邵轻虽会武功,但他知道自己完全不是铁红焰的对手,更何况他认为自己如果不自尽,也会被铁红焰他们定罪后折磨死。他选择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并怀着侥幸心理,拿自己的命加死前那番话做赌注,试图跟铁红焰做个他永远无法知道能否成功的交易,让她放过那些无辜的蓝甲人,甚至放过付绸。
付绸大喊一声:“邵轻!”泪眼朦胧。
铁红焰望着倒地的邵轻,紧紧握着幻缨枪,像一尊雕像般一动不动地站着,思绪翻滚。
付绸看铁红焰注意力集中在了邵轻身上,趁机拔腿便逃,铁红焰轻而易举就将他拦住了。
游项鸣道:“可恶!我竟然没亲手杀他!”
铁红焰对身旁的两个手下说:“这个铁仓人说‘背上的冤魂过多,终有一天会被压倒’,你们两人现在就去将他葬了吧,以免他一旦变成鬼对我不利。”
“是,少族长!”那两个手下道。说完,他们便将邵轻的尸体抬走了葬了。
付绸见邵轻的尸体远离自己,大哭,想说“你终于怕了!可你以为你派人将他葬了就没有冤魂会纠缠你了?”,却又仍希望自己能活着出去,今后再想办法为婶婶和邵轻报仇,便忍住没说。
游项鸣对铁红焰说:“少族长,你度量也太大了!想杀你的人,你不仅没将他的尸体毁掉扔进水沟,反而让人将他葬了。”
铁红焰道:“他毕竟是铁仓人,我不知道他变成鬼后会不会找我,我可不希望我的未来因为被鬼纠缠而受到影响。至于蓝甲人,我相信他们就算变成鬼也是没办法接近我的,活着的时候就弱的人,难道死了还能强起来?”
游项鸣道:“那这些蓝甲人怎么办?”
铁红焰又恢复了犀利的目光,说道:“怎么办?”他立即舞起了幻缨枪,游项鸣等人还没缓过神来,所有被抓来的蓝甲人便全都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此时的付绸再也忍不住了,他不再在乎自己能否活命,大喊道:“你言而无信!小心你背负的冤魂找你讨命!”
铁红焰笑了笑说道:“我怎么言而无信了?我并没承诺过什么。”
付绸哭号道:“你说过让我老老实实地回答,否则这些蓝甲人都会因我而死。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你想了解的事情,没人欺骗你,你为什么还要杀了那些无辜的人?”
铁红焰说道:“我是说过让你老老实实地回答,否则那些蓝甲人都会因为你而死,我也确实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只可惜,那答案不是你给出的。我刚才可明明白白说了让‘你’老老实实地回答。”
付绸嘶喊道:“强词夺理!邵轻已经在我回答前说出来了,难道你让我重复一次?”
铁红焰道:“谁让你没在他说之前‘老老实实地回答’啊,谁让你说是你猜的?你要是一上来就老老实实跟我说实话,邵轻来的时候你正在说或者已经说完,那他不也就没机会抢在你前面说了?”
“你……你……”付绸大悲大怒,他想用一只手指着铁红焰,可双手被绑在了一起,便用双手对着铁红焰,喘着粗气,一个“你”字说得断断续续,后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铁红焰继续道:“所以说,归根结底还是你的拖延造成了这样的结果。那个铁仓人要是真变成鬼找人报仇,你也逃不掉,除非你也跟他一样也变成鬼。不过,一个鬼会对另一个鬼怎样,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是你错了。”
付绸终于又说出话来了,发疯似的喊道:“不管我怎么做,你都有理由滥杀无辜!不,不是有理由,是你滥杀无辜根本不需要理由!是我错了!我错了!我大错特错!我错在跟一个恶魔讲道理!我错在对恶魔心存言而有信的幻想!”
铁红焰一笑,说道:“你错在拖延,既然错了,那你就到地下去跟那个铁仓人道歉吧,说不定他变成鬼你也变成鬼,他能看在你们同是鬼的份上就放过你。你们见到你们那个婶婶后,别忘了感谢我将你们送了过去。”
付绸还没来得及说下句话,铁红焰便舞动了幻缨枪。付绸惨叫一声,倒地不起了。
铁红焰让游项鸣将毯子和左有群写过字的那些纸先带回傲乾殿去,她又叫来些人,让这些人跟她一起出去把付绸和其他蓝甲人的尸体处理掉了。
回来的路上,铁红焰的表情稍稍有些凝重,不过并没有明显到被与她同行的那些人发现的程度。她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心里更觉得难受,甚至想哭,于是她加快了脚步,要赶快回到自己的房间悄悄哭一场,释放一下情绪,好让自己第二天能够更好地投入到要做的事中。
她跟那些人一起进入了禁止蓝甲人进入的范围后,没走多久,便看到田温正微笑着向她招手。
铁红焰以及跟她一起去处理尸体的人都向田温打了招呼,但“田月央”这个称呼又一次引起了田温的反感。他虽仍然笑着招呼着,却心想:我一定要尽快成为少族英!我才不该是什么月央!
他对铁红焰说道:“少族长,你现在是否有空?”
铁红焰转身对那些跟她一起去处理尸体的人说:“你们先回去吧。”
“是!”那些人说完便离开了。
铁红焰问田温:“今天,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还有上次也是。”
田温愣了一下,立即微笑着说道:“我既然有事找你,自然要提前打听好啊。”
铁红焰问:“今天找我什么事?”
“请少族长等一下,我把东西拿给你。”田温说完便走进了旁边的树丛之中,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布袋,那布袋被里面的东西撑得鼓鼓的。
田温将布袋递给铁红焰,微笑着说道:“我很感谢你上次帮我问炽玫的事,这是送给你的。”
铁红焰心情不好,没兴趣打开看是什么便说道:“我没帮到你什么,不用谢,更不用给我东西了。”
铁红焰的表现让田温很失望,他本以为起码她会看一眼是什么东西。但他仍一脸微笑,特意打开布袋露出那些水果给她看,并对她说:“少族长,这两种水果是我最喜欢的,都是洗好的,可以直接吃。”
铁红焰漫不经心地低头一看,原本心思并不在那东西上的她注意力一下子便被袋子里的水果吸引——那两种水果正是苹果和桃。
“水果里你最喜欢苹果和桃?”铁红焰忍不住问。
“是啊!”田温道。
她虽然注意力暂时被袋子里的水果吸引了过去,但这种吸引并没能让她想收下水果,也没能让她摆脱那种沉沉的心情。她目光从袋子里的水果移开,说道:“很好的水果,既然是你最喜欢的,你留着吃吧。谢谢你的好意!我不会收,上次的事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少族长,我很感谢你的!”田温说道。
“我知道了,但我说过不收就一定不会收。”铁红焰道。
“少族长,你……你今天心情不好吗?”田温问道。
铁红焰被她说中了,没有否认,只是说道:“我不收跟我心情好不好无关。”
田温一脸关心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我能替你分担吗?”
铁红焰当时依旧没摆脱想哭的心情,忍着眼泪摇了摇头,说道:“我走了。虽然我不收,但还是谢谢你!”
说完,铁红焰拿着幻缨枪便走。
还没走几步,突然间一阵头痛袭来,她被迫停在了那里,低着头,一只手紧紧攥住幻缨枪以支撑住,另一只手使劲按着头部。
田温见状虽然不知怎么回事,却刹那间心起杀机,但他想:估计即使是这种情况我也未必打得过她,更何况刚才她那几个手下都知道是我找她有事,若是她被人杀害,不管是不是我杀的我都活不成了。
他将那袋水果放在地上,上前问她:“少族长,你怎么了?”
铁红焰说了声“没事”,忍着疼痛硬要快速往前走,还没走几步就痛得弯下了腰,难以继续迈步。
田温听到她说“没事”的声音跟平时不同了,又见她弯下了腰,心想:看起来像是头痛,不管她到底是怎么了,如果就让她这样独自回去的话,让别人看到她身体出了状况,很可能会有人怀疑我对她下了手。从现在的情况看,我不能离开,必须跟她一起回去,那些人看到我在帮她,而且陪着身体出状况的她一起回去,怀疑我的几率便会降低。再说,这也正是我接近她的大好时机,千万不能错过。
田温立即上前问道:“身体不舒服么?是不是头痛?我送你回去休息。”
铁红焰这次的头痛比上次厉害,已经无心在意周围发生的事,顾不了田温会不会跟着她,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前方,准备继续用幻缨枪撑着硬往前走。
她这一抬头,田温发现她脸上挂着泪水。
她之前本就想哭,但想等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再哭,但头痛发作一刺激,便让她当即流出了眼泪。
田温想:她一定难受得不得了,如果真是头痛的话,都已经痛到哭了。要是路上被人看到她脸上有眼泪,估计又要有人怀疑到我身上,为了摆脱嫌疑,我必须立刻把她的眼泪擦干。
这些天田温一直都随身带着一块别人送给他的新手帕,此时正好派上用场,他拿出新手帕对铁红焰说:“一会儿就会好起来的,别哭了,我带了新手帕,帮你擦干。”
说着,他便小心翼翼地用那条新手帕轻轻地吸干了她脸上的泪。
铁红焰头痛的感觉稍微轻一点了,礼貌地对田温说了句:“谢谢!”
她没继续流泪,用幻缨枪撑着往前走。
田温跟在她后面。
走了一会儿,铁红焰觉得好多了,一边走一边对田温说道:“你快回去吧!”
“你身体舒服点了么?”田温道。
“舒服多了。”铁红焰道。
“可不可以让我知道你到底怎么了?”田温问。
铁红焰说:“有点头痛而已,没什么事了。”
田温问:“需要找大夫看一看啊。”
铁红焰道:“应该没事。”她想再次对田温说让他回去,但又觉得刚说过,再说连她自己都会觉得啰嗦,便没说。
田温就这样跟在她身后走了一会儿。
铁红焰感觉头痛完全消失了的时候,已经离傲乾殿不远了。她对田温说:“傲乾殿就要到了,我先回去了。”
田温问:“一点都不痛了?”
“嗯。”铁红焰点了点头便加快了步伐。
她本以为头痛过去后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了,可她快走还没走上几步,更剧烈的头痛便在她完全没想到的情况下突然向她袭来,她痛得差点跌倒。
田温立即扶住了她,说道:“少族长,怎么?头痛又犯了?”
铁红焰用没握幻缨枪的那只手紧紧按住自己的头部,双眼紧闭,有些站不稳。
田温搂住她的腰支撑住她的身体,对她说:“我抱你回去吧!”
铁红焰这次的头痛虽然剧烈,但痛得很厉害的感觉持续的时间却非常短。她的痛感瞬间就减轻了一些。她对田温说:“不用!”
她继续往前走,却仍能感到自己有些站不稳,随时都有可能倒在地上。
田温一直搂着他的腰,扶着他的胳膊,跟她一起往前走。
铁红焰也担心自己因站不稳而难以顺利地走回傲乾殿,但又绝对不会让他抱回去,她便没推开田温,而是在田温的支撑下继续自己走。走着走着她额头便渗出了汗珠。
快到傲乾殿门口时,她头痛的感觉突然间消失了,便对田温说道:“我可以自己走了。”
仍搂着她腰的田温问道:“真的可以了?我给你把汗擦掉。”
他原本扶着铁红焰胳膊的那只手放开了她的胳膊,再次拿出那个给她擦过眼泪的手帕,擦掉了她额头上的汗珠。
铁红焰笑了,说:“真的可以了,我完全没事了。”
田温这才放开了搂住她腰的那只手。
铁红焰笑着说道:“谢谢你!”
铁红焰和田温都没意识到,在那边茂密的树林里,有个人先是因为看到了他搂着她的腰给她擦汗的一幕而停下了脚步,又因看到她对他微笑着说了些什么才离开他的臂弯而转身就走。
树林里看到他们的那个人正是武寻胜。
当天,武寻胜的箭伤恢复得差不多了,他想出去活动活动,便带着王在千慢慢地出了弼殿居。
他们去别处转了转之后,一向话多的王在千对武寻胜说:“武弼殿,虽说你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啦,但最好还是不要太累,咱们现在就回去吧,你说好不好?”
武寻胜说:“在这里这么慢慢地走走,挺好,我现在还不算累。”
王在千道:“这地方离弼殿居不算太近,武弼殿你想啊,你现在还不算累,但是你在这附近走啊走啊,一会儿走累了,想回傲乾殿的弼殿居休息了,可这里距离傲乾殿还有些距离啊。你在已经累了的情况下为了回傲乾殿还要继续走,那你就会感觉不舒服啊,这一不舒服呢,就有可能对你身体不好啊,武弼殿你说是不是?所以我觉得吧,要是你还想再走走,咱们还是去距离傲乾殿近的地方走走更好,如果我们就在傲乾殿附近的地方走,你走累了想回弼殿居的时候,走不了多少歩就到了,这样你就不会累,对你身体有好处嘛。我是跟你一起出来的,我就要负责任,你跟我在一起时要是你累到了,不舒服了,就是我做得不够好,别人就可以说我没尽到责任啊,我可不想被人那么说。再说了,少族长嘱咐过我好几回呢,让我照顾好你,我要是让你累着了,被少族长知道,她会不会对我不满意呢?武弼殿你想一想我说的是不是有道理。”
武寻胜道:“其实,我可以继续在这里走一会儿,在我没走累之前就踏上回去的路。但我不会让你担心或为难,既然你这么说了,为了让你踏实,我们现在就往回走,去傲乾殿附近的地方散步,不过我不太想在人多的地方走来走去。”
王在千笑着说道:“多谢武弼殿替我考虑!傲乾殿附近的树林一般都没人,我陪你去那片树林里散散步怎么样?你什么时候走累了,走不了多少步就可以回到傲乾殿了。”
说完,武寻胜和王在千就往回走了,这确实让王在千更踏实了。
过了一会儿,二人便进入了傲乾殿附近的那片树林,在里面散步。王在千起初不停地跟武寻胜说话,几次说到了铁红焰嘱咐他让他照顾好武寻胜的事,这勾起了武寻胜的一些回忆。
王在千说着说着,打了个呵欠。
武寻胜问:“怎么,困了?”
王在千道:“昨夜没睡好,我也没想到这会儿就困了。”
武寻胜说:“你回去睡觉吧。”
王在千一边摇头一边对武寻胜摆手说:“我肯定不能一个人回去。”
“那我也回去,然后你去睡会儿觉,这样行吧?”武寻胜道。
“武弼殿还没在这里待够呢吧?那就不要回去,是我陪你出来散步,不能让你因为我回去呀。再说就算我回去,我也不会在白天睡觉。昨夜已经没睡好了,要是我今天白天睡觉,那我晚上就精神了呀,要是精神了,晚上就睡不好,明天白天我又会困了,影响很大啊。要只是一两天就能扭转回去还好办点,万一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循环不止,那我岂不是每个白天都会精神萎靡了?不仅对我不好,对武弼殿也不好啊!所以对于我来说呀,现在最好就是继续在这树林里陪武弼殿啦。”王在千说。
武寻胜指着附近的一棵较粗的树说:“这样吧,你去靠着那棵树休息一会儿,我一个人走一走。回去的时候我叫你。”
王在千痛快地说道:“好,这真是个好主意!我靠着树小憩一会儿,就不会觉得困啦,同时又因为不是在床上睡觉,不会睡时间太长,便不会导致我晚上精神起来。”说完,他便靠在那棵树上闭目休息起来了。
武寻胜自己在树林里散步,走着走着,他感觉树林外那边有人影,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不料却恰好看见田温一只手搂着铁红焰的腰另一只手给她擦汗。当时铁红焰头痛的感觉消失了,在那一刻她的样子便不会让不知情的人一下子就看出她之前头痛。武寻胜觉得不大可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可是很快地,他便看到了铁红焰对田温微笑着说了些什么。虽然当日铁红焰乔装打扮了一番,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对她样貌极其熟悉的武寻胜仍是确定了那人绝对是她。
他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却无论如何也不想继续看下去了,他立即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了,接下来便没再回头看一眼。他的心跳得比平时快了,心中各种滋味混合在一起。他依然在树林里走着,速度却比之前快了很多,他似乎忘记了以自己目前的身体情况还不宜走得太快。他走着走着发现如果继续走就会出树林的范围了,这才转身。转身后他不敢走太快,他怕自己走着走着又不经意间看到铁红焰跟田温在一起的情景。经过正靠树闭目休息的王在千身边时,他耳畔又想起了之前王在千跟他说的铁红焰嘱咐他让他照顾好他的那些话。他又回忆起了从小到大她与他之间的点点滴滴,感觉脸微微有点发烫,有一种茫然若失的感觉。
走了一会儿,他又回到了之前看到田温给铁红焰擦汗的那个位置,余光再次扫到之前铁红焰所站的位置,却没发现有人影。本来他是故意回避自己不想看的情景,但这次余光里没有两人反而让他又想正眼看看树林外的情况了。他往外面一看,确实视野里既没有铁红焰也没有田温。
他低下头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再次抬起头时,他看到田温从傲乾殿出来了。当田温走到距离武寻胜所站位置稍近些的地方时,武寻胜发现田温的表情似乎流露出了一丝得意。
武寻胜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内心却又无法接受他认为他明白的事情。但他立即意识到自己因看见了那些情景而不平静实在不应该。他想:我跟少族长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也不可能怎样,我为什么心里如此混乱?明明知道不可能又有什么可期待的?既然不期待,看到那样的情景时,我为什么要难过?我这样是错的!我不可以这样!我应该冷静!也一定要冷静!
武寻胜虽然告诉自己要冷静,但想这些的时候他却在踱来踱去,显得有些忙乱。他甚至忍不住捡起了一跟长长的树枝,用树枝不停地横扫着地上零零星星的落叶,他希望发泄一下便可以彻底冷静下来。
只听“啊”的一声,王在千突然站了起来,大声问道:“是不是我睡过头了?”
武寻胜问:“怎么了?”
王在千说:“小石头打在我手上了。”
“哦,抱歉。”武寻胜觉得应该是自己用树枝横扫地上落叶的时候带起的小石头打到了王在千的手。
“小石头打到我,武弼殿说什么抱歉?说不定是以前有人把地上的石头弄到了树枝上,刚才风一吹,树枝一晃,那小石头就掉了下来呢。”王在千笑着说道。
他本以为武寻胜会笑,却见他的神色异常,便问:“是不是我小憩时间长了惹武弼殿不高兴了?”
“不是。你别误会。”武寻胜道,表情仍显得很是严肃,“你要是想休息就继续休息。”
“不用,不用!我已经不困了!”王在千笑着说。
“你是不是想回去?”武寻胜问。
“我听你的。你说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只要你不累就好。”王在千说。
“我不累。我现在不想回去,只想找个地方静静地坐一坐。”说完,武寻胜便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呆呆地望着天空。
王在千有点尴尬地站在一旁,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小憩了一会儿醒来后武寻胜的情绪就不一样了。
武寻胜看了看他,说道:“你不是困了吗?继续靠树休息吧!”
王在千说道:“武弼殿,你真的不介意我休息?”
“这还用问?快休息吧!辛苦你了!”武寻胜道。
王在千感觉武寻胜情绪突变应该真不是自己的原因,便说了声“是”,坐在地上,背靠附近的一棵树休息了。
武寻胜看了一眼身边的王在千后,目光又转向了天空。靠着树干一坐,一望天空,他便回忆起了那日在树林里,铁红焰的泪水把他的衣服浸湿后,她要继续待在那树林里直到眼睛看起来不那么红,他便也待在树林里等衣服被风吹干,她坐在了一棵树下背靠着树干望着天空,他也背靠着树干坐了下来,看了看她,看了看天空,又用余光一直看着她。回忆着,回忆着,他缓缓闭上了双眼,恍惚间便感觉似乎铁红焰就在他附近靠着树干而坐,只是习惯性地沉默着没有跟他说话而已。
这样的感觉让仿佛出现幻觉的武寻胜不由自主地睁开眼用余光向旁边看去,他只看到了闭着双目养神的王在千。他又闭上眼,继续想象着铁红焰靠着她旁边的树干坐着的情景,想着想着,他却仿佛看到她旁边多了一个人,两人共同靠着一棵树,那个人正是田温。他突然间站了起来,摇了摇头,想摇掉想象之中田温的身影,可似乎越摇便越是心烦意乱。他又想到自己为那件事心烦意乱本来就是错的,就深呼吸,让自己的气沉下来,希望赶快将不该有的思绪完全消灭掉。他低下头时,发现王在千正用好奇又略带恐惧的眼神望着他,便问他:“你不休息了?”
王在千是被他突然站起来的声音惊得睁开双眼的,说:“那就要看武弼殿怎么安排了。”
“我想现在就回傲乾殿。”武寻胜道。
王在千听了立即站了起来,说道:“是!回去。”
武寻胜没再说话,便往树林外走去了,王在千跟在武寻胜后面走,两人走了一会儿便出了树林。
王在千虽有点恐惧,但习惯了话多的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武弼殿,你怎么了?为什么你的情绪跟我第一次小憩之前不一样了?”
武寻胜讽刺自己:“庸人自扰。”
王在千以为自己问错了话,连忙说道:“是我太多事了,我不该问,我想太多确实是庸人自扰,还望武弼殿你大人大量别怪罪我啊!”
“我没说你,‘庸人自扰’说的是我自己。”武寻胜道。
“啊?武弼殿何出此言?”王在千问。
“本来心情好好的,我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情绪就变成这样了,不仅我心里乱糟糟,还让你看着不舒服,真是不该。”武寻胜道。
“我可没看武弼殿不舒服,真的没有啊!我只是关心武弼殿的心情。”王在千说。
“人就是这样,有时候会愚蠢得不得了。”武寻胜继续自嘲。
王在千愣了一下,道:“啊?我有时候是很愚蠢,听不出别人的话是什么意思,还胡乱接话。”
武寻胜说道:“我没说你。‘愚蠢’也是说我自己。你没做错什么,不要把我嘲笑自己的话都揽到你身上好不好。”
王在千听了这话,恐惧感便迅速消退了,说道:“哦,我知道了。不过武弼殿为何要嘲笑自己啊?”
“让本不该想的事反复在心头萦绕本来就是一种愚蠢。我愚蠢,所以我可笑。”武寻胜苦笑道。他不想继续谈这个话题了,便说:“你快回去吧,不用陪我了。”
王在千道:“是。”
武寻胜孤身进入了弼殿居。
此前,田温给铁红焰擦掉汗珠,放开了搂住她腰的那只手,铁红焰道谢后,田温继续跟铁红焰往前走。
很快他们便到了傲乾殿门口,田温立即向门口的守卫者们说明了情况。
铁红焰对守卫者说:“已经没事了。”
田温跟她一起进了傲乾殿,一直看着她进了自己的房间,才往出走。
出来后,田温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跟守卫者们说了之前铁红焰头痛严重到了什么程度,同时强调了自己在送铁红焰回来的过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守卫者都对他表示感谢,同时也觉得铁红焰头痛一事很是严重。
田温离开傲乾殿后,一路上他一直都是一脸得意的神情。
几个守卫者互相说了几句话,觉得此事必须尽快让族长知道,其中一个人便去报告给了铁万刀。
铁红焰心情仍然沉重得很,她回到房间后,告诉侍者她要休息,侍者就没再进入。关好房门后,她仍是哭了一场,让内心的难过流出去,没有出声,没其他人知道。虽然已经没再头痛,但她有些疲累了,躺在床上想事情,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她被房间外铁万刀的声音吵醒。
“少族长回来后没再出去吧?”铁万刀问。
“她回到房间后就休息了,现在应该还在睡吧。”侍者回答。
铁万刀说:“你进去看一下。”
“是。”侍者应声后便进了铁红焰的房间。
铁红焰从床上坐起,问道:“什么事?”
侍者道:“族长来看你了。”
“哦。”
侍者跟门口的铁万刀说:“少族长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
铁万刀听后便带着几个大夫进了铁红焰的房间。
“爹,你怎么来了?”铁红焰好奇。
“听说你头痛,我带他们来给你看看。”铁万刀道。
铁红焰笑了笑说道:“头痛而已,又不是多严重的事,不用这样兴师动众吧。”
“刚才傲乾殿的人向我报告表示情况非常严重,说刚才你都站不稳了。幸亏有田温将你送回来,否则你都很难走回来了。”铁万刀道。
铁红焰想: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并没听到田温对别人说我刚才都站不稳了呀,难道他出去的时候又对别人说了什么?看来应该是了。
她说道:“现在已经没事了。”
铁万刀说:“不知道你头痛是否与上次被妖所伤有关。”
“爹,我真没事。”铁红焰道。
“还说没事,那你为什么回来后躺在床上?”铁万刀问。
“我今天出去了,回来后只是觉得有点累,就躺下睡一会儿啊。”铁红焰说。
这时候,铁万刀发现她眼睛有些发红,便问:“你有没有觉得眼睛不舒服?”
“眼睛?没有啊。怎么了?”铁红焰问。
“发红。”铁万刀说道。
铁红焰道:“不会吧!爹,你别太担心了。”
铁万刀立刻问跟他一起来的几个大夫:“你们说,少族长的眼睛是不是有些发红?”
那些大夫看了看全都说是。
铁万刀对铁红焰说:“大家都看出来了,显然不是我看错。”
铁红焰当然想到了自己眼睛发红是因为睡前哭了一场宣泄情绪,但她不能说出来,便说:“爹,就是因为我有点累啊,眼睛也是有点累,但这不是什么大事。爹,你以前忙于公务,看很多资料之后,是不是也出现过眼睛累的情况?”
铁万刀说:“我感到眼睛累的时候,也没听别人说我眼睛发红,自己照镜子时也没发现眼睛红。不说那么多了,让大夫们好好给你看一看。”说完这句,他便看向了那些大夫,意思是让他们给她检查。
早在铁红焰第一次出现这种头痛时,她便怀疑过是否跟被妖所伤后尚未完全恢复有关,所以第二天便问了几个大夫她的身体是否已经完全恢复正常,那几个大夫都表示看不出任何问题了,那时候她之所以会直接问大夫,是因为那些大夫并不知道她头痛的事。而今日,大夫都知道她头痛一事了,铁万刀让他们给她看,铁红焰心想:我曾从前辈那里得知我这种头痛一事属奇特现象,在严重到一定程度之前大夫根本看不出问题。我这次头痛比上次严重,目前那几个大夫都已经知道我头痛的事,他们会不会看出什么迹象呢?应该不会吧……没严重到那个程度吧?现在这情况,就算我继续想办法不让大夫为我看,也过不了爹这一关,要是推得太明显,反而容易引起爹怀疑。干脆就若无其事地让他们看一看吧。
于是铁红焰不再有不让他们诊断的想法,痛痛快快地接受几个大夫依次为她诊断。
每个大夫给她看的时候,她心里都念着希望大夫什么都看不出来的话。
诊断结果果然是顺了铁红焰的意思,那些大夫都说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铁万刀忽然狠狠一拍桌子,怒道:“你们个个全都这么蠢,都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几个大夫还真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不知道该说什么。
铁红焰立即说道:“爹,我真没事。人觉得累了就可能头痛,未必是有什么病啊。”
铁万刀问那几个大夫:“真是如此吗?”
几个大夫看到自己有台阶下,全都表示确实如此。
铁万刀这才收住了怒火,说了句:“少族长对我们铁仓部族的重要性你们应该知道,要是她出了什么事影响了整个铁仓部族,你们等着瞧!”
其中一个大夫赶紧说:“少族长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铁万刀“哼”了一声,便带着几个大夫出了铁红焰的房间。
铁红焰坐在床上,想起今天田温要给她的水果恰好是她最喜欢的两种水果,又联想起了上次炽玫的事,觉得有点奇怪。她想:田温和我喜欢的花一样,水果也一样?她出傲乾殿的时候应该是又跟门口的守卫者说了我头痛的严重性,才把我爹引来。爹刚才跟我说“幸亏有田温将你送回来,否则你都很难走回来了”,田温到底是怎么对门口的守卫者说的?田温的有些举动,着实让人感到不那么平常。
【第一百零四章】
田温从傲乾殿离开后,一脸得意地沿原路返回,他半低着头想:少族长不要我给她准备的水果,我也不必心急,来日方长。
刚才他为了扶少族长,把水果留在路上了,这时打算拿回去自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