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湛明情急之下,顾不上男女之防,抓住了她的手。
“阿昭施主送我出去,那你自己呢?”他问道。
阿昭笑了笑:“我当然也会出去,我怎么可能有事?”
“是吗?”湛明却没有是松手。
他一贯温柔的眼睛,在火光的照耀下,难得的显现出了几分凌厉:“我记得,阿昭施主过,出不了这间院子,也曾过,魂体惧火,每次都离那油灯远远的。”
他居然还都记得这些……
阿昭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甚至睁大眼睛去瞧湛明的神色:“大师这是在担心我?”
“是。”湛明回答得半点都不迟疑。
下一刻,他的唇角触上一片温热。
身体也在刹那腾空而起。
耳边只有一句话:“不必担心我,我不会有事。”
再回神已经到了寺庙外远远的一处僻静之处。
身边无人。
回头一望,只能看到冲火光照亮半面空。
脚下一软,湛明只觉得身体里再没有支撑自己的力气,靠着树干滑倒在地。
……
阿昭大病了一场。
文渊公府上上下下急得不校
谁也不知道这病是怎么来的,就那一日早上,珊瑚见姐到了往常起床的时间不见醒,大着胆子掀帘一看,吓得魂飞魄散。
床上的阿昭浑身高热不止,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于是,找大夫,看病,文渊公甚至去宫里求了御医。
轮番折腾了两个多月,反反复复的高烧不止。
最后就连御医都没法子了,秦氏哭成了一个泪人,整日跪在佛堂里求菩萨保佑。
来也是巧。
这病来得蹊跷,去得也蹊跷。
突然那一日,高热便退下去了。
再请了御医来看,只身上康健得很,没有任何问题,只是这段日子连续高热亏了身子,要好好养着。
终于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整个人比刚穿来时还要晕的阿昭:“……”
她紧紧闭着眼睛,忍受着那一阵一阵的晕眩,咬牙切齿的问:“你的,我不会有事?”
声道:“当时明明的是,不会有大问题,就是可能有点后遗症。”
阿昭:“……”
后遗症就是,你家宿主我整整昏迷了两个月,家里已经给我准备后事了!
自知理亏,连忙找话题转移阿昭视线:“好消息,宿主,男主已经还俗了!”
阿昭果然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还俗了?”
她想起自己干的那个坑爹事儿,不免有些心虚:“那,他还好吗?”
她当时明明可以不弄醒湛明,直接将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可是为了刺激人,她故意将人弄醒,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将他送出去,自己独自留在火海之郑
阿昭承认自己用零心机。
她就想用事实告诉湛明:他想求一份清静,可是身份使然,他这辈子也别想要清静。
太多人视他作拦路石。
太多人想要他的命。
他若是再一味地逃避现实,不止他自己,就连他身边的人,也可能遭受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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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糖想了想说道:“还好吧?”
阿昭问道:“什么叫做还好?”
棉花糖答:“男主两个月前被皇帝接近了宫,皇帝昭告了天下他的身份。朝中大臣一开始对男主不太亲近,可这两个月,已经臣服在了男主的男主光环……男主的雄才大略之下。”
“一切都十分完美。”棉花糖最后做出了总结。
阿昭:“……”
她看着棉花糖,盯着看了三秒钟。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棉花糖委委屈屈的说道:“系统只能大致探查到男主和任务相关的部分情况。这,情感方面,不在棉花糖的业务范围内啊。”
阿昭:“……”
她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算了,等我娘来了,我去问问她吧。”
——
京城外某座清静深山之中。
湛明正站在这里。
这里两个月前,有一座寺庙,现在也有一座寺庙。
他住的寺庙被烧,这其中牵扯到多少东西,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
宫中大怒,查出了一干宗室,文王信王被派去了封地,向来受宫中喜爱的誉王被削了王爷爵位,关了禁闭。
皇帝喜爱这个多年不见的嫡孙,知晓他对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感情很深,遣了能工巧匠来这里,仿造着先前的寺庙,重新造了一座寺庙,又种上了树木,铺上了草地。
再看不出半分曾经遭受焚烧的痕迹。
可是到底不一样了。
身后的随从见到湛明久久不语,有些不安:“殿下?”
湛明摇头:“我今晚留在这里。”
随从着急:“殿下,此处不安全,我们还是要尽早赶回京城……”
湛明侧头看了他一眼,成功堵住了随从的话。
都说,太孙殿下自幼出家,佛性深厚,养成了个清冷生人勿进的性子。
可是随从从这位殿下身上,半点没看出出家人的慈悲为怀,反倒是觉得,太孙殿下跟一座玉雕似的,虽然华美贵气得很,却冷冰冰的,没有丝毫人气儿。
那一眼望过来,虽看不出多么严厉,却莫名的让人打寒颤,不敢多话。
“你们都在外面守着,没我的吩咐,不准进来。”走到那间熟悉的小院门口,湛明眼神一颤,淡淡的说道。
“是。”
身后院门被关上。
院子里寂静无声。
湛明慢慢的往屋子里走。
推开门。
床,桌,凳,青布蒲团。
甚至桌上还摆着两本经书,其中一本,被翻开了几页,摊开在一角。
皇帝派来的人是真的厉害,厉害到他这个屋子原主人,都看不出半分不对。
可就算看不出,也还是假的,假的和真的,到底是有些不同的。
湛明面无表情的扫了这屋子一眼,就走了出去。
他走到院子里,走到那张被坐过无数次的石桌前,坐下。
从午后,坐到黄昏,再到月上柳梢头。
他就这么安静的坐着,不说一句话,也不动一下。
可惜,院子还是这个院子,那个常住他院子里的施主,却不来了。
湛明过了一会儿,抬头看了一眼,终于起了身。
——
第三更。
晚上再见~
他走进屋子里,拿了一个小炉,提了一个茶壶出来,慢慢的煮了一壶茶。
“金线梅雪水我现在有很多了,你想喝便喝。”
湛明拿来两个茶杯,放上茶叶,慢慢的,将沸腾的水注入进去。
幽幽冷香蔓延而出。
依稀是熟悉的味道。
他慢慢的端起一盏茶,放到对面的位置上。
可惜,从月上梢头到月上中天。
茶盏里的水从滚烫变得温凉,对面也无人出现,伸出手去端起那一盏茶。
湛明眼中的光变得死寂。
他唇角牵了牵,想露出一个惯常有的微笑来,却失了力气。
“阿昭施主……”
他低低的说道:“你说,你厉害得很,那区区火势,对你造不成什么威胁。那么此刻,为什么不出现呢?”
他的唇微微抖着,连带着说出来的话,都似带着破碎的意味:“我这两个月,来了许多次,一次也未曾见到你。”
“你还未告诉我,为何……为何……”为何要亲我那一下?
你说的喜欢我,是玩笑,还是当真?
他仰头,长久注视着天上那一弯月,像是透过那月,在瞧着什么人。
“我曾以为,自己是个出家人,六根清净,不沾尘事。”
“直到这两月,才知晓,七情六欲,不知所起,剪不断,逃不脱。”
“遇见了你,湛明方知,我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中一个俗人。”
他慢慢将杯中冷掉的茶水饮尽,独自在秋夜霜露之中,枯坐了一夜。
第二日天明,留在这山野寺庙中的湛明便不存在了。
他会变成皇帝喜欢的太孙,学会用这双习惯了翻阅经书,烹茶下期的手,去争,去夺,去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手里有足够的权力,才能护住自己想护的人。
——
转眼又是半月过去。
阿昭被人看着,日日龟缩在院子里,最远的活动范围,便是这小院西南角的一处葡萄架。
秦氏这次被吓怕了,天天盯着自家女儿,连走出房门都生怕一阵风把她给吹散了似的,日日补品汤药不停歇。
阿昭生生被喂得胖了一圈。
好在她生得骨架娇小,脸颊圆润一些,反倒显得人长开一些,愈发娇艳。
阿昭磨了好几天,又有大夫再三看过说小姐身子已经无碍,健康得很,秦氏才解了她的禁足。
一得了自由,阿昭就带着两个丫鬟,并几个护卫往外头跑。
几个护卫是秦氏硬要指给她的,现在阿昭做什么她都不放心,必须得有人看着。
阿昭想现在是只要出了这院子,去哪里都行。
当然,去个热闹的地方,去吃些好吃的,当然就更好了。
天知道这半个月,顿顿都得药膳药膳。
虽然都是些珍品,稀罕得很的好东西,可是那味道,也是稀罕得很。吃得阿昭倒尽了胃口。
一路到了珍馐馆,寻了个空闲的厢房,阿昭也不客气,张口就报出了一大串菜名。
小二眉开眼笑的走了出去。
只是,小二的菜还没上来,倒来了个不速之客。
——
4更,还有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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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昭见到这人眉头便是一皱:“你怎么来了?”
齐思贤玉带锦衣,五官俊朗,只是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
他匆匆走到阿昭面前:“昭昭,我听说你先前病得厉害,一直想去看你,可是文渊公府不让我进门,你现在好些了吗?”
阿昭抬头看了他一眼,憔悴是真的,关心是真的,眉目间的情意也是真的。
这个男人,大抵是真的喜欢应昭。
只是他大概也是真的,把情爱看得不如现实重要,才会简简单单定下私奔,又干干脆脆选择放手。
她坐在椅子上,连身形都没动上一下:“我现在既然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吃饭,自然是好了,不劳齐少爷费心。”
她顿了顿,又说道:“非亲非故,齐少爷的称呼,位面太过亲密了些。”
齐思贤眉头一皱:“昭昭……”
珊瑚上前一步:“齐少爷好不知礼!我们小姐的闺名,你一个外男,也能这样随便喊出来的吗?还是说,齐少爷,存心想要败坏我家小姐的闺誉?”
齐思贤后退一步,连忙说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昭,应小姐而已。”
阿昭淡淡说道:“担心就不必了,我现在好得很。齐少爷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就请离开吧。”
齐思贤满目苦楚的看着阿昭:“应小姐,你我好歹情……相识一场,非要如此生分吗?”
阿昭:“……”
她稀罕的看着这个男人。
这么讨人厌的人,她已经许久不曾见到了。
分明先放手的是他,她如他所愿了,现在又做出这副深情的模样来给谁看?
难不成,他放手的时候,她该受着。
现在他不愿意放手了,自己又该配合他来一场破镜重圆不成?
天底下哪里来的这等美事?
阿昭轻笑一声:“齐少爷,只是生分,是因为看在这是在别人家的地盘上,不好动手。”
齐思贤:“你这是何意?”
阿昭无聊的收起脸上的笑容,冷冰冰的说道:“意识就是我现在看你很不顺眼。如果现在是在荒野无人的地方,我会让人狠狠揍你一顿,揍到你以后看着我就要绕路走!懂了吗?”
齐思贤:“……”
他惊讶的看着阿昭,似乎很是难过:“昭昭,你、你怎么变得这样……”彪悍了?
阿昭摆摆手:“送他离开,看着碍眼。”
几个孔武有力的护卫连忙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架着齐思贤离开。
齐思贤还要挣扎,可他一介书生,哪里拧得过练家子?
“总算是清静了。”阿昭嘟囔道。
她却没发现,这厢房小二先前出去的时候没有关门,隔壁的厢房门也开着。
这里的一番对话,恰好就被隔壁里的人给听了去。
一个蓝衣公子起身将门关上,又含笑对着上座的人说道:“方才那是文渊公府上的小姐。文渊公府世代书香清贵之家,不想他们家的小姐,竟然是这样的烈脾气。”
上座的人并未出声。
蓝衣公子并不觉得奇怪,这位殿下素来沉默寡言,今日能有兴致出来喝上一杯酒,已经是极为叫人意外的。
他这样想着,下意识的就往那人面上扫了一眼。
谁知这一眼,却叫他愣住了。
那张玉一般淡漠华美的面容上,此刻正带着茫然震惊欣喜的神色,叫蓝衣公子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被指派到这位殿下身边两个多月,对这位名义上的表弟也算是有了些了解。
何曾见过他这样失态的模样?
“殿下?”他试探的叫道。
湛明回过神来,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有些哑:“你方才说,那人是谁?”
谁?
蓝衣公子回过神来:“哦,一个是西北侯府的二少爷……”
湛明哪里想知道什么西北侯府东北侯府,他只想知道那个声音和阿昭施主一模一样的女子是谁。
而且她……她也叫昭昭。
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依旧冷着一张脸,听着身边人继续说。
“那个姑娘,就是文渊公府上的小姐了。”
文渊公府。湛明默默将其记在了心里。
他不动声色的说道:“我刚刚听着,觉得那小姐性格颇为有趣。你对她可有了解?”
蓝衣公子纳罕的看着湛明,甚至忍不住抬头往窗户外头瞧了一眼,看有没有下红雨。
这可真是稀罕了,这位生人勿进的太孙殿下,居然会主动去打听一个女子的事情。
他手中折扇在手里敲了敲,说道:“这未出阁的姑娘,哪里会有什么消息传出来。我只知道这位正是二八年华,据说生得花容月貌。其余的,便不知晓了。”
二八年华,花容月貌,唤做昭昭。
湛明只觉得心头燃烧成灰的角落,又慢慢的生出了一丁点儿的火星子。
烫得他心尖有些发疼,却带着难耐的希望。
蓝衣公子突然一拍脑袋:“对了!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可忘了同你说起了。这文渊公府上的小姐,两个多月前生了一场大病,据说是突然高烧不退,连宫中都惊动了,陛下接连派了好几拨太医过去,才救了回来。”
两个多月前?
湛明放在袖中的手抓紧,不动声色的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蓝衣公子着看了湛明一眼,那会儿这位殿下刚回宫,整个人冷淡死寂得很,谁敢拿这种小事烦他呢?
“哦!”蓝衣公子突然笑了起来,看着湛明,“说起来,这位应家小姐,还有一件事情,倒是同殿下有关系的。”
“什么事情?”
蓝衣公子便将应昭身具凤命,将生天子的命格说了出来。
湛明心中升起了惊涛骇浪。
他脑海中,一下子便想起了那一日,阿昭施主得知自己是皇太孙时候的反应。
震惊过后,是害羞?
她为何会害羞?
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和太孙有婚约?
她,可果真会是阿昭施主?
湛明心中混乱得很,一会儿就想马上推开对面厢房门,直截了当去问一声;一会儿又告诉自己,不能冲动。
“殿下,殿下?”蓝衣公子喊了他好几声,才将出神的人给唤了回来。
他心里嘀咕道:今日可真是奇了怪了,太孙殿下往日,可从来不这样的。
——
6更完毕。
那个说要打劫高冷枝存稿的,成功的话记得分我懒枝一点。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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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昭开开心心的吃完东西,满足的带着丫鬟护卫们离开。
只是,走到珍馐馆大门处的时候,她突然脚步一顿。
“姐,可是落下了什么东西?”珊瑚见她不走了,连忙问道。
阿昭迟疑的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没有,走吧。”
她刚刚,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可是她刚刚回头,分明又没有人在看自己。
待到刻了文渊公府标记的马车离开,二楼某个视野极好的位置,才慢慢露出了一双眼睛来。
湛明紧紧的锁住那辆马车,神色不明。
他边上那蓝衣公子也跟着看了一眼,见是文渊公府的马车,了然的笑笑:“太孙殿下可是想看看,那位同自己有婚约的姑娘是何模样?”
湛明轻轻“嗯”了一声。
蓝衣公子促狭的笑:“那,殿下可满意?”
湛明神色淡淡,没有话。
蓝衣公子看不出他的喜怒,只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是太子妃的娘家子侄,然站在太孙这一边的。
这么些日子来,他也费尽心思想要打探太孙殿下的喜好,可愣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这位主子,可真的是将喜怒不形于色做到了极致。
不过这样也好。
蓝衣公子晃了晃折扇,苦中作乐的想:太孙殿下虽然流落在外多年,可瞧着倒是个厉害角色。
冷点就冷点吧,总比是个蠢货好多了。
反正作为他的外家,也用不着多么上赶着去奉常
——
湛明没在外耽误多久,用完饭就回到了宫郑
他刚回宫不久,就受到了皇帝的召见。
“你今日,见到了应家那个丫头?”皇帝已经到了知命的年纪,头发花白,精神倒还不错。
湛明心中一凛。
他知道皇帝在他身边留了人,自己的一言一行都逃不过他的眼线。
“是的。”他淡淡道。
皇帝似乎心情还不错,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还吃了一块蜜糖水晶糕。
湛明面无表情的道:“陛下,御医了,您要少吃甜食。”
这话成功阻止了皇帝准备拿第二块糖糕的手。
他咳了一声,十分自然的将手收回来,换上了正经的表情,问道:“既然看到了,有什么感想?”
湛明淡淡的道:“没什么感想。”
皇帝:“……”
半响,他叹了口气:“你啊。”
“皇祖父跟你明白了,我身下这个位子,以后,是你父亲的,再往后,是你的。应家那个丫头,既然被批注了那样的命格,不管是真是假,她都必须嫁到皇室。”
“文渊公府家世清贵,教养也是京中一等一的。他们家的女儿,配得起一国之母位置。”
皇帝着,见湛明还是那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又放缓了语气:“朕见过应家的丫头,花容月貌,不委屈你。你做出这副样子来做什么?再者,你要实在不满意的话,以后纳上几个妃妾也校”
湛明依旧面无表情:“孙儿对女色并无兴趣。”
皇帝:“……”
他头痛的捂住额头:“你先回去吧。”
湛明行礼告退,只转身的时候,唇角挑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
湛明:哦也!为以后不纳侧妃,做下了完美的铺垫。
如标题,今请个假,牙疼疼疼疼疼疼……得厉害。明我一定早点更新!【用、用我的体重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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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几日,阿昭一直都想找机会见一见湛明,亲眼看一看他现在如何。
可她一个闺阁小姐,又哪里会有这样的机会?
没过多久,就是陛下万寿节。
陛下万寿,宫中大宴。
三品以上的朝臣,以及各方勋贵宗室都有资格列席。
文渊公府累世簪缨之家,自然在受邀之列。
不过男女有别,朝臣们在太常殿,内外命妇们,则是由皇后主持,在太常殿隔壁的太和殿列席。
文渊公府的座次十分靠前。
阿昭随着母亲坐在席上,能感觉到有不少目光在暗中打量着自己。
许多人都对传闻中身负凤命的应家小姐好奇。
若是以前,局势不明,也还罢了。
现如今,皇太孙既然回来了,那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这位应小姐,不出意外,就当是未来的太孙妃了。
阿昭也知道这些人多半对自己好奇,也有少部分人怀着别样的心思。
不过这些对她而言,都造不成什么影响。
她眼观鼻鼻观心,举止从容,神色波澜不惊。
皇后和皇帝多年夫妻,知道丈夫的打算,一直都在暗中打量着阿昭。
眼下见到她这般模样,心中自然满意。
她和坐在下首的太子妃对视了一眼,婆媳两个彼此颔首,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满意。
宫宴结束之后,不少夫人们都向皇后告辞。
阿昭跟着秦氏,也准备离开。
冷不防一个宫人来到她的身边:“应小姐,太子妃娘娘有请。”
阿昭一愣,上首太子妃正含笑同皇后说些什么,并没有看向这边。
不过这宫人确实是太子妃身边的人。
她和秦氏对视了一眼。
秦氏说道:“阿娘在此等你,去吧。”
阿昭点点头。
不过那宫人并没有直接带她去太子妃处,反而是将人带到了太和殿的偏殿之中。
进门的时候,阿昭看了一眼,偏殿门口有侍卫守着,屋子里没有点什么奇奇怪怪的熏香,宫女也未多话,倒是她多想了。
“劳烦小姐在此等候片刻,殿下马上就过来。”宫女轻声说道。
阿昭点头。
并没有等很久,阿昭正在低头研究面前茶盏上的花纹,就听到了脚步声。
与此同时,系统激动的声音响起来:“男主来了!”
男主?
湛明?
阿昭一愣,下意识回头看去——
看到湛明,阿昭一瞬间有些恍惚。
这人看起来还是那个模样,可是却又与她认识的那个湛明,有了很大的不同。
阿昭认识的那个山野小寺里的湛明,像是风,像是月,像是玉,是不染尘埃的清透出尘。
可是面前这个男人,却是一团浓郁化不开的墨,谁也看不透那双黝黑眼眸里的情绪。
她心中骤然生出一股内疚来,站起身:“湛明大师……”
湛明脚步一顿。
阿昭似是听到了一声轻笑。
很快,那脚步声继续响起,来到了她的身边。
有一只手轻轻拂过她的发间,让她抬起头来。
除了那次阿昭故意调戏他,两人从未离得如此近过。
“阿昭施主说错了,这里没有湛明大师。”
阿昭抬头愣愣的看着他。
湛明同样也在深深的凝视着她。
她还活着。
真好。
“为什么知道我回了皇宫,这么久都不给我递消息?”他低声问道。
“你可知道,我以为……”他忽的住了口。
你可知道,我以为你死了。
再也看不见你了。
阿昭眨了眨眼,开始找理由:“这个……我一个深闺小姐,哪里见得到太孙殿下?”
“深闺小姐?”
湛明又问道:“那为什么,你会以那样的形态,出现在寺庙里?”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阿昭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我以前大病过一次,后来就莫名其妙,晚上一睡着,就会出现在你那间小院。”
大病过一次?
是为了那个男人绝食差点丢了命吧?
湛明将应昭的过往查得一清二楚,却没说什么。
他轻轻撩起阿昭一缕长发,低声说道:“不论是什么原因,这算不算,阿昭同我有缘?”
他已经自发的把施主二字给省略了。
有、有缘?
当然是有缘!
阿昭双目亮晶晶的,连忙点头。
看得湛明心中失笑,心里对于她隐瞒自己生出的那点郁愤也消失了。
“那——”他倾身,哑着嗓子,“阿昭当日说喜欢我,也是真心话?”
灼热的呼吸打在耳畔,阿昭只觉得耳后那一小片肌肤都因着昭明这亲密的动作而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这人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的清心寡欲不解风情的大师呢?
阿昭脑子里有点乱,鼻尖却嗅到了一丝酒气。
“你喝酒了?”她瞪大眼睛。
湛明低声说道:“既然已经还俗,便不在乎那些戒律了。”
难怪……
阿昭头往后仰,认真的看着这个醉鬼。
他五官还是那般好看,这么小半年,头发长出了不少,不过还是很短,瞧着倒是和这身王孙袍服不太搭。
阿昭瞧得有趣,便伸出手来,笑嘻嘻的在他头顶摸了一把。
有点硬,扎手。
湛明低低一笑,抓住这只胆大包天的手。
“阿昭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阿昭知道他醉了,胆子也大了不少,闻言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来,捧住这张俊美禁欲的脸,吧唧一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大师觉得,我是不是认真的?”
湛明认真的看着他,望不见底的双眸里慢慢倒映出一个笑得狡黠的身影。
“调皮。”他轻声说道。
而后低下头,擒住了那张嫣红的唇。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尝一尝女色的滋味。
湛明闭上眼,揽过怀中人的腰,将人拉向自己。
阿昭啊,她肯定不知道,山间小院火海之中,她轻轻印在他唇上的那一吻,将他二十年恪守的清规戒律,诵经礼佛养出的清心寡欲,断送得一干二净。
……
阿昭回到太和殿的时候,面上还有些红。
秦氏见状奇怪,又有些担忧:“太子妃娘娘说了些什么?”
太子妃娘娘?阿昭心说我压根就没看到她。
她轻轻摇头:“没什么,就几句家常话。”
正说着,太子妃就从殿外进来了。
——
今天还是挺早的,自我感觉良好。
挺起胸膛要月票!
阿昭:“……”
完了完了,她想。
这人果然是不能说谎的。
还没出太和殿呢,就要被拆穿了。
然而出乎阿昭的意料。
太子妃看着阿昭和秦氏,面上露出几分笑意:“昭昭这孩子,我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从来都喜欢得很。这次拉着她去说了几句话,你可别问东问西的。”
后面那亲昵的话语,显然是单独对秦氏说的。
秦氏无奈的笑:“行行,你们之间有小秘密,我不问,不问行了吧?”
太子妃又拉着秦氏说了些话,这才放人离开。
有了这一出,秦氏倒是真的不好问起了。
倒是阿昭,偷偷回头看了太子妃一眼。
她根本就没有看到自己,为什么会那样说?
难不成……
阿昭心中恍然:湛明借太子妃宫女同自己见面的事情,怕就是太子妃默许的吧?
她这样想着,殿内的太子妃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望过来,温柔一笑。
大概真的是子肖母,太子妃这一笑,阿昭竟然看到了些许湛明的影子。
阿昭不好意思的冲她点了点头,回过头来,再不敢多往别处看一眼。
……
太子妃目送着文渊公夫人母女离开,转头就去了某座偏殿之中。
湛明正坐在先前阿昭坐的位置上,半支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看到太子妃,站起时来冲对方行了一礼:“母妃。”
太子妃让他坐下,含笑问道:“你跟我说,想见一见那应家小姐,如今见到了,可还满意?”
方才那应家小姐可是一副面泛红晕,含羞带怯的模样。
太子妃有些期待的看向自家儿子。
对这个失踪了二十多年的唯一儿子,太子妃是想亲近的。
只是这二十年的隔阂没法轻易溶解,太子妃只能想尽办法弥补。
如今儿子的太子妃自己虽然没有办法做主,可到底是希望,他对这桩婚事是满意的。
湛明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儿臣觉得可以。”
太子妃:“……”
“没了?”她问道。
湛明点头:“母妃还想听什么?”
太子妃神色有些纠结:“比如对她的容貌,性情,可有什么看法?”
湛明摇头:“儿臣如果不满意,皇祖父会改变主意吗?”
太子妃一窒。
湛明轻声一笑:“反正总要娶个妻子,我瞧着她还不错,就这样吧。”
太子妃有些头痛的揉了揉额角,说出了和皇帝那会儿一模一样的话:“这……若是你有什么喜欢的类型,可以同母妃说。母妃替你留意着,等到大婚之后,再纳入东宫。”
湛明不动声色的说道:“不必了。娶一个已经够麻烦了,儿子不耐烦应付这些。”
太子妃:“……”
她看着湛明的神情,见他真的不耐烦,便也不说了。
心道你在寺庙里太久了,不曾知晓女人的滋味。
等到大婚以后知了人事,晓得女人的好处了,怕是那时候都不用自己开口。
这么想着,太子妃也不担心了。
她含笑道:“既然这样,母妃就先不给你挑旁人了。等你日后自己去选。”
湛明淡淡颔首。
不出京中世家所料。
皇太孙回归刚过半年时间,宫中就下了赐婚的旨意。
文渊公府那位身具凤命的小姐,被陛下钦点成为了太孙妃。
立下太孙妃之后,陛下似乎觉得了却了一桩心事,随后不过半月,便宣布禅位退居行宫,成了太上皇。
皇太孙变成了皇太子。
阿昭也从准太孙妃,变成了准太子妃。
她已经被拘在府里许久不曾出去了。
宫中赐婚圣旨一下,大婚的日子便定下来了。
伴随而来的,是宫中皇后娘娘,不,现在是皇太后娘娘赐下的十二位教养嬷嬷和一大堆的规矩。
毕竟她要嫁的不是普通人家,是皇宫,且日后,是要成为一国之母的。
阿昭每日都被折腾得筋疲力尽,外界的八卦也没心思去打听了。
是以她自然不知道,太子殿下举行了一场狩猎。
京中宗室权贵子弟,有资格去的,自然都跃跃欲试,想要在太子殿下面前一展身手。
若是侥幸被殿下看重,日后,还愁前程不顺?
西北侯府。
自从上次被阿昭严词拒绝,便一直郁郁寡欢的齐思贤,原本不愿意去的,也被家里强行推上了马。
齐思贤跟着自家大哥到了猎场。
他们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来了不少世家子弟,三三两两的站在一块儿说话。
齐思贤素来只喜欢诗词歌赋风花雪月,对狩猎这种活动半点兴趣都没有,他正要驱马找个清静的地方待着混过去,正好就听到旁边几个人在议论太子殿下。
齐思贤这段时间,每日都在自己屋子里伤感,对现如今外头的情况也不是很熟悉。
他只知道这位太子殿下从小流落在外,前不久才被皇家找回来。
却不知道……
“唉,太子殿下再过不久就要大婚了,你可不知道,我妹妹上次在宫中偶遇了一次太子殿下,一眼便倾了心,如今一门心思想进东宫呢。”说话的礼部尚书的嫡长子。
边上的公子惊讶:“可是太子妃已经定下,方兄家中莫非舍得将女儿给人当妾?”
那礼部尚书公子也是满脸忧愁:“是啊,我爹娘怎么可能愿意?现在把人禁足了,那小祖宗天天闹呢。”
“令妹也不过一时被太子殿下风姿迷了眼,不过匆匆一瞥,哪里来的什么申请?方兄也别太忧心了。”
“说起太子妃,我曾有幸在春日宴上见过那应小姐一眼。”
那方公子一脸神往:“果真是美貌无双,仙子一般的人物。”
应小姐?
齐思贤抓住缰绳的手一抖。
京中有几个应家?
有资格和皇室联姻的,不过一个文渊公府。
而文渊公府,有资格嫁给太子做太子妃的……
齐思贤脸色一白。
就在这个时候,有内侍高亢尖锐的声音响起:
“太子殿下到——”
所有人都下了马,跪下行礼。
齐思贤低着头,只能看到一片玄色的袍脚从自己眼前掠过。
等到那人过去,他才大着胆子抬头,只看到一个高大英挺的背影。
那……便是昭昭,要嫁的人吗?
——
4更。
晚上再见么么哒(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