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虞派去散布谣言的,正是自己的二弟。
这种事护卫、家奴都不靠谱,只能信亲兄弟。
而且赶走姜文焕,重新夺回黎侯之位后,大家都是得益者,不怕二弟不用心。
可他发现自家二弟不见了。
好好一个人,走大街上就没了,黎城在姜文焕手下,竟然已经凶险到这种地步。
黎虞急的团团转,到处派人寻找,才发现二弟被姜文焕的家将带走了。
他懵了,哪有这种道理?
姜文焕凭什么?
因言论获罪?
大商开国至今,从没有这种道理!
他正往姜文焕府中走去,突然之间,有人高呼起来:“无皋戎……无皋戎……”
城门守军擂鼓示警,一下子,整个黎城都沸腾了,乱成一片。
虽然不断有百姓们迁入城中,他们早有准备,可到了事情真正发生时,全都慌了。
还有传令兵在在城中狂奔:“敌袭!敌袭!”
黎虞看着慌忙从自己身前跑过的传令兵,面露喜色,这时候二弟已经不重要了。
无皋戎很配合,出兵如此迅速,姜文焕走的越早,越好。
城门将军已经上了城楼。
自城楼上居高临下看去,黑茫茫一片,一览无余。
除了将士外,还有那些阳奉阴违的贵族官员们,刚上城楼,瞬间往下跑去,试图躲入城中。
无皋戎,数不清的无皋戎。
久居黎地的人,多半都见过戎人,但在黎城这种腹地见到如此浩浩荡荡的无皋戎,还是第一次。
他们要干什么?攻城?
除了列阵城下的无皋戎,后头又出现了无数模糊的小黑点,这黑点越来越大,逐渐变成一个个骑兵。
竟是余吾戎。
黎虞赶上了城楼,发现事态有些失去控制了,一支无皋戎,肯定攻不下黎城,只会围城,再分兵去其他地方劫掠。
可若是加上余吾戎呢?
两支西戎部族,可就麻烦了,若是强硬一点,说不准能强行攻下黎城。
黎虞强行镇定下来,虽然有些变化,但还在计划之中,他知道戎敌不好招惹,也不守信用,可还是这么做了。
在他看来,戎敌是不守信用,每年还得交付岁贡防止劫掠,可那也只是小痛,心疼一阵子,也就算了。
反正物资钱粮都出自百姓的田赋,无皋戎提升岁贡份额,那就提高田赋,黎侯一脉的收入没有半分影响。
黎地永远是黎侯说了算。
可姜文焕却是直接对他下手,杀了他爹,还废除爵位,根本是断人生路。
浩浩荡荡余吾、无皋而戎,犹如黑云压城一般,朝着黎城方向一拥而上。
“敌袭?”
姜文焕身着龟背甲,金光灿烂,大红袍上还绣着龙纹,护心镜光华闪动,只看穿戴,就知道是个猛将。
他脸上有克制不住的欣喜,居然真如黎虞所说,西戎来袭击黎城了!
姜文焕第一个反应,就是大笑,哈哈哈哈……
可以发泄一番了,被骂了这么久,得杀个几千人才能出气。
一边的黎虞脸色有些白,他看到姜文焕身边唯唯诺诺的二弟,二弟手中还拿着一颗足球。
看模样似乎刚陪姜文焕踢了球。
难道自己的计划败露了?
随即他又松了口气,按姜文焕的脾性,要是知道了这些,他那二弟肯定活不了。
姜文焕多半只是把他二弟当做散布谣言的人,并没有深究,最多也就做了些惩罚。
城楼上的兵将也都注意到了姜文焕,这幅扮相倒是有气势,可身边那人手上拿着的足球是怎么回事?
他们承认,从朝歌传来的这项娱乐活动很有意思,军中也多有玩乐,可这都什么时候了,大军压境,作为主帅你竟然在踢球?
还没来得及走远的贵族官员也腹诽不已,坚壁清野从外头迁了那么多人入黎城,你姜文焕难道一点都不管?以为只把指令发下去就完事了?
之前他们还以为姜文焕是在府中思考对敌之策,可现在?
姜文焕是在府中踢足球啊!
姜文焕带来的家将也有些站不稳了,将士官员都心有怨气,加之民间谣言以及大军压境,这如何讨得了好?
“完了...完了啊....”
家将喃喃念着,已经不抱希望。
一眼看不到头,无皋戎与余吾戎的主力,倾巢而出。
...........
城外。
无皋王与余吾王狞笑着,西戎各部族可比什么东夷、百越狂的多,每个部族的首领都敢称王。
他们已经知道自己被耍了,黎虞引诱他们来攻,却又特意坚壁清野,不就是拿他们当刀使?
戎人可不笨,和大商西疆诸侯相处了这么多年,里透弯弯绕绕清楚的很。
看到坚壁清野也无所谓,马不停蹄兵压黎城,他们的口粮虽然不多,但却有把握在口粮将尽前,攻下黎城,再不济,也能去其他诸侯的领地抢来大量物资。
犬戎攻下豳地,才有了现在的犬戎王,西戎各部族为尊的犬戎王。
无皋王和余吾王都是有野心的,戎人是半牧半耕的民族,谁的地多,谁的话语权就大。
黎地虽比不得豳地,可也是商人的土地,能长出粮食。
他们带着族人来此,甚至不惜两家合作,就是抱着这样的憧憬,他们也要和犬戎一样,在这肥沃的土地上,去蹦去跳去做一个漂亮的倒挂金钩。
商人传来的足球真好玩。
一路上千里无人,戎人的战意已经达到了顶点。
无皋王领军上前,道:“听闻黎侯身死,商王设黎地为郡,任东伯侯之子姜文焕为郡守,我无皋戎为友邦,特意携族人前来祝贺!”
余吾王也在一边附和着:“既然是来道贺,自然要有贺礼,还请姜郡守务必带上贺礼,出城一会,我族千里迢迢来此,钱粮财帛可不能少了!”
姜文焕弯弓搭箭,就着一箭射下城去,没入石中,大喊道:“过此箭者,杀无赦!”
黎虞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就着还逞能?
他承认姜文焕这一箭射的有水平,没金饮羽,箭簇都没入岩石里了,可又有什么用呢?
能一箭一箭把城外大军都射死?
现在只要守住黎城,万事皆定!
于是他出言道:“将军,当务之急还是布置防务,守城要紧!”
.....
求推荐票,求月票
守城....
姜文焕四下看了一圈,突然来了这么多的戎人,士兵都显得战战兢兢。
黎城的城墙并不算高大,能不能拦住敌军,还是两说。
黎虞说的也对。
姜文焕提着刀,跃跃欲试,看着城下的敌军,吐出两个字:“守城。”
城门将军迅速布防,将士们匆匆上了城墙。
城中仍有百姓慌乱跑动,看着一个个士兵登上城墙,震惊至极。
戎人真的来了,而且与以往不同,竟还逼到了城下。
无数人觉得后襟发凉,他们都是从外边的村落里迁来的,若是没有迁入城中,没有城墙阻挡,他们现在已经死了吧?
坚壁清野,多亏了黎虞大人的坚壁清野啊!
果然还是黎侯后代记挂着我们这些百姓,整个黎地所有的军民百姓尽都入了城,倘若不是坚壁清野,只怕现在……
家中妇女遭辱,好不容易存下的粮食被抢,家园一片狼藉....
就算姜文焕能保住了黎城,这城外村镇中无数百姓,怕也早已死无葬身之地,而数之不尽的粮食,也成为了戎人口粮!
一下子,他们目光灼灼,纷纷望着黎虞,看向了那个微胖的身影。
黎虞笑了,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上到贵族下到百姓,皆是如此,利用戎人驱走姜文焕重新当上黎侯后,权力说不定更胜老父在时!
戎人的可怕,西疆边民尽知,便是将士们突然看到这黑压压的大军,也同样心中忐忑。
有人望向姜文焕,以为他会说些什么鼓舞士气,可是并没有。
偏偏城外余吾王与无皋王还不断挑衅,要求姜文焕出城一会,甚至要带上贺礼!
贺礼啊!哪有主人给宾客贺礼的道理!
将士们一阵失望,姜文焕冲动气盛之名早有流传,现在却不敢多言!
这说明什么,姜文焕怂了!怕了!
到了这种地步,连主心骨都不敢立起来,主将直接怂了,怎么办啊!
十七岁郡守,统帅一地,到底还是太过年轻。
可再失望,城也得守,城破之后谁都讨不了好。
“布防!布防!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黎虞刷着存在感,不断催促道。
将士们忽然松了口气,终究还是有人站出来的,以前他们看不上黎虞,那就是个压榨军民的纨绔子弟,可现在多了一丝丝感激之情。
要知道,若不是黎虞提议坚壁清野,只怕现在已经全完了。
城墙上的守军动起来了,无数的石头、滚木开始送上城墙,弓箭手就位,将士们各司其职。
看着布防完毕,姜文焕下了城墙。
主将不仅不布防,反而退下城墙不敢应战?
怂到家了!
似乎不对.....
姜文焕下了城墙之后,领着一名家将,上马,勒令开城门,一气呵成。
“戎人要与我一会,那便去会会他们!你为我击鼓。”
姜文焕傲气道,家将无奈击鼓,随后,城门开了。
无皋王与余吾王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讥讽之色。
无皋王开口道:“姜将军倒是颇有胆气,竟敢以三十余骑直面千军万马,若此地有酒,当共饮!以表敬意!”
“酒在此。”
姜文焕随手抛过去一个酒囊。
无皋王一愣,还真有啊?
打开酒囊,便有一股异香,不由得嘴馋。
戎人首先馋商人的粮食,再次馋的就是商人的美酒,最后才是馋商人的女子。
咕嘟咕嘟大口喝下,无皋王将酒囊扔在地上,道:“好酒!姜将军可是要将此酒当做贺礼赠与我部?”
姜文焕大声道:“酒里有毒。”
无皋王面色大变。
姜文焕大笑:“我又怎会耍这种手段?杀你们,一人一刀足矣!”
无皋王被落了面子,面色不渝,道:“姜郡守,我敬你胆气,你却如此调笑于我?是欺我大军无胆?”
余吾王打着圆场,道:“我观将郡守年纪不到二十,又未娶妻,小女正值青春年华,不若两家婚配,如此一来,将军只需送上聘礼,我等自会退去,将军也能守住黎城,保军民平安,往后每年只需稍稍送些礼,证明两家之友,便再无边患,岂不美哉?”
的确,姜文焕身为东伯侯之子,当朝纣王的小舅子,十七岁还没娶妻,有些奇怪,换做别的贵族诸侯,孩子都生了。
“哈哈哈哈哈!匈奴未灭,无以家为!势必斩你二人首级作足球来踢!”
说着,姜文焕弯弓搭箭,一箭射出,箭还没到,人就策马冲了上去。
这是什么操作?送死?
无皋王、余吾王惊愕之际,箭至,正中无皋王左眼。
无皋王捂着眼睛,余吾王见此,先携着无皋王退入大军之中,再调度将士围杀姜文焕。
可....
姜文焕入了大军之中,斩将刀起手就杀了三十几人。
无皋王怒了,眼珠从疮口内迸出,血流遍地,痛不可忍。
又恐有乱军心,于是传令道:“敢有乱者,斩!”
姜文焕单刀匹马,在大军中左冲右突,到处径过,人莫敢当,有相拒者,刀砍鞭打,死者无数。
无皋王与余吾王尝试让人放箭,可根本伤不到姜文焕不说,射杀的自己人都比姜文焕身上流的汗要多。
姜文焕杀了一阵,微微出汗,杀爽之后突围而出,无皋王与余吾王见此,遣族中百员猛将追出。
百员戎将,抖擞神威,骤马追来。
姜文焕也不走了,大喝一声,反身冲入敌阵,手起刀落,纷纷落马。
杀了一阵,姜文焕又往城中退去,剩下的戎将聚在一处,暗自道:“姜文焕仅一人,可再追!”
众人又追,姜文焕恼火,他都砍饿了,回城吃顿饭也不让?赶着送死?
他大怒道:“鼠辈何故不惜命也!”
又提刀骤马,杀入敌阵,手起刀落,又是数人坠马。
戎将连追四五番,追到只剩三人,面面相觑,这还追不追了?
再追团灭了...
“开城门!”
姜文焕浑身是血,在城门下喊道。
两支西戎部族竟不敢再追,无人敢越过最初姜文焕射箭的那块石头。
城门守将目瞪口呆打开城门,姜文焕策马,缓缓走入城中。
临末了,策马转身,面对着城外大军,好似嘲笑一样,拍了拍胯下胭脂马的屁股。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无皋王与余吾王很烦躁。
姜文焕的武力值超乎正常人的理解范围。
现在他们可以放弃围城,往其他地方劫掠一番,可两人没有丝毫撤军的意思。
被一个人打成这模样,要是就这回了族地,必然被其他部族所耻笑。
所以,他们不仅要继续打,而且还要攻下黎城。
姜文焕再勇,还能一个人把大军屠干净不成?
而且无皋王与余吾王很清楚,黎城内可不是一条心。
第二天,戎人开始攻城了。
姜文焕再次出城迎战,身边比昨天多了十个家将,战绩和昨天差不了多少,一点伤没受,把戎人砍得不敢过石。
第三天,姜文焕身边有家将以及护卫百名,血流成河。
第四天,姜文焕身边除了家将护卫,多了些追随而出的大头兵,尸堆成山。
第五天,姜文焕身边又多了些士兵,血流漂杵。
第六天,姜文焕身边出现了高级军官将士,尸横遍野。
第七天,黎城所有兵马尽出。
姜文焕七天,七进七出,硬生生以个人武力,收拢了黎城军民之心。
城里的军民,已在数次归城,宛如血人的姜文焕号召之下,参与到守城之中。
在城外,是穷凶极恶的戎人!
在城内,是斩杀无数戎人,无人能敌的姜文焕!
蛮子身上的血液,一颗颗头颅,可比一两句守城或是坚壁清野的计策,震撼得多。
每一个人都开始行动起来,上至贵族官吏,下至无数的军民,纷纷开始支援城头,鼓声与呐喊声,震耳欲聋。
无论是谁,无论是胆怯,是不安,还是恐惧,都没有了。
他们只能看到年仅十七岁的少年将军,或是出现在戎敌阵中,或是手提戎敌头颅。
这样,就足以让他们信心十足了。
姜文焕身上的血腥味很浓,浓得洗都洗不掉,可令人生厌的血腥味,以及那傲然伫立的身躯,却是所有军民的定心丸。
杀一人、杀两人,难道能杀千人万人?
当然能!
他姜文焕就是能!
黎侯死后,黎地互不统属,谁也不服谁,这也是黎虞要用钱财收买贵族之心的缘故,可姜文焕出现后,不仅有纣王亲命,更有以一人之力力敌大军的壮举。
归心。
最重要的是,他太可怕了,可怕到无论戎人怎么围攻,无论用什么方法,哪怕不惜误伤自己人的齐射,也无法伤他分毫。
在姜文焕眼中,戎敌与蚂蚁没什么不同,不值一提。
那就是一群猪!
越来越多的贵族官员,也选择臣服。
他们怕死,怕城破身亡,但站在姜文焕身边,就有一种安全感,那血腥味闻着,真是美好啊!
姜文焕做到了历代黎侯都没能做到的事。
第八天,黎城已经万众一心。
姜文焕的声音,还有些少年稚嫩,却掷地有声。
“要打退戎敌一点也不难。”
姜文焕做着最后的誓师,一边喊着,一边拍打着胭脂马的屁股,好似玩乐一般。
可偏偏,每个人都郑重其事的听着。
姜文焕继续道:“陛下曾教过鲁将军,为将者首重气势,假使有三千人随我出城作战,与戎敌短兵相接,以兵刃之利,只需一人一刀,便可斩首三千。”
几个将军打起精神,虽然姜文焕说的有些不靠谱,可他们的人数远超三千。
“斩首三千后,戎敌见到族人伤亡,便会气势大降,我军气势升至巅峰,剩下的戎敌,你们可以以一敌三。”
这样一想,敌军人数似乎大减,黑压压的一片,也变得空荡许多。
姜文焕举刀:“接下来,估计还剩几万人吧,一炷香的时间本将能挥两千刀,十几炷香后,就清静了。”
“黎城诸位将士,你们可相信本将?”
“相信!”
众人瞪大眼睛,换做别人说自己要一个打几万个,只会是笑话,可姜文焕在说实话。
姜文焕摇头,顿了顿,说:“不,你们不需要相信我,你们要相信陛下,陛下圣明,我大商有此君王,方外蛮夷皆为家臣!”
姜文焕的眼睛里,闪动着不一样的光彩。
黎地,也就这样嘛!
苏全忠干的事,不过如此。
陛下重任,我姜文焕应下了!
“随我冲!”姜文焕亲自击鼓,气势沸腾,大喝:“欲为陛下开疆拓土者,随我冲!”
“冲!”
姜文焕就是这么的疯狂,敌人来攻,理应据城而守,毕竟戎人没有什么高明的攻城手段。
可他偏不,不仅自己七天七夜杀了个七进七出,还要带着军将出城野战。
更奇怪的是,将士一个个都听他的,就连城中贵族老爷们,也不遗余力贡献着物资。
姜文焕率军出城,杀至天色黄昏。
戎人退了。
全跑了。
他们真的怕了,彻底被杀怕了,哪怕他们还剩下很多人,但看到姜文焕,就会打个寒颤。
根本无力对敌。
瞎了眼的无皋王面色苍白,余吾王趁着退军之时,放下狠话:“姜文焕乃我余吾族神威天将军转世,不可力敌!黎虞小人,竟引诱我族攻打先人转世!其心当诛!”
不这么说,面子上过不去。
姜文焕太猛了,干脆服个软,退兵,再给他安上戎人转世的名号,这样还能保存一丝颜面,族中也不至于出现暴乱。
毕竟大家都看到了姜文焕的神威,商人怎么可能这么猛?
可要是一想,哎呀,自己族中大佬转世,那就合理多了。
黎虞还在城楼上,望着逐渐退去只余下满地血色的戎人,心中沉重。
以往应有的暗笑,笑不出来了,他一直觉得姜文焕年轻气盛又冲动,很好对付。
就是这样的姜文焕,让他精心布置的计划告吹。
他怎么也想不到,个人勇武能做到这种地步。
现在还有人在乎他坚壁清野吗?
还有人在乎他黎侯一脉多年经营的名声吗?
没有的,就连收了钱财的贵族,也叛变了。
刚才余吾王撤军时,似乎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多半是完蛋了。
黎虞感到悲哀,不仅是为自己,更是为诸侯。
此前黎地生乱,不少附近诸侯趁机派人往朝歌上奏,如今,只怕已经到了朝歌。
现在姜文焕大捷,一切不攻自破,甚至,纣王还可以趁此,进一步打压弹劾姜文焕的诸侯。
诸侯,到底能在纣王的手段下,撑多久呢?
..........
朝歌之中,早已沸腾了。
大量诸侯趁着送石头、送金的计划,以黎地乱象上疏,大做文章。
有骂姜文焕的,有骂东伯侯的。
也有拐着弯说纣王识人不明,搞乱了黎地。
姜文焕在黎地干的是人事吗?
哦,他什么都没干,那这问题不是更大?
黎地都乱成了这样,姜文焕还什么都不敢,这还让人活吗?
不少人称,希望纣王废除黎郡,让更得人心的黎侯之子,继位黎侯,重新安定黎地。
.....
求推荐票,求月票
()
流言很多,弹劾也很多。
对于这一切,子受很大度,我大商向来没有以言治罪的习惯,九间殿上的黎侯,只是个意外。
毕竟,这是好事,挨骂是增长昏庸值的必经之路,是原地飞升打穿天道的捷径。
神话世界,不原地飞升,那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穿越者。
对于弹劾姜文焕的上谏,子受一概不理。
谁不知道啊,责骂姜文焕,那就是责骂东伯侯,那就是责骂自己。
好!
大舅哥都不靠谱,黄飞虎收了鬼方,苏全忠平推了土方,唯有小舅子深得自己的心。
......
尤浑府邸。
此时的尤浑,正在接受贿赂。
在他面前的,是个黎地贵族,名叫黎裕,其实所谓的贵族,基本上都是诸侯的远亲,所以姓氏都一样。
黎裕收了黎虞的贿赂,又带着贿赂来到朝歌,试图贿赂更多人,这倒不是为了黎虞或是黎侯之位,他得为自己考虑。
他跟纣王没什么仇怨,就想让纣王将姜文焕调走,不然黎地过不安生,所以特意找到了深得纣王信任的尤浑代为传信。
尤浑打开黎裕送来的箱子,玉器顿时闪瞎了他的眼睛,贵族真有钱,这箱子玉器都比他这阵子囤积猪肉赚的多得多!
尤浑挪不开眼睛,用那奸细的声音道:“本官忠于陛下,生是陛下的人臣,死是陛下的鬼臣,在外无牵无挂,在宫中,眼里也只有陛下,你这是做什么?竟要行此等贿赂之事!”
黎裕倒是镇定,他都打听清楚了,尤浑父母双亡,家中没有亲戚,没有娶妻也没有生子,因此颇得纣王信任,可尤浑也有一个弱点,那就是贪财。
于是他道:“尤大夫,这哪是贿赂?尤大夫为国事操劳,胖了不少,让我等肃然起敬,可惜我久居黎地,不能为陛下分忧,也只能以这等粗鄙金银,聊表敬意。”
尤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确实,近来忧心社稷,真胖了不少。
毕竟陛下提倡以奢靡之术治国,多吃多喝,才能让百姓富足。
自己可真是辛苦啊,想到这里,尤浑叹息道:“你这一路艰辛,有此心意,本官也就收下了。”
“应该的,应该的。”
尤浑合上箱子,道:“本官马上要进宫觐见陛下,你应该是有所求吧?”
黎裕干笑道:“是有些话想上奏陛下,都在这竹简里,如果尤大夫方便.....”
尤浑点头:“本官看你是个忠义之人,上奏也必是为了国家着想,既然如此,本官便帮你一把,你先退下吧。”
黎裕退下,片刻后,尤浑进入宫中。
每日傍晚,尤浑都会带着有关黎地的消息,来宫中通报。
哪怕踢球踢了一天,或是赛马赛了一天,子受也会认真听完,当夜便会心花怒放的去中宫过夜。
看到尤浑又来了,子受暗自欣喜,随即轻描淡写道:“黎郡如何?”
“陛下,黎郡有消息了。”
“来自何人?”
“是当地的贵族,黎裕。”
尤浑上前,取出竹简递给子受。
子受漫不经心的打开竹简,这里头,通篇只写着一件事。
姜文焕得罪了无皋戎,恐无皋戎率众来攻,黎郡坚壁清野,可姜文焕又不作为,放任自流,百姓怨声道载。
又说姜文焕自恃身份,官员们敢怒不敢言,只好任他胡作非为。
当真漂亮!
这次昏庸值稳了,至于黎裕在竹简中提到的换将?
换是不可能换的,一辈子不可能换的,只有让小舅子搞乱戎狄,才能赚到昏庸值。
子受笑着将竹简扔到一边:“这黎裕送了多少财物?”
尤浑道:“一箱玉器。”
子受皱眉:“没诚意啊!前头几个都是几箱几箱的送,到他这儿怎么就一箱呢?”
尤浑慌忙解释道:“这些玉器品质极高,比之前高出不止一筹。”
子受抬眸看了尤浑一眼,淡淡道:“好,老规矩,你三,朕七。”
“臣不敢...”尤浑疯狂摇头:“臣不敢啊!此前所受,臣是一个子儿也没没敢花啊!”
像黎裕这般,通过贿赂尤浑将奏报送入宫中的贵族,可不少。
只不过每次都石沉大海,白白送了钱财。
尤浑猜不出纣王的用意,一直心中忐忑,以往只有两成,今天变成了三成,更加不安。
子受轻声道:“尤卿家,朕得你相助,如鱼得水,些许财物,与你的才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卿尽管取用。”
他在心中暗叹,你尤浑是奸臣啊!欺上瞒下都不会了?
尤浑惶恐答道:“臣不敢,能得陛下信赖,臣已是感激涕零,不敢奢求他物啊!”
太怂了,子受摇头。
算了,也不为难他。
“还是和之前一样,将这竹简拿去烧了,但得把里头的消息散布出去。”
“臣明白。”
尤浑战战兢兢退下,他是贪财,几年前,他还敢私下收受贿赂,可自从陛下七年不语,一鸣惊人后,他就再也不敢了。
收受贿赂的前提是忠诚,将一颗心全都放在陛下身上,无能的自己才会继续被陛下信任。
他早已猜不透陛下的心思,便是素有急智的费仲,也如履薄冰,何况自己呢?
就像刚才竹简中的内容,若是戎狄袭击黎城,只怕要震动天下,到时候不仅是姜文焕,便是东伯侯以及陛下本人,都要背负骂名。
甚至连姜皇后也不能幸免,民间已有不少流言,说是姜皇后吹枕边风,才让陛下任用姜文焕驻守黎地。
尤浑畏怯,这是蠢笨如他都能看明白的事情,陛下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即使仍要重用姜文焕,也不应该将黎地贵族的上奏传出去,可陛下偏偏这么做了。
其中必有深意。
陛下心思极深,绝非常人所能窥探。
很快,就入夜了。
子受入了中宫,与姜后长谈一阵,方才就寝。
自家弟弟是什么德行,姜皇后比谁都清楚,一开始,她劝谏过,可子受执意任用姜文焕,她也没有办法。
也许,弟弟真的有什么不为自己所知的闪光点也说不定。
朝歌城中,已经熄灯,唯有一处府邸,还是亮着的。
太师府。
.....
求推荐票,求月票
太师府灯火通明。
纣王为了推广足球、戏曲、斗鸡等活动,三日一朝,大臣们都能谅解。
踢球可是个体力活,比上朝更累,商容这等老臣,更是深以为然。
商容老迈,老年人睡得比较少,而且最近朝歌之中流言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不少黎地贵族找上相府,请他上奏纣王行劝谏之事。
他越发感觉不安,黎地只怕是要出大事。
可以他的性子,更不敢直接劝谏纣王,必须得有人顶在自己牵头才行。
于是商容找到了闻太师。
要说朝中有谁能劝住纣王,非闻太师莫属。
先王御赐金鞭一拿,就算纣王在寝宫里,也能给他揪出来。
商容与闻仲对坐,烫着酒,想起城中的漫天流言,叹了口气。
闻仲也苦恼道:“近日的奏疏,十之八九,都是黎地贵族弹劾姜文焕的。”
“改黎地为黎郡的事,虽有好处,可陛下终归还是操之过急,我听说今日还有人通过尤浑的关系,将奏章直接通报到陛下面前,然而陛下依旧无动于衷。”
商容却摇头:“这倒不要紧,陛下已经做出了应对,虽是将上奏的竹简烧了,但我调查过,陛下早已派尤浑将其中的内容散布了出去。”
“太师须知,大禹治水,堵不如疏,陛下毫不在意骂名,任由谣言四起,却是给姜文焕争取了不少时间,只要姜文焕能够趁机理清黎郡,倒也未必是坏事。”
闻仲惊疑一声,这是....纣王的应对之策?
循着商容的思路想下去,还真是这么回事。
闻仲也是三朝老臣,虽然政治智商不高,但经历的事情多。
很多时候,早年也经历过多次非议,比如当年帝乙强行立下纣王为继承人,就引来不少人非议,可最终还是成功了。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帝乙没有压制朝臣的不满,而是任由百姓与朝臣议论,渐渐的,厌烦了,习惯了,这事儿就压了下去,事情渐渐淡化。
可当时如果帝乙没有这么做,而是直接以强权,压下所有不满的声音,反而捅了大篓子,越是强压,闹的越是厉害,越不容易平息。
闻仲摸不着头脑,这样一看,纣王不是处理的很好吗?那又担心什么?
“那丞相你在担心什么?”
商容语重心长道:“诶,东伯侯家那小子的毛躁性子,我又怎么不知晓?若是一个不好,和戎狄起了冲突,又得罪了本地贵族,不好办啊!”
“我听一个黎地贵族说,姜文焕已经戎敌生了间隙,黎城为防戎狄来袭,坚壁清野。”
“坚壁清野虽然能保证一时安全,可如今正是春耕时节,耽误了农耕,现在还好,等到春耕时节彻底过去,那便是满城风雨!”
“到时候不只是诸侯贵族不满,黎地百姓也心有怨言,迟早要闹大啊!”
闻仲眉头微微耸动,颔首点头:“这倒是件麻烦事,若是姜文焕处理不好,黎地很有可能彻底失去控制,不过我此前已经派人随姜文焕入黎城,如果有消息,能第一时间知晓,也好做出应对。”
一下子,两人无话,只是喝着酒。
突然,外头有人来报:“急报,黎城急报!”
闻仲第三只眼猛地张开,出事了!
深更半夜,奏报不会送入宫中,如果真有急事,就会送入太师府,在闻太师面前,纣王一点起床气都没有。
商容也豁然而起,祸事了!
闻仲与传令兵一语后,眉头紧皱。
传来的消息很简单,无皋戎与余吾戎直扑黎城,兵临城下。
坚壁清野虽然让戎狄无处可抢,却也导致岗哨少了许多,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闻仲深吸一口气,将一切告诉了商容。
大商文武之首,皆是如芒在背。
商容更是整个人都在发颤,急忙道:“快,进宫,进宫……”
闻仲抄起金鞭,这金鞭是先王所赐,上打昏君下打朝臣,即便纣王刚刚入寝不久,也能给他拉出温柔乡。
商容都急红了眼:“太师,陛下那边就交给你了,我去召集文武百官,要快一些,此事非同小可!”
………
皇宫中很是安静。
中宫与西宫、寿仙宫,都不同,子受在中宫一向睡得很踏实。
因为姜皇后是所有妃子里最细心的一个,宫中人员绝对噤声,哪怕是侍奉左右的小宫女,行走时也不会发出脚步声。
这些,都是经过她训练的。
只有纣王偶尔喃喃自语着“我要当昏君”的声音。
姜皇后被这声音吵醒,其实她的睡眠质量并不高,因为一直担心着黎地的弟弟。
不过她即便被纣王吵醒,也没发出声音,依旧假寐。
只是嘴角勾起一丝丝笑容。
这么奇特的呓语,她其实已经听到好多次了。
当昏君?
还真有意思。
人们都憧憬着做不到的事,陛下如此英明神武,雄才伟略,从未体验过昏君的感觉,难免对昏君有些好奇心。
想来也是,昏君多么安逸,不仅能享受一切,还能随心所欲。
大抵每个人都想当昏君,有着至高权力与地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纣王内心,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可内心想法是内心想法,实际行动是实际行动。
纣王想当昏君,做的却是明君之事,正是因为他心怀天下啊!
为了天下,为了国家,将自己的私欲压制,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想当明君的君主,做到了明君的事,值得赞誉。
想当昏君的君主,做到了明君的事,就值得敬佩了。
这时,殿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姜皇后皱眉,这是谁?
陛下日夜操劳,为了操演军阵,一踢球就是踢一天,已经很累了,竟还敢打扰?
门外传来低声叱喝:“大胆,竟敢打扰....”
没过三秒,叱喝声又变得献媚起来:“哎呀,闻太师.....”
老成持重的闻太师,此时声音有些急促:“陛下,娘娘,戎狄兵压黎城!”
姜皇后大惊,一边听到闻仲声音的子受,也被吓醒了,倏忽坐起。
闻太师卧槽!
单是听着这声音,子受就心中发毛。
先王所赐金鞭倒没什么,他昏君,不怕的,可想到三只眼睛瞪着自己看,就头疼得厉害。
闻仲依旧在外头喊着。
“老太师,老太师,莫要再说了!朕这便起来!”
子受已起身,姜皇后安静为他穿衣。
姜皇后比龙吉贴心的多,若是龙吉侍寝,他绝不敢穿皇袍以外的衣物,那就等于没穿。
穿戴齐整,子受徐徐而出。
闻仲刚要开口,子受硬着头皮制止了他:“老太师噤声,升殿说话,皇后近来睡得不安稳,让她多休息休息。”
九间殿中,闻太师将黎地的一切说与子受听。
子受内心暗喜,果然,小舅子和戎狄打起来了!
以小舅子的武力值,戎狄不可能攻下城池,又有坚壁清野,那么他们就只能去骚扰其他诸侯领地,到时候....
喜色当然不能表露于面,子受一脸怒容,道:“方外蛮夷,竟敢犯我大商疆界!”
随即他又道:“幸好姜文焕勇武,又有统军之能,黎城必然守住,若是换做黎侯那昏庸无能之人,黎城早就被攻下了,传召大臣连夜入宫吧,还有最近前来朝歌的黎地贵族,也都带上,他们熟悉形势,刻不容缓!”
找贵族来,当然是挨骂的啦!
虽说姜文焕能守城,可若是黎侯管理黎地,戎狄根本不会打进来!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文武以及从黎地而来的贵族们已经上殿。
为首的商容苦笑道:“叨扰了陛下就寝,实是万死。”
真麻烦,直接切入正题弹劾姜文焕不好吗?直接说我识人不明不好吗?
子受摆摆手,道:“戎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竟率部袭击黎城,犯我大商疆域!”
“幸亏有黎虞大人提出坚壁清野早做预防啊!”
有黎地贵族忍不住开口,遭到百官怒目而视。
黎虞是谁?黎侯的儿子,正统继承人,理应管理黎地之人。
可姜文焕取代了他的位置,并且与无皋戎交恶,使得对方来袭。
这不就是姜文焕坏了事?
而这些贵族指出黎虞的功劳,不就是在说明黎虞比姜文焕更适合管理黎地?
这背后的意思,不就是在指责纣王识人不明,胡搞乱搞吗!
“黎虞……”子受点点头,贵族的反应很让人满意:“黎虞干得不错,有功当赏,现在诸位卿家还是先商议对策吧。”
群臣这才安静下来,听闻仲阐明黎地战事。
早在姜文焕入黎城,黎虞提出坚壁清野后,他们就担心戎敌来攻,没想到,来的如此迅速。
这么看来,姜文焕还真是坑,大商数十年来,都和西戎和平相处,这刚一上任,就挨打了。
人群中的尤浑垂着头。
这些日子他为陛下拦下了多少黎地贵族的上奏?这些人早有不满。
而今戎敌来攻,就是一个突破口,逼的纣王不得不直面他们,如此机会,他们又怎么会罢休呢?
知晓黎地战局后,群臣议论起来,那些黎地贵族,也纷纷开口,讲述平日与西戎接触的方法。
子受的表情有些奇怪,一向不重视百姓的黎地贵族们,竟是一口一个军民百姓,声称戎狄来攻后,他们的遭遇将如何如何凄惨。
子受颇为感叹,贵族能拥有如此拳拳爱民之心,当真罕见啊!
如果他们能真心做到这一点,如姬昌一样深得民心,自己的昏庸值岂不是容易得多?
可惜,都是表象,这就是借着百姓,从而抨击着姜文焕,进而表达对自己的不满嘛!
毕竟在大殿上,他们也不敢说的太明白。
鲁雄道:“戎敌虽然来攻,但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危险,多亏了黎虞贯彻坚壁清野之事,他的确....颇有才能。”
子受也不断赞同道:“是啊,从传来的消息中看,大抵就是如此了,没想到黎侯一脉,竟是犬父虎子。”
子受想的很明白,尽力捧高黎虞,才能越发衬托出姜文焕的不堪。
而且黎虞做的确实不错,坚壁清野大大减少了损失,不管目的如何,都保护了百姓。
这样看来,自己任用姜文焕,改黎地为黎郡,就更是大错特错!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力挺姜文焕,可事实就在眼前,这是实实在在的打脸啊!
我都自己打自己了,希望系统给力点!
群臣大多面有愧色,纣王任用姜文焕的时候,他们劝谏过,设立郡县时,他们也劝谏过,可终究没能阻止。
如今酿成此祸,陛下识人不明,受黎地贵族百姓埋怨,他们面上也无光。
黎地贵族们吹捧起黎虞,反正收了财物,给黎虞说几句话完全没问题。
贵族们说话都很有水平,列举出黎地的军民军民百姓,还用上了对比手法。
五月的朝歌惠风和畅,黎地百姓却挤在黎城中,在戎狄围攻下,瑟瑟发抖。
是朝廷对不住他们啊!
杀了黎侯,又调来姜文焕,他们苦啊!
若不是黎虞深谋远虑,行坚壁清野之策,黎地百姓必定葬送在戎狄屠刀之下啊!
群臣默不作声。
纣王有错,姜文焕有错,朝臣们也有错。
良久,商容打着圆场:“黎虞之父虽有过错,但其本人忠义,不忘忠君爱国之事,行坚壁清野,使军民免遭戎狄毒手,臣认为,不若将姜郡守调回,重新封黎虞为黎侯.....”
大臣们也都夸起黎虞来,如果不是黎虞,以姜文焕的风格,肯定做不到这种地步,戎狄来攻,他姜文焕就是再勇,也无法让百姓逃出生天,到时候……朝中上下都难辞其咎。
而且重新封黎虞为黎侯,也能缓和些纣王与诸侯贵族们的关系。
设立郡县本就为诸侯们诟病,一双双眼睛都盯着黎地呢!
若是诸侯们趁此发难,纣王必然遭人责难,威信大减。
子受不禁点头,自己的计划很成功,姜文焕不错,黎虞更不错,如果没有黎虞,还衬托不出姜文焕这么坑姐夫。
闻仲冷哼一声,道:“此事暂时搁置,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入侵的戎狄。”
这时贵族不吭声了,戎狄才是大麻烦。
放任他们攻城?两支西戎部族,如果真给他们攻破了怎么办?
姜文焕....说实话,朝臣们没看过封神演义,已经怀疑起姜文焕的能力,除了子受不担心外,大家都忧心不已。
那派出援军?
似乎也不太妙,戎狄不善攻城,可他们善野战,若是在旷野上遭遇援军,他们一定会放弃攻城,直接攻打援军。
闻仲道:“为今之计,唯有让黎地附近诸侯分多路出兵,若是戎狄久攻不下,定会四下劫掠,到时候附近诸侯所属,也无法幸免,他们必然愿意出兵相阻。”
杨任愁绪如麻:“只靠诸侯?朝廷无法支援吗?”
鲁雄摇头:“朝廷并非是不想支援,可实在不便,确实只能靠附近诸侯了.....”
纣王本就因执意任用姜文焕而遭到非议,如果朝歌不出兵支援,而是依靠诸侯,非议之声就会更大,黎地军民也会对纣王更加不信任。
可没办法啊!
子受叹了口气道:“这次却是朕失算了,好在姜文焕武艺不俗,朕虽不敢说他能打败戎狄,可至少也能守下城池,最起码到了最后的关头,他绝不会退缩。”
姜文焕.....
群臣面面相觑。
纣王咋还相信姜文焕啊?
难道真是姜皇后吹了枕边风?
人人都可以想象到接下来的局面,戎狄会想尽办法攻城,而朝歌作壁上观,诸侯就算出兵,这场守城战,也不一定讨得好。
西戎各部族可不是土方、于越这种部族,一点都不好惹。
毕竟他们半耕半牧,与西边诸侯也有来往,绝不只是擅长野战。
而且姜文焕一套操作,不仅黎城军民之心尽失,又因城池被围,更容易使得军心浮动,幸好还有黎虞,黎侯一脉素有威望,又有坚壁清野之策收拢人心,倒不至于意志崩溃。
城,的确可守,可就算守下来了,多半也和姜文焕没关系,姜文焕也只能灰溜溜跑回朝歌,说不定朝歌也没有容身之处,只能再跑回东伯侯府中。
甚至还会牵连着陛下挨骂。
人群中的崇侯虎,更担心诸侯的问题,他就是诸侯,很清楚诸侯的想法。
姜文焕无能不要紧,这次恐怕还要拖累纣王受人攻讦,本来因为平定东夷、百越叛乱,而不敢闹腾的诸侯们,只怕又要动小心思了。
子受将群臣脸上的难色尽收眼底,这次昏庸值多半成了。
果然还是用诸侯提供昏庸值更靠得住啊!
“既然已有决策,传朕命令,遣快马命黎地附近诸侯出兵,势必将戎狄驱逐出我大商之境!”
快马得了命令,连夜往赶,可跑着跑着,原路返回了。
.....
求推荐票,求月票
()
黎地距离朝歌,只有一条路,还是黎侯今年朝贺时整平的。
往年贺礼都是些轻便之物,一年也就一次,路况怎么样,倒也无所谓,所以没人修整,跑到哪儿是哪儿。
可今年改成了花石纲,纣王还特别挑剔,为防不满,诸侯们都是一车车拉石头。
石头比奇珍异宝大得多,需要的车辆多,对路况要求更高。
又因为特别重,走得慢,这年头郊外野兽多,容易遇上危险,所以很多诸侯都是走出领地后,与其他诸侯的车队汇合,再一条路走到朝歌。
这一切都成了伯夷修路的基础,诸侯把路线都给划定好了,还进行了初步修缮,太方便了!
朝歌的传令兵就是从黎地来的,与战事结束之后的黎地传令兵相熟,又正好走在一条路上,两者沿着路走了一半,碰巧碰上了。
“捷报!捷报!”俩传令兵气喘吁吁回到朝歌,沿途大喊:“黎郡大捷,戎狄大败!黎郡大捷!”
黎郡的事,因为尤浑不断散布消息,朝歌百姓早有耳闻。
不是战事严峻吗?怎么大捷了?
真假难辨,传令兵这时已经直接进宫了。
“黎郡大捷!”
“吾奉姜郡守之命,特来报捷!”
子受正带着满身酒气,挨杨任喷,已经有经验了,距离控制的很好,没沾上唾沫。
捷报传来,他都没看一眼。
听到黎郡捷报,杨任住嘴了,怔怔看着前方。
传令兵耐不住了,又举着奏报,上前几步:“黎郡大捷!”
大殿里一片安静,子受灌了口酒。
大捷,还是姜文焕遣人送的。
这才刚命人让诸侯出兵,诸侯动作没那么快,显然,是姜文焕以一己之力破敌。
子受很难开心起来,满朝文武,谁又能懂自己的内心呢?
鲁雄倒是赞了一句:“我大商果真英才辈出!”
黎郡一战,不可谓不重要,关乎设立郡县的成败,关乎纣王与诸侯间的博弈,而纣王却依旧静坐在大殿之上,甚至浑身带着酒气,完全不将这奏报放在眼里。
这....
陛下到底自信到了何种地步?
便是刚刚喷的起劲的杨任,都难掩心中激动。
可是……陛下的表情依然平淡,轻描淡写的倒酒、饮尽,倒酒、饮尽,如此反复。
不正表示了陛下对戎狄与诸侯的轻蔑?
不正代表着黎郡捷报尽在掌握之中,并无半分意外之喜。
陛下果真料事如神,运筹帷幄!
尤浑打了个寒颤,心里则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难怪纣王面对如雪片一般的上奏,没有丝毫动容,还将竹简都烧了,原来姜文焕是真有能力啊!
传令兵开始将黎郡战事一一说明,刚开口,闻风而至的黎地贵族也请求上殿。
他们都听说了黎郡大捷,可到底是怎样的呢?
“戎狄狼子野心,侵犯黎城,城中惶恐,黎郡郡守姜文焕单刀匹马出城而战,七天七夜,七进七出,杀得戎狄尸横遍野,黎城上下百姓无不归心,第八日姜郡守领黎城军民出城野战,杀败戎狄,戎狄百般手段用尽,奈何不得,只好退走……”
“若无姜郡守,黎城上下俱死矣!”
传令兵开始手舞足蹈描绘着姜文焕的战绩,如何如何的勇猛,如何如何的英武,言语间钦佩之情自然流露,不仅仅痛击了来犯戎狄,更让他们认了祖宗!
至于黎虞?戎狄退兵时称是黎虞引他们来攻,盘问之下属实,已经被砍了。
不过也得感谢他的坚壁清野之策,如果没有将黎地军民全都集中在黎城里,姜文焕也不可能一战定黎地之心,让所有人心悦诚服。
最后传令兵五体投地:“姜郡守一人可抵十万精兵!黎郡百姓皆赖姜郡守方能得活,黎虞贼子,挫骨扬灰!”
子受脸色越来越凝重,一人成军,硬生生以个人勇武杀得黎地归心?
这戎狄和黎虞,都是来帮倒忙的吧?
他知道姜文焕武力值很高,但从来没想到高到这种地步,这....
这是人?
单刀匹马在戎狄最擅长的野战中把他们杀得喊祖宗?
满朝文武心中俱都一凛。
闻仲大笑道:“方外蛮夷皆是畏威而不怀德,以往边境诸侯以和为贵,不愿起争执,便是吃了亏,也不敢言,只会助涨戎狄气焰,如今我大商痛击戎狄,他们必然心怀畏惧!”
沙场宿将鲁雄也不由得甘拜下风。
倘若黎郡郡守换成了自己,戎狄来攻,他倒有百分百把握据城而守,可他做不到以一次征伐,让戎敌胆寒,更是得到黎郡将士信赖,收拢百姓之心。
姜文焕....真的不一般!
唯有上首的子受缓缓道:“只凭一人奏报,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了。”
他还抱着一丝希望,也许姜文焕好大喜功,故意夸大了战绩呢?
这是很有可能的,毕竟姜文焕才十七岁,立功心切,可以理解,而且自古以来就有夸大战功的传统,勉强守住城,也能说成退敌千里,军民一心。
朝臣们冷静下来,陛下说的在理,即使一切属实,他们也不能因此骄傲自满,何况还没有探明消息呢?
没过一会儿,殿外头又有传令兵,来自黎郡附近的诸侯。
“陛下……如何?”当驾官小心翼翼地询问,这些人应该也是来送战报的。
“传。”
他漫不经心的听着传令兵上奏。
奏报基本与方才所言无差。
姜文焕退敌千里,对诸侯而言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他们没道理夸大战果。
诸侯很聪明,除了详细报道了战果,还为姜文焕请功。
不惜大加赞美之词,简直夸成了千古一将,非得封侯不可。
这样一来,黎郡又有了黎侯,而且姜文焕本身就是东伯侯之子,在诸侯们看来,应该不会赞同郡县。
子受沉吟了很久,事实已经完全清楚了,昏庸值飞远了。
“东伯侯生了个好儿子啊!”
崇侯虎感慨道,大家同为四镇诸侯,怎么自己儿子就这么差劲呢?
他真是恨不得姜文焕才是自己的儿子,难道怪自己生不出女儿,做不成外戚,所以崇应彪才这么差?
杨任欣喜道:“是啊,十七岁少年,孑身一人,单骑入黎郡,竟能于危难之中挺身而出,一人独战万军,世上又有几人可以做到?!”
商容也赞道:“姜文焕一身是胆!”
费仲生生挤出眼泪,眼中雾水腾腾:“黎郡上下百姓,皆赖姜文焕活命,更是驱逐戎狄于千里之外,后生可畏,后生可畏!陛下慧眼识得英才!”
闻仲轻捋长须,笑道:“却是老臣看走了眼,姜文焕竟能独当一面,陛下圣明,慧眼如炬。”
尤浑眼睛一转,急忙跟上道:“陛下慧眼如炬,臣拜服!”
.....
求推荐票,求月票
()
文武百官皆是眉飞色舞,不断夸赞着姜文焕,前阵子他们有多自责,今天就有多高兴。
子受心情复杂,只有默然无言。
同样无言的还有黎地贵族们。
他们面上虽然堆着笑,笑容却是极为僵硬。
还吹捧黎虞呢?那是勾结戎狄的叛贼!
很快,他们就有了办法,黎地是黎侯管辖还是郡守管辖,和他们其实都没什么关系。
不过黎虞的事一定得妥善处理,不然很容易给人们留下一个黎地贵族吃里扒外的印象。
于是乎,他们一一将枪口对准了姬昌。
“陛下明鉴,黎虞定是受了姬昌蛊惑,才勾结外敌,我等具为商臣,忠贞之心日月可鉴!”
姬昌是个极好的背锅人选!他外通土方的事都已经实锤了!
大商立国六百余年,明着勾结外族寇边的只有他一个!
西疆诸侯是和西戎各部族交好,可也没有引人来攻的道理!
一时间,黎地贵族愤慨万千。
崇侯虎见此,明白了。
无论是黎虞还是这些贵族,全都中计了。
陛下知晓姜文焕的能耐,所以放心让他入黎地,可黎虞不知,心怀不满,定生事端,多半会以素来结好的无皋戎为外援,对付姜文焕。
而姜文焕便能借着击败戎狄的战绩,收拢军民之心,更能借此问罪黎虞,彻底斩除黎侯一脉。
斩草除根!陛下好狠的手段!
崇侯虎发现,纣王不仅仅是仁慈,该下狠手的时候,也没有半分犹豫!
黎侯一脉不仅彻底失去了黎地的掌控权,更分化了诸侯与贵族!
即使姜文焕没砍黎虞,黎虞也与普通贵族再无区别!
恐怕很快,陛下就会对贵族下手,恩威并施,让贵族臣服,进一步孤立诸侯。
崇侯虎诚惶诚恐,心里盘算着再努力一番,看能不能生个女儿,这样一来,等上十几年,自己也是外戚了!
闻仲显得极为高兴,姜文焕解决了大问题!
他兴奋道:“陛下,黎郡一战后,足以使无皋戎、余吾戎两支部族数年内恢复不得元气,我大商西疆压力大减!”
子受干笑道:“姜文焕....武艺高强.....”
得想个法子挽救一下啊!
他看着底下来自诸侯的传令兵,心中一动:“申饬黎郡附近诸侯,能及时传来奏报,却不能带兵为黎郡解围,听闻西疆诸侯素来与西戎交好,莫非蛇鼠两端?朕倒要质问他们,到底是他们是我大商诸侯,还是西戎诸侯?若是他们态度暧昧,那也无妨,姜文焕自会领军剿灭外敌!”
对不起啊!那就再压榨一番诸侯吧!
商容皱眉:“这会不会...”
子受哈哈大笑起来:“朕有将如此,何惧不臣诸侯?”
商容没有再言,陛下设郡县,又让姜文焕担任郡守,本就是对付诸侯的一步棋,现在占据优势,激进一点未必不可。
诸侯也就抱怨几句,在姜文焕的威势下,他们可不敢乱动。
朝臣也没有多劝,大多数人都对亲附西戎的诸侯不满,西戎强势,却也容不得诸侯这么玩。
有姜文焕这一场大胜,完全有时间处理诸侯,甚至让西疆诸侯出次大血!
西疆诸侯的老大姬昌,可还在羑里关着呢!
那些小诸侯们,都是陛下的盘中之餐,必须趁机一一蚕食!
朝会结束之后,子受特意招尤浑入宫中。
“尤卿家,朕是极为信任你的。”
“是,臣...感激涕零!”
“之前让你寻找的战俘妻女可曾安排完毕?”
“臣无能,只寻得百人。”
百人....够了。
为了弥补昏庸值缺失,子受开始加快动作。
孟姜女们哭长城,安排起来。
这些女性并不只是普通的战俘妻女,都出自家中男人参了军,造了反,去了边疆修长城,导致快活不下去的穷苦家庭。
这些人心中早有怨气,只需要一个刺激点,就能爆发,到时候便是怨声道载。
为了防止意外,子受还专门塞入了几个宫女,以强权、利诱各种手段,告诉她们去了北疆只用做一件事,那就是直接扑上长城,开哭。
大哭特哭,哭到眼泪干了为止。
“尤卿家,北疆天寒,此去一定要保重啊!”子受语重心长的嘱托道。
“臣定不负王命!”
尤浑答道,可他心里无比忐忑,陛下这又是何用意?
带着这些满腹怨气的女人去北疆,看着他们的男人在苦寒之地日夜劳作,甚至还有可能看到的是一具尸体....
会不会发生暴乱?即使没有暴乱,名声上也不好听。
他猜不透,问过费仲,费仲也不明白。
看着尤浑的表情,子受想了想,道:“朕知道,修长城很辛苦,甚至有不少人死在北地,可这是不得不修啊!”
“有了长城,才能抵御外敌,进可攻退可守,哪怕背负着全天下的骂名,朕也必须将长城修好!”
尤浑含泪,走了。
他其实是很怕冷的,但想到纣王的高义,想到纣王为了万世功业不惜身负骂名,也就不那么冷了。
谁的心,不是热的呢?
尤浑走后,子受开始思考起新的昏庸方法。
他将目光放到了西方。
商朝的阶级格局与后世不太一样,倒是和西方相似。
西方的国王下头,还有领主和庄园主,他们有自己的领土,有自己的司法权和行政权,西方的国王就是收税的,名义上的老大,就相当于这时候的商王与诸侯贵族。
这么一想,西方国王与小领主之间的事,对当前局势更有参考意义!
子受想到了英国的约翰王。
这位兄弟有好多外号,“无地王”、“屡败屡战王”、“失地王”等等,号称英国历史上最失败、最不得人心的国王。
只是从这些封号就能看出来,这位爷妥妥是个昏君。
约翰王干过一件,那就是征税,向没有出征的贵族征税。
子受觉得,这一点值得他学习。
朝歌城中有一堆贵族,比如之前调戏过石矶的彭氏子,现在北市卦摊变成了多宝,他倒是没能惹事。
而这些贵族,都是不缴税的,每年一次的朝贡,他们也几乎不会出现在朝中。
.....
求推荐票,求月票
确实,这些贵族都是放弃了外部领地,迁入朝歌之中,有一些特权,也能够理解。
可子受觉得,这些人都是极好的昏庸值来源。
只是赌马、赌石、赌球、斗鸡,让他们输了些钱,他们就暗中开骂,说什么与民争利,那如果直接让他们缴纳田赋呢?
赔点钱都这样了,直接强制交钱还不得起飞咯?!
不过田赋的数额,值得斟酌一番。
臭名昭著的约翰王将贵族们的继承税涨了近百倍,兵役免除税提高了十多倍,迫于压力,贵族就把增长的税加给自己的庄园子民,连带着牛羊马小麦等,物价暴涨。
这怎么行,猪肉涨到50块大多数人就吃不起了,而那时英国人民则是完全吃不起肉,忍无可忍之下,开干。
随后贵族就开始怼国王。
接着,人民看着国王被贵族毒打,露出了幸福祥和的笑容。
被揍的鼻青脸肿的约翰王,在泰晤士河畔兰尼米德草地上签署了《大宪章》。
内容大概是任何事都要走法律途径,国王也不能随意损害贵族权益。
这样一看,如果给朝歌贵族的田赋数额太多,是不行的。
万一逼出一个《大宪章》怎么办?
到时候自己是昏君还是傀儡?
李靖还在陈塘关实行变法,自己这边就被贵族给困住了?
傀儡君王连政策都施行不下去,还当个屁的昏君!
子受心生一计,加田赋不能一次加太高,但可以变着法收钱。
于是乎,他下了两道诏令。
第一道,让朝歌中的贵族们从今年起,缴纳田赋,这个数额不多,贵族随手就能付清。
第二道,则是让朝歌贵族中的适龄年轻人进入宫中伴读。
伴读?纣王都这么大了,还要伴读?
当然!学海无涯!人生就是不断的学习!
不找个由头把那些贵族公子哥儿弄进宫里,怎么方便下一步操作呢?
入了宫,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这在贵族们看来,却是纣王在向他们示好。
陪伴在纣王身边,不就是一种信任的表现?
贵族们清楚,纣王想对诸侯下手,那肯定要拉拢他们!
于是每家都开始准备,务必将族中精英子弟送入宫中,连带着,那微不足道的田赋,也欢心交了出去。
老祖宗们放弃领地迁居朝歌,不就是为了更靠近商王,获得更多特权吗?
现在机会来了!
就在贵族们准备的时候,子受经由多宝介绍,招了许多市集小贩进入宫中。
若说对市集的了解,没人比整天在市集里摆卦摊的多宝、姜子牙、云中子等人更清楚。
哪个摊贩赚得多,哪个摊贩客流量大,他们摸了个门清,毕竟算卦嘛,总得说说个人信息。
子受的目的,就是借助这些市井摊贩在宫中设立市集。
历数古今,在皇宫里开集市做生意的,约莫有四个皇帝。
老朋友明武宗朱厚照,虽然子受几次像他学习,都学失败了,但朱厚照在会玩方面,确实独树一帜,他在宫中设立各种店铺,叫太监宫女扮演商人、小贩,模仿市集,卖肉的、耍杂技的、磨刀的、卖衣服的,三教九流啥都有,有时候不开店,就模仿妓院酒楼,叫宫女们扮演歌姬,他就自己挨家就去听曲,昏庸!
东昏炀侯萧宝卷,他和潘玉儿的深情故事广为流传,潘玉儿是小贩之女,萧宝卷为了让她重温旧梦,特意在皇宫中搭建市集,卖肉卖酒卖杂货,煞有介事地做起了小生意,潘玉儿做市场管理者,自己充当城管小头目,执行罚款,为了真实再现市井生活,不惜动用数千宫人,这事儿在民间也闹得沸沸扬扬,昏庸!
汉灵帝刘宏,虽然他的西园没抄好,被弄成了养殖场,但并不碍事,刘宏昏招多得是,他在后宫仿造街市、市场、各种商铺、摊贩,让宫女嫔妃一部分扮成各种商人在叫卖,另一部分扮成买东西的客人,还有的扮成卖唱的、耍猴的等,比朱厚照、萧宝卷更牛逼的是,他亲自下场,自降身份,装成卖货物的商人,玩得不亦乐乎,昏庸!
宋少帝刘义符则更进一步,不仅亲自下场买入卖出,讨价还价,还会与店主、顾客相互吵嘴、打架、厮斗,昏庸!
子受觉得宫中开市很稳妥,历史上有做生意结果被当成明君的皇帝吗?
没有!
再配合上约翰王的加税,让贵族子弟扮演商贩,让他们面子尽失,昏庸值唾手可得!
.........
很快,贵族子弟们进宫!
彭遵就是之前调戏石矶的彭氏子,得家中长辈授命,带着几个家仆,入宫伴读。
彭氏祖上不凡,是颛顼帝的后裔,曾经封地在大彭,成汤开国后,迁入朝歌。
彭遵作为一个贵族公子,一身华服很是骚包,对着身边的家仆道:“伴读,不就是纣王要我等贵族支持他?得罪了诸侯,再得罪贵族,他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他又四下看了看,“想来必然不敢苛责于我,这宫里倒是好生别致。”
一同入宫的还有许多贵族子弟,董、曹、姒、姚等,朝歌有牌面的贵族子弟基本都入了宫。
由于大家都是纨绔,互相认识,即便以前不认识,在赌马、赌球等兴起后,也都熟识了。
毕竟他们都赔了大钱,同病相怜。
负责接待的寺人诚惶诚恐,彭遵看他模样不爽,上去就是一脚。
寺人不敢多说,他只是普通宫人,对方却是贵族子弟。
早在听说贵族子弟要入宫伴读时,他们就有所准备,这群人的恶名,谁人不知?
以往还好,没有对比,在众人看来贵族就是这么对待下人的。
可有了纣王,就不一样了,人家贵为一国之君,也从没有这样对待下人,两相对比之,心里就不平衡了。
彭遵站定了身子,自从在市集连续滑倒三次后,他鞋子穿得极厚,还会在鞋底扎上茅草,已经很久没滑倒过了。
他抬着头道:“引我等去见陛下。”
其他贵族子弟也附和着,区区寺人配得上接待他们?
看一眼都嫌脏了眼睛,先去见陛下复命,到时候还不是在宫里好吃好喝伺候着?
他们身后可都是一家贵族!
.....
求推荐票,求月票
彭遵与贵族子弟们趾高气扬的看着寺人们,却是懒得再搭理他们。
不一会儿,御林军将他们带往上林苑。
想一想,这倒也没错。
纣王再想拉拢贵族,也不可能让他们堂而皇之的住在皇宫里,毕竟后宫还有许多妃子。
新建的上林苑是个不错的去处,有诸多奇花异草,规模宏伟,宫室众多,还有各地搜集而来的花石纲以供赏玩。
想来以纣王贪玩的性子,绝不是伴读,多半是伴玩。
每天也就陪着纣王踢踢球、斗斗鸡什么的,朝歌谁不知道纣王除了三日一朝,平日都在玩乐?
纣王的各项政策是好,堪称明君,可就是这一点为人诟病,哪怕再怎么有利于国家,踢球斗鸡什么的,影响也太不好了。
彭遵觉得自己会得到纣王重用,因为自从足球兴起后,他便迷上了这项娱乐,特意练过脚法。
很快,众人便到了上林苑中,淇水支流从苑外流入又从苑内流出,纡回曲折,周旋于苑,别有一番优雅之景。
费仲出现在众人眼前,按照之前贵族们给与的伴读名单,开始发放领牌子。
彭遵猜测,大概是他们所住的宫室,上林苑中的宫室出自皇家手笔,不会比他们府中差,反正有着纣王亲信大臣费仲在此,就已经足以显现出纣王对他们的重视。
彭遵拿到木牌,木牌和赌马用的有些相似,做工更好些,他觉得这也是应该的,这才配得上贵族子弟的身份!
他看着自己的甲丙号,还挺满意。
甲甲肯定排在第一,甲丙不就是第三?
纣王很给彭家面子嘛!
等所有人领了木牌,费仲又正色道:“从今日起,诸位领了号牌之后,先找到自己的宫室,明日清早,还请诸位陪同陛下,让陛下玩的开心。”
玩的开心?
果然是要玩啊!
费仲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众人一眼,道:“若是你们哪个不配合,让陛下不开心,惹怒了陛下,那就只好通知你们的家人来收尸了,别说什么彭氏、曹氏,就算你们家主来了,也通融不得,陛下天威,不得冒犯。”
众人:......
收尸?
彭遵看到了几个露头的近卫。
如果和这群家伙踢足球的话,还真有可能受伤,毕竟足球是操演军阵所用的活动。
不过肯定不至于死,纣王知道他们是贵族子弟,有分寸,哪会弄死他们?
费仲的话一定是吓唬,要他们在陪纣王玩的过程中,也不能忘了必要的尊敬。
大家都懂的,纣王毕竟是老大嘛!放放水,踢踢假球,也是应该的。
众人在御林军的带领下,往深处走去。
还没走到宫室,先看到了一片市集。
上林苑中怎么会有市集?
彭遵有些发蒙,看了眼自己的鞋,很好,很稳。
他已经有了心理阴影。
随性的方相、方弼见他们满脸好奇,便解释道:“摊位店铺和你们的号牌对应,明日起,就得来市集里买卖,不许跑,若是跑了.....”
不是踢球斗鸡啊?
“买卖?我身为彭家子弟,岂能做这等下贱之事?”彭遵脸都憋红了,很是嚣张道:“我就是走了又如何?你二人就是仇富,陛下让你们这么干了吗?!你们这....”
话还没说完,他就听到一声哀嚎。
真正的勇士做的比说得快。
在市集中做买卖,这是他们这种有身份的贵族子弟能做的事?
可那人跑着还没两步,就撞到了一堵墙上,人墙。
接下来,彭遵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三百近卫,手臂比他大腿还粗,一举,就将那气跑路的贵族子弟抗了起来。
然后挂在了树上。
“陛下说了,一个都走不了。”
手段....还算柔和,没有动武。
但看着那个被挂在树上的兄弟,彭遵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也不会爬树,甚至还恐高。
收尸....
不知怎么的,彭遵脑中又闪过这两个字。
一咬牙,不就做生意嘛!
做了!丢面子都没什么的,陛下开心就好了!
想来只要不走,就没事了。
毕竟是纣王要求他们如此,如果就这么走了,那就是不给纣王面子,让纣王面子上过不去,杀个把人都不是事。
黎侯都死了啊!
众人继续往下走,来到了宫室之处,旋即眼前一亮。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不愧是纣王手笔,这些楼阁简直绝了!
方相、方弼带着御林军将楼阁包围,美曰其名保证贵族子弟的安全。
彭遵有些不爽,在家里,谁见了他,都得陪着笑,这群御林军还敢给他眼色?
可他没有发作,毕竟对方人多,隐忍不发,等着明早面见纣王,再状告御林军与近卫的野蛮行为。
彭遵进了甲丙号宫室,却是看到了一个人。
他退了出去,抬头看了看,没进错啊!
他又走了进去,仔细看那人,却是一个老妪,还有些面熟。
“老身见过公子……”
彭遵警惕,老妇走近,他便看到了老妇的衣着,甚是普通,只是百姓而已。
他想起了来,这老妇经常在市集里卖无心菜,价格忽高忽低,是个奸商。
难道是纣王从市集中招来服侍他们的仆人?
似这样平头老百姓,他平时根本不会碰触,更别说接受服侍了。
彭遵皱眉,宫中缺人缺到这种地步了?
明日得请求纣王,允许从家中带几个奴仆过来。
见彭遵一脸厌恶之色,老妇很有自知之明,去到了隔间。
彭遵屏住呼吸,等到实在憋不住后,才换气,四下打量起宫室,环境真的很不错。
不仅有床,还有纣王发明的木椅、木凳等,别的不说,纣王这木工活倒是有一手。
彭遵看着木椅,想了很久,觉得老妇应该没有坐过,才一屁股坐上去。
舒服!
这时外头有寺人来送餐,彭遵正好也觉得有些饿。
送来的餐点是纣王发明的炒菜,吃的比以往舒服许多。
彭遵觉得,待遇还挺不错的。
环境好,屋子好,吃食用度也很好,除了得屈尊做买卖,以及隔壁的老妇让他很膈应意外,一切都和之前想的一样。
想来这些缺陷也不是故意的,只要明天给纣王提一提,就能解决。
到时候,就完美了!
纣王终究还是得顾及到他们身后家族的!
屋中可供吃饭的桌子,就一张,彭遵看了眼老妇,那老妇就很自觉地拿着自己的吃食,走到了一边,静静吃着。
彭遵轻哼一声,这等百姓出身低贱,倒是识趣。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亮了。
寺人又送来了早膳,是一碗火候恰好的肉粥。
彭遵有所耳闻,陛下改宫中一日两食为一日三餐。
一直以来,他对此都有些不满,一日两食是老祖宗们的传统,有着标准进食时间规定,在不应进餐的时间用餐,极为越礼。
所以他没吃。
老妇吃得津津有味。
不一会儿,御林军将贵族子弟们带入市集,此时市集中已有了五六百人。
彭遵有些疑惑,怎么那老妇也跟来了?
而且不止老妇,还有许多平民百姓,都很面熟,在市集里见过。
还有不少人看过他在市集里连滑三跤。
熙熙攘攘的人群,低声的议论,彭遵一阵不爽,陛下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这些贵族陪陛下做买卖玩乐,他们这些百姓也配?
.....
求推荐票,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