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邑考一行自朝歌出发,刚出汜水关。
太妊有恙,只能走之前因为运送花石纲而粗略铺陈,较为平坦的大路。
可羌王姜迷当早就料到了这一切,派遣俄何带领羌人小部队,堵在了这条必经之路上。
嗖嗖嗖,箭雨入眼。
“下马!”伯邑考大吼一声,宫装多有不便,但他精于骑射,第一时间翻身下马。
下一刻,箭雨迎面而来,连着带走了数个生命。
“拿下他们!”俄何一声冷笑,羌人们骑着马朝着车队冲去。
是羌人....
“上山!”
伯邑考不明白羌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目前情况紧急,容不得丝毫犹豫,一声令下,往山上逃去。
硬跑肯定是跑不掉的,对方全是骑兵,只能凭借地形周旋。
山上有座破庙,伯邑考灵机一动,带人冲了进去。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俄何已经率领着部曲冲杀上来,原本西岐一行人的精锐护卫所剩无几。
“母亲,祖母快走!”伯邑考一声大吼,提着佩剑顶在庙门。
山野破庙,必然年久失修,院墙低矮。
羌人不知道这些,只会仗着人多傻傻冲门,这就给了他们逃跑的时间。
“快走!”伯邑考大吼道。
太姒与几个背着太妊的护卫们来到后院,果然不出伯邑考所料,后院围墙不高,一跃可过。
但对于太妊这种病人来说,不亚于一道天堑。
不过破庙就是破庙,院墙上有一个洞。
“钻过去!”太姒惊喜道。
几近昏迷的太妊身子过了大半,之后卡在了洞中,两名护卫一个在洞后拉,一个在洞后推,才终于脱身。
庙门已经顶不住了,羌人杀了进来。
伯邑考身上的宫装毕竟是御赐,极为华美,俄何一进门,就盯准了他。
最后一个护卫挡在伯邑考前方,俄何一刀砍去,护卫的头颅在地上滚了滚,血溅了伯邑考一身。
“这么美的衣服,染上血当真可惜,赶紧擦擦吧。”
俄何在刀上舔了舔,他不懂什么是宫装,只觉得衣服好看,贵气,感叹着要是自己也有这么件衣服就好了。
伯邑考淡淡道:“此忠义之血,不可擦。”
这时,破庙内堂中走出一人,面如锅底,赤髯长须,两道白眉,眼如金铃。
“好一个忠义之血,公子可随贫道突围。”
伯邑考看见来人,微微一愣,一礼道:“道长于此处修行?”
“贫道崇黑虎。”
崇黑虎....北伯侯崇侯虎的亲弟?
伯邑考皱眉,自从子启叛乱后,崇黑虎就没了音信,没想到竟躲在这里。
听说崇黑虎会道术,如果跟着他,多半能够突围。
但突围就够了吗?
伯邑考已经明白纣王为什么会轻易放自己离开了。
纣王算无遗策,如果自己回了西岐,西岐百姓只会更加不服纣王,但纣王还是这么做了。
因为,他想要自己亲眼看着羌人劫掠西岐啊!
伯邑考笑了笑,他以为以三太为楷模,大肆宣扬“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孩子多传宗接代才是福德,进而攻讦纣王失德,所以仅有两子,行诛心之事。
没想到,被诛心的是自己。
羌人为什么会劫掠西岐而不是朝歌?
因为朝歌北方有长城。
为什么朝歌有长城,西岐没有?
因为姬昌不修。
百姓遭受劫掠,能安生吗?
他们会怪八竿子打不着的纣王,还是没有修筑长城保护他们的姬昌?
西伯侯一脉在西岐百姓中的民心顿失,翦商之策最根本的西岐民心,失了。
甚至那些西岐贵族,恐怕也不堪其扰,颇有怨言。
这是挖了西伯侯一脉的根啊!
伯邑考惨然一笑,羌人来攻必定是纣王手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哈哈哈哈!
“道长,还请带口信给我二弟。”
伯邑考在崇黑虎身边耳语一番,已经陷入僵局,逃出生天也没有用,他必须想办法破局。
“这...”崇黑虎愣了愣,还有傻得不跑的?
他顺应天命大势,助周伐商,所以才帮助子启造反,还一直等待着投身西岐的机会,本想着以救了西伯侯长子的功劳,身居高位,可现在....
“道长可速去。”
崇黑虎看伯邑考态度强硬,无奈,只得离去。
伯邑考面对着俄何带领的精锐部曲,上前两步。
双手张开,宫装的长袖落在地上,除了鲜血,一尘不染。
伯邑考随即合手一礼,长袖在地上拖行,深吸一口气。
平稳的声音中,带着几许微不可闻颤抖:“姜考拜见将军。”
化姬为姜,就是他想到的应对之法。
太祖母太姜,就是羌人,身上有着羌人血脉,再加上先祖后稷之母姜嫄这么层关系,投身入羌无可厚非。
在姬亶之前,两家本就不分你我,距离现在,也就三代而已。
北方小部族都能加入羌方,他是羌人后裔,自然也行。
西岐遭逢此难,再也无法与大商抗衡,自保有余,可绝无翦商成功的希望。
但如果加上羌人,甚至....西戎各部,就有了与大商掰手腕的力量。
太姒、太妊逃过一劫,还没逃多久,就遇上了大批军队。
一人急忙下马上前,问道:“母亲为何在此?怎么不跟兄长在一起!”
来人正是姬旦。
太姒听了姬旦的问话,不禁抹泪:“只怕你的兄长已经遭遇不测了啊!”
“四公子,我这就带兵去救长公子!”
南宫适咬牙道,他虽然武艺不及姜文焕,但也是勇冠三军的猛将,区区几个羌人还不放在眼里。
姬旦摇头:“不可,羌人有马,来无影去无踪,最要紧的是驱逐羌人,至于兄长....”
“兄长自有天佑,不必担心。”
这句话说完,军中将领全都脸色大变,完了,这下要出大事了!
话分两头,姬发那边可就惨咯。
“兄长那边可有消息?”
“大公子那边还没有消息。”
侯府外一阵喧哗之声,本就焦头烂额的姬发喝道:“为何如此喧哗?伯达你去看看……”
伯达正要答应,崇黑虎已经穿墙入府。
“羌人部队拦阻长公子,长公子托贫道前来传信。”
姬发骤然听闻,不由得头晕目眩,羌人真去拦截伯邑考了!
不过想到眼前的道长能穿墙,羌人必然奈何不得,于是道:“定是道长救了兄长,姬发在此先谢过。”
崇黑虎摇头:“长公子已陷入羌人包围,无法脱身,只是托贫道前来传信。”
“无、无法脱身?”姬发面色惨白,强言道:“无碍,我已经派南宫适带兵去寻,南宫将军勇冠三军,羌人不过土鸡瓦狗而已。”
崇黑虎笑笑,如果不出意外,日后的西岐之主,就是这位姬发了。
看起来姬发有些天真,不过问题不大,商灭周兴是大势,无论谁是老大,结果都是一样的,还能逆了天命大势不成?
“长公子托贫道将最后一件事相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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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果酒出世以来,各地都多了许多酒肆,平日里喝点小酒,谈天论地,或是聊聊市井流言,也是一大快事。
“哎,你们听说没有?”一个酒客说着:“西伯侯府上出大事了!”
“侯府?不是正调兵驱赶羌人吗?这次又出了什么事?”
还有一个酒客正喝着,听了这话,不禁扑哧一下。
一个闭目养神的老者听了,睁开眼,半眯着道:“已经有许多人往朝歌逃去了,说是朝歌有长城,妻儿不会被杀,粮食也不会被抢。”
“这....”茶客极为惊讶:“可西伯侯待我们极好,田赋极轻....”
“有什么用?”老者嗤声:“还不是让羌人给抢了,羌人南下的时候,西伯侯的兵马在哪里?”
“慎言啊!”
“诶,也不怪他,那老汉进城卖酒,躲过了一劫,家里人却被羌人杀得一个不剩....”
“唉....”
又是连续几声叹息。
这时候没人为姬昌、姬发等人说好话,哪怕平日一向感激西伯侯的那些人,也极为失望。
又有一个贼眉鼠眼的酒客悄声道:“听说二公子要立国称王了,这行为,怕是有大祸啊!”
“这....称王?”
“大祸临头啊!本就受到羌人劫掠,又要引来朝歌兵马?侯爷还在朝歌啊!”
“大祸?我看未必,羌人劫掠,纣王可没有伸出援手,苦的还不是我们老百姓,二公子如果立国称王,未必不是我们的福气,不用受商王管束,不向商王上供,不就有钱修筑长城了吗?”
“可是私自称王,就是谋反,朝歌必发大兵。”
这时,一个精壮的中年人不屑的一笑,说着:“朝歌?现在北边是没事了,可南边的百越呢?东边的东夷呢?当今纣王失德,凭什么要西岐臣服?”
“纣王哪里失德?”
“纣王他....一时说不上,不过必然失德。”
这时,店主急忙跑来:“哎呀,各位客官,别说了,这等事,不是我们说的,今天这酒我请了,莫要再说了!”
西伯侯府。
夏天的丝丝细雨让空气显得有些闷。
今日太姒、太妊回到了西岐,本是喜事,姬发却悲从中来。
走过原本伯邑考所在的屋子,就想起幼时的回忆。
姬发还记得有次上供了水灵灵的桃子,父亲拿给他们吃,伯邑考总是挑最小的,将最大的留给自己。
满满缅怀,一件一件想去,不时垂泪。
“兄长,此难过去,就是我们的机会。”姬旦叹了口气,说着:“先按照大哥嘱咐,将立国称王的谣言散布到朝歌吧,现在该派人在民间吹捧纣王了。”
这就是伯邑考以姬考的身份,所留下的最后一策。
先散布姬发欲称王的消息,再卖力在民间吹捧纣王,以此来试探纣王到底想要干什么。
没办法,不冒点风险不行,虽然能确定羌人劫掠是纣王早就设下的计谋,但众人实在想不通纣王到底准备如何处理西伯侯一脉。
是置之不理,以柔和手段一点点取缔西伯侯,还是雷厉风行直接兵发西岐?
如果要兵发西岐,现在姬发、姬旦制造出的表现,就是最好机会。
姬昌被囚、伯邑考失踪,羌人南下劫掠,西岐百姓东逃,更有姬发称王的传言,讨伐西岐名正言顺。
表面上来看,商军西进众望所归,哪怕其他诸侯,也说不出话来。
可事实上并非如此,姬旦与姬发已经布置好一切,只要纣王敢西进,抵挡三五年还是没问题的,拖住商军主力部队,中原腹地内迁的外族就真的诚心归附吗?
哪怕他们真的全都以商人自居,也起码需要三五年才能彻底归顺,这便是引诱他们暴乱的机会。
加上修路、修长城所带来的不满,以及平复瘟疫后南方百越的威慑,大商有可能内乱。
而朝歌以东更是最大的底牌。
纣王自乱阵脚,将晁雷的水师掉了回来,强大的东夷不再有腹背受敌的危险,早在姬昌还在西岐时,就曾与东海平灵王商议好。
姬发知道,东海平灵王早有反心,一旦找到机会,必然起事,如此一来,东夷、平灵王,再加上陈塘关在李靖的变法下,人心不稳,大事可期。
谁都知道纣王想处理掉诸侯,将诸侯领地变为大商郡县,难道诸侯就真的任由他宰割吗?
以前的西岐实力太强,反而不能代表这些弱势诸侯,如今生乱,说不准能鼓动起这些诸侯。
有了纣王斩杀土方首领的事迹在前,道义礼数什么的都可以放到一边,只要利益足够,诸侯不会善罢甘休。
反之,如果纣王识破了这一切,按兵不动,西岐就有了喘息之机,所付出的不过是本就因羌人南下而失去的民心。
甚至,还有伯邑考舍身入羌方,在纣王耳目所不及的外域,合纵连横。
.........
三日一朝,子受已经不泼酒了,今天他要玩点新花样。
还没来得及开口,商容就出列道:“陛下,出大事了!”
子受心里猛的咯噔了一下,商容如此失态,必然是天大的事。
难不成西岐怨声道载,伯邑考称王,举兵伐商?
那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西岐带来的昏庸值更多了!
闻仲向来沉得住气,他面色凛然道:“陛下勿忧,无论出什么事,自有臣等为陛下分担。”
商容二话不说开始上奏。
羌人南下,劫掠西岐,伯邑考失踪,姬发欲立国称王!
朝中文武,具是脸色大变。
羌人一次劫掠,竟然让陛下得了西岐民心?
长城....修得好啊!
人心所向,姬昌又勾结过土方,更有姬发欲称王,如果兵发西岐,西岐可定!
翦除西伯侯,大商六百余年的诸侯积弊,不就开了一个好头吗!
费仲眼睛一转,立即道:“臣近日听闻有不少百姓仰慕陛下,自西岐而来,陛下圣明,民心所向啊!”
“陛下圣明,民心所向!”
尤浑附和着,琢磨如果陛下兵发西岐,自己得跟着大将蹭点功劳,以他的身份肯定不用亲上战阵,蹲在大帐里等闻仲、鲁雄把西岐打没就行了。
群臣也多有附和,鲁雄更是跃跃欲试,请命带兵讨伐西岐。
子受都听懵了,西岐不是自己这波结算期最大昏庸值来源吗?
怎么一个个还仰慕起自己了?开玩笑吧?
因为羌人劫掠,所以念及朝歌的好?
这特么外族人也学会背刺了?
子受皱起眉头,昏庸值的事儿,太难过了,先不想。
现在才纣王九年,姜子牙还在朝歌算命,距离文王渭水聘子牙还有四年,距离封神正式开始,还有六年。
没有姜子牙,姬发拿什么跟闻仲之流打?
引不出神仙,难道拿姬昌一百个儿子上封神榜凑数?
这事儿,总觉得透着股诡异。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只是传言,姬发绝不可能在这时候有真正称王的意思。
如果姬发真的称王,无异于起兵造反,姬昌都还在羑里呢,西岐一反,铁定挨砍。
姬发这操作不就等于大商马超了?
西岐百姓感念姬昌的好,本就因为羌人劫掠有所怨言,姬发不可能自立把姬昌逼死,这只会起内乱。
别人不知道封神大劫,不知道姬发的能力,子受比谁都清楚,姬发绝不可能如此不智。
“太师你怎么看?”
子受决定先问问闻仲,让闻仲给分析分析局势,再看看有没有浑水摸鱼赚取昏庸值的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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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仲,陷入沉思。
这实在太奇怪了。
姬昌未死,姬发凭什么称王?
西岐百姓也极为异常,姬氏早有反心,绝不可能放任西岐百姓称颂纣王。
百姓就西伯侯一脉的根基,全靠着善待百姓,姬昌才有仁义道德的美名,才有声望。
即使一切属实,西岐百姓就像传言一般,向往朝歌生活,歌颂着纣王,姬发也绝不可能放任自流,最起码也会捂住消息,并且进行紧急处理,安定民心。
但这都没有,甚至闻仲还感觉,姬发可能在其中推波助澜。
毫无疑问,这是阳谋。
这是在勾引朝歌出兵。
闻仲有自信倾巢而出一举剿灭西岐,但如果仙道修士按商灭周兴来助周,无论胜负,战争持续时间必然无限延长。
如此一来腹地恐怕有危险,毕竟东夷、百越都有叛乱前科。
闻仲有些担心,大劫的事朝中文武都不知情,只知道如今西岐暗弱,是个绝好的机会,可他偏偏又不能直说。
纣王与朝中文武,真能抵御这么大的诱惑,按兵不动吗?
这可是名正言顺攻打西岐,废黜西伯侯一脉的机会啊!
闻仲拱手,只好道:“陛下,此事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天大的阴谋。”
子受:.....
阴谋还要你说?
诶,还得自己思考。
不管怎么说,现在西岐百姓是欢迎自己的,希望商军为西岐提供保护。
如此一来,他怎么可能带兵打过去?
那不就迎合百姓的想法了吗?
这事儿不能干。
干了昏庸值又得跑,得让姬发好好经营西岐,把西岐民心刷回去,上下一心同仇敌忾共同对付自己。
更关键的是,战事一开,有可能成为封神大劫的开端,风险很大。
单纯凡人之间的征战,子受觉得商军能一路平推过去,可一旦道门弟子秉承商灭周兴,下山助周,那结果可想而知。
强势的商军极有可能打不过。
毕竟原著中,就真的没打过。
目前大商也没增加什么实质性的战斗力,凡人在神仙面前不够看啊!
西岐倒是削弱了一些,可问题在于削再多,也就多拖延几年,最后圣人入场,该没还是没。
说到底,还是实力不够。
想到这里,子受更加渴望昏庸值了,封神已有苗头,自己得更加努力才行。
干不过圣人、鸿钧,现在再多变数,结局多半还是一样。
神话世界,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啊!
子受斟酌良久,决定放任不管。
封神不应该现在开始,能拖多久是多久,拖得越久,刷昏庸值的机会越多。
爱咋咋地,子受也不信他不打西岐,姬发敢反过来带兵打朝歌,敢打他就立即把姬昌砍了刷昏庸值,马超行为不可取。
“不过是些许流言,朝歌无需出兵。”
苟一阵子,最起码也得苟到原著中封神大劫开始,不得不开战的时候再打。
不过朝中文武多有相反意见。
他们可不知道姬发可能有仙人相助,觉得西岐唾手可得,只认为是纣王的仁义又爆发了。
文武们明白,如果攻打西岐,虽说是顺应民心,可到底还是打仗。
打仗,就会死人,西岐将士会死,大商将士也会死。
而且西岐势弱,无力抵抗,必然强行征兵入伍,兵源还是这些百姓。
最后这些百姓即使没有死在残暴的姬发手上,也会死在战场上。
这样一来,商军到底是解放了西岐百姓,还是害了西岐百姓?
纣王必然是为这些而困扰。
陛下什么都好,可性格很矛盾,能对诸侯贵族杀伐果断,却又对百姓顾虑良多。
能够为了百姓,放弃唾手可得的西岐,放弃翦除西伯侯,当得起一代仁王!
不过,身为大商臣子,他们要为大商的长远利益考虑,如今正是清理诸侯的最好时机,机会错过,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如鲁雄、方相、方弼、张桂芳等激进派武将,直接请命带兵征讨。
杨任倒是保守派,他不想讨伐西岐,饭要一点一点吃,诸侯要一点一点打压。
早在最开始废除人牲、人殉的时候他就反对过,就是怕引起大量诸侯不满,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蛋。
不过没用,杨任喷人在行,带兵外行,战事面前没人听他的。
商容求稳,但激进派声势浩大,他也没辙。
闻仲轻捋长须,一锤定音:“臣认为,陛下说的有理,攘外必先安内,我大商内部的安定和统一,才是对征讨西岐战的前提条件。”
闻仲心中暗叹,陛下确实变了,变得成熟稳重,有如此明君,封神大劫必然有变。
子受惊疑,闻仲竟然也不愿意打西岐?
原著里闻仲可是妥妥的激进派,刚回朝就马不停蹄的东征西讨。
不过正好,子受道:“传朕旨意,若姬发小儿立国称王,令西境诸侯讨伐便是。”
有闻太师出言,再加上君王不愿征战,其他臣子再怎么激进,也改变不了什么。
一件事了,子受按照原定的安排,继续道:“从今日起,设立御史台,封杨任为御史大夫,太颠、辛甲为御史中丞,下设御史若干,有风闻奏事之权,尽显朝中之恶,上至君王,下至百官,大事奏裁,小事专达。”
这是早就定好的喷子专职。
杨任自然不必说,大商第一喷子。
太颠敢在殿上裸衣骂人,是个敢说话的主,可以当二喷子。
辛甲是黄飞虎临走前举荐的人才,也是个不畏强权的人,历史上上谏七十五次才罢官,可以当三喷子。
御史有没有能力无所谓,御史台尽显朝中之恶,听起来很牛逼,实际上只有风闻奏事的权力,他们再有能力,也只能耍嘴皮子,没有半分实权。
子受也不禁佩服自己的天才想法,专门找一堆人来喷自己带节奏,完美!
杨任拱手道:“臣谢恩。”
他陷入了沉思,陛下没有封御史,只有三个当家,下头的官员得他们自己找。
这样一来,御史台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因为子受早就放出过风声,设立御史台并没闹出什么大动静。
只有崇侯虎暗自感叹,自己果然又猜中了陛下的想法。
子受打发杨任后,开始了今天的正戏。
一名寺人在子受的诏令下,战战兢兢的牵着一条狗,入了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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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狗是子受特意从西园挑的,毛发锃亮,很干净。
不过,最与众不同的,还是它穿的衣服。
给狗穿衣服,本就不同寻常,更令人费解的是,这只狗穿的还是官服。
子受又在借鉴后辈,汉灵帝的西园抄了,宫市抄了,卖官鬻爵等贵族经商赚钱了再抄,剩下的狗官,自然不能放过。
汉灵帝喜欢养狗,甚至把狗唤作“爱卿”,当成人打扮,官帽、官服、绶带样样齐全,带着上朝。
还想方设法让自己身边的宫女们和这些狗进行交配,自己在一旁观赏得不亦乐乎。
史书上对这种令人发指的人兽行为,也曾有过记载,子受不得不感叹汉灵帝平日里的花招真的非常多,用尽各种招数去糟践自己身边的宫女们,以供自己开心。
狗子和宫女这反人类的操作,子受做不出来,不过,狗官可以借鉴。
“爱卿平身。”
平...平身?
群臣不解,抬头四顾心茫然,陛下在跟谁说话?
领着狗的寺人犹如芒刺在背,极为僵硬了举起手。
随后刚入殿中的狗子,两条后腿直立,摇摇摆摆地走了起来。
狗子的动作吸引了众人注意,大臣们定眼一看,这狗穿的竟是和他们一模一样的官服?!
狗子在寺人的带领下,在九间殿中走了一圈。
经过一根柱子时,还抬腿撒尿,一阵骚味。
子受有些同情那根柱子,被绕过,被撞过,被尿过,作为一根柱子,这辈子还挺传奇。
等到狗子走回殿中央的时候,子受突然哈哈大笑,拍手大叫:“好一个狗官!”
狗...狗官....
大臣们听了,哭笑不得,感觉受到侮辱,却也无可奈何。
有几个气盛的,面色涨的通红,这算什么事?
当朝侮辱大臣?
陛下是失心疯了?
大臣们纷纷看向闻仲,太师,快给他一鞭子!
闻太师皱眉,眉心第三只眼微睁。
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妖媚蛊惑,这说明,是纣王发自内心的举动。
崇侯虎一开始是懵逼,怎么突然骂人?
可他想起了今天大殿上的违和感。
陛下难得和太师达成一致,合力对抗群臣,顶着压力放任自流,不趁机攻打西岐。
太师还提出了攘外,必先安内。
外是诸侯,内是什么?
朝臣啊!
崇侯虎回忆起月前伯邑考献宝时的一切。
散宜生、闳夭是不是朝臣?
是!
他们忠的是商吗?
他们忠的是西伯侯!
再往前,跟随子启造反的雷开、麦智、麦云,难道不是商臣吗?
好像漏了一个谁,但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如果不处理掉这些人,又谈什么攻打西岐?
万一后院起火,又该怎么办?
大商在陛下的带领下,飞速发展着,可以说,日新月异。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发展,需要大量人才,内部成员容易被外敌渗透!
陛下以装醉上朝警醒朝臣,多次鉴别贰臣,如今,更是将这一切摆在了台面上!
御史台!
风闻奏事之权,尽显朝中之恶!
御史台三名长官,杨任向来忠义,太颠喷过贰臣,辛甲虽然声明不显,但他是黄飞虎举荐的外地人,不认识任何朝臣,没有和任何人结交,保证了中立立场!
御史台不就是专门为了安内而设立的官职吗?
崇侯虎双目清明,出列道:“陛下圣明,大商既安,诸侯自服,是故欲攘外者,必先安内。”
说完,就回列了。
我就提醒到这里,其他的,你们自己悟。
必先....安内?
群臣恍然大悟。
他们一开始还不明白,但崇侯虎已经出言提醒,再不明白,可就太笨了。
西园有牛有羊,还有更适合穿官服的猴子,奇葩一些的,诸如蛇、蜈蚣,也是不少。
可穿官服入殿的,为什么偏偏是狗?
因为狗很忠诚,而那些心怀二心的臣子肯定是不忠于纣王的,在那些人眼中,只有他们所效忠的人,为了自己与诸侯的利益,没有任何身为商臣的底线。
西园的狗,不会害人,甚至还会帮百姓们上山打猎,而那些心怀二心的臣子,又怎么会不在暗中搞事呢?
煽动百信、造反叛乱,甚至在殿上以大义要挟纣王,样样都能做。
这样一看,将那些怀有二心的臣子,与狗放在一起,根本不算侮辱。
甚至,那些人连狗都不如!
给狗穿上朝服,拴条链子,吃喝给上,狗好歹也能看家护院,可那些逆臣呢?
领着朝廷俸禄,当着大商臣子,却会在讨伐西岐的时候,疯狂扯后腿。
别说看家护院,只要不在院子里放火,都得感谢他八辈祖宗啊!
狗都不如的东西!
“陛下圣明!”
群臣纷纷拜倒,闻太师也不例外。
陛下目光如炬,虽然只有两只眼,却并不比自己三只眼看的少。
子受完全懵逼,我大商文武人均抖M?
把你们和狗子相提并论,也能整出一个陛下圣明?
这...不合理啊!
子受站在君王的角度,所以完全想不明白,群臣站在臣子的角度,也不可能将一切挑明。
“陛下圣明!”
忠心的臣子自然不觉得狗官是在骂自己,只觉得狗官是在骂散宜生、闳夭这些贰臣。
方相、方弼看着殿上的狗官,气不打一处来,就是有这种官员,才不能兵压西岐,才不能为陛下建功立业。
两人打算等散宜生治好了,拎着他继续撞柱子,三日一朝,那就三日一撞,正好空出的日子留给他治伤。
怀有异心的臣子,更是战战兢兢不敢出言,这种时候跳出去,不是找死吗?
甚至不少人在纣王以狗官相辱之下,有了愧疚之心,开始一点点反思,做人,怎么能连狗都不如呢?
尽管还没有立即反水,却也埋下了一颗种子。
子受发现,满朝文武,只有那个训狗的寺人和自己一样懵逼。
那个本以为自己要被朝臣生吞活剥的寺人,莫名得到了无数忠臣投来的善意目光。
脑壳痛。
子受有些气闷,可也不能就此放弃,昏庸值必须刷。
“国师何在?”
国师?
朝中还有这么个人?
闻仲上前道:“回陛下,申国师正于云梦山中苦修。”
朝臣们大多看不上申公豹,朝中修士,如萧升、曹宝、赵公明等,多有功劳,可申公豹就一传信的,还是个结巴,却受封国师,没人服气。
唯有闻仲不同,他深知申公豹是应劫之人,商周矛盾初显,正是申公豹入世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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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山苦修?
真去迎风而上含石头了?
也好,不然很难和申公豹进行正常交流。
子受道:“摘星楼已竣工,朕当幸之,我大商立国六百年整,朕料定九月十四、五夜,月华圆满,必定光辉,命国师邀神仙、仙子、仙姬于摘星楼设宴共贺。”
啥玩意?
立国六百年整,要邀群仙共贺?
立国和仙人,有关系吗?
何况大商也不是立国六百年整啊!
虽然没人说得清到底是多少年,可从成汤继位商族首领算起,已经六百多年,如果从成汤灭夏算起,还不到六百年,怎么都算不出六百年整。
不过也没人说出来,难道朝臣们还能说纣王连自己家立国多少年都不知道?
现在纣王是当家的,他说多少年就是多少年,哪怕说是刚建的,那也得以他的话为准。
闻仲拱手:“臣遵旨。”
虽然不明白纣王的用意,但将师门中人请来赴宴,也算一桩美事。
可以为纣王在封神大劫中多争取一些帮助,如果截教弟子都和自己一样辅佐纣王,兴许真的能逆了商灭周兴的大势。
他知道申公豹交游广阔,兴许还能请些散仙、阐教弟子,能多来一个,就多一分情面。
即使看不上纣王,选择顺应天命大势,可有了这份小小的因果,日后战场相遇,也不会太下狠手。
听闻仲应下,子受也放心了。
这个结算期不指望了,昏庸值多半还是负的。
下个结算期,他要玩个大的。
又问了些事后,退朝。
..............
在朝歌百姓眼中,纣王还算不错。
虽然三日一朝,有些偷懒,斗鸡、踢球,爱好也有很多,但总归算是一位明君。
唯一让他们有些不爽的地方,就是纣王不敬鬼神。
祭祀向来只祭先祖,不祭鬼神,甚至还有天命之论,说要制天而用。
没人能接受。
大商开国至今,不就是事事都要祭祀鬼神吗?
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啊!
看看囊血射天的武乙,有好下场吗?
可今天,百姓们有些懵。
纣王改性子了?
迫于压力服软了?
那三百近卫竟然登门下访,为百姓们送来了名曰天神的木雕,供他们在家中祭祀。
这可真是稀奇事,纣王厌弃祭祀鬼神,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不过白送的不要白不要,虽然有些粗制滥造,但总好过没有。
没事求求拜拜,心里也踏实些。
一直到结算期后的九月初,子受都没敢轻举妄动。
距离将昏庸值掰正已经很接近了,他觉得系统还是记挂着自己的,必定后台做了数据。
九月十四日,白天,子受遣人下到百姓家中,将木雕收回。
这操作真令人看不懂,纣王今夜在摘星楼大宴群仙,怎么又突然没收了百姓家中的天神木雕?
这不是给漫天仙神留下了坏印象吗?
子受却不在乎这些,一直到了傍晚。
摘星楼上。
有六十近卫身着青甲,执矛面朝东方。
有六十近卫身着赤甲,执戈面朝南方。
有六十近卫身着白甲,执槊面朝西方。
有六十近卫身着黑甲,执斧面朝北方。
最后六十近卫,则身着黄甲,执戟护卫宴席中央。
自早上晨曦初露时,五等分的近卫就已经站在这里。
所有人挺胸昂首,目视远方,等待纣王到来。
“陛下来了。”
子受终于带着大商文武,来到了摘星楼顶。
身着皇袍,高视阔步,威仪赫赫,不怒而威。
在他身后,群臣也身着官服,神情却各自不一。
或是期待,或是担忧,或是不安。
“拜见陛下。”
近卫们齐齐喝到,躬身拱手行礼,却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礼毕继续拱卫五方。
子受摆手,面向群臣:“诸卿可先入席中,今日这摘星楼上,好戏连连,辛甲。”
辛甲拱手:“臣在。”
“朕听武成王提及你通晓史事,今日便执笔记事,也好让这摘星楼宴饮,大商六百年国庆,流传后世。”
“臣遵旨。”
说完,子受哈哈一笑,拍了拍手,以子衍为首的戏班子登台。
群臣皱眉,看戏?
陛下打算以戏曲来招待仙人?
虽说有着子衍这位无所事事的皇室成员参演,但戏曲终究有些上不了台面。
事已至此,也改变不了什么,群臣想着纣王对赵公明、萧升、曹宝以及申公豹等人的态度,觉得纣王对仙道修士有一定尊敬,何况还有闻太师压阵,今晚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
群臣纷纷入席,九龙筵席,具是山珍海味。
明月雾了,风声大作,犹如虎吼一般。
半空中飘飘的落下人来,月光才渐渐现出。
“国师到朕的身边来。”
“遵命。”
申公豹的口吃好了,身为国师,身系国运,又得人皇看中,地位尊贵无比。
申公豹昂首高喊:“众位道友,稽首了。”
“今蒙纣王设席,宴吾辈于摘星楼,诚为厚赐,但愿国祚千年胜,皇基万万秋!”
一人便乘云而下,落入席间。
“碧游宫多宝道人携弟子火灵圣母来贺!”
“碧游宫龟灵圣母....”
“火龙岛罗宣....”
“九龙岛吕岳....”
“三仙岛菡芝仙、彩云仙子....”
截教众人纷纷入席,每来一人,申公豹便道明身份,由当驾官传出。
通天教主的四大亲传,来了多宝与龟灵。
多宝是因为在朝歌北市收民心蹭功德,投桃报李。
龟灵则是因为和人族有些关系,她在人族造字龟文呈羽翼之形时有所感悟,方才化形。
随侍七仙一个没来,不过不碍事,通天教主本人来了,虽然没露面,但他在城外赌马赌石,玩得正开心。
罗宣是想来朝歌看看能不能蹭上点功德,他的修为不弱,赵公明、石矶、多宝联手蹭功德,看得他眼热。
吕岳则是好奇区区凡人,竟也能救治瘟疫,又刚好出关,出来走走透透气。
菡芝仙、彩云仙子与三霄交好,是特意来看好姐妹的。
至于其他截教仙都是阿猫阿狗,没什么咖位。
“云中子携弟子金霞童子来贺!”
“玉虚宫南极仙翁....座下白鹤童子来贺.....”
“五龙山文殊广法天尊....座下白云童子.....”
“金庭山道行天尊....座下韩毒龙、薛恶虎.....”
说着说着,申公豹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明明说好了来赴宴,来的却是一个个童子?
截教多宝、龟灵都来了,还有吕岳、罗宣这种大咖,阐教这边是.....
韩毒龙,薛恶虎?
子受也听明白了,估摸着阐教不待见自己。
看看这一个个的,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还毒龙。
不过问题不大,摘星楼宴饮和仙人没什么关系,还真以为他是请仙人庆贺的啊?
始皇九年,岁在甲子,暮秋之初,会于朝歌之摘星楼,国庆事也,群仙毕至,少长咸集。
群仙都已入席,月明星稀。
吕岳一个人独占一席,和他一样独占一席的,是个叫做王禅的道人,自号玄微子,不是阐教门人,也不是截教门人。
是申公豹苦修时,在山中深谷偶然相交的散修。
来者皆是客,修为高低无所谓,有眼睛有耳朵有嘴巴就行,这时代没什么比仙人之口传讯更快乐。
子受先按照以往的说辞,随便说了些场面话,之后便邀请群仙看戏。
子衍领衔出演的戏曲,正是孟姜女哭长城。
这出戏是子受亲自编的,美化他人丑化自己,是他的一向作风,剩下的几处戏都交给师延编写,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有限。
孟姜女代表着那北上的百人妇团,虽然那些妇女现在活的一个比一个好,甚至乐不思朝歌,留在了北疆,但戏说可以胡说,做一些戏剧化改编,是正常合理的。
孟姜女哭长城与麦云刺纣王一样,分为三幕。
第一幕是孟姜女寻夫,重点突出了孟姜女的贤良淑德以及君王无道,丈夫在家中苦读,竟突然被官兵抓走,强行送去北方修长城,孟姜女连夜为丈夫赶做寒衣,决定排除万难北上寻夫。
一路艰辛,不足为外人道,渴了,喝口凉水,累了,坐在路边歇歇脚,没逢深夜,只能躲在破庙,对着半人深的荒草和龇牙咧嘴的神像,瑟瑟发抖。
第二幕,就是哭倒长城。
孟姜女脚上都起了血疙瘩,终于来到长城,却没找着丈夫,打听之下发现丈夫早就累饿而死,甚至尸首都找不到。
因为死的人太多,埋不过来,尸首都填到了长城里头,孟姜女就哭,哭得日月无光,天昏地暗,感动了天神,神力之下,长城像天崩地裂似地一下倒塌了一大段,露出了一堆堆人骨头。
孟姜女咬破中指,滴血认尸,守着丈夫尸骨,哭得死去活来。
第三幕,就更过分了,讲的是路过的纣王看中了孟姜女美色,想纳为妃子。
孟姜女以三件事为要挟,立碑、送葬以及游海,安葬了亡夫后,趁着游海的时候,大喊纣王昏庸无道,害死我夫,又来害我,最后跳海自尽。
当然,这些都是为了摘星楼宴饮特意编排的特别版,普通的孟姜女哭长城并没有这么夸张,这故事太具有扇动力,得稍稍克制一点,不然压根通不过群臣审核。
孟姜女也是所有戏曲里最受欢迎的一个,子受遣尤浑去看过效果,凡是看了戏的百姓,无一例外全都被感动的痛哭流涕,有的还当场破口大骂。
这样一出加强版的孟姜女,必然能给仙人们一个先入为主的糟糕印象。
群臣面色阴沉,这是整的哪一出?
早前演的普通版孟姜女他们都看过,虽然有些不敬,但出发点是好的。
毕竟孟姜女的故事在纣王治下没有发生,却在其他诸侯领地中有过类似情节,那些被抓去当奴隶的、被当做人牲祭品的,甚至比孟姜女的故事更悲痛曲折。
孟姜女的戏曲是在对统治者暴虐行为的控诉,也是对被奴役者不畏强暴、坚贞不屈精神的歌颂,戏曲不分国界,故事很容易流传到诸侯领地中。
而那些诸侯领地中的百姓们听了戏,了解了故事,便会有感同身受,进而让有过暴行的诸侯失去民心。
这些,大臣们都懂。
可问题是,这次摘星楼上的加强版孟姜女哭长城有些过分了,戏里戏外都是在诋毁君王。
陛下莫不是失心疯了?自己骂自己?还是当着众多仙人的面?
这不是明摆着让这次宴席不欢而散吗!
戏曲结束,席间的美味佳肴,忽然就没那么香了。
赵公明有些尴尬,他很想说纣王其实是个爱民如子的明君,这只是虚构的戏曲。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罗宣有些懵,这就是他想蹭功德的君王?
有这种君王,只怕得染上一身因果业力吧!
“拿上来!”
子受开始他的表演。
寺人推来一个小车,车上载有无数木雕。
“国师,这些木雕是哪位神灵?”
申公豹心里咯噔一下,这不就是前些日子下发给百姓们祭拜的天神木雕吗?!
那个时候,朝中文武还都以为纣王在西岐的压力下,决定提倡祭天从而示好诸侯呢!
却没有想到,木雕被收回,又送到了摘星楼。
申公豹有些为难的道:“陛下,这些木雕,统称天神。”
“天神?他们有何功劳?”
群臣:“.....”
没人说得上话,破木雕能有什么功劳?
“你们不知,朕便来告诉你们。”
子受拿起一个木雕,道:“城南卖油老翁为女求姻缘,祭祀天神,无果,其女年逾五十,依旧呆在闺中,无颜见人。”
随即,将木雕狠狠砸在地上:“这位天神无功受禄。”
子受又拿起一个木雕,道:“城北卖菜老妇家中幼子患病,祭祀天神,无果,三日后再祭,无果,幼子依然重病。”
随即,他用力一捏,将木雕捏为粉尘:“这位天神白白接受百姓祭祀,两次,其罪当诛。”
子受再拿起一个木雕,道:“城西有一人自西岐逃难而来,祭祀天神,乞求能找到失散的妻儿,八日后发现妻子、女儿均被羌人掠去。”
他直接将木雕投入火盆。
“这个、这个....”
“还有这个!”
子受一口气将天神木雕全扔进了火中,火愈加旺了。
“拿朕弓来!”
子受拿着弓,往四方一射,立即有尤浑双腿打着摆子,走上前,将囊袋打开,泼血于地上。
囊血射天,武乙玩过必然挨骂的套路,但是子受没老祖宗射艺精湛,射不中囊,只能改成泼血。
还没完,他从尤浑手中拿过满盛一杯的泥土,洒在地上,用鞭子用力抽打。
空气一时有些凝重。
闻仲皱了皱眉,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其他大臣具是有些紧张,陛下他....又搞事情了啊!
“费仲,来为众仙家解释一番。”
费仲战战兢兢出列,解释道:“此乃囊血射天、盈土鞭地....”
子受点头:“正是如此。”
文武百官全是脸色苍白,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便是阐截仙人,也同样一呆,也被纣王的百无禁忌所震惊。
只有王禅依旧淡定,清静无为。
纣王,他怎么就敢?
云中子袖袍一甩,就要离席,白鹤童子、白云童子等,欲跟随而去。
他还以为纣王改了性子,所以即使以前有些矛盾,也特意放下一切,前来恭贺,没想到纣王还是一如既往冥顽不灵。
这次直接将不敬天摆在台面上了!
仙人离席,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子受站起身来,负手而立,好不容易来了,不刷完昏庸值怎么能走?
他对着身边的申公豹道:“国师,留住他们。”
申公豹有些为难,但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不敬天神嘛!
天帝令十二仙首俯首称臣的时候,也没见你们一个个跪舔啊!
一条道走到黑,元始天尊是看中应劫之人的身份,捏着鼻子把出身妖族的自己收入门墙,纣王不一样。
申公豹能看出来,纣王是真的发自内心欣赏、看重自己。
士为知己者死!
申公豹摇头晃脑抚着短须,轻吸一口气,开口道:“道友,请留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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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出,申公豹感到浑身毛孔翕张,仿佛有一道道细微的金光透体而出,吞吐不定。
只觉得天地间一阵白茫茫,只有自己,流光溢彩,罐璨夺目。
几千年啦!
豹子精化形,被元始天尊收入阐教,本该是件幸事,但入阐教的三十多年,却是他这辈子最无力最悲哀的三十多年。
门中师兄姐妹,个个出身跟脚不凡,自己这个妖怪,在阐教鄙视链的最底端,也就在外教散修面前才有些地位。
道友请留步,就是他在云梦山中含石顶风苦修最常说的一句话。
也是他最渴望的东西。
申公豹不过是想让师兄妹们正视自己这千年来的修行,得到同等待遇,能够坐而论道罢了。
今天他做到了,以大商国师的身份。
云中子决定卖申公豹一个面子,回首道:“陛下此行,昏庸至极,不配为君。”
子受心头一跳,把云中子留在朝歌,果然是对的!
囊血射天,盈土鞭地,再烧几个木人不敬天神,就能换来昏君之名,太特么划算了!
“不配为君?”
子受噗嗤一声,开口道:“道长倒是说说如何才配为君?”
云中子则淡淡道:“射天鞭地以辱神,国必亡,此非治国之道。”
“道长倒是说说,什么才是治国之道?”
子受目光幽深,已经做好打算。
云中子区区一个仙道有成的道士,不修仙来研究治国?
能研究出什么?
必然能被自己以上下五千年的实践历史轻松反驳,即使反驳不了,也能给他当场叉出去。
反正,听他逼逼叨叨,最后绝不放在心里半点就完事了。
云中子颔首,大概觉得纣王还有救。
“往昔人族蒙昧初生,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与山野小兽,实无太大差别。”
“且人族暗弱,无爪牙之利,亦无毛皮以辟寒暑,双脚不足以逃脱豺狼追杀,勇力不足以与虎豹相搏,无一优势。”
“人道暗弱,却为何留存至今?因天地之德,因仙神之恩。”
“贫道在朝歌算卦一年,视凡间之事,以观天人相与,略有所得。”
“君王若是失德,上天必然降下灾害用以谴责,如果不知道醒悟,则又会生出一些怪异的事来,如果仍旧不知悔改,那么败亡就会降临。”
“由此可知,上天对君王是仁爱的,希望通过灾害来帮助君王消弥祸乱,如果不是昏庸无道之君,上天必然尽力扶持保全。”
“贫道得道多年,君王以天子相称,只因其受到天的看中,天,使其得到天下而成为王,其人必有人力做不到而自然达到的事情,这就是王者承受天命的凭证,也正因此,天下的人都同心归顺,就像归顺父母一样。”
“唯天子受命于天,天下受命于天子,方可治国安国。”
子受若有所思,云中子这一套,似乎是天人感应。
天人感应,出发点显然是极好的,毕竟能协助君王统治。
云中子这番话,将君王统领天下的合法性,上升到了一个代天牧民的高度。
甚至还为此前的天子称号,找到了一个最合理的解释,君主的权利是老天赐予的,君权神授嘛!
君权神授一出来,各路诸侯就不管用啦!!
这个商王天子,才是真正的天子,姬发小儿只能当一辈子诸侯!
造反?没用的!这都是老天定的!
换做正常君王,应该会接受,这表明了统治正统。
子受觉得不行。
如果接受了云中子的天人感应、君权神授的解释,昏庸值还怎么赚?
这不行啊,这年代人们都信天信神,自己废弃了天子也有这么层考虑在里头,如果碍于这层意义,百姓不敢心生怨言怎么办?
现在云中子来给子受背书,来表明商王的至高统治地位,他可是在朝歌算卦一年,人人深信不疑的仙道修士,说出的话极有权威性。
子受想了想,顺着这个思路来看,会怎么样呢?
百姓会思考,为什么昏庸无道的纣王是君王?
没办法,因为纣王是天选之子,老天让他干的!
纣王这辈子就是来享福,来统治来鱼肉百姓的!
纣王打他们三十个板子,他们会认为是应该的,天子就是权威,他们是欠抽,打不死就行,打死了,也没话说。
纣王压榨他们的血汗钱,他们会认为是应该的,天定下的规矩,他们生来就是为纣王送钱的,能有口饭吃就可以了,吃不饱,也不能怨天尤人。
纣王让他们不停的修长城修路,他们会认为是应尽的义务,生下来就是给纣王干活的,累不死就可以了,累死了,那也是身体太弱。
纣王强行征兵让他们去打仗,他们会认为是理所应当,生下来就是大商子民,为国死难,报效天子,那是荣耀。
纣王,是天子,权力是神授的,是天下所有人的主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卧槽,这么一想,不行。
代天牧民天经地义,还怎么骂出口?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倒是有些危险,可人民得有最起码的自我意识!
要是让云中子通过这时代人人都深信不疑的鬼神之说,为天子释意,将君王与百姓之间的距离感不断拉开,让百姓失去念想,放弃抵抗....
本就不好用的系统,还不得直接报废?
云中子叹息道:“如今陛下废天子号,不敬天神,是失德,唯有尽力挽回,自陈过失,方可续成汤之基业,上参尧舜,下配先王。”
他想的很好,没有哪个君王不想稳固统治,没有哪个君王不想让国家更为长久。
这一策天人感应,所带来的诱惑足以让每个君王俯首,哪怕纣王,应该也不例外。
纣王废天子号,不还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权威性吗?
现在天人感应给了一个最容易,最稳妥的办法,将神权与皇权相连,既不会让诸侯有不满的理由,又能确立君王的权威。
而君王所需要付出的,不过是向老天服个软。
这有什么过不去的?
本就是人人都得接受的事情,十二金仙牛逼吧?各个出身不凡,可结果呢?
天帝令十二仙俯首称臣,最后还是不得不整出个封神榜,这是天命啊!
可惜子受根本不是他想的那种君王。
子受勾勾手,对左右道:“叉下去。”
先不说不敬天能刷来大票大票的昏庸值,哪怕没有昏庸值也得给自己争口气。
“命”字拆开,就是“人一叩”。
这一弯腰,一磕头,一服软,就认命了。
他要是认命了,早就抱着妲己吃吃喝喝啥都不顾,等着二十多年后的一把火。
左右当然是叉不住云中子的,云中子宛如云一般,飘忽不定。
“商纣何必冥顽不灵!”
渺渺的声音在摘星楼四周回荡。
“天命不足畏,祖宗身作法。”
子受开口道,好不容易发展成这样了,不能放过这次难得的机会。
这么多仙人看着,迟早传遍四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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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诚如道长所说,往昔人族蒙昧初生,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与山野小兽,实无太大差别。”
“且人族暗弱,无爪牙之利,亦无毛皮以辟寒暑,双脚不足以逃脱豺狼追杀,勇力不足以与虎豹相搏,无一优势。”
“然先祖自蒙昧而出,筚路蓝缕,披荆斩棘,不宗鬼神,不拜妖魔。”
“冷了、困了、饿了,就用双手钻燧取火,用兽皮树叶制衣,筑房定居。”
“洪水滔天,不问天神,自己挖河渠疏通。”
“疾病横行,不求神迹,自己尝百草医万民。”
“溺于沧海,那就把海填平。”
“山高万仞,那就把山搬走。”
“十日并出致草枯木朽,那就把太阳射下来。”
“有埋头苦干的君王,有拼命硬干的君王,有为民请命的君王,有昏庸无能的君王,有残暴不仁的君王,有国灭身死的君王....”
“唯独没有求仙拜神的君王。”
“尊天命跪天神,何其荒谬,朕不问鬼神。”
作为经历了九年制反神论教育的穿越者,子受正在说他的心里话。
什么是天命不足畏?
天命,就是天神之命,是天帝之命。
是因为天帝命十二仙俯首称臣,才有了封神榜,才有了封神大劫。
才有了人间兵将举着旗子给上场大仙助威呐喊,最后被余波化为黄土。
才有了十万人马打西岐,人影都没看到,就冰冻岐山连兵带将死了个干净。
才有了重定地水火风,丝毫不顾及凡人半分。
人不可欺,不可操纵,不可低眉俯首,不当应劫工具。
合该遭此量劫?
倒要问一问凭什么。
什么是祖宗身作法?
发大水了怎么办?这是老天带来的灾难,应该快跑,生活不下去了,求求天神给个舟。
但老祖宗说,发大水了,可以治。
饥寒交迫怎么办?去找天神偷个火?
老祖宗靠不断与自然抗争,坚忍不拔钻木取火。
求人不管用的,得自己来。
祖先的故事里鲜有对天神的乞求。
不畏神不求神,拜祖先敢于超越祖先。
真实世界里这些故事有几分真假暂且不知,但在神话世界里,人就是这样的。
闻仲....三目含泪。
从纣王射天鞭地时,他就发现了一些东西。
作为三朝老臣,历经文丁、帝乙、以及当今纣王三朝。
再往前一朝,是哪位君王?
正是囊血射天的武乙。
所有人知道,武乙囊血射天后不久,就在东征西讨中去世了,外界传言是因为不敬天神,受到惩罚,被雷劈死。
还有极少数人,例如苏护等人知道,武乙其实是因为不敬天神,得罪诸侯贵族,诸侯贵族将行军路线暴露给蛮夷,武乙受到蛮夷围攻,无人相救而战死。
但这些,仍旧只流于表面。
为什么会传出武乙被雷劈死的传言?因为那时闻仲施展雷法,打了个雷。
他这是在向天帝示弱,表明人不可犯天,犯天必有惩。
闻仲是人族,虽说事出有因,是不想让人族得罪天帝,导致灾害频生,但心里终究过意不去。
所以他下山,不修道了。
要入朝为官,辅佐武乙的儿子文丁,辅佐历代商王。
闻仲是李靖那种仙道难成只能享人间富贵的修士吗?
并不是。
“证修大道,闻朝元之果,未证至一之谛,登大罗而无缘。”
闻仲能修得大道,甚至哪怕入了凡间,日后遭劫上榜封神,封的神位也必然极高。
可他在人间呆的越久,心情就越是复杂。
入朝为官,看得多了,人们常常遭逢劫难,或是水患,或是兽灾。
很多人会因此逃奔、互伤、暴乱,但总有人会站出来救灾。
就像以前,总有人站在劫难面前,或三过家门不入,或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到了文丁时期时,封神榜初定,大劫初露。
闻仲相信,一定又有人会站出来。
现在这个人确实站出来了。
闻仲紧了紧手中钢鞭,看向云中子以及阐教众仙。
现在那个人和他的臣属们,都还有些弱小,弱小到即使说出这种逆天之言,天帝也不会放在心上。
申公豹心中同样感慨颇多。
他有着千年道行,没有入阐教之前,就在人间行走,见了许多事。
确实,人族向来都是依照纣王所说,自食其力。
但在这个天神、天帝当真存在的世道,人族对待天神,最好的相处方式,应该是敬而远之。
申公豹理解纣王,知道纣王为什么要如此。
作为应劫之人,对大劫的了解比寻常人更深刻。
如今天神已经凌驾于人族之上,将人族当做应劫工具,生死无论,只为自己的利益而让人族征伐不休,更还想享受人间香火,这是每一个人族君王都不愿意的。
何况纣王这种明君呢?
可惜,毕竟上头对人族谋划已久,人们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纣王想走的这条路,还很长啊!
不过他申公豹,愿意陪同纣王走下去。
子受将群臣、众仙的表情尽收眼底。
很好,效果极佳。
他看着云中子,越看,越是欣赏。
每次云中子出场,都能好好刷上一波昏庸值。
子受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如果天命是不可改的,如果天帝就是爸爸,将这一切放在台面上,比天命之论更过分的话语,必然遭来天谴,甚至下场和武乙一样。
但无所谓啊!
如果真的不可改,他的下场还是被烧死,服不服都一样!
反之,如果能改,那说明自己如今做的一切都有用。
子受沉吟片刻,正色道:“哪路天神能让人丰衣足食?神农尝的百草五谷无数人吃过;哪路天神能移山动岳?愚公搬开的路无数人走过。”
“哪路天神能永生不死?先祖没有依赖天神,屈从天命,用双手让世世代代传承至今,!”
钱保心中五味陈杂。
最近又剖了几个不得不剖腹产的孕妇,剖出来的婴儿,十个活了四个,至于那些孕妇,他很完美的一个都没有避开。
本来应该能避开的。
毕竟到了不得不剖腹产的地步,就等于死了,不治也没问题,不剖,生死就和他没关系。
可钱保将孕妇们都收下了,开始剖腹产,最后孕妇都死了,婴儿存活率也不理想。
哪怕是那些孩子活下来的人家,不敢明着骂,也会暗地里嘀咕。
甚至隐隐还传着黑面阎罗的名号。
钱保上了街,街上的人都躲着他走,遇到谁都跟见鬼似的。
天神是什么玩意,他已经是阎罗了!
不过他这个阎罗,能剖人死,也能将人从九幽深渊,鬼门关前拉上来!
子受轻咳一声。
光说不练假把式,口号喊得响,关键还得做,要践行,那么多朝臣仙人都看着呢,做了实事,实锤不敬天神,才能传扬出去。
“有夏服天命,自号天子,而商之命,大于皇天上帝!”
要玩波大的,给摘星楼宴饮画上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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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昊当为东极青华大帝!”
“颛顼当为南极长生大帝!”
“帝喾当为中天紫微大帝!”
“尧当为太极天皇大帝!”
“舜当为太极地皇大帝!”
“夏禹应为佑圣灵应真君!”
“成汤封为玄天上尊!”
“太戊加号玄天灵应真君!”
“仲丁加号佑圣助顺玄天灵应真君!”
“祖乙加号元圣仁威玄天真君!”
“武丁加号玄天中兴真君!”
“天人感应,神权人授,凡人族先祖,无不神明!”
子受长舒一口气,我话说完了。
结束!
随口乱编的东西,没一个神号靠谱,反正给老祖宗封个神就完事了。
神权人授一出,还发愁没有昏庸值?
三教肯定也不会管,他们还把不得有人当神呢!
最多也就是天帝不爽,不仅不敬天神,还给先祖封神,这个纣王明明位极人君却相当过分!
这不正好?!
子受望向辛甲:“辛卿,朕与云中子道长坐而论道,可曾记下?”
云中子无言以对,自己就说了几句话,全是纣王在那儿一通高谈阔论,怎么又成坐而论道了?
辛甲奋笔疾书,郑重回道:“臣,记下了。”
他是个通晓史事的人,可正因为知晓历史的越多,越明白先祖的伟大。
他不断记录着,时不时抬头看向席间的火光。
其内还有许多天神木雕,没有燃尽。
是啊,这些天神到底做了什么?值得人们去敬畏,去祭拜?
为什么反而会为了这些名不副实的天神,忘却了将人族从弱小壮大至今的老祖宗们呢?
辛甲记得,朝歌城外不远处,有一处轩辕坟,是轩辕黄帝的衣冠冢。
曾传闻其中有妖怪居住,更有人提议一把火烧了。
那是轩辕坟啊!
如果换做天帝庙呢?
即使有传闻说妖怪居于天地庙,会有人响应,将天帝庙给烧了吗?
辛甲摇头轻笑。
云中子一挥袖袍,长叹一声。
他去年来朝歌,就是为了除妖,希望让大商气运,稍稍延长一些,可谁知道,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越来越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纣王的行为,完全猜不到。
哪怕拼了老命的掐指一算、二算,也算不出个所以然。
良久,云中子道:“也罢,贫道继续回那卦摊算命,此间之言,不足为外人道。”
子受懵了。
不足为外人道?
合着你这意思是我这么一通长篇大论,你不会传出去?
那我还特意邀请仙人赴宴干什么?
浪费粮食?
子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群臣还在巨大的震撼之中没有反应过来。
截教觉得无所谓,不管大商是不是命大于天帝,纣王是不是要和天帝对着干,他们只是来捞功德的。
而且天帝令十二仙俯首称臣,是阐教的十二仙,和他们没关系。
云中子说了不足为外人道,不会乱嚼舌根,可阐教的小辈们,就不同了。
白鹤童子、白云童子、毒龙恶虎均有不满。
天帝命令他们的师尊俯首称臣,哪怕掌教老爷相助,最后也不得不妥协,签订封神榜。
纣王代天封神,与天帝为敌,岂不是说他们的师尊连凡人都不如?
那他们自己呢?
“区区凡人,凭什么代天封神?”
子受暗喜,救兵来了。
总算是有人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
不想却被人怼了一句。
“因为陛下做到了。”
宛如空谷般深幽的声音传来,众人寻声看去,看见了宛如小透明一般的王禅。
吕岳独自一席,是因为他在三教中名声甚大,倒不是说修为多么强,主要是一靠近他,就会遇上倒霉事。
看看,就像今天,吕岳来赴宴,纣王就整出了个神权人授,要是天帝迁怒,在场一个都免不了!
王禅独自坐在一席,则是因为一介散修,没人认识。
看起来也不像修为高深的亚子,整个席间,也只是在吃吃喝喝。
就仿佛,他真的只是来赴宴一般。
这样的散修,在这时候开口,众人心中都有底。
多半是打算趁机跪舔纣王,找机会入朝蹭功德。
不然凭着他声明不显的散修身份,谁能看中他?
说句不好听的,封神榜上他都不配有名字,天帝都懒得要这种一抓一大把的下属!
白云童子有些不爽,我是阐教弟子,你一介散修,还想踩在我头上蹭功德?
王禅仍是淡然,对白云童子不闻不问,一手指向空中。
空中的那轮皎月,不知什么时候又蒙上了一层轻雾。
朦胧中,光芒不显。
看到众人都望向自己,王禅目光一沉,面向半空。
轻轻一挥手。
云雾直接被拍散,化作云气弥漫在空中。
“你要做什么?”
白鹤童子问道,莫不是想来一手呼云唤雨?
打几个雷,下一场雨,表明神权人授的正统,表明纣王做的没错?
一边的白云童子目光冷然不已,那还真是自欺欺人,为了捧纣王臭脚,为了一些功德,为了人间富贵,连修道者的面皮都不要了。
论及雷法,闻仲不比你强得多?人家堂堂大商太师都没动作呢!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神权人授荒谬至极!
今夜之后,哪怕天帝不亲自出手,多半也会寻找凡间诸侯,来一个代天伐商!
商灭周兴本就是大势所趋天命所归,如今更是添了把火,大商就算有功德,也避免不了亡国之危!
纣王,其实就是他刚才自己话里所说,国灭身死的君王啊!
就在此时,由些微朦胧转亮的天空中,有一女子缓缓落下。
女子似有似无,仿佛不具实体。
女子面色有些苍白,一头青丝,乌黑而柔顺。
容貌没什么特色,只是凡间之姿,但越看,越是好看。
身上穿着的,是与姣好面容极不相称的粗布衣,还打着补丁。
双脚的草鞋,更是已经破损,露出的脚底似乎有着生茧的血泡。
衣着虽然无法展现出她的身材曲线,却别有一种奇异感觉。
“民女孟姜,见过陛下。”
孟姜女落到摘星楼上,先是对着子受行礼。
王禅见状淡淡一笑,然后就不说话了。
子受差点被吓得坐到地上。
我....
这....
特么孟姜女是老子虚构胡说出来的戏曲人物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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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申公豹站在封神台面前,准会想起商始皇带他去参加摘星楼宴饮的那个遥远的晚上。
当时,摘星楼上仙人不过数十,甚至还有不入流的童子,那些人听到始皇封神时,脸上的不屑分外明显,依稀能记得那夜,月明星稀。
................
孟姜女就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准备。
云中子掐指一算,喉头一甜。
他明白了。
孟姜女,正如王禅所说是神明,而且还是因人所致。
云中子哑声开口:“长城....”
全明白了。
除了凡间文武还云里雾里搞不明白,其他仙人全明白过来了。
孟姜女不是真人,是依托信仰、香火而生的神灵。
长城第一次发挥作用,是围堵南下的土方,不过那时土方人并没有对中原造成多大损失,没什么人重视。
第二次,就在前一阵子。
羌人南下,西岐百姓遭受劫掠,凄惨无比,而被长城保护着的百姓,幸免于难。
多少人因此东逃?多少人因此赞颂纣王的英明神武,赞颂长城的千秋之功?
人,是会感恩的。
再后来,出现了孟姜女哭长城的戏曲,给了这份感情一个宣泄口。
于是乎,孟姜女就这么出现了。
她代表着修筑长城的千万战俘、奴隶、异族,代表无数死于修筑途中的人们,代表无数死于羌人掳掠的人们,代表无数感念长城恩德的人们。
可以说,孟姜女就是长城的一个具象化神灵。
只要一直像今日这般微笑着,孟姜女不哭,长城不倒!
孟姜女拜了子受后,缓缓飘到戏台子上。
看到戏台子上的破庙,崇侯虎也明白了,他看了看懵逼中的文武,虽然自己不如仙人能掐会算,但悟性方面,也不比仙人差多少,更是比普通朝臣,高出一个档次!
原来加强版孟姜女,不是纣王在自己骂自己,而是骂天神不作为啊!
看看,第一幕君王无道强征百姓,那么明显的昏君,天神可有反应?没有。
这是在影射夏桀!夏桀无道,最后讨伐他,覆灭夏朝的是谁?
是成汤,是人,不是天神!
而天神在这民不聊生的时候,会干什么呢?
第二幕给出了回答。
孟姜女在寻夫路上,找破庙歇息,对着的是半人深的荒草,和龇牙咧嘴的神像,瑟瑟发抖。
是在用呲牙咧嘴的神像比喻无道的君王,突显孟姜女的无助吗?
不行!
是说神像在庙里,享受香火!
孟姜女的事迹这么感人,天神为什么没有伸出援手?
可有让她在寒夜里得到一丝温暖?可有为她疗伤?
枉她进入破庙的第一件事,就是祭拜神像!
在孟姜女哭长城的时候,天神倒是被感动了。
可天神是怎么做的?不是将他死去的丈夫还阳,也不是惩戒无道昏君,而是把长城给炸了一段,露出了其中尸骨。
天神是在助人吗?
错!
抵御外敌的长城有错吗?用无数人命修筑的长城,就这样被炸开来?
要是有外敌趁着这时候,从这段长城入侵呢?
就算没有外敌入侵,被炸开的这段长城,又需要多少孟姜女的丈夫这样的人,舍命来修筑?
第三幕看似是在说孟姜女的悲惨结局,为孟姜女的悲剧收尾,实则是在表达内里的不平。
为什么孟姜女会跳海自尽?
她不是感动天神了吗?天神为什么不救她?
天神在第三幕做的,只是掀起波澜,想淹死君王,而没有救助孟姜女啊!
这时候应该做的第一件事,难道不应该是救下曾感动他们的孟姜女吗?!
天神,太随性了,从未有真正为人考虑过。
崇侯虎长叹一声,文武看着戏台上的神灵孟姜女,若有所思。
子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演个戏还能演出个神?
麦云刺纣王刺了那么久,也没见那俩肉身成神啊!
子受额上渐渐起了一丝汗水,神话世界的神权,还真可以人授?
有点慌,甚至...想砸个核桃吃。
这时候,放在案上用顺手的砸核桃专用破石头,猛地裂开来。
彩光照耀朝歌上空。
夜空中出现了点点金芒,而那一粒粒闪动的金芒,闪转腾挪,组成了一个个画面。
最开始,是在野兽追逐下逃生的人。
然后,是拿着武器追逐野兽的人。
取火的人,织衣的人,筑房的人....
流光溢彩之下,夜晚的朝歌演化出了人族历史。
甚至就连刚才神权人授的一幕,也留下片段。
最后一方印玺升起,上有龙凤交纽,下有大道符箓,刻有“人道永昌”。
这几个字,闻仲看的真切。
不是什么人定胜天之类的口号,就是一句人道永昌。
胜不胜,天不天,其实没那么重要,但人道的内核,抗争精神要有的。
就像置身在风雨交加的海上,驾着一叶扁舟,绝对说不出人定胜天这种话。
可结果怎样,两说,重要的是过程。
这才是永昌的根本。
崆峒印宝光内敛,一直往子受身边飞着。
躲开?这玩意会飞。
我尼玛,为什么?
沉默。
孟姜女宛若无事发生一样的四处晃悠。
崆峒印的光华越是内敛,众人就越是沉默。
就连跳最欢的白云童子、白鹤童子,也说不出话来。
越细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可怕,太可怕了。
越想,越觉得纣王精于算计,深谋远虑。
最要命的是,他们仍未知道纣王的真正目的。
韩毒龙苦笑,薛恶虎震惊。
也许还有人心存侥幸,觉着一切都是巧合,孟姜女的出现,也只是个意外。
毕竟千百年来,都没有出现这种神灵。
但云中子没有丝毫意外。
从他来朝歌的时候,兴许就已经开始了。
制天命而用,到征调奴隶修长城、大力推广戏曲,乃至随口定下立国六百年,以此为借口宴饮群仙,在宴席上当着阐截二教仙人的面,上演神权人授,更有孟姜女现身说法。
就算这一切是巧合,最后出现,千年间从未现世的人族至宝崆峒印,也绝对假不了。
那可是早在半年前就出现的破石头,一直被纣王拿来砸核桃,一直忍耐到今日,才展现在众人眼前。
这让人怎么相信一切都是巧合?
纣王,必定有一个极为恐怖的大计划,将仙人、天神,都笼罩进去的大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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