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子自思久在朝歌,可他发现,这么久对纣王的了解也很模糊。
对那所谓的大计划,连一个靠谱的猜测都没有,只知道商灭周兴。
一切仍然扑朔迷离,云中子一通瞎鸡儿想,没能想出一二三四。
或是存在矛盾,或是存在漏洞。
云中子摇头,大劫将至,天机混沌,哪怕知道纣王有大计划,他又能猜出什么呢?
不得不说,大劫之中的确是最好谋划的时机,哪怕是天帝、圣人,也难以算出来。
但可以肯定的是,纣王绝对在计划着什么,连崆峒印都入了手中,必然得到了人族三皇垂青。
说不准就连神权人授这一出,其实也是三皇暗中授意。
大计划下,已经铺上了一张巨网。
云中子内心叹息,是啊,早就应该知道是这样的。
天帝有天帝的应劫方式,三教众人有三教众人的应劫方式,可他们所有人的应劫方式,都有一个共同点——拿人族顶包。
人族就这么心甘情愿?
那么人族的应劫方式在哪里?
无论是人是仙,都低估了人道大昌的人族啊!
现在已经晚了,这张网已经撒下,计划已经成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好难...”子受拿着沉甸甸的崆峒印,心里也是沉甸甸的,可还是得笑出来:“诸位仙家先坐下,坐下...”
“坐下再说,山珍海味,可不能浪费。”
白云童子立即坐下,这时候还跳,那不是等着崆峒印糊一脸吗!
仙人、朝臣都坐下了,子受轻舒一口气,大家吃好喝好,淡化影响。
“来,这道菜叫鹤立鸡群,是选用的....”
鹤肉?
白鹤童子一怔,冷汗直冒,鹤立鸡群,纣王是在说他太跳了!
“这道是猛虎下山...”
薛恶虎手中筷子停下,他虽然不是老虎精,但名字里带个虎字,猛虎下山,不就是在说他离了山门不受拘束吗?
纣王是在说他行为出格!
子受倒是没将这些人的一惊一乍放在眼里,他也惊着呢,孟姜女竟还能同席而食,虽然不怎么说话,但看的出喜欢吃东西。
这是闹哪样啊!
很快,一场气氛凝重,尔虞尔诈的宴会,结束了。
子受没忘记最后的叮嘱:
“云中子道长,莫要忘了,此间之事不足为外人所道!”
舆论得在自己这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有他自己知道。
神权人授可以传出去,但孟姜女出现的事情决不能传出去。
白云童子等人险些从云端掉了下来,纣王这是要封他们的口啊!
果然有大计划!
云中子颔首:“贫道省得,门中小辈不会多言。”
其实说出去,他们也会有因果,在没有猜出什么之前,将这一切传扬出去反而不好,毕竟他们也都是深入局中之人。
.............
陪龙吉度过漫漫长夜。
龙吉的寝宫是刚修的红鸾宫。
整个工程期....半个月。
龙吉实在太过分了,竟然直接用黄巾力士修宫殿,这特么黄巾力士不要酬劳也不睡觉,简直天生苦力。
还顺手把邓婵玉的六合宫也修了,一点都不劳民伤财。
所以子受要好好调教一下龙吉,法术高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除此之外,子受也要继续和龙吉谈谈天帝的事情,多了解一些老丈人,总归没错。
夜深了,轰隆一声,大地颤了颤。
子受脸色一变。
慌忙将身边不知道是趴着还是躺着的龙吉摇醒。
龙吉带着子受飞到了一处宽广地儿,半晌才说道:“地崩了。”
“你爹干的?”
龙吉沉默了。
子受觉得有些难办,就这样触怒天帝了?
活该你妹妹女儿跟人跑了。
龙吉道:“应该不是,有可能是山神。”
山神啊?看来老丈人也没那么小心眼。
主要还是下头的人不懂事,对此子受深有感触,队伍不好带啊!
随即,子受又皱起了眉头。
这样一来,他就更不爽了。
更加觉得神权人授理所应当了。
自然地震就算了,还人工地震?
可再一想,也不对啊!
山神随便地震,有业力。
白天还好,这时代的矮房子虽然不抗震,但反应过来,几步就能跑出去。
可现在是晚上,晚上....
基本没啥办法。
而且所谓山崩地裂,崩的不只是房屋。
龙吉缓缓道:“天崩地裂,人畜死伤无数,河水倒灌,得去救人。”
子受一懵,按照龙吉的姿势水平,应该是不懂这些的才对:“你怎么知道?”
“我救过。”
子受轻轻点头。
“一直没问过你,你是为啥会被你爹关禁闭?”
只有自己和龙吉的时候,子受不会以朕自称,两人间有种平等对话的默契,这也是他穿越后前所未有的。
“因为救了人。”
“感觉有些不对劲,你先去看看吧。”
子受笑了笑,龙吉就是这样的。
其实作为天帝之女,她什么都不做,光凭着身份,都不会比任何人差,说是在凤凰山思过,待遇也没变化,身边一个侍女没少。
龙吉完全可以不参与封神大劫,甚至可以等着趁机肉身封神,修为更进一步,因为封神起因本就是他老爹,后台硬。
可她没有,原著一出场,就是救了那个想蹭功德,被子受打发去烧火房的罗宣所布下的大火,救了西岐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毕竟作为一个见识不多的合法萝莉,想法很简单。
她不看利益,觉得什么是对的,就会去做什么。
就像现在一样。
龙吉乘着青鸾去了,子受召集群臣入殿商议。
刚吃完的群臣纷纷从梦中醒来,云中子所言的天人感应,不知怎么,忽然在耳边回响。
神权人授,果然是不行的啊!
虽然封出了孟姜女,可终归还是冒犯了天神。
不说什么商之命大于皇天上帝,摘星楼上的木头渣滓,都还没扫干净呢!
上了殿,群臣面色焦急,天谴来了!
哪怕救灾再怎么积极,也改变不了人们认为是神权人授,君王口出狂言招致天谴,才产生的地震。
奏报连连送入宫中,群臣的表情,都跟见了鬼一样。
朝歌虽然有震感,但一个人没死。
震源都在极为偏僻的地方,连屋子都没震塌几个。
子受皱眉,这是咋回事?
是山神顾及业力,只是吓唬吓唬人?
或者说根本就不是山神干的,只是普通的地震?
可这也太巧了,怎么正好都在偏僻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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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百官商量半天,也没想出个办法。
连震源都不知道,一点消息都没有,能怎么办?
子受觉得,仙人肯定知道点事儿。
阐教童子们都走了,王禅在申公豹府上论道,孟姜女回了长城,好在截教除了龟灵圣母,都留在了朝歌,直接入朝为官。
比如在烧火房的火头工罗宣,作为镇宫将军的吕岳,这样一来,朝歌里三只眼就组成了三巨头。
还别说,只要吕岳不睁开第三只眼,真挺合心意。
面如蓝靛,赤发獠牙,三头六臂,长得丑有丑的好处,放在门边上,寻常小鬼都不敢靠近,还能衬托自己的帅气。
别人都是把门神画上,贴门口,咱这直接放个真人,逼格高多了。
而且吕岳不愧是瘟神,名副其实,刚入朝为官,这就发生了地崩,好好用用,简直是人形昏庸值制造机。
子受先让群臣散去,单独召见闻仲以及留在朝歌的截教仙人。
“诸位卿家,朕曾闻修道者能掐会算,走一步算三步,可有算出到底发生了何事?”
果然是这事....
但这事儿,有点麻烦。
闻仲沉吟良久,方才开口:“臣方才有过推演,正是地崩。”
子受道:“可曾推出缘由?”
闻仲有些犹豫,罗宣出声道:“陛下,此次忽然地崩,大地震颤,实乃人为所致。”
人为?
那个憨憨敢顶着业力出手?
还是说有什么避开业力的办法?
子受面露惊色,赶紧道:“爱卿速将内情道来!”
“陛下可曾听说过无支祁?”
“无支祁....”
子受只觉得有点耳熟,老实道:“没听过。”
呃...
罗宣愣了愣,随即会心一笑,这样的君王才是能蹭功德的君王啊!
若是君王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哪来蹭功德的机会?
罗宣解释道:“无支祁乃上古妖物,头颈长达百尺,力气超过九头大象,常在水中兴风作浪,危害百姓,夏禹治水时,无支祁作怪,风雷齐作,木石俱鸣,治好大水后,才让无支祁显露真身,将其五肢、头颅、心脏、尾巴、身体切断,分别镇压.....”
“罗卿家的意思是?”
罗宣答道:“距离镇压无支祁已过千年,今日不知是何人将其放出,乃至地崩。”
“原来如此!既然是妖物出事导致地崩,也就不会有余震了。”子受安心道:“那就这样吧,想来被镇压了千年,什么大妖也没法力了,不用担心。”
罗宣连连摇头:“陛下,虽是不用担心地崩,但那无支祁法力虽减,却有千年怨念,以及天生神通,所到之处必然惊浪翻涌,非同小可,只恐有水患发生,使我大商社稷遭难。”
水患啊....
“除魔卫道乃修道者的本职,罗卿你去把无支祁给除了。”
子受随口道,得想办法把无支祁造成的地崩,以及有可能发生的水患宣扬成自己失德所招来的天谴。
必须要快,晚一点,无支祁就要被人给灭了。
罗宣、吕岳,一个被镇压千年的妖怪能打得过哪个?
罗宣一脸难色:“陛下……”
“诶?”
说来也是,罗宣一个玩火的,去对付水怪,恐怕有些难。
“那吕卿家走一趟吧。”
吕岳也面露难色:“臣..做不到啊!”
卧槽,无支祁这么牛逼,罗宣、吕岳都不是对手了?
那只能去请卢来...多宝道人了?
闻仲出言道:“非是臣等收服不了妖物,只是那妖物天生神通,所到之处必有水患,若是不治好水患,无人能发现其踪迹,想除妖,必先治水。”
子受点头,又道:“既然如此,那几位卿家就先治水把,移山填海,应该只是寻常手段。”
闻仲也一脸难色了,道:“陛下,臣等不会治水,法术若是用于斗法,无论胜负,都有因果,同理,若是用在治水,无论是功是过,都会沾染因果,有碍道心,必然大难临头。”
原来如此,还有这么层限制啊!
子受想了想,似乎是这样的。
萧升、曹宝、赵公明,哪怕三霄,他们刷功德的时候都没用过法力。
想来当时闻仲想找吕岳治瘟疫,也是觉得吕岳有对付瘟疫的特效药,炼丹防疫,而不是挥手就把瘟疫散去。
这些人除了闻仲都是来蹭功德的,蹭功德也是为了修为更进一步,要他们染上因果道心受损,肯定不愿意。
子受道:“既然如此,太师不如将移山填海之法教给朕,若有因果,朕来承受就是。”
大难临头最好,什么万人唾弃、诸侯叛乱、不似人君,都冲着我来!
闻仲严词拒绝:“臣岂是为了因果弃民于不顾之人?陛下,莫说因果,便是一身修为全失,老臣也在所不惜,可纵然强行施法,也无法治水。”
“嗯?”
闻仲解释了一番,原来法术也得遵守基本法。
凭空变个山、变个水,都是不行的,只能挪原有的东西。
如果想治水,只能将泛滥的河水移走,移到哪儿呢?
只能移到海里,但问题又来了,谁也不知道要移多少,移多了,水灾变旱灾,移少了,解决不了问题。
听完闻仲的解释后,子受面露了然之色。
神仙果然不是万能的,尤其是封神里相当拉胯的神仙。
他也息了找袁洪的心思,神仙都不行,妖怪肯定也不行。
“那爱卿说说,怎么治这无支祁带来的水患?”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子受也没辙。
闻仲没什么好办法,专业不对口,只得道:“等知晓何处水患后,陛下先遣人治水,治好水患,便能逼出无支祁,后面的事,也就容易多了。”
行吧,只能这样了。
没过几日,传来消息,曹州水患。
曹州原本是崇黑虎的封地,崇黑虎造反后,封给了曹州本地贵族。
朝中没人会治水,既然都不会,就只能随便挑人了。
子受想到了陈塘关收下的残废李丙。
这个人看着很无能的样子,治水的重任就交给他了。
招来许久未见的李丙,子受还有些不忍。
“事态紧急,你速去将周围灾民迁走,若是事成,必有重赏。”
“朕告诉你一个治水方法,疏不如堵,切记!”
其实,包括闻仲在内,所有人都知道水患多半治不好,李丙此行能做的,也就是迁移灾民。
真要治理水患,只能等到封神正式开启,不讲因果,强行把无支祁给干了。
李丙走后,闻仲找到仍在朝歌烂赌的通天,想问问师祖有没有什么办法。
他实在不忍看到纣王因为这种事情徒遭骂名,根本就不是纣王的错啊!
而且被镇压千年的无支祁突然逃脱,这件事也值得商榷,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却不想,今日的通天,气色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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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祖今天又赌输了?
这不是正常事吗?
应该早习惯了才对。
莫非....
闻仲四下找了找,还好,先王赐下的金鞭没有被师祖拿去。
那这样子...是赢钱了?
闻仲试探性问了几句,通天状态更不对了。
不一会儿,吕岳、罗宣、三霄.....全都来了。
老赵最后一个到,手上还抱着块巴掌大的美玉,多半又被绊到了。
他也是心生感慨,真是流年不利啊,吕岳他就不该呆在朝歌。
通天将美玉拿在手上,这才道:“为师....算出了大计划。”
嘶....
果真有大计划!
摘星楼那夜,云中子都猜出了纣王有大计划,截教众人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当夜就把猜测告诉了通天,通天这阵子除了赌球赌马,就是在掰手指。
如今终于算出结果了。
闻仲有些忐忑,如果纣王的大计划真的是和天神作对,想让人族从此脱离天神的拘束,从此站起来,那真的太大了。
纣王是凡人,对天庭的事情不太清楚,可他们道门中人比谁都明白,难啊!
不过闻仲已经横下心,武乙之时,他选择了妥协,现在,他不会了。
“老师可是算出了纣王...或是人族的大计划?”
多宝作为大弟子,第一个出言道。
通天摇头。
嘶....
众人一惊,通天都这样了,竟然还没算出来?
那这个大计划,到底恐怖到了什么地步啊?!
通天摸了摸怀中软玉,一边琢磨着能换多少钱,一边道:“为师算出了天帝的大计划。”
“天帝的大计划?”
通天点头。
“还请师尊解惑。”
“天帝图谋香火,欲让天庭诸神享受人间香火。”
众人表示理解,香火很厉害的,只要数量够了,重塑金身都是小事,比功德稍差,但能量产,获取渠道多,人人都想要。
“趁着大劫令十二仙称臣,十二仙不依,必然签订封神榜,这是第一步。”
“在商灭周兴两国征战之际,让修道者在人前显圣,凡人必然心怀震撼,立庙贡神,天庭就有了香火,这是第二步。”
“为师只算出了天帝大计划的前两步,往后只能算出零星。”
“若是人族遭此算计,任由天帝谋划香火,只恐日后还会有榜上之神,趁着大劫、天机混乱之际,破山伐庙。”
“破山伐庙?!”闻仲惊呼,竟敢如此?
不仅要享受人间香火,还想替代人族先祖,全盘接受凡间香火?
闻仲明白了,难怪纣王一直都敌视天神,说着逆天之言,原来如此。
天神是想要人族不问先祖,只问天神啊!
众人面露了然之色,这样一来,纣王的举动就很容易理解了。
天神和人族之间,存在着本质上的矛盾。
通天继续道:“这还不止,天帝的大计划不仅图谋人间香火,或许还与我等三教道门有关。”
“师尊算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算到,天机混沌。”
众人点头,即便如此,也足够了。
至少确定了天帝的大计划,这样一来,纣王那边肯定也有一个大计划。
琼霄皱眉,有些担心:“我等助商,不仅要逆势而为,还要与天庭为敌?”
“自然。”
“师尊...可有把握?”
把握?
说到这里,通天面色忽然红润起来,神采奕奕道:“不需要把握,赌!”
多宝面有异色,师尊应该还算到了其他不能说的东西吧。
..............
李丙走后没多久,一封奏疏送入了宫中。
三日一朝,奏疏压了几天,子受才取来一观,细细地看起来。
居然是东海平灵王说老母亲新丧,想为母亲守孝三年,守孝期间不能理政,希望朝廷派人接替他处理政事。
更是为了表忠心,方便朝廷行事,说要削去王号,将平灵国改为平灵郡。
这操作,真让人头秃。
市井流言里,别人姬发都是要称王,你这个平灵王倒好,好好的王不当了,要改郡县,甚至连权力都不要了,撂挑子就走。
人哪有往低处走的?
东海水多,所以脑子里进水了,人也跟着脑子里的水,往下头流了?
这么说来,平灵王是个下流的人,绝不能让他得逞。
其实,主要是子受记得平灵王在原著里造反了,是个反贼。
虽然现在已经有很多事和原著不同,但也不得不防,如果真是反贼,多半是在谋划什么。
如果是忠臣,也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造反。
子受眯着眼,眼眸里闪过了一丝光芒,道:“奏疏朕已经看过了,朝廷不应该改平灵为郡县,更不能接受平灵王的请求。”
“什么?”
商容惊疑一声,错愕的抬头,这封奏疏他提前看过,当时还感叹平灵王当真是世间少有的忠臣呢。
不仅是忠臣,还是个带孝子,难得忠孝两全的人物。
子受淡淡道:“诸卿,此事必有蹊跷,平灵王之母新丧,为何要守孝三年,不理政务?又为何要改封国为郡县,甚至连王号也不要?”
“陛下的意思是……”
子受道:“换做你们是平灵王,你们哪一个愿意改封国为郡县?哪一个愿意因为守孝而放弃权柄?”
商容眉头紧蹙,他确实做不到,可....
杨任出列道:“臣自问不是什么大德之人,臣做不到,可换做伯夷、叔齐等贤人,必然能做到,这世间总有至孝之人,也必有忠诚于陛下,愿意放弃权柄的诸侯王。”
有道理啊,也许平灵王就是这么个忠肝义胆的人呢!
即使不是,答应请求,也不是什么坏事啊!
子受摇头,目光幽幽,出声道:“相距甚远,谁又能确定平灵王秉性如何?”
“平灵王此举,非但不孝,更是不义,哪有因为守孝而荒废政务之人?”
“朝歌大臣,不知晓平灵一地局势,更不可能镇压平灵贵族,改封国为郡县,必然动荡不安。”
“又哪个忠心的臣子,会想让天下不安呢?”
“难道平灵王的母亲在九幽之下,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荒废政务,让领地生乱吗?”
“平灵王一脉传承数代,冒然改封国为郡县,平灵王可曾问过列祖列宗?”
“哪怕他孝顺母亲,他早已死去的父亲、祖父,对此又会作何感想?”
“朕不仅不能应下他的请求,更要遣一人亲去平灵,狠狠的骂他。”
“朕万万没想到,世间竟还有这等不忠不孝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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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这样呢?
明明是忠孝两全的贤人,怎么就变成了不忠不孝的恶人?
文武们思考了许久。
他们还是觉得平灵王是发自真心的孝顺。
尧、舜都是孝子,当代更有姬昌、姬发、伯邑考孝名远传。
而且大家对平灵王的印象都还不错,大臣们都更倾向于相信平灵王的孝行是发自内心,而非惺惺作态。
奏疏言辞极为诚恳,让人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这是怎样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
杨任皱眉,理应是件好事,而且事成之后大加宣扬,编排戏曲,不就能加快剪除诸侯之弊吗?
杨任道:“陛下,平灵王甚为孝顺,陛下此言有些...过激了。”
子受正色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卿等可有想过,这份奏疏虽是声情并茂,可事关重大,为何连使者都没有?仅有一封奏疏?平灵王狼子野心,此事必有阴谋!”
杨任思虑再三,觉得也有可能,于是问道:“臣愚钝,不知有何阴谋?”
群臣翘首以盼,纣王的智略,他们都清楚。
子受却忽然沉默了。
阴谋?
还没编好。
平灵王到底是不是反贼,谁也不知道。
我就是想把他臭骂一顿。
这多好,如果是反贼,无形之中让他计划失败,如此一来反贼必然更加愤恨,昏庸值就来了。
如果不是反贼,也不亏,好好的大忠臣挨了顿臭骂,不也是昏庸值?
不管怎么样,都有昏庸值赚!
我怎么早没想到这种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这就要好好调查一番了,太颠。”
子受在群臣里找了找二喷子太颠,没找着。
“太颠何在?”
“臣在。”
太颠出列,就在杨任身边,朝服穿的很整齐。
诶呀,你穿上衣服的样子,我竟一时间没认出来。
子受道:“太卿家言辞犀利,能说会道,你代朕去平灵走一趟,务必骂醒平灵王这不忠不孝之徒!”
“来来来,众位卿家一起想想,怎么骂他才好?要从多个角度,历数罪恶,力求文笔优美,文情并茂,有条不紊,最好,能把他头风病给骂好。”
这....
也没听说过平灵王患有有头风啊!
群臣哑然,自然不同意,哪有未掌握证据就骂诸侯王的道理,这不是昏君吗?
便是太颠,也不愿意为使,杨、太、辛三大喷子开始疯狂劝谏。
这就没办法了,御史台有好处,却也有坏事的地方。
子受只好暂时将奏疏压下,三日后再议。
不过下有计策上有对策,当晚,子受让尤浑将申公豹招进宫中。
申公豹两手交错伸放在袖子里,妖修嘛,道行够了也不一定能改习性。
猫科动物都这样,一天得睡好久,打盹时还喜欢蜷着手。
见到子受,申公豹拜倒:“见过陛下,不知陛下半夜将臣招来,有何事?”
子受看了诱惑一眼,尤浑抿着嘴,一声不吭拿出一个盒子。
子受拿过盒子,递给申公豹:“国师,这是朕的玄鸟玉佩,见佩如见朕,国师言辞犀利,能说会道,你代朕去平灵走一趟,务必骂醒平灵王这不忠不孝之徒!”
“嗯..臣,臣.....”
申公豹有些懵,这是怎么回事?
子受一脸肃然地道:“事情紧急,不可耽误了,需立即前去,途径东伯侯治所时,还需将另一份诏书送去给东伯侯。”
子受还觉得不够,上前两步,握紧申公豹的手:“孤之有国师,犹鱼之有水,今日早朝,诸卿皆不辨奸邪,朕心悬悬,不得不连夜召卿前来,还请国师莫要寒了朕的心!”
早朝的时候,申公豹也在,不过他在打盹,没出声。
毕竟申公豹着实没什么功绩,朝中有很多大臣都不服气他身居高位。
听到这话,申公豹没有犹豫,犹鱼之有水,这是多么高的礼遇?
他不求什么仙道,也不求什么富贵,他所求的,就是这样的认可啊!
申公豹咬了咬牙,既是陛下重托付,又有这等言语,他不再多问,道:“敢不效死?”
子受满意的点头。
不就是骂人吗?
我还得争取朝臣同意?
你们不同意,我就暗中找人去,多简单的事!
而且申公豹比太颠还好用些,万一平灵王真反了,个人安全有保证,虽说喷人水平不一定很高,但意思到了,也差不多。
子受立即道:“事关重大,一刻都耽误不得,国师趁夜出发,快马....快马就不用了,出城的手谕也不用了,国师你不是会飞吗,直接飞出去,一路飞到平灵,要快!”
一定得快!若是慢了一点,被闻仲发现了,多半是要被墨麒麟追回来的!
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便是闻仲也没办法。
“尤卿家,去送送国师,朕要入寝了。”
一边的尤浑却是没反应过来,还沉浸在犹鱼之有水这句话中。
这不是陛下之前对自己说的话吗?
现在鱼却换了水。
这定是陛下在表达不满,明里是换水,暗里却是说朝会上自己没有出言帮衬,哪怕无法劝服群臣,却也是表态啊!
尤浑慌忙低头:“臣有罪!”
子受愣了愣,松开申公豹的手。
你有什么罪?
“有罪的话,就替朕去一趟曹州,找到李丙,朕有个东西忘记给他了,等他迁移百姓之后,再叮嘱一番,疏不如堵,疏不如堵!”
正好,能顺便将尤浑派去送玉佩。
这是刚制好的一批新玉佩,赚了贵族一堆宝物,以前那一麻袋的玉佩也该淘汰了,这东西得跟上档次。
李丙那边,子受早有算计,他布下了几个计划。
治水怎么也得要三五年,就算李丙一通操作,三五个月治好,问题也不大。
关键的是人心。
曹州和三山关不一样,不属于朝歌,相对独立,现任曹州侯可不会给自己说好话,为了不让百姓将灾祸怪在自己头上,多半会疯狂甩锅。
李丙手持玄鸟玉佩,自己更好接锅。
再加上疏不如堵的错误引导,又是一层保险,水患的昏庸值,和痛骂平灵王一样稳妥!
子受心满意足的回到寿仙宫,心里有些记挂龙吉。
龙吉说是去救灾,现在也不知去哪儿了。
申公豹连夜启程,尤浑也开始准备行囊,费仲又要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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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仲如往常一般,入殿处理政务。
陛下可以三日一朝,统属全局,但做臣子的,却不能懈怠半分。
想到昨日殿上种种,闻仲不禁心生感慨。
责骂平灵王?多么荒谬!
陛下却执意要遣人责骂,甚至还找出更为荒唐的理由,当真一步臭棋。
可也多亏了陛下从去年就开始的装醉上朝,以及新设立的御史台。
如若不然,群臣不会这么激烈反对,多半会遂了陛下心意。
人无完人,但这就陛下高明的高明之处,他知道自己是有缺陷的,特意做了种种措施来弥补。
这样的君王.....才是明君啊!
群臣纷纷入殿,闻仲莫名感觉心里有些不安。
申公豹呢?尤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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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仲察觉到不对劲,立即入宫觐见。
子受正在踢足球,闻仲一看,颇有不满。
方相两米多的身躯就站在自家球门前头,双手一张能挡大半个球门。
下面还有个同样两米多的方弼替补,这是朝歌最传奇的两个守门员啊!
反观对面球门,五短身材的守门员,跑起来都费劲。
怎么还踢假球?
胜负毫无悬念,若是让师祖看见,保不准又得赔一笔,太师府真没余财了!
子受看见闻仲到来,下了场。
闻仲道:“陛下,国师与尤大夫都不在朝中,臣想,是不是....”
子受微微皱眉,果然被闻仲看出来了,他连声道:“不是不是。”
闻仲第三只眼睁开:“臣听说……昨夜陛下召见了国师于尤大夫,两人往东去了……”
三只眼是真让人头皮发麻。
子受尽力尽力露出一副平静的样子,肃然道:“太师,此事当真?”
闻仲道:“当真,此事还是彻查一下为好,若果两人擅自出了朝歌,老臣必定要亲自追回,陛下,这可是大事。”
闻仲见子受没反应,继续道:“陛下严立法度,更令李总兵于陈塘关变法,如今更要以身作则,国家有国家的法度,朝廷有朝廷的法度,陛下若有政令,务必要与朝臣商讨,万万不可忽视,若有臣子擅传诏令,凡牵涉之人,理当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子受看着闻仲,看来老太师已经全知道了,那我也不隐瞒。
我摊牌了。
子受淡淡道:“太师,朕遣国师连夜去责骂平灵王,此等不忠不孝之徒,若不能让他幡然醒悟,朕寝食难安。”
得了准信,闻仲退下:“老臣知道了。”
真要骂,怎么也得等朝臣再商议商议,做个章程出来,直接不管不顾派人去了,这算什么事?
看着闻仲远去的背影,子受并不怎么担心。
毕竟申公豹走得早,等闻仲赶到时,多半已经骂开了。
而且子受还给闻仲的墨麒麟喂了点窦荣牌泻药。
窦荣是他极为看中的人才,虽然还在北海历练,但子受打算过阵子就把他调到朝歌。
善守不能攻,简直是天生的昏庸值制造机,商周战事一开,我管你多少兵马,把窦荣往关卡一堵,昏庸值不就量产了?
.............
几日后,平灵。
诸侯与国君差别在于住的地方不一样,诸侯住在侯府,国君则住在王宫。
平灵王万万没想到,朝歌使节来的这么快,这是会飞吗?
平灵王将申公豹迎入宫殿,就等着纣王旨意。
他有些奇怪,怎么使节只有一人?改国为郡负责管理地方的郡守呢?
难道使节就是郡守?
朝歌这么缺人?
不过这正好,他的目的是携郡守以令诸侯,有了朝歌天降的郡守,就相当于有了商王大义。
只要以郡守的名义,将不愿臣服自己,不愿跟随自己造反的贵族、大臣全都杀掉,就能让平灵变成铁板一块。
接下来,继续打着郡守的名义,对周围不愿改封地为郡县的诸侯,以大商的名义攻伐,一步步扩大自身实力。
而在东方,他最大的敌人东伯侯是纣王臣属,而且关系融洽,不可能擅自攻打郡守所在的“平灵郡”,即使谁都知道其中因果,也难免会留下口舌,让东伯侯与纣王的关系留下一丝裂痕。
东伯侯想出兵,必然得先请示朝歌中的纣王。
这一来二去,所花费的时间,足够让自己扩充足够的军力,那是便有了与东伯侯分庭抗礼的力量,不再需要臣服于任何人。
平灵王拜下,看着如嘴边肥肉一般的申公豹,道:“臣请旨。”
申公豹拿着玄鸟玉佩表明身份,随即道:“平灵王得陛下看中,却荒废政事,是不忠,继承先祖国君之位,却改国为郡,是不孝……”
这....
这个展开,不对啊!
怎么骂起来了?
平灵王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
申公豹恍若未闻,继续说着。
他首先举了忠孝之人的史例,一个个忠孝形象跃然纸上。
接着,从改国为郡切入,嘲讽平灵王不尊祖宗,顺带问候一下对方长辈,竟然教出了这种不肖子孙。
然后又抨击了一番平灵王荒废政事,申公豹匆匆来到平灵,对平灵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平灵王执政如何,所以他直接乱编,什么不思安民,骄奢淫逸,全都给安排上了。
最后,又刻意提了平灵百姓过的如何艰苦,称赞朝歌百姓安居乐业,形成鲜明对比。
“......平灵王如此,当真不为人臣,不当人子!”
申公豹摩挲着下巴,应该有杨任几分味道了。
平灵王听完,依旧面带微笑。
他盼星星盼月亮,就是等着改国为郡的旨意。
郡守代表着纣王大义,有了这旨意,一切就可以如计划中一般,水到渠成。
可现在,来到这里的使者,却是大骂出口。
平灵王喜怒不形于色,一字一句道:“臣、谢、恩……”
“上使远来,旅途劳顿,来人,先请其入府邸暂歇,稍晚一些,再请上使作乐。”
申公豹看平灵王如此作态,有些慌,完了,骂错了。
这么骂他,一点都不恼怒,应该是忠臣吧?
..........
平灵王回到王宫,侍卫把守在外面。
他回忆着刚才申公豹所有的一切,言辞激烈,没有半分委婉。
他原以为,在改国为郡前,纣王一定经不住诱惑。
何况他写了十八封奏疏,挑了一封文才最好的,以求打动群臣。
即使纣王觉得有问题,群臣在惯有的印象下,也不会觉得有异。
纣王不可能将群臣的意见置之不理。
可谁知使节来的格外快,骂的也格外凶。
平灵王甚至气得有些肝颤,挟郡守以令诸侯的计划,失败了?
如此说来,必然被纣王猜出了什么。
那个使节孤身一人,分明是纣王看出了自己的反意,只送来一枚弃子,用来骂他试探!
平灵王猛地拍案,眼眸张大,满面狰狞。
事到如此,只得另寻它法。
那个使节,还能运作一番。
谁知道自己要反?
使节只骂他不忠不孝,说明纣王有所猜测却不能肯定,是一种试探。
如此,其他人更不可能知道使节是来骂人的。
这样一来,在外人眼中的事实就是,自己因守孝请求纣王改国为郡,希望朝歌派遣郡守接管平灵,而现在,郡守已经来了。
来的是骂自己的使节,还是接地平灵的郡守,都是自己说了算。
平灵王眯着眼,纣王还是算漏了这一步啊!
他眼眸里掠过几丝寒芒,叫来一人,道:“郡守已接管平灵,凡有不臣者,杀无赦!”
是夜……
火光冲天。
平灵王是个杀伐果断的人,他本就打算打着郡守的名号清除异己,如今造反之事被纣王看穿,极有可能是内部人员泄露消息,于是,他杀得更狠了。
各处府邸不断有将士出入,本来宁静祥和的街道,腾起阵阵火光。
数不清的贵族乃至大臣,被拖出房间。
有的居然一拖,拖出了两个人。
当真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有的是尖叫声,有的是惨呼声,转瞬之间,平灵近半豪华府邸成了人间地狱。
平灵王很清楚,他不像姬昌一样得人心,手下的贵族、大臣,有一半都和他不是一条心。
虽说他自己有把握携郡守以令诸侯造反成功,可别人没这把握。
清理了这部分贵族、大臣,不仅能让治下更稳定,防止有人扯后腿,还能...
收将士的心。
这时代没有妓院,将士们无处发泄旺盛的精力,正因此,足球才会在军队中盛行。
而今,富有开创性思维的平灵王,突发奇想,将这些达官贵人们的妻女,统统送入了军营。
这样一来,也稍稍抑制了杀红眼的士兵,防止他们滥杀无辜。
真要弄得平灵尸横遍野,还怎么造反?
平灵王还发明了几种酷刑,宣称是李靖变法所用的刑罚,大肆使用,以酷刑镇压乱臣,无数人忍受不了酷刑,在哀嚎中死去。
会不会因此遭到其他诸侯贵族的唾弃、攻伐?
不存在的。
他打着的是大商的名义!
别人会怀疑,也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因为在固有观念中,诸侯王绝不会残杀贵族,做这种违背礼仪道德的事情。
纣王就不同了,早就有趁结盟杀土方首领、当殿杀黎侯的黑历史,更是针对诸侯贵族已久。
这一切,完全符合纣王的行事风格!
而且平灵王就是东边次强的诸侯王,在东伯侯受制,不能轻易出兵的情况下,他就是最强的!
只有别人挨他打的份!
从纣王崛起后,他开始明白,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甚至他还和西边的姬发有勾结,只要稳住阵脚,西联姬发,南联鄂崇禹,大事可期。
申公豹坐在府中,双手揣在袖子里,打盹。
他的作息时间一向规律,朝歌十二时辰,那必须得睡十个时辰。
他看着窗外的火光与喊杀声,一脸发懵,哑然失笑。
平灵王这是....造反了?
是因为自己骂了他?
不太可能,忠孝之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造反,这么说来,平灵王早就心存反意。
陛下当真....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
平灵王忽然来到申公豹下榻的地方,身着金甲,神采奕奕:“郡守,来陪孤王将大商搅个天翻地覆吧!哈哈哈哈!”
随即径直出了府,一挥手,一群士兵将府邸包围。
申公豹意识到,自己被软禁了。
平灵王走远,申公豹的手还揣在袖子里。
半晌,申公豹找了个空旷地。
飞了出去。
申公豹一路出了城,这时候,杀戮已经减少。
不断有平民百姓往外逃着。
平灵王没有阻拦,任由他们散布着消息,只有这些人将“郡守”排除异己,大肆杀戮贵族的消息传出去,他才能实施下一步的计划。
申公豹从这些逃亡的百姓口中,渐渐了解到了事实。
他想了一阵子,平灵王这意思,是想携郡守以令诸侯,即使根本不存在郡守,也要强行捏造一个郡守出来。
如果真让平灵王成功了,大商东疆必然陷入内乱,再加上东夷外部威胁,可就麻烦了。
不过申公豹已经脱身,只要将消息传回朝歌,及时反馈,问题也不算大,最多也就是平灵王叛乱。
一般人这时候应该庆幸不已,并立马回国,但是申公豹不。
他不是人。
他是个妖怪,除此之外,他还是大商国师,身怀玄鸟玉佩,代表着纣王。
区区平灵王敢造反?还敢携郡守以令诸侯?
这不是摆明了给纣王脸上抹黑?
他咽不下这口气,纣王必然更咽不下这口气,要雪耻!
.............
宫门打开了,大臣们鱼贯而入。
九间殿里,子受坐在上首,不露声色。
闻仲没能追上申公豹,他万万没想到,墨麒麟竟然被纣王喂了药。
些许药物,倒不至于让墨麒麟腹泻,但这表明了纣王的坚定态度。
哪怕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要让申公豹去骂平灵王。
这平灵王....到底做了什么孽啊!
等大臣们行礼,子受道:“诸卿免礼,今日……有何事要奏?”
闻仲站了出来:“陛下,臣有事要奏。”
子受的心沉到了谷底,闻仲还是不肯罢休,多半是想联合朝臣上奏,商讨一个弥补对策,平白骂了诸侯王,影响很不好。
子受微微颔首,道:“但说无妨。”
闻仲向来嫉恶如仇,纣王无故遣使责骂,着实让他有些心累。
他斟酌道:“前些时日,国师离开朝歌,往东而去,说是要申饬平灵王,老臣不知真伪,敢问陛下,可有此事?”
闻仲用了一个委婉的词,申饬。
直接说申公豹莫名其妙跑去东边指着平灵王鼻子骂人家不忠不孝,谁的面子上都不好过。
子受淡定自若,朝臣的不满,也是昏庸值来源嘛!
“确有其事。”
很好,陛下认错了,知错能改,是好事。
九间殿里顿时如同炸开一般,他们不像闻仲,早已私下入宫询问,只是凭着些许流言蜚语进行猜测,现在则是一切都放在了台面上。
申公豹和尤浑,怎么能这样?
之前尤浑带着战俘家眷北上,已经是私自行为,不过那是好事,群臣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可现在是指着人鼻子骂,骂的还是诸侯王,这是天大的坏事啊!
真就不给诸侯王一点面子呗?
不忠不孝,堪称是这时代最恶劣的骂人之词!
赵启突然道:“陛下,臣请弹劾国师。”
申公豹毫无功劳,却位居国师,早就有很多人不满。
会法术?认识仙人?
那又怎样,这是大商的朝廷啊!
闻太师当年,也是从小吏坐骑的!
现在,申公豹更是是非不分,陛下一时昏庸,辨不清忠奸,难道你申公豹也眼瞎吗?
朝中有费仲、尤浑,就已经很糟糕了,又多出个申公豹?
费仲尤浑只是大夫之位,申公豹却是能与闻太师分庭抗礼的国师啊!
对此,子受只是淡淡道:“国师有何过错?若有过错,应当彻查,只有彻底查清,才能问罪,朕曾言万方有罪,罪在万方,这自是理所应当的事,此事便交由闻太师彻查。”
赵启没辙了,陛下就一个字,拖。
不撞南墙不回头。
当年陛下在陈塘关提出的万方有罪,罪在万方,是李靖变法的基础之一,意思就是谁的错,就治谁的罪,没有代人受过这一说。
陛下以这句话忽悠了很多人,比如被剖肚子的孕妇。
只要有病人家属找上门闹事,近卫直接将之叉走。
一句话,医学院是纣王设的,要怪,就怪纣王,要闹事,就去宫前闹事。
现在陛下又提起这句话,分明就是给申公豹背锅,申公豹无错,一切都是听命行动。
这样一来,必然追查到纣王头上,难不成弹劾陛下?
子受又补充一句:“若是朕有过错,不可隐瞒不报!”
闻仲正色道:“陛下所言当真?”
九间殿顿时安静了下来。
子受凛然正色:“此事事关重大,是非曲直,若不彻查,何以服人?”
一言不发的崇侯虎一脸了然之色。
陛下的意思很明显,铁了心要为事后所发生的一切担负责。
毕竟已经过了好几天,陛下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像陛下这样的君王,也就昏庸一时,总的来说还是圣明的。
崇侯虎明白,一个人再怎么圣明,也很难控制骄傲自满的心态。
唯有在发现错误后,接受群臣的问责,才能警醒自身,减少出错。
陛下一直在警醒群臣,自然也需要被群臣警醒,毕竟无论君王还是臣下,都会有疏忽的地方。
这才是知错就改!
闻仲虽然没崇侯虎想得多,但他也知道这是个警醒纣王的机会,应道:“臣一定详查。”
子受厉声道:“不但要详查,还要查有实据,事关重大,唯恐有伤我大商国体,不可怠慢!”
不仅得查出问题,还得大肆宣扬。
骂了人之后平灵王总得有反应吧?
平灵贵族、百姓,总得有异议吧?
各方诸侯贵族总会人人自危吧?
得把一系列连锁反应查清楚!
就算平灵王真的造反了,也得想办法控制舆论,让人认为造反是因为不堪受辱!
必须给所有人留下一个纣王出了个昏招的印象!
无论平灵王造不造反,都有昏庸值可赚!
至于到时候群臣问责怎么办?
嘴上一套,事实是死不悔改就完事了!
不久后,子受接到了东伯侯快马传来的急报。
平灵王以郡守的名义杀戮贵族,攻伐临近诸侯,姜桓楚不知真假,遣人来问。
昏庸值这不就来了?
平灵王真是自己的好朋友啊!
当即,子受令人回传东伯侯,平灵王是造反,根本不存在什么郡守,准备平叛。
他特意给令使换了匹慢马,一来一去几番操作下来,早就到昏庸值结算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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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侯虎治所叫崇城,鄂崇禹治所叫鄂城,姜桓楚治所为什么不叫姜城叫临淄,申公豹也不知道。
反正他已经进了城,见到了姜桓楚。
诸侯国发生了乱子,抢班夺权或是跳跳舞杀杀人,都不算什么,这是人家自己家的事。
苏护父亲的冀州侯,就是因为前几代冀州侯窝里反自相残杀,才被封为侯。
各地诸侯都不会管,商王更是懒得搭理。
但这次平灵王不同,他打着大商的名义,大肆杀戮。
姜桓楚听了申公豹的描述,叹了口气:“此人……禽兽啊!”
申公豹凝视着姜桓楚:“东伯侯怎么看?”
姜桓楚咬牙切齿地道:“诛杀贵族大臣不说,更是将女眷送入军营,糟蹋妇女....”
“是啊,平灵王无道,人人得而诛之。”
申公豹颔首点头。
诛之?哪那么容易啊!
姜桓楚现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去往朝歌的信使还没回话。
临淄中有大量从平灵逃来的百姓,有些事,他甚至比第一时间就溜走的申公豹更加清楚。
可是难啊!
太难出兵了。
究其原因就在于平灵王退隐幕后,打着平灵郡郡守的旗号。
哪怕有申公豹背书,说平灵王纯粹鬼扯,也没用。
姜桓楚不敢。
纣王想要清理诸侯,想要改封地为郡县,这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
他姜桓楚虽然与纣王有姻亲关系,儿子也成了大商第一个郡守,但他终究还是一方诸侯。
若是因为冒然出兵,留下了口舌,日后该怎么办呢?
哪怕纣王不在乎,其他诸侯呢?
许多诸侯本就看自己亲近纣王不爽,如果冒然在朝歌诏令下发之前,出兵攻打大商所支持的“郡守”,必会借此发难。
那些诸侯可不管是诈称还是真的,也不管你东伯侯是不是早就知道郡守是假的,他们就知道,在朝歌澄清一切之前,东伯侯出兵打了郡守!
平灵王正是算准了这一点!
姜桓楚也不得不感叹,平灵王抛弃了世俗礼仪,当真是个疯子。
“国师就先留下吧。”姜桓楚对着申公豹道:“平灵王冒称郡守谋反,发现国师逃走,必然派兵拦截,老夫...暂时无法出兵,国师先在临淄避难吧。”
申公豹眯着眼睛,双手从袖中猛地抽出,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道:“陛下圣明,一眼就洞穿了平灵王心怀反意,所以才下旨责骂,希望平灵王迷途知返,然而平灵王不仅不思悔改,更是诈称郡守大肆杀戮,原形毕露。”
“今日贫道才发现,平灵王哪是不忠不孝之徒?分明是不忠不孝不义的狗贼,人人得而诛之。”
姜桓楚感触良多,朝中文武竟是每一个人看出平灵王的狼子野心。
如果陛下依着朝臣,派出郡守接替平灵王,现在就是跳进东海都洗不干净了。
陛下必然会成为支持平灵王屠杀大臣贵族、攻伐诸侯,甚至是将女眷送入军营的罪魁祸首。
姜桓楚觉得,平灵王早已谋划多时,趁着纣王不敬天帝,不尊天命,让诸侯不满,又发生地崩、水患等灾害的时机,一举爆发。
此等事,势必引发哗然,到了那时,平灵王甚至可以废除傀儡郡守,强势再起,振臂一呼,引来无数诸侯响应,反攻朝歌。
申公豹冷不丁问道:“不知侯爷打算如何处置呢?”
这....
姜桓楚也没辙,只能等。
现在平灵王奸计虽然被戳穿,结果不会那么糟糕,但在短时间内,仍旧没有丝毫破绽,需要时间来破解流言。
“陛下相距平灵千里之外,仍然明察秋毫,但平灵叛乱,却是触之不及,身为臣子,自当为君分忧。”
“虽说如此……”
姜桓楚颇为头痛,申公豹是在逼他出兵,他是东伯侯,镇守大商东疆,平灵王的事,和他也有一定的关系。
可要是因此留人口舌,麻烦更大啊!
想了想,他才道:“逃至临淄的百姓都希望诛杀平灵王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可平灵王手头兵马不少,更占据着舆论,临淄兵马虽多,讨伐也没那么容易。”
申公豹直视姜桓楚道:“贫道向侯爷借兵七千。”
以国师的名义带兵平叛,倒是个好办法。
可七千人能干什么?
平灵王只怕有数万兵马。
而且申公豹一个修道的,会带兵吗?
“侯爷若是不作为,恐怕也会留人口舌。”
姜桓楚脑壳痛,申公豹说的也有道理。
他突然觉得,崇侯虎是有大智慧的人。
如果他学着崇侯虎,直接呆在朝歌,也就没这么多狗屁倒灶事儿了。
早知有今日,就该去朝歌养老。
人在朝歌,根本不知道这事,不知道,就不用理!
没事就赌赌马斗斗鸡,还能看望闺女。
“也罢也罢,老夫就借国师兵八千,即使不敌平灵叛军,也请国师护住平灵百姓出逃。”
姜桓楚遥望朝歌,这事还得看朝廷怎么处理。
朝廷正在处理,平灵王以郡守之名大肆杀戮的消息已经传得满朝。
九间殿上正在商议。
费仲激动地道:“陛下圣明啊!”
费仲振振有词地道:“陛下见微知著,洞若观火,一眼识出平灵王乃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罪大恶极之徒,此等真知灼见,恒古未有!”
“这贼子如此大逆不道,臣竟阻拦陛下责骂此等狂徒,臣……万死!”
一阵马屁,听得子受头皮发麻,舒服是舒服,但让他这么吹下去,昏庸值就没了。
“卿等无罪.....”
费仲继续道:“陛下胸怀宽广,竟赦臣死罪,臣敬佩不已,臣肝脑涂地,难报效万一!”
吗的,你让我把话说完,把功劳扔出去了再拍行不行?
子受拍案,道:“非是朕功,此乃国师出言提醒,朕才醒悟。”
费仲又道:“陛下圣明,忠言纳谏.....”
众人一个个脸色迥异,这费仲……
不过也好,没能识出平灵王野心,还阻止陛下问罪,不也是他们的错误吗?
费仲这么一番说辞,到让众臣心里好受了许多。
众人们回忆了一番,费仲好几天没跳蹿了,怎么今日突然.....
再一看,原来是尤浑回来了。
可惜尤浑去的是曹州,不然就有平灵的第一手消息了。
上首的子受道:“先议正事,诸卿以为,该如何平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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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接下来,便是群情激愤的大臣们,争着要出兵。
能征善战一看就知道是百战之将的飞廉不在朝歌,平叛人选自然得从朝臣里头挑。
如果能平息如此骇人听闻的叛乱,该是多大荣耀啊?!
黄飞虎、苏全忠、姜文焕.....
武将向来不服输,一众本应该靠裙带关系上位的外戚,战绩一个比一个硬,这让他们怎么甘心。
只是接下来,还有一个问题。
叫嚣着平叛容易,可真到了平叛时,就得多方面考虑了。
平叛不是儿戏,而且对手是打着大商旗号大肆杀戮的平灵王,一旦战事不顺,有损大商在各路诸侯心目中的威信。
而平叛最重要的,就是人与粮。
人少了不行,即使外联东伯侯,朝歌这边最少也得出三万兵马,才能指挥大军。
三万兵马所需的粮草,对富庶的朝歌来说,倒是没什么,可若想外联东伯侯,东伯侯军队所需的粮草,也得由朝歌准备。
起码需要大半个月,才能调度出联军粮草,调完之后,还得送到前线。
现在都十月了,等到一切准备好,能够出兵,都到明年年初了。
就算不讲道理,直接强令东伯侯单独出兵,东伯侯那边一样得筹集粮草,也就缩短了路程而已,不划算。
子受听着群臣分析,心中暗喜。
筹集粮草竟然要这么久,简直.....天降之喜啊!
不用什么借口,都能拖到昏庸值结算。
平灵王乱军有姜桓楚看着,也不用太过担心。
平叛的粮草要筹集,防守关口的粮草,却是早就备下。
打不到朝歌,出不了大乱子,最多,也就在消息没扩散之前,趁着出逃百姓带来的舆论优势,打着大商的旗号攻打诸侯。
这更合子受心意了,正好啊!
平灵附近的诸侯和自己不来电,本来就都得打。
平灵王打下来了,等平叛成功之后,全都收归己有。
诸侯想收回被占领的封地?不可能,地已经是我的了,你们就骂吧,给我刷昏庸值!
子受道:“朕想御驾亲征...”
总的来说,御驾亲征应该最容易赚取昏庸值。
怎么打,往哪儿打,打多久,都得听自己的,有大量操作空间。
虽然还没想出太多在战时刷昏庸值的办法,但只一条围而不攻,就足够在保证平灵叛军不形成威胁的情况下,赚取大量昏庸值了。
原著闻仲打平灵王都打了一年,一年就能结算三次啊!
那得是多少昏庸值?!
御驾...亲征....
闻仲想到了去年封禅,纣王竟然在的回程途中,带着近卫和御林军偷跑,如果让他掌军....
闻仲不敢继续想下去,立即插嘴道:“陛下是因为平灵王兽行怒不可遏,心力憔悴应之下当是乏了,不如先退朝,出兵之事臣等先商量出章程,再给陛下审阅。”
什么?
我这儿正开心呢!
子受自是不愿:“朕……”
“陛下....”
闻仲一脸肃然,没有给子受丝毫机会。
子受有点怂了,朝歌三眼怪数量日益增加,罗宣、吕岳还都是闻仲同门,有点不好应付。
看着闻仲随时可能睁开的第三只眼,子受只好乖乖道:“朕确实有些乏了。”
这回轮到闻仲懵逼了,自己只是说句话给纣王一个台阶下,这怎么就打蛇随棍上,直接退朝了?
太敷衍了吧?大商虽强,平叛也要慎重,两年前飞廉挂帅都得找个看似合理的理由呢!
但子受确实就这么退朝了。
反正确定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兵,昏庸值已经稳了。
又不是什么励精图治的明君,有这个时间谁还在朝堂待着?
是床不够大还是妲己不够漂亮?
子受退朝后,九间殿里,依旧争议不休,等商议出具体流程,只怕……又得好多天。
已经往后宫走去的子受先是一阵眉飞色舞,可随即,又愤愤不平起来:“要是能御驾亲征多好啊……”
................
申公豹已经带着八千人远离临淄。
这支军队很奇怪,粮草只有五日,主将....是个道士。
如果只是护卫逃难的百姓,倒没有什么问题,可要是打平灵,绝对打不下。
于是,不安的气氛开始军中蔓延开来。
有探马来报,前方有一支蛮子组成的军队,拦住了去往平灵的必经之路。
副将一听,便担忧起来,迫不及待的上报申公豹。
副将道:“国师,不好了,前方有蛮夷组成的军队,约有万余,我们恐怕不是对手....”
申公豹颔首点头:“北方牧奴、牧民不满首领残暴统治,多有南逃,他们不识路,多半是逃到平灵,被平灵王收归己用。”
从这里就能看出,平灵王谋划已久,万余人不是个小数目,即使加上正常内迁的蛮夷,起码也要数月的功夫。
普通诸侯王看不起北方蛮子,会任用这些人的只有当今纣王。
麾下有蛮子,能让平灵王的“大商郡守”,变得更加名副其实。
副将看到申公豹不为所动,面色难看起来,国师不知兵啊!
他连忙道:“末将以为,我们应该....迂回,迂回行军。”
申公豹摇头道:“陛下的意思是,我们得攻打平灵,杀死平灵王,重新使平灵回复平静。”
副将一脸难色,道:“陛下应该不了解平灵近况,平灵王早有反心,更诈称郡守身具大义,谋划多年,冒然进军,难啊!”
申公豹一脸坚定,不容置疑:“我们必须诛杀平灵王,陛下决不允许臣服的诸侯王以大商名义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为人臣者,决不能让君王蒙羞,无辜背负骂名!将军放心,贫道有把握,平灵王必定伏诛。”
哎...
副将叹了口气,国师这一腔忠君报国的热血,让人神往,可他有脑子,这根本不可能成事啊!
申公豹见此,道:“无需担忧蛮夷,明日贫道便去一会,只需贫道一席话语,管教万余蛮夷拱手而降。”
副将疑惑道:“阵前数语岂能退敌?”
申公豹轻抚短须,又将手放回袖子里,神神叨叨:“若将军不信,明日可在阵前观战,到时便可自见分晓!”
副将退下,将申公豹的决定说与亲卫。
亲卫具是惊诧,国师根本不知兵。
副将沉吟道:“国师只凭一张肉嘴,不可能将蛮夷说退,明日你们与我陪同国师前去,事不可为,也必须保得国师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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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申公豹单骑出阵。
蛮子的主将叫乌术,他以前是贡方猛将。
可惜贡方首领脑子有点问题,刺杀黄飞虎,还失败了。
惶恐的北方各部族纷纷认祖归宗,为了表忠心,还说要屠杀贡方上下所有人。
乌术当时就怕了,黄飞虎倒是不会杀他们,可他怕窦荣暗地里下药。
于是他带着族人南逃,想着逃到朝歌见到纣王,就安全了,可他们不认识路,阴差阳错跑到了平灵。
乌术得平灵王看重,令他率领积攒下来的北方异族。
看道申公豹单骑上前,乌术奇怪地问:“这小胡子是谁?”
不认识啊,看打扮是个中原人,再往细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申公豹面无惧色:“贫道乃大商国师,平灵王诈称郡守谋反,贫道代纣王诛之。”
“啊?”
乌术一懵,平灵不是改国为郡了吗?
他们以为是纣王旨意,才跟着作乱。
“你们可曾见过朝歌来的使节?可曾见过平灵郡守?”
众人面面相觑,好像...都没见过。
申公豹拿出玄鸟玉佩:“此乃陛下贴身玉佩,见佩如见陛下。”
乌术皱眉,这么说自己等人被骗了?
他们早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平灵王杀得太狠了,纣王从没有这么大肆杀戮过。
而那枚玄鸟玉佩,让一切更加清晰。
草原上的部族都有图腾信仰,对玄鸟玉佩之类的东西,深信不疑。
乌术道:“我们...被骗了?”
申公豹与乌术四目对视:“过去你们不远万里南下,认祖归宗,陛下一一接纳,更是封侯加爵,如今,你们之中多少人的部族首领,正在朝歌享福?平灵王诈称郡守谋反,你们这些忠于先祖的人们,应该拨乱反正。”
乌术被申公豹看得鸡皮疙瘩直起,冥冥之中觉得,事实就如同申公豹所说,他就应该跟着申公豹一同攻打平灵。
良久,他才回答道:“我们本来以为平灵王是受郡守指使,才听从他的调遣....”
申公豹道:“贫道只身来此,还能有什么阴谋吗?”
乌术一咬牙,又看着那块精美无比的玄鸟玉佩,立即率人放下兵器,下马跪拜,并道:“大人光明磊落,单骑来会,与我们的先祖有着同样品质,反观平灵王,残杀无辜,我们分得清真假。”
申公豹带着乌术等人回营,偷偷跟随的副将以及亲卫,目瞪口呆。
还真就两军阵前一席话语,让人家拱手来降了?
可....
副将还是一副愁眉苦脸:“国师虽然收服了被蛊惑的异族,但我们仍旧只有两万之数,而且异族之心未定,上了战场,难免.....”
申公豹老神在在的,开口侃侃而谈:“贫道在临淄时曾遇到过几个游走在东夷附近的百姓,发现东夷各部遭到水师跨海而击后,人心不齐。”
“当年鸟夷首领家属被水师俘虏,他们是第一个献金赎人的部族,所以在东夷内部屡受刁难。”
“鸟夷之兵,可用。”
副将惊叹。
来往东夷与临淄之间的百姓,做的是刀头舔血的活,拼着命去东夷之中采集稀有药草。
人们往往只惊叹于他们的胆子之大,或是觊觎他们手中的财富,却没有几人重视他们探听到的些许消息。
申公豹却敏锐的发现了。
副将道:“国师想去鸟夷借兵?为何不向诸侯借调?”
申公豹摇头,最不能找的,就是诸侯。
虽然按照他的估计,平灵王很快就会对附近诸侯出手,可诸侯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绝不会借兵。
东边除了东伯侯,其他诸侯都对纣王没有好感,在摘星楼的一切传出后,他们对不敬天神的纣王的感官更差了,平时不做声,只是因为怕。
现在发生紧急事件,根本指望不上,说不定不少人了解事情真相后,还把不得平灵王再把事情闹大一些,给纣王多泼些黑水。
反观四方蛮夷就不同了,不信天神,就认拳头大的。
看看北方各部族,什么草原之神说的头头是道,最后认祖宗的时候,磕头磕得一个比一个勤快。
申公豹道:“贫道往东夷一行,你先在此与乌术一同整军。”
副将点头,能不能打过平灵王还是两说,但他相信国师一定能从鸟夷借到兵。
很快,申公豹就飞去了鸟夷。
申公豹见到鸟夷首领之后,双方进行了坦率的交流,对于一些关心的话题充分交换了意见,这一次的会晤是有益的,在结束会谈之后,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成功的促成了双赢的局面。
在这一次交流过后,申公豹提出以玄鸟玉佩为抵押,并且许诺此战中,有一半的战利品都可以归为鸟夷士兵所有,希望能从鸟夷借五千弓兵,杀向平灵,为纣王正名。
两相商讨,最终鸟夷首领答应借兵三千。
无论成败,他都需要大量财物。
鸟夷首领实在没办法了,东夷各部族排挤他,认为是他的族人带头献金,才让晁雷趁机将各部族的珍贵宝物诈走。
甚至在各部族的排挤之下,族人也不相信他了,他这个首领之位,坐的相当不安稳。
想安定族人,只有赏赐,可偏偏财宝都被晁雷骗了,拿不出半点东西。
他急需一些玉器珍宝安抚人心,与大商做些交易也无妨。
而且申公豹留下了玄鸟玉佩,如果操作得好,这一块代表着纣王的玉佩,也能缓解族人的不满情绪。
申公豹带着鸟夷三千兵,与北方异族、临淄兵马合并一处,大大咧咧的往平灵行去。
到了平灵城下,直接在北门扎营。
苦瓜脸的副将问向申公豹:“国师,我们只有两万多人,虽有善射的夷人,但箭矢不足,真的要攻城吗?”
申公豹摇头道:“贫道从未说过攻城。”
“什么?”副将万万想不到,申公豹费心费力攒出两万多人,竟然不打算攻城。
难不成打算在平灵城下唱戏?又或是踢足球?
申公豹含笑道:“平灵王携郡守之名,看似已经一手遮天,可事实上,并非万无一失,贫道早已脱身,他所谓的“郡守”根本不存在,早有人惊慌不已,只是迫于强权与武力,没能反抗。”
“贫道的马,死了。”
“啊?”副将一愣,局势分析得好好地,怎么突然谈起死马了?
“贫道不停的往马背上放稻草,不停的放,最终累计到一个数量,不堪负重的马承受不起,便轰然倒下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稻草太多了,马承受不住。”
“错,是因为最后一根稻草,若是贫道不将最后一根稻草放上,那匹马也不会死。”
副将听得不明不白。
申公豹摇头,悟性太差了啊!
纣王仁中带狠,狠中带仁,杀得是首领、诸侯,却没有动下头的小臣。
反观平灵王,只有狠,根本不懂纣王的精髓——抓大放小。
管你大官小官大贵族小贵族,一口气都杀了。
杀得血流成河,一开始是能震慑住所有人,可之后呢?
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之所以不敢动手,不是因为没有力量,而是因为他们不敢轻易冒险。
甚至,对于朝歌方面的态度,还带有疑虑,郡守到底是真是假?
一旦大商这边的态度明确,公开讨伐,一切可定。
更不用说,申公豹的这支军队中还有北方异族与鸟夷,数量虽少,但却是一支正儿八经的“联军”。
“传贫道命令,将官以上,去城下邀战。”
“遵命。”
副将拱手,两万多人攻不下成,但如果邀战,平灵王气不过上头,出兵野战,还是有把握得胜的。
可惜,能想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平灵王不傻,申公豹的兵马又没围城,就在北门方向扎了个营,谁理他?
不仅不理,平灵王还派出军队在东门、西门、南门进进出出,一切如常。
赤果果的挑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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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公豹站在山顶的树上,树荫遮挡下,仍是宛如老农民一般,双手揣在袖子里。
他眯着的双眼,仿佛望得极远,似乎能看到东西南三门往来嘲讽的敌军。
依稀能听到呼噜声。
平灵百姓都认为平灵遭逢此难,多半是因为纣王设立的郡守。
那郡守极为凶残,甚至胁迫了守孝中的平灵王,如今郡守早已垂帘幕后,掌握了平灵。
当然,这是百姓们的想法,城内的贵族、官员早就猜到了一二,郡守多半只是个幌子。
他们之中蠢蠢欲动的人,不乏少数。
他们也在害怕着,纣王好歹有底线,杀诸侯,杀异族首领,却从未残杀过无辜贵族、大臣。
就像黎侯,黎侯虽然被杀了,但死的只有他一人,黎地贵族依然活得好好的。
就连黎侯的儿子,如果不是作死外联戎狄,也必然是黎郡高官。
对于这样的纣王,他们会敬畏,会不满,会心生怨言,但不到迫不得已,很难起兵造反。
而平灵王就太狠了,一个字,杀。
平灵王甚至是这时代第一个对贵族、臣子这种有一定地位的群体,进行大规模杀戮的统治阶级。
因而,贵族们对平灵王的态度,比对纣王多了一分恐惧。
人人都惜命,生怕杀起人来毫无底线的平灵王,下一个杀到自己头上。
之所以不敢动手,是因为他们还不敢轻易冒险,街上的血腥味都没散去。
不过平灵王要处理这些隐患,也就几个月的时间。
平灵王以贵族女眷收拢了军心,手上握有兵权,借着携郡守令诸侯的大义,在朝歌出兵前,四处攻伐,扩大地盘。
拳头大了兵多了,这些人再无搞事的可能。
又是一批耀武扬威的兵马出入。
申公豹的脑袋上下晃了几下,看起来要掉下树似的,下一刻,树上已经没了人影。
真要他领兵与平灵王作战,还有些难。
不过他并不需要攻城,要做的只是攻取人心。
城内惶惶不可终日的人们,看到城外的联军,觉得有了保障,必会动手。
............
成元、宋续是把守“郡守”府邸的护卫,小贵族出身。
两人一脸焦虑,他们是最清楚郡守根本不存在的人。
本来他们认为,从此高枕无忧,平灵王最多也就是清除异己,不会对他们动手,而且他们可是贵族。
可随着城内血腥味越来越浓,一切越来越不对劲。
他们觉得要完。
平灵王将几个大贵族都屠了满门男丁,何况他们这种小贵族?
他们是平灵王的护卫没错,可他们也得为自己考虑。
成元道:“城外已经来了联军,大王犯下滔天大罪,为世人所不容!”
宋续道:“现在人心惶惶……”
“动手吧,不能再等了。”成元阴沉着脸,下定了决心:“再等下去,兄弟们都没胆子响应我们了,你想想,我们真的是大商的对手吗?”
他们的不安,除了此前毫无底线的杀戮外,还有对平灵王与纣王之间的实力差距。
平灵王现在还没能攻打其他诸侯扩充地盘,正是最薄弱,人心最动荡的时候。
平灵王需要的是时间,可申公豹不给他,不仅不给,还卡在了最关键的时机,来到了平灵。
有了成元首肯,宋续也不再犹豫:“好!”
因为之前的疯狂杀戮,出于安全考虑,他们依旧依附平灵王,假装郡守真的存在,表现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现在他们必须跳反。
是日,平灵的大街上又多了许多血腥味。
成元与宋续带着本该护卫“郡守”府邸的兵马,攻下了北门。
那些护卫也心有怨言,其他士兵都能享受到贵族大臣的妻女,凭什么他们不行?
凭什么他们必须看守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没有轮岗害死人,在成元、宋续的蛊惑下,护卫们集体反了。
因为不跟着反的,早就成了尸体。
现在北门已夺,只要将大商联军迎入平灵,攻下王宫,诛杀平灵王,他们就彻底安全了。
至少,纣王不会随便杀掉小臣。
“上使,上使……”
宋续出城,往大营而去。
蛮子、夷人、东伯侯正规军见此,纷纷拔刀。
宋续下马,直接跪下高呼:“上使何在?末将宋续、成元杀死了北门作恶守将,夺下了北门,请求上使率军立即入平灵,诛杀平灵王!”
副将、乌术等,纷纷围拢上去,一个个惊愕万分。
再三确认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真的假的?城内有内应?直接夺门了?
会不会是骗他们入城之后,关门打狗?
“走,进军。”申公豹不知从哪儿出现,让众人安心:“假不了,刚才北门有过战斗。”
副将直接拜倒在了申公豹的脚下,感慨万分:“国师神机妙算,末将,服啊....”
平灵就这么定了,接下来只是抓住被困在王宫平灵王而已。
他万万没想到,东借一些兵,西借一些兵,凑合凑合,凑了两万多人,竟然能将一地国君拉下马。
如此的轻易?就是如此的轻易。
申公豹摇头:“陛下洞若观火,若非陛下识破平灵王反心,派贫道前来问责,让平灵王的计划出现了重大疏漏,恐怕平灵王早已得逞。”
“陛下果然深不可测,我等只想早日去朝歌瞻仰圣颜!”
乌术不禁拜服,纣王不愧是纣王,轻易就能看穿常人无法识破的阴谋,远在千里之外,只是调遣一人,就打乱了平灵王筹谋已久的计划。
申公豹带着兵马入城,直接包围了王宫。
成元、宋续翘首以盼的样子,完美体现了上国与下邦的区别。
平灵王听到喊杀声,匆忙率兵抵抗。
他怎么都没想到,城外兵马的主将,竟是这个早就逃走的使节,而且还用不知道什么诡计,让城内的部分护卫反了,开了城门。
以正常人的逻辑,跑路之后不是应该回朝歌报信吗?
“贫道带着玄鸟玉佩出朝歌,不能空手而归。”
申公豹一声令下,直接开战。
在王宫,他们的人多,不怕,指挥差劲点也无所谓,乱砍就行。
喊杀声四起,成元、宋续的兵马,竟是杀得最为起劲。
他们已经憋疯了,在平灵王的凶残杀戮下不敢吭声,也许再一段时间,就会习惯认命,可现在,正是他们最容易爆发的时候。
副将砍翻一人,急切道:
“不好,国师,平灵王想逃!”
平灵王熟悉地形,一时半会无法攻下王宫,如果他一心想逃,指不定真能脱身。
“贫道去去就回。”
申公豹缓步向前,战乱之中,竟刀剑不加身。
“拦下他!拦下他!”
平灵王慌了,匆忙挥着手,转身往王宫深处逃窜。
就在此时,申公豹已经来到了平灵王面前十米,左手竖在胸前,食指拇指相扣,右手侧在右身,呈拈花状。
“道友,请留步!”
似乎在极远的天外,又似在耳边。
平灵王慌中带稳,自己这边人多!他身边足足还有几十个亲卫呢!
“稳住!他只有一个人!杀了他!”
话音刚落,申公豹竟又上前几步,与平灵王只有半米之隔。
“你到底是何人?”
平灵王拔剑出鞘,他也有些武艺,这么近的距离,对方又没有兵刃,不可能杀不掉一个清瘦的使节。
申公豹没有回答,只是一矮身,将头伸到平灵王剑下。
“请斩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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