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人全躺在了地上。
一群大男人来女医的医学院闹事,作为昏君,看他们不爽,打一顿很正常。
“陛、陛下....”
钱保喃喃道,他万万没想到,这时候纣王会犯老毛病。
陛下就是这样,眼里头容不得沙子,像土方前任首领、像黎侯,都是罪大恶极之人。
不过这次这几人罪不至死,所以陛下也没有直接下杀手。
此举出乎钱保意料,却又合乎情理,毕竟陛下就是这么一位仁君,此举虽然不妥,却也是为了女医,为了医学院。
想到这里,钱保又担心起来,这群人能大着胆子在医学院闹事,平日里必然也是游手好闲之人,最喜欢的,就是在市井间散布谣言,如果将陛下暴打他们的事煽风点火散布出去....
不可想象,小民最喜欢这种谣言,尤其事关大人物,传扬的最快。
他们可不会将自己带入到纣王与女医的视角上,觉得打人没错。
人人同情弱者,他们反而会带入到挨打的几人之中,觉得纣王简直是个昏君,没看到人家的母亲被治死了吗?
到时候,岂不是骂声一片?
“郑然,你竟敢....”
躺在地上的十个人挣扎着想站起,嘴里还念念有词放着狠话。
听到这儿,钱保松了口气,差点忘了这一茬。
陛下聪慧,谋定而后动,早就想好了弥补措施,捏造了一个郑然的假身份!
传出去,也只是“郑然”在医学院中大打出手,对纣王的英明,完全无损。
很快,殷破败、崇应彪带着三百近卫赶来了。
女医们忽然定下心来,这些一个顶仨的胖子,真的很有安全感。
“抓起来。”子受淡定道,顺手拿起一张凳子,拆下凳腿,又给为首的大儿子来了一下。
对待从犯应该比主犯轻一些,可刚才没控制住,几乎都打的一样惨。
又不能给从犯们治疗,那没办法了,只能把主犯打得更惨一点。
那大儿子在挨打后仍旧是一脸凶狠,可当这一凳腿下去后,让他几乎失去了呼吸能力,像是大虾一般蜷缩起来,痛苦抽搐。
子受看着手里头的凳腿,医学院里就应该多配置一些凳子椅子什么的,整出个人体工程椅送入宫里,自己坐着也舒服。
“你...你凭什么打人?”
还有人不服,赶来闹事的显然都是硬茬子。
子受瞥了眼,自言自语道:“跑不掉了。”
“老殷,来,告诉他们,朕是谁。”
殷破败不清楚前因后果,摸了摸脑袋,道:“臣殷破败拜见陛下。”
地上的几人顿时一惊,朕...陛下....
眼前这人,是纣王啊!
早知如此,第一时间就该跑的!
“你说朕凭什么打人?朕不凭什么一样能打人,甚至杀了你。”
子受一脸了然之色,一开始隐藏身份就是为了防止他们跑路,他一个人能打十个,但如果十个人分头跑,还真抓不住。
等到全都失去逃跑能力后,自曝身份早在计划之中,他可是要当昏君的男人!
至于为什么不杀,也很简单,这种泼皮闲汉最是碎嘴,打一顿让他们心怀怨恨四处散布谣言,远比杀了好。
“这……”钱保一时间也有些不解,陛下不是打算将一切推给虚构的郑然吗?
怎么突然自曝?
这样一来,坊间流言必然.....
钱保不敢想象,后背全是冷汗。
可他又湿润了眼眶,纣王自己背负骂名,图什么?
还不是为了医学院?
如果以郑然的身份打人,纣王固然能将自己从这起事件中摘除,可医学院跑不了干系。
毕竟郑然的身份是他钱保的师兄,受影响的是医学院。
如果要是有有心人配合,四处散播消息,甚至直接在医学院附近宣扬,或是再抱着死婴连哭带闹,医学院必然多受非议,无法展开正常工作。
换成现在,变成了当今纣王动手打人,这就是一起性质相当恶劣的事件。
搞这么一出,众人的视线就不会在医学院上了,事情会如燎原野火一般集火纣王,谁也不知道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纣王在用君王的颜面,力保医学院啊!
也许,在纣王心中,坊间流言和医学院救治的人命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钱保恶狠狠的瞪着地上的几人,真可恶!
子受掏出一个玄鸟玉佩,递给崇应彪:“崇应彪,朕封你为玄鸟卫指挥使,令你持此玉佩组建玄鸟卫,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这些医闹人员,全都逮捕严惩。”
打了不说,还得关一阵子让他们积蓄更多的怒气。
而且玄鸟卫也是个妙招,正好迎合了大明锦衣卫的司职,这些朝廷鹰犬弄好了,带来的骂名可不少。
崇应彪这北伯侯二世祖吃喝嫖赌横行霸世的德行,也就在近卫里能收敛收敛,下放去做玄鸟卫老大,保准能把玄鸟卫带歪。
子受又补充了一句:“朕今日便定下零容忍法度,如若日后有人再在医学院闹事,一律先打一顿,若是伤了女医,诛灭三族。”
崇应彪领旨,看着殷破败等人,很是不舍,近卫比劳什子玄鸟卫有意思多了,每天没事就是吃吃喝喝,还有球踢有戏看,玄鸟卫恐怕就没这么轻松了。
不过他也乐于组建玄鸟卫,谁不想为纣王出力?
医学院中安静了许多,崇应彪已经领人将闹事的几人带走,子受舒舒服服的出了医学院。
钱保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商青君若有所思。
如果他们能做到陛下今日做到的事情,严惩一切医闹人员,而不是给予钱财宁事息人,是不是会好很多?
钱师好像走了一个错误的方相,医闹们明确知道闹不到、杀不了医生、自己还容易折进去,还会闹事么?
自然也有蠢人会头脑发热,但那是少数。
像今天这样坏而装蠢,故意医闹的那一群人,大概就不敢了。
陛下不愧是陛下,商青君看着纣王离去的背影,满是敬佩。
........
崇应彪将几人关押之后,开始抽调人手组建玄鸟卫。
“彪哥,你行啊,玄鸟卫指挥使?!”
一个青年正和崇应彪站在一起,站没站姿坐没坐样,看起来就知道是泼皮闲汉。
此情此景,勾肩搭背,如果这时代有烟,多半还会掏出来点上一根。
崇应彪沉默,这人是他以前横行霸世时认识的狐朋狗友,市井里的酒肉朋友,他以前有很多。
没想到自己胖了一圈,他还能认出自己。
崇应彪深深吸了一口,蒲扇大的巴掌拍在青年身上:“狗子,想当官吗?”
“嘶...”狗子被崇应彪的力气拍的呲牙咧嘴,随即又是一喜:“官?什么官?”
“玄鸟卫。”
崇应彪摇头,这是近卫里普通问候的方式,没想到狗子身板这么弱。
“当!当然当!”
狗子咬着茅草,格外兴奋。
“玄鸟卫百户,赐飞鸟服。”
“还有新衣服?彪哥!我干!”
崇应彪认真的看着狗子:“那我现在以玄鸟卫指挥使的身份,问你一件事,最近去医学院闹事的人,你都听说过吗?”
“这....”
狗子面露犹豫之色,崇应彪心里有底了。
幸好之前问了父亲陛下建立玄鸟卫的用意,看来就是为了这些人了。
玄鸟卫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这一切,最关键的就是情报。
这朝歌之中,谁掌握的情报最多?
不是大臣,也不是贵族,反而是市井间的泼皮闲汉。
整天游手好闲能干什么?
还不就是聊聊天东奔西走蹭吃蹭喝。
只要掌握了这股力量,久居深宫朝歌消息最不灵通的纣王,就能一举掌握朝歌的一切动向。
而自己,正是专业对口。
早在入宫当值前,他就常年与这些泼皮闲汉厮混,因为北伯侯独子的身份,混的风生水起,上下都要卖他几分面子。
陛下当真慧眼识英才,就连自己这种无可救药的人,也能用得恰到好处。
崇应彪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有这种才能。
他盯着狗子看了半晌,道:“你说,将在医学院闹事的那些人都说出来,由我作保,你就是玄鸟卫百户。”
“这,我....”
崇应彪道:“我调查过,医学院中受到刁难最多的是琼霄道长,虽然琼霄道长的性格的确有一些问题,但未免也太多了。”
“而且行刺的对象,也是琼霄道长,我很难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很显然目的明确,就是想在医学院闹事,这意味着很可能背后有一股推动他们的力量。”
狗子笑了笑:“呦呵,彪哥,你还会破案啊?”
崇应彪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红润,这都是他爹告诉他的。
“别管那么多,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那我就说了啊?彪哥,你说的,我说了你就得保我做玄鸟卫百户。”
狗子定了定神,继续道:“医闹的事情,都是从流民涌入之后才开始的。”
“流民?哪来的流民?”
狗子的表情马上严肃起来:“西岐的流民,前段时间不是羌方南下,劫掠西岐了么?西岐百姓感念陛下恩德,纷纷东逃来到朝歌,朝歌接受了许多来自西岐的难民。”
“这么说....”
“那些难民到了之后没多久,医学院就出现闹事的了。”
崇应彪沉默一阵。
“流动人口多了,病患也多了,去医学院寻求治疗的人多了,闹事的也就多了。”
狗子摇头:“不是的,那些闹事的人我听说过,一个两个就算了,大部分都是西岐来的流民。”
崇应彪顿了一会儿:“西岐....西伯侯?”
“西伯侯还在羑里呢。”
“姬发?”
狗子语气有些急促:“这些事不是咱能谈的啊!”
涉及到纣王与诸侯,小民还真有些不敢随意议论。
崇应彪正色道:“进了玄鸟卫,这些事就是你的职责。”
“好吧。”
这下,崇应彪也明白了,为什么西岐会放任百姓流入朝歌而不阻止?
这就是原因所在。
崇应彪又去找了许多人,最关键的,就是那一票顶替殷破败等,调解民怨邻里纷争的那些人。
那些人有点文化,又是本地人,对民间的事情了解不少,如果有可能,也要吸纳一些到玄鸟卫之中。
这也是他爹说的。
...........
朝歌城外的某处僻静地聚集了一大堆人。
他们都是从西岐来的流民。
为首一人长得满脸麻子,咕嘟嘟喝着酒,酒沫子顺着嘴角流下来。
这种流民,本不应该喝得起酒。
“啊——啊——”
麻子发出极为舒爽的声音。
“麻子,今天去闹事的人没回来啊!”
旁边一个大胡子担忧道。
“有什么好担心的?他爹刺的是道人,没刺死,连皮毛都没伤着,他去闹事,还能出什么大事?”
麻子满不在乎。
又有一人道:“麻子,今天纣王正好在医学院,把他们当场打了一顿,还给关了起来。”
麻子又灌了口酒:“不就是挨顿打吗?出来继续闹,医学院治死了我们的家人,我们闹事,天经地义。”
另一个贼眉鼠眼的人道:“那我们过几天再去闹闹?”
麻子呲牙笑道:“不去了,先把这事散布出去,纣王居然黑白不分,居然大打出手。”
“我们有什么错?医学院治死了人还有理了?我们只是讨个公道啊!”
“也是....”
“要我说啊,纣王就是个昏君,别看他收拢流民,可他管过我们吗?”
麻子大义凛然:“看看,这酒,这肉,我们要是不去闹事,吃得起喝得起吗?”
一个矮子犹犹豫豫道:“跟着狩猎队上山,应该也吃得起的....”
一个瘦子也道:“赚些本钱,不图大的,去马场赌两把也能勉强温饱吧,前阵子那个撒币道人又来送钱了....”
“放屁!”麻子把剩下的酒一口喝光,脸上泛着油腻腻的光泽。
“去医学院闹一阵哭一场,不是轻松得多?”
“极是,极是.....”
矮子立即转了口风,往地上一倒就能赚钱,谁不乐意?
至于被医学院治死的人.....
“二黑回来了!”
远处走来一个印堂发黑的男人,身上还扛着一个长发女子。
定眼一看,女子面色苍白早已没有血色,隐隐能闻到一股臭味。
“给我来口酒!”
二黑将女子放下,女子肚子上还有被缝合后的剖口。
“十天前,钱保亲手剖的。”二黑嘿嘿笑道,拍着身上的泥土,放下手中的工具,咕噜了一大口酒。
瘦子见此,立即道:“这是我亲姐啊!我从西岐逃来,路上和怀孕的亲姐失散,没想到,没想到...”
“呜呜呜....”
说着说着,还假惺惺挤出了几抹眼泪。
“好了好了,这活让你办就是,过几天消息传起来了,你带着尸体去一趟医学院。”
麻子大笑道,搬来一个铜鼎:“来,这是我今天刚买的,纣王别的不会,就会吃喝会玩乐,大晚上吃着火锅,特有意思,这样的昏君,还真是社稷之福啊!”
“哈哈哈!是是,社稷之福,社稷之福!”
所有人都跟着附和着,任谁都能听到话中反讽的意味。
麻子眯着眼,四下打量,这些人都是可用之人,而且这个群体还在不断壮大。
他是西伯侯的人。
朝歌收拢的西岐流民,真的那么容易吃下来吗?
这可是难得钻空子的机会。
麻子将铜鼎移到火堆上,大喊道:“来,吃,医学院这口饭,咱们能吃一辈子啊!一口就能咬好几贯钱,哈哈哈哈!”
至今的一切,他都遵循着循序渐进的规则。
先是闹事试探,然后一步步扩大,再针对道士行刺。
刺道士不会让事态一步升级到流血事件,反而开了个先河。
他们这些人只是一个领头者,有了这些事,更多的愚民就会跟从,最后借此闹事的,就不再是西岐的流民了。
会有越来越多真的病患家属闹事,一步步将事情闹大,纣王民心全失。
现在是咬医学院,下一步就是借着医学院,咬大商社稷。
崇应彪带着玄鸟卫,在朝歌里上下盘查。
如此大规模的搜查,在大商六百年的历史中都实属罕见。
这种闯入民宅强行搜查的方式,很有崇应彪的风格。
如果有不允许的,那不好意思,让你体验体验玄鸟卫指挥使亲传下来的龟甲缚。
黎侯牛逼吧?一样被缚了。
纣王钦命玄鸟卫查案,没辙。
百姓们多有不满,就是一件医闹而已,连人都没刺死,至于弄得这样满城风雨?
再说了,虽然现在的人们还没有擅传民宅的概念,但玄鸟卫不分白天黑夜的轮班盘查,谁愿意晚上办事的时候被人突然从被窝里拖出来?
古人呐,平时也就这点娱乐活动了,连这点娱乐活动的权力都给剥夺了,这不是逼着他们去赌马斗鸡吗?
虽然也挺好玩的就是。
甚至贵族、大臣的府邸,也被玄鸟卫查过。
都是崇应彪亲自带着人查的,别人看着崇侯虎的份上,都得给他一个面子,而且家中子弟多半和崇应彪有过来往,也不好说什么。
好在虽然弄得满城风雨,但崇应彪有着上通贵族诸侯下通泼皮闲汉这上下通吃的交际水平,搜查行动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几乎没有遇到过顽抗,有顽抗的也被龟甲缚了。
大臣这方面,则有崇侯虎压场。
虽然崇侯虎没有亲自出面,但他曾给朝中许多大臣献过计,帮助他们揣摩圣意,就连闻仲,也在迎击土方的时候,被崇侯虎点醒,受过小恩惠。
大臣们对此多是雷声大,雨点小,出于本职有过上谏,但没有深究。
这次玄鸟卫的搜查,在大臣们看来也是在保护自己的女儿,是纣王对大臣们允许女儿学医的感谢。
既然把女儿交出去了,自然得保证安全。
所以即使觉得玄鸟卫的搜查有些过激,却也没有多做声张。
此举有碍民心,但纣王有人情味,还是顾念着自己这些大臣的。
子受得了消息,大力支持,他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崇应彪真是个人才,自己只是让他负责处理医闹,没想到他小题大做直接查上了!
甚至无师自通掌握了大明锦衣卫的办事风格,一出手就是满城风雨,还任用了以前的狐朋狗友。
这是什么?小人得志啊!
那都是和崇应彪一样的玩意!
如此一来,何愁昏庸值不涨?
可惜的是,崇应彪上下打点的不错,贵族朝臣也看在往日情面上,没有发作,不然这么查的第一天,就得闹出大乱子。
好在越往后,积蓄起来的怨言就会爆发的越大。
子受还特意勉励了崇应彪几句。
虽然如此顺利,还得到了纣王夸奖,可崇应彪却很清楚,大臣们不会让这种现象持续太久,陛下也不可能让玄鸟卫一直搜查。
为人臣子,要保证君主的名望,君主也会爱惜羽毛。
崇应彪心知肚明,所以一再加快搜查速度。
玄鸟卫新立,他也必须好好查一查,才能不辜负纣王的重托,玄鸟卫,玄鸟玉佩,这一切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纣王将自己从一个游手好闲的二代提拔到了这种地步,必须做好。
以前他是北伯侯世子可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可在进入近卫之后,就不同了。
始皇近卫的身份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区近卫,还比不得他的身份。
但平日的训练至关重要,除了吃吃喝喝,就是喊口号。
吾等乃始皇近卫的口号,让崇应彪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责任感。
而且纣王早就想清除大商几百年的诸侯积弊,自己要是无能,真能在日后的大清洗中继续荣华富贵吗?
北伯侯以后可能还会存在,但无疑会大幅削弱权柄,崇应彪也希望,自己能在老爹挂掉之后,继续保持荣华富贵,这是涉及到立身之本的大问题。
更严重的是,他在向钱保了解医学院的一切后,明白过来纣王是在赌。
赌上了君王的名誉,也要建立玄鸟卫查清一切。
如果查不出东西,一切就全完了,纣王的威信将大幅削弱,也会给有心人可乘之机。
...............
有的人明面上是泼皮闲汉,暗地里却是玄鸟卫百户。
比如狗子。
玄鸟卫真的很不错,有纣王排除万难大力支持,还有超然的地位以及高额俸禄。
六部改制虽然还没下来,但俸禄增加已经开始了,狗子等玄鸟卫官员都属于新官,俸禄都是自己提的。
狗子提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是狮子大开口了,没想到竟还在这个份额上多了两成。
干个十几年,哪怕一直不升迁,也足以保证一辈子衣食无忧。
可问题就麻烦在,很可能干不了一辈子。
人们对玄鸟卫的敬畏,朝臣对玄鸟卫的包容,都只是表象。
玄鸟卫看似风头一时无两,来去无阻,极为风光,连贵族也是说搜就搜。
可事实上,却是一直靠着上头的支持。
一切都立足在纣王的名望上,纣王有威信,玄鸟卫作为走狗鹰犬,才能横行无忌。
实际上下头的民怨早就累计了不少,一触即发。
如果继续这么大费周章的查下去,最后却什么都没查到,谁都不会保住玄鸟卫。
恐怕纣王也会选择壮士断腕来自保,以求保住自己的名声,从而将一切都推给玄鸟卫。
到时候指挥使崇应彪引咎辞官,玄鸟卫在贵族方面也没了庇护。
再加上朝臣因为俸禄问题而产生的矛盾,敌视新官,那恐怕对所有玄鸟卫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他们必然面临着裁撤。
而没了官职在身,他们会因为这些天的强闯民房,而受到着邻里之间的冷眼,贵族的百般刁难。
除非离开朝歌,不然过得只怕比以前还惨。
许多如同狗子一样的玄鸟卫,想到这些,只感觉不寒而栗。
出尽玄鸟卫张扬风头的他们,怎么能放弃这一切?
……
崇应彪召集玄鸟卫所有人,碰了次头,交汇情报。
偌大的府邸内竟是有些拥挤。
玄鸟卫能在短时间内收拢到这么多人手,和他赌上了一切分不开关系。
没有人敢任用泼皮闲汉,只有他崇应彪敢,也只有他玄鸟卫会接收。
哪怕唯才是举的纣王,也在颁布诏令的时候进行了一次筛选。
文绉绉的诏令,只有有些文化的人才能看得懂,去招贤馆的都是小臣,这些泼皮闲汉,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
崇应彪可以说是顶着大不韪进行的一切,只要行动失败,就会身败名裂。
其实他倒不太在乎,他本来就是个身败名裂的人,如果不是纣王及时将他收入到近卫之中,他会裂的更狠。
玄鸟卫们交换情报后,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凝重。
什么有用情报都没有。
崇应彪抬头看了看屋顶。
就这样吧,始终是不行的。
战争迷雾太浓,一堆青铜还不会买眼,买了眼也插不对地方,根本找不着人,被对面卡视野秀到死。
就在这时,一个矮子神情挣扎道:
“我,我是从西岐来的。”
矮子神情极为认真,除了玄鸟卫,没有任何地方会接纳泼皮闲汉了。
他只会闹事,又没有文化,被麻子鼓动医闹,也是图着一点钱财。
就算这样,医闹都还没轮到他,估摸着还有十几个人排队。
可入了玄鸟卫,哪怕只是一个卫官,俸禄也极高,比医闹闹一次拿的钱财,多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而且还有着受人敬畏的地位。
矮子知道,如果不出意外,他这辈子都会是泼皮闲汉。
他是没什么上进心,可顶不住玄鸟卫专业对口,只需要他在市井里聊聊天搜集情报,他平常就是干这些的,只不过是把听来的消息和上头分享一下。
这就是改变人生的意外啊!
他怎么能让这份意外溜走?
就为了医闹?
就为了拿那一笔钱?
那才多少啊!
做个一两年玄鸟卫,也就赚到了。
崇应彪立即变了脸色:“你是狗子介绍的,西岐人士?你是说....”
矮子咬了咬牙:“我知道麻子,我知道鼓动医闹的主使在哪里。”
他觉得自己还没来得及参与医闹,即使麻子揭穿自己,可现在反水立功,功过相抵,也能白白享受数年的玄鸟卫俸禄。
会被麻子鼓动参与医闹的,也多是向他这种没有牵挂的泼皮闲汉,因为他们没有地位,没有收入,整天混日子,有来钱的法子,趋之若鹜。
这样的人都是浑人,哪怕严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玄鸟卫给他们地位与俸禄,所需要的不过是他们如平常一般混日子探听消息。
日后稳定下来,甚至还有可能讨到老婆,而不是闹完赚上一笔就走。
“快,行动!”
崇应彪大手一挥手,云开见月。
还真有幕后黑手?
陛下必然早就猜到了这一点,才特令自己成立玄鸟卫。
战争迷雾不足为据,卧底报点不说,还开了全图。
.....求推荐票,求月票
城郊。
麻子正带着人吃火锅。
肉在鼎中一涮,大口吃下。
他深知一个道理,对于这些泼皮闲汉而言,根本没有忠诚这个概念,他们只看利益。
每晚都有肉吃,有酒喝,才能让他们听自己的指挥。
麻子有自信搞出大事,因为除了他,没人重视这些泼皮闲汉。
别看城中的玄鸟卫查的紧,可事实呢?
事实就是已经在医学院闹过事的泼皮闲汉,早就大赚一笔逃到了城外,跟他一起传授医闹经验,这些人本就是流动人口,无论在哪里,都不引人注意。
至于其他人,都是小打小闹,玄鸟卫要抓,也只会因为他们妨碍市集买卖、骚扰百姓而抓他们,查不到医闹上。
而自己,更是从不露面,往常就是一副普通西岐流民的样子,等着开仓放粮无所事事,无人在意,也无人关心。
根本查不出东西。
吃着火锅唱着歌,寂静的城郊瞬间热闹了起来。
“二黑快去再挖几个来,听说医学院今天又剖死人了!”
“今天死的那个本来就死了吧,孕妇早死了,送去剖腹取胎,胎儿剖出来倒是活了!”
“不可能!孕妇肯定是被剖死的!我看啊,肯定还是那个琼霄干的,当真杀人如麻,令人发指!”
“也是....”
“一直在医学院闹,医学院也快没钱了吧?”
“对啊,再闹几次给医学院闹没钱了怎么办?”
“那就找那些女医的父母要啊!都是大臣贵族之女,还怕没钱?”
“那你不怕那些大臣贵族找麻烦?”
“我们怕什么?”
“也对...”
“要不直接去皇宫闹?让纣王给我们主持公道?反正剖死了人,就得给个说法。”
“这....”
麻子一脸笑意,有了利益后,泼皮闲汉已经不顾及阶级差距了。
他们本就是从西岐逃荒来此的难民,吃不饱穿不暖,还担心羌人追击,能过好一天是一天。
只有医闹获取的利益,才能让他们过上几天好日子。
而且,医学院的不作为与不断妥协,也让很多人的脑海中形成了一个固有印象。
医学院怕事!女医怕事!
对方退了一步,他们肯定要更进一步!
.............
夜深了。
崇应彪带着大队锦衣卫,趁着夜色出了城。
看着遥远的星光,心花怒放。
看样子,接纳泼皮闲汉入玄鸟卫,是做对了!
不仅有了消息渠道,还能适当约束他们的行为,提升朝歌治安。
虽然短时间内还看不出什么,但有一件事很明显。
要抓到医闹的主使了!
这可是一件奇功,任谁都想不到,藏在医闹背后竟还有如此阴谋。
矮子负责引路,身边还有数个玄鸟卫看押,毕竟矮子犯了错,参与了医闹。
可那些玄鸟卫,多是以感激的目光看着矮子,因为矮子,他们才能保住职位,保住富贵。
矮子面沉如水,他已经有了觉悟。
哪怕功过不能相抵,哪怕要治他的罪,他也认了。
值了。
以前当泼皮闲汉的日子,他从没想过自己也有受人尊敬,被人礼遇的一天。
泼皮闲汉也有自尊的啊!
人生在世,没有什么大目标,也就求个温饱,求个认可。
“指挥使,前面就快到了!!”
崇应彪点头,他能够明显感觉出来,所有人都喜出望外。
想想也正常。
他们都是顶着压力查案,风光是风光了,可风光之后就是风险。
但现在,查出了头绪,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风险不再,玄鸟卫还可以继续往日的风光!
看到凝聚一心的玄鸟卫,崇应彪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踏实了。
泼皮闲汉如果用对地方,也能发挥不俗的力量。
从开始到现在,所经历的那些担忧和害怕,那些暂时的不顺利,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玄鸟卫直接将这一片棚屋给围了,他们虽然只有青铜水平,但开着图,人还多,对面就算是黄金,围上去技能乱放就行了!
崇应彪拿出玄鸟玉佩:“玄鸟卫办事,闲杂人等回避!”
转念一想,好像不存在什么闲杂人,又高吼道:“全部拿下!”
麻子等人一惊,怎么会查到他们头上?
可惜就算查到他们头上了,也不可能会暴露。
麻子瞬间冷静下来:“军爷为何要抓我们?”
崇应彪斥声道:“收到消息,你们就是医闹的主使!”
麻子眉头微皱,看到了人群中的矮子。
不过没事,有消息又怎么样?
他早就做好了一切防范措施。
鼎、肉、酒来源正规,都是拿钱买的,钱的来源也有说法,他们之中不少人跟着狩猎队上山,虽然没打来猎物,但狩猎队也不可能细致到将每个人打的猎物记录下来。
就连盗用的尸体,也早被他藏好,只等要用的时候,再拿出来。
虽然不知道矮子为什么背叛了他们,但麻子可以肯定,其他人不会暴露半点。
一旦泄露,就是自己断自己财路。
麻子定了定神,道:“军爷,要讲证据啊!我们都是从西岐逃难来的,举目无亲,怎么可能干那些事....”
呃...
好像除了情报,的确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但这重要吗?
崇应彪冷冷道:“玄鸟卫办事从来不讲证据,只问、时间、地点、任务,来人!”
“在!”
“子时三刻,朝歌城郊,医闹主使,逮捕,收队!”
崇应彪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的感觉,虽然没有证据,但一切都对上了,基本可以确定就是他们在暗中搞事。
他没有辜负纣王的期望,没有辜负这一场赌上君王名誉的豪赌。
崇应彪觉得,自己虽然距离朝中大臣仍有不小差距,甚至可能一辈子都没资格入殿上朝,但只要能为纣王分忧,能为纣王办事,就足够了。
崇应彪的眼眶湿润了,此时,他最想感谢的人就是纣王。
他之前连自己都放弃了自己,就准备赖着北伯侯的名头,混吃等死,横行霸市,鱼肉乡里。
但与近卫的相处,纣王的不断鼓励,同僚的朝夕相伴,将他从深海里拉了出来。
崇应彪环顾四周,玄鸟卫们同样感触良多。
是啊,泼皮闲汉,纨绔子弟,也可以为国出力,也可以让大商更加繁荣。
是纣王对他充满了信任,不断改变他,还给了他这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这一切都要从当年说起,可以说,如果当年没有纣王毅然决然的为他背上强抢民女的黑锅,就没有今天揭露大案的崇应彪!
不仅是他,在场所有加入玄鸟卫的泼皮闲汉,都将因此改变人生!
矮子将麻子等人的身份,一一道出。
一边说,还一边哭着,好在身边不断有人安慰着他。
“如果陛下要严惩你,等出来了,大家还是兄弟!”
是纣王,改变了所有人。
.....
求推荐票,求月票
次日,崇应彪顶着黑眼圈收到了宫里的旨意。
说是纣王要以酒池肉林宴请玄鸟卫诸人。
崇应彪精神一振。
纣王应该还不知道主使归案的消息,毕竟他们还没有发现证据,只有矮子的一面说辞。
而那些人口风很严,审讯一夜也没审出消息。
所以玄鸟卫没急着报功,纣王多半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
以酒池肉林宴请,应该只是表达君王对玄鸟卫的支持,减少朝臣、贵族与百姓的不满,为玄鸟卫查案争取更多时间。
想到这里,崇应彪更是感动不已。
这要换做其他君王,早就避之不及,及时将自己从扰民查案中摘出去了。
纣王却没有,只是不断发声,一而再再而三的力保!
哪怕明知道玄鸟卫大半是以泼皮闲汉组成,也没有放弃!
丝毫不在乎打破常规,任用市井无赖所带来的骂名!
圣君啊!真的是圣君啊!
崇应彪立即点清玄鸟卫百户,带队往酒池肉林而去。
虽然还没有证据,但告诉纣王已经抓住主使,正在审讯,也算让纣王的期待得到了回应。
毕竟医闹的确有人在背后指使,这样一来,纣王也不需要顶着骂名了吧?
子受一早就到了酒池肉林,自己吃喝起来。
虽然酒池肉林早就成了奢靡治国的典范,但子受也不能因此直接给撤了,撤了那不明摆着成勤俭节约了吗?
奢靡还有争议,节约在别人看来,肯定是明君!
所以他不断在酒池肉林中添加设施,火锅铜鼎,青铜炒锅什么的,全都满上。
败一败国库,也是好的。
酒池肉林几乎已经被他当成了御膳房,十天一小宴,十五天一大宴。
没过多久,崇应彪就领着玄鸟卫众人到了。
看到迈着霸王步的崇应彪,以及一堆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穿着飞鸟服跟穿着破布衣服似的玄鸟卫,子受脸上不由得露出亲切的笑容。
真好!
锦衣卫好歹有点逼格,朝廷鹰犬,令人畏惧。
玄鸟卫是真的一点长处都没有,换身衣服躺地上就能原形毕露!朝廷走狗,还是不咬人的那种!
想着这几天逐渐控制不住的民怨,以及大臣的愈加频繁的上谏,子受内心喜意压制不住。
你们得继续努力啊!
裁撤是不可能裁撤的,一辈子都不可能裁撤的,压力舆论我全顶着!
不仅顶着压力,还得给他们吃好喝好,俸禄再人人提高个两成!
“卿等入座。”
表面上,子受仍是平静如水。
玄鸟卫们哪见到过这等阵势?
这是皇宫,这里是美名远扬的酒池肉林!
当年伯夷怒斥诸侯的一幕,最是被市井小民们津津乐道。
正是因为奢靡之术,诸侯贵族才会大肆花费,底下的平民百姓,才能赚到钱。
泼皮闲汉们从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被迎入这种圣地。
龙纹鼎,凤纹樽,甚至还有乐师奏响靡靡之音。
这些一辈子没见过好东西的玄鸟卫们,还没等正式开吃,就已经毫无形象的口水直流。
崇应彪小声出言提醒,这是在宫里,在陛下面前,怎么也得有个形象。
子受听到,微微挥手:“诸位都是我大商栋梁,不必拘束。”
“今日酒池肉林一切自取。”
“奢靡治国乃是国策,你们吃的越多,为国家贡献的越多。”
“自酒池肉林以来,朝中公卿都胖了不少,这都是他们为国操劳的证明!”
“玄鸟卫直属于朕,绝对不能落后!”
玄鸟卫们还是有些紧张,唯唯诺诺不太敢说话,但纣王此举,又让他们更加感激。
见到真是自取,并且不限量后,众人也就渐渐放开来,本来就是无所顾忌的泼皮闲汉,还真没什么特别拘束的。
看到众人的吃像,子受更高兴了,早就应该把这些人任用起来啊!
哪怕没有办大案的机会,只要提高福利待遇,让朝臣不满,不也是昏庸值?
这些人都是真正的庸人啊!
毫不在乎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明明是在查案,却仍能大快朵颐!
换成朝中那一个个兢兢业业的大臣,谁还顾得上吃饭?
还不得夜以继日的查案?!
而这些玄鸟卫根本不担心弄得满城风雨所导致的裁撤、失职!
子受感叹不已,要是所有大臣都这样,何愁打不穿天道飞升?
“将朕的象牙箸拿来。”
子受一招手,就有寺人拿来精美的象牙筷子。
他挑了几个看得顺眼,格外没有吃相的人送了。
这些人,必然是中坚主力!
矮子收到了一双筷子。
象牙筷子,精美程度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甚至能当做寻常人家的传家宝。
他双目含泪,崇应彪带着他来,本来是吃最后一餐的。
没想到却得到了如此礼遇。
他以前跟着麻子也吃过火锅,也吃过肉,却没有得到这种礼遇。
他总觉得麻子和他们这种泼皮闲汉格格不入,虽然表面上称兄道弟,实际上内心仍旧看不起。
陛下不同。
这些在市井混迹久了的人,察言观色已经成了必备技能。
纣王是发自内心的欣赏他们,看重他们。
更何况,酒池肉林的酒肉又岂是市集里买的能够相比?
这是御膳!
矮子哇一下就哭了。
这一哭,连带着所有人,包括崇应彪都哭了。
子受还举着酒爵,准备跟崇应彪碰个杯。
看到一片哭声,酒爵悬在空中,懵逼了。
他一想,了然。
这些人也不是那么没心没肺。
吃归吃喝归喝,他们应该也能猜到办事不利的后果。
子受放下酒爵,不行,得给他们来一针强心剂,给足他们信心。
“查不出主使也不是什么大事,玄鸟卫新立,经验不足,朕能够理解。”
“不必担心任何事,朕在此对你们承诺,朕在一天,玄鸟卫便会在一天,永不裁撤!”
子受慷慨激昂,裁撤玄鸟卫?怕是疯了吧!
哪怕压力再大,骂声再多,也决不妥协!
只会扩张,绝不裁撤!
崇应彪止住泪水,深吸一大口气:“陛下圣明!”
陛下如此力挺,他准备先将逮住主使的好消息说出来,安一安陛下的心。
“带上来!”
子受微微皱眉,他最讨厌听到这四个字了,崇应彪现在都学会费仲那一套了?想靠着阿谀奉承来保住官职?
还带上来?莫非要送美女了?崇应彪恶习难改,又抢上谁家女儿了?
没必要啊!
你们继续保持这种扰民的办事风格,妥妥一辈子荣华富贵!
子受刚侧头想看看是谁家花姑娘这么倒霉,就看到一个被龟甲缚缚上的麻子。
“这是...”
子受一头雾水。
崇应彪与玄鸟卫们立即拜下,顾不得酒肉,异口同声喝到:“陛下圣明!臣等不负所托,将医闹主使逮捕归案!”
医闹...主使.....
子受手里的酒爵掉了,刚温的酒水洒到鞋上。
这特么最古之医闹还是团伙作案啊?
到底什么情况??
.....
求月票,求推荐票
子受也不顾湿了的鞋子,走近被绑的麻子。
龟甲缚之下仍是一脸桀骜不驯,麻子是真麻子,他脸上长了麻子。
医闹有幕后主使,虽然还未证据确凿,但各方面都表明,主使肯定是这麻子。
子受脑门上满是问号:“这是怎么回事?”
医闹怎么成团伙作案了?
好端端的扰民,这不就变成正常查案途径了吗?
崇应彪脸上还带着泪痕,会心一刺,瓮声瓮气道:
“玄鸟卫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陛下命臣彻查医闹人员,全都逮捕严惩。”
“臣甚是无能,以前在市井厮混,结交了许多狐朋狗友,认识许多泼皮无赖。”
“那些人见臣当了大官,还要组建玄鸟卫,便纷纷凑上来。”
“陛下也知道,臣是个念旧情的人,碍于情面,只得将他们收入麾下。”
“说来也巧,恰好正是这些人,掌握着朝歌中的市井流言....”
子受沉默了,还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泼皮闲汉也能发挥热量。
“朕...思来想去,这玄鸟卫......”
崇应彪却摇着头,脸上的肥肉不住地抖动:
“多亏了陛下,原来似臣这般游手好闲之人,也有用处,也能得到认可,做出贡献....”
“臣这时,才明白为何陛下从无数文武中,选择了臣作为玄鸟卫指挥使。”
“如果不是陛下,为臣,包括所有玄鸟卫,恐怕仍旧只能流连市井,醉生梦死.....”
“陛下,臣知道即便如此,仍旧对不起陛下重托,但臣必定更加勤勉....”
子受:?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刺了我还想把刀递给我?
我他妈怎么知道泼皮闲汉还会办案?
不都是往地上一趟伸手要钱或是三五人组队为祸乡里的玩意吗?
提高的两成俸禄真是白花钱了,矛盾没有,还能立功。
子受,一脸茫然。
泼皮闲汉组成的玄鸟卫,却五体投地:“陛下圣明啊,必当以死报君恩!”
这些人没什么文化,翻来覆去一句话,重复了好几遍。
就好比在子受心上同一个伤口处连捅数刀。
子受急火攻心,看向被龟甲缚的麻子。
事情还有转机。
“你就是医闹主使?”
麻子硬着脖子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姬昌指使你的?”
“姬发?”
“姬旦?”
“姬....”
崇应彪神情复杂,陛下好像不太懂审讯啊!
于是乎,他说道:“陛下,这人硬气....”
麻子唾了一口:“嘁,昏君当道。”
子受眼前一亮,有招了。
他问向崇应彪:“还有其他人没有?”
崇应彪道:“主使就这一个,不过结合之前抓到行刺琼霄道长的那几人进行审讯后,顺藤摸瓜抓到了之前故意医闹的所有人。”
“审问之下,他们竟是将剖死的孕妇挖出来,再诈称是死者东逃路上失散的亲人。”
子受还以为之前都是家属脑子热闹事,万万没想到,一大半都是假的,连尸体也挖。
钱保也是傻,这种人也分辨不出,脑子里光想着治病救人了。
没办法,钱保老好人一个,女医心软,自己这个皇帝就得狠点了。
子受大致理清了思绪。
一开始,就是这个麻子忽悠人闹事,坑蒙拐骗挖尸体,一步步将事情闹大。
然后再忽悠各种吃瓜群众一起闹,过程中收揽了不少泼皮闲汉一起干。
这些泼皮闲汉不引人注意,有利可图什么事都敢干,而且都仗着人死为大的理,医学院方面不好发作。
可惜崇应彪正好以泼皮闲汉组建玄鸟卫,玄鸟卫又属于新官,待遇俸禄比医闹收入高得多,而且前途光明。
这样一来,团结在麻子身边,还未参与到医闹中获取利益的泼皮闲汉直接反水。
没想到啊,无形之中把敌人给策反了。
走家串户的搜查,也成了理所应当。
想到这里,子受面色一寒,这其中还有这种弯弯绕绕的东西?
既寒昏庸值,也寒人心。
这年头还真不把人命当命,如果不是即使找出来了幕后主使,只怕下一步就是大规模的伤医事件了,真的要流血。
子受静静看着麻子,沉吟片刻,道:“你不肯招供,又不肯招供,还不肯招供,那就只能去死了。”
“不用审讯了,朕杀人从不讲证据。”
“明日午时,将这人带到南市....凌迟,其他凡是参与挖尸医闹者,杀无赦。”
子受向来是个杀伐果断的主,该杀的绝不犹豫。
证据?都认定你是主使了,还讲个锤子证据。
捏造证据是不可能捏的,那不就成天经地义了么?
没证据最好,一样办你。
至于非议?
昏君不用在意名声,越臭越好。
还能给李靖变法添点堵。
子受犹豫的只是虿盆还是凌迟,考虑了很久,最后才选择了凌迟。
原著纣王本就因为酷刑遭到讨伐,被归为昏君,自己只要动用酷刑,结果肯定不差。
而且闹市行刑,在大庭广众之下动用酷刑,还是从古至今头一遭。
上至贵族下至百姓都能看到,距离诸侯朝贺也就小半年,必然能给他们一个攻讦自己的机会。
子受又看向玄鸟卫。
如果不算二五仔带来的意外,玄鸟卫还算令人满意。
首先就是这形象,不用培训,就达到了以前子受对近卫的要求标准。
其次是行为举止,游手好闲能专心公务?
必然是不能的。
再加上朝中公卿看到这种不务正业的闲汉都能拿高额俸禄,自己的俸禄却大幅减少,两相对比,必然心怀不满。
不算这个让人心梗纯属意外的搜捕,玄鸟卫将会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给他提供稳定的昏庸值。
也许就是下个结算期。
相反,如果立即裁撤玄鸟卫,的确会引来这些人的不满,但朝中公卿必然赞同,不堪其扰的百姓贵族,也会举双手双脚赞成,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收入。
看着这些胡吃海喝,没个正形的玄鸟卫,子受痛并快乐着。
痛的是昏庸值,好好一个扰民的昏庸值没了。
快乐的是医闹主使抓住了,保住了女医。
女医安全有了保证,才能大力推广外科手术,才能各种动刀子赚取大额昏庸值。
即使在未来的某一天,人们习惯了动刀子,但在无法容忍的现在,就是一份细水长流的昏庸值!
再加上恒古未有的闹市行刑,多少能弥补一些心灵创伤。
玄鸟卫们又开始吃起来了。
子受一时无言。
我能把筷子收回来吗?
象牙筷子给了他们简直暴殄天物!
狩猎队刚猎的大象啊!
我套你马!
他现在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些人都这么吃吃喝喝毫无心理负担了。
因为他们真的抓到人了!
有实力没压力。
子受沉默片刻,道:
“你们先吃,朕先回宫了。”
你们这样刺我还想我捏着鼻子看你们大快朵颐?
没胃口了,告辞。
.....
求推荐票,求月票
()
朝歌南市。
南市与西市、东市最不同的地方,就是没有道士算卦。
不过今天,从云梦山再次出山的王禅,补上了这个空缺。
子受乘着御驾来到了仓促开辟的刑场。
玄鸟卫们早就到场,只是还没将犯人压上台。
周围不明所以的百姓看着玄鸟卫,眼中只有恭敬。
子受无奈之余,还是无奈。
不过毕竟被背刺多次,习惯了,早有一套应对之法。
背刺多次又如何?二五仔之主也阻止不了我交易的步伐。
子受的心情,很安详。
重刑,酷刑,就是最大的杀招。
别看现在吃瓜群众热热闹闹聊着天,等一会儿把人压上来,一刀刀凌迟,他们还敢发出声音?
人人自危!
重刑辟,用炮烙、虿盆、凌迟之法!
崇应彪正看着刑场,没想到纣王也来了,连忙上前,拱手道:“臣没想到陛下也来了,这....”
“陛下受累了,这些小事,竟也要亲躬。”
就指着重刑来赚些骂名的子受,听到这句话,蹭一下火气就起来了。
我他妈是为什么要来啊?
哪个昏君不愿意呆在宫里整日和爱妃玩乐?日夜笙歌?
本来今早还安排了上林苑蒙眼捉迷藏活动,只能临时取消。
没办法,行刑是重中之重,万一又被你们搞砸了,这个结算期全完了,必须亲自看着点。
想着蒙眼捉迷藏和亲眼看凌迟的差距,子受直接给崇应彪来了一脚。
崇应彪小山般的身躯飞了几米才停下,晕晕乎乎站起身。
“你、你、你,还有你,长得太丑有碍市容,交罚金。”
子受随手点了几个玄鸟卫,昨天急火攻心忘了要饭钱,今天让你们吐出来点。
对你们好,你们努力办事,对你们差,难道你们还能努力办事?
崇应彪站起身,身边被子受点中的几个百户诺诺不敢言,只是点头。
长得丑他们也很无奈啊,长得帅也算是一技之长,哪会沦落到当泼皮闲汉?
玄鸟卫们一个个大气不敢出。
昨天陛下还宴请他们酒池肉林,送他们象牙箸,今天怎么就变了副脸?
人群中的崇侯虎佩服的五体投地。
哪个贪图享乐的君王愿意没事跑来看凌迟?
纣王特意来刑场,就是为了加威于民。
朝歌的乱象,包括医闹,都是因为人口突然增加,外地来的人口对纣王可没有朝歌本地人那么尊敬。
尤其是以前居住在西岐,只知有西伯侯不知有纣王的西岐流民。
至于忽然对玄鸟卫变脸,也实属正常。
恩威并施,才是为君之道,作为一代明君的纣王,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午时已到,崇应彪与行刑人上台。
崇应彪大喝道:“此人大恶之罪,谋危社稷,难逃法网,依律,当以凌迟处死!”
被龟甲缚的麻子倒在地上,忽然疯了似的大笑:“我所犯何罪?”
崇应彪一愣,死前还嘴硬?
他下意识道:“行刺女医、盗挖尸体、聚众闹事.....”
崇应彪一口气罗列了一堆罪名。
人群中的崇侯虎一拍手,完了!
他知道玄鸟卫没有查出任何证据,虽然八九不离十,但的确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不能让人信服。
更别说崇应彪为了让行刑更合理,捏造了许多不存在的罪名,诸如偷窥王寡妇换衣、骗小女娃的蜜水什么的。
这些根本没用,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直接开杀,不让犯人开口。
果不其然,就如同崇侯虎所猜,麻子大声道:“有何凭证?”
崇应彪指着其他被缚参与盗尸医闹的人员,道:“他们皆是人证。”
“屈打成招,我不服!”
“昏君!昏君!冤枉好人,滥杀无辜,嗜杀成性,黑白不分!”
麻子不断晃着脑袋,散乱的头发几乎扎进了眼睛里。
子受笑了,瞥了眼百姓们的反应,效果不错。
这时代君王要杀人,不需要理由,但如果理由不充分,总会有些人心存疑窦。
如果那些人认定麻子无罪,或者一个个圣母心爆表,看着凌迟酷刑反而同情起被残杀的麻子,那就更好了。
妥妥的昏庸值。
选择不会立即死亡的凌迟,有一方面也是为了让麻子说出这些误导视听的话。
崇应彪慌了,完了,行刑搞砸了,他只好下令让人封住麻子的口。
可这样一来,更多的人怀疑了。
“且慢!”
来的却是丁策、郭宸、董忠三兄弟。
子受不禁有些疑惑。
这几个不是在狩猎队任职吗?
怎么,虎患还是狼患了?
丁策抱拳道:“这些人虽然与狩猎队入山林间捕猎,但没有任何收获记录,钱财来源可疑,必然是医闹所获。”
百姓纷纷点头,丁策三兄弟因为经常带着百姓外出打猎,加上未入朝前就接受百姓委托,四处处理兽潮,所以极为有威望。
这句话一出,不少人都相信了。
而且狩猎队自入秋起就开始盘缠狩猎所获,必然言之有物。
“臣....”丁策转身向子受走来。
子受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退下。”
丁策只好退下,看来陛下应该早就知道他想上奏的事情了。
崇应彪得人解围,面色一喜,正要令人行刑,又听到一个声音:
“且慢!”
来的却是牵猴溜猪的西园七校尉。
戴礼抱着一条狗,出言道:“西园离这些人盘踞的棚户不远,在下偶然在遛狗时,发现了这些人盗取的尸体。”
戴礼虽然没有把尸体带来,但没有任何人对此有疑惑。
西园七校尉因为推广养殖,人人食肉糜,在百姓之中比丁策三兄弟更有威望。
而且从犬房领养的狗子,特别乖巧,又会看家护院,俗话说狗随主人,戴礼早就给人留下了一个正直而忠诚的印象。
子受目瞪口呆的看着戴礼,你不是人,你是真的狗,鼻子也太特么灵了,尸体多半是你自己闻出来的吧?
我怎么就关顾着玄鸟卫,忘了别的地方呢?
这特么连环刺啊!
无数的百姓细细咀嚼着方才崇应彪所罗列的罪名,最大的两项,医闹、盗尸都已经有了证据,那么其他的呢?
必然也是真的。
人群中的王寡妇惊呼一声,这人该杀,竟敢偷窥自己换衣服。
更重要的是,丁策三兄弟与西园七校尉都出身平民。
崇应彪是诸侯贵族,玄鸟卫是泼皮闲汉,这些人都不足为信。
可丁策三兄弟与西园七校尉都属于百姓自己人,他们的话令人信服。
一时间竟是没有任何人再质疑。
众人都面带怒容的看着麻子。
崇应彪露出了一个有些丑的笑容,道:“还有人没?没人来就行刑了!”
话刚出口……吃瓜群众转瞬之间,爆发出了一阵喝彩。
“好!”
“玄鸟卫洞察其奸啊……”
“陛下明察秋毫……”
无数的声音,纷纷响起。
许多百姓,忍不住拍手称快。
万万没想到,流民之中还有这种罪大恶极之人!杀得大快人心!
能有预谋的对女医痛下毒手,还挖坟盗尸来闹事,简直引起了公愤!
万一这些没有底线的人下次捅自己了怎么办?邻里之间谁还没个矛盾?
万一自家祖坟被挖了怎么办?谁家还不死个人?
子受紧绷着脸,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没事,没事。
都没事的,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重要的是酷刑,只等百姓们看到凌迟酷刑,一切烦扰迎刃而解。
.....
求推荐票,求月票
()
行刑人真诚道:“我叫余化,这是我第一次凌迟,没什么经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估摸着你也是第一次被凌迟,叫声方面你可以稍微记忆一下,咱们事后可以互换心得,加深理解。”
啊——
呃——
嗯~~
一声声惨叫,麻子叫得跟土拨鼠似的。
不少人捂上了眼睛,只留一条指缝观看。
这什么刑啊,真凶残,几刀下去,就眉毛、胡子、头发就全没了,下体血红一片。
麻子脸色苍白无比。
余化挠了挠头,职业病犯了。
凌迟是个新刑罚,没人上手过。
要求片上几百刀而人不死,技术难度很高,宫中选了半天,才选中了他。
其实吧,他在宫里就是个专门负责给寺人阉割的,只是技术好了点,博了个朝歌第一刀的每名。
一指宽、二指长的小刀,在他手上格外让人下体发寒。
“我刀快,你咬咬牙,一会儿就过去了。”
余化安慰道,刹那间,又是一刀片下。
称得上刀如疾风,势如闪电。
啊——
简单的一声啊,却透露着三分凄惨、七分无助、十分可怜的意味。
刀光一闪,便有一块比指甲盖还要小的肉从麻子身上削下。
就如同余化所说,因为刀快,加上伤口小,疼不是特别疼。
可麻子额上豆大的汗水,从脸庞两边流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他终于明白什么是凌迟了,一刀刀片下来,就跟片鸡鸭牛羊一样,片上数百刀,最后才让他去死。
余化对着人群中的琼霄眨了眨眼睛。
他是截教四代弟子,半年前才入朝歌为官,专门负责....生产寺人。
他和三霄、老赵等人不同,没有暴露自己修道的身份,就像普通人一样入朝,期待一点点升职加薪。
因为他是人,想用普通人的方式晋升。
他也相信大商的官制,相信圣明的纣王,会发挥出他的才能。
毕竟连崇应彪那种无可救药的家伙都能立下功劳。
麻子身上被剜下一块块肉。
又是医闹,又是盗尸,这肉连狗都不吃。
子受脸色有些发白,这种酷刑他真的有些不适应。
难怪凌迟处死被称为封建社会死刑中最残酷的刑罚,实在是太不人道了。
子受甚至生出了几丝后悔,我特么没事来看凌迟干什么?
都无法直视肥牛卷肥羊卷了。
他试图看向百姓,从百姓的谩骂声中,寻找到一丝心灵慰藉。
自己都接受不了,何况这些百姓?
百姓们指缝中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好奇。
子受有些难以理解,这一个个心都这么大?
这展开似乎有些不对。
不久后,满朝文武也有一些前来观刑。
闻仲先是皱眉,觉得刑罚太过,可转念一想,也没什么过的。
凌迟也就行刑时痛苦点,死后该下九幽地狱还得下。
要是换成他,对付挖坟盗尸,指使医闹的人,一雷轰下去,直接魂飞魄散了。
对他这种修仙的来说,死法无非就两种,死,和魂飞魄散。
商容还是如以往一般,没有多话。
但他容光焕发。
谁都知道这位老丞相已经不顾此前司掌礼仪的身份,在心底暗自叫好。
妈的,就该弄死这些人,自己那宝贝女儿是医学院的二把手,医闹的主要对象之一,如果不够严,万一哪天被刺了怎么办?
宝贝女儿可不是琼霄、碧霄那些修道的,被刺还能反杀,要是一旦露了刀子,妥妥见红。
钱保看着余化手中极为稳当的小刀,却是感触颇深。
这阵子已经没有人敢医闹了,也许自己以往不断妥协的举措,是害了医学院。
甚至,他有些自责,应该是自己的不断妥协,才导致了一次比一次眼中医闹。
余化的刀法很不错,甚至比常年剖肚子的他,更精妙。
钱保打算事后和余化切磋切磋,共同进步,这一手刀法如果拿来截肢,简直绝了。
方相、方弼跟着叫好。
武官们在小声议论着,他们向来不怎么在乎刑罚是否严酷,对待敌人,那就得如疾风暴雨一般狠厉。
文官们也没多大反应,大多开始思考起纣王的深意。
人群中的移动百度辛甲小声道:“火能变金色,故墨以变其肉;金能克木,故剕以去其骨节;木能克土,故劓以去其鼻;土能塞水,故宫以断其***能灭火,故大辟以绝其生命。”
奴隶五刑,刑刑到肉,凌迟吧,其实也就是更残忍一些,这时候又没进入封建时代,人们也没啥人道主义精神。
而那些觉得不爽的,也只有贵族诸侯,他们生怕这种残酷的刑罚被用在自己的身上。
至于百姓....他们老老实实的,不觉得自己会犯事。
文官们抬头一看纣王,纣王竟是面色有些发白。
在场反应最剧烈的,居然是提出凌迟的纣王。
看来凌迟并非出于本意。
而且纣王一向是个仁君,甚至连人殉、人牲都废除了,怎么突然用上了酷刑呢?
反差太大。
文武们纷纷想到了一个人,李靖。
变法是人人都知道的事,万方有罪、罪在万方,也是纣王一直秉承的理念。
忽然用上酷刑,必然是为了确立威信。
想要变法定下新制度,将旧制度彻底废除,不狠一点是不行的。
而且破天荒的公开凌迟,上至贵族下至百姓都会看到,这样就会对刑罚有一个直观了解。
即使变法触及到了贵族利益,看到凌迟后,他们也得多掂量掂量。
群臣了然,多半是李靖变法已初见成效。
想来也是,近日来闹得沸沸扬扬的新官制,其中就有刑部,不就是在为变法做铺垫吗?
麻子的惨叫声愈来愈惨。
一些百姓不忍观看,选择离开。
但,凡是来到现场的文武,寸步不离。
乱世要来了,当用重典。
麻子之死微不足道,但此时此刻,却代表着大商变革的关键时期。
在这种历史性的时刻,谁又愿意离开呢?
恐怕等到李靖再次入朝歌的时候,天就要变了。
一天,两天,时间渐渐过去。
整个朝歌都知道南市正在进行着一种酷刑。
有好奇的,也有畏惧的,基本人人都已经见过了凌迟的模样。
申公豹带着乌术来到了朝歌,正准备入宫,却在刚入城的时候,听到了行刑的事。
于是,他便紧赶慢赶,带着乌术与几个精英蛮子,来到了行刑现场。
这时候的麻子早没有力气惨叫,身上没一块好肉,只能在台上哼哼。
“多、多谢国师带领我们误入歧途,不、不然,我、我们今日只怕要出人头地了。”
乌术看着行刑台上的麻子,打着结巴。
商人都这么恐怖的吗?
如果不是及时投靠,被摆在行刑台上的就是自己了吧?
和在草原上片羊肉一样的,想着就胆寒。
“是迷途知返和人头落地。”
异族人的文化教育,任重而道远。
听着乌术磕磕巴巴的话语,申公豹久违想起了自己还是结巴的那些岁月。
“这、这个,国师,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乌术双手不住的抖动。
“多半又是陛下的计策,贫道入朝歌的时日也不算多,对陛下的了解,还不够深,暂时还不知晓其中深意。”
申公豹望向四周,得找人问问近来朝歌出了什么事。
很快,他就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人。
“不过贫道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也不知道,贫道这便带你去探听些消息,此人贵为北伯侯,曾镇北域,你在草原上,应该也有听闻。”
.....
求推荐票,求月票
()
“国师。”
崇侯虎看到申公豹找自己,连忙一礼。
如果只有国师这个虚名,自然当不得他大礼,但有了平定平灵的大功,就不一样了。
名副其实!值得尊敬!
申公豹将来意讲明。
“国师是想知晓陛下公开行刑的用意?”
崇侯虎微微点头,他已经习惯了,行刑的这些天他已经进行了多方面揣度。
甚至还拉着闻仲、鲁雄、杨任等人一起,进行了多方会谈,力求跟上陛下大变革、大计划的脚步。
申公豹双手抱在袖子里,显得有些心事重重:“是啊,贫道刚回到朝歌,有些事不甚明了,还请侯爷解惑,陛下为何会冒着大不韪,公开动用酷刑。”
崇侯虎抱着双臂,道:“陛下圣明,此举必有深意。”
申公豹点头,我懂,我懂。
“还位侯爷指点迷津。”
乌术也应和道:“还请侯爷指手划脚。”
申公豹有那么点想打人的冲动。
本来他看着乌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有点因果的份上,打算收其为弟子。
没想到,没想到....
这智商基本告别修仙了。
崇侯虎笑了笑,这个蛮子有些可爱。
和那虎侯、鬼侯一样,没什么文化,但很纯。
他最是喜欢这种人,为这些人解释陛下的深意,格外有成就感。
崇侯虎道:“就是要冒着大不韪,才能确立君王之威。”
“君王之威....”
“变法、六部制改革,乃至不久后可能征讨西岐,陛下大权独揽,必须要有足够的威望,才能保证不出乱子。”
“那为何要公开?”
崇侯虎微微叹了口气:“其实这件事,哪怕是我,也只能揣摩出一二。”
“陛下的话,向来有多层深意,身为臣子,我们以为全都猜到了,实际上只猜到了第一层,可后头还有第二层。”
“这时陛下会给我们一些提醒,让我们能猜到第二层,第三层。”
“可事实上,陛下的意思何止三层?怕是五层也不止!”
申公豹哂笑:“这也正常,如果人人都能揣测到圣意,那陛下的心思岂不是都被看穿了?那可是陛下啊!”
乌术双眼瞪的老大,这就是传说中的五光十色了吧?
你以为只有五道光,实际上却有十种颜色,纣王真是深居浅出!
他静下心来,继续听着。
崇侯虎低声道:“公开处刑,而且特意创造出需要历时三天三夜才能完成的行刑,除了立威,只怕更是在暗中对付诸侯。”
“三天的时间,足够诸侯听到风声派探子前来一观。”
“基本上每个诸侯的心腹,都已经来到了朝歌。”
“而且,国师,你就是这公开行刑的重中之重。”
申公豹一怔:“贫、贫道也被陛下算进去了?”
崇侯虎郑重点头:“没错,国师可别忘了,你是为什么现在才回到朝歌。”
申公豹面色一肃:“平灵王叛乱?”
崇侯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没错,平灵王叛乱,而且是以大商郡守的名号发起叛乱,如果让他成功,只怕大商威信尽失,甚至面临多方诸侯围攻的危险。”
“而这等危机,被陛下与国师轻易破解,必须要大肆声张。”
“诸侯可以叛,可以乱,但不能让他们齐心。”
“陛下这公开处刑,实际上也是在为国师造势,医闹可没那么简单,背后必有诸侯指使,那些诸侯的耳目见此,必然畏首畏尾。”
申公豹思虑片刻,神色渐渐认真起来。
不得不说,顺着崇侯虎的思路去想,一切都对上了。
改革官制,变法,很容易发生内乱。
在一切稳定之前,必须稳住外部诸侯。
如果内乱外乱一起出,那可就玩完了。
而陛下一手公开凌迟,加上平定平灵王的声势,诸侯想干什么,也得多掂量掂量。
申公豹又问道:“不知贫道该怎么做?”
崇侯虎想了想,目光停留在乌术身上:“听说跟随国师回朝的蛮人有近万?”
“没错。”
“将这些人散布在南市,如果我所料不错,陛下必然在将凌迟的最后一刻,登上行刑台,到时候,只需要如此这般....”
很快,邢台上的余化剜下了最后一刀。
这一刀,麻子刚好断气。
“陛下,凌迟结束了。”
尤浑奸细的声音在子受耳边响起。
子受强忍内心不适,一挥手:“把尸体带走,刑台清理一下,朕要上去。”
不一会儿,子受带着人形话筒张桂芳登上行刑台。
“朕乃大商之主。”
这句话,张桂芳没敢传达。
不过子受的这句话,声音够大,看完热闹刚准备离开的百姓们,纷纷停下脚步。
一看,竟是纣王亲上行刑台,眼中神色有些复杂,又是畏,又是敬。
子受将一切看的分明,也许还没达到最终目标,但至少,没有欢呼出声就是好的开始。
“大商自今日起,有法依君,执法必严。”
看看,有法依君,成汤定下的汤刑不算了,都得按我的想法来,不顾祖宗之法,昏君!
子受示意张桂芳开吼。
崇侯虎一脸自得之色,对身边的申公豹道:“国师,陛下的意思是从今日起开始变法,既然有了新法,那么以往的汤刑、旧刑罚,自然就不管用了,这就是凌迟立威。”
子受又道:“上至诸侯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无一例外!”
张桂芳高吼,看看,这么残酷的凌迟,可不止会用在麻子身上,麻子不是个例,你们每个人都会遭受如此酷刑!
崇侯虎继续悄声道:“陛下的意思,是新的法规无论是贵族诸侯,还是平民百姓,无一例外,绝不法外开恩,解释了上一句中的执法必严,而且,这也是立威的一种,上至诸侯贵族,却没有进一步再上至君王,无形中,让人们下意识认为,商王地位远高于诸侯王。”
为防万一,以免有人会错意,子受特意又补充了一句:“朕今日之言,发自肺腑,勿要曲解。”
这句他是对着台下人群中的文武百官所说。
有了这句话兜底,群臣就不会多想,他真的只是想用酷刑刷刷昏庸值,顺便留个让诸侯贵族攻讦自己的污名。
一语毕,子受下了行刑台。
乌术等一票混入人群的蛮子动手。
先是微弱的几句,接着声音越来越大。
“陛下圣明!”
一开始只有记不住其他词的蛮子们,而后不明就里的百姓,也跟着喊起来了。
子受一懵,这是谁干的?
这种酷刑还能喊出陛下圣明?
肯定有人在背后搞鬼,想减少负面影响。
好在子受早有预计,群臣不可能对如此恶劣的事件坐视不理。
不过这样一来,也能说明公开凌迟加上最后几句话所造成的影响,确实很严重。
先回宫,等凌迟慢慢发酵,然后继续。
崇侯虎半晌不语。
申公豹双手还在袖子里,不解问道:“北伯侯?”
这时,崇侯虎才面色大变,心事重重,极为焦虑:“勿要曲解...这句话是陛下对我等臣子说的。”
“何解?”
“陛下在提醒我们,今日的两句话并没有那么简单,不能只流于表面,如果只是表面上的意思,那就是曲解了陛下的意思,我们得深入理解,得到正解,领悟陛下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申公豹惊道:“还有更深的意思?”
崇侯虎苦思冥想,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再度开口:
“我明白了,今日的凌迟立威只是第一步,恐怕几日后,陛下就会以某种方式来进行更进一步——立信,国师,按照我们之前的安排,将那些蛮人乔装打扮一番。”
.....
求推荐票,求月票
行刑台上的陛下圣明仿佛还在耳边萦绕。
虽然子受也知道这只是吃瓜群众随便喊喊,多半不会放在心里,但问题是想着就膈应。
想要成功,就得站在巨人....不对。
想要跌得更深,就得跳进前人挖的坑里。
历朝历代的昏君们早就身体力行挖好了坑。
学吧,学无止境,太深了。
子受思考了半天,最终选择了嘉靖。
明世宗嘉靖皇帝。
武宗正德朱厚照,子受已经学了个差不多,该轮到他老弟了。
对于嘉靖,褒贬不一,这是个好事坏事都干过的皇帝。
除了之前提过,曾把太医院一锅端,是个医闹好手外,还有一条,绝对属于昏庸之举。
养猫。
和讨厌猫的武则天不同,嘉靖爱猫甚于爱人。
他最爱的两只猫,分别名为“画眉”、“狮猫”,虽然没有像高纬那样齐鸡开府,也没像汉灵帝那般整出个狗官,但他将爱猫册封为“虬龙”,仪式隆重。
和正德的豹房一样,嘉靖有自己的猫房,猫房有侍者若干,专饲御前有名分之猫,加升管事职衔。
而重中之重的一点,也是子受最想借鉴的一点,是葬猫。
猫主子去世后,嘉靖伤心欲绝,命人用黄金打造了黄金棺,还将猫埋葬在万岁山,也就是皇家御苑,并且邀请大臣为爱宠写祭文,还亲自题字,为爱猫刻上了“虬龙墓”三个大字。
当真是人不如猫。
嘉靖二十年不上朝,沉迷撸猫多半其中一个原因。
这时代有猫,子受曾听过师延演奏的一首曲子,记得这么一句“鲂鱮甫甫,麀鹿噳噳,有熊有罴,有猫有虎。”
不过这个猫和后世的猫差距有些大,与熊虎并列,多半是猞猁之类的。
即使有猫,也是未经驯化野性难驯的野猫,而非家猫。
家猫出现还得是丝绸之路那会儿的事,唐朝才开始有正式的家猫,而最早的中国本土猫可追溯到宋朝的狸花猫。
子受想了想,猫不能养,西园的翻车之鉴还在前头。
万一有大佬直接把野猫驯化了怎么办?
那恐怕将是一场大危机,直接就捕鼠护田万民歌颂了。
直接葬猫也不行,人们一看皇帝这么爱猫,万一跟风怎么办?
跟风之后,又把野猫驯化了怎么办?
子受将主意打在了大猫身上,也就是老虎。
养老虎肯定也不能养。
万一有个大佬蹦出来,努力努力整成了大规模养殖,也是个麻烦。
子受他觉得朝中所有人都有可能刺自己一刀,已经没几个可靠之人了。
闭着眼睛也能想到大规模养殖老虎带来的利益,虎鞭、虎骨就不说,弄不好还能风靡贵族圈,顺带整出个真-虎豹骑,比驯化猫恐怖多了。
但老虎比猫好在一个地方,老虎能跳过养,直接葬。
在虎患频发的时代,敢跟风养老虎的人一定比跟风养猫的人少,背刺几率大大降低。
而且老虎体型大,啸声大,如果有人偷偷养,玄鸟卫很容易查出来,直接罚金,即使玄鸟卫很无能查不出,也不用担心。
一旦养虎,邻里必然注意到,谁愿意临近的人家养老虎?
至于贵族...
子受打算过几天再锤一波贵族,贵族都看自己不爽了,还会跟风抱腿养老虎?
不可能!
嘉靖的猫有黄金棺、万岁山、虬龙墓。
自己来个更高档次的,九龙棺、云梦山、霸天虎墓。
子受想起多年前跑死的那位传令兵。
因为修了个好墓感谢我?你想多了,老虎都比你葬的好。
最近因为麻子等人为了挖坟盗尸,人死了怎么埋,埋哪儿,墓葬之事正好上了热搜。
给老虎来个风光大葬,必然引起争议。
几天后,子受带着三百近卫,大剌剌的出了宫。
这次出宫比想象中容易,竟然没有朝臣阻拦。
因为与子受同时行动的,还有朝中重臣以及乌术那近万散布在朝歌各处的蛮夷。
他们都直到崇侯虎揣测出了纣王的深意,这次出宫,必然是要进行继凌迟立威之后的下一步大动作。
“卖无心菜咯!三文一斤!”
市集上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子受饶有兴致的逛着。
他其实很注意市集,每隔一月,都会让下头的人在市集里挑选小贩,入上林苑宫室替换上一批小贩。
既然贵族们要经商,那他就稍稍配合一下。
反正最后你们经商赚的钱,要收取巨额商税。
估摸着伯夷已经把路修得差不多了,这年头虽然修路水平不算高明,但如果不是修那种能肆无忌惮跑马,专门用来传输军、政要件的高速公路,只是普通行车走马,弄个四横四纵的平坦大路也不算特别难。
异族不满待遇以及修路的辛苦,多半就会在最近爆发,加上路修完贵族经商收取大笔商税,这两笔昏庸值,子受可是期待已久。
这次他没遮掩,身后三百胖子也实属惹人注意,谁都能猜出他的身份。
子受细致观察着行人的态度,大体上比较满意。
公开凌迟是有效果的。
百姓从以前的敬,变成了惧,甚至目光躲闪,有些不信任。
生怕突然就被抓了。
子受内心窃喜,一切如计划发展,已经走向正轨。
毕竟前几天直接说了汤刑不管用,一切按照他的想法来,又正好目睹了凌迟与腰斩,哪个寻常百姓能踏实过日子?
全都心有戚戚,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陛下,要不要臣带人将路人稍微....驱赶一下?”
殷破败说的很含蓄,子受也清楚原因,路人之中,有许多人在窃窃私语。
窃窃私语的内容虽然听不太清,但都猜的到,肯定是以自己这个皇帝为话题中心。
毕竟前阵子才刚弄出了那么大阵仗,这个结算期从摘星楼宴饮起,就一直在搞事,百姓们议论议论,也是正常的。
子受摆摆手,摇头道:“何必理睬他人的评判?这些人只不过是平民百姓,而朕,乃大商之主。”
他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看似满不在乎,实际上早已竖起耳朵,试图听到百姓们的对话。
我就喜欢你们议论,最好更进一步,直接非议!甚至暗骂!
纣王不似人君什么的可比什么陛下圣明顺耳多了!
“卖炭咯!卖炭咯!”
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子受寻声望去,卖炭翁。
祖宗在天有灵,找到了。
商周时期是青铜工艺巅峰,炼铜所用的必需品,便是木炭。
所以现在已经有了窑烧法烧炭,宫里也有专门的炭窑。
子受授予罗宣的官职,通俗点来说,就是给宫里烧炭的。
现在快要入冬,黄河边上跑大象的年代,到了冬天也不好挨。
普通人家烧的秸秆柴禾基本免费,靠捡。
贵族诸侯就是烧木炭,好木炭不生烟,能够满足贵族冬日室内取暖的需求。
他打算在木炭上做做文章,降低贵族好感度,减少葬虎背刺可能,顺带赚一波贵族的昏庸值,就靠这个了。
“老翁,这炭价几何?”
.....
求推荐票,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