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卖炭翁抬头一看,怔在原地。
子受又道:“这炭怎么卖。”
“这、这....”
卖炭翁磕磕巴巴,让子受不禁想起了半年前的申公豹。
“这炭几文?”
卖炭翁打了个激灵:“草....”
子受皱眉,你咋还骂人呢?
“草..草民送给陛下!这炭,不要钱,不要钱!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自从丁策将草民这个词创出来,人们逐渐接受了这个词。
草好啊!坚韧,春风吹又生。
子受眉头轻舒,公开行刑的负面效果从卖炭翁身上就可见一斑。
陛下圣明?
是人都听得出,这几个字里带着的畏惧。
而这种畏惧,很容易在挑拨之下,变成怨恨。
子受正色道:“朕问你,这炭一斤几文。”
卖炭翁半晌不敢言,难不成真要向纣王收钱?
他不敢拿啊!拿了...还有命活吗?
会不会被送去凌迟或是腰斩?
殷破败看卖炭翁都快尿了裤子,有些不忍,上前解围道:“这炭一斤两文。”
子受一愣:“两文?怎么才两文?”
这特么炭比无心菜还便宜?
子受目光落在了殷破败歪七竖八的步子上。
殷破败也意识到了问题:“应该是三文一斤吧,臣懂这忠义步,买的时候总是便宜些。”
话语之中极是骄傲。
子受点头:“嗯,五文一斤啊,四舍五入就是十文一斤,再约个分,就是一百文一斤。”
“来,老殷,把这车炭称了,不准缺斤短两,一斤一百文,宫里缺炭,朕全要了。”
殷破败当场懵圈,这是缺的是炭吗?
自己明明说的三文一斤,陛下不仅听成了五文,还四舍五入,还约分,这都是什么东西?
三文直接变成了一百文?
炭哪有这么贵的?
子受示意殷破败快点称。
这是他早就定下的计划。
白居易写过一篇卖炭翁。
讲的是当时底层人们被剥削的凄惨生活。
通过描写卖炭翁的悲惨遭遇,深刻地揭露了皇宫的腐败本质,对统治者掠夺人民的罪行给予了有力的鞭挞与抨击。
按理来说,自己如果学着卖炭翁中写的宫人所做,随便扯块破布换上一车炭,确实是一份昏庸值。
但,划不来,太亏了。
子受在前几次的昏庸值结算中就总结出了权重,不同地位的人有不同权重,让十个百姓骂自己昏君也不如让一个贵族骂自己昏君。
而且有了人造神孟姜女,子受也不敢随便编出个卖炭翁的戏曲,卖炭翁的故事传不出去,知道的只有寥寥数人,昏庸值根本赚不了多少。
所以,他要反向操作,以高价买入木炭。
百姓们伐木烧炭很少自己用,木炭的消费者多是贵族诸侯。
取暖、炼铜,都需要大量木炭。
只要不断高价买入木炭,哄抬木炭价格,贵族诸侯们必然会骂出口。
你他吗闲的没事,把木炭价格提那么高干嘛?
三文提升到一百文,这还只是第一次提价!
很快,殷破败就清算了整车炭的斤数。
“陛下,一共九百一十三斤。”
子受挠了挠耳朵,道:“一千斤啊!一千斤按照一斤一百文,那就是一百贯。”
卖炭翁想溜,一贯钱他都得不吃不喝干上三四个月,至于一百贯....
他哪有胆子收下!
子受手一挥,指使殷破败:“抓起来!”
老头哪能跟大胖子比速度,殷破败滚起来都比他走得快。
卖炭翁心里一咯噔,完了。
这是不是要给我安个胡乱提价,期满君王的罪名,然后砍了?
市井都传言纣王诡计多端,果然名不虚传。
给自己治个欺君之罪,一百贯也不用付了,这车炭也白得了,巧取豪夺莫过于此。
想到自己整年在山里砍柴烧炭,弄得满脸灰尘。
烟熏火燎烧出一脸炭色,两鬓头发灰白,十个手指也被炭烧得很黑。
悲哀!
卖炭得到的钱用来干什么?
还不是买身上穿的衣裳和嘴里吃的食物,可怜自己身上穿着单衣,来集市里贩卖取暖的木炭,只求能一年劳有所获,没想到....
竟遭遇到了这种事情。
卖炭翁悲从中来,可看着三百个小山般的近卫,只得闭上眼,引颈受戮。
好久之后,卖炭翁睁开眼,想看看自己尸首分离是个什么样子。
刚好,一个近卫从皇宫的方向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陛下,这是两百贯。”
“好,干的漂亮!赏酒池肉林!”子受满意的点头,取出一百贯交给卖炭翁:“你可以走了,做买卖,还想不收钱就跑?”
卖炭翁浑浑噩噩的推着车,却不想又被喊下。
“且慢。”
子受上前几步,卖炭翁又紧张起来,人生的大起大落来的太快了。
子受扔出一贯钱:“这车给朕留下。”
说罢,便推着车,拉到殷破败手边:“殷破败。”
殷破败立时严肃起来:“臣在。”
“你在此收购木炭,一斤百文,有多少收多少。”
“臣...”殷破败一时语塞,有多少收多少?这得多少钱啊?
不过近卫最是忠诚,殷破败也不多做迟疑,应声道:“臣遵旨。”
很好。
子受心满意足继续在街市中寻找目标。
想提高炭价让诸侯贵族怨声道载,只买一车炭远远不够。
必须大量收购朝歌木炭,让整个朝歌的木炭价格飞涨,甚至买到供不应求的地步!
那些细皮嫩肉的贵族可受不了大冬天不烧炭的日子!
如此大肆提高物价,朝臣必然不同意,但这不要紧。
钱,自己出。
宫里的名贵玉器铜器瓷器都还有许多,成汤的铜鼎,盘庚的玉圭,武丁的瓷瓶....
全都可以卖!
没人敢买也无所谓,那就把宫里头的青铜器全融了铸钱。
也不怕时间上来不及,让罗宣去打个工,青铜器有多少融多少。
我有一百种赚昏庸值的办法!
很快,子受就找到了第二个目标,那是狩猎队在市集的固定摊位。
捕蛇者正站在这里叫卖,其中有一副完好的虎尸。
狩猎队偶尔能猎到一两只老虎,老虎一身是宝,极是好卖。
子受一眼就相中了这只老虎,因为它很普通,甚至体型也比普通老虎小一些。
越是普通的老虎,越是有风光大葬的价值。
这样一来,才会形成巨大反差,如果是将之前围猎所得的白虎风光大葬,说不准人们还会争相祭拜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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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贯!”
捕蛇者挣扎着,反抗着。
“三十贯。”
捕蛇者面色红润、情绪激动。
“八十贯。”
捕蛇者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两百贯。”
捕蛇者全身肌肉紧绷。
“五百贯。”
捕蛇者闭上眼睛,默默接受,情不自禁地大喊:“陛下圣明!”
作为一个为了何不食肉糜的崇高理想而加入狩猎队,并且成功获取一定地位,专门负责捕蛇与贩卖猎物的人,捕蛇者有他的底线。
哪怕是贵族,甚至皇帝,他也不会轻易妥协。
猎物,是什么价,就是什么价,狩猎队作为半官方组织,向来明码标价。
可对方给的钱太多了。
偶尔破个例,也无所谓。
子受让近卫抬着虎尸,先回宫准备准备,三日后再让大臣们陪葬....不是,再让大臣们陪同自己一同下葬老虎。
.............
九间殿里,老王叔箕子觉得少了点什么。
“先王铸的十二编钟呢?”
有寺人期期艾艾道:“融...融了。”
箕子瞬间懵了,脸上乌云笼罩,那十二编钟他年轻时最是喜欢,还记得先王曾与他一同敲击游乐,怎么就....突然卖了?
御史台的消息很迅捷,一边的辛甲道:“陛下在四门市集大肆收购木柴,因此...”
箕子不解:“正要入冬,宫里采买些木柴御寒也是正常事,和美器有什么关系?”
太颠苦笑道:“陛下以百文一斤的价格收购木柴,宫里的钱财不多,陛下便取了许多青铜美器,全融了。”
这....
箕子细细一看,九间殿内少的竟不止那十二编钟,一些青铜饰品,也都没了。
六十岁的老头子,就这么突然眼角泛光,一下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哇的一声,就跟孩童一样哭了起来:“子孙不肖,愧对先祖啊……”
杨任怒气冲冲道:“今日上朝,少不得要劝谏陛下,这又是何道理?”
商容斟酌再三,道:“陛下....陛下兴许是体谅百姓,为了让百姓安度寒冬。”
“这木炭烧制却也容易,哪怕没有存货,去山上伐木烧制,也不过一会儿功夫,便是朝歌万民,都能一次收获数斤。”
费仲点头道:“也许这就是陛下的目的,自从公开凌迟后,人心惶惶,尤其是居住在城外棚户的流民。”
“他们还在等待安置,却不想出了医闹盗尸这等事,生怕危及自身,卖了木炭拿了钱财,也能稍稍安心。”
“哎…”箕子长叹口气,却是无言。
杨任一身正气:“若想如此,直接发放钱粮以安民心便是,我等朝臣也定会协助,陛下却是想差了,百姓们闻讯烧炭,卖了木炭得了钱财,是安稳了,可木炭价格因此上涨,诸侯贵族怨言颇多,白白恶了他们,这又是何苦?”
“而且这....”杨任四下看了看,看着空了一半的九间殿,也是心有戚戚:“何等荒谬!”
箕子眼里噙着泪,一声又一声叹息:“便是陛下纳谏,这些先王的礼器也回不来了。”
“也罢,也罢,毕竟这宫里的,都是陛下的,那些东西,也都是历代先王留给陛下的……咳咳……”
说着说着,箕子却是猛地咳嗽起来,不住的捂着心口,哽咽道:“先王...先王....”
箕子痛哭流涕,颤巍巍的站起,想去祖庙告罪。
可他忽然意识到,祖庙里还有许多青铜礼器,该不会都....
他顿时觉得浑身无力。
“老王叔当心啊!”
鲁雄连忙将摇摇欲坠的箕子搀扶,有钱保在,倒也不是太担心。
箕子勉力稳住身子,又是摇头,又是叹息,老了啊。
一直隐居在城郊的比干,应该和自己一样吧,过阵子,去探望探望。
虽然比干是反贼,但终究是宗室,向先祖告罪,两个宗室比一个宗室效果好。
见到箕子如此颓丧,群臣皆是百感交集,陛下他怎么能这样呢?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
“诸位勿扰,此乃陛下之计尔。”
只见崇侯虎挺直腰背,站在殿中,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
闻仲问道:“敢问北伯侯,陛下何计?”
闻仲之前被气的一直没说话,说句不好听的,身为三朝老臣,他和宫中这些青铜器皿呆的时间都比和三日一朝的纣王相处时间长!
那一个个青铜器皿,就代表着坐于九间殿的一个个先王啊!
可崇侯虎这么一说,闻仲也开始怀疑起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毕竟崇侯虎向来善于揣度圣意,也许其中有些蹊跷。
“此乃买炭立信尔!”
崇侯虎昂着头,一脸自信。
“买炭立信?”
众人狐疑。
“还是让国师来说明。”
崇侯虎让申公豹上前为群臣解释,虽然一切都是他猜出来的,但他已经贵为北伯侯,儿子也做了玄鸟卫指挥使,富贵至极,苟一苟远比出风头重要。
朝臣承自己这份情就好了,不能让陛下因此给自己加官进爵,不然不就成了第二个黄膨胀?他可不想去北海那破地方,冷的要死。
申公豹双手抱在袖子里,微眯的眼睛圆睁:“数日前,陛下于闹市将医闹盗尸的主使公开凌迟,是何缘由?”
群臣一愣,他们当时共同商量过,都知道。
杨任道:“为了变法而立威,可谓之凌迟立威,已初见成效。”
申公豹点头:“可还记得凌迟最后那日陛下所言?高价收购木炭,便是这变法的第二步。”
众人纷纷回想,那天纣王确实好像话里有话。
“何解?”
申公豹淡淡道:“贫道这几日让人在城中散布陛下高价收购木炭的事情,百姓大多不相信。”
“就如那卖炭翁,便是一开始也不相信陛下,甚至因为公开凌迟,认为陛下会找个由头,将他问罪。”
“凌迟立威,百姓心存敬畏,但却少了信任。”
“如果百姓不信任陛下,不信任朝廷,这法又如何变呢?”
“以远高于寻常的价格收购人人都可以烧制的木炭,长期收购下,百姓得利是其次,重要的却是让百姓们相信陛下。”
“凌迟、买炭,此二策在百姓心中确立了威信,如此才能确保李总兵的变法顺利实施。”
凌迟立威,买炭力信....
群臣醍醐灌顶。
竟是一套环环相扣的计策。
而且...极为精妙。
箕子擦了擦眼睛,想到是计策,也没那么伤心了,只是仍有些不舍:“可陛下为何不告诉我等?只要陛下将计策告诉我等,我等必然大力支持,又何必融了那些青铜礼器?”
申公豹摇头:“这也是不可或缺的一计。”
“先王们留下的青铜礼器,代表着历代先王,陛下想确立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威信,更是历代商王,王室的威信。”
“不过这只是陛下的第一层用意,陛下深谋远虑,走一步算三步,其中必有更深的意思,我等还需多加揣摩,深入思考,当下最重要的,是配合陛下完成买炭立信。”
申公豹看向崇侯虎,崇侯虎点头,示意并没什么遗漏。
群臣还在消化刚才那一番话语,越想,越是佩服不已。
崇侯虎在深思,还有两个地方他没想透,一者,就是箕子提出的融青铜器铸钱,二者,便是炭价。
威信是确立了,但木炭的价格却是居高不下,贵族仍是骂声一片。
他实在想不透纣王此举用意,也许这就是有得必有失。
子受从寿仙宫乘驾上朝,妲己生理期刚过,最是容易怀孕。
他打着哈欠,刚入九间殿,就传来了一阵山呼。
“陛下圣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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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受连哈欠都没打完,硬生生憋回去了。
我什么都没干就圣明了?
难道费仲在殿外埋伏了五百刀斧手,谁不拍马屁就砍谁?
子受冷着脸坐到上首,下头的文武百官们一双双眼睛忽闪忽闪。
目光之中,有崇拜,有敬畏,有不可思议。
唯独没有不满。
这不对啊?我哄抬炭价,贵族都已经骂起来了,还卖了许多先王的青铜器,你们一声不吭?
“诸卿...何出此言?”
子受出言,是御史台玩忽职守,还是群臣都是舔狗?
费仲带头出列,迫不及待道:“陛下圣明啊!”
“陛下德加四海,蛮夷来降,朝歌多有方外牧民,草原部族不通教化,行事彪悍,对朝歌百姓造成了影响,彼此间的信任减少,对国家的发展非常不利,特别是....”
费仲定了定神,严肃道:“特别是在诸侯心有不臣之时。”
“陛下买炭立信,确立百姓对朝廷的信任,便能为日后的变法奠定基础,从而内收人心,外平诸侯!!”
买炭...立信?
又有人曲解我的意思了?我特么哄抬物价给你曲解成了徙木立信?
子受皱起眉头,可这样解释,还真解释的通。
思来想去,他决定不多做解释,容易越描越黑。
而且立信没那么简单,买炭立信不足以化解百姓对于统治阶层的不信任。
就算是商鞅那正儿八经的徙木立信,也只是个开头,后头商鞅还做了许多事进行信任叠加,才顺利实施了变法。
更关键的一点,徙木立信可没抬升物价,也没融掉历代秦王的青铜器。
一斤百文还是低了,得提到两百文。
炭价一提,贵族开骂。
青铜器融的也少了,现在才融了十分之一不到,得喊罗宣帮忙生火。
青铜器一融,大臣开骂。
这两点,就是最大疏漏,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
至于曲解自己的费仲.....
子受深深看了他一眼,等会儿就让他给老虎抬棺。
群臣开始纷纷上谏,拾遗补缺。
他们都看出了买炭立信只是个开头,还需要更多的措施确立君王以及朝廷的威信,想一展所能。
然而全都被子受一句朕自有妙计打发了。
怎么可能让你们补缺?真是想多了。
子受示意群臣静下来,道:“朕数日前曾在市集购入一只猛虎。”
群臣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玩意,猛虎?
雷开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硬着头皮出列道:“可是那只五百贯的...猛虎?”
“没错!没错!”子受连连点头:“朕竟是忘了狩猎队在雷将军麾下,雷将军统军有方,猎得如此猛虎,来人,赐....”
“宫中拮据,等过几日将祖乙先王的编钟融了铸钱,再做奖赏。”
呃...
箕子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群臣一时语塞,实在看不明白纣王是玩得哪一出,便是崇侯虎,也不甚明了。
子受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为了练好演技,他特意请教过王兄子衍。
“朕幼时曾在山林游玩,不慎迷路,有一只幼虎从山林中窜出,将朕带出山林,其实,此虎便是当年的幼虎,没想到再次相见却只能见其尸首。”
雷开大骇,这虎竟有如此故事?
他本就造过反,有黑历史,现在更是谨小慎微,连忙跪下,不断拜倒:“臣有罪!臣有罪!臣有罪!”
子受嘴角抽了抽,我编个故事你也那么激动?
闻仲一副你他吗在逗我的表情。
纣王幼时从没去过山林,哪有迷路?
朝中知晓内情的老臣全是一头雾水,这故事也太假了!骗谁呢?
就算是真的,老虎长得都一样,哪能一眼就认出来?
崇侯虎却是一惊,冷汗直冒。
虎....
自己名字里不就有个虎字?
莫非陛下是想以死虎来警示自己?
崇侯虎仔细回忆了一番近日所作所为,顿感如芒在背。
完了,做错事了。
他为申公豹解释了纣王的用意,调动了乌术等蛮人。
虽然调动乌术等人是为了给平定平灵造势,以及在朝歌扩散买炭立信的消息,但本质上,还是越俎代庖。
乌术等人属于军队,而且是外族!
自己做了一件很黄飞虎的事!
难怪陛下要用死虎敲打他!
如果不是自己为群臣解惑,恐怕已经被赶回崇城了!
崇侯虎垂着头,暗下决心,以后要更加低调一些,只为群臣解惑,思考纣王用意,绝不亲自插手任何事。
子受看着摸不清头脑的群臣,很是满意,要是一切都理所应当,葬虎不就变成了正常事?
就是要人人都不理解才算的上昏庸!
“那虎今日下葬,诸卿与朕一同为其送葬!”
群臣瞠目结舌,老虎死了也就死了,拿虎骨泡酒,拿虎鞭煲汤,难道不香?
为什么要和人一样,还入棺下葬?
群臣劝谏一番,却全被子受挡下,以救命之恩搪塞。
群臣也只得妥协,下了朝,随子受一同为老虎下葬。
到了陈列棺木的地方,群臣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棺木?也太豪华了吧?
不比诸侯的棺木差上半分,而且棺木上还有九条栩栩如生的龙纹。
如果不是纣王告诉他们里头躺着的是一只老虎,他们还以为羑里的姬昌舔蛇胆舔死了!
姬昌也是厉害,蛇胆那么苦还能一直舔来当调味品,真是重口味。
“墓葬位于云梦山,国师曾于云梦山苦修,还请国师带路。”
子受笑眯眯的对申公豹道,就是你平了平灵叛乱是吧?
“臣...”申公豹眉眼一跳,从袖子里抽出双手一拜:“臣遵旨。”
子受又对费仲道:“费大夫乃天下少有智谋之士,理应抬棺。”
费仲一懵,智谋之士和抬棺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他却没能拒绝,殷破败直接拉着他,抬起棺木来到一驾车上。
子受以木工活亲手打造的灵车比普通车驾更宽敞,放上棺木后,还能多乘上一个人。
费仲坐在上面,双手不敢离开棺木半分,表情格外委屈。
“马来!”
不一会儿,又有寺人赶着九匹马,拴上车。
九匹马?诸侯也没这个待遇!
“奏乐!”
以师延为首的太乐署乐师也一一到场,奏着哀乐,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群臣随朕一同葬虎!”
不等群臣劝谏,子受就令人赶着马,往云梦山的方向而去。
群臣只得跟上,闻仲摸出一根钢鞭,刚想说什么,却被崇侯虎按住。
崇侯虎手上还冒着汗,浓眉倒竖。
区区一只老虎,竟要用九龙棺下葬,用九马拉棺,此事必有蹊跷。
纣王此举绝不是单纯的在敲打自己,恐怕是那买炭立信的下一步。
闻仲冷哼一声,见崇侯虎相阻,便收了鞭子。
崇侯虎对于纣王用意的猜测,的确非常人所及。
如果纣王此举单纯是为了葬虎出宫玩乐,而不顾礼制,寒了群臣之心,到云梦山上再动手也不迟。
从云梦山一路抽回朝歌,一路上还得让乐师继续奏乐。
子受偷偷摸摸看了眼闻仲,他可是冒着挨打的风险,也要赚取葬虎的昏庸值。
看着吧,更荒谬的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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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锣鼓齐鸣,出城前先在朝歌转了三四圈,人尽皆知。
不明就里的人看着这么大阵势的出殡,还以为西伯侯死了呢!
有下葬规模的,朝歌里也就子衍、崇侯虎、姬昌,比干、梅伯、箕子这种王室都没这礼制!
尽管奏着丧乐,但也掩盖不住朝歌百姓们发自内心的笑容。
其中更是不乏一些让子受听了非常痛心的言论。
“陛下圣明啊!竟高价收购木炭,又有钱添衣过冬了!”
“赵道长、萧道长也是实诚,收购用的铜钱都是足量的!”
“听说是陛下融了礼器铸的新钱....”
“这...礼器?那些礼器比铜钱价值更高吧?陛下竟.....”
“这么多钱,总着有些不安...”
哎,扎心。
子受也不是很懂,总感觉有人推波助澜似的,这种言论瞬间遍布朝歌,朝廷威信大幅提升。
一斤百文,烧炭又不难,对百姓而言,付出的时间精力根本不算成本,简直无本万利啊!
子受一脸严肃,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百姓这幅模样,是完全能够预估到的,但问题不大,贵族占得权重更高,只要把买不着炭的朝歌贵族弄得唉声叹气骂骂咧咧,总体来说,还是赚的。
而且,葬虎也能赚不少,再安排一出纣王葬虎的戏曲,也不用担心整出第二个孟姜女。
葬虎没什么内核,就是叙事,平铺直叙的告诉所有人,你过得连一只老虎都不如。
甚至诸侯贵族也能贡献不菲,他们一向严格恪守礼制入葬,有一套专门的规矩,许多人往上爬就是图一个风光大葬,而现在倒好,一只老虎都比他们的墓规格高!
子受不禁摸了摸额头,当真是一场恶战啊,幸好做了多重准备,差点就要大败而归了。
随即,他又恶狠狠瞪了费仲一眼,叫你曲解,继续抬棺吧!
费仲那小眼神,满是无辜。
仪葬队浩浩汤汤自南门而出,南门算卦的王禅见着仪葬队远去,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崇侯虎时不时观察着纣王的表情,试图从细微之处揣摩出一二,毕竟闻太师快爆发了。
然而一路上,他都没能看出端倪,只能从纣王严肃的表情上看出,此事并不简单。
哪个出宫玩乐、上山葬虎的荒谬君王会是一脸严肃,甚至如临大敌?
尽管纣王有所掩饰,细心的崇侯虎还是发现了这一点破绽。
很快,上了云梦山。
子受装出一副游山玩水的模样,开口道:“这云梦山上有剑秀峰和龙王峰两座山峰,两峰之间的绝壁上有个天然洞窟,洞内有清泉,流入溪河。”
“在很久前,云梦山地区久旱无雨,到处缺水,有一农人四处寻找水源,在一个干涸的水池中救了一条鱼,这条鱼被救后现出了人身,原来是东海龙王的女儿。”
“好心的农人请求龙女解救遭受旱灾的百姓,龙女被农人感动私作主张,偷偷钻了一个海眼,想把海水引入云梦山区,龙王发现后,惩罚了龙女和农人,龙女化成了山中的龙泉,农人化成了保护泉水的山脊——青龙背。”
“朕早就听过这一传说,心甚慕之。”
子受按照听过的云梦山传说胡乱编了个故事,就仿佛真的是因为听到了传说心痒痒,特意以葬虎为由出宫游玩一样。
申公豹却是一愣,闻仲手中的钢鞭,也有些拿不稳。
过了一会儿,申公豹拱手道:“陛下,此事并非传说。”
子受惊道:“莫非确有其事?”
申公豹点头:“此事发生在成汤年间。”
成汤年间?倒也解释的通,大商规模最大的一次大旱就是在成汤推翻夏桀建立商朝的初期,那时候成汤还迫于压力,亲自登台祈雨。
封神世界,传说成真实属正常。
申公豹又道:“只不过惩罚龙女与农人的,并非龙王。”
不是龙王还能是谁?这又不是春光灿烂猪八戒的剧本,龙女难道还自己心甘情愿身化泉眼不成?
子受不以为然,也就没有追根问底,管那么多干什么,今天是来葬虎的。
“墓穴就在青龙脊下,诸卿与朕一同为虎下葬!”
子受让张桂芳大吼传令,车驾来到青龙脊。
青龙脊下早有近卫领人挖好墓穴,盛大无比。
子受留了个心思,天子下葬,列九鼎八簋,墓道四,车乘九,这是周礼中的规矩,周礼承于夏礼、商礼,在此时也有类似的规矩。
所以老虎下葬,安排了八鼎八簋,墓道四,车乘九,作为一只老虎,也算活够本了。
看到如此规格,闻仲终于站不住了,拿着钢鞭作势欲打。
钢鞭是先王所赠,上打昏君,下打奸臣。
在这个封神世界,钢、铁都有,打将钢鞭、虎尾钢鞭、钢刀出现过多次。
但产量极低,没有仙人出手,能打成兵刃纯属瞎猫碰见死耗子,珍贵无比。
“陛下,老臣.....”
子受一看闻仲,眼睛一闭,挨打也认了,今天这虎必须葬!
“陛下!陛下!”
在闻仲开口前,就有负责营造墓穴的近卫上前。
小山般的身躯直接将闻仲挡住。
“臣等挖出了许多竹简。”
子受一懵,竹....竹简?
修坟墓修出古董了?
闻仲一惊,道:“拿上来。”
“速速呈上让太师一观!”
子受看闻仲对竹简很感兴趣,立即让人呈上。
反正竹简又不可能碍着自己葬老虎,反而能拖延闻仲,少挨些打。
近卫将竹简呈上,闻仲细细看去。
《商法十八种》、《效法》、《汤刑杂抄》、《法律答问》、《封诊式》、《语书》、《为吏之道》.....
乍一看,似乎是成汤时期记载,有关法律的东西。
子受也连连咂舌,这深山老林竟有这种东西,也不知道是哪个老祖宗没事埋下的。
他记得上辈子云梦县睡虎地秦墓曾挖出一堆竹简,记载的正是律法之类。
没想到云梦山也能挖出一堆商简。
云梦山葬老虎的地方,不就是睡虎地吗?
还真是巧了!
秦人是殷商后裔,老祖宗的习惯果然一脉相承。
人群中的辛甲喃喃道:“夏有乱政,而作禹刑;商有乱政,而作汤刑;而今诸侯乱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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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仲还沉浸在竹简里,子受抓住机会,开始给老虎送葬。
七十二近卫举旗,三十六近卫引幡,余下近卫高举兵戈,浩浩汤汤十分威风。
可惜杨任不愿意,不然再念上一篇祭文,效果肯定特别好。
老虎下葬完,闻仲等人也不研究竹简了,神情复杂。
丧葬礼仪既是一种文化,也是一种生命的礼仪,是人们对生命的尊重。
即使进入现代社会,丧葬礼仪虽有所简化,但依然保留了些,既是善待逝者,也是抚慰生者。
可纣王偏偏不按常理,给老虎办了个诸侯王级别的风光大葬。
甚至还写上了霸天虎之墓,并追封一只老虎为王。
荒谬之于,还是荒谬。
有多少人诸侯贵族知道后,会直接上表不满?
哪怕是在百姓之中,也会沦为笑柄!
在诸侯乱政,变法关键的时机,纣王怎能如此倒行逆施?
这和夏桀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闻仲没急着打人,只是将挖掘出的竹简仔细收好,这些竹简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而且崇侯虎再三表明,葬虎没那么简单。
等今日回府再好好研究一番,如果纣王真是改了性子好大喜功,再打也不迟。
子受看闻仲没太大反应,长吁一口气。
老头喜欢古董?要不干脆让他带队组织人手考古?
子受抬头,望向山峰:“剑秀峰和龙王峰乃两座奇峰,既然来都来了这云梦山,索性便上去一观。”
群臣无奈,领头的闻太师都不做声,他们也只得听从。
子受纯粹是玩性大发,一直憋在宫里,出来晃悠的机会不多。
连接剑秀峰与龙王峰的天然洞窟就是鬼谷,上辈子传说是纵横家老大鬼谷子隐居的地方。
鬼谷子就是口缸,有哪路名人没有师承,都可以往他头上推,除了苏秦张仪外,孙膑、庞涓、商鞅,李斯、毛遂、徐福,全都被人套在他身上过。
其实这要归咎于鬼谷子拾到无字天书的传说,这书每夜读一遍,则每夜可得一新书。
第一夜得纵横术,传苏秦张仪;
第二夜得兵书,传孙膑庞涓;
第三夜得致富奇书,传给计然、范蠡、吕不韦、白圭等人;
第四夜得《养性修真大法》,传茅潆、徐福、陶宏景诸人;
第五得推命相面术,传给茅潆、司马季主、李虚中等人;
第六夜、第七夜……,按这个套路套娃下去,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把天下名人都安到鬼谷门下都没问题。
子受有些好奇,毕竟有传说鬼谷子历经夏商周三代活了千年,也许这时候鬼谷子就已经存在了。
如果鬼谷子还存在,多半是个修道的,无字天书也很可能成真,这样一来,必须警惕。
这样的大才如果没有投商还好,若是已经入朝为官,必须发配北海。
除此之外,还得问问他有没有弟子,有一个是一个,全发配边疆。
车驾上了山,子受有些怀念被自己拆毁的七香车。
不过山上的景色当真不错,空气也好,上一趟不亏,洞窟之中竟有石桌石床,显然有人居住过。
子受问向申公豹:“国师,你曾在云梦山苦修,此处便是你之居所?”
申公豹拱手:“此乃王禅道友所居,前些日子他已经搬入朝歌南市。”
哦,算卦去了。
子受想起了摘星楼上那夜指出孟姜女坏自己好事的老道。
这破道士一副仙风道骨,格外高冷,不给阐教几人面子就算了,还当场打他的脸。
孟姜女突然出现的时候,子受是真的差点被吓倒在地。
这样想来,王禅就是鬼谷子。
本来鬼谷子就传说有王禅、王诩等多个化名。
既然鬼谷子在南市算卦,那就不搭理他了,算卦总比入朝为官好,而且就在朝歌,万一哪天诸侯群起而攻顶不住了,还能急调他去合纵连横一下,兜个底。
子受勒令群臣下山回宫,一路上心情极好,天空都仿佛更蓝了,就连坐在车驾上几经颠簸的屁股,也不那么疼了。
就在御驾离开云梦山的同一时间,南市的王禅卦摊收摊了。
王禅淡淡对着排队算命的人道:“明日休摊。”
东市云中子的卦摊是老字号,但云中子恶了纣王,人们多多少少有些担心,以前倒是无所谓,也不害怕什么,可现在纣王高价收购木炭,万一让纣王不开心,不收炭了怎么办?
北市多宝据说道行最深,算得最准,但北市前好像出了什么乱子。
西市的姜子牙道行太浅,看起来不像仙家,就像个渔夫,虽然大家算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道行再浅基本都能算准,但人们总是想找个一看就知道很牛逼的来算命。
于是王禅就成了最靠谱的那个。
现在王禅要休摊一日,百姓自然不依。
“道长,道长不行啊!”
“道长,我还要算算妻子什么时候生呢!”
“生产时间找稳婆啊!道长快给我算算明日炭价多少,我烧了一车炭,就等着卖呢!”
王禅只是笑笑,一晃就没了影。
在某个不引人注意的茅庐中,王禅对着大罗山的方向拱手:
“弟子悟不得天地玄妙,窥不得万事,入不得诸门,破不得六道,众学一窍不通....”
“悟性才德皆为下品,更兼心中执念,学不精清静无为,道心难成,辜负老师教诲!”
话音刚落,一张图自空中飘来,慢慢悠悠,上头还有三个字——鬼谷子。
王禅仿佛丢了魂一般,喃喃念叨着:“鬼谷...子...”
龙女与农人的传说,还有后文。
龙女被惩,化作泉眼后,精魂脱胎在朝歌南面王庄的王员外家,孩子出生后取名瑞霞。
有一年遇到干旱,土地竟只结了一株谷穗,瑞霞便摘了谷穗,谷穗变成珍珠,钻入了瑞霞口中,不久瑞霞怀孕了。
瑞霞因未婚先孕而被赶出家门,无家可归的瑞霞在云梦山天然洞窟中生下了一个男孩,这男孩后来被路过的骑牛道人收作弟子。
原来,瑞霞是由龙女精魄转世,谷穗则是农人精魂所化。
这便是鬼、谷、子。
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清静无为,事事无为,事事为,顺天之时,随地之性,无为事主,无为事师,寂若无人,至于无为,道常无为,而无不为,皆因人之心。”
王禅听得懵懂,却知道老师此言,是要他顺心而为。
他恭敬捧着图,对着大罗山的方向,再三叩拜:
“弟子玄都,今日起便以鬼谷子王禅之名,行走天下!”
..........
夜深了,崇侯虎连夜前往太师府。
今日挖掘到的竹简全都在闻太师手中,崇侯虎猜到了一些东西,必须去印证一番。
“假的?”
闻仲险些把手中的竹简扔了。
崇侯虎郑重道:“没错,假的。”
“老夫看这些竹简所载内容条理分明、层次井然,北伯侯为何认为是假的?”
假的?难道是纣王怕挨打,特意编了假的汤刑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闻仲一脸狐疑的看着崇侯虎,这些竹简记载的是商初的汤刑,现在大商使用的汤刑经过盘庚、祖甲的多次修改,早已与最初不同,崇侯虎....
不是闻仲不相信,崇侯虎善于揣测圣意,但没人知道他还懂刑法啊!
而且这些竹简相当重要,很可能是初版汤刑的遗补,具有极高的参考价值,无论从哪个层面上来讲,竹简都更像是真的。
“莫非北伯侯对汤刑有过深入了解?”
“这倒是没有...”崇侯虎挠了挠头:“不过正是不了解,一无所知,我才觉得更不对劲。”
闻仲皱眉:“此话怎讲?”
崇侯虎酝酿了一会儿,道:“我看不懂竹简中的内容,所以只看过简首。”
“例如这一册《封诊式》。”
“《封诊式》共有九十八简,分二十五节,简首写有小标题,包括:《治狱》、《讯狱》、《封守》、《盗自告》、《盗马》、《争牛》、《群盗》、《夺首》、《黥妾》、《迁子》、《告子》、《疠》、《闹医》、《经死》、《穴盗》等。”
闻仲扶须:“有何不妥?这些刑法老夫观之,颇有道理。”
闻仲三目三十行,早就看过了所有的竹简内容,只觉得极为有用,编纂用心,看不出造假。
谁没事会思虑再三,写出这些一看之下让人觉得煞有其事的汤刑?
还不当做古物卖钱,全都埋在了深山老林?
他图什么?吃饱了没事干?
崇侯虎摇头,道:“就如这《封诊式》中的《穴盗》一篇,太师可曾听闻此前有任何有关盗墓的律法?还有这《闹医》,以往可有人打骂医者?”
“这...”
“就在数日前,有人盗尸医闹。”
“不仅如此,还有这《疠》,也对瘟疫做出了刑罚,暗合三山关疫情。”
“这些竹简中所记载的律法,如果出自商初成汤时期,哪怕几经修改,绝无可能一点端倪都看不出。”
崇侯虎直视闻仲,道:“这些,全是新法。”
“北伯侯的意思是....”
闻仲骇然,他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误区中。
因为看了竹简中的律法,觉得这其中的律法很有条理,功必赏,过必罚,很合他嫉恶如仇的性子,觉得必然是上古先贤所作,反而忽略了时代局限性。
成汤时期可没有医闹、瘟疫、盗尸等相关事件记载。
而且李靖曾在大殿上说过,古今之人不同,法不同,有很大出入。
汤刑屡次修改,也是因为刑罚过轻不合时宜,怎么这些看似最初版的汤刑遗补,反而更适合现在呢?
崇侯虎一字一顿道:“太师可还记得多日前公开凌迟时,陛下所说“大商自今日起,有法依君,执法必严”?这就是陛下的提醒,这些竹简必然是陛下所作,李总兵在陈塘关所行的新法。”
“做旧之后,被陛下刻意埋在了云梦山青龙脊下,只等借口葬虎挖出,公之于众。”
闻仲皱眉:“莫非这都在陛下的算计之中?”
“这是自然,陛下深知变法会使得人心动荡,可如果将新法掩饰成成汤时的汤刑,假托先贤圣王所作,动荡就会大幅减小,反对者也就没有那么多理由,毕竟所谓的“新刑”是在遵循古制!”
闻仲感叹道:“北伯侯果然身具大智慧!”
崇侯虎说的头头是道,他不得不信。
而且这种诈称先贤圣王所作,有些冒犯先祖的事儿,还真是纣王的行事风格。
毕竟,那是个在祭祀先祖后,能将祭品分而食之的君王,是能将先王青铜器全都融了铸钱的君王。
“陛下还真是.....”
崇侯虎连连摆手制止:“太师莫急,这只是陛下的第一重意思。”
闻仲一怔:“陛下还有深意?”
“没错,葬虎另有深意。”
“请北伯侯赐教。”
“当不得,当不得,老太师可还记得陛下凌迟立威,买炭立信?”
闻仲点头。
“这便是第三步,陛下不惜以五百贯买下死虎,并且以诸侯礼进行风光大葬,更是巡城奏乐,追封为王,人尽皆知。”
“在没有见识的人眼中,是昏君,是笑柄,可那些远见卓识的人,必然能洞悉陛下深意。”说着说着,崇侯虎挺了挺胸膛,微微一顿:“就如同陛下曾颁布的唯才是举令一样。”
闻仲喃喃道:“唯才是举令....唯才是举令以拗口的行文方式进行了初步筛选,这买虎,也是筛选?”
崇侯虎大笑:“这就是陛下的高明之处,千金买虎,大礼葬虎,追封爵位,对待山野小兽都是如此,又何况贤才呢?而且抬棺之人乃费大夫。”
“为野兽抬棺无疑是在折辱官员,费大夫乃陛下亲信,又没有犯下任何过错,陛下为何会折辱他,逼他抬棺?”
“很显然,陛下另有深意,太师可莫要忘了,费大夫负责招贤馆,正是陛下属意的吏部尚书人选啊!”
如果买虎、葬虎都是巧合,但负责招贤馆并且是吏部主官候选的费仲抬棺就不一样了。
抬,也就是举,棺又与官同音,潜在意思不就是举官,举荐官员吗?!
更何况,陛下早前曾特意召见费仲的属官张大,让张大按照陛下的方式选举人才,这不就印证了一切?
新的六部官制改革在即,正是缺少官员,急需人才的时候!
何况那些纣王假托先人所作的汤刑遗补中,也有《为吏之道》这一册!
“陛下这么做,是为了让天下人都知道,大商求贤若渴,人们看到山野老虎都能以诸侯礼入葬,封侯称王,又怎么会不来投奔?”
“只怕陛下还会将葬虎、买虎变成戏曲,传唱天下,爱贤敬贤的名声必然不胫而走风传各地,各地贤才必会争先恐后的奔赴朝歌。”
一手千金买虎就能收买人心体现圣王智慧,表现出在君王心中金钱有价人无价的思想,区区一只死虎君王也能为之一掷千金,何况人才?
这就是君王的气魄和坚决,是个狠人。
崇侯虎慷慨激昂,其实他还有一层没有说,这次他看出了纣王的三层意思。
这第三层就是以葬虎敲打自己这个越权调兵的崇侯“虎”,以诸侯礼下葬死虎则是在敲打诸侯,以虎代指诸侯,不管是龙是虎,纣王都能让他进入坟墓。
闻仲还在消化这匪夷所思的一切,对上了,全对上了!
这就是陛下的大动作!
只是闻仲还有一丝不解,即便如此,也犯不着融掉先王青铜器啊!
那些青铜器铸成铜钱,价值远不如原身的十分之一,不如拿去卖掉!
如果仅仅是为了表达不惜融掉先王所遗青铜器也要招揽贤才的决心,还是有些....不妥。
而且之前买炭立信木炭价格居高不下,贵族骂声一片的事情,也得不到任何解决。
闻仲问向崇侯虎,崇侯虎表示无奈。
陛下一个举动往往有五层意思,这次他能猜中其中三层,已经算是走了大运,剩下两层,却是无能为力。
只能静观其变,再做配合。
闻仲对此表示理解,虽然群臣一直揣测圣意很麻烦,但君王需要应有的神秘感,这是君王的威严,这才是上位者与臣下的不同之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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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炭翁卖了一车炭,足足赚取了一百贯。
寻常人家,不吃不喝,赚取一贯也起码需要三个月,一百贯恐怕需要三十四年才能挣够。
如此一笔巨资,卖炭翁心中不安。
平日里在路上走着,都得带上斗笠遮住脸,小心翼翼。
好好的人生,活得跟叛贼一样,生怕被人盯上,给套了麻袋。
与卖炭翁抱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再少数,除了一开始获得大量钱财的欣喜外,余下的便都是担心。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身怀巨款的百姓们,一个个都活在担惊受怕之中。
就连朝歌城,都没了往日的生气。
“大娘,这几天不卖菜了?”
卖炭翁压低了声音,像极了后世接头的特务,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他只不过想买些无心菜回家吃,还得掩人耳目?
老妇同样压低了声音:“这几天都去烧炭了,老翁你这一次就赚了一百贯,人人羡慕着呢!”
卖炭翁摇头:“哪有的事,我成天担惊受怕,生怕第二天就看不见太阳咯。”
老妇将老翁拉到一旁,悄声道:“那捕蛇的、捕鼠的、卖油的,都去砍柴烧炭了,一样赚了不少,大家都和你一样担心着呢。”
卖炭翁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他们赚了多少,没几个人知道,可人人都知道我赚了一百贯啊!”
老妇毫不担心,笑眯眯道:“这几日你不敢出门,却是不知赵道长早就想出了应对之法。”
卖炭翁惊疑:“还有这事儿?”
老妇消息相当灵通:“赵道长可是仙人,北市的多宝道长就是他的师兄,还能信不过?走,今天就是钱庄开业的日子,你随我一同往北市一行,就知道了。”
自从买炭立信之后,人人身怀巨款,几十几百贯的铜钱又重,又无法随身携带,人人恐慌不已,甚至造成了一些混乱。
于是老赵陷入沉思,试图解决问题。
某天他坐在树底下沉思,被树上掉下来的果子砸到,他便灵光一闪,掐指一算,想出一个办法。
在北市建立一个钱庄,以木牌代替大额铜钱,如此一来,百姓们将铜钱存入钱庄,就可以随时取兑。
百姓们方便了,手里带着木牌即可出行,储存容易,又安全,要取钱用,来钱庄便是。
唯一的难题在于只能存取。
在钱庄里,赵公明以及萧升、曹宝等可以在木牌中打入法力,进行识别,防止造假,但在市集中却做不到。
所以市集里不能直接用木牌交易,虽然市面上的货物没什么需要用到大笔钱财购买的,但多少也是个麻烦事。
而且他们是仙人,可以用法力辨别一时,可又如何用法力辨别一世呢?
他们来此是专门赚取功德,无法惠及万世的事情,根本没有功德可言。
不过暂且还是先用带有法力的木牌对付一阵子,再想其他办法。
今天就是钱庄开业时日,虽然不是什么吉日,但不重要。
赵公明就是仙人,手底下的萧升、曹宝以及人手短缺被他拉来打工的弟子姚少司、陈九公,都是仙人。
何况他还拉了极富盛名很得人心的师兄多宝道人来站台,今天就是吉日,不是也得是。
一直担心此事的箕子听闻,主动出面站场子,还找来酷爱演戏的子衍,带人演出,吸引更多百姓前来。
也算支持钱庄,钱庄既有皇室成员参与,又有有道真修,百姓们更加信任。
看着满大街熙熙攘攘的人,赵公明捧着不知从哪儿捡来的玉石,笑着道:“少司,把钱都搬进钱庄存起来!”
“是,师尊!”
姚少司立即令人抬出十多口沉甸甸的大箱子。
一箱箱铜钱一出,吃瓜群众们自动空出了一条路来,无数双眼睛看着这些沉甸甸的大箱子,议论纷纷。
“这里头难道装的都是钱?”
“应该是吧,听说钱庄就是存钱取钱的地方,宫里又融了许多青铜器铸钱,不差钱!”
“这么多箱子,里头该有多少钱?”
“一箱恐怕有几千贯,这里足足有十几箱。”
“那岂不是几十万贯?”
“几十万似乎...也不多。”
“也是,那卖炭翁一人就赚了百贯,一千个卖炭翁就有十万贯了,虽然不一定人人都赚了一百贯,但朝歌卖炭赚钱的人,又何止一千?”
听到有人议论自己,卖炭翁拉低了斗笠,压低声音问道:
“这么多钱存到钱庄里,难道不怕被人偷走?”
“谁敢偷?”
一个砍柴的樵夫都被这智障言论逗笑了:“有赵道长和多宝道长,谁敢偷?”
对啊....
这可是仙人。
“还有当今王叔与王兄作保,有什么不可靠的?”
百姓们议论纷纷,赵公明听到人们讨论到信用问题,立即道:“有多少铜钱入库,则发放多少木牌,若是有人取兑,收上来的木牌,当面销毁,木牌上有贫道法力验证真伪,箕子王叔和子衍殿下,都可作保。”
卖炭翁毫不犹豫出列,他实在不想过着担惊受怕的生活了,有仙人代为保管,总比天天捂着,连日子都过不安生要好:“那我存一些,不多,就....五贯。”
卖炭翁也是个精明人,一次存一百贯太引人注目,一点点存,方才是上策。
有一个人开头,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不信都不成。
赵公明与多宝全是有道真修,箕子王叔又颇有贤名,子衍更在朝歌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为钱庄作保的人,极为可靠。
至于监守自盗?
倘若这个世上,连修道之人都贪得无厌,要偷取百姓钱财,那也不用想办法守财了,仙人随便一个土遁或者五鬼搬运,钱财就没了。
众人纷纷道:“好,我也存一些钱,三贯...十贯!”
“我也存,我也存!”
“我存……”
“不行,我得去找找,我记得把钱埋在哪儿了,好几贯呢....”
“好好好,大家不要急,不要急。”负责收取存钱的姚少司笑开了花。
师尊隐隐算到了钱庄的功德所在,现在虽然还没开始赚取功德,但开了个好头。
只要继续办下去,想方设法不断改进,总能赚取到功德,师祖说过朝歌遍地是功德,果然不虚。
他开始和陈九公一同点验每一文铜钱,为他们发放木牌,百姓们一个个喧嚣起来,热闹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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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子受发现朝歌全是千金买虎的求贤之名时,已经晚了。
甚至连戏曲都已经开唱了。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葬虎会变成爱才。
好在问题不大,张大的眼神让人很放心,有张大在,管你什么贤才都能按住,还有文武交叉选才这一天才构思,能选出人才那真是见到鬼了!
至于赵公明开设钱庄的问题,倒也不急。
钱庄的确是因为自己融了大量青铜器铸钱,让市面上流通的铜钱不断增加,才应运而生。
虽然有些砸自己脚,但实际上没什么大问题。
毕竟钱庄赚不到任何美名,反而还会因为这时代的经济不稳定,只要稍稍有波动,出个天灾或是战事之类,导致人们恐慌,大额取兑,瞬间造成信用危机。
而且老赵的钱庄功能单一,只能存钱取钱,根本不用太过担心,铜钱才推广多久,还想一步到位进入信用货币时代?
连纸都没有!
你赵公明能用法力应付一时,难道还能一辈子在大商为官?
不过有赵公明的没事找事,子受觉得应该要稍稍重视一下这些截教仙人了。
今天一不留神弄出个钱庄,虽然疏漏百出,只是临时应急之举,成不了气候,但却对其他仙人开了个坏头。
除了赵公明还有罗宣、吕岳,这些人多半都是看上了功德。
因为赵公明与石矶的成功,这些截教仙人相当有自信。
他们肯定都知道,为大商效力能赚功德,开始想方设法搞事情。
但子受又不能明着赶他们走,虽然对破系统的能耐有些自信,但总归还需要兜一层底。
万一不小心昏的太狠了,有截教仙人在,就能拖延时间,等到结算期,安全系数大幅上升。
所以,子受要想办法让截教仙人远离权力中心,干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情,还得让他们觉得这些事应该做。
就像萧升、曹宝推广铜钱,赵公明推广度量衡一样,都是不得不做,却又对君王风评没太大影响的事情。
怎么操作呢?
子受原本觉得扔去地方会不错,但石矶在灌江口干的太不是事了。
一开始算命算得好好地,结果弄出来个精盐。
虽然详细情况不知道,但胶鬲是姬昌的人,哪怕有心提炼精盐,也不可能如此效率,一定有石矶从旁出手。
炼丹还有比修士强的?
扔去地方更不受监管,有着仙人的身份,各地还会通融,几乎不存在掣肘。
所以只能放在中央,哪怕出了什么岔子,也能及时弥补。
继续这么下去?
也不行,吕岳在看门罗宣在烧火,看起来很闲,实际上呢?
不能让他们闲着,闲着他们就会自作主张,这些家伙都是头一次入朝为官,哪知道什么是官场规矩,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像三霄就很好,一直有事做,学习医术不搞事,还拉着菡芝仙、彩云仙子一起学医,就连琼霄,挨刺之后也安分了许多。
子受想了想,最好的理由还是打发他们去干些无关紧要的事。
最关键的一环,就是忽悠,反正这些仙人也不懂人情世故,如果能让他们都像多宝、云中子一样去市集算命就好了。
先让罗宣安安稳稳的烧火,酌情加点其他事物,每天就烧炭,毕竟....
没有毕竟,子受想半天也没想出来烧炭能干嘛,如今的烧炭工艺已经到了极限,罗宣再怎么改也就那样,而且他还不一定有改进的能耐。
反正就忽悠呗,让他老老实实呆着。
至于吕岳,让他去西园。
吕岳多次自称截教门下第一人,是不是口出狂言暂且不论,能说出这种话,一定是个心高气傲之辈。
西园的七个妖怪刚好不通礼数,又颇有神通,还得到了吕岳眼馋的功德,如此一来很容易产生矛盾,吵起来甚至直接大打出手。
到时候,让吕岳知难而退,回九龙岛去。
吕岳虽然牛逼,但子受觉得,最近这么倒霉,明明稳赚昏庸值的事情全都出了岔子,一定是他的缘故。
难怪人人避之不及,还真就瘟神呗!
不过具体操作,还得多加思考。
...........
千金买虎、费仲抬棺、诸侯礼葬、追封称王,这一套连招打下来,换做是谁,恐怕都愿意入朝为官。
必须做双重保险。
子受将肩负着重大使命的张大召入了宫中。
别看现在昏庸值是负数,这个结算期可能也赚不到多少,但以后呢?
只要朝中满是庸臣、奸臣,带起歪风邪气,再加上新旧官员党争,多少昏庸值都能挣出来。
“臣张大,参见陛下。”
看着张大依然对着柱子恭敬行礼,子受放心了许多,深表感恩。
终究还是有庸人的。
他有一些肺腑之言需要对张大说。
不过子受还没开口,就被张大的慷慨激昂堵住了嘴。
“陛下大恩,臣感激不尽,招贤馆对臣来说,意义非常!”
“陛下虚怀若谷,求贤若渴,臣正在努力招揽贤才,虽然还未见成效,但以后定会让大商更加强盛!”
张大神采奕奕,如果不是依旧对着柱子,活脱脱是个鞠躬尽瘁的大忠臣。
自上次召见之后,张大思考了很多,心态经历了多次改变。
有过困惑,有过不解,有过怀疑人生。
但最后,都变成了希望与感恩。
他虽然才能不足,但他看到了陛下正在不予余力的帮助自己,千金买虎、费仲抬棺等一系列行为,全都是为了让招贤馆招揽人才更加顺利。
陛下不仅仅重视人才,更重视培养人才,这正是在不断培养自己啊!
也正是这些帮衬,张大愈发得心应手。
现在已经有了一批人才从各地来到招贤馆,张大觉得,很快就能选出能臣干吏了。
这事办好了,妥妥又能为大商添砖加瓦!
想到这里,张大的心火热起来。
从平民奋斗至今,终成大商中流砥柱!
他已经隐隐猜测到陛下为何会让他主持招贤馆,就因为他出身平民!
虽然陛下下令唯才是举,但费仲并非平民出身,终究有一层隔阂,费仲真的会对平民没有一丝一豪偏见吗?
不一定!
他张大就不一样,大家都是自己人!
子受则是陷入了沉默,果然,一套操作下来,去招贤馆仕官的人越来越多了。
幸好及时召见了张大,这次一定得再忽悠他一套,提拔一堆庸臣,至少也要找到那种平平无奇,不随意曲解自己意思的臣子。
子受顿时面色瞬间严肃:“张卿,朕得你,如鱼得水...”
张大感激涕零,无以言表。
“朕决定,所有通过招贤馆入仕的官员,俸禄提高五成。”
张大懵了,原本只是两成,这一下又变五成了?
“算了,八成,继续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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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啊!陛下!”
张大慌忙阻拦道:“陛下让新官员自行提出俸禄,并且在这个基础上拔高两成,的确是妙计。”
“朝中老臣均是出身非凡,而且为官多年,颇有积蓄,即使不靠着俸禄,也能衣食无忧,而平民出身的新官员,大多需要养家糊口,即使有才华,也需要资历晋升,底层官员俸禄不够,难以维持生计,更需要俸禄补贴。”
“臣代那些官员,谢过陛下,这样一来,那些底层官员才不担心无力养家糊口,也会更加为社稷出力,不至于会有人才断代的可能。”
“只是一些人对此颇有异议,两成已是极限,八成却太多了,对于官员的俸禄,臣有些不成熟的想法.....”
子受没想到制造党争也能被张大解释成这样,立即挥手道:“既然是不成熟的想法,那就不用提出来了。”
呃....
张大一时间如鲠在喉。
子受想了想,继续道:“朕既然将招贤馆交给你,便是希望你能负起这个责任,八成确实有些多,朕决定让新开办的钱庄与招贤馆合作,张卿你可手持朕的玄鸟玉佩,每个月去钱庄调取一笔钱财用作人才补助。”
“人才补助?”
“贤才入了招贤馆,招贤馆会负责他们的食宿吗?”
“这...倒是不会。”
“新的选吏之法,比以往需要更多时间,这期间那些出身平民的官员,又该如何生活呢?”
“如果那些真正贫寒却有才能的人才,因为等待推举的时间过长,而不得不回家务农,这该是多大的损失?”
“所以,朕要让钱庄协助招贤馆,补助那些真正有才能的人。”
子受打了个一手一箭双雕的好算盘。
首先,这笔钱财,全是由张大来决定发给谁。
张大这视力水平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
如果张大的品性稍稍坏一点,拉个邻里乡亲来招贤馆待一阵子,这期间以家境贫寒为由发放补助款,等到文武交叉审核时提前清退,神不知鬼不觉,就能将补助款转移到自己手上。
这个出发点是好的,但过于理想,一旦张大有私心,甚至会起到反效果。
说不定还能弄出大商官员腐败事件,在变法的关键弄出这种事,自己这个君王的名声多半臭了。
即使张大没有私心,甚至突然开了窍,或者有人从旁相助,将补助款发到了真正有才能的人身上,也无所谓。
因为这些真正有才能的人,在新的选吏模式下,注定会被刷下去,根本无法入朝为官,纯粹是白送钱。
其次,这笔钱来自于钱庄。
钱庄的钱哪来的?宫里可没往钱庄里存钱!
钱庄的钱都是百姓的!
虽然这些钱都是子受以买炭送到百姓手上的,但到了百姓手上,那就是百姓的钱。
赵公明敢不给吗?那可是代表着纣王的玄鸟玉佩!
而且赵公明多半不清楚其中的条条道道,搞不懂经济学。
也许初一开始没什么问题,寻常百姓没什么需要用到大笔钱财的地方,一年两年,甚至三四年,百姓都不会特意去取兑。
但如果加上子受正在准备的卖官鬻爵呢?
百姓们想当官吗?想!
交钱!
钱在哪儿呢?都存钱庄里了啊!
如此一来,必将迎来疯狂取兑,钱庄又补不上之前招贤馆调取资金的缺口,人心尽失!
这操作,简直可以说是完美了!
张大顿时热泪盈眶,陛下这才是真正为平民贤才考虑啊!
“陛下,那这补助应该以多少为准呢?臣以为,两百文就足够一月开销。”
“两百文?”子受皱眉:“两百文连两斤木炭都买不到!有手有脚的人,难道一个月连两斤木炭都烧不出来吗?”
“这...”张大一时语塞,往年两斤木炭也卖不到一百文啊!
“有才能之人,多给点钱也无伤大雅,让贤才衣食无忧为国出力,才是正事。”
“既然要补助这些贫寒之人,就不妨多补一点,一个月一贯起步!”
子受胜券在握。
反正真正有才能的人不可能入朝,张大选出来的都是庸臣,即使其中一些庸臣获得了补助,感恩戴德极为忠心又能如何?
忠心也办不好事啊!
没能力就是没能力!
反而会因为急于证明自己对得起补助与俸禄,而屡办坏事!
一个月一贯....
张大备受感动。
果然,陛下就是陛下,这就是君王的气魄!
如果说之前的千金买虎、葬虎什么的,都只是邀名,玩虚的,现在却落到了实处!
贫寒之人,首要在意的不是地位有多高,权力有多大,有多少人敬重,而是钱啊!
陛下也是耿直,没有任何虚头巴脑的东西,从上次召见他,就是提高俸禄,不断提高俸禄。
如果能让那些有才能的人因此归心,那么大商何愁不强盛?
更让张大感动的是,陛下竟然对自己如此信任!
又是如鱼得水,又是玄鸟玉佩,甚至还能自由调取大额钱财。
这是何等的信任!
历代君王,能有这种魄力吗?
即使有这种魄力,敢信任一个出身平民的小臣吗?
他张大,就是所有上位者都不会重视的小臣!
就连武丁也要靠着梦说才能任用小臣傅说为相!
平民如果不为陛下肝脑涂地,那还是人吗?
也只有当今陛下,才敢冒着大不韪,大力任用小臣!
张大再三顿首:“臣定不负重托,必将为陛下选出社稷之臣!”
子受严肃的点头,内心笑开了花。
如果你没有继续对着柱子顿首,我一定收回成命。
只要是你负责招贤馆,我放心!
.........
将张大打发走,子受来到了宫里的炭窑。
这里是罗宣工作的地方,瘟神吕岳不用管,走哪儿哪儿倒霉,扔去西园搞事情就行了,罗宣倒是得重点关注一番。
炭窑里所有烧炭的宫人,都很划水。
宫里基本将朝歌八成的炭都给收了,而且今年烧炭的人比以往都多得多,还自己烧个啥啊!
这个冬天一天十二个时辰天天烧着,都烧不完!
所以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
而罗宣就是其中最神不守舍的一个。
其他人好歹还装模作样有个烧炭的样子,罗宣身为大领导,不仅不管,更是在这儿傻愣愣的看着炭窑。
子受不由得连连点头。
很好!
没想到罗宣才是我需要的人才啊!
烧炭的宫人这么划水,肯定是罗宣带头!
看来多半是懵了,以为朝歌功德好混,没想到只能烧炭,而且烧出来的炭还没人用,他显然是感到憋屈了。
谁能想到堂堂火龙岛焰中仙,竟会在这炭窑里蹉跎人生呢?
“罗卿家真乃朕之左右手啊!”
子受走上前去,握住罗宣的手,眼中满是真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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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样一副君臣相宜的场景?
正事不干,就是混日子,还身居高位,带动下头的人一起混日子。
上梁不正下梁歪,而且是闻仲的师叔。
你闻仲好意思把罗宣赶走吗?
人才啊!
这让子受对罗宣更加信任了。
难得不用后天调教的人才,想来也是,罗宣窝在火龙岛上苦修,能知道多少凡间政事?
就像三霄一样,连正常人际交往都不会,更别提管理手下,带动团队了。
不过在加大力度之前,子受还是要再谨慎观察观察。
罗宣被子受捂着手,完全搞不懂。
子受忽然有些舍不得放开了,罗宣身边很暖和,握着手就像握着暖宝宝一样,本就是大冬天的,太舒服了。
不愧是焰中仙,整个儿一人形暖炉。
子受又走近了几步。
罗宣赶忙道:“臣罗宣拜见陛下,陛下来此,有何事?”
“啊啊!”子受有些不舍,松开暖宝宝,道:“闲来无事,朕到处走走,正好来此,顺便问一问,罗卿家可还习惯?”
“臣……”
罗宣沉默片刻,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初入朝为官的时候,他相当看不起凡间王朝。
如果不是有功德,又有闻仲出面相邀,他九龙岛焰中仙堂堂一方修仙巨擘,绝不会来到朝歌。
后来,在摘星楼上的那一夜,他觉得纣王有些不一样,在这种君王麾下,确实能赚取功德,所以决定入朝为官。
可他没想到的是,纣王竟然让他去烧火。
要不是吕岳也在看门,他直接就走人了。
到了最近,他才明白过来,这是纣王给他的历练。
从仙人到凡臣,这其中跨度比登临大罗也差不了多少。
一个连烧火都烧不好的人,还能做出什么功德来吗?
如果让连烧火都烧不好的人,做了大官,位居高位,哪怕群臣因为是仙人不敢说什么,可真的于国家社稷有利吗?
从云中子与纣王的两次论辩就知道,纣王不是一个特别敬畏仙神的人,有再大能耐也不给面子,纣王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君王。
想到这里,罗宣也不禁拜服,甚至有些后怕,如果纣王见到仙人就直接跪舔,封丞相、亚相,权柄一时无二,恰巧仙人又不会理政,出了岔子,不仅功德没赚到,还欠下了大因果!
罗宣瞬间吓出一身冷汗,好险!
幸好纣王有识人之明,救了国家社稷,也救了他罗宣!
罗宣斟酌再三,才开口:“臣...略有所得。”
子受顿时严肃起来,划水还划出心得了?
不能有心得,就这么划水混日子他不香?
“有何所得?说来朕听听。”
子受决定想办法给罗宣来个误导,有所得,也要让他反向操作得出个能助涨昏庸值的东西。
“幸赖陛下令臣相助铸钱,臣观之,凡铸钱之状,金与锡,黑浊之气竭,黄白次之;黄白之气竭,青气次之;青白之气竭,青气次之,然后可铸也。”
仙人就是不好,说话文绉绉的,云中子就是其中典型,现在看来,罗宣也不咋地。
他前阵子觉得融青铜器速度不够快,让老罗搭把手铸钱,铸出了心得。
这句话的大概意思是,在炉中加入铜和锡而进行熔化铸钱,一开始是黑浊的焰色,然后,呈现黄白的焰色,最后呈现青白颜色,而炉火纯青就是可以开炉铸造的时机。
似乎是....罗宣发现了温度?
这时候还没有标准温度的概念,只能靠巧匠肉眼观察火焰颜色,来判断温度的高低,以及窑、炉内气氛。
这么一说,刚才罗宣对着炭窑发呆,其实是在观察温度?
“臣又见冬日封河、春日开河,便试铸一长口瓶,内存水,见瓶水之冰,而知天下之寒、鱼鳖之藏也。”
最古之温度计?
听说温度计的雏形就是个长口瓶子,你想干什么?
子受沉着脸,我怎么能让你成功呢?
“罗宣。”
“臣....”
罗宣不明所以,怎么陛下突然变了脸?
“你为人臣,不务正业,身居炭房总管,却想什么开河、封河,知天下之寒、鱼鳖之藏又有何用?”
这...
罗宣一惊,刚刚陛下佯装亲切,竟然是试探?
陛下他...使诈?
套我的话?
可转念一想,说的也是。
冰瓶有啥用啊!
知道天下之寒、鱼鳖之藏有什么用?
知道也就是知道了。
用在炼铜铸钱上?
不行,还是得靠巧匠掌握温度,冰瓶根本判断不出炉中温度啊!
自己完全想差了!
看到赵公明师兄制定度量衡,量长短称轻重,以为弄出个能测量冷暖的东西便会有功德。
可他完全忘了,长短轻重需要更精确,冷暖量得再精确也干不了什么。
于民无用!
子受觉得罗宣身边都不那么暖和了,看来自己这一番话,对罗宣来说几如五雷轰顶。
忽悠成功!
“朕命你烧炭,是想让你多加历练,以便重用,朕以为仙家之士皆如闻太师一般替朕分忧,没想到啊....”
“没想到罗卿家让朕如此失望,不仅玩忽职守,还想什么冰瓶。”
“你是能把瓶子扔进炭窑之中变成炭吗?”
“如今市集上木炭短缺,卿不思烧炭,反而如此,真让朕寒心啊!”
罗宣想说木炭短缺是因为宫中大肆收购,但他说不出口,只是不断点头悔过。
是自己没办好事,辜负了陛下重托。
子受长舒一口气,他就知道满朝文武都不让他好过。
幸好今天想到这些仙人,心血来潮出来视察,不然还被蒙在鼓里。
真让罗宣弄出个温度计来,还不得被刺个透心凉?
而现在,他成功避开了胸口戳个大窟窿的命运。
虽然子受也想不出温度计能干嘛,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稳烧炭就好,为什么要整出个新事物来呢?
还真是一刻都不能松懈。
.......
回到宫里,觉得自己闪躲能力MAX的子受和妲己来了个长短互补。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等到结算期?
现在平灵与曹州的赞颂一时半会静不下来,还有街上传出来的纣王爱贤的名声,也不好处理。
唯有融了先王青铜器,以及木炭提价、诸侯礼葬虎能带来的昏庸值。
对了,还有公开凌迟,虽然被曲解成了立威,但人们会因为立威就不怕了吗?
多半还是怕的,可以将这一项活动发扬光大,多公开行刑几次。
这么一说,这次主要昏庸值来源还是贵族。
果然还是诸侯贵族靠谱,不为外界所影响。
来都来了,下个结算期还得靠你们。
子受召来尤浑,先让他去找找伯夷、叔齐,修路编曲干了快一年,也该出点成效,正好趁着即将到来的腊祭回来叙个职。
这一年里没有人比子受更清楚,修路到底耗费了多少钱粮,又收拢了多少一族。
这可是他的长远布局。
而且耗费大量钱粮修路还不算,不断接纳方外流民,物资又没给够,恐怕伯夷、叔齐早就压制不住异族的怨言。
国人没有反抗贵族的意识,民怨虽有但不会哗变,可异族不一样了。
本就是贪图大商美好生活才南下,可结果呢?
这一切带来的昏庸值,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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