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方首领乌鞮侯亲自率领十万族人南下,长驱直入,直抵朝歌。
奉命监国的殷郊、殷洪二位皇子感城中无将,亲自下到圜土,对叛军将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叛军将领臣服。
殷郊用人不疑,派遣雷开率三千骑兵查探土方军情。
雷开遭遇土方主力,独自阵斩三十七人,率众斩首千余,但依旧无济于事,只得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且战且退,将敌军情报带回朝歌。
当日,乌鞮侯带领大军碾压而过,直达朝歌城下。
朝歌城中百姓人心惶惶,各坊市集萧条,街边房屋紧闭门窗,东西南门四门紧闭。
一时之间,朝歌不复往日繁华。
东市,云中子的龟壳被慌乱的人群打翻在地。
北市,石矶的蓍草被慌乱的人群洒的的满地。
西市,姜子牙机智的收了卦摊,回家之际却把老妇的无心菜撞的满地,赔了不少钱,这阵子算是白干了。
石矶微叹,城外大军她覆手可灭,然而大劫未至,仙人不方便亲自出手,她也只能期待在外的纣王能有什么办法。
街市上有小孩吓得双手抱头,瑟瑟发抖的哭着。
不知道多少年了,从未有方外蛮夷敢攻打朝歌,大多数人连蛮夷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朝歌城外,放眼望去,能望见一道如黑色潮水般的人潮。
土方兵马目测十万上下,朝歌兵力则有八万。
商军凭着武器锋锐、甲胄坚固,辅以军阵,以一当二甚至当三、当四都没有问题。
但他们大多是步卒,朝歌城外又是旷野平原,骑兵一个冲锋,根本挡不住。
城头上的商军无所畏惧,只要对方攻城,他们有信心守住并且全歼,可他们很憋屈,因为对方根本不攻城。
土方围而不攻,朝歌不至于有断粮的危险,问题是情报传不出去。
围城能拦住传令兵,拦不住烽火。
殷郊本想点烽火通知诸侯勤王,姜后拦住了他。
纣王在一点点蚕食诸侯的权力,降低诸侯的影响力,一次又一次的谋划,无不打压着诸侯,若是让诸侯得知,带兵前来,土方肯定能退去,但纣王打压诸侯的计划,却是彻底失败了。
而且商王的威信也将大降,又正值纣王封禅自称始皇帝之际,有野心的诸侯很可能趁机发难,发起叛乱或者自立。
这些危害比土方严重得多,内部敌人才是最大的敌人。
哪怕最后不得不与土方签订盟约,也不能让诸侯有重新起势的机会,土方带来的耻辱可以日后再清算,而诸侯带来的威胁却不能再拖下去。
殷郊在姜后的讲解下,总算理清当前局势,放弃了点烽火的想法。
他又为出巡的纣王与百官担心起来。
..............
子受与百官正在距离朝歌不远的城池中暂歇。
身边仍旧只有八百御林军与三百近卫。
不是不想调兵,而是不能调。
土方骑兵机动性太强,一次进攻打不死就能跑掉,一旦跑到被调走守军的城池,那就是天大的祸事。
至于诸侯....
子受和姜后想的一样,诸侯比蛮夷更令人忌惮。
崇侯虎与苏护的兵马倒是可以动用,可等他们赶来还得好一阵子。
与文武百官商议后,子受索性先派出使者与土方交涉,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禀陛下,使者回来了。”
“传。”
使者进了临时议事殿,勉强传达乌鞮侯的意思后,便倒下了。
不是累死的,救不了。
鼻子、耳朵都被割了,背后还有一道极大的刀伤,显然是被土方人虐待所致,能撑到这里实属不易。
子受忿然作色,强行压下情绪,挥手道:“厚葬。”
乌鞮侯的要求很过分。
和亲,献人。
乌鞮侯指名道姓,要迎娶姜后与妲己,只要这般,便愿意签订盟约,互不侵犯。
没有大臣同意。
谁敢同意让纣王把皇后、爱妃送给方外蛮夷?
而且这两人还代表着亲善纣王的两大诸侯,姜桓楚与苏护。
我忠诚于你,把女儿送入宫中,你却把她们送到蛮夷手中任人欺凌?
谁都知道到了土方那边是什么下场,那些蛮夷可不讲什么礼数。
土方大军十万人马,除了人还有马。
一旦同意,无异于将这为数不多的忠心诸侯也逼离。
乌鞮侯大概懂得想开窗先主张拆屋的道理,除了这个根本不可能达成的要求外,还有另一个方案。
送地,送粮,送兵器甲胄。
这是极大耻辱,大商建国六百余年,只有别人朝贡的份儿。
土方的确在被武丁驱逐后励精图治,强盛了许多,可也没到这种地步。
究其原因,还是在于诸侯。
如果那八百路诸侯全都一心一意臣服大商,别说土方,就算羌方、犬戎、百越、东夷一起上,也都是菜。
可惜六百余年过去,诸侯早已不是当初的诸侯,各怀鬼胎。
老将鲁雄忍不住出声道:“陛下,土方杀我大商使节,提出无理要求,臣请命率军....率军.....”
说着说着就没声了。
率军一千破土方?
就算是十万头猪一动不动给你杀,都得杀好久。
更何况,这是在旷野,骑兵的主场!
如果汇合朝歌城内的兵马以及冀州兵马,倒也不是不能打,但打了一样损失不小,万一打了败仗,结果更糟。
闻仲也没辙,他能在北海用法术,甚至用法术找跑路的纣王,但不能将法术用在人族内战之中。
至少封神大劫之前不行。
如果只是损修为或是自身道行,为了大商社稷他倒也不怕,可损的还有大商气运。
老臣商容佝偻着背,颤巍巍上前,拜服在地:“陛下,同意盟约,赏土方所需吧.....”
商容一心想平平安安过好后半生,可现在容不得他平安。
国家大事,需要有人定夺。
开口同意这大商前所未有的耻辱性盟约,定要背负一世骂名,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他夺过权,甚至仗着威望把持朝政,但他真的是个忠臣,有担当的忠臣。
“就由老臣担当缔结盟约的使节,往土方一行。”
一句话毕,仿佛苍老了十岁。
骂名背定了,但能换得大商社稷稳固,让朝歌百姓不再居于惶恐之中,让周遭城池不再有覆灭之险,让纣王有足够时间肃清诸侯,也值了。
而且纣王肯定会记下他的功劳,后半生只要不作死,算是彻底安全了。
众臣看向商容,一时间感触良多。
造成这种局面,并不是某一个人的过失,除了子受因为演义误判外,朝中文武,包括鲁雄、闻仲这些精明的老臣,没有一人没想过土方会突然南下。
大商真的太久没遭遇过边患,失去了警惕之心。
众人等待子受的回答,只要一点头,就可以开始准备,以“赠”地,“赠”粮,“赠”兵器甲胄来换取盟约,换取土方退兵,的确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子受看向商容,觉得这个老头有些可爱,他缓缓点头:
“朕亲去。”
........
求推荐票,卧槽早上的定时发布设成了明天
“陛下,不可啊!”
“不可置一国之君于安危旦夕之间啊!”
“陛下,大商不可以没有陛下啊!”
群臣劝阻,纣王亲自结盟,还声称一个人不带。
这也太危险了,万一被一刀砍了,或是那蛮夷不尊盟约,直接擒了,狮子大开口索要更多利益,又当如何?
蛮夷可不会顾及道义啊!
“朕为始皇帝,还惧怕区区部落首领不成?”
子受不退半步。
群臣又劝了一遍,还是没用,也只得如此。
纣王封禅本就引人不满,刚封禅自称功劳盖过三皇五帝,就向蛮夷妥协结盟,太荒谬。
亲自结盟多少能显出几分胆气,算是最后一块遮羞布。
崇侯虎若有所思。
既然已经猜到土方南下都是纣王的计谋,那么现在的结盟,不可能是单纯的结盟。
冒险亲去,一定别有用意。
会是什么呢?
崇侯虎觉得以纣王的英明神武,肯定不会同意盟约,既然不是要和,那很简单,战。
他灵光一现!
结盟那日必有大事发生!
得提前做好准备。
............
朝歌城外,淇水河畔。
天气晴朗,芦苇遍布。
十万土方将士黑压压一片,头发打结成许多小辫,脸上以兽血画着图案,身上满是骨制饰品。
远远看着都仿佛能嗅到一股羊膻味。
骑兵的冲锋,从来都不是笑话,轻骑兵冲锋虽然没有重骑兵冲锋来的人尽皆知,但也不是此时未着重甲,没有对骑军阵的商军步兵能抵挡。
简单来说,一匹成马体重超过五百公斤,均速能达到三十公里每小时,冲锋则高达五十公里每小时,常见的摩托车重量仅一百多公斤,速度大致与马速相同。
让步兵举盾站在平地上,对面四五辆摩托车冲过来,怎么挡?
那些专门冲阵的冲击骑,不要命发起自杀式冲锋,就能将队伍冲的大乱。
在十万土方骑兵中,有一白色帐篷,绵延有几间屋子大小。
门帘以厚羊皮毡缝制,大帐里香味扑鼻,乌鞮侯头戴玉石宝冠,面容黝黑,穿着兽皮大衣半露着膀子,面前有一只烤羊羔。
“首领,纣王在淇水河畔,请求结盟。”一个土方士兵走进,半跪在地道。
乌鞮侯用匕首割了一块上好羊羔肉,在他眼中,纣王就如同这只烤羊羔,任他宰割。
一口咬下,沾染着油渍的手伸到身旁一个中原少女满是牙印的胸前蹭干。
粮食?土方不缺。
去抢就是,难道还跟商人讲什么道义?
朝歌城坚墙厚攻不下来,可又有几座如朝歌一般的城池?
小村落全是他们的口粮来源,骑兵来如影去如风,临近城池的守将想带兵围剿都做不到。
不过乌鞮侯很有分寸,没有让族人放开手大肆劫掠。
他需要大商的长期进贡,而不是一两日的温饱,如果因大肆劫掠把商人逼急了,反而不美。
那姬鲜当真有些能耐,能看出诸侯与纣王的不合,土方趁机南下,反而成了第三方得益者。
乌鞮侯淡淡问道:“那纣王是要送妻子,还是要进贡?”
土方小兵道:“进贡,缔结盟约。”
乌鞮侯又问道:“何人为使?”
“纣王亲至。”
乌鞮侯惊疑一声,笑道:“颇有些胆气,他带了几人?”
“一人。”
“一个人?”
乌鞮侯手里的匕首猛地插入羊羔之中,插的极深,双眼微眯,道:“纣王如此,我也不能弱了气势,自当亲往,不带一人。”
乌鞮侯撩开门帘,骑上白马,便往会盟之地行去。
子受也正牵着马慢悠悠的走去。
土方将士看这这高矮差距,不由得心里暗笑,堂堂大商之主,为了表示自己的势弱,连马都不敢骑。
朝歌城中也都得了消息,守军汇聚在南门。
他们看着会盟的一幕,看着牵马而行的纣王,很是揪心,心底无比渴望冲出去杀一阵。
子受很淡定,又不会骑马,还能有什么办法?
不牵着难道扛着?
两人相遇了。
“土方首领乌鞮侯见过商王。”
乌鞮侯的话语听起来还有些礼貌,但样子却狂的没边。
马都没下,根本没拿正眼相看。
子受没回话。
他在纠结称谓,是喊土方首领还是直呼其名?
怎么喊都觉得有点奇怪。
乌鞮侯见状下马,纣王懦弱如此,一声不吭,大气都不敢出,这样的人,也就凭着先祖荫护,才能坐拥中原大地。
不禁更加瞧不起。
他又想起姬鲜所说纣王的一系列荒诞行为,在心里一阵嗤笑。
封禅?
管你是皇是帝,今天都得给老子签下进贡盟约!
乌鞮侯占据主动,翻身下马,仰着头,鼻子翘的老高,微微后仰:“商王可有带盟约?”
“这是自然。”
子受拿出一方锦帛,上面按照土方的要求,写下了每年赠送土方、帮助盟友过冬的物资数额。
乌鞮侯不认字儿,但大致形状还是能看懂,琢磨了半天,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随后他道:“商王慷慨,感激不尽,既已有盟约,这便按照我等习俗,斩白马为誓,天地为鉴!”
乌鞮侯笑着抽出腰刀,对着身边的白马一捅,以碗接住马血,一饮而尽。
随后,他看向子受身边的白马。
喝血?
下不了口。
马首在子受身上蹭了蹭。
别说喝血了,这匹马是和龙吉一起骑过的,都不舍得杀。
子受拿着盟约,沉声道:“商邑翼翼,四方之极,朕行封禅之礼,当知天下之大义,应混为一,昔有夏、虞,今有强商.....”
乌鞮侯不屑,强商?这时候还逞强死要面子!
子受继续道:“虽有盟约,然土方惨毒行于民,大恶通于天,朕当将义兵诛之,斩首悬头于槁市之间,以示万里.....”
“明犯强商者,虽远必诛!”
嘶啦一声,一阵怪力将锦帛撕毁。
乌鞮侯皱眉:“你敢背盟?我这便带领大军.....”
子受默然不语,趁机太阿剑出鞘,一剑斩首。
背盟?违背道义?
我昏君啊!
背个盟怎么了?违背道义又怎么了?
天地为鉴?
我不信这个的。
.....求推荐票
渭水之盟避免了唐朝在不利条件下作战,成功稳定局势,为发展经济、积蓄力量赢得了时间,
澶渊之盟被宋儒吹爆,认为是一种胜利,结束了宋辽之间长达二十五年的战争,促进了宋辽之间的经济文化交流,有利于中华民族的经济发展、文化繁荣、民族融合。
朝歌之盟....
这盟不能结,结了要出事,那些忠心梗梗的大臣们肯定会对结盟的负面影响闭口不谈,反而大肆宣扬朝歌之盟既能积蓄力量,又能促进和平。
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子受果断背盟。
单方面背弃盟约肯定要挨骂,更过分的是结盟的时候直接把对方首领给砍了,天理何在?道义何在?
子受是不信这些,但耐不住别人信,出宫采买必被指指点点。
这个时候,无论是土方骑兵还是城内城外的商军,都呆呆看着乌鞮侯的无头身躯无力倒下。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带领土方崛起,逼迫商王就范的乌鞮侯,就这么死在....结盟之中?
这...纣王怎能做出这种事情?
已经斩白马起誓,他就不怕遭天谴吗?
每个土方军士,脑海都呆呆的升起这个念头,一时间竟不知该干什么。
哪怕崇侯虎早有准备,猜到结盟之中纣王可能突然发难,撕毁盟约,然后趁着土方骑兵没有足够的冲锋距离,进行拼死一搏。
但他完全没想到,纣王敢直接把土方首领给杀了。
无信者,暴也,背盟还有得说道说道,直接杀人....
崇侯虎知道,杀了乌鞮侯,商军胜算大增,但纣王也洗不白了,昏庸至极,不讲道义。
他万万没想到,纣王敢为了大商社稷,敢为了不让百官将士受辱,而背负难以洗刷的骂名。
他知道纣王忍辱负重,可诸侯不知,诸侯领地中的百姓不知。
崇侯虎此刻动作也完全停顿住了,心旌动摇的看着眼前一幕。
果然,一切都是纣王的计划,连逃跑的方式都安排好了,杀了乌鞮侯之后立即上马,爬伏在马背上,减少被箭矢射中的可能,尽快回到己方阵中。
风声缭乱,吹的子受有些睁不开眼,果然还是得找时间练练骑术,虽是勉强上了马,但他真的不会骑,只能尽力抓住马鬃,有种随时都要掉下去的感觉,心惊胆战。
这样子在众人眼里看来一定很狼狈,也算是件好事。
乌鞮侯之死所带来的停顿,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
很快,每个土方将士的喉咙中,便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乌黎单臂高举,十万土方骑兵全都怒吼着冲向纣王,要杀了他为首领报仇,要将乌鞮侯的....无头尸体带回。
没办法,乌鞮侯的头颅被子受顺脚踢进淇河,大概率找不着。
土方骑兵开始动了!
崇侯虎猛地惊醒,他也得行动了!
“此陛下之计也,我等速速支援陛下,歼灭土方!”
崇侯虎大吼道,闻仲迅速指挥御林军与近卫出动。
晁雷、晁田领着一百马尾上拴着树枝、芦苇的御林军,往来奔跑,冲起漫天尘土。
这是崇侯虎前夜将纣王心思告诉闻仲后,闻仲所设计出来以防万一的计策。
树枝与芦苇在地面上划拉,冲起漫天烟尘,土方难以摸清虚实,本在冲锋的骑兵们,略有停顿,卧槽,对面有这么多人?
疑兵之计,奏效!
闻仲也没想到,纣王竟然愿意为大商社稷,为不辱先祖,做到这种地步。
“杀!”
这才是自己的夫君!
黄贵妃早已披挂上阵,心中暗喜。
她策马走到阵列前,目光横扫士兵,英姿飒爽:“将士们,蛮夷前来,要抢我们的妻女,杀我们的家人,陛下英武斩杀敌酋,尔等可愿随我上阵,为陛下而战,为大商而战,杀败土方,建功立业!”
士兵纷纷应着,呼声震天:“愿为大商而战!”
只守不攻,看着土方分出游骑劫掠村镇,却什么都做不了,憋屈了这么久,早想打一仗了!
虽然过程有些难以启齿,令人羞愧,但敌首身死可是难得的战机!
黄贵妃点头:“此战关乎我大商社稷,你们每个人都是监军,身边如有人临阵脱逃,立斩无赦!谁敢后退,无论本宫或是大将,一概斩之!”
此言一出,具是闭息不语。
随后,又大喊道:“死战不退!死战不退!”
商军与土方猛的冲在一起,杀声四起。
接应纣王的晁雷等人接近白马后,猛地发现马上没人。
再一看,纣王已经一人一剑入了自家主力阵中,不断斩杀着土方士兵。
我等如之奈何?随陛下冲阵!
两军交战,纷飞的鲜血如雨而下,马蹄声,喊杀声,撞击声,刀刃入肉的闷响....
一切充斥在整个战场。
短暂的交战后,双方的士兵都显出了慌乱和恐怖,但商军文武与士兵汇合后,有着更多将领,且有纣王为中心,很快便将乱了阵脚的士兵重新组织起来,卷席着向对方杀去。
反观土方就没这么有秩序了,土方冲阵本就没什么战法,纯粹凭着马匹的冲击力与悍不畏死的热血勇力。
更何况现在能镇压大军的乌鞮侯身死,如乌黎、伊上斜等人威望稍有不足,只能勉强组织起自己所部。
不时有人或马轰然而倒。
子受也放开了手脚,刚才虽然不小心掉下马,但并没有受伤,连疼痛感都没有。
龙族的鳞片相当厚实,不愧是法宝,刀枪不入。
能战则战,不战则守,不守则走,余者,唯降与身死。
子受秉着这个信念杀起土方人来很自然,我大商招你惹你了?没事就南下打秋风,围我王都劫我村镇,过分了啊!
还敢大言不惭让我送老婆?
不打你你都不知道什么叫昏君!
.................
距离朝歌不远的旷野,正有七个人缓步走着。
步子看起来很慢,就像散步一样,但如果有人看到,便会惊疑的发现,明明只是迈出一小步,下一刻却出现在了数十米之外。
精瘦男人抱怨道:“呆子,都是你贪吃,不然我们早就到了朝歌。”
“没事,早点到晚点到,总归都是快到了,没什么不同。”大肚子男人掏出一个馒头,边吃边走。
“这是何物?”山羊胡男子疑惑道。
“馒头,又大又白又软,据说是从陈塘关传出来的,没想到凡间还有这等新奇事物。”
“还是快些走吧,那朝歌城中的招贤馆,就是为我等准备的。”样貌憨厚的稳重男子似乎很有威望,一语毕,七人步子加快了几分。
.....
求推荐票
土方损伤惨重。
“这可如何是好?”眼见着土方渐趋劣势,乌黎不禁问向族中智者伊上斜。
伊上斜见此情况,也无可奈何,谁能预料到那纣王比蛮夷还蛮夷,无道如斯,敢在结盟的场合下杀人。
首领在土方中占据绝对主导地位,不然南下前不问缘由直接斩杀八人,早就哗变了。
伊上斜只好道:“让巫师们出手吧。”
乌黎皱眉道:“首领曾言不可轻动....”
封神毕竟是个神话世界,商周都有修士,蛮夷自然也有。
不过他们的巫师与修士不同,没有专门的师门传承,都是野路子,和山野妖怪差不多。
伊上斜道:“巫师出手,商人之中的修士必然出手,战局大乱,我等才有逃回北方的机会。”
伊上斜已经不想着打胜仗了,跑路才是王道。
用巫师的性命换取部族几万人马的性命,更划得来。
乌黎明白过来,见事不可为,便派一名亲信通知后方的巫师上阵。
巫师们穿着不知名鸟兽的羽裳,拿着狼牙、皮鼓以怪异的姿势走到了交战处。
土方骑兵见状,不约而同的打起掩护,顿时马头攒动,蹄声如雷。
乌黎的心脏随着马蹄声猛烈跳动,在他们前方,是商军早有防备的步兵,由闻太师指挥,布下了如林一样的军阵。
“轰轰!”
巫师拍响皮鼓,火焰爆炸顿生,顿时血肉横飞,有土方,也有商军。
不过,这种旁门左道可以点火,可以祭祀,可以吓唬人,实际上杀伤并不大,也就趁着商军猝不及防,能炸开一片。
“杀进去!”
土方骑兵们又发起攻势,汇成一股洪流,蹄声翻滚,尘土飞扬,大地在铁蹄下颤动,本来商军就被炸开一片,稍有慌乱,军阵顿时维持不住。
子受见了这场景,开始后退。
皇袍能挡刀枪箭矢,鬼知道能不能挡法术。
既然对方率先动用杀伤性武器,就说明商军赢了。
比道术?关门,放闻太师!
结束最后一波攻势,乌黎开始发号施令。
巫师出手后,短短不到几分钟,商军便死伤千余,不过土方骑兵的损失也不小,这就是冲锋的代价。
好在总算争取了一丝喘息空间,让土方将士有机会发出撤军命令。
此时闻仲动手了,直接祭起手中雌雄双鞭,如有风雷之声,此鞭原是两条蛟龙,化成双鞭,按阴阳分二气,双鞭飞在空中,猛地打下,正中巫师肩臂,瞬间魂飞魄散。
只是这样,闻太师还觉得不够,又轰了几道雷法,瞬间击垮了土方士气,本就劣势的土方大军趋于崩溃。
“走!往北归!”乌黎怒吼着说着。
闻仲看到土方撤退,也不再施法,大范围法术容易误伤友军,再开一阵子大招,指不定误伤比战损还多。
崩溃的土方大军哭喊着,手中兵器都不要了,骑马逃亡。
哭喊声,惨号声,在这种可怕的情况下,闻仲又领军冲向土方大军,刚才雷法震荡,惊了不少马匹,好些土方族人落了马,正好痛打落马人。
“杀上去!”
商军瞬间刺入,贯穿敌阵。
幸好乌黎提前下达撤军命令,总算让大部分人马脱离了战场。
跑了一阵,土方大军来到河边饮水,伊上斜大呼:“要是商军遣一路人马埋伏于此,恐怕我等无一人能归,赶快回到北方,选出首领后再来雪耻。”
不巧的是,七个大汉走到了土方大军前面。
梅山七怪终于赶到朝歌,一看有蛮夷围城,立时出手,以作晋身之资。
袁洪一人当先,一根水火棍一扫就是四五骑落马。
妖怪没什么法宝,大多都练身体,铜皮铁骨,慌乱而逃的土方兵马根本无法破防,只能被动挨打。
七人都懒得用妖术,一人守一路,包围了数万土方骑兵。
“冲出去!”场面更加混乱,饶是乌黎与伊上斜等人尽力指挥,也没能挽回颓势。
乌黎抽出刀,尽力夹着胯下马匹,领着本部族人大喊:“随我冲!”
约莫三千骑,形成了滚滚洪流,朝着貌似最弱的老七山羊精杨显处冲去。
杨显拦了一下,便放他们离去,随后更多的土方骑兵,也从他留出的口子中跑路。
土方再度留下数千尸体后,终于都跑掉了。
“老七,你怎的把他们放走了?纵是全歼,也不是什么难事。”袁洪一阵挤眉弄眼,有些没尽兴。
杨显一捋胡子,道:“大兄,我等前来投商,土方首级可为晋身之资,然商军才是此战主力,若我等七人便歼灭土方,陛下又该如何奖赏将士,又该如何封我等官职?”
“凡事不宜过头,这数千土方人头,足够我等换取一官半职,朝中闻太师乃截教正宗,若我等大肆杀戮,他又会作何感想?”
袁洪抓耳挠腮想了想,是这么个道理。
在大多数人看来,妖族并非善类,不服教化不知礼数的标签早就打在了他们身上。
刚来投商就杀了数万人,虽然是敌人,立下大功,可难保有心人不会觉得他们本性难移,喜欢杀戮,从而生些其他想法。
好不容易有一个能接受妖族的君主,自然得注意分寸,控制言行。
片刻后,子受与大军一同追来,看到了满地尸体。
是谁这么猛?
袁洪上前,拱手拜道:“袁洪与兄弟们听闻陛下设立招贤馆,特来投军,不想半路遇上蛮夷,敌人非但不投降,还胆敢向我等还击,我等便出手一战,托陛下之福,阵斩数千。”
袁洪?梅山七怪?
这是七个大佬啊!
子受看了眼闻太师,闻太师睁开了眉心第三眼,表情有些不对劲。
很好,这七个人我收了。
闻太师都看出来他们是妖怪了,我还能不要?
重用妖孽不是昏君是什么?
就是得改改袁洪的臭毛病,什么托陛下之福,最讨厌这种没事就给皇帝分功的臣子了。
子受笑道:“此言差矣,此皆尔等之功,七位壮士可与朕同回朝歌,也好论功行赏。”
闻仲望着土方离去的方向,拜道:“陛下,土方仍有数万骑北逃,臣请命领军追击,以防他们逃窜途中骚扰城镇行劫掠之事。”
子受点头答应,闻仲一如既往的忠勇。
正好,老太师离了朝歌,不愁有人妨碍自己秀操作。
袁洪七人,另有重用。
“回朝!”
.....
求推荐票,明儿加更
殷郊、殷洪正在组织百姓迎驾。
监国的这段时间,他们勤政爱民,施了不少仁政,虽说都是出于姜后之手,但却是他们亲力亲为的。
他们满心欢喜。
一定要让父皇好好看看自己的努力。
这些百姓就是最重要的一环。
早在收到长城边的烽火后,两人就将周围村落的百姓转移到了朝歌城内,拉长了土方的战线,每次劫掠都得去更远的地方,减少了百姓的损失。
就在半月之前,这些百姓还心有怨言,突然就把他们强行赶到朝歌城,离了家乡,这算什么事?
可看到黑压压的土方骑兵后,他们才知道眼下的安逸来之不易。
有城墙,有士兵,还有两位皇子给他们安排食宿。
无论纣王是在结盟上违背道义杀了敌酋,还是封禅不敬天帝,对这些最淳朴的百姓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
其实在刚才大战时,他们听着城外的喊杀声,都是害怕的。
但有人来安抚,给他们解释了很多。
懵懵懂懂的百姓们,也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百姓们都是质朴简单的,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对谁好,他们内心深处,多出了一份最真挚的感激。
大家兴冲冲的听着号令。
殷郊、殷洪平时除了处理政事,最多的便是接触这些迁徙而来的百姓。
朝歌城中的百姓大多不愁吃喝,相对富足,可这些迁徙来的百姓,才是大商大部分的普通人生活。
听听民意,给他们安排住宿,或是分发粟米,渐渐的,两人在百姓之中颇有威信。
姜后也曾告诉过他们,纣王的对手是诸侯贵族,要多多争取百姓的支持。
殷郊、殷洪一开口,那些迁入朝歌的百姓便纷纷聚拢,寸步不离。
殷洪憋足了气,大声道:“陛下就要回朝歌了,知道该怎么做吗?”
“知道!”
众人异口同声。
“按照吩咐,在安排好的位置,不要互相推挤,时刻注意御驾。”
南门两侧,密密麻麻全是人,一眼望不到边。
数万百姓聚集,其实很容易发生踩踏事件,闹出乱子,但这些百姓不同。
可以见到,有许多胳膊上缠着绸缎的男子,正在维持秩序。
这些都是唯才是举令发布后,去招贤馆应征的人才。
有一些文化,能识字。
在负责招贤馆的费仲看来,这些人只是认识几个字,勉强听懂了唯才是举令的内容,想来试试而已,并没有多大的才能,既不能做官,也不能处理地方政务。
可他再一寻思,既然这么鸡肋,纣王为什么要特意设立招贤馆呢?
直到他偶然在街市中听到殷破败等一干近卫的下乡事迹后,才明白过来。
原来,这些人是选来接任做近卫之前所做事情的人!
有那么点文化,就足够调解百姓纠纷,帮助乡邻了!
土方南下之后,这些人发挥出了重大作用,每日都安抚着朝歌百姓,不至于在围城的情况下发生暴乱,导致民心不稳,今天也是全靠他们,才能维持数万百姓的秩序。
殷洪思维有些跳脱,放眼眺望,人头攒动,不禁道:“兄长,如果能动员全朝歌的百姓,土方根本不算什么。”
殷郊瞪了他一眼:“不可,父皇此次出巡,为灌江口百姓降雨,又为陈塘关百姓消灾,父皇爱民如子,岂能让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上阵搏杀?我等是为了保护他们,而不是让他们保护我等!”
费仲气喘吁吁走来,两撇小胡子一翘一翘:“两位殿下,已经全部安排妥当。”
殷郊点头:“那些小孩子如何?”
“孩子们管不住,臣令人予了他们一些花草,便安分了许多,等御驾入城,还能献给陛下。”
殷郊颔首点头。
…………
时候已不早。
殷郊努力表露出一副沉稳的样子,殷洪却是偷偷一笑,没个正经。
接着,二人便骑马向南门外御驾的方向行去。
两人骑马到车驾一旁,徐徐而走,子受感到有些不适,俩半大孩子都会骑马,自己竟能从马背上摔下来,诶。
文武百官们在车架后步行,看两位皇子颇有气度,满意点头。
队伍走了一阵,突然停止,却是殷破败那大如盘的肥脸匆匆来告:“陛下,前方有许多百姓。”
子受稍稍一愣,便回道:“朕已知晓,继续走。”
反正又不是叛军,管他呢,多半是看土方走了,出来晃悠透透气,毕竟围城围了好一阵子,都不敢出来。
三百近卫继续迈着霸王步,歪七扭八的走起来,和后头御林军整齐的队列形成了强烈反差。
但偏偏,百姓们都用羡慕的目光望着他们,毕竟,学会这步子买菜能便宜不少,最近多出了这么多外来人口,菜价已经上涨不少。
没一会儿,尤浑上前道:“陛下,陛下,前方出了些异状....”
啥异状啊?百姓拿着鸡蛋、无心菜砸车驾了?这感情好。
子受下了车驾,见四周的百官个个神情激动,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问向尤浑:“前方何事?”
“陛下,前方...前方有百姓,感念陛下恩德,特来迎驾!”
子受深吸一口气,这时候殷破败也来了,大叫道:“陛下,陛下……都是百姓,一直延伸到城内,全是来迎驾的百姓!”
百姓迎驾……
在他的记忆范围内,李世民有过这种待遇,还留下了“迎驾山”的传说。
李世民是谁?妥妥的明君。
子受显得谨慎,仔细思考。
朝歌百姓感激自己?
多半是殷郊、殷洪那边出了岔子,偷偷摸摸干了什么。
不过不用担心,只是朝歌一地而已。
宫里的奇观建筑,灌江口和陈塘关的百姓,才是这一波结算期的昏庸值收割点,朝歌百姓不算什么。
也不用改道,坦然接受便是,等酒池肉林、摘星楼、鹿台、西园X泳馆建起来,第一个骂的还是这些人。
车驾越来越靠近,也不知道到底聚集了多少人。
随驾的御林军和百官都显得沧海一粟,只有那三百个大胖子依然醒目。
怎么感觉朝歌多了不少人?
车驾行至半途,费仲见此,小聪明劲儿又上来了,钻入人群,大喊道:“陛下圣明,万寿无疆!”
人们,都是跟风的,而且气氛如此,很快就都喊上了。
“陛下圣明,万寿无疆!”
“陛下圣明,万寿无疆!”
声势愈加猛烈,几乎冲破云霄。
.....
求推荐票
其实最初,只有那些从穷乡僻壤迁来的外来户喊着。
可渐渐地,所有人都喊了起来。
纣王继位八年,百姓们的生活,其实也没什么改变,日子依然苦,也就制定万年历后,耕种方便了许多,虽然正在推广水稻与麦子种植,但也要来年才能看到成果。
可他们知道了纣王亲下战阵,与土方骑兵征战。
历来君王都没有亲自上阵的说法,哪怕成汤开国、武丁中兴,也没有亲手战将的记录,更多是指挥着将士冲上。
可偏偏纣王这么做了,甚至在骑马回到后方,可以安然无忧的时候,下了马冲入敌阵。
纣王在亲手保护朝歌,保护朝歌之中的百姓。
经过哪些略有文化的人们解释后,百姓们了解了更多事情。
明明只需要一纸盟约,就可不需冒险征战,但纣王没有。
百姓们将心比心的想了想,在没有那些调解人员的时候,两家如果有了矛盾,一家势大,另一家哪怕吃点亏,也会选择宁事息人,不把事情闹大,更没人敢大打出手。
想来纣王与土方间也是如此,可偏偏纣王不愿意宁事息人,就是不认怂,直接冒着生命危险莽了上去。
用费大夫的话来说,纣王这是为了不加负于民。
每年平白送给土方的物资由谁来出?
诸侯和纣王关系紧张,等着看笑话都来不及,还出资?
那就只能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了。
纣王勇战,以一敌百的英姿就在前一刻,这还不值得他们感激吗?
于是乎,许多人也沉浸在其中,都说着陛下圣明。
在费仲的不断撺掇下,不少人已是感慨万千。
呼声从一开始的整齐划一,变得断断续续。
又有人此起彼伏的拜下,起身之后,再拜。
殷洪被这场景震得微愣,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殷郊,感叹道:“兄长,果然还是母后有办法啊。”
殷郊心里却是沉甸甸的,这些百姓的呼声可不正在告诉他,以后要朝着父皇这样仁君的方向而努力吗?
子受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有些感动。
难怪历代君王都喜欢百姓迎驾,这阵仗,真的很爽。
他甚至动了干脆当个明君的念头。
可不行。
他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明君?上下五千年,就算把国外的都算上,明君有几个?
虽然看似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可历史上又有多少明君,到了晚年变得昏庸无能?
秦始皇灭六国,统一文字、度量衡,北击匈奴,晚年追求长生不老,迷恋各种丹药,到处求仙问药。
汉武帝破闽越、南越、卫氏朝鲜、大宛,又凿空西域,开丝绸之路,晚年听信小人谗言,因巫蛊之祸逼死皇后与太子,使朝纲不稳,遗祸无群。
唐太宗对内文治天下,厉行节约,劝课农桑,开创“贞观之治”,对外开疆拓土,被尊为天可汗,晚年追求享乐,刚愎自用,还大兴土木,极尽奢华,搜刮民脂。
还有例如齐桓公、梁武帝、唐玄宗、康乾、本朝太.....
这么一数,还真没一辈子能尽善尽美的人,谁还能没有黑历史?
子受很有逼数,自己肯定和历代明君比不了,退一万步讲,就算靠着臣子、运气和超前的眼光,勉强成功了,也保证不了一辈子。
成功后,肯定会膨胀的飞起来。
而且这不是普通的古代,更是神话世界。
子受更要当个昏君。
这才是关键,当个明君,就能对抗仙人,对抗阐教,对抗原始乃至封神大劫吗?
不能啊!
还不如直接昏庸起来,换他一堆东西,当场飞升打穿世界,那就啥事都没有了。
子受定了定神,昏君,还是要当。
虽然有点小意外,可当昏君肯定比明君容易。
万寿无疆?别咒人!
嗑药原地飞升,与天地同寿,万劫不灭!
.......
御驾左右,文武百官俱是震惊。
商容错愕的看着眼前百姓,听着那参差不齐却震耳发聩的呼声。
起初,他认为,这或许.....是那费仲在背后谋划,为了讨好纣王而行的手段。
他那时还在想,宠臣果然有一套。
可后来发现,声音是真的,情绪,也是真的。
顿时,他的内心也活络起来。
陛下背盟,在贵族诸侯眼中,罪大恶极,可在百姓们眼中,并非如此。
君王背负此等恶名,文武百官肯定也讨不了好,有此机会,为什么不尽量洗白一点呢?
虽然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样的现象是好的。
商容与梅伯、箕子等人对视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之色。
这不仅是洗白陛下的机会,也是洗白自己的机会!
商容理清思绪,便也高呼道:“为臣者,岂为口实?臣子之责在于君,君为社稷,则臣子亦随之!”
君王为社稷付出,他们这些大臣也要为社稷付出,背盟杀人不是君王一个人的过失,锅要大家一起背。
现在百姓洗地,大家自然也是一起白。
随后与百官一同高呼道:“陛下圣明,万寿无疆!”
商容想的很好,这么一来,只要再不断推波助澜,这件事就过去了,顶多在诸侯贵族心里留个疙瘩。
车驾又行了一段时间。
突然,一个孩子仗着身材矮小,愣是钻出了人群,步子不稳,跌在驾前。
尤浑只好道:“陛下,前有...孩童,拜于道中。”
孩童?
子受虎躯一震,这跟领导视察乡镇有什么区别?
只怕下一步要献花?
献就献吧,总不能让他们一直拦着。
子受下车,理了理皇袍。
这衣服防御力不错,就是不防血,杀人的时候溅了不少。
随驾百官们纷纷行礼。
百姓们一看纣王下车,身上的皇袍还沾有血渍,犹如风吹麦浪一般,无数人垂下了头。
“陛下万寿无疆!”
这血不是假的,纣王真的为了他们,为了保护朝歌,亲上战阵。
“小儿冒犯圣驾,请陛下恕罪!”
老妇连手中的无心菜都不要了,挤出人群,将跌倒的孩童抱起,慌忙跪拜。
之前朝歌叛乱的时候,这孩子就想跟着殷破败等人勤王,今天更是为了见驾,冲出了人群。
老妇惶惶不安,稍稍抬头看了眼纣王。
看着竟有些面熟,也许大人物贵气,都长这个样子。
“无罪,无罪,可速速退去。”
子受赶紧打发了老妇,他总感觉殷郊、殷洪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之前离开朝歌的时候,明明还不是这样的!
“花,花...”被老妇抱走的孩子晃动着手里的花。
.....
求推荐票
车驾至皇宫,子受进入九间殿。
百官随之鱼贯而入,行礼。
子受得先弄明白俩孩子到底干了什么,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子受左右四顾:“土方南下,幸得三军将士用命退之,殷郊、殷洪何在?”
百官们俱都不吭声,个个沉默着,方才给予他们的震撼太多,还没反应过来。
殷郊、殷洪拜上:“儿臣在。”
子受道:“文武随驾,朝歌城中缺少将领,尔等如何领军御敌?”
殷郊道:“儿臣亲下圜土,劝服叛军将领,雷开率众斩首千余,陶荣、邓忠、辛环、张节等将守城有功,最后与土方一战中亦颇有斩获,具有功劳。”
这些人忠于子启,但子启也是正统成汤之后,自己的亲哥,本质上,还是忠诚于商。
所以蛮夷入侵,他们会下死力,再多的矛盾也是内部矛盾,和外族没有关系。
子受想了想,这些人可以用。
由于有前科,对自己心怀不满,甚至可以重用,自己要干了什么昏庸事,第一个指着鼻子骂的肯定是他们。
毕竟都造反了,还不敢骂昏君?
子受道:“既有功,当赏,雷开为执金吾,担负朝歌城内的巡察、禁暴、督奸等,陶荣、辛环等人为四门副将。”
群臣们哗然,面面相觑。
执金吾是陛下新设的官职,负责朝歌治安,比起雷开原职低得多。
可黄花山四兄弟的待遇,就太好了。
从山贼叛军,成了城门守将?
虽然是副的,却也有一定兵权。
子受倒不担心,这四人都是奇人异士,懂些法术,所以闻太师、龙吉等人都能对他们出手。
演义里闻太师一招就能收一个,换成龙吉对付他们也只是小事一桩,完全不用担心再起反意。
子受再道:“袁洪、金大升、戴礼、朱子真、吴龙、常昊、杨显何在?”
下首的袁洪等人听到念及自己名字,慌忙上前道:“臣在!”
“朝歌有一地,名西园,你七人有功,今朕封袁洪为上军校尉,金大升为中军校尉,戴礼为下军校尉,朱子真为典军校尉,吴龙为助军校尉,常昊为左校尉,杨显为右校尉,合称西园七校尉。”
七人是妖怪,不通礼数,一来就做了官,显得很是兴奋。
还是老七杨显颇有智计,忙是站出来,匍匐在地:“谢陛下!”
七人便能留下数千土方骑兵,便可见武艺高强,校尉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可也能掌兵。
而且七人的反应让众臣有些不满,尤其是那为首的袁洪,大殿之上抓耳挠腮,活像只猴子,成何体统?
唯才是举的确能举出人才,可人才的德行,就很难说了。
杨任出言劝阻,虽是唯才是举,却也不能不问心迹德行,直接封为校尉。
子受皱眉,又是你,幸好把闻太师弄走了,不然闻太师看到妖怪当官,肯定也要说道说道。
不让他们当西园校尉我下一步计划怎么展开?
你以为他们是去当官的?其实他们是去开动物园的啊!
西园那么大地方,哪能只开果泳馆?
学习朱厚照就学的彻底点,豹房要有!
猿房、牛房、猪房、羊房,也要有!
我让猴妖去管理猴子,猪妖去管理猪,这不是很正常吗?
子受平静道:“昔年武丁先祖继位之时,未得良佐,三年不言,后得贤相傅说,开创盛世,朕且问你,这贤相傅说,是何出身?”
傅说就是那位武丁说他要酿酒,你就是酒曲,要做青梅乌龟汤,你就是青梅的万金油贤相。
杨任回奏道:“傅说贤相虽为奴,却是先祖托于高宗的梦中贤才,自是非比寻常。”
“是也!”子受笑道:“昨夜朕得先祖托梦,袁洪七人乃良才,同样非比寻常,且朕言唯才是举,此七人有才,自当居高位。”
杨任:“.....”
当皇帝这样厚颜无耻的时候,你很难找到反驳的方法,总不能说陛下你在胡扯。
毕竟先祖是陛下的先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袁洪七人立时感动的肝脑涂地:“敢不效死?”
子受谦虚的笑了笑,让袁洪等人回列。
等你们看到手底下的“兵”是同类后,估计就不会这么说了。
殷郊开口道:“儿臣为麦智、麦云二人请功,此二人虽行刺父皇,然心存大义,在我等圜土劝将时,曾出言相助。”
雷开在一边哼了哼,如果不是麦云力劝,他也不会冒险带兵深入敌军,若为社稷考虑,守个朝歌就可以了。
殷郊觉得,麦云行刺父皇,但父皇没有怪罪,只是收监圜土,反而将大肆宣扬事迹,应该不会追责,这次又的确立了功,出于道义,有功当表。
麦智麦云?
怎么把这俩给忘了!
子受想起了被自己遗忘在圜土的行刺二兄弟。
本来是打算将他们宣扬成类似荆轲的英雄人物,然后偷偷摸摸放了,没想到忘了这茬。
现在也好,正好立功,能光明正大的放了。
“有功当赏,麦智、麦云忠义,朕不忍杀之,今二人又立下功劳,死罪可免,赦为平民。”
“陛下不可!不可啊!”
这一次群臣力劝,反对声更甚,哪有把刺客放了的道理?万一刺客再来行刺怎么办?
就连殷郊都没想到,以为父皇只会给他们稍好一些的待遇,软禁起来,却没想到会直接释放。
子受倒是无所谓,经过这次战役,皇袍的防御力得到认证,刀枪不入,别说挥着个小匕首了,拿大刀都捅不穿,估计也就修仙大佬能伤到自己。
不过反对声确实大了点,子受也不好办,只得道:
“麦智、麦云辅佐皇子劝将,此次守城出力不小,朕心甚慰,本应大赏,然其行刺驾之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当发配南岭。”
南岭基本是未开化的地带,把俩刺客发配过去,一路上多少也能宣传一下麦云刺纣王的忠勇事迹,固化南疆百姓对自己的反面印像。
“朕欲将匕首还之,成其忠义之心。”
子受又将行刺用的匕首赐还给二人,匕首是子启遗物,他们忠诚于子启,也算有个念想,毕竟一到南岭,就没几天好活了。
商朝疆域没有覆盖南岭,是有原因的。
这时,殷郊又道:“儿臣再举荐二人,此二人同样有功。”
子受嘴角抽了抽,还有?
你们到底背着我干了多少事啊?
.....
求推荐票
今天把新书期的欠更还完了,还剩下萌萌射八荒以及恬静崩两位朋友的万赏加更,会尽快还掉
一穿着青袍的黑脸道人与穿着红袍的白脸道人在殷郊的引荐下出列。
黑白无常?
好像不是的,这俩人舌头看起来不是很长。
两人同时一礼,异口同声道:“贫道乃五夷山散人萧升(曹宝),拜见陛下。”
修士口称陛下,意义重大。
除了龙族与闻仲外,从未有修士认同过子受的“商始皇”之称。
修道是讲因果的,如果他们觉得纣王配不上始皇,绝不会口称陛下,一旦称以陛下,就说明真心拜服。
子受听到萧升、曹宝的名字,立即反应过来。
毕竟这俩人的出场是封神演义里为数不多的搞笑场面。
百来字加一首诗,就完成了登场到上榜一条龙,堪称流水线式送人头。
比起这两人本身来,他们手中的法宝更让人印象深刻,“落宝金钱”为一枚长着翅膀的铜钱,号称无物不落,曾落了赵公明的定海珠、缚龙索,比起孔宣的五色神光来,也不逞多让。
这俩人可是初代RMB战士,乾坤一掷的开创者。
等等,落宝金钱....
子受瞪大了眼睛,该不会.....
殷郊接过萧升手中的托盘,道:“父皇可一观此物。”
随后,便将托盘上的红绸解开。
一时间光华大作,一方圆圆的物件挥着小翅膀飞在空中,看的群臣一愣一愣的。
“此宝名曰落宝金钱,两位道长有感我朝货币混乱,特意带来此宝,助我大商一统货币,实在功在千秋,我已遣人按落宝金钱的模样,以铜制作了万个金钱,又曰铜钱,起初百姓还有些不适应,但是用了一阵子之后,却是感恩戴德,比此前的铜贝要好的多,也有着更稳定的价值,逐渐开始适应了交易制度,我等安抚外来百姓也变得容易,只需铸币发放即可。”
真的是铜钱...
不止是那飞在空中的落宝金钱,还有托盘里的铜钱。
方孔圆钱。
秦始皇统一六国后改制的方孔圆钱。
一直沿用了两千多年的方孔铜钱。
没有人比子受更清楚统一货币有多么重要了。
这是商业繁荣的基础。
金银都是次要的,铜钱才是流通的基本货币,一旦出现,基本可以宣告商业开始走向正轨。
此时铜贝是主流货币,但以青铜铸成的铜贝,是商朝晚期才出现的,在此之前的货币为海贝、石贝、骨贝。
这些贝币总不能因为铜贝出现而废弃,仍在市面上流通,可由于不好定值,交易显得有些混乱。
而铜贝由于没有固定模板,发行数量其实不多,一枚铜贝购买力还挺大,所以现在仍有大量交易还是用着原始的以物易物。
铜钱一出,有了标准货币模板,能够批量制造,来源不稳定,奇形怪状的铜贝便被取而代之,人们会接受,也是正常的。
因为真的太方便了。
子受估摸着落宝金钱可能还有其他妙用,例如防伪啥的,绝不只是当做一个普通模板。
总之,统一货币,这是天大的功德。
看萧升、曹宝的满脸笑意就能知道。
子受正在飞速思考,货币统一不可逆,朝歌都已经用起来了,自己总不能再给他全收起来融掉。
似乎货币统一对当昏君也有好处?
比如.....卖官鬻爵?!
给官职定出标准价格,搜刮大量钱财!
妥了!
今天已经新设了执金吾与西园七校尉这些新官职,子受还能编更多的官出来!
历朝历代的都能给你编出来!
厂公做不做?XXX文。
千户干不干?XXX文。
知府行不行?XXX文。
要武将?二营长怎么样?
明码标价,一切好说。
反正都是虚职,不考虑发俸禄,最多发个证明啥的。
子受笑了起来:“皇儿做的不错,既有益,朕当大力推广,萧道长、曹道长献宝,有功于社稷,当大赏,不若就为....”
子受顿了顿,他一开始打算直接效仿宋徽宗整出道流官阶,专门为道士设置官职,可再一想,不成啊!
在正常历史里道士不会法术,宋徽宗信用的著名道士和道官,也成了当时的黑暗贪腐政治的重要组成部分,可封神世界里敢自称道士的都有些道行!全是能人!
道流官阶在宋徽宗手里甚是荒谬,可在封神里,就变了意味,这事不能干。
那封什么呢?普通官职他们肯定不会要,国师是留给申公豹的,这俩人还不够级别。
子受想了想,道:“两位道长实乃道德之士,为我大商贡献良多,朕见铜钱之中无有文字,不便辨认,不若取两位道长之名,铸升财、进宝于其上,以表功劳。”
萧升、曹宝对视一眼,皆是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喜。
纷纷拜倒,衷心大呼道:“谢陛下厚赐,臣铭感五内!”
他们的称呼都变了,不再以贫道自称,张口称臣。
这代表他们彻底和大商连在一起,是大商臣属,而不再是之前的散修。
这对仙人来说很难,修道之士千千万,整个大商也只有闻仲一人为臣。
因为有道修士大多不愿意将自己的气运和人族的朝代捆绑在一起,一旦朝代衰落,自身修为、气运都会受损。
而且修士不能随便以法术干涉人族事务,没有法术也就相当于一个普通人,能对王朝做多大贡献?
哪怕贪图虚荣富贵,也做不到高官。
根本不划算。
闻仲例外,他读了很多书,别人一目十行最多看二十行,他能看三十行,效率太高了。
可萧升、曹宝还是这么做了,因为他们感到了一丝机缘。
在他们谢恩之后,便有几缕凡人看不见的金色功德,从落宝金钱之上分到了两人身上。
子受看这两人一脸激动有些莫名其妙,只是问向殷郊:“可还有事要奏?”
殷郊想了想,摇头。
子受也松了口气,这些事情无关轻重,妲己的建筑以及灌江口、陈塘关的骂名足够弥补,至于统一货币的大功德,也得商业兴起之后才会有人意识到。
杨任见殷郊上奏完毕,出列奏道:“臣有奏。”
“准奏。”
“臣.....”
杨任奏毕,子受的脸变得和萧升一样黑。
杨任又提出了人殉,他就是这么的执着,认为只有这样才能缓和纣王与诸侯之间的关系,可以打压诸侯,但要徐徐图之,不然这次土方南下不敢点烽火引诸侯来援,就是以后的结果。
一次是这样,两次,三次呢?
.....
你们懂的
土方可以南下,那么鬼方、羌方、氐方,同样可以。
这些蛮夷虽然不如土方人多,却也是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长城虽好,可还需要一阵子才能建好,土方南下显然不同寻常,说不定就是有诸侯从中作梗。
所以,继朝歌平叛之后,杨任再一次提出了人殉。
这次与土方的淇水之战,死伤的士兵更多,同样也俘获了更多的俘虏。
上次的战俘都送到了北疆修长城,杨任能接受,毕竟他们只是听从主将的命令作战,本质上都是大商子民。
可土方俘虏不同,没有一个土方人是无辜的,每个人都参加过劫掠,手上沾有商人的血。
只是从土方大帐中救出来的,就有数百少女,而土方却是十万人马。
要不是乌鞮侯从长远考虑,稍有克制,这个数字会直线上升。
子受知道杨任在想什么,杨任并不是推崇人殉,他只是受限于时代眼光,不得不从大局考虑,试图稳定时局,缓和诸侯与自己的关系,徐徐图之。
简言之,就是怕步子太大扯着蛋,得不偿失。
可子受不会同意。
扯着更好,就怕诸侯不来事呢!
人殉必须废除,彻底废除!
骂我不守祖制,不尊重逝者?
那你真是个的大善人!
子受严词道:“土方俘虏朕另有安排。”
之前还考虑着建驿站呢,马从何来?土方人养啊!用马的地方太多了!
此言一出,不少大臣都皱起了眉头。
用异族人殉葬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啊!
陛下为什么就这么固执,一定要和诸侯闹得那么僵呢?
可子受就是不听,不仅不听,还更进一步:“今朕颁布一法,凡我大商国土之上,禁止以活人殉葬,违者无论身份,俱严惩之!”
此言一出,殿下哗然。
自天命之论后,朝歌就开始减少人殉。
可老旧的思想没那么容易改变,也没有制定相应的法规来约束,终究还是有人继续行着人殉之事。
而今天,纣王直接将人殉放到明面上,严令禁止。
“勿要多言,三日后,捐躯将士,朕亲祭之!”
子受斥道,他现在还没来得及洗衣服,皇袍仍旧沾血,显得极有气势。
闻太师领兵在外,商容讷讷不言,没人能阻止。
又封赏了一些有功将士之后,子受便回宫了,他一路上都惦记着妲己....负责修造的建筑。
........
三日后,朝歌城郊。
子受已经坐上车驾,文武百官纷纷簇着车马。
晨曦之下,北门已开。
当车驾出了北门时,还有许多百姓闻讯而来,朝着墓葬的方向步行,朝歌群众和朝阳群众只有一字之差,都爱凑热闹。
墓坑早已挖好,将士的尸身也已埋入主墓之中。
相距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同样华丽的墓,那是此前为跑死的传令兵所修。
子受今天所要做的,是祭亡魂,和祭天地祭神明不一样,为国捐躯的英雄值得祭祀。
大臣们也都这么觉得,可问题在于,纣王三天前禁止了人殉。
不人殉,祭祀规格就掉下来了,谈什么告慰将士的亡灵呢?
还是说三日前的只是些场面话,或者钻个空子,下令从今日之后再正式执行禁止人殉。
可如此一来,法令的效用会减弱不少。
子受站在慰灵碑前,碑上写满了名字。
其实根本没必要,因为这些士兵里有名字的都是少数,更多是类似现代铁蛋、驴二傻、王二麻、李大拐一样,在商朝时十分莫名其妙的名字。
毕竟百姓之家,认识的字也就那么多。
大多数人也觉得为此特意铸慰灵碑不划算,就算刻上了名字,能认识的也是少数。
可子受还是这么做了,与大众意愿相违,这是昏君应该做的。
而且他觉得,这些为国捐躯的将士们,值得。
至少留个念想,留个存在过,牺牲过,战斗过的证明。
子受和这个时代大部分诸侯贵族不同,他更重视人命,哪怕是大头兵,哪怕是奴隶,哪怕是普通百姓。
子受念着祭文。
下首的文武,则个个低垂着头。
唏嘘着,感慨着,猜测纣王到底会不会遵守禁止人殉的法令,也不知道今日如何收尾。
“父皇为什么不用土方俘虏给将士们殉葬?这样才能报仇雪恨!”
良久,殷洪憋出一句话,小声向身边的殷郊抱怨道。
蛮夷嘛,殉了也就殉了。
殷郊摇头,示意殷洪不要说话。
他也有些弄不懂,但大家都说父皇是一位仁君圣王,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继续看下去就能明白了。
祭辞念完,近卫们抬着大量车驾来了。
车驾以红绸遮盖,上面装了很多东西。
文武百官心里同时升起了一个念头,难道这是.....土方人?
纣王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决定以人殉祭祀阵亡的将士,但又不好违反新定下的法令,就以红绸遮盖....
自欺欺人吗?
“揭开。”
子受令殷破败等人动作,这群膀大腰圆的家伙,不打仗的时候做做苦力,也是一个顶仨的好手。
这操作更让人不解,到底是干什么?
“遵命!”
殷破败等人齐刷刷的吼道,近卫就是近卫,不管怎么样,只忠诚于纣王。
子受的洗脑相当成功,可惜他们还是学不会鱼肉乡里,朽木啊!
红绸落下。
车上是一个个的陶俑。
面容与土方人极为相似,还用兽血在脸上画着各式花纹,身上配有骨制品。
“将官者,以陶俑殉之,士兵者,以草人殉之!”
草人?
大臣们一看,除了陶俑外,还有许多用蒿草扎成的人形。
用陶俑草人代替活人来殉葬?
这....
也许平民百姓能接受,因为他们也用得起草人。
可贵族诸侯肯定不乐意的,陶俑和活人能比吗?
这样是没有灵魂的!
只有真正的人殉,才能在他们死后,灵魂追随主人去九幽之下服侍,让他们继续享受奢侈生活。
陶俑能在九幽之下服侍自己穿衣吗?
草人能在九幽之下于自己行乐吗?
这时候的古人,还不懂手办的乐趣。
惊愕之下,也有人细细思量起来。
纣王创出陶俑、草人,废除人殉的决心毋庸置疑。
那么,目的到底是什么?
只是单纯的废除人殉,不必冒天下之大不韪,定有深意。
商容曾司掌礼乐,比谁都清楚诸侯贵族钟鸣鼎食的背后,到底是怎样的场面。
繁荣享乐的场景之下,躺满了庶民、奴隶的森森白骨。
他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
求推荐票
今天晚了点,明天加更,WERobin给了老妇万赏,现在欠三更了
商容清楚人殉的一切,甚至亲手操办过数次。
诸侯死后所杀的殉葬者,多的数百,少的数十。
贵族死后所杀的殉葬者,多的百余,少的数人。
王族只多不少,幸好从武乙时王族每年都在减少人殉,不然数目累计起来相当恐怖。
不过即使如此,八百路诸侯每一路累计起来,再加上的小贵族们,每年殉葬者的数目难以估量!
甚至对大部分人而言,人牲可以少,因为那不是自己用的,而人殉只能多不能少,因为那才是服侍自己下九幽的。
商容不由得留下冷汗。
以前还不怎么觉得,现在仔细一想......
每年会因为人殉减少多少人口?
商容很快便想通透禁止人殉所带来的利益。
纣王正在清剿尾大不掉的诸侯,一点点逼迫诸侯,那些诸侯终有一日会反叛。
判断就会引发战争。
而战争胜负的关键之一,自然是兵力。
兵力从何而来?
人口。
朝歌地处中原,土地肥沃,足够养育巨量人口,然而如今在册的人口远没有到上限。
以朝歌为中心,大商直属的范围地区总兵力虽多,但其实只比东西南北四大诸侯稍多一点。
治下的人口数量,则与最繁荣的东伯侯治下相差无几。
禁止人殉,那些得以生还的殉葬者,就可以作为种子,持续增长人口。
这不仅仅是普通的一增一减,这些得以活下来的殉葬者,如果进一步婚配,又会多出大量新生儿。
会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人口越来越多。
至于那些不愿意废除人殉的诸侯呢?
不服纣王法令,肯定心有不臣。
他们领地中的人口与大商直辖人口的差距就会因为人殉而日渐扩大。
最终大商直属领地下的人口会远超这些诸侯,兵力自然也会增加,到时候哪怕诸侯孤注一掷发起叛乱,也能处理的游刃有余。
而且纣王此举不仅能增长人口,还会被奴隶、婢妾感激,这些人的感激虽然没什么用,但却能一点点挽回撕毁盟约、侵犯诸侯利益所带来的恶名。
商容的额头渐渐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这是多么长远的布局啊!一年、两年也许看不见效果,但十年、二十年后.....
无论诸侯遵不遵守这条新法令,都已经入套了!
商容感叹万千,幸好自己了解纣王,七年不语,一鸣惊人。
这样的君王怎么可能会平庸?
武丁先王也就缄口不言三年而已!
商容四下看了一眼,似乎没多少人像自己一样想的这般透彻。
那个一向敢为人先的杨任,又有出言劝谏的意思。
诶,路走窄了啊!
商容悄悄走到杨任身后,轻轻对着他摇了摇头。
杨任是诤臣,就是傻了点,可以提点一下。
杨任看首相都来提醒自己了,也就按捺住劝谏的心思,默默观礼,陶俑都已经运到了,肯定劝不住。
子受令近卫们将陶俑与草人埋入墓穴副坑,然后封墓。
刚刚念完祭辞口干舌燥,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制作陶俑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就有的计划。
武王伐纣的一条理由,其实就有纣王不认真祭祀,拿陶俑凑合。
挺好的,说明陶俑殉葬是被在这个时代被人不理解的事情。
那些因此心存不满的诸侯,肯定会觉得纣王是个对他们薄恩寡幸的昏君,操劳一生镇守地方,死了却要面临无人下九幽随侍左右的结局。
子受看了眼因为凑热闹而赶来的平民百姓们,他们眼中多多少少有着感激。
不过不要紧,他收割昏庸值的主要对象是诸侯贵族,平民能收一点是一点,反正朝歌百姓因为殷郊、殷洪一顿青铜操作,早就感激涕零了。
将墓穴封闭后,一切结束。
子受很满意,已经可以着手布置下一个结算期的昏庸值了。
回了朝歌,上九间殿,稍稍议论了朝事后,子受便提出大宴群臣。
打了胜仗,又封了禅,大家一起乐呵乐呵,这是个多么好的理由。
大臣们习惯性劝谏了两三句后,便同意了。
胜仗也好,民心也好,总不能扫了兴。
“甚好,既如此,众卿家今晚至酒池,不醉不归!”
酒池?
大臣们一愣,他们知道因为叛乱烧毁了部分皇宫,纣王令人修缮皇宫的同时,还兴建了一切其他建筑。
但那些建筑宫殿之中,竟然有酒池?
不少人皱起眉头。
酒由粮食酿造而成,在这个粮产并不高的年代是奢侈品。
寻常百姓家一年到头也喝不到几次,如果遇上粮食减产,就连祭祀时的用酒,都会用大量清水中和。
而纣王却弄出了一个酒池?
这得浪费多少粮食?
百姓又该如何看待纣王?自己辛苦种出来的粮食,缴纳的田赋,就这样糟蹋?
有多少人每天连肚子都填不饱啊!
不过群臣没有立即劝阻,纣王宏才伟略,应当不至于昏庸如此,说不定另有深意?
反正他们猜不透,纣王的行为总是出乎意料,却每每有惊人的结果。
崇侯虎与商容摩挲着下巴,同样皱眉。
他们也没能猜出纣王造酒池的用意。
不过他们相信,那位英明的君王绝不是贪图享乐,晚上去了酒池,一看便知。
似杨任等诤臣,也是同样想法,如果酒池真的只是为了个人私欲,说什么也要当场把酒池给填平了。
当晚,子受乘驾与百官往宫中酒池而去。
为了防止被史书坑,他早在下令开凿酒池前,就调查过。
结果发现以酒为池在这个年代还真不算什么事,早在部落时期,人们以群居为主,聚在一起吃喝,酒出现后,就有了群饮之风,而当时饮水,则是在地上凿坑,寻着天然水源并直接用手捧着喝。
因此,渐渐演变成凿地盛酒,群聚而饮,成了一种习俗。
也就是说,以酒为池其实只是因为群饮的人数多了,“汙尊而抔饮”的小坑满足不了人数需求,在旧俗的基础上,将小坑凿大而已,并非什么前所未有的奢靡享乐新方法。
不过子受还是决定修建酒池。
池是正常操作,可酒呢?
粮食酿酒已经很困难了,何况是灌满整个池子的酒?
兑水肯定是不行,那是欺君!
如此珍贵的酒,倒在池子里,一次宴饮喝不完,剩下的可不就浪费了!
这名声传出去,妥妥的昏君。
指不定还会有几个激进的大臣当场发作,拒绝宴请一气而走!
.....
求推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