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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大少失眠了,失眠的原因自然跟柳之安说的那些话脱不了干系。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这八个字致使柳明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直至鸡叫第二遍,柳大少才有了些许的睡意,迷迷瞪瞪的闭上了眼睛。

    旭日东升,熟睡的柳明志被敲门声惊醒了过来。

    柳明志睁开迷糊的双眸看向了房门。

    “谁啊?”

    “少爷,是老奴,宫里有人登门来了,说是午后陛下邀你入宫赴宴。”

    “知道了,日上三竿的时候再来通知我。”

    “是,老奴告退。”

    柳远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柳大少打了个哈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被子再次陷入了梦乡之中。

    日上三竿,柳明志再次被柳远喊了起来。

    这才开始起床洗漱。

    稍微整理了一下衣物,柳明志在花园中再三徘徊,最终还是决定入宫赴宴。

    李晔的宴席,总不至于还有陈婕这位皇太后在场吧。

    十有八九都可能见不到这位主。

    再说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总得想办法面对才是。

    老头子说得对,自己应该化被动为主动才是正确的行动。

    “柳伯,备厚礼。”

    “是,老奴明白了。”

    不足一炷香的功夫,柳远提着一个精美的礼盒交到了柳大少的手中。

    至于里面是什么柳明志并不在乎,心意到了就行,皇宫国库,内库两库房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自然不会缺少自己所带的礼品。

    “柳伯,跟老头子说午饭不用准备我的了。”

    “是,老奴明白,少爷慢走。”

    风行还在蓬莱酒楼后院养着,柳明志也没有再从柳府挑选一匹良马。

    一手提着礼盒,一手轻摇着折扇徒步朝着皇宫赶去,完全一风度翩翩的大家公子姿态。

    “王爷,您来了,内务府的德公公早就传达了陛下的命令,您请!”

    柳大少刚到宫门,便看到乐呵呵迎上来禁军统领徐辉。

    虽然不算太熟,不过昨日好歹也见了良才,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徐辉如此姿态,柳明志自然不会跟他端着架子。

    乐呵呵的点头示意了一下:“徐统领今天又是你当值啊,你可真够辛苦的。”

    “王爷有所不知,今天本来是末将的一个好兄弟当值,只是他老娘身体出了点毛病,末将就替代他当值一天。”

    “仗义!

    徐统领,时间不早了,本王就不与你继续客套了,先入宫了,有时间咱们一块坐坐,把酒言欢。”

    “一言为定,末将随时恭候王爷。”

    柳明志看着惊喜莫名的徐辉也不再继续客套,提着礼盒径直朝宫里走去。

    去后宫的路他不熟悉,去御书房的路却早已经轻车熟路,完全不需要任何人带领。

    “将军,恭喜啊,竟然被并肩王看重了,以后青云直上了可别忘了提拔提拔兄弟们呢。”

    徐辉张望着柳大少远去的背影,扫视了一圈围上来替自己贺喜的兄弟脸色一枕。

    “都别胡说八道,咱们是是朝廷的禁军,不是王爷的禁军,咱们升官是朝廷的赏赐,不当值的时候都别胡说八道,小心祸从口出。”

    “是,弟兄们明白。”

    “哎呦,王爷诶,你可算来了,咱都等你半个时辰了。”

    柳大少刚走到勤政殿外,小德子持着拂尘从殿中小跑了出来,朝着柳大少迎去。

    “德公公,你怎么在这里?”

    “陛下让咱出来恭迎王爷您呗,你可终于来了让咱没有白等。”

    “原来如此,实在不好意思,有劳德公公你等候了!”

    “不敢不敢,这是咱的荣幸,王爷请,咱为你引路。”

    “有劳了。”

    两人行至勤政殿后的拐角处,周围一没有太监宫女,二没有巡逻的禁军恰好路过,柳大少就轻驾熟的将一张银票塞到了小德子的手里。

    小德子一怔,急忙不着痕迹的将银票收到了袖口里面,立刻笑眯眯的看着柳明志。

    “王爷,您看你这么客气干什么。”

    嘴上说着客气的话,小德子收银票的动作可没有落下一点。

    “本王常年不在京城,自然不能跟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一样请老周,曾海大总管他们一样请德公公你去喝喝茶。

    些许心意,就当本王的一点小意思,请德公公喝茶。”

    “那咱就谢谢王爷了!”

    “客气了,德公公,陛下设宴都邀请了什么人?”

    小德子四下看了看,朝着柳大少靠近了一些:“瞧王爷您说的,除了你还有哪位王公大臣值得陛下亲自设宴款待的啊。

    王爷您有所不知,这些日子陛下被这些王公大臣们气的连饭都快吃不下去了,又怎么会主动屈尊设宴宴请他们入宫赴宴呢!”

    柳明志目光闪动了一下:“可是因为辅政大权的事情?”

    小德子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还是王爷您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不瞒王爷您说,因为这辅政大权的事情,宫里的瓷器碎屑每天成筐子的往宫外运!陛下气的可真是不轻呢。

    若非这次王爷您回京的及时,不知道魏相他们又怎么跟陛下作对呢!

    辅政三年,这可是睿宗先帝爷的旨意,魏相他们三个也敢抗旨不尊,真是胆大包天,目无尊上。”


    “德公公说的不错,好在他们服软了,交出了辅政大权。

    除了这辅政大权,陛下还有没有别的事情烦恼的?你给本王透露透露,本王也好见机行事,力所能及之下帮陛下解决一点小麻烦。

    毕竟本王常年不在京师,时间一久难免会与陛下有些疏远。

    为陛下解决一些麻烦,也好让陛下对本王有些.......呵呵.....德公公懂本王的意思吧?”

    “懂,咱当然懂了,只是不是咱不想跟王爷透露,实在是除了这辅政大权之外,陛下好像也没有什么烦心事。

    要说最大的烦心事就是忧心此次北伐能否顺利一统天下。

    奈何王爷您早已经置身事外,想帮忙只怕也没有什么机会。”

    柳明志隐晦的瞥了一眼小德子的神色,静静地收回了目光。

    猜测着小德子跟自己说的话有几成真伪。

    “王爷,咱到了,您稍候,咱去禀报陛下。”

    “好,有劳了。”

    小德子进入殿中,柳明志隐晦的扫视了一下御书房内外的环境,紧攥的礼盒的手掌这才松了下来。

    看来并非是鸿门宴。

    否则身处这皇宫大内之中,自己十有八九是插翅难逃。



    盏茶功夫,李晔的声音从殿中响起。

    “姑父,快快请进,小德子无礼,竟然敢让姑父在殿外候着,宴席结束,孩儿定然将其小惩一番才是。”

    柳明志抬头看着身着便装,疾步迎出殿门的李晔,提着礼盒抱拳行礼。

    “老臣柳明志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免礼免礼,今日没有外人,姑父不必如此拘礼。”

    “不可,君臣有别,礼不可废。”

    “姑父言重了,快殿中入座。”

    “谢陛下!”

    李晔淡淡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小德子:“小德子,你好没有眼色,还不快接过姑父手里的礼盒,难道让姑父一直提着吗?”

    小德子忙不吝的接过柳明志手里的锦盒,不停的对着李晔点头附和:“是是是,陛下教训的是,咱以后一定改正。”

    “母后,姑父来了!”

    跟在李晔身后朝着殿中走去的柳大少虎躯一震,脸色僵硬了一下,下意识的朝着殿中一瞥。

    看到端坐在首位之上的陈婕,柳大少目光躲闪了起来,心里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什么鬼,陈婕怎么也在这里。

    小德子不是说只邀请了自己一个人赴宴吗?

    转念一想,小德子说的是外臣只有自已一个人,并未说宫里没人作陪啊。

    柳大少踌躇的跟在李晔身后,想退不行,想进又别扭至极。

    陈婕看着跟在李晔身后有些畏畏缩缩的柳大少,凤目平淡的盯着柳大少的身影,仿佛昨日的苟合之事根本不存在一样。

    “哀家见过妹夫。”

    “臣....臣弟参见皇嫂,千岁千千岁。”

    “母后,姑父,你们就别客套了,这次乃是孩儿设的家宴,不用拘泥礼节。

    姑父,快请坐。”

    “谢陛下!”

    柳明志偷瞄了一眼对面首位的陈婕,见她完全没有昨日春宵一刻之后余韵未消的娇羞妩媚模样,顿时也松了一口气。

    既然这女人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自己自然不会主动露馅。

    在朝堂上厮混了十多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小德子,斟酒!”

    “是!”

    小德子提壶给三人一人倒满了一杯酒水,这才提着壶站到了一旁守着。

    李晔乐呵呵的提起酒杯:“姑父,这些日子孩儿因为辅政大权的事情肝火旺盛,一直食欲不振,母后担忧孩儿的身体,每日都亲自煮粥给孩儿送来。

    今日亦是来给孩儿送补粥,孩儿想到姑父要来赴宴,便将母后留下来,陪姑父略饮几杯,以表达我们母子对姑父你的谢意。

    姑父,孩儿多谢你再次帮孩儿解决了亲政难题。

    孩儿敬你。”

    李晔言毕,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对着柳大少示意了一下见底的酒杯。

    柳明志纠结的看着手里的酒水,又偷瞄了一眼对面用凤袍袖摆半遮容颜,举起酒杯送入樱唇里浅尝即止的陈婕,犹豫不已。

    喝还是不喝。

    这酒不会也有问题问题吧。

    万一再来一出昨日的仙人跳,自己可真的无福消受了。

    柳大少的心思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姑父,为何不喝啊?可是这酒不合口味?你想喝什么酒?孩儿马上让人为你更换,宫中御酒不下几十种,总有姑父合心的酒水。”

    “不用不用,陛下见谅,老臣昨日贪杯,喝的有些不省人事,今日酒意未退,实在不能陪陛下一醉方休了。

    老臣点到即止,还望陛下见谅。”

    “原来是这样,看来朕没有办法陪姑父开怀畅饮了,既然如此,姑父尽兴便好。”

    “多谢陛下体谅,臣敬陛下跟皇嫂。”

    “小德子,斟酒!”

    “是!”

    柳明志举起酒杯示意了一下,小饮了一口吞了下去,默默的感受着自己身体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片刻之后,柳明志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正常酒水。

    不过柳明志却并未放松警惕。

    昨日的酒水不一样开始正常,中间出了岔子嘛!

    陈婕凤眸偷偷的瞄了一眼对面的柳明志,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皇儿,妹夫,哀家略陪你们两杯便可,你们君臣二人慢饮,哀家就先回宫了。”

    “母后,这才刚刚上桌,你吃点酒菜填填肚子再回去也不迟啊。”

    “不必了,哀家不饿,你们两个尽兴就好。”

    听到陈婕要走,柳大少巴不得如此。

    见到李晔还想挽留,急忙站在陈婕这边附和起来。

    “陛下,酒水虽好,贪杯伤身,太后既然不愿多喝,陛下还是别再强行挽留了,太后娘娘凤体重要。

    万一喝出了什么事情来,那就不太好了。

    皇嫂,臣弟说的对吧。”

    陈婕听着柳明志意有所指的话语,看到柳明志略显怪异的目光,娇躯微不可察的轻颤了一下。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些躲闪,俏脸之上也出现一抹淡淡的红晕。

    “是,妹夫说的是,哀家不胜酒力,贪杯自然不好!”

    李晔自然不清楚母后陈婕跟姑父柳明志之间昨日干的见不得人的苟合勾当,见到母后微红的面颊,轻轻地点点头。

    “好吧,既然母后不胜酒力就先行回宫吧,孩儿还要陪姑父饮酒,就失礼不送母后了。”

    “无妨,哀家先走了。”

    陈婕说完便直接起身,莲步轻移,身姿略微妖娆的朝着殿外走去。

    李晔诧异的多看了一眼陈婕渐渐远去的倩影,他总觉得今日母后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

    似乎年轻了不少,连走路的姿态都与往日大不相同。

    念头一起,李晔陡然反应了过来,母后今日的脸色似乎滋润光滑了不少,远不像前几日那样看着有一些病恹恹的模样。

    难道是自己解决了辅政大臣的事情之后,母后替自己高兴,心情好了的缘故?

    陈婕这一走,柳明志顿时如释重负,不自在的感觉登时荡然无存,哪哪都得劲!

    毕竟发生了那档子事情,想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柳明志做不到。

    唯一能做到的也只有眼不见心静了。

    确认了酒水没有问题,柳明志主动举起了酒杯。

    “陛下,老臣敬你一杯。”

    “孩儿与姑父共饮,请!”

    “小德子,继续为朕跟姑父斟酒。

    姑父,尝尝御厨的手艺,只有咱们两个人,朕只让御膳房准备了六个简单的拿手菜,并未大过操办,希望能合姑父的口味。”

    “谢陛下。”

    柳明志提起筷子,看着桌案上的六个精致菜肴为之一怔。

    六道菜肴,三道江南风味的菜系,三道北地风味的菜系,看来李晔是在照顾自己的口味啊。

    “陛下用心良苦,老臣多谢了。”

    “姑父客气了,你可是孩儿的大恩人,孩儿怎么能不重视,尝尝吧。”

    “那臣就斗胆不客气了。”

    柳明志提起筷子,在每道菜的边缘夹了一筷子品尝了起来。

    品尝着三道江南菜熟悉有陌生的味道,幽幽的叹息了一声,顿时感慨颇深。

    “家的味道,老臣再谢陛下!”

    “姑父喜欢吃就多吃点。

    姑父出身江南,却久别故里,想必吃上一顿家乡菜不容易。

    见到姑父喜欢,孩儿也就放心了。

    姑父接着吃,不用拘泥。”

    “是,多谢陛下!”

    “姑父,如今北伐之战捷报连连,想来天下一统,不再只是空谈。

    前景一片光明,朕心甚慰,豪迈之情不由滋生。

    辅政大臣的事情,令朕越发的觉得朝堂之上离不开姑父你的支撑,朕迫切需要姑父的辅佐啊。

    姑父乃是父皇钦定的托孤重臣,孩儿希望咱们爷俩之间,能跟姑父与祖父和父皇一样君臣和睦,朝夕相处,再叙君臣佳话。

    君臣联手,开拓一个盛世帝国。

    昨日散朝之后,朕回到御书房深思熟虑大半夜,觉得无论如何都离不开姑父的辅佐。

    希望姑父能时常陪伴孩儿左右,指点孩儿为君不足之处,为帝不足之道。

    故而,天下一统之后,朕希望姑父能回朝述职。

    孩儿愿意以摄政王之位相待,希望姑父能帮朕扫除一切弊端。

    除了摄政王之外,实在没有任何位置能附和姑父托孤重臣的身份。”

    李晔说着说着,提起筷子夹起一块江南菜放到了柳明志的碗碟之中,目光期许的看着柳明志。

    “姑父以为呢?”

    柳明志夹着菜的筷子停在了胸前,瞳孔微缩了一下,继续将肉块送到嘴里不动声色的咀嚼了起来。

    唉........

    不是鸿门宴,又似鸿门宴啊!

    柳明志方下筷子端起了酒杯浅尝了起来。

    “摄政王?”

    “对,摄政王!

    孩儿听祖母说过,昔年祖父下海之时,父皇太子监国的时候,姑父就曾担任摄政大臣的官职。

    姑父有过经验,想来任职摄政王之后,帮朕处理朝政定然是得心应手。

    姑父若是满意,孩儿马上拟旨,将此事昭告天下。”

    柳明志一仰头,将杯中酒水全部入喉,不轻不重的将酒杯落在桌案之上,转头目光平静的看着李晔。

    “陛下,您就那么确定天下会这么快一统?”

    “这.........朕给了忠武王云阳老爱卿三年的时间,最迟不过五年。

    以两国目前的国力,他们撑不了多久的吧。”



    柳明志随意的笑了笑:“陛下说什么便是什么吧,老臣提前祝贺陛下一统天下。”

    李晔诧异的看着柳明志的反应,在他看来,姑父的反应不该如此的平淡,顿时李晔心里也掀起了一些波澜。

    难道姑父不认为云老帅他们能一统天下吗?

    李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背手在殿中徘徊起来,目光不时地瞥向一旁木架上的地图显然在思索什么。

    良久之后,李晔重新坐了下来,求知的目光看向了柳明志。

    “姑父,以我大龙百万雄师的兵力,金,突两国纵然是抵死相抗,也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姑父也是领兵出征的人,不会不知道百万大军的威势如何吧!

    难道在姑父看来,两国还有什么转败为胜,化险为夷的妙计吗?”

    柳明志默然的摇摇头,并未像以往一样再滔滔不绝的给李晔讲解什么。

    “陛下,此次北伐,老臣已然置身事外,对于关外战况除了根据云老帅的战报才能知晓其中进程,而且战报多是几日后才能传到老臣的手里。

    老臣知悉详情之时,大军早已不知道到了何处。

    老臣也猜不到两国是否能够转败为胜。

    不过老臣希望陛下切记一点,骄兵必败!”

    李晔沉吟片刻默默颔首:“孩儿明白了,朕虽然相信云老帅不是急功冒进之人,不过朕明日还是会给云老帅传书一封的,将姑父的意思一字不差的传到云老帅的手里。”

    “千万不可,陛下若是传书,以自己的名义即可,一旦用了老臣的名义,反而可能会乱了云老帅的分寸。

    一个统帅领兵出征之时,万万不可将另一位将领的想法强加到别人的身上。

    否则不是没有适得其反的可能!”

    李晔迟疑的点点头:“这.......朕懂了,来,孩儿再陪姑父共饮一杯。”

    “老臣敬陛下!”

    杯酒再空,李晔亲自提壶给柳明志斟满了一杯酒水。

    “姑父,不知天下一统之后姑父有什么打算?”

    “尚无打算,不过自当会为朝廷尽职尽责。”

    李晔看着话语圆滑至极的柳明志,目光有些无奈,起身朝着龙案走了过去。

    片刻之后,李晔手里捧着一叠纸张走了过来,将这些纸张放到了柳明志的面前。

    “姑父,你进京路上十多日,不知道北伐大业目前的情况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姑父回京,战报直接转述到了朕的手里。

    这是目前朕所知的北伐之战的最新情况,如今,北伐大军再次不负朝廷厚望,攻破了金国腹地重兵防守的三城之一的蓟州城。

    蓟州一破,想来攻下涧州,坎州两城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只要三府的主城一破,其余州县一些不轻不重的防守对于百万大军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姑父过目一下吧,战报上记述了大军攻破蓟州的详细情况。”

    听着李晔的话语,柳明志的瞳孔微不可察的紧缩了一下,眼底的担忧之色同样一闪而逝。

    没有跟李晔在客套什么,柳明志直接拿起桌案上的战报翻看了起来。

    良久之后,柳明志的目光中带着淡淡的的疑惑之色,根据战报上所述蓟州城的沦陷似乎太过简单了一些。

    兵力部署好像有些对不上号啊。

    难道金国那边对于一面处于平原地势,少了天险之地的蓟州直接选择了放弃。

    而是着重防守涧州,坎州两城?

    这战报已经是多日以前的消息了,柳明志心思急转之下,也从战报之上看不出什么。

    无声的叹息了一声,柳明志强行抑制自己心底的忧虑。

    希望月儿不会遇到危机吧。

    也不知道程凯他们那边脱离出了云老帅的掌控没有。

    “姑父,据朕所知,目前我北伐大军虽然有小部分的兵力被突然出现在金国境内的突厥骑兵给牵制住了。

    可是七成的兵力已经着手对涧州,坎州展开了紧锣密鼓的攻势。

    也许一个月,或许半载光景,涧州,坎州可能也要沦陷我大军的铁骑之下。

    届时,金国南方半壁河山,腹地天险之地全部都将成了我大龙的疆土。

    至于金国后方的一些疆土跟已经卷入战场的突厥。

    一年时间全部攻陷下来不是没有可能。

    纵然金国突厥可能会有一些漏网之鱼,不愿承认山河已经陨落的事实,对我大龙进行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袭扰。

    可是一统天下的大势已成。

    最多不过两年时间,我的大龙铁骑只需少量兵马便可肃清残敌。

    彻底一统天下。”

    柳明志并未反驳什么,一切顺利的话,李晔说的这些情况不是没有可能!

    “姑父,孩儿急召姑父回京,本来所为有三。

    接到这些战报之后,孩儿有了新的事情想要征求一下姑父的建议。”

    “哦?陛下请言。”

    “朝廷连年征战数载,此次朕更是抱着三年乃至五年的持久战来结束这场绵延了上百年的三国战火。

    若是真的天有不测风云,要耗费五年的光阴我大龙才能一统天下。

    到时候纵然我大龙得胜,想来也已经打的国库空虚。

    姑父教导过孩儿,打仗,打仗,打的就是国力,拼的就是底蕴。

    故而,孩儿预想到了天下一统之后的一些事情。

    便是如何安置班师回朝的凯旋大军。

    别说最坏打算的五年,想来就是只打上两三年,以北伐大业之后国库的力量也养不起那么多的兵马了。

    故而,自然要妥善的进行一些兵力的削减。

    天下一统之后,自然要刀兵入库,马放南山,拿出数年时间来休养生息,届时我大龙恢复前所未有的鼎盛之态,乾坤盛世,便可轻而易举的剑指西洋,行开疆扩土之无上霸业。”

    然而为了防止金突两国灭亡之后,那些收入我大龙治下的两国旧民想要心怀不轨,意图复辟,坏我大龙根基,自然不能所有兵马都要刀兵入库,马放南山。

    朕打算留下三十万兵马,来威慑一些宵小之辈,从根源上杜绝他们死灰复燃的可能。

    为了此事,孩儿前前后后考虑了几天几夜。

    北疆六卫乃是太祖高皇帝开国之时的从龙六卫,六卫旗号存世数百年。

    孩儿自然不敢行天下大不韪之举,撤去北疆六卫的旗号。

    西域诸国的援兵助我朝一统天下之后,自然要班师回国,安息府兵同样要远赴西域,节制西域三十六国,以防他们再生不臣之心。

    故而也就只剩下三十万新军六卫了。

    天下一统之后,北地边疆边由边界变成了内府。

    自然用不了六十万精锐之师镇守。

    根据目前我朝大军捷报连连的情况,北方平定不过是经年之间。

    说是北方已定,也不算自傲。

    所以,孩儿希望姑父考虑考虑,天下一统之后,三十万新兵是不是交由兵部妥善安置。

    毕竟天下一统无战之时,消耗颇多的国库实在养不起这么多兵马,休养生息期间也没有必要养这么多的兵马。

    “姑父意下如何?”

    柳明志怔怔的看着李晔有些忐忑的目光,默默不语了良久,似点非点的摆了摆脖子。

    缓缓站了起来,柳明志的身躯微微颤栗了几下,转头默默的看向了御书房后面中的两副画像。

    “陛下,老臣想给父皇和先帝上三炷香。”


    “当然可以,姑父请!”

    李晔急忙起身,引着柳明志朝李政,李白羽的画像走去。

    柳明志对着长明灯点燃了李晔递来的香烛,神色肃穆恭敬的插在了大气磅礴的香炉之中。

    随后屈膝对着画像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响头。

    柳明志起身之后目不转睛的望着两张画像发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烛火噼啪作响的声音惊醒了发呆的柳明志。

    看着李政较为和睦的画像,又看了看李白羽虽然年轻,却器宇轩昂充满威严的画像。

    柳明志苦涩的笑了起来。

    笑的一旁陪伴的李晔有些心慌。

    盏茶功夫左右,柳明志神色肃穆的整理一下自己衣袍,转身对着李晔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臣柳明志奉先帝旨意,世代镇守北疆二十七府一百五十二州。

    先帝虽已大行,老臣却不敢抗旨不遵。

    柳明志愿世世代代为陛下效力,为国尽忠。”



    李晔失神的看着躬身对着自己行礼的柳明志,沉默了下来。

    他虽然看不到柳明志的的神色,却从姑父的背影之上感受到了一股落寞寂寥。

    最重要的是,对于自己方才的那些话,姑父虽然没有明言拒绝,但是他如此姿态,大致上是拒绝了自己的意思了吧。

    世世代代镇守北疆。

    好一个愿意世世代代镇守北疆啊。

    “姑父,免礼吧!”

    “谢陛下!”

    柳明志缓缓地直起了神色,脸色是那样的波澜不惊,双眸是那样的古朴无波,看的李晔有些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李晔设色木讷的看向了三炷烟雾袅袅的高香,怔怔出神了起来。

    或许,这三炷香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在三炷香燃起之前与燃起之后。

    自己与姑父之间的关系再也不能恢复如初了吧。

    就在这转眼之间的功夫,或许姑父与侄儿的关系在柳明志出了殿门之后,就只有大龙皇帝与一字并肩王了。

    李晔收回盯着香烛出神的目光,下意识的转眸看向了柳明志。

    心里既有不知所措,亦有后悔之意。

    可是,这些不是姑父你亲自教给孩儿的道理吗?为何如今却.............

    “姑父,今日既然是家宴,孩儿也不想扫了咱们爷俩的雅兴,今日不言其它,只说喝酒。”

    “老臣遵旨。”

    在李晔的有意扭转下,两人再次回到桌案前对饮了起来。

    只是这酒中的滋味...........不提也罢。

    破镜固然可以重圆,可是这其中的裂痕确实永远都消失不了的了!

    两人你来我往的喝着酒水,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直至日薄西山,柳明志感受到殿中的光线昏暗了不少,才轻轻地放下了手里的酒杯,起身对着李晔躬身行了一礼。

    “陛下,天色不早了,老臣不胜酒力,就先告退了。”

    李晔目光复杂的望着柳明志片刻,失落的点点头。

    “是啊,天色不早了,姑父是该回去了。

    孩儿酒意上涌,恕不远送。”

    “老臣不敢,老臣告退。”

    柳明志起身,缓缓地朝着殿门走去,背影说不出的萧瑟孤寂。

    “陛下!”

    李晔一怔,下意识的抬眸看向了停在内殿口的柳明志。

    “姑父!”

    “陛下,老臣十九之龄入得京师,始入庙堂一展毕生所学,而今已十三年矣。

    自睿宗,先帝,至陛下,老臣一十三年一直恪守本心,丝毫不敢有逾越之举,谨小慎微,战战兢兢。

    始终坚守父皇临终之所托,先帝托孤之重任,从未有丝毫懈怠疏忽,十力尽其九也。

    为国,为民,老臣愧对发妻,孤立幼女,只为大龙能够一统天下,开创万世基业。

    为臣为长,老臣至公无私,对陛下倾力辅佐,只为陛下能上承两代先帝寰宇之志,成为千古一帝,万古流芳之明君。

    老臣千里救驾,一力拥君,尽职守土,尽力卫国,费心开疆,费力扩土,匡社稷,扶江山,立广厦,兴万民。

    老臣自问,自入得庙堂以来,对父皇,先帝,陛下从未有过二心。

    问人无过,问心无愧。

    老臣——何至于此啊!”

    “呼..........”

    柳明志转身对着李晔再次行礼。

    “陛下,臣预祝陛下一统天下,开创大龙万世基业,以告慰两代先帝在天英灵。

    万岁!

    万岁!

    万万岁!

    老臣!

    退了!”

    柳明志语毕,挺胸抬头,龙行虎步的朝着殿外走去。

    李晔望着柳明志萧索的身影,嘴唇嚅喏了几下,仰头看了一下殿中屋顶房梁上诸多黑衣人。

    嘴唇张合良久,终究没有开口言说。

    无力的软坐在椅子上望着柳明志的背影一路出了御书房!

    李晔脑海中一团乱麻,人影闪烁。

    昔年的一幕幕不由自主的浮现在眼前。

    当自己跟着母后千里逃亡,三餐不继,孤苦伶仃的过着亡命天涯日子的时候,是姑父领着烟尘翻滚的大龙铁骑来到了自己面前。

    是他结束了自己辗转流离的亡命生活。

    是他力排众议,力顶自己坐上了那个人人向往的椅子。

    是他为了完成父皇遗愿,主动请缨大军北征一统天下。

    是他在自己最困难无助的时候,教导自己为君之道,教导自己帝王权术。

    是他........

    除了他还是他。

    一桩桩一幕幕。

    似乎都离不了姑父的身影。

    然而自己登基为帝之时,宫里数万大军在自己圣意面前纹丝不动的场景逐渐的替代了姑父的身影。

    朝堂之上大臣与自己胡搅蛮缠,却被姑父一言喝止,不敢言说的场景也浮现了出来。

    旌旗呼啸作响,百万大军士气激昂整装待发,却因为姑父的到来,伏地行礼的场景也一一闪露眼前。

    最终姑父柳明志神色拘谨对着自己行礼的身影逐渐的模糊开来,渐渐地凝聚成了三叔李云龙的模样,百万大军也变成了记忆中追杀自己跟静瑶小妹还有母后三人的模样,统领着千军万马提着血淋淋的战刀朝着自己挥来。

    怔怔发呆的李晔惊叫一声,将面前的酒桌一把掀翻在地,依靠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双眸之中满是惶恐不安以及惊惧之色。

    豆大的汗珠从脸孔两旁滑落下来,滴打在龙袍之上,最后浸透锦衣里消失不见。

    “陛下,您没事吧?”

    李晔怔怔的看着站在自己一旁战战兢兢的小德子,深吸了几口气从袖口取出了自己的手帕,缓缓地擦拭着脸上的汗水。

    “朕.....朕没事。”

    李晔看地自己掀翻桌案,令殿中杯盘狼藉的模样,转身朝着不远处的龙案走去。

    “带人清理一下吧!”

    “是,咱遵旨。”

    李晔缓缓地坐在龙椅之上,呆滞了片刻,从抽屉里取出两本书册,小心翼翼的轻抚起来。

    镇国书,治国策。

    两本书上各三个大字表明了这三本书的来源。

    李晔拿起治国策对着烛火缓缓翻看了起来,约莫看了两张左右,终是心烦意乱的将书本丢到了龙案之上,看着噼啪作响的烛火出神起来。

    姑父,非你不忠,非孩儿不明。

    你的忠心在这里,孩儿的江山社稷也在这里。

    你的威望不是帝王,却胜似帝王!

    你的权利虽非皇权,却远胜皇权!

    你不交劝,孩儿怎么安心。

    是你教导孩儿怎么为帝,何为帝王,也是你逼孩儿走上了这条路。

    孩儿是皇帝!

    为国为民,此举无错!

    孩儿怕旧事重演,孩儿不想在亡命天涯!

    御书房中寂静的落针可闻。

    李晔怔坐在龙椅上无人打扰,也没有人敢打扰。

    柳明志一路疾步走到了勤政殿,脚步才逐渐的放慢了下来。

    回眸望了一眼御书房的方向,抬起衣袖擦拭着汗珠轻轻地吁了口气朝着宫门赶去。

    若非及时表了一番忠心,自己能否出宫,怕是五五之数啊。

    李晔既然没有强留住自己,看来局势还不算太过糟糕。



    柳明志收回了目光,故作镇定的时候走在宫苑内。

    他不知道现在周围有多少双隐藏在暗中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一旦露怯的话,只怕自己的那一番忠心就白表了。

    若无其事,问心无愧。

    若无其事,问心无愧。

    心里一直强调着这两个念头,柳明志不疾不徐的在两侧禁军的注视下朝着宫外赶去。

    每每遇到巡逻的禁军朝着自己靠近,柳明志全身的肌肉都不由的绷紧,心脏砰砰的跳动着,生怕他们一拥而上擒拿自己。

    好在次次都是一场虚惊。

    这些禁军非但没有对自己动手,反而恭恭敬敬的对着自己示意。

    柳明志淡笑着回应着,并未放松心中的警惕。

    说不准什么时候李晔就突然反悔了。

    约莫一柱香的功夫,柳明志看到了熟悉的宫门,心神猛然一松,总算是出来了。

    “吾等参见王爷,王爷今日出宫这么早啊。”

    “呵呵........本王不胜酒力,只能向陛下告退了。”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王爷快回去歇息吧,末将就不耽搁你了。”

    “多谢,再会。”

    柳明志随意的寒暄了几句,直接出宫而去。

    当踏出宫门的那一刻柳明志如释重负,如获新生。

    从御书房到宫门这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距离,比柳明志这十几年来所走的路都要漫长。

    扫视了一眼不远处摊位上,站在摊位前把玩着货物,其貌不扬的众多自己所熟悉的男女老少,柳明志默默的吁了口气,静神下来朝着京城街道上走去。

    彻底远离了皇宫的范围。

    这个时候的柳明志才有心情思索着方才御书房的事情。

    方才在宫里的时候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根本没有心思分心考虑其它。

    想起御书房饮酒之时,李晔那些含沙射影的话语,柳明志心里便五味杂陈,酸楚难耐。

    虽然心里早已经有了准备,可能会有今日,然而柳明志却没有想到这一日会来的如此之快,会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本以为一切风波会在天下一统之后渐渐掀起,哪想到李晔竟然如此的心急。

    柳明志不否认自己有些在意现在的权势,可是绝对达不到贪恋到不舍得放手的地步。

    毕竟现在放手手里的权势,婉言跟女儿的性命安危还有什么可以来保障的了呢?

    眼前浮现在李晔有些忐忑的目光,柳明志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幼稚。

    目光短浅。

    你以为你能坐上皇位是因为你是先帝长子的原因吗?

    不是,都不是。

    是因为当时的情况唯有本王手里有着无可匹敌的兵马,百官们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无暇顾及其他,畏惧本王手里的兵马,不得不遵从我力顶你登基的决定。

    你以为你现在能稳定朝纲是因为自己的君王威信吗?

    那是百官畏惧本王手里的兵马而已。

    一无显著政绩,二未积威长久,便想着将朝廷大换血。

    你拿朝中的这些老狐狸当什么?当成随意拿捏的泥人一个吗?

    不触及他们的利益他们就是忠君爱国的良臣,可是一旦触及了他们的利益,你以为凭借你一人之力,凭借你皇帝的身份就能镇压住这些老狐狸了吗?

    镇国书,治国策,本王将其中的利弊给你条条列举出来多少条,你都忘记了吗?

    还是你根本就没有看?

    朝中的弊端都尚未清明,就已经把手伸到了军中,你脑子里塞得都是浆糊吗?

    其实柳明志也理解李晔这样做的想法。

    然而理解并不代表认同。

    李晔将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面对满朝的老狐狸,若非自己手里有着兵权,面对他们的联手之时都不得不暂避锋芒,不可力敌,何况他李晔一个刚刚登基,连权利都没有坐稳的新君。

    若是亲政两年,借着天下一统的功绩,使得百姓彻底归心,百官臣服,军中威望大升,李晔对自己提出想要收回自己手中的兵权,柳明志纵然心里无奈,起码还会感到一些欣慰。

    毕竟李晔是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弟子,他的成功,也是自己想要见到的。

    如今嘛!

    空有大志,急功冒进。

    毫无远见可言。

    朝局尚未稳固,便急着将自己这个唯一可以与满朝文武抗衡的藩王都想撸下来,又如何能是这些老狐狸们的对手!

    唉!

    回想起这两年的的光阴,柳明志心中顿时寂寥起来。

    从扶持李晔登基为帝,至于今日,终究自己君臣之间还是没有逃脱权利二字的玩弄啊。

    父皇,先帝。

    如果陛下真的继续如此下去,柳明志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将来发生了什么,不要怪我。

    于国于民,于天下,我也算有个交代了。

    马蹄声在柳明志身边响起。

    然而神游天外的柳明志并未察觉,只是本能的继续赶路。

    他还在因为御书房的事情而伤神。

    为李晔的变化而伤感。

    老姜说得对啊。

    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皇太后陈婕掀开了马车的帘子一角,凤眸诧异的看着步履略显蹒跚,背影满是萧瑟伤感的柳明志。

    这是怎么了?马车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让妹夫回过神来。

    陈婕娥眉微微蹙起,猜测着自己走后儿子与妹夫他们二人之间说了什么内容,会令妹夫出宫之后如此模样。

    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的陈婕,抬手轻轻地拍了拍驾车的高瑾。

    高瑾会意,驾车朝着柳大少靠近了过去。

    “王爷,咱有礼了。”

    “王爷?”

    “王爷?”

    然而柳明志只是继续失神的赶路,并未回应高瑾的问候!

    高瑾无奈,急忙跳下马车朝着柳明志追去,抬手想去拍打柳明志的肩膀。

    高瑾的手掌距离柳明志还有半尺的位置左右,蹭的一声剑吟传来,浑浑噩噩的柳明志不知何时已经转身将出鞘半尺的天剑护在身前,目光凌厉的盯着神色愕然,呆呆站着有些不知所措的高瑾!

    柳明志看清了高瑾的模样,凌厉的眼神略微一松。

    “高.....高公公,怎么是你?”

    高瑾惊魂未定的看着柳大少:“王爷,您吓死咱家了!咱喊了你好几声了你都没有反应!”

    柳明志听到耳边糟乱的声音,下意识的扫视而去,见到周围空出了一个大圈,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百姓,缓缓地收剑入鞘。

    “高公公,你怎么出宫了?”

    “王爷,咱找你有些事情,刚刚喊你好几声你都没有答应,咱就打算拍你一下肩膀,想不到王爷的反应如此机敏。

    王爷,马车上说吧。”

    柳明志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百姓,再不走怕是巡街武卫就要赶来了。

    犹豫了一下对着高瑾微微点头,朝着高瑾示意的马车走去。

    当钻进车厢时,柳大少看着凤眸幽幽的望着自己的陈婕吓了一激灵,本能的想要逃出马车,奈何高瑾已经驾车走动了起来。

    陈婕看着柳大少坐缩车厢一角不自然是模样,浅浅一笑,目光复杂又藏匿着羞涩之意:“怎么,妹夫这么害怕见到哀家?

    刚进车厢就想着要逃?”

    柳明志脸色纠结的看着陈婕,暗道了一声真是‘冤家路窄’。



    柳明志腹议了一下,看着陈婕淡然优雅的模样,轻轻地吁了口气。

    人家一个女人都不在意那天的事情,自己又何必迟迟无法释怀,不就是稀里糊涂的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吗?

    有什么大不了的。

    “没.........没有,皇嫂误会臣弟了,臣弟酒量不佳,有些上头,急着回去安歇。”

    陈婕收回了意味深长的目光,弯下柳腰提壶给柳大少倒了一杯温茶。

    “妹夫,喝杯茶醒醒酒,哀家有事找你商议一下。”

    “这..........好吧!皇嫂有什么需要臣弟帮助的,但说无妨。”

    “是关于皇儿的事情,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等到了地方哀家再与你详谈。”

    柳明志迟疑了一下,屏息感受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并未有什么危险的气息,有些不太情愿的点点头。

    看来陈婕并不知道自己与李晔刚才发生的事情。

    找自己只是她自己的意思,而非李晔授意想将自己引到某处。

    否则纵然自己感受不到危险,周围的一些有关司探子也该给自己有所提示了。

    “好!”

    车轮滚滚,两人相对无言。

    柳明志默默的喝着茶水,陈婕不开口,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不能问她对自己那天的表现还满意吗!

    如此,只怕陈婕敢毫不犹豫的给自己来一巴掌。

    毕竟虽然发生了那种事情,却神志不清,对陈婕的深浅可谓一无所知。

    还是不要轻易的试探锋芒为好。

    当马车停下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了下来。

    车厢内两人已经看不清彼此的神色,只有模糊的人影映入眼帘。

    车辆停稳柳明志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看着眼前有些熟悉的太子府,下意识的看向了被高瑾搀扶下马车的陈婕。

    “皇嫂,这是?”

    “今日你尚未入宫之前,哀家听皇儿说你可能很快就要赴北了,时间有限,说不准你哪天就走了,眼看着天色迟暮,哀家又不能将你在宫门封闭后继续留到后宫商议此事,于是便借口回昔日的府邸小住几日,邀你商谈一下皇儿的事情。

    请吧!”

    柳明志目光谨慎扫视了一下周围寂静的街道,无奈的跟在陈婕身后朝着太子府赶去。

    一进府门,太子府中幽寂的环境令柳明志哪哪都不自在。

    虽然李晔尚未有子女,可是太子府不能连下人都没有吧。

    实在怪异。

    数盏茶功夫左右,柳明志看着跪坐在对面给自己沏茶的陈婕,目光有些诧异。

    “皇嫂,太子府为何如此冷清?下人们呢?”

    陈婕倒茶的动作一顿,俏脸满是酸楚的笑了笑:“哀家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来这里小住几日,为了避免睹物思人,该遣散的都遣散了。

    在宫里的这几年,早已经习惯了僻静,听到喧闹就头脑发昏。

    或许也是哀家怕触景伤情吧!”

    柳明志接过陈婕递来的茶水,神色复杂的点点头。

    “虽然有些俗套,臣弟还是劝皇嫂节哀。”

    “两年了,哀家也放下的差不多了,再难受又能如何,先帝也不死而复生。

    哀家起码有皇儿跟芝瑶陪着,比起宗人府的一些母妃不知强上了多少倍。

    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皇嫂看开就好,不知道皇嫂想找臣弟商议什么关于陛下的事情?”

    陈婕提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香茗,颔首思索了一会。

    “哀家说之前还是你先说说你怎么了吧,街道上哀家看你魂不守舍,身影潦倒不已。

    怎么了?是不是哪个不开眼的惹到你了?”

    柳明志脸色一僵,本来都快压下来的烦心事想不到陈婕又提及了出来。

    浅尝了一口茶水,柳明志盯着手里的茶水目光逐渐的阴沉了下来,脑子里全都是前日后宫酒水的算计跟李晔在御书房说的那些话。

    想着想着,柳明志的手臂都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良久,柳明志将手中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目光幽幽的望着对面凤眸中满是疑惑之色的陈婕。

    “皇嫂,府中真的没有人了吗?”

    “真的没有了,除了高瑾带人定期来打扫一下,如今的太子府平日里不过是一座空宅而已,妹夫你问.......”

    陈婕说着说着神色一愣,怔然的看着目光幽幽的柳大少,娇躯下意识的朝后缩了一下。

    “你.......你什么意思?”

    柳明志轻轻地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皇嫂不是说想让臣弟帮你解决一些关于陛下的事情吗?”

    “对.....对啊!”

    柳明志直接站了起来,朝着陈婕逼近了过去。

    陈婕似乎明白了什么,本能的朝着后面退缩而去,凤眸惊慌的看着朝着自己靠近的柳明志。

    “你...........妹夫你要干什么?你冷静一些,可不要乱来,哀家是皇太后,是你的皇嫂。”

    柳明志猛然弯腰,探身伸手将陈婕的皓腕握在了手里,微微用力一提。

    陈婕比起齐韵,齐雅众姐妹来说,真的就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已。

    柳明志身为半步先天的境界,纵然是微微用力,也不是陈婕一个弱女子能够反抗的了的,轻而易举的就被柳明志从地上提了起来,强硬的拽到了的自己的面前。

    陈婕看着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的柳明志,娇躯不由自主的发颤了起来,雪白的玉颈不停的滑动,吞咽着因为紧张而生出的津液。

    虽然跟面前的这个男人因为某些原因已经发生过了一次并非你情我愿,情到深处自然浓的苟合之事,陈婕的芳心还是颤栗不已。

    身为一个女儿家的羞涩加上寡妇的身份,以及对亡夫李白羽的感情,陈婕还是无法坦然接受接下来这个男人可能要对自己所要做的一些行径。

    “你好大的胆子,快放开哀家,你要干什么?

    柳明志你冷静一些,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哀家可是你的皇嫂啊!”

    “呵.....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皇嫂也不是尚未出阁,不经人事的小姑娘了,臣弟要对你干些什么你不清楚吗?

    再说了,你仅仅只是本王的皇嫂吗?

    咱们是什么关系,不用本王多说了,你心里应该比本王还要清楚吧!

    本王本来都打算将那日宫里发生的事情尘封起来,再也不对任何人提及,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此事一样。

    奈何你自己非要再次送上门来。

    两年前你不是很大胆吗?不是要赤身裸体对本王投怀送抱吗?

    本王没有动你,不过是因为本王恪守本分,不想做那不义之人,可是你又是如何对待本王的?还用本王仔细的给你回顾一下那日的事情吗?

    陈婕?你真当我柳明志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呢?”

    御书房中因为李晔提及兵权一事,两人心不在焉的不停对饮,具体喝了多杀柳明志都不清楚了。

    将近一个时辰过去了,酒意难免上涌。

    陈婕如今当着柳明志又一次提及了为何如此烦恼孤寂,柳明志回想起这些年自己对朝廷的所作所为。

    脑子里情不自禁的浮现起怡安宫中先是陈婕对自己下药的行径,加上李晔今日旁敲侧击想要收回自己权利的话语,难免有些心火上升。

    自己对李晔可谓尽了一个长辈,一个臣子全部的努力。

    可是竟然换来了君王所不容的结果。

    怎么能让柳明志装作安然无恙。

    人心皆是肉之所长,柳明志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个无欲无求的神仙中人。

    我是如何对你李家皇室的,你李家皇室又是如何待我的?

    公平吗?

    越想柳明志的脑子便越是混乱。

    看着陈婕惊慌失措的绝美容颜,柳明志呼了一口浓浓的酒气,不顾陈婕的挣扎,抓着陈婕的皓腕朝着屏风后面走去。

    “妹夫!柳明志!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柳明志转头冷冷的看着奋力挣扎的陈婕,微微用力将陈婕揽入了自己的怀里,低头俯视着陈婕惊慌难耐的凤眸。

    “淫乱后宫的黑锅本王可不能白白的就这么背上了。

    你不是想要握住可以置我于死地的把柄吗?

    本王成全你,给你这个机会!

    一次淫乱后宫也是淫乱后宫,本王不介意再来一次。

    反正都是死罪,本王何惧之有。”

    柳明志说完直接将挣扎不已的陈婕拦腰抱起,搂着娇躯朝着屏风后走去。

    途中顺势熄灭了房中刚刚点燃不久的烛火。

    房中登时昏暗了下来,只有皎洁的月光从窗缝透入,令房中隐隐约约还可以看清些什么。

    片息之间,安静的房中传出衣帛碎裂的动静以及隐隐带着不甘的娇媚音符。

    屋外亭中,高瑾听着传入耳畔充满暧昧的动静,脚步不停的走动着,目光不时地看向传出动静的房间。

    犹豫再三始终没敢上前打扰。

    不是高瑾不忠心,而是高瑾脑海中全都是不久前二祖宗钱路意有所指的那些话语。

    主人到现在都没有喊救命,应该是自愿的吧?否则为何邀请并肩王来这无人问津的太子府中会面。

    高瑾最后看了一眼正房的位置,悄然退了下去。

    月上中天。

    云消雨歇,房中充斥着挥之不散的春意,灯火再次亮起来。

    柳明志倚靠在床头,看着陈婕裹着锦被羞怒不已的娇怒姿态嗤笑了一声。

    “看不出来啊,平日里如此端庄贤淑,气质高雅娇柔伊人的皇嫂,疯狂起来比起潘金莲潘大美人来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嘛!”



    陈婕虽然不知道柳明志口中的潘大美人是谁,但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句话的字面意思不代表陈婕听不出来。

    她明白柳明志是说自己方才云雨之时的反应举止有些热情似火。

    可是自己真的不是那种放荡的女人。

    先帝大行两年多了,自己独居深宫两年,久未云雨,面前的这个男人的行为又过于霸道,骤然行云雨之事,实在是情难自已。

    然而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这个男人或许已经认为自己是那种骨子里放浪不羁的坏女人了吧!

    自己竟然又一次与妹夫发生了这种苟且之事。

    从小接受的妇德令陈婕实在无法坦然面对如此局面。

    看着一旁只搭了一件薄衫的柳明志,红烛映照下陈婕余韵未消的俏脸犹如火烧云一样嫣红。

    不知道是因为羞涩,还是因为怒气上涌导致。

    陈婕紧了紧包裹着凝脂娇躯的锦被,无力的倚靠在床榻内侧的墙壁之上,凤眸渐渐凝聚出些许的水雾。

    不时地瞥上柳明志一眼,却始终不敢与之对视。

    “你........哀家是你的皇嫂,你怎么能如此待我,玷污我的清白!”

    正在揉着太阳穴沉默的柳明志,听了陈婕的话双眸猛然睁开,目光凌厉的看向了陈婕,登时将陈婕吓了一跳,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本能的朝着床榻的角落缩去。

    柳明志望着陈婕的反应,重重的吁了一口气。

    “只许你陈婕用下三滥的手段下春药来对付我柳明志,就不能我柳明志对你陈婕用强?

    是你先对我不义,柳明志才对你不仁。

    难道就因为你是一个娇弱的女人,柳明志就要坦然接受你对我的陷害,对你毫无怨念?

    以往柳明志见你的时候,哪一次不是对你恭敬有加。

    可是淫乱后宫的名头足以将我打入死牢,你先如此待我,又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来指责我的过错?”

    “我.......”

    看着柳明志紧盯着自己藏着愠怒之色的双眸,陈婕无言以对,腰肢无力的软坐下来。

    她想说那并非是她的意思,下药也不是出自她的手笔。

    可是她该如何开口呢!

    微微闭上凤眸,凝聚的水雾终于顺着陈婕的面颊流淌了下来。

    事到如今,自己可真是有口难言,百口莫辩啊!

    无论柳明志相信不相信,自己都不能说上次下药的事情是母后南宫梦为了李家的江山社稷指使自己做的。

    否则柳明志一旦对朝廷心生怨念,自己儿子的江山社稷又该怎么办?

    这个黑锅自己是背也要背,不背也的背。

    陈婕缓缓的睁开了双眸,松开了紧抓着的被角双手抹去眼角的泪痕,再次裸露出一丝不挂的冰肌雪肤朝着柳明志爬了过去。

    在柳明志愕然的目光中,主动依偎在柳明志的肩膀之上。

    “对,你说得对,哀家是一个不知廉耻,放荡下贱的女人。

    是哀家许久没有男人慰藉,寂寞难耐主动勾引你的。”

    柳明志看着娇躯不由轻颤的陈婕,眼中的怒气逐渐的消退了下去,扯过锦被撘在了陈婕裸露的娇躯之上,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说吧,皇........你找我想要商议什么事情?”

    陈婕看着重新搭在自己身上的锦被,心里顿时好受了一些。

    “是关于皇儿的婚事,皇儿今年都十又七岁了,可是自妖后服毒自绝之后,始终没有想要再行选后的意思。

    皇帝无子,朝廷实在难安。

    可是皇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妖后任清蕊的事情受了刺激,对于礼部帮他挑选的一个个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秀女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就否决下去。

    礼部尚书无可奈何便找哀家商议了一下这件事。

    后来哀家也亲自给皇儿提出再行娶后的事情,为皇室生下一个继承人安稳人心,最终却闹得不欢而散。

    连母后这位太皇太后都出面劝说了,然而最终还是没有说服皇儿。

    你也知道朝廷一旦没有继承人,久而久之会发生什么样的局面。

    哀家对此愁闷的是寝食难安。

    正好今日去给皇儿送补粥,见到皇儿对你这位姑父一如既往的恭敬有加,言听计从。

    于是就借着这次出宫回太子府小住的时机想找你商议一下,希望你能劝谏一下皇儿,及时娶后,诞下龙子稳定朝中百官人心。

    你见多识广,交友广泛。

    不知你所认识的朋友里,有没有哪家贤良淑德,尚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帮皇儿他提及一下此事。

    以皇儿对你的态度,只要你劝谏,十有八九就能说服皇儿再娶新后,延续香火大业。”

    柳明志转头的望着不知何时仰头侧首,凤目满是期许的看着自己的陈婕,目光中的复杂之色一闪而逝,带着淡淡的自嘲之意。

    “恭敬有加?言听计从?”

    陈婕没有看到柳明志眼神的变化,忙不吝的点点头。

    “对,你长久不在京城,不知道皇儿对别人的态度,你见到了就知道他对你是如何的信服了。

    只要你开口,哀家想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的。”

    柳明志看着面前这个眼睛里带着希冀光芒的女人,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了别处。

    “不是我不愿帮助陛下物色一个贤妻良母,端庄贤淑的国后,实在是时间紧迫,没有这个机会。

    陈婕,希望你能明白,这个世上永远不会有至公无私的圣人。

    圣贤书也只是圣贤书而已,书中的人物只是书里所存在。”

    陈婕疑惑的看着神色有些沉重的柳明志,前句话她还能理解,时间紧迫,着急赴北,没有时间来挑选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来成为后宫之主。

    可是后一句话她就不懂了,不知道柳明志在打什么哑谜。

    什么圣人,圣贤书,跟帮皇儿挑选皇后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柳明志看着陈婕疑惑不解的模样,直接翻身躺下闭上了眼睛。

    他希望这个女人永远不会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否则她那双带光芒的美眸只怕再也不会出现了。

    自己跟李晔的矛盾他并不打算告诉陈婕,因为那样的话轻而易举的就会毁掉这个女人。

    陈婕望着闭目休息的柳明志,樱唇嚅喏了几下,终是没有开口。

    等到柳明志的呼吸均匀起来,才轻悄悄的卷开另外一床锦被钻了进去。

    逐渐冷静下来,陈婕还是无法坦然就这样跟柳明志毫无芥蒂的同床共枕。

    这个男人是自己小姑子的夫君,他始终不是自己的夫君。

    自己的道德观念不允许自己如此坦然无愧的背叛了故去的夫君。

    等皇儿彻底坐稳江山,稳定朝纲,成就一番丰功伟业,为百姓所称赞信服之时。

    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结束自己不贞的余生,或许是自己最好的归宿。

    想到这些,陈婕眼里又划出两道泪痕,压抑声音哽咽起来。



    柳明志两人各怀心事的安歇起来,是在逃避现实有意装睡,还是真的累的身心俱疲,也只有他们两个人自己知道了。

    蓬莱酒楼在打更人的锣鼓声中悄然的结束了酒楼繁华热闹的生意,老老实实的打烊关门。

    宵禁了,不会有任何的客人再来了。

    小等了半个时辰的两女,见到那个人始终没有归来,久候不至之下神色落寞的关闭了店门,沐浴安歇。

    月色朦胧,余光挥洒。

    夜色下,几道人影在民房上面翻转腾挪,施展着绝妙的轻功,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无声无息的朝着蓬莱酒楼赶去。

    当巡街武卫举着火把消失在街角之后,四个蒙面黑衣人对视着微微颔首,轻悄悄的朝着蓬莱酒楼四楼飞跃攀登而去,最终停在了柳大少暂停安歇的雅房窗户外。

    屏息敛声在窗外静听了片刻,感觉到房中并无动静才开始动手。

    两人望风,两个人用匕首撬开了窗户,对着房中吹了一管子迷烟,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这才动作灵活翻越进了雅房之中。

    潜入房中的两个人落地之后,静气屏息在房中巡视一圈,看到空荡荡的床榻彼此轻轻地摇摇头,才轻手轻脚的在房中走动了起来。

    “找!”

    “你左我右。”

    “嗯!”

    两人借着撒入房中的月光,在房中仔仔细细的翻找了起来。

    片刻之后,一个稍高的黑衣人从床榻的枕头边捧起柳大少的包袱,透露出有些惊喜的声音。

    “找到了!”

    另一个正在翻找着柜子,听到同伴的话,目光一松,小心翼翼的将柜子恢复原样,动作轻盈的朝着同伴走去。

    两人捧着包袱放到了桌案之上。

    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会包袱,这才开始解开包袱上的扎扣。

    片息后,两人看着只有几件叠的整整齐齐的常服跟两件蛟龙袍,再无它物的包袱眼神失望的摇摇头。

    “没有!”

    “会不会藏在了房中某处地方?”

    “王印这么贵重的东西,并肩王十有八九时刻贴身携带,放到房中的可能性不大,不过还是找一下吧。

    万一他这次没带着也说不定。”

    “好,把包袱恢复原样吧。”

    “嗯!”

    两人将桌案上的包袱恢复如初,再次分散开来,在房中仔仔细细的搜索了起来。半柱香的功夫左右,两人目光遗憾的将包袱放回了原来的位置,朝着窗外翻去。

    “找到王印了吗?”

    两人对着窗外的同伴摇摇头。

    “搜了一遍,人不在也没有王印。”

    “嘘.......”

    四人目光一凝,望着下面举着火把再次游荡回来的武卫,紧紧地的贴着屋檐的阴暗角落一动不动。

    等巡街武卫再次远去,四人关上了窗户,朝着远处飞跃而去,快速离开了内城的地界。

    京城一处民房中,灯火闪烁,四个黑衣人停在民院外,极有韵律的敲了几下院门,才推门走进民院中,对着一处点燃着烛火的房间单膝行礼。

    “吾等参见影主。”

    房中传出一声略显嘶哑的声音:“免礼吧!”

    “谢影主。”

    “拿到王印了吗?”

    “影主恕罪,吾等并未拿到王印。”

    “怎么回事?你们四个人的身手偷盗一枚印玺而已,并不算难事吧。”

    “回影主,人不在房中,王印也没在房中,属下猜测,可能是并肩王随身携带了。”

    片刻之后,房中轻轻地回了一个嗯声。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王印有号令三十万兵马,执掌二十七府政务的权利,随身携带也是理所当然。

    找到并肩王,想办法取回王印。”

    “这.........”

    四人对视了一眼,看出了彼此目光中的迟疑之色。

    “影主,并肩王没在下榻之所,十有八九是回了柳府。

    柳府那可是龙潭虎穴,搞不好可能会令事情败露出来引起并肩王的怀疑跟警惕。”

    “那就动脑子,主上有令,一定要在北伐结束,天下一统之前拿到并肩王总揽北疆二十七府军政要务的蛟龙印玺。

    本影主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偷也好,抢也罢,要多少人手尽管开口,本影主无不应允,无论如何必须拿到印玺交到主上的手里。”

    “这....吾等遵令!”

    “你们先回去吧,本影主回去禀报主上,看看他的意思。”

    “是,吾等告退。”

    房中的灯火霎时间熄灭,破空声传入四人的耳中,眨眼间民院中空寂了下来,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传来。

    “先去查查并肩王的踪迹吧,看看他有没有回柳府安歇,一旦查实了,再行布置行动措施。”

    “是,统领!”

    四人分散而去,民房彻底的安静了下来,仿佛没有人来过一样。

    东方破晓。

    柳明志缓缓地睁开了眼眸,习惯性的伸了个懒腰。

    当手掌触碰到细腻的肌肤之时,柳明志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右手所落的位置。

    看着自己的手掌搭在陈婕裸露在锦被外白嫩香肩上时,柳明志的神色极具变化。

    昨夜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一一闪现。

    柳明志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掌,目光复杂的看着缩在一角熟睡的陈婕,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

    看着地上琐碎的衣物,凌乱的床榻,此刻恢复到神志清明的柳明志后悔了。

    不停的质问自己怎么会做出如此禽兽的行径。

    脑子里闪现着昨夜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对陈婕说的那些话,柳明志长长的叹息一声,悔恨不已。

    自己虽然娘子众多,可是却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强行侵犯过。

    如今却对自己的皇嫂用强了。

    他因为陈婕给自己下药的事情心怀怒火不假,可是却绝对没想过用这种行径来报复她的行为。

    更没有想过以用强行侵犯她身子的行为来找寻报复的快感。

    然而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什么喝了酒意识不清,一时冲动,什么心生怒火,想要报复,都只是借口而已。

    事实就是自己强行侵犯了陈婕,而且还用言行羞辱了她的颜面。

    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陈婕均匀的呼吸逐渐变得紊乱了一些,耳聪目光的柳明志一下子便察觉到了。

    从怔神中反应过来,柳明志看向侧躺在床角一动不动装睡的陈婕,目光复杂的看着陈婕白皙的脊背。

    “皇......陈婕.....我.....对不起!”

    陈婕娇躯不由自主的轻颤了一下,她知道柳明志已经发现自己醒了的事情,也不再装睡,转身看向柳明志,凤目中全是说不亲道不明的复杂意味。

    “你走吧,哀家不想看到你。”

    柳明志犹豫着点点头:“你昨天说的皇后的事情,我会注意一下的。”

    “哀家知道了,你先走吧,希望你不要传出去昨夜的事情。”

    “我......我明白的,你照顾好身体。”

    看着陈婕玉颈扭向别处的回应,柳明志无声一叹,开始起床穿着衣物。

    老头子说得对啊,有一就会有二。

    无论自己跟陈婕谁先主动,都改变不了自己二人之间的关系逐渐变的有些复杂化了。

    “陈婕,我先走了,你要是不急着回宫,就多休息一会吧。”

    陈婕没有答话,直接将自己裹在锦被中,重新躺了下去,用行动来表明自己的心思。

    柳明志环视了一下房中的摆设,也不再继续打扰需要冷静的陈婕,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柳大少关门的声音传来,躺着的陈婕慢慢坐了起来,依靠眠床枕之上,凤眸失神的怔怔发呆起来。

    夫君,原谅妾身的不忠。

    非是妾身下贱,自甘堕落,而是妾身无可奈何。

    这是母后的意思,为了你李家,为了皇儿,妾身只能如此了。

    同样魂不守舍的柳明志一路安然无恙的回到了蓬莱酒楼之中,在两女喜笑颜开的招呼下回到了雅房之中。

    柳明志一回房间,便走到几扇窗户前停了下来,将这些窗户一一打开。

    看着面前位于最左侧窗户上不见的发丝,柳明志脸色微微一变,微眯起眼眸在地上寻找了起来。

    眨眼间,柳明志捏着一根细长的发丝在窗户的栓扣上用手指摸索着。

    手指骤然一停,柳明志弯腰看着窗户上的用利器刻出来的痕迹,不动声色的朝着床榻走去。

    看着枕边的包袱,柳明志俯身在包袱上观察起来。

    包袱上依旧不见自己特意捆绑的发丝,无不表明自己的房间有人进来过。

    不排除薛碧竹两姐妹她们或者她们派人来打扫房间。

    可是打扫房间用得着走窗户这种地方吗?

    虽然也可能是她们打开了窗户,为何巧合至极的只打开了一面窗户?

    这个理由说服不了自己。

    柳明志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发呆起来。

    “大果果,听灵依姐姐说你回来咯,你在不在房中撒?”

    任清蕊人未到,蜀地方言先行传入了房中。

    柳明志回过神来将手里的发丝丢到了床下,朝着屏风外走去。

    “进来吧!”

    “好嘞,大果果你果然回来咯。”

    柳明志看着笑盈盈走进来,目光满含期待的任清蕊,默默的摇摇头。

    “你爹娘的事情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再等等吧。”

    说完便朝着窗户走去,默默的观望着可以看到的宫门巡视着。

    任清蕊期待的目光顿时垮了,闷闷不乐的朝着柳大少身边走去。

    “大果果,我家老汉不会出事了吧?”

    柳明志没有答话,依旧静静地凝视着皇宫位置。

    任清蕊无奈,双手捧在香腮趴在窗台上俯视着街道上早起繁忙的行人。

    不知道了过了多久,柳明志转头看向了百无聊赖的任清蕊。

    “任姑娘!”

    “嗯!啊?怎么了?”

    柳明志眼神幽邃的看着任清蕊。

    “你错过了一个成为人上人享受荣华富贵的机会,不过也避开了一个沦为棋子的下场。

    我真不知道该为你感到高兴,还是该为你惋惜!

    收拾行礼吧,咱们可能很快就要回北疆了。”

    柳明志说完,径直朝着桌案走去。

    任清蕊看着柳明志有些冷寂的背影,皓目闪过一丝慌乱,不由的吞咽着口水。

    果然,早些年爹爹说的话一点都没错。

    越是豪门大户,越是大家族将利益看得也就越重。

    为了利益得失,他们可以冷血无情,不计任何代价来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

    思索着柳明志方才说的那些话,任清蕊的芳心顿时酸涩起来。

    果然,大果果带自己回京的原因并非只是想帮自己找爹娘那么简单,肯定是想利用自己达到一些什么目的。

    只是现在看来好像已经用不到自己了。

    老汉说的对啊。

    这些所谓的权贵豪门,为了自己利益,连血都可以是冷的。

    身份越是尊贵,则越甚之。



    任清蕊出神思索间,柳明志已经挥笔一蹴而就写好了一封书信朝着楼下走去。

    蓬莱酒楼后门拐角一处行人稀少的角落里,柳明志将写好的书信递到乐面前的斗笠人手里。

    “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封信送到夫人的手里,一旦遇到阻拦,不论身份,准许你格杀勿论。”

    斗笠人神色一怔,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柳明志,露出了有关司青龙司司主青龙的相貌。

    看着少爷严肃的目光,青龙接过手里的书信郑重的点点头。

    “遵令,属下告退。”

    望着青龙消失的背影,柳明志四下望了望,低着头朝着酒楼赶去。

    然而尚未走上几步,一阵香风袭来,柳大少感觉到背后有人朝着自己扑来。

    出于战场上多年以来厮杀的本能,柳明志迅速转身挥手擒拿过去。

    “咳咳.......小明明.......是姐姐........”

    柳大少的妖孽姑姑柳颖被柳大少单手锁住玉颈,直接抵在了身后的民房院墙之上。

    看着柳明志眼眸中一闪而逝的杀机,柳颖俏美的脸颊有些发白,用力拍打着柳明志的手臂。

    柳大少看着费力拍打着自己手臂,快要喘不上气来的姑姑急忙松开了擒拿着柳颖玉颈的大手。

    手掌离开脖子的瞬间,柳颖白皙细腻的脖颈之上无道鲜红清晰的指印便露了出来,可见柳明志方才的力道如何。

    “咳咳........小混蛋.....你.....咳咳......要杀了姐姐吗?”

    柳明志看着顺着墙壁快要滑落在地上的柳颖,急忙上前搀扶住了柳颖的藕臂,尴尬愧疚的看着柳颖脖子上被自己锁出来的指印。

    “姑姑,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以前你每次都是先叫我名字再扑过来的,这次一点动静没有,我还以为有人要对我.....”

    柳颖娇媚的美眸白了柳大少一眼,纤纤玉指划过自己的脖颈,感觉到五根浮起的指印隐隐发痛,羞愤的抬起莲足在柳大少脚背上狠狠的来了一脚。

    见到抱着脚倒吸冷气的柳大少,柳颖似乎还不解恨,扑到柳大少面前,握着拳头在柳大少胸膛上捶打了起来。

    “小混蛋,枉姐姐我对你日思夜想,废寝忘食,一颗心儿都快飞到你身上去了,想不到一见面你就这么对姐姐。

    打死你个没良心的小混蛋。”

    柳颖不停的捶打柳明志的羞愤模样,看似在撒娇发嗔,只有柳大少知道柳颖下手真的没有留手。

    “姑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谁知道你这次来的这么猝不及防,让我一点防备没有。

    别打了,再打我非得吐血不可。”

    柳颖看着柳大少绛红的脸色,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拳头,低头对着有些发红的拳头轻轻地吹着凉气。

    小冤家被自己打的胸口痛,自己的拳头也不是铁做的,同样会痛。

    看着柳大少揉着胸口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柳颖美眸中的忧虑之色一闪而逝。

    小冤家方才那一瞬间看向自己的杀机太真实了,如果扑向他的人不是自己这个姑姑而是另有其人,只怕这处巷子里十有八九会多出一具尸首来。

    这孩子受了什么刺激,杀心怎么如此强烈。

    不行,小冤家可是习武之人,一旦杀心入心境,对他将来的修为可能会留下极大的隐患,一旦出了岔子,伤及肺腑是小,留下了病根可就麻烦了。

    柳颖急忙在自己饱满的胸口上蹭了蹭自己发红的手背,娇柔妩媚的凑到了柳大少面前,屈起修长圆润的玉指在柳大少胸口慢慢的划着圈圈,水汪汪的双眸对着柳明志眨巴个不停。

    “小冤家,姐姐打痛你了吗?姐姐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差点把姐姐杀了,你看看姐姐脖子上的指印都浮肿了,姐姐对你发泄一下郁闷,你应该不会怪姐姐吧?”

    柳颖突然转变的画风让柳明志脸色一僵,望着柳颖充满狡黠之色的玲珑双眸,下意识的以为柳颖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毕竟在这个妖孽姑姑身上自己吃了太多暗亏,却又无可奈何。

    嘀咕着柳颖可能打算用别的法子来折磨报复自己,柳大少急忙拍打掉在自己胸口画圈圈的手指,猛退了三步。

    “姑姑,有话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柳大少眼中的防备之色被柳颖看的一清二楚,顿时贝齿咬的咯吱作响,臭小子,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装什么聪明。

    “哎呀,小冤家,你把姐姐当什么人了,姐姐怎么会对你动手呢?

    你把姐姐掐的快要喘不上气来了,还不快来扶着姐姐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柳颖说着说着,作势要软到在地上。

    柳明志无奈,不知真假的情况下也不能看着姑姑栽倒在地上吧,急忙上去搀扶,提着柳颖细腻手软的藕臂,这才没让佳人真的栽在地上。

    好在柳颖这次任由自己扶着,没有再对自己拳脚相加,这才令柳明志松了口气。

    这妖孽姑姑简直就是自己天生的克星。

    每次见面都压迫的自己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其戏弄却无可奈何。

    被柳明志搀扶着的柳颖忽然探子琼鼻在柳大少身上不停的嗅动起来。

    柳明志看着快要凑到自己脸上的鼻尖,急忙仰头躲闪了起来。

    “姑姑,你跟个小狗一样闻什么呢,我洗澡了,身上不臭,污染不了你这个香喷喷的大美人。”

    柳颖目光怪异的看着一脸嫌弃的柳大少,直接将臻首埋在柳大少怀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臭倒是不臭,反而香的很,你素来不爱粉头白面,涂抹胭脂水粉,这明显就是女人香,内衬上的香味比外袍上的香味还要重,说明你们待一起的时候脱了一些衣服,更可能没穿衣服的做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小冤家,姐姐说的对不对啊?”

    柳大少脸色窘迫的看着目光炯炯的柳颖,想起自己从陈婕那里出来还没来得及更换衣物的事情顿时纠结了起来。

    自己这妖孽姑姑不去大理寺跟刑部当官简直屈才了,这他喵的都能推出来。

    柳明志还没来得及说话,柳颖目光满是狐疑的在柳大少审视了起来,抬手掀开柳大少的袖子看了看柳大少的双臂。

    又掀开扯开柳大少的衣领,垫脚在柳大少的脖颈周围扫视了起来。

    柳大少反应过来,急忙拍开了柳颖的手掌。

    “姑姑,你疑神疑鬼的干什么呢?”

    柳颖看着柳大少不满的神色,托着下巴啧啧两声。

    “啧啧.....这么多痕迹,绝对是一个热情似火的女人呢,你刚回京城,如此热情似火的待你,说明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你娘子里面的某一个。

    而且,尚未出阁或者刚刚出阁不久的女子绝对不会如此放得开,此女年龄不小,定然是一个妇人。”

    柳大少看着柳颖,感觉自己额头上都快要冒出冷汗了,这到底是一个什么妖孽,就从自己身上扒拉两下就能够看出这些?

    “不是你的娘子,一个妇人如此热情似火,不是寡妇就是被冷落的妇人。”

    柳颖说着说着俏目一凝,纤纤玉指直接游走到了柳大少的耳朵上用力一揪。

    “好啊,你个小冤家,竟然跟你爹一个德行,去招惹那些红杏出墙的放浪女人。”

    “我.........我.........”

    这些你都是怎么看出来的啊?除了不是红杏出墙的放浪女人之外,其它的准确的也太离谱了吧!

    柳大少心虚的将目光看向了别处,不能再让柳颖继续猜测下去了,否则保不准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任由柳颖揪着自己的耳朵,也不挣扎,悻悻的揉着鼻子。

    柳颖看着柳大少心虚的模样,松开了揪着其耳朵的手掌,可怜兮兮的盯着柳大少,目光哀怨不已。

    “真是没良心,放着姐姐这个独守空房的现成的深闺怨妇不来安慰姐姐,居然去找别的女人,你好狠的心呢。

    姐姐不比她们成熟吗?不比她们有味道吗?

    姐姐能答应你的她们能行吗?

    负心汉,没良心,喜新厌旧,无耻下……”

    又来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造孽,造孽啊!

    “姑姑,你怎么来这里了?”

    生怕柳颖越说越离谱,柳明志只能插科打诨起来。



    柳颖深知柳大少的秉性,见其顾而言他的样子也不再继续追问。

    对于小冤家这样的人,无论干什么都得有个度,过犹不及。自己之所以能将小冤家拿捏的游刃有余,不外乎如此。

    听到柳明志有意岔开话题,柳颖半边身子吊在柳大少胳膊上,对着自己方才被柳明志锁在墙壁上的位置努努樱唇。

    “呐,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姐姐待在府里闷得慌,出来买点合口味的菜开开小灶,顺便补充点胭脂水粉什么的。

    府里的厨子虽然手艺精湛,可是做出的糕点始终不合姐姐的胃口。

    这家蓬莱酒楼做出的糕点味道姐姐还是比较中意的,满京城的酒楼,点心铺,糕点坊也只有她家的糕点姐姐才能吃出家乡的味道。

    后来姐姐才知道,酒楼的两个有名的西施老板也是咱们江南的老乡呢!

    所以姐姐每过几天就会来买上一些,这不刚到还没进去,就看到你从那边的巷子里走了出来,便藏到了一旁的拐角想给你一个惊喜,哪曾想,姐姐的惊喜没给你,你倒是给了姐姐我一个惊吓。”

    柳明志顺势看去,这才发现不远处的墙角处还有一个竹篮跟散落了一地的瓜果蔬菜。

    搀扶着不知道是真无力还是假无力的柳颖朝着竹篮走去。

    “姑姑,你站一下,我把菜给你捡起来。”

    “好吧,摔坏的就单独搁置,一会遇到路边的乞丐送给他们果腹也比扔了的强。”

    捡拾蔬菜的柳明志一愣,诧异的看向了柳颖:“认识姑姑这么久了,还从来没有发现姑姑原来是这么心善的一个人。”

    柳明志这话可不是恭维,而是他自己的真心话。

    反正在柳明志自己的印象里,跟姑姑柳颖相处的时候,她带给自己的只有无尽的‘折磨’跟痛苦。

    她在别人面前什么模样自己还真不是太了解。

    如今柳明志懂了,柳颖在外面真善美的一面是一丁点儿都没有留给自己啊。

    柳颖看着柳明志幽怨的目光,得意的仰仰头。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姐姐虽然出身名门,可是心却软的很呢,不信姐姐让你看看。”

    柳颖说着说着作势要去扒开自己云萝衫内包裹着自己高挺山丘的裹胸。

    如今六月中的天气,裹胸便是女子代替肚兜最贴身的衣物了,柳颖要是真的扒下来了,可就真的一点隐私都不剩了。

    柳明志眼角一抽:“停,捡东西。”

    柳颖看着小冤家避之不及的样子,得意的笑了笑。

    拿捏这小混蛋的法子自己有几十种,唯独这一招百试不爽。

    片刻后,柳明志提着竹篮巡视了一下周围,发现没有遗漏什么东西,这才走向柳颖。

    “姑姑,都捡起来了,你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都是一些吃食,有什么可看的。”

    “胭脂水粉看看有没有损坏的,有的话孩儿再给你买一些送过去。”

    柳颖无奈的摇摇头,随意的在篮子里扒拉了一下,最后拿起一根摔断的萝卜举在手里,似笑非笑的看着柳大少。

    “唉,可惜了,姐姐还没来得及用呢,就这样断成了两截了,今晚又得寂寞难耐了。”

    在柳大少窘迫的目光中,柳颖随意的将萝卜丢在了竹篮里,笑幽幽的挽住了柳大少的手臂。

    “还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坏了个假的,却来了你这么个真的。

    你可得好好补偿补偿姐姐的损失才行。”

    我他妈............

    柳明志装作什么都听不懂,直接朝着酒楼赶去。

    薛碧竹愕然的看着‘亲热至极’走进店门的姑侄俩,犹豫着迎了上来。

    “颖......姐姐,柳大哥,你们.....你们........”

    柳颖诧异的看了一眼薛碧竹,又看了看柳大少。

    薛碧竹的那句柳大哥她听得可是一清二楚啊,小冤家竟然跟蓬莱酒楼有名西施老板娘相识?

    看着薛碧竹盯着自己挽着小冤家手臂有些紧张的目光,柳颖似乎明白了什么,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连着,似笑非笑的朝着小冤家靠近了过去,直接将柳大少的手臂镶嵌到了自己的事业线里面。

    “碧竹妹妹,好久不见,给你引荐一下,这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小郎君就是姐姐我朝思暮想的小冤家。

    今天刚刚重逢,就迫不及待把姐姐带你们酒楼里来了。

    大白天的,姐姐还有些....有些放不开呢!

    你可不要笑话姐姐啊。”

    “啊?啊!额........额.........”

    柳明志看着薛碧竹有些不知所措的反应,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碧竹,你别听我姑姑瞎说,她,我老子的亲妹妹,我的亲姑姑,柳颖。

    性格大大咧咧,就喜欢胡说八道开些没大没小的玩笑,你不要当真。”

    薛碧竹怔怔的看了柳明志一会,目光在柳明志姑侄俩身上徘徊了起来。

    柳颖,柳明志。

    怎么会这么巧。

    “柳大哥,原来颖姐姐竟然是你的姑姑,那她岂不是虎贲军大将军云冲家的夫人?”

    柳明志看着震惊不已的薛碧竹,苦笑了起来:“合着你颖姐姐叫的这么亲切,竟然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

    “我......没问过啊!

    民女薛碧竹,见过云夫人。”

    柳颖看着薛碧竹忽然变得拘谨的反应,无趣的白了柳大少一眼。

    “无趣,姐姐好不容易碰到两个有趣的妹妹,就被你戳破了。

    碧竹妹妹,你不用在意姐姐的身份,以后还叫我颖姐姐就行了,千万别随这个小冤家叫姑姑,都把姐姐叫老了。”

    “我...民女不敢!”

    柳明志明白薛碧竹一时间无法适应柳颖身份的转变,淡笑和煦的看着薛碧竹:“碧竹,姑姑让你怎么叫你就怎么叫好了。

    姑姑比较喜欢你们酒楼里的糕点,你待会送一盘到我房间里来,我跟姑姑先上去了。”

    “好好好,柳大少,云...颖姐姐你们先请。”

    柳颖笑盈盈的打量了一下薛碧竹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段,略有深意的跟着柳大少朝着四楼雅间走去。

    薛碧竹看着两人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猛然松了一口气。

    “怎么会这么巧?不行,糕点得让灵依亲自下厨了,必须得做出十足的江南口味才行。”

    薛碧竹嘀咕了一声,急忙朝着后厨的方向小跑而去。

    两人进入雅间之中,任清蕊的芳踪已然不在,想来是回自己的雅房了。

    柳颖打量着柳大少的房间,走到窗前将所有的窗户一一打开。

    “小明明,可以啊,你还真是处处留情啊。让京城那些文人骚客垂涎欲滴的酒楼两大西施,不会是你在外面养的小宅吧。”

    柳明志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柳颖,在包袱里翻找了起来。

    “小明明,姐姐问你话呢,你干什么呢?”

    “找药膏,把你脖子上的指印涂抹一下。”

    柳颖伸了一下懒腰,慵懒娇媚的斜躺在椅子上,笑盈盈的看着柳大少的背影。

    “算你个小冤家还有良心,姐姐就原谅你对姐姐的粗鲁行为了。

    不过以后可不许对姐姐这么粗鲁,你弄得姐姐现在还疼呢,一点都不知道怜惜姐姐。”

    “姑姑,你再不好好说话,本少爷真翻脸了。

    明礼,明杰我们三兄弟,你换个人也行啊,可着我一个人祸害,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柳颖听着柳大少抱怨的话语,美眸好奇的盯着柳大少的背影看了起来。

    “药膏没有了,药散还有一些,姑姑你稍等一下,我用茶水和一下就给你敷上。”

    “嗯,姐姐等你。”

    看着坐在椅子上埋头制作药膏的柳明志,柳颖从袖口取出一块骷髅令牌在手里轻轻地在手里摩挲着。

    令牌乃是钨铁铸造,上有骷髅,一个铁画银钩的杀字横亘令牌之上。

    影杀血屠百万众,皆因上命保帝星。

    局势到了今日这副光景,三千影杀卫,是该易主了。

    “小冤家!”

    正在制作药膏的柳明志,诧异的看向了柳颖。

    “啊?姑姑怎么了?”

    “姐姐送你一个礼物怎么样?”

    “姑姑想送,孩儿自然不敢不收,不过姑姑放心,姑姑的礼物,孩儿定会数倍奉还。”

    柳颖看着柳明志不以为然的模样,苦笑了一声,起身走到柳明志身后,藕臂直接将柳明志揽在怀里,臻首贴在柳明志的脸颊上摩挲了起来。

    “傻孩子,多年以前,姐姐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又岂会在乎你的回礼。”

    柳明志本想挣扎,听到柳颖的话顿时安静了下来。

    柳之安当年的一番话浮现在眼前。

    孩子,你姑姑为了救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你为了小溪为何就不能委屈一下,体谅一下你姑姑的苦心呢?

    柳明志放下手里的搅拌药散的筷子,轻轻地拍了拍柳颖的手背。

    “姑姑,好端端的干嘛要说这么沉重的话。

    孩儿知道,你虽然时常戏弄我,可是我们三兄弟,加上小妹柳萱,你最疼爱的便是孩儿。

    小时候因为此事,表弟大海,大江,大河,小溪他们兄妹为此没少闹别扭。

    孩儿明白,因为咱们是血脉至亲,所以你对我从来不避讳什么。

    你放心,孩儿以后定然会不遗余力的报答姑姑的大恩大德。”

    “傻孩子,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你再说这些,姐姐就翻脸了。”

    “好好,姑姑说什么便是什么。”

    “不许叫姑姑,叫姐姐!”

    “姑姑!”

    “是姐姐!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姑姑!”

    “小冤家,真是白疼你了。”

    柳颖嗔怒着弹了一下柳大少的脑门,将手里的令牌轻轻的塞到了柳明志的手里。

    “姑姑,这是?”

    “这是姐姐背着你那个烂木头姑父豢养的三千强壮勇猛的面首,他不在家的时候姐姐也好排解排解寂寞。

    现在姐姐把他们交给你了,以后可怎么办呢!

    要不,你替他们来安慰姐姐?”

    “我去,姑姑,你怎么三句话不离这些呢!

    以后这些玩笑少开,别人不知道咱们是姑侄俩,万一当真了就要命了。”

    柳颖嗔怒着再次揪住了柳大少的耳朵。

    “姑侄俩怎么了,你知道熹妃吗?”

    “知道啊,父皇三十六妃之一的妃子啊,当年我还见过她几面。”

    “那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不是父皇的妃子吗?”

    “除了如此,她还是你父皇岳父李政的表姑姑,威赫皇帝的爱妃之一。”

    “什么?那她岂不是.........岂不是..........父皇的母妃之一?”

    “是不是很惊讶啊?别说皇宫了,豪门之中这种事情也是比比皆是,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何止是惊讶,简直就是吓人!不是这些你怎么知道的啊?”

    “你别管姐姐怎么知道的,姐姐告诉你这些就是为了....嗯哼...........你明白了吗?”

    柳大少看着柳颖对着自己不听抛媚眼的举止,恶寒不已。

    虽然知道柳颖又在开玩笑戏弄自己。

    可是这个玩笑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姑姑,你杀了我吧。

    什么仇什么怨呢,你可是我亲姑姑!”

    “小冤家,姐姐怎么舍得杀了你,不过姐姐可以吃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