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湾峡谷通往坎州的出口处。
花突兀,季木书一突厥,一金国两大将领正静静地的等待着峡谷深处与以往一样传出大龙敌军的惨叫声。
然而他们注定要失望了,此时此刻满怀期待的他们还不知道,以往依据天险对付大龙敌军无往不利的火牛阵已经被攻破了。
那些暴躁的牛群非但没有向敌军冲去,反而向着他们折返冲杀了回来。
大地的震动越发的强烈,骑在马上的花突兀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
震感怎么会越来越强烈了,难道牛群反冲了过来?
大汗的火牛阵被破了?
这个念头瞬间涌现在花突兀心头,来不及深思,花突兀手中的令旗迅速挥动起来。
“速速散开,速速散开!”
一旁的季木书也不是庸才一个,察觉出花突兀话语中的惊慌之意,急忙传令麾下刀盾兵的弟兄朝着两侧撤离而去。
联兵将士刚刚退出一条出路,峡谷中便有几百头犍牛卷起滚滚烟尘朝着谷口横冲直撞而来。
虽然花突兀两人察觉出不妙,及时让麾下两军将士撤离了谷口,留出了一条道路。然而奔袭出狭隘谷口的牛群还是本能的扩大它们的阵型。
如此一来,外围的兵卒自然必不可免的受到牛群蛮力的撞击跟牛角上利刃的屠杀。
四万人大军的方阵,冲进了这么一群发了疯的杀才,纵然躲避及时,也难免出现大量的伤亡。
熟知牛群习性的突厥人,早已经骑着马迂回躲避起来。
这些畜生一旦发疯,不到力竭是不会安分下来的。
金国的骑兵见到突厥人的样子,也开始有样学样的躲避着发疯的牛群。
从始至终最倒霉的就是金国少量的步卒了。
两人神情悲怆的看着倒在地上哀嚎的己方将士,这些场景本该出现在大龙的大军方阵之中才对,以往从未有过意外发生的牛群为何会反冲了回来?
“花突兀将军,本将军担心大龙敌军会不会借机杀出三道湾峡谷,咱们赶紧下令前军将士堵住峡谷出口。”
听了季木书的话,花突兀也顾不得纠结火牛阵失败的原因,看着朝着后军奔袭,想要冲出重围的几百疯牛,急忙挥舞手中的令旗。
“众将士听令,包围谷口,建立防线,将大龙敌军杀回去。”
前军将士因为两人的命令,避开的及时,伤亡并不算严重,也没有后方中军,后军的位置慌乱的不成队伍。
得到了两人的命令,离开将不大不小的三道湾峡谷梯队包围,层层建立起了防线。
拒马密布,犹如荆棘密林。
铁蒺藜,陷马坑,绊马索种种抵御器械在峡谷出口不远处张罗开来,就等着大龙兵马冲杀过来。
花突兀说过,纵然火牛阵被迫,依照三道湾峡谷无路可绕的天险地势,四万精兵防守,足够大龙兵马在这里喝上一壶的。
没有出乎两人的预料,后方牛群横冲直撞的骚乱还未彻底平息,面前的峡谷中便响起了他们熟悉的大龙将士喊杀的声音。
烟尘渐渐散去,看着已经肉眼可见的大龙旌旗,季木书挥动了手中得令令旗。
“开炮!
床弩,弓箭手自主辅助。”
六门火炮对着谷口一字摆开,在季木书的命令下朝着朝着谷口冲杀而来的大龙将士轰击了过去。
金国没有开花弹不假,可是实心弹在这种地势下轰击过去,依旧够前锋将士死伤惨重的。
大龙将士手里的坚盾挡得住箭雨,挡得住兵器,可是对于威势庞大的炮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前方有过几次这种地势攻坚战经历的万明亮,云冲两人连商议都未曾商议。
直接命令将火炮运往前军,跟以往一样,用比敌人火炮射程更加远的火炮敲开三道湾峡谷的门牙。
一场惨烈的攻坚战在通往坎州城的三道湾峡谷再次展开。
大龙兵马因为第二批粮草的到来,炮弹相当充足。
直接以火炮开路,对守在峡谷外的两国联军展开了炮火洗地的行动。
以往足以御敌一两日的拒马林连它们的效用都没有发挥,就在炮火的轰炸下支离破碎。
炮火的交锋,金国再次落了下风。
相比一炸一片的开花弹,实心弹的威力实在是让金国的炮手不由自主的暗自摇头叹息。
好在大龙的炮弹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杀出了重兵防守的三道湾峡谷,就是兵卒与兵卒,将领与将领之间的较量。
金突联兵四万兵马愣是依托熟悉地形的缘故,与万明亮麾下的十多万大军纠缠了起来,实在无力抵抗之下,两人才带领着残兵陆续朝着坎州退去,与驻守坎州的耶鲁哈大军进行合兵。
季木书两人渐渐地明白了过来,任凭自己等人的计谋多么厉害,可是面对大龙兵马兵力上绝对的优势,跟他们手里无可匹敌的火炮,自己等人再怎么绞尽脑汁,能做到的也只是拖延住大龙兵锋北上的些许进程而已。
拼劲力气,顶多加重一些他们兵马的损失,想要彻底阻止他们的脚步,不过是痴人说梦。
百万雄师,不仅仅只是四个字。
它更代表了无可匹敌的实力。
在火炮的威力下,再坚固的城墙又能如何?
终究难敌炮弹连绵不绝的轰击,唯有节节败退,步步为防。
可是后方还有多少路可以退,退到了最后的都城之后,还有退路吗?
不止季木书,花突兀两路兵马。
如今依靠金国三处天险之府御敌的金突两国的兵马,无不在大龙兵马的步步紧逼之下收缩防线。一步一步的朝着后方退去。
正如云阳所说,金国境内,十二边城一破,内地三天险城池唯有坎州还在苦苦坚持。
一旦坎州再次陷落,安州就是最后一座坚城。
安州若是也没了,金国最后的一道防线金国都城,也是朝不保夕。
大概!
也许,云阳说的年前能一举平定金国,并不是一个空谈而已。
金国都城,柳明志望着数不清的朝着都城城门涌进去的金国流民神色复杂,一路上自己见到了太多的流民了。
云阳没有辜负皇帝跟满朝文武的期望,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威势将金国给彻底攻陷得动荡不堪起来。
可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来评价对与错呢。
去年北疆二十七府的百姓又何尝不是跟这些金国百姓一样,流离失所,抱头鼠窜。
“爹....爹爹!”
听到怯生生的说话声,柳明志急忙顺势看去,便见到小可爱在一群提督司密探的护卫下,不敢置信的看着站在马边的自己。
“月儿!你.....你来了!”
小可爱急忙挣脱了护卫的守卫,跑到柳明志面前不敢置信的盯着望着自己目光复杂的老爹,仿佛做梦一般。
“爹爹,你怎么在这里?”
“爹来看看你,看到你没事爹就放心了!”
看着缓缓蹲在自己面前的老爹,小可爱终于确认了不是做梦,爹爹真的来了。
哇的一声扑到柳明志的怀里哽咽失声起来。
“呜呜呜............月儿怕,臣公们每天都是哪里哪里有失守了,哪里哪里又沦陷了,娘亲自从离京之后也一次没有跟月儿联系。
月儿怕。”
小可爱这个机灵古怪的小丫头,无论多么聪明,遭遇了多次惊变之下,见到爹爹终于心神失守,大声哭诉了起来。
“不要怕,不要怕,一切有爹在呢,有爹在呢!”
柳明志怀抱着哭诉的小可爱,一直等她彻底没了动静,这才起身取出手绢,扶着小可爱的肩膀帮她擦拭着脸颊上的泪痕。
“不哭不哭,爹在呢........咳咳.......不怕....咳咳......”
正在享受爹爹安慰的小可爱看着柳明志忽然捂着嘴角闷咳的样子,登时担忧不已:“爹爹你怎么了?你怎么咳嗽的这么厉害?你没事吧?”
“没事,爹爹没事,受了点风寒,不碍事的。”
柳明志受风寒了,他并未骗小可爱。
两天前金国突如其来的一场秋雨,让金国得以借机在大龙的攻势下苟延残喘了些许日子。
而柳明志并未停止自己的赶往都城的脚步,冒着连绵秋雨晓行夜宿,颠沛流离之下纵然是他这位内力护体的高手也难免感染了一些风寒。
“月儿马上找御医给你医治,爹爹你等着。”
柳明志急忙阻止了小题大做的小可爱:“不用,爹爹已经服药了,没有什么大碍,爹爹就是想看看你,你没事,爹爹就放心了。
爹爹不能久留,马上就得赶往安州。
你一定要好好听你娘亲的话,不要乱跑。
相信爹爹,你娘不会有事的,你也不会有事的。”
听到柳明志马上就要走,小可爱神色顿时苦了下来。
爹爹到底在干什么?怎么刚跟自己见面就要离开?
小可爱还没有说话,一帮提督司密探反而将柳明志团团包围了起来,阻止了他上马的行动。
柳明志不认识将自己包围起来的十几个提督司探子,可是他们却对柳明志毫不陌生。
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男人就是陛下千方百计想要留下来的男人,大龙一字并肩王柳明志。
十几人纷纷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欣喜之色,一直求而不得的人物,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要擒拿住了大龙的一字并肩王,以他为人质,或许可解此次金国之危。
柳明志自然看出了卯狮他们眼中的喜意,苦笑着摇摇头:“我知道你们的用意....咳咳.....不过你们若是擒拿我,只会加快你们金国亡国的速度。
我既然敢孤身前来跟女儿相见,就不怕你们留下我。
就怕你们不敢赌。”
柳明志说完,无视架在自己面前的各种兵刃,直接翻身上马。
看着将自己围起来并不让路的一干人,俯视着他们紧紧盯着自己的凌厉目光,复杂的摇摇头。
“无论你们信与不信,我柳明志虽然......咳咳.........虽然身份尊贵,可是你们擒拿了我也影响不了什么大势。
一统天下乃是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干扰,更非我柳明志一人所能阻止的了得。
你们太高看我了。
让开吧,你们留下我当人质,非但救不了你们金国,反而会加剧金国的灭亡。
信与不信,全看你们自己。”
柳明志看着神色惊疑不定的众人,也不焦急,骑在马上静静地等候着他们的回应。
卯狮看着夹在中间忧心不已,生怕自己等人跟柳明志打起来的小可爱,手里的兵刃一松,神色复杂的看着脸色平静的柳明志。
“柳大人,鄙人斗胆称呼你一声柳大人。
柳大人,月儿公主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陛下虽未与你有夫妻之名,可是夫妻之实天下皆知。
你身为人父,就忍心看着自己亲生女儿将来要继承的江山社稷分崩离析,在大龙的铁骑之下毁之一旦吗?
这可是你女儿将来的江山啊,你是她的父亲,帮帮她好吗?
鄙人久闻你用兵如神,只要你肯出手帮忙,金国就还有救啊。
你就当可怜可怜你的女儿,不行吗?”
柳明志看着满是恳求之色的卯狮,抬手指了指周围的提督司密探。
“你会杀了他们吗?”
“这怎么可能,他们是鄙人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们虽是死士,却绝非灭绝人性的人!”
柳明志拧着眉朝着南方一指。
“那里有几十万跟我出生入死的袍泽,你让我怎么选?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插手此次北伐。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柳明志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
我若真有这种通天手段,又何至于..........”柳明志说着说着,看向了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从来不曾移开的小可爱。
“又何至于看着女儿在此担惊受怕。
你问我忍心吗?我怎么能忍心呢。
可是有些事,岂止是我无所不能的?”
看着卯狮等人越发黯淡的神色,柳明志目光深邃的摇摇头。
‘你们只是死士,而非局中人。
岂会明白不破不立,破而后立的道理。’
“让开吧,我还要去........月儿,不忙朝政,随为父安州一行如何?”
正在黯然神伤的小可爱听到了老爹的话,脸色惊喜的点点头,忙不吝的朝着柳明志的坐骑跑去。
熟练至极的翻上了马背,依偎到了爹爹的怀里。
“你们也一起来吧,正好护送月儿回来!”
众人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下,犹豫着点点头。
虽然不清楚这位主的来意为何,但是有一点他们是毫不怀疑的,那就是柳明志绝对不会对小公主不利。
安州,金国后方最后一处坚城。
一日后,柳明志一行人来到了安州城外的一处山岗上。
看着山岗下纵马远去的大龙斥候,柳明志看着紧张不已的卯狮几人,神色淡然,显得波澜不惊。
斥候的出现,就说明云阳统领着攻破涧州的大军已经到了安州府境内,朝着安州城逼近而来。
果不其然,午时将近的时候,蔽空的旌旗出现在柳明志等人的眼帘中,云字帅旗依稀可见。
而在安州城西的原野之上,大队的骑兵也开始朝着安州逼近。
陷阵,锐士两杆旌旗出现在安州城守兵斥候的视野之中。
然而安州守兵的金国斥候却发现这两队近乎三万人规模的骑兵似乎并无与敌军主力合兵的意思。
在距离安州城三十里外的位置便千人队批次的分散而去。
柳明志牵着小可爱,找了个可以瞭望到安州城内外的地势停了下来,卯狮等人也急忙施展轻功跟了上去,一直有意无意的包围着柳明志的身影。
柳明志老早就发现了卯狮他们的小动作,也不点破,甩了一下衣摆,盘膝坐在山岩上,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淡淡的眺望着安州城的方向。
卯狮等人不知道柳明志此举何意,愣了一会,见到柳明志似乎并未起身的打算,这些取出一块棉垫子给小可爱铺上,扶着小可爱坐到了柳明志什么身边。
“爹....爹爹,咱们在这干什么?”
“咳咳......嘘.........用心观战!”
小可爱一头雾水的点点头,愣愣的坐在柳明志身边朝着安州城的方向看去。
这么远能看清什么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沉默不语的柳明志忽然开口。
“该攻城了!”
“啊?爹爹你怎么知道的?”
卯狮等人也愕然的看着静坐在那里的柳明志,疑惑他到底是怎么看到大龙兵马该攻城的?
正在他们怀疑柳明志是不是瞎说的时候,隆隆的战鼓声悠扬的号角声虽然不算清晰,可是却足以传入他们的耳中。
“真的开始攻城?他是怎么看清楚的?”
“爹爹,你是怎么.........”
“我怎么知道的?”
“啊!嗯!”
“扎营,布阵,宣战,试探性攻城,自古用兵不外乎如此,没什么值得奇怪的,经验而已。”
随着冲锋的号角响起,大龙的兵马开始了对安州城的试探性攻城。
听着震天彻底的喊杀声,除了柳明志,其余人的神色皆是不太好看,就连小可爱都带着忧心忡忡的神色。
柳明志依旧盘膝而坐,直直的盯着安州城双方交锋的模糊身影一动不动。
众人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知道他确实在盯着安州眺望。
冲杀声持续了几个时辰,天色也逐渐暗淡下来,大龙收兵了。
就这样盘膝坐了一下午的柳明志,忽然直挺挺的站了起来,让周围百无聊赖的众人吓了一大跳。
柳明志拍了拍自己的腿弯,凑到小可爱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径直朝着山下走去。
柳明志皱着眉头望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刀剑:“你们最好还是让开,留下我对你们百害而无一利。”
“卯狮叔叔,让爹爹走吧。”
“公主,柳大人虽是你的生父,可他也是大龙的一字并肩王,擒拿他之后,或许可解我大金之危。”
“留下爹爹,谁来节制三十万身经百战的精锐铁骑?”
“这........”
卯狮无力的放下了兵刃,不甘心的退出了一条路。
柳明志欣慰的看了一眼小可爱,转身朝着山岗下飞跃而去。
片刻间,小可爱等人听到马蹄声逐渐南去,直至消失不见。
“公主,柳大人方才跟你说了什么?你可不能犯糊涂啊!”
小可爱怔怔的眺望着夕阳的余晖,满是疑惑的看向了卯狮等人。
“金,不会亡!”
“真的,我金国不会亡?”
小可爱低下头,轻咬着嘴唇,眼中全是茫然之色。
爹爹说国了吗?
小可爱柳落月盯着如血的残阳怔然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在卯狮他们的护卫下朝着山脚下赶去。
卯狮等人看着默默不语的小公主,纷纷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连柳明志这位唯一可以帮助金国扭转败局的亲生父亲都不愿帮助小公主,金国明天的路又在何方?
回想起小公主方才说的那句话,众人不由的有些痴了。
金国,真的不会亡吗?
小可爱自己不知道卯狮等人的想法,她一直在思索老爹的举动。
不声不响的来了金国,坐在高岗之上眺望大龙军队攻了一天城,然而又毫不犹豫的说走就走,离开了安州说是要回北疆颍州。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嘛!
还有,爹爹凭什么底气告诉自己金不会亡的?
怔怔出神的小可爱被卯狮请上马的话语惊醒了过来,默默的看了卯狮一眼翻身上马。
“卯狮叔叔。”
“公主殿下您吩咐!”
“传书给我娘亲,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她一下。”
“遵令。”
“火凤,护送公主殿下回宫,本都统去安州拜见陛下。”
人群中一个面容姣好的劲装妇人微微颔首:“遵命。”
“公主殿下,咱们先回宫吧,若是后天的朝会你不出现,百官心中不知道又会如何的胡思乱想了。”
本想着开口请卯狮带自己进入安州城,跟娘亲照面一下的小可爱听了火凤的话失落的点点头。
娘亲御驾亲临前线战场已经够心力憔悴的了,自己绝对不能让后方也发生混乱,给娘亲增添麻烦。
“好吧,先回宫吧。”
“是,公主请!”
“驾!”
卯狮注视着小公主他们渐渐消失在夕阳余晖下的身影,调转马头朝着安州的方向奔袭了过去。
“吁。”
卯狮拍了拍马鬃:“马兄,你的动静太大了,你就在静静地吃草,兄弟我去去就来。”
卯狮的坐骑,极通人性,虽然听不懂主人的话,但是它懂得拍马鬃是何意思。
开始默默的找寻草木丰盛的地方自在的吃食了起来。
卯狮抬头看了一下天色,身影飘忽不定的朝着安州城的地方奔袭了过去。
安州城墙之上,女皇正一袭劲装,陪着随军医师救助着受伤的守城兵马。
繁琐的脚步声传来,女皇下意识的抬眸看去。
只见一群亲兵正簇拥着完颜叱咤朝着自己走来,女皇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细汗,朝着完颜叱咤走了过去。
“吾等参见陛下。”
“全部免礼,王叔,今天的伤亡情况如何?”
“回禀陛下,今天敌军试探性的攻城,是我军有史以来伤亡最轻的一次,反而依靠城外的壕沟重创的城外的敌军。”
女皇紧绷的神色骤然一松:“如此朕就放心了。”
女皇说完,举起千里镜向着城外望去,看着正在收拾尸首的大龙兵马,将千里镜递给了完颜叱咤。
“这些壕沟怕是也抵挡不了多久吧!”
完颜叱咤接过千里镜,默默的点点头:“能挡住一天是一天吧,反正咱们粮草充足,不用担心他们围而不攻。
反而敌军,如今战线拉得太长,据斥候来报,他们第二批粮草到手之后只够补充三个月的粮草。
只要泰昌可汗那边迂回北疆而去的五万突厥骑兵,能及时截断他们的第三批粮草,就是咱们的一线生机啊。
也不知道完颜青山这个老匹夫到底在干什么,十万铁骑若是派上了用场,不间断的偷袭大龙攻城的主力大军,涧州,蓟州又何至于几个月就沦陷与大龙的兵锋之下。
相比下来,有三万狼啸军协助的坎州到现在还在苦苦抵抗。
十万精锐铁骑,连三万狼啸军发挥的作用都比不上,真不知道完颜青山这个老王八蛋是不是每天都在领着十万兵马游荡着玩耍嬉戏。”
女皇看着骂骂咧咧的完颜叱咤,默默的叹息了一声。
“叔公那边本来就有自主指挥兵马的权利,前两日他传书于朕,不是他不想协助咱们偷袭攻城的主力兵马,而是他们没有机会靠近周边就被敌军的斥候给发现了行踪。
然后迎接他们的便是大龙新军六卫几十万铁骑的围追堵截。
他们别说加入战场偷袭主力敌军了,连游荡在外围的陷阵军六卫骑兵的防线都突破不进来。
不止他们,突厥那边的骑兵情况同样如此。
硬碰硬,兵备上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根本毫无胜算。
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牵制住三十万大龙骑兵跟西域西域兵马,不给他们加入攻城战场的机会。
说到底,大龙的兵力太多了,战线三分,也有足够的兵力应对我方的各种袭击。”
完颜叱咤的神色也逐渐的黯然了下来:“没办法的事情,大龙一直在暗中发展,积蓄国力,反之我大金跟突厥,却是连年用兵。
大龙实力正当鼎盛的时候,偏偏是我大金国力空虚的时候。
如今,想要再征兵卒,年龄就要降低到十四岁了,往上怕是要延伸到五十岁了。
只是,不知道百姓们还愿意听从朝廷的征兵旨意。
十四岁刚到婚配年龄,连个后都没留下,谁愿意冒死上战场啊,五十已经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了,又如何愿意上战场啊。”
听着完颜叱咤悲怆的言辞,女皇环视着周围城墙之上抱着兵刃满地休息的兵卒,目光中充满了自责。
“都怪朕,都怪朕太自负了,如果不是朕一直想着算计大龙,踏踏实实的休养生息,积蓄国力,只怕也不会有今日的局面了。
什么狗屁的中兴之主,朕是大金最大的罪人才对。”
完颜叱咤看到女皇神伤不已的模样,急忙开口劝谏。
“陛下,切莫自责,我大金落到如此境地,非是你之罪过。
如果没有你联合突厥给大龙使的那些绊子,只怕现在大龙的国力比现在还要鼎盛。
如果没有你的那些计谋,令蜀王他们兄弟谋反,大龙也许在去年就已经将旗帜插在我大金的都城之上了。
非是陛下你之罪过。
实在是李政,柳明志君臣二人,励精图治十年,为大龙积攒下了太过丰厚的国力了。
李政自登基以来,厉兵秣马几十年,又得柳明志辅佐,先后励精图治十余年。
拿下西域之后战马有了,地瓜的产量又让大龙人丁猛增。
仅仅这些也就算了,可是最大的意外还是这些火炮的出现。
如果没有火炮这些攻城利器,只怕现在大龙的兵马连我边疆十二城都未曾全部拿下。
可惜没有如果,放眼天下,又有什么样的坚城要塞能抵挡得住火炮的轮番轰击呢!
此乃天意,非陛下之过也。”
女皇无力的倚靠在城垛之上滑坐了下去。
“难道朕面对大龙的兵锋,就真的毫无还手之力吗?”
“陛下,老臣斗胆一言,若是老臣不幸战死,陛下再无可用之人,实在无力抵抗的话便.........便降了吧。”
女皇猛然抬头看着神色略显落寞的完颜叱咤,看着完颜叱咤眼中的无力感,女皇目光坚定的摇摇头。
“不,朕绝不投降。
只要将士们愿意战,朕绝不投降。
朕宁愿陪着将士们战死失社稷,也决绝拱手投降让江山。
大金可亡,但绝不投降。
朕答应过父皇要以身许国,愿与社稷共存亡。”
“我完颜婉言,愿以身殉国。”
完颜叱咤听到女皇决绝的话语,神色沉痛的摇摇头。
“陛下,您这是何苦啊。”
“王叔,朕心意已决,将士们为国死战,朕岂能为了苟且偷生,率众投降。
朕做不到,王叔莫要再说投降之事。”
“唉......老臣懂了,以后定然绝口不提此事。”
“报,启禀陛下,启禀大帅,城外打扫战场的敌军退回去了。”
瞭望手的喊声打断了女皇两人的交谈,两人急忙起身朝着城外眺望而去,借着太阳下山前的最后一丝光亮,隐隐的还能后观察到大龙兵马用担板抬着受伤的袍泽与尸首,缓缓朝着数里外的军中大营赶去。
“来人,马上让身手伶俐的弟兄顺着绳索滑落下去,重新修缮城外的七道壕沟,将损坏的尖刺重新固定。”
“得令!”
随着完颜叱咤一声令下,上千人金国将士动作伶俐的顺着袍泽抛下去的绳索,朝着城墙下滑落而去。
这上千金国将士没有装备兵刃,反而一人背了一把农夫所用的镐头,正谨慎的朝着护城河外摸索过去。
随着上千人的靠近,城外的情况逐渐清晰。
一道深三丈多左右,宽两丈五左右的壕沟出现在上千人面前,将安州城南城门彻底的环绕了起来。
这样的壕沟,每间隔二十步到四十步之间不等的距离足足出现了七道。
壕沟之中遍布尖刺荆棘,有两道壕沟甚至摆满了撑着火油的坛子。
这是守城的一种相对来说说比较笨拙的法子,可以拖延敌军攻城的速度。
仅仅填完这些沟壑,就足够敌军忙活上一阵子的,城墙之上的守兵若是再加以阻挠,一场持久战是必不可免的。
这是完颜叱咤统领数万兵卒,在大龙兵马还在北来的路上耗费了几天几夜挖掘出来的。
除了北城墙,东,西,南三处城墙皆有七道大同小异的壕沟出现。
至于为何涧州没有如此挖掘壕沟,抵御大龙兵马的攻城,不外乎涧州城外怪石凸起,山岩遍布的地势。
想要弄出这么大的工程,所消耗的代价同样不小,只怕等大龙的兵马兵临城下,也很难竣工。
而安州城外是肥沃的黑土地,土地松软,挖掘起来几乎不费什么力气。
完颜叱咤之所以告诉女皇今天的伤亡是开战以来最少的,不外乎这些壕沟的功劳。
云梯手,攻城车,前锋步卒刀盾兵根本无法顺顺当当的攻入城下,想要越过这些壕沟,必然要云梯搭桥铺路。
可是城墙之上的守兵岂会如此容易让敌人得手。
仅仅依靠火炮的轰击,对于早有防备的守兵来说,损失已经比起在涧州城外小上太多了。
城墙上的瞭望手这个目不转睛的举着完颜叱咤递给他的千里镜,观察着城外的一举一动,为城外修缮壕沟的弟兄们警戒着大龙斥候的侦查。
鹰隼的鸣叫声打破了夜的寂静,女皇跟完颜叱咤以及一干将领朝着朦胧的夜空中张望了过去。
“王叔,怕是坎州耶鲁哈爱卿的传书,难道坎州也要陷落了不成?”
两盏茶的功夫,一个亲兵举着一个竹筒跑了过来。
“大帅,坎州耶鲁哈大帅的书信!”
完颜叱咤直接接过竹筒取出书信翻看了起来,并未先交给女皇过目,事急从权,军事上的事情陛下说过不会干预自己的。
“好,太好了!”
女皇看着完颜叱咤惊喜的神色急忙探着身子朝着书信上张望了过去。
完颜叱咤直接把书信递给了女皇:“陛下,耶鲁兄那边传来捷报,第一火牛阵被大龙兵马用火攻的法子破掉了。
然而第二火牛阵却出其不意的重创了大龙的兵马。
二千七百头捆绑着火雷弹的突厥牛群,在突厥三位大将军的操作下三面合围冲入了坎州城外的大龙军阵之中,直接重创了坎州城外的大龙步卒跟少量的骑兵,加一起约有四万余的兵力。
连火炮都无意中摧毁了三十五门,而且还烧掉了一军卫的粮草。
现在坎州城外的大龙敌军已经撤退了二十里修整,危在旦夕的坎州保住了。
据耶鲁哈估测,最少十天半月左右,大龙敌军不敢再次贸然大举攻城了。
可惜,我大金三千杀破狼将士,为了引燃牦牛身上的火雷弹,一起葬身火海了。”
女皇急忙夺过完颜叱咤手里的书信,一字一句的默念起来。
当看到最后耶鲁哈的帅印跟名讳之时,女皇忽然有种眼眶发酸的感觉。
小半年了,自己太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好消息了。
“只要我大金保住,朕一定厚待三千将士的家人,让他们余生安然无恙。”
女皇感慨间,夜空中再次传来鹰隼的鸣叫声。
女皇娇躯一颤,下意识的朝着夜空望去。
既是期待不已,又是惶恐不安!
期待希望是好消息接二连三的到来,惶恐害怕刚来了一场喜讯又有噩耗传来。
“报,坎州传书。”
完颜叱咤接过书信翻看了一下,望着神色紧绷的女皇默默地摇摇头:“不是好消息,也不是坏消息。
坎州需要补充火雷弹了。
虽然一举重创了攻城的敌军,可是火雷弹也消耗了十之八九了。”
虽然不是喜讯,好歹也不是坏消息,女皇微微松了口气。
“慧儿!”
“在!”
“马上传书月儿,让她不惜一切代价,督促兵部尽快为坎州守军补充所需军备。”
“得令!”
慧儿走后,女皇若有所思的看着完颜叱咤:“王叔,坎州敌军遭遇重创,云阳这边会不会往坎州增兵驰援?”
“不好说啊。
柳明志麾下的任何一卫铁骑,快马加鞭奔赴坎州都不会超过六天的时间。
若是这边兵力富足,难保云阳不会增兵坎州。
一切就看完颜青山这个老东西能不能配合突厥骑兵,拖延住新军六卫的几十万铁骑了。
西域的那些援兵,虽然略懂汉话,可是还是不够精通,跟大龙的主力兵马配合起来还生涩的很。
变数最大的还是这些一直迂回奔袭的大龙骑兵啊!”
“难道柳明志麾下的骑兵就没有可以与之相抗的对手吗?”
完颜叱咤看着娥眉紧蹙的女皇,微微摇头叹息:“全军披甲,难啊。
突厥骑兵的骑射本领其实不比他们差,可是他们的装备太过简单了。
别说铁甲了,皮甲布甲都没有全军普及,硬碰硬如何是大龙骑兵的对手。
偏偏咱们大金目前也拿不出甲胄兵刃支援他们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柳明志麾下的骑兵在我大金的疆土之上耀武扬威,驰骋纵横却无可奈何。
完颜青山这个老东西麾下的十万铁骑,这么多年朝廷从未亏待祖地那边,十万兵均以披甲,倒是可以硬抗一二,可是陛下你也知道这个老东西加入战场之后的行径。
偷袭了一下,小有战果便迅速撤退,比兔子都胆小。
若非局势为难,虽然同为大金子民,老臣也恨不得扒了这十万骑兵身上的甲胄送给突厥那些援驰咱们的骑兵身上。
起码他们装备简陋的情况下还不惧与大龙骑兵正面交锋。
哪像这群缩头乌龟似得,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女皇看着咒骂不已的完颜叱咤,苦笑着摇头轻叹:“唉,一时间朕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太祖让祖地十万兵马军权独立的行径了!”
“有利有弊,如今的祖地早已经不是百年前的祖地了,他们享受着朝廷的供奉,却又与朝廷不一心,只想保全自身得以苟延残喘。
却忘了,没有朝廷的庇护,仅凭祖地那些人马,天下之大又哪里有他们的立足之地呢。
说是鼠目寸光的也不为过。”
“报,启禀陛下,斥候抓到一细作,他自称是陛下的人,臣已经命人押送来了,请问陛下是否接见。”
女皇眉头微凝:“带上来!”
“你是真是假,陛下一看便知,老实点过来。”
“卯狮,怎么是你?你怎么来安州了?”
听到女皇一下便叫出了卯狮的名字,那名将领脸色微变,急忙示意兵卒松开卯狮的臂膀。
他们哪里知道,若非担心引起了哗变,凭他们粗浅的功夫哪里擒拿的住卯狮这个半步先天境界的高手。
“臣卯狮参见陛下。”
“免礼!”
“谢陛下!”
“你不是在宫里守护月儿的安危吗?怎么回来安州......月儿是不是出事了?”
卯狮看着神色惊变的女皇,急忙摇摇头,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兵卒:“陛下勿忧,公主无碍,移驾一二如何?”
女皇默默的点点头,卯狮是密探,汇报情况有外人在场确实不太合适。
“城楼说!王叔,你一同来吧!”
“是。”
城楼之上,女皇尚未坐稳便猛地站了起来,皓目惊愕的看着卯狮:“你说什么?柳明志来金国了,他现在何处?”
一旁的完颜叱咤也有着发怔,默默的观察着卯狮的反应。
“回陛下,柳大人已经走了!”
“走了?你们为何不留下他?他带了很多的人马吗?”
“孤.....孤身一人!”
“既然只有他一人,你们为何不留下他!”
“陛下恕罪,非是臣不愿留下柳大人,而是柳大人那边跟公主殿下......”
卯狮简明扼要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直到柳明志离开自己到自己潜入安州的事情丝毫没有隐瞒。
女皇,完颜叱咤两人看着战战兢兢的卯狮,神色茫然的对视了一眼。
金,亡不了。
他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柳明志不认为大龙百万雄师,能轻而易举的踏平金国后方的城池,直至攻到都城之下吗?
“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了吗?”
“回禀陛下,臣丝毫不敢隐瞒。
柳大人不止一次说了,看到月儿公主安然无恙他就放心了,然而因为吾等的阻拦才有了安州城外的事情。”
“朕知道了,候着!”
“是!”
女皇提壶给完颜叱咤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王叔,他这是何意,毫无征兆的来了,又不声不响的离开了,留下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他到底什么意思?难道真的如他所说,他只是来看看月儿这个女儿是否安然无恙的?”
完颜叱咤抚着胡须沉吟了片刻微微摇头:“只怕没有这么简单,他若是只为了看月儿的安危,见过之后自行离去便是,又何必绕道安州来呢?
这位将.......大人的话陛下也听了,月儿来不来,他都打算来安州的。
也就说,见不见得到月儿,他都要来安州观战。
如此一来,反之一想是不是说,除了安州之外,每一处两军交锋的战场他都去观战了。
也就说,不排除他入我大金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亲临战场观战为主。”
女皇似有所思的点点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那他为何要跟月儿留下一句金国亡不了呢?难道他从什么地方看出了咱们不曾发现的取胜之法?
亦或者只是为了安慰月儿?
等等,卯狮,你再说一次,月儿说的话是金亡不了,还是金国亡不了?”
卯狮一怔,沉思了一会愣愣的看着女皇:“好像是金亡不了,只是金与金国有什么区别吗?”
女皇目光复杂的点点头。
“区别大了。”
卯狮一头雾水的望着女皇,不知道她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区别大了,金跟金国不都是别人口中的称呼吗?到底哪里有区别了?
女皇自然无暇顾及卯狮的想法,低头沉吟了一会,对着卯狮摆摆手:“你先退到城楼下守候吧,朕有事情与王叔商议一番。”
“遵令,臣告退。”
卯狮退出城楼,女皇端坐在椅子上,示意完颜叱咤坐下说话。
“王叔,朕虽然跟这个没良心的生活一起的日子不久,但也算了解他的为人跟秉性,以朕的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
他说这些话,一定有着自己的深意。
他虽然有负于朕,但是对于月儿这个女儿来说,朕还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
朕觉得有必要回宫一趟去跟月儿聊聊了,自从上次从大龙京师归来,她行事就一直神神叨叨的,让人摸不清头脑。
朕觉得,她的改变跟离京之前,没良心的偷偷摸摸的交代给她的话有关。
尚未开战之前,她就一直从朕的手里要宫里的高手,朕以为她想多学谢武术功底以强身,也就没有在意,派给了她一些人手。
可是她接二连三的要人,朕由不得不起疑虑,她要这些人手干什么。”
女皇说完,看着完颜叱咤疑虑的神色,从袖口里取出几张叠好的宣纸放到了完颜叱咤的面前。
“王叔,这是甲虎他们给朕的传书,月儿这丫头除了稳定后方,处理朝政之外,私下里也没有闲着。
至于干了什么,朕就浪费口舌了,王叔一看便知。”
完颜叱咤神色迷惑的拿起女皇放到自己眼前的几张宣纸,对着桌案上的烛火翻看了起来。
良久之后,完颜叱咤神色茫然的将宣纸放了回去:“秘密招揽国内民间的成名高手?她这是要干什么?要造........额.......”
完颜叱咤本想说要要造反吗?话语尚未出口神色便尴尬了下来。
侄孙女完颜落月一无兄弟,二无姐妹,她就是金国将来独一无二的继承人,是陛下所出的独苗,金国的江山社稷本来就是她的,何至于要造反。
悻悻的笑了笑,完颜叱咤无奈的摇摇头:“老臣也看不懂小公主的意思了。”
“不止是王叔你,就连朕也是一头雾水,越来越看不懂这丫头的心思了。
想来朕得坦然的跟她聊聊了,虽然她并未耽误朝事的运行,但是朕身为她的娘亲,起码有权利跟资格知道她到底在干些什么。”
完颜叱咤了然的点点头:“也好,陛下离开安州这块是非之地,及时回宫,对陛下来说是好事一件,对老臣跟城中的将士们来说应对敌军的威胁之时也可以少一些掣肘。
老臣没有意见。”
“王叔,朕方才细细的思虑了一下,临行之前有一些话建议一下,至于听不听,全赖王叔自己。
朕说过不会干涉你用兵的权利,便绝对不干涉你用兵的权利。
要说的只是建议而已。”
“陛下请说,老臣洗耳恭听。”
女皇默默地站了起来,起身在屋内缓缓踱步,口中侃侃而谈,将自己想说的话语交代给了完颜叱咤。
灯火晦明晦暗,直至燃烧一半的时候,女皇才停了下来。
“王叔,朕说这些话的意思也是因为月儿的那句话一时兴起提出来的,至于其中利弊,时间尚短,朕也无法好好的权衡一二。
至于其中利弊,王叔好好衡量一下,如何施行,全权交由王叔与耶鲁哈爱卿你们自行抉择。
还是那句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朕先行回宫了。”
“老臣恭送陛下。”
“珍重。”
“陛下一路保重。”
女皇微微颔首,也不再过多寒暄,直接朝着城楼下走去。
完颜叱咤直起身子之后,朝着城楼为的栏杆走去。
看着女皇在卯狮慧儿等人护卫下,一路远去的倩影怔怔出神。
“国破,金未必亡。金亡,则金国必亡。
这便是金与金国的区别吗?”
直到再也看不到女皇一行人的背影,完颜叱咤才收回目光,将视线转向了城外篝火通明的大龙军营。
或许依据坚城死守并非最好的应敌之策。
可是出城为战,兵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一样难逃覆灭的下场啊。
金不会亡。
这句话是随意一说的安慰之词,还是饱含深意的提点之言呢?
完颜叱咤这边心境不平,大龙军营这边同样情况不佳。
云阳脸色阴沉的可怕,拿着传阅了一圈又回到的手里的传书看了又看,始终不敢相信上面上面的内容。
知晓了大致情况的一群将领坐在下首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一役伤亡四万多人。
一万三千多人直接死于火雷弹爆炸跟牛群的冲锋践踏之下,五千多人不治身亡。
重伤一万两千多人,轻伤一万四千余人。
自从北伐开战以来,大军就没有遭遇过如此严重的重创。
一天的伤亡损耗都快赶上以往一个月左右的伤亡人数了。
若是照这个伤亡情况发展下去,百万大军连一个月都坚持不了就全军覆没在异国他乡了。
身为三军统帅的云阳此刻没有雷霆大怒,火气大发,还能阴沉着脸看着手里的书信,已经算是久经大风大浪心性上佳的人物了。
大营中又安静了盏茶功夫,云阳猛然将手里的传书拍到桌案之上。
“一役折损四万五千兵马,万明亮,云冲,南宫晔,陆成杰他们四个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四个身经百战的大将,他们是喝多了吗?竟然能让敌军的牛群冲到大军方阵之中去,他们就不知道指挥将士们抵御来犯之敌吗?谁能告诉本帅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咬牙切齿的云阳,众将领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为好。
以他们对万明亮他们四个人的了解,就算是喝酒了,也不至于忘了指挥将士们迎敌吧。
突厥的火牛阵惧怕烈火,大龙兵马用这招迎敌,可谓是百试不爽,怎么会出现如此之大的伤亡?
难道是敌军杀来的太过迅速,他们尚未来得及用特制的独轮车摆阵迎敌,就被敌军冲杀到了跟前了?
不可能,以三千斥候不间断侦查敌情的速度来说,不可能会有如此结果啊。
依照他们所想敌军十五里之内都别想再在秘密进兵了,何况是无声无息的冲杀到主力大军的跟前了。
偏偏事情不但发生了,己方将士还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这已经是攻下一座防守坚固的城池所能允许的伤亡人数了。
“大帅!”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了。”
张狂忙不吝的点点头:“是,末将看,其中肯定有着咱们不清楚的原因,副帅他们都不是庸才,数月以来,对于征讨金国诸城一直是一往无前,屡战屡胜,突然遭遇如此之大的重创,定然有着咱们还不清楚的根源。
末将以为,还是等战策到了,先弄清其中缘由,再斥责几位大将军的失职之罪为好。”
云阳跌坐在椅子上叹息的摇摇头:“本帅岂会不明白这些,可是这伤亡也太大了。
若是一个处置不慎,便会极大地影响大军的士气。
士气一落,想要提升起来会有多难,就不用本帅详细多说了吧。”
众人不说话了,他们知道云阳说的绝非危言耸听。
士气若是受到了影响,好似兵败如山倒啊!
云阳看着又缄口不言的众将领,默默的摇摇头也没有责怪什么。
现在对于坎州那边的情况仅限于第一封传书,别说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自己一时之间不一样也只能干着急,干瞪眼嘛!
“报,副帅传书!”
“呈!”
“得令!”
云阳毫不犹豫的接过亲兵递来的纸张,对着烛火翻看了起来。
良久之后云阳神色复杂的直起了身子,眉头紧皱的看着翘首以待的东方明等人,将手里的宣纸递了出去。
“传阅一下吧,原因查到了。”
东方明这些将领闻言,急忙接过宣纸,簇拥到一起凑在烛火前审视着上面的内容。
万明亮,云冲与南宫晔,陆成杰他们坎州城外合兵之后,正集中兵力打算一举拿下坎州这块难啃的骨头。
只要坎州一破,在将城中的金国守兵一举歼灭俘虏,金国的防守力量便不足六城了。
一举平定金国,直取金国都城不过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兵力部署,工程计划在四人的商议下,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四人也跟以往一样,传令步卒攻城,骑兵迂回奔袭,防止突厥跟金国联合一起的散兵游勇跟往常一样偷袭后军。
四人指挥着兵马四面合围,打算以雷霆之势,用炮火强行敲开坎州的大门,一举拿下坎州这座金国的天险坚城。
与以往没什么两样,大军正步步紧逼,相互配合着开始攻打坎州四面城墙。
斥候来报,正有近万人的突厥骑兵联合人数暂时不明的金国兵马驱赶着几千头牦牛朝着坎州奔袭而来。
突厥火牛阵的事情早已经在北伐大军之中传开了,加上万明亮他们几路兵马都有了与突厥火牛阵交手的经验。
也知道该如何破阵,四人并未有什么大惊小怪,聚合在了一起商议着应敌的情况。
略加探讨之下,四人便制定了应敌之策。
迂回防守的骑兵对突厥上万的骑兵进行合围之势,争取一举歼灭所有兵马。
对于几千头的火牛阵,自然还是分出攻城的步卒以火抵御,加以床弩,火炮辅助,说不准还能为弟兄们准备点丰盛的全牛宴犒劳犒劳。
四人的布置可谓是面面俱到,几乎所有都考虑到了。
然而四人万万没有想到,前面一切进行的极为顺利,唯独到了抵御突厥火牛阵的时候,百试不灵的以火御敌失灵了。
几千头犍牛,完全不惧面前的熊熊燃烧的火慕,发了疯似的朝着步卒方阵中冲击了进去。
长矛直接刺透了牛颈都没有抵挡住它们的凶戾气势。
四人立即商议出了对策,急忙传令,改变阵型,想要将损失降到最低。
然而命令尚未传到各队校尉伍长,那些牦牛身上会让爆出了跟雷震子一样的动静,在大军方阵之中四处炸裂。
西,南,北三处城墙外的大龙步卒方阵,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不到,便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四人无奈,只能鸣金收兵,停止对坎州的进攻,撤军修整,并且着手调查这些畜生为什么跟往常相比,一反常态丝毫不畏惧面前的熊熊烈火,拼了命的朝着火里冲击。
万明亮他们麾下的斥候,毫不费力的就从那些牦牛的尸体上查出了原因。
这些牛之所以癫狂成性,悍不畏死,其原因就在于它们吃食的草料之上。
众将领对于信中内容提及的那些草料名字跟一些药物的名字自然不会陌生。
因为大龙缺少战马的时候,它们为了给战马配种,没少准备这些东西。
换而言之,这些牛吃的草料里掺杂了专门给畜生催情的春药了。
前些日子的火牛阵牛群癫狂发疯是因为受了惊吓的刺激。
而坎州城外的这次火牛阵,这些牛的疯狂是真的失了智的发疯了,只知道本能的往前冲锋。
至于为了找什么,也只有那些死去的牛自己清楚了。
打扫战场,虽然收缴了几千头健壮的牛尸体,本想着用这些牛肉给受伤的将士们补补身子,万明亮他们也犹豫了。
万一这牛肉身上的药性还存在,军中大营中可没有女人。
信中说了一下遭遇重创的原因,以及四人等着云阳军法从事的请求。
“卑鄙。怪不得遭遇了如此重大的损失。”
“唉.......虽然痛心弟兄们的伤亡,可是也不能说敌军卑鄙,两方交战,本来就是各出奇谋,只能怪我军将领技不如人了。”
“说句公道话,虽然犍牛对于我们三国任何一国来说都是重中之重的性口,可是相比将士们的性命,如果我是敌军主帅,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用牛来替代将士们的性命。”
“此言不虚,根据战策汇报,弟兄们的伤亡,三成源于突厥牛群的撞击跟践踏,七成都是折损在了这些火雷弹的爆炸之上了。
根据咱们前些日子见到的金国火雷弹的威力来说,只怕这些犍牛身上携带的火雷弹不在少数,起码不会低于三千之数。
至于火雷弹的大小是否有了改变,尚且两说。”
云阳听着众将领的探讨,眉头紧皱的吞吐了一口旱烟:“唉.......虽痛惜将士伤亡人数,却也只能说不冤啊。
是咱们将突厥这个女大汗想的太简单了。
火牛阵数次黔驴技穷的情况下,她还敢让部众驱使大批火牛阵攻击我兵力众多的主力大军,定然有着她的谋划。
是咱们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想来副帅跟督军他们也以为突厥人黔驴技穷,故技重施,做着无谓的抵抗。
却万万没想到会给咱们带来了如此之大的损失。
功劳是功劳,过失是过失,不能混为一谈,眼下正值用人之际,随军录事跟军中司马先记下他们的过失。
至于如何处置,等凯旋了,交由兵部,吏部统一处置吧。”
“得令。”
“眼下也只好如此了,若是这个时候再降罪主将,传到将士的耳中,只怕更要闹得人心惶惶了。”
“末将附议!”
“吾等附议。”
云阳拿起战报细看了一会,埋头沉思良久。
“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突厥下次再用这种自杀式的法子来攻击我主力大军。
昨天是万明亮他们那一路兵马遭遇重创,明天就有可能是咱们遭遇重创。
大军方阵一旦展开,想要及时换阵可没有这么容易。
如果咱们也遇到了这种情况,该如何抵御呢?
谁说说自己的想法?
还有一点,突厥目前还有多少牦牛可以用以火牛阵斥候必须尽快侦查清楚。
只有弄清楚了牛群的数量,咱们的防御措施才可以料敌先机。
否则,一直忧心后方,攻城的时候很被动啊。”
东方明犹豫了一下:“大帅,末将有个法子倒是可以一试!”
“哦?说说看!”
“遣新军六卫其中一卫骑兵,分两路平铺式的在我主力大军周围二十里方圆辅以斥候不间断侦查。
将全军五成的神射手分散到他们军中。
突厥这一次的火牛阵真正的威胁源于牛群身上拖带的火雷弹。
神射手想要将火箭射到牛背上的火雷弹之上不算多大问题。
让这些火牛阵,尚未靠近我主力大军的范围之内,便将它们的潜在威胁扼杀在我们骑兵的攻击之下。
不知大帅跟诸兄弟以为此计如何?”
“妙!”
“附议!”
“末将也附议,火牛阵真正的威胁是对大批方阵的步卒,对速度迅速的骑兵来说威胁却不算什么。
不能再让他们的火牛阵靠近咱们的步卒了。”
云阳沉吟了一会,重重的点点头,算是拍板决定了。
“就以此御敌。”
“张狂,东方明!”
“末将在!”
“你们一个去将此御敌之法跟对他们的处置传书给副帅他们,一个马上传书新军六卫的程凯他们,让他们无论如何,务必抽调出一卫兵马,分成两路,防护我主力攻城大军的外围,进行御敌。”
“得令!”
“尔等各司其职,先去安抚伤兵,本帅整理战策,传战报于并肩王。”
“吾等告退!”
柳明志去金国之时,七折八绕花费了数日的光景,而回颍州则是直来直往,快马加鞭之下,两日多的光景便重新回到了颍州王府之中。
对于一脸惊愕,回过神来便开始对自己骂骂咧咧的宋清,柳明志淡笑着回应了一下,一笑而过。
“你去金国了?”
“对啊,咳咳.....不是给你留书了吗?”
“我知道你给我留书信了,可是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不是去干预战事了吗?”宋清说着说着脸色一变:“不会战事结束了吧?
不可能啊,前天的金雕传书,战报还说大军在坎州遭遇了重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结束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明志看着一脸茫然的宋清微微摇摇头:“我说了要置身事外,便不会违背自己说过的话。
无论帮婉言屠戮自己的袍泽,还是帮袍泽攻打婉言的江山,都不合适。
一个不义,一个不仁。
还有不忍!
你方才说战报来了,战报呢?”
“在你书桌上,你快看看吧,你的好师弟用了一招狠计,直接重创了北伐大军近乎一卫的兵力。”
柳明志眉头一凝,急忙朝着桌案走去,看着摆放好的战报,毫不犹豫的翻看仔细审视了起来。
战报上的内容看望,柳明志的脸色说不出是一种什么表情,默默的将战报放到了桌案之上。
“接下来,两国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万明亮大将军,姑父云冲他们四个定然会对两国的兵马施以雷霆攻势。
一卫五万人马,伤亡四万五千人马,攻下一座重兵防守的坚城能所允许折损的兵力一役之战就没了。
云老帅那边只怕同样会对安州的攻势加重了。”
宋清淡淡的点点头:“你说的不错,看字面意思,大军对安州的攻势正在加重,至于如何破敌,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你亲临战场一趟,有什么看法?
安州,坎州一破,金国后方数十城池,都是一些不大不小,无关紧要的城池,攻打下来对于北伐大军的兵力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如此一来,除了金国都城这座重城之外,金国将再也没有任何可以防守的坚城了。
金国都城的规模咱们出使的时候见过,也亲自登上去过,确实是一座少有的坚固堡垒,然而比起咱们的京城来说还是略有不足。
当年蜀王他们举兵谋反,咱们千里援驰京师,连京城这座坚固的城池在炮火的轰击下也不过四天时间就被攻陷了下来。
金国都城怕是也不过如此吧,何况兵力如此庞大的情况下。
怎么样,以你亲眼之见,排除突厥之外,你觉得就仅金国一国而言,能否抗得过今年的战事?”
柳明志端起茶水漱了漱口,咀嚼着口中的茶叶,双眸微微眯起默然了良久才对着宋清默默的摇摇头。
“不好说!”
宋清一怔,眉头微凝的看着一副高深莫测模样的柳明志:“什么意思?你觉得金国还能抵御一年半载不成?”
柳明志没有说话,依旧眯着眼眸摇摇头。
“不好说!”
“又是不好说,你到底什么意思?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有什么看法直接说不就行了。”
柳明志瞥了一眼神色无奈的宋清,轻轻地扣弄着手上的扳指,眼前浮现起来自己自从进了金国之后的所见所闻。
虽然听不懂金国那些流民所言的金国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柳明志却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出了不甘跟愤恨。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嘴会骗人,眼睛却是不会骗人的。
这些流民不停的往金国都城涌去,说明对朝廷还是有着很大的归属感。
那么他们的愤恨跟不甘,自然是对于大龙的兵马。
“国毁于强兵,而非亡于弊政,虽破却不亡啊!”
说了一句令宋清摸不着头脑的话,柳明志起身朝着沙盘走去。
“末将杜宇参见大帅。”
柳明志刚刚停下,杜宇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柳明志转头望去,看着杜宇怀里的包袱,放下了刚刚拿起的竹竿重新走回书桌。
“大哥,你先去赏景一会,我跟杜宇有些事要说!”
“好吧,我方才听你不时地闷咳,是不是感染风寒了,要不我去跟弟妹说一声,让她们给你煎药。”
“过两天吧,待会还要招待奉制令赶来的四品以上的官员,定然要喝酒的,汤药过两天再说吧。”
“好吧,那我先出去了。”
“宋将军慢走。”
杜宇看着宋清,陪笑着点点头,谨慎的关上了房门这才抱着怀里的包袱朝着柳大少走去。
“大帅,你让末将仿制的印玺弄好了,一听说你回府了末将就迫不及待的给你送来了。”
“打开看看!”
“好嘞,大帅你上眼瞧瞧。”
杜宇小心翼翼的解开包裹,露出了里面一对印玺的庐山真面目。
柳明志怔怔的看着包袱里的一对蛟龙印,眼中的惊异之色一闪而逝。
这对印玺无论是玉质还是模样全部都一模一样,除了上面玉质的纹路略有差别之外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也不为过。
蛟龙印自己掌控几年了,此时此刻纵然是自己竟然也分辨不出哪一块印玺才是自己真正的王印。
惊叹的对着杜宇比划了一个大拇指,柳明志捧起一块印玺细细的打量了起来,然而又拿起另一块印玺仔细的观察了一会。
柳明志从印玺的手感之上分辨出了自己的印玺,毕竟使用了几年的玉质跟刚刚雕琢出来的玉质在手感之上还是有些区别的。
“这块是本王真正的王印,对吗?”
“大帅慧眼,末将还以为你自己也分辨不出来呢!”
柳明志并未说自己是根据玉质的手感分辨出哪块是自己的王印,轻轻地将手里的王印放到了桌案上:“让你留的印记呢?”
“大帅你举起手里的仿制印玺,看第三转龙腹下的位置,这是仿制人特有的标记。
只要是内行人,见到这个标记,就知道手里的古董之类的东西一眼假,属于能人巧匠仿制的!”
柳明志仔仔细细的找了好一会,才发现杜宇说的那个及其隐秘的位置。
若非自己有杜宇指点,只怕打死自己都想不到在这个位置会有这么一个标记。
“巧夺天工,本王佩服。”
柳明志看着杜宇有些不受夸的样子,轻笑着从怀里摸索出一张银票推到了杜宇的面前。
“辛苦了,拿去喝酒!”
杜宇看着银票上五千的字样,犹豫了一下收了起来。
喝酒哪用得了这么多银子。
封口费才是真啊,不收都不行!
“谢大帅。”
“好好去潇洒潇洒,想继续待在府里还是再去跟弟兄们汇合全看你自己的意思,本王不干涉。”
“多谢大帅,末将告退。”
“嗯,先去忙吧!”
杜宇走后,柳明志一手拿起一块王印若有所思的把玩着。
不知过了过久,柳松的声音传来。
“启禀少爷,官员们陆续入府了。”
“嗯,你先去招待一下,我稍后就到。”
“是!”
柳松的脚步渐渐远去,柳明志最后端详了一下手中的两块印玺,将真的王印随意的放到了桌子上的印盒里,捧着仿制的印玺朝着书架走去。
一阵折腾之后,柳明志这才整理了一下衣袍朝着前院方向不疾不徐的赶去。
柳明志徐徐赶到演武场之时,王府的演武场之上已经汇聚了百名出头身着朱紫袍的官员,府总督,州刺史比比皆是。
见到柳明志的身影,一群官员自发的列队恭迎了起来。
“下官等参见并肩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柳明志乐呵呵的抱拳回应了一下:“诸位同僚免礼,远道而来辛苦了,入座。”
“谢王爷。”
柳明志一甩衣摆,跪坐道早已经布置好的矮桌前轻轻地拍了拍手。
一群莺莺燕燕的俏美丫头,手里捧着托盘陆陆续续的走了过来,将托盘之上的美酒佳肴摆放在一干官员面前这才对着柳明志福了一礼,悄悄地退了下去。
“咳咳.........诸位同僚,本王本想邀你们七日入宴,奈何天公不美,秋水潦草说来便来,本王不幸偶感风寒,故而就延误了两日。
好在同僚们体谅,并未擅自离去,本王感激诸位厚爱,先干为敬。”
“不敢不敢,吾等与王爷共饮,王爷请。”
一群封地属官见到柳明志举杯,哪敢真的托大,纷纷举杯陪同共饮。
一杯酒饮尽,柳明志放下酒杯,又不时的闷咳了两声。
齐韵的贴身丫鬟正跪坐在柳明志身旁伺候,见状急忙轻轻地拍了拍柳明志的后背。
“王爷,你少喝点酒吧。”
看着玉儿担忧的目光,对着这个跟在娘子身边十几年的陪嫁丫鬟和煦的笑了笑。:“无碍,斟酒!”
玉儿犹豫的点点头,不得不提壶继续斟酒。
一群官员见到柳明志有些不佳的脸色,听到他不时的闷咳声,这才明白原来前两日柳府管家说王爷身体不适,并非托辞而已,原来是真的受了风寒。
颍州总督秦斌既是柳明志的江南故人,又深受柳明志的提拔举荐,才能得享一府总督之位,见到柳明志不适,自然担忧不已。
“王爷,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身体不适的话,下官建议您还是不要饮酒的好。”
抚州总督贾有为也是柳明志一手提拔上来的,见状自然附和起来。
“秦总督所言甚是,王爷应当以身体为重。下官等还要仰仗您的统领,为朝廷分忧,为百姓解难。
王爷若是身体不适,吾等没有王爷这等豪杰人雄的领头之人,岂不哀哉!”
“请王爷保重身体。”
“有劳诸位同僚挂怀额,本王无碍,来本王再敬你们三杯!”
诸多官员本想劝诫,见到柳明志已经举杯入喉,无可奈何之下也只好举杯同饮。
在柳明志威严的目光示意下,玉儿只好满腹委屈的再续杯两次。
接连三杯酒入喉,柳明志这才放下酒杯举起了筷子。
“诸位同僚,尝尝王府厨子的手艺如何,诸位同僚来自天南地北,与本王一样多是他乡只客,添为皇恩在异地他乡为官。
厨子乃是北地江南两地招揽的,本王的同乡跟北地的同僚可就有口福了。
至于别处的同僚,不好吃的话也只能强行吞咽了。
一粥一饭来之不易,你们知道本王不喜欢奢侈浪费,到时候吃不下去可别怪本王让人给你们塞到肚子里去。”
一群官员听到柳明志说的有趣,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知道不涉及公事的并肩王私下还是那个平易近人,谈吐风趣耳朵并肩王,根本不像其他王爷一样,自负身份,摆的端是架子。
“多谢王爷款待。”
一群官员也不在虚伪客套,一边吃菜,一边端酒跟周围相熟的同僚对饮起来。
碍于柳明志身体的原因,始终没有人给柳明志敬酒。
酒过三巡,宾主尽欢,柳明志淡笑着扫视着二十七府,一百五十二州共计十八名总督,一百一十三位州刺史官员。
“颍州总督秦斌,抚州总督贾有为,云州总督徐盛,济州总督张勇,甘,肃两府总督丁子河............忻州总督杨春波。
颍州府辖下固州刺史马凯,崇州刺史焦顺,庚州刺史陈刚,檀州刺史书城春.............密州刺史梁光远。”
听到柳明志一个不漏挨个的叫出了自己等人的名字,酒足饭饱的众官员惊愕间急忙转身行礼。
“下官在!”
“诸位同僚,你们在座的官员,下到下州四品下,上到两府总督二品上的封疆大吏,本王心中悉知,对尔等最少的也有三五面之缘。
其中二十三州刺史是今年从忻州以南的州府调任北疆二十七府,你们赴任之后,本王也一一召见了你们。
本王说的不错吧。”
“回王爷,无错。”
“嗯!本王治官,对你们悉数皆知,不知诸位同僚治明,各自辖地多少人丁可曾心知肚明啊?”
“回王爷,下官等一直遵从王爷制令,绝不敢玩忽职守,以民为重。”
“回王爷,下官听王爷制令,鼓舞百姓开荒垦地,蚕桑养鱼。并且一直鼓舞二十七府外来我北地讨生的百姓定局北地,增我北地人丁。”
“回王爷.........”
柳明志看着众官员你一言我一语的样子,招手示意众人停下,轻轻地挥挥手,方才那些俏美丫鬟去而复返,再次将手里的托盘摆到了众官员面前,并且躬身在一旁守候,并未离去。
“诸位同僚,将你们治下的人丁数目,府库情况报备一下吧。”
官员看着托盘里的文房四宝,愣了一下,看着柳明志淡笑的目光,虽然不知道柳明志此举何意,但是深知并肩王对公事的认知态度,全都老老实实的提笔挥写。
虽然王爷严苛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但是王爷他是真心实意的为百姓谋福。
北地二十七府素来以贫瘠闻名,来北地为官,多是无可奈何,然而这些年北地二十七府在并肩王的治理下,那些翻天覆地的变化是官员跟百姓有目共睹的。
北地百姓不知道商人们口中的京师龙地与鱼米之乡的江南有多繁华富庶。
但是北地的百姓却知道自己的日子如今有多富足。
只要是自己开垦出来的土地,官府知道后,报备一下便是自己所有,有官府户部辖下属官出具文书,任何人不得抢夺,违令者律例论处。
粮食富足,只要不是懒惫之人,谁家几乎都能养点鸡鸭猪羊这些这些牲畜,隔些日子吃些肉食。
这是北地普通百姓从来不敢想的事情。
商,自古低贱,可是并肩王却鼓励百姓踊跃经商,与西域,江南,东海诸地互通有无。
虽然北地战事频发,可是百姓们却再也不像多年前一样频频流离失所,仓惶难遁。
百姓们脸上洋溢的神采,柳明志不清楚,可是这些北地百姓的父母官却清楚至极。
柳明志自然不知道这些官员的想法,他只制定了政令,保证通行之后就着手金突两国之事。
对于百姓们的情况虽然偶有所见,了解的却并不算详细。
丫鬟们挨个的将托盘里的宣纸放到柳明志面前,这才起身离去。
柳明志环视着官员们脸上的紧张的神色,开始一张一张的翻看着手里的宣纸,并且不时的提笔在一旁记述着什么。
半个时辰左右,官员们心里砰砰发颤,柳明志也放下了手里的毫笔,脸上带着诧异的神色看向了众人。
“九百七十三万之多,怎么会多了三百多万的百姓,前年我记得才六百多万啊。”
“回王爷,您有所不知,百姓富足,自然以传宗接代为主,仅此两年,二十七府新添幼儿人丁一百七十万人。
在我北地二十七府安家落户的流民亦有一百多万余人。”
“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流民?”
“这,下官等人就不清楚了,报备户籍的时候说的五花八门,有遭了灾的,有受了战乱波及的,有迫于生计的。
总之他们说的各有一词。
后来遵照王爷制令,真心安家落户北疆着,三月为农,自垦为田,便可落户,下官等人自然以令行事。”
“好,诸位同僚辛苦了!”
“为朝廷分忧,下官等本分。”
柳明志眯眼含笑,取出自己的王印在这些宣纸上盖了下去,然后整理好递给了一旁的玉儿。
“交给柳松,封存!”
“是,王爷!”
柳明志看着玉儿远去的倩影,轻抚着手里的印玺怔怔出神。
民心已得。
柳明志看着去而复返,重新跪坐在自己旁边的玉儿回过神来,看着玉儿对自己点头示意的模样,知道她已经将那些宣纸交给了柳松。
柳明志淡淡的笑了笑,若有所思了一会,当着这些官员的面将手里的印玺递给了玉儿。
“去,把本王的印玺交给柳松,让他放回我的书房。”
玉儿一愣,忙不吝的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接过柳明志递来的蛟龙印,生怕一不小心给磕到碰到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纵然受到了一丁点的损伤,自己就是拿出性命来也赔不起啊。
小心翼翼的起身,玉儿将印玺揣在了胸口饱满的怀里,紧紧地抱着朝着内院赶去。
玉儿走后,柳明志默默的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如今北疆二十七府的情况已经出乎了自己的预料。
说是达到了小农经济的顶峰可能有些夸大其词,但是让所有的百姓安居乐业自己是坐到了。
加上自己政令通行,大肆鼓励经商,北地百姓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
九百多万人丁,或许连后世一个大点地级市的规模都没有,可是对于大龙来说,已经算是了不得的成就了。
北地苦寒,想来再过十多年乃至几十年,将会成为老人口中的回忆了。
“云州徐总督,济州张总督。”
济州总督张勇,云州总督徐盛,听到柳明志忽然开口点名自己二人,心里登时一咯噔,心思急转间思索着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渎职行为被王爷听说了,出列见礼的动作也丝毫不慢。
“下官在。”
看着两人略显紧张的目光,柳明志轻笑着摇摇头。
“你们不用紧张,本王就是有些事吩咐你们两位一下而已。”
在座的官员,据有关司探子回报,至少有七成的官员私下里都有贪污受贿的行径,柳明志心里跟明镜似得一清二楚。
不过这些官员虽然贪污受贿,但是这么多年的庙堂生涯柳明志也渐渐地明白了。
想要官员一点不贪,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世上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起码这些官员虽贪不假,可是治理民生的政绩之上还是有目共睹的。
不怕你贪,就怕你无为。
李政昔年的一番话没少在柳明志的脑海中闪现。
清官要用好,贪官要用巧。
只要会用人,对于百姓来说就是一件好事。
而且这些官员如今都算是自己的半个门生,只要他们不干出什么天怒人怨,草菅人命的毒辣行径,贪点银子,享点口舌之欲,自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换了他们,候补到任的新官员是什么样的谁又能说得准呢。
当年江南剿匪回京,七八成的官员被自己逮捕拘押,父皇李政在后殿训斥自己的话语可谓是记忆犹新呢。
水至清则无鱼啊。
柳明志回过神来,轻轻地吁了口气:“你们不用紧张,本王刚刚看了你们辖下两府百姓开垦荒地的情况,有些过了。
民以食为天,地是百姓的命根子,本王理解,可是你们辖下的百姓开垦耕地都开垦到关外了,济州的情况更甚至已经开垦到了秘鲁旧部范围了。
突厥虽然因为战事的缘故,两年都没有涉足了,可是那里就目前而言,始终是突厥的疆土,一旦发生了什么冲突谁能及时保护他们安危。”
柳明志说完便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对于汉家百姓对土地的热爱算是彻底开眼界了。
若是再不加以控制,指不定哪天自己的师弟呼延筠瑶看着种到自己王帐外的农田会是一副多么见鬼的表情。
张勇,徐盛两个五十出头官员神色尴尬的笑了笑:“王爷说的是,下官二人回去之后,便马上督促辖下官员,控制一下百姓们开荒的热情,天下没有一统之前,坚决不会让百姓们涉足突厥疆内的土地。”
“嗯,你们心里有谱就好,先入座吧!”
“是,王爷!”
“颍州总督秦大人。”
柳大少的老故人,老乡加同窗秦斌听到柳明志的话不卑不亢的走出来行了一礼。
“下官秦斌参见王爷!”
北地二十七府官员之中,一十八位总督,秦斌算是年龄最小的一位了。
关于秦斌跟柳明志昔年既是同窗,又是老乡的身份,在场的官员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故而秦斌虽然年轻,却也没有人轻视这位秦总督。
“秦总督,城西马鸣坡那里葬着十多万将士的在天英灵,你知道吗?”
“下官当然知道。”
“既然如此,为何方圆近乎六千亩土地荒芜了下来,没有百姓前去开垦耕种呢。”
“这........”秦斌愕然的望着柳明志微皱的眉头:“王爷,为国征战的英灵坟冢所在,让百姓前去开垦种植是否会对英灵不敬呢?”
“那你有没有见过,几十万英灵为国捐躯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看到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的模样吗?
放着大好的肥田不去耕种,将士们在天的英灵又如何猜想呢?
一定的范围之内该种植种植,该让百姓居住让百姓居住。
让百姓们聚集起来.........咳咳....多去陪陪他们。
由总督府府库出资,修建学堂建造学院,让北地的学童前去入读。
告诉.........咳咳........告诉将士们的在天之灵。
这盛世,如他们所愿!”
秦斌怔怔的看了柳明志一会,望着柳明志有些闷红的脸色似有明悟的点点头。
“下官明白了,下官回去之后就颁发政令。”
“明白就好,虚头巴脑的东西本王不喜欢,务实最好。
本王喜欢,百姓们也喜欢。
这话不止是告诉秦总督的,尔等同样悉知。
你们好不好,不是本王说的算,是百姓说的算,是考功司说的算。
民不可欺,民心更不可欺也。”
“谨遵王爷所言,吾等一定铭记在心。”
“树根扎稳固了,下面的这些树叶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闻之,察之,治之。
若是本王听闻下面府县属官对百姓有所恶行,本王处置他们的时候,第一个先处理你们这些他们的上官。
明白了吗?”
“是,下官谨遵王爷教诲。”
“召集你们的目的就是这些,本王爷不在多费口舌了。
政务重要,我就不留你们了,都回去吧!”
“遵令,下官等告退。”
柳明志望着最后一个官员消失在演武场的路口,缓缓地站了起来,朝着内院赶去。
“少爷,这是官员们入城之后的行动内容,王府的亲卫从他们入城之后便一直注意着他们的动向,如今全都汇集好呈交上来了。”
柳明志看着柳松手里递来的一叠厚厚的宣纸,接过来随意的翻看了几张又还给了柳松。
“先放回书房的抽屉里吧,我抽空会看的。”
“是,小的明白,少爷你的脸色很差,要不要小的把大夫给你传来把把脉?”
“无碍,我自己会注意的。”
“好吧,小的告退!”
柳明志站在原地,神情恍惚了一会,才叹息着朝着内院赶去。
看着坐在内院凉亭中齐韵,齐雅,青莲,三公主.......云清诗她们这些莺莺燕燕的倾城佳人,柳明志停在走廊入口静静地观望了一会。
众女似乎没有发现柳大少的到来,都在围着身怀六甲的云清诗,苏薇儿两女身边探讨着什么。
闻人云舒正弯着柳腰扶着齐雅所出刚会走路的柳灵韵逗弄着,桃花眸中说不出的宠溺跟艳羡之色。
再看看自己平坦的小腹,闻人云舒哀怨的撇了撇樱唇。
嘀咕着自己的肚子什么时候才能有些反应,心里思衬着这些日子该怎么跟姐妹们商议一下,多霸占夫君一些日子,也好早日怀上子嗣,延续香火大业。
柳明志犹豫再三,踌躇了一会朝着众女走了过去,脸上带上了温和的笑容。
“美人们,都这么闲啊!”
柳大少的话语一落,一众佳人侧目而来,惊喜的看着乐呵呵迎来的柳大少。
“夫君!”
“夫君!”
“......”
“得得!”
柳大少乐呵呵的蹲在了小脸蛋粉嘟嘟的柳灵韵面前,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乖女儿,是爹爹,不是得得。”
小家伙笑呵呵的露出了自己刚长出没有几颗的乳牙:“得得!”
“得,你慢慢练吧!”
察觉到闻人云舒幽怨的目光,柳明志起身的时候在佳人隐秘的位置拍了一下。
“晚上给为夫留门哦!”
佳人一怔,耳根微红的点点头,看着淡笑的夫君目光中满是柔情蜜意。
“好啊,夫君果然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了,云舒姐姐入门虽晚,可是现在比姐妹们都受宠爱呢。
看云舒姐姐眼含春水的样子,今晚上怕是要吃独食了!
明天可别起不了床哦!”
闻人云舒听到青莲的调笑声,羞赧的瞪了青莲一眼,莲足轻跺:“臭丫头,再敢胡说,饶不了你。”
见到闻人云舒羞愤的模样,众女也掩唇发笑了起来。
如今的众女早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小丫头,最小的莺儿也将近三十的芳龄了。
少女的青涩跟羞涩早已经褪去多年,说起虎狼之词来柳大少有时候都有些吃不消。
当年是废寝忘食的想办法,如今是废寝忘食的想办法!
柳明志悻悻的揉了揉鼻子,装作没有听到青莲的调侃之词。
手心手背都是肉,帮谁都不合适。
主要是怕惹祸上身,被她们群起而攻之。
弯腰抱起小棉袄柳灵韵,柳大少偷偷地拍了一下闻人云舒的翘臀,朝着一边的廷柱走了过去,躬身坐了下来。
“清诗,薇儿,你们好好养身体,可别跟她们一样没个正行。”
两女目光中满是母性的光辉,轻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知道了夫君。”
“臭夫君,你说谁没正行呢,最近是不是没让你喝粥你膨胀了。”
“没错,妾身姐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就没正行了。”
“就是就是,你以为我们跟你一样整天不着家,谁知道.......”
柳大少一句话引起了众怒,顿时声讨其柳大少来。
柳明志乐呵呵的一一赔不是,坐在凉亭中逗弄着小女儿跟娘子们闲聊起来。
期间众佳人也发现了柳大少的脸色有些不对,加上不时的闷咳自然关心不已,皆被柳明志一句无大碍给堵了回去。
日上中天。
柳明志将柳灵韵还给了齐雅,扯了扯莺儿所出的柳芸馨的小鞭子,吩咐她一定要听话乖巧。
告知齐韵他们吃午饭不用等自己,这才起身朝着书房赶去。
“王爷好。”
柳明志看着站在拱门处捂着胸口不是四处张望的玉儿走了上去。
“你这丫头,不是让你去书房了吗,怎么在这站着?”
玉儿饱满的胸口取出了柳大少的蛟龙印,小心翼翼的递到了柳明志的手里。
“姑爷的印玺这么贵重,玉儿怎么敢就这样放到书房里,还是玉儿一直守着妥当一些。”
摸着手中温热,隐隐有淡淡馨香味道的印玺,柳明志苦笑着看着一脸委屈的玉儿。
“你啊,也太小心了,辛苦你了,先回去歇着吧。”
“嗯嗯,玉儿告退。”
看着玉儿远去的倩影,柳明志托着印玺朝着书房走去。
玉儿身为齐韵的贴身丫鬟,本来就该是在齐韵不方便的时候服侍自己,该是内定的妾室之一,奈何自己桃花运旺,无福消受。
是该给这丫头许配个人家了。
只是这丫头虽然比齐韵小上几岁,可是也不算太小了,许配给谁才合适啊。
总不能看着人家就这样孤独终老吧。
思衬着这些,柳明志回到了书房,看着空无一人的书房,估摸着宋清应该去吃饭了,走到窗前打了个手势,柳明志坐在椅上等候了起来。
盏茶功夫,朱雀飘然而至,越发前凸后翘,凹凸有致的娇躯直接扑到了柳明志怀里,风情万种的明眸对着柳明志眨啊眨的。
“少爷,是想雀儿了吗?”
柳明志自然而然的楼主了朱雀的滑腻的腰肢,颔首轻笑。
“想了,想早点吃了你这个折磨人的小妖精呢。”
“那你来啊,雀儿不怕是白天。”
“别闹了,以后再说吧!”
朱雀幽怨的点点头:“我就知道少爷有色心没色胆,说吧,又有什么吩咐。”
“宣州,密州,汀州,光州.....这三十个州刺史好好调查调查。”
“为什么啊,这些刺史为官清廉,深得本地百姓爱戴啊,有什么可调查的。”
柳明志目光微微眯起,眼底有些深邃,手掌在朱雀身上游走了一会便停了下来。
让佳人不上不下,幽怨连连。
恨不得打晕这个臭男人,来个霸王硬上弓。
“太清了,本少爷不放心啊。
若是真正的清廉为民本少爷佩服,可是就怕清的别有目的。
这些官员的身家全都好好的查一查。
待会我写两封书信,你让朱雀司的弟兄送往京城户部尚书姜远明,吏部尚书杜成浩的手里。
让他们两人抽调一下这些人的案籍传到你手里。”
见柳明志说的严肃,朱雀也收起了嬉笑的模样,郑重的点点头。
“是,雀儿明白,半月之内,雀儿整理之后会交到少爷手里的。”
“好,没别的事情了,你先去忙吧,传玄武来见我。”
“用得到人家就甜甜蜜蜜,用完了就让人直接走人,不知道亲一下吗?”
柳明志重重的吻了朱雀红唇一会,佳人这才心满意足的带着写好的两封信悄然而逝。
片刻之后,玄武宽厚的身影出现在书房之中。
“玄武参见少爷!”
柳明志将方才朱雀走后写好的纸条谈给了玄武。
“以此行事。”
玄武低头看了一下纸条,神色有些迟疑。
“少爷,会不会太危险了。”
“水太湍急,鱼儿便很难咬钩。”
“是,属下明白了。”
玄武走后,柳明志将李政始终没有收回的金龙令放到了抽屉里,又从书架后取出打皇金鞭摆到书房的主位之上。
环视了一下书房的摆设,柳明志看着手里的印玺,揣进了怀里朝着门外走去。
吸引鱼群的鱼饵是什么,马上就可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