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莫朝既然是内属单位,指挥起来在法理上就没有问题,这既方便了高务实对安南的控制,也方便了莫氏的投诚最起码大家面子上能够过得去。
至于内里是怎么回事,安南的普通民众是不清楚的,而官员则肯定三缄其口。
初步的“统治”,这就算是建立起来了,接下来要做的,毫无疑问是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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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师父临别之际,给文天留了一句本门压箱底的保命真言,说是勤加修炼,必有奇效s本书中所有术法、道诀、功法秘技等,均来自本门密藏,不得真传者且勿妄自修炼。切记切记!谨之慎之!
第1章目睹自己被火化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准备后事吧。”
病房外医生的声音很轻,但病床上的林羽却听得一清二楚。
可能人死之前连听觉都会变得格外灵敏吧,尤其是母亲的哭声,分外尖锐。
因为见义勇为付出生命,林羽并不是第一个,对此他并不后悔,只是觉得对不起母亲。
父亲死的早,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到,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如今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清海市人民医院,与母亲的生活正要明亮起来,没想到却出了这种意外。
“该死的老天。”
好人果真没有好报,林羽低声咒骂了一声,眼皮再也撑不住,缓缓合上。
“我的儿啊!”
一声凄厉的哭声猛地将林羽惊醒,他睁眼一看,现自己此时竟然站在床尾,而母亲正扑在床上嚎啕大哭。
“妈,你哭什么,我这不好端端的在这吗?”
林羽大喜,以为自己神奇痊愈了,伸手一拍母亲,现自己的手竟然从母亲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母亲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扑在床上痛哭。
林羽神色一变,抬头看到床上竟然还躺着一个自己,面色干瘪青,显然已经没了生气。
我死了?
林羽低头看了眼站在床尾的自己,现身子有些虚白,而且微微有些透明。
林羽大惊,原来人死之后真的有魂魄!新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母亲都感受不到。
在护士的帮助下,母亲忍痛给林羽穿上了寿衣,随后护工把他的尸体运上了殡葬车。
母亲跟着上了车,坐在他的尸体旁,紧紧的攥着他的手,红肿的眼窝中泪水不停地往外涌,“羽儿,你放心走,妈把这边的事情办完了,立马就下去陪你。”
对于她来说,儿子就是她的全部,儿子死了,她活在世上,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一听母亲想要寻短见,林羽顿时急了,学着电影里还魂的场景躺到尸体上,但是没有任何作用,每次坐起的,都只有自己的魂魄。
车子很快到了火葬场,缴费之后,工作人员简单给林羽化了个妆,递给林羽母亲一个号码牌,接着焚化人员推着林羽的尸体去了焚化大厅。
“不要!”
当焚化人员将他的尸体推进焚化炉的刹那,林羽瞬间崩溃。
随着肉身的燃烧,林羽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弱,身上有无数淡淡的光点向四周流散而去,魂魄也正在慢慢的变淡。
与此同时,他的眼前开始闪现出另一个世界,入眼所及都是无尽的黑暗,夹杂着红通通的火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
地狱!
这是林羽意识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强大的恐惧感瞬间将他吞没。
他的魂魄下意识的在空中乱冲乱撞,光点仍旧不停的从他魂体中飘出,而且率越来越快。
他眼中的地狱世界也越来越清晰,能听到下面一个神秘沙哑的声音正在呼唤他。
此时焚化炉内林羽的身体近乎燃尽了,灰烬中一块碧玉色的吊坠突然在烈火中焕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林羽外公去世时留给他的,自小戴到现在,穿寿衣的时候,母亲特意没有摘下来。
吊坠光芒越来越盛,随后砰的一声破裂,一缕碧绿色的光影猛地从吊坠中窜出,一下附着到了林羽的魂魄上。
紧接着他脑海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乃你祖上圣人,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传人,得我医道术法,悬壶济世,渡人渡己”
随后声音消散,庞大的信息量陡然间充斥进林羽的脑海,医道玄术、修行法诀及祖上的一些游历经验一股脑的涌入了林羽的脑海中。
着脑海中的信息,林羽感觉十分兴奋,仿佛打开了一新世界的大门。
但这股兴奋劲转瞬即逝,得到秘术传承又有何用,自己已经是个马上要下地狱的死人了。
这个念头闪过,林羽脑海中突然跳出一条有关还魂术的记忆。
记忆显示,通过还魂术,死去后魂魄未散的人可以附体重生。
但是林羽的肉身已经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了,不过好在关于肉身损坏的还魂方法也有记录,“肉身陨灭,化鬼,觅,后附之。”
林羽倒吸了一口冷气,意思是说自己肉身损坏,要想复活的话,只能通过还魂术化为鬼,找别人的肉身附体。
要知道在人类的意识里,鬼可是邪恶的化身啊,况且自己要是上了别人的身,不相当于变相剥夺了别人的生命吗?
犹豫的功夫,林羽的魂魄已经越来越淡,只剩下了一道幻影,耳边的声音也愈的清晰。
林羽咬咬牙,看着接连被推进焚化大厅的尸体,突然来了主意,死人不行,那活死人应该可以吧?
数分钟后,林羽来到了清海市最大的植物人托养中心。
很多植物人是没有意识的,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他们活着的只有身体,林羽认为,选这种人附身,就不算杀人。
起先林羽还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找过去,寻找合适的身体。
但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淡薄,很快将要消弭殆尽,那个来自地狱的呼唤声也越来越急促。
林羽来不及多做思考,瞅准一个二十来岁的男性植物人,念起还魂术,陡然间化为一缕白烟,奋不顾身的钻了进去。
“你逃不掉的!”
与此同时,耳边的呼唤声陡然变成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林羽便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等林羽再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强光刺眼,过了片刻才适应过来,低头一看,自己正躺在病房里。
成功了!
林羽兴奋的差点叫出来,猛地坐起,看了眼自己的新身体,迫不及待的撕掉手上的针管,接着跳下了床,但脚一落地,身子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
可能因为长时间躺着的原因,这个年轻人的肌肉有些轻微的萎缩。
林羽踉跄着爬起来,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日历,现已经是第二天了,触摸着床和墙壁,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冰冷温度,感觉就跟做梦一样,自己昨天才死,没想到今天又复活了。
稍微活动下,适应了这具新身体,接着他便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医院,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去见自己的母亲。
此时包子店里挤满了人,十几个小混混叫嚣着让林羽母亲还钱。
为了给林羽做手术,林羽母亲被迫借了十几万的高利贷,得知林羽死了,小混混们便急不可耐的来讨债了。
“你们放心,我这几天就把店卖了,拿到钱就还给你们,求你们先离开吧。”
林羽母亲红肿着双眼恳求道,希望赶快把他们打走,儿子刚走,她不希望他走的不安宁。
“草,你这个破店才值几个钱,你儿子都死了,我们一走,你要是跑了我们管谁要钱去?”领头的黄毛混混骂骂咧咧道。
“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跑的,我凑够钱,马上就还给你们。”
“不行,今天说什么我们也要拿到钱!”黄毛不依不饶。
“可是我现在真的没钱,你们也知道,为了给我儿子治病,钱都花光了”
林羽母亲心如刀割,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没钱也行,这样吧,你把你家那栋破房子过户给我们吧,就当还债了。”黄毛眼睛滴溜一转,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林羽母亲微微一怔,房子是林羽外公留下的,虽然有些老旧,但是地段很好,按照清海现在的房价,起码能卖个两三百万,他们这简直是在明抢啊。更新最快电脑端
但是现在儿子死了,家也就没了,留着房子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清债,自己也就能安心的去了。
想到这里,林羽母亲万念俱灰的点点头,刚要答应,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不行!我们家房子起码值几百万,你们这是抢劫!”
紧接着林羽驾驭着他的新身体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的,哪来的野崽子,关你屁事!”黄毛气不打一出来,看着林羽身上的病号服,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冲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林羽下意识一躲,伸手一推,黄毛整个人瞬间飞了出去,飞了足足有五六米远,在空中划过一到弧线,砰的摔到了里面的桌子上。
“给老子弄死他!”
黄毛捂着胸口惨叫了两声,随后一声令下,其他十几个混混立马冲了上来,围着林羽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林羽连忙抬手还击。
接着包子店里响起了一片哀嚎声,小混混们惨叫连连。
他们十几个人一起上,竟然连林羽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而林羽的拳脚打在他们身上,就如同被车撞了一般。
只需要一拳,他们便疼的起不了身。
林羽自己也无比震惊,都说鬼上身力大无穷,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这些人的动作在他眼里显得十分缓慢,很好躲避。新
“报警!报警!”
黄毛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他见过能打的,但是没见过这么能打的,简直非人类啊。
一听要报警,林羽母亲赶紧冲过来抓住林羽的手,急声道“小伙子,他们要报警了,你快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妈,你说的什么话啊,我哪儿能扔下您啊。”
林羽高兴地眼泪都要出来了,还能活着见到老妈,真是太好了。
听到他的称呼,母亲微微一怔,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看着母亲的眼神,林羽瞬间醒悟了过来,自己是活过来了,但是却换了一副身体,母亲根本不认识自己。
“不好意思阿姨,看到您我就想起了我妈,所以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您别介意。”
林羽怕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吓坏母亲,急忙编了个瞎话。
“没关系,小伙子,你快走吧,我们家的事不能连累你。”林羽母亲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外推。
林羽没答话,摸起桌上的筷子一扔,筷子飞射向黄毛,砰的一声,将黄毛刚按上11的手机钉到了墙上。
黄毛吓得脸都白了,墙上的筷子离着自己耳朵也就一厘米,要是稍微出点偏差,那钉在墙上的可就是自己的脑袋。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黄毛吓得顿时惨叫了起来,声音里说不出的委屈,明明是他们先欠自己钱的啊。
“别嚷嚷了,这钱我替秦阿姨还!”
林羽冷声说道,既然自己复活了,那这些债理应由自己来还。
“小伙子,这怎么能行,你我第一次见,怎么能让你替我还钱?”林羽母亲有些疑惑的看着林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伙子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于林羽知道她姓氏这点,她并不吃惊,儿子见义勇为付出生命的事情好多友都知道,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也都被扒了,很多好心人都要来给儿子送行,她都谢绝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你把钱给我们吧。”黄毛可不管林羽为什么替别人还钱,只要能拿到钱,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给我三天时间。”林羽说道。
“”黄毛有些无语,说的这么牛逼,还以为立马就能把钱拿出来呢。
“怎么?你不相信我?”
见黄毛没说话,林羽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冰冷。
“相信,相信,不过大哥您得跟我说下您的名字吧?”看着林羽冰冷的眼神,黄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名字?
对啊,早上走的急,连这个人的名字都没来的及看呢。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这样,三天后,还是这里,你只管过来,我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
林羽之所以这么有底气,全赖自己这具身体。
他心想既然能住在托养中心,这个年轻人家里再普通,起码也能拿个十几二十万出来吧,先要来用用,等自己赚了钱,再还回去。
见识过林羽的身手,黄毛也不敢多说什么,刚要点头答应,突然眼神怔怔的望向店外,好似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
林羽也好奇的跟着往外看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辆红色的宝马5,车门一开,迈出来一截白皙修长的美腿,随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挑,身穿白色波西米亚长裙的美女。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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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裙美女拨了下乌黑的长,摘下墨镜,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容颜简直惊为天人,黄毛和他一帮手下都看呆了。
林羽不禁也被吸引了,这个美女相貌和气质确实都属于极品。
长裙美女抬头看了眼包子铺,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快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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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买包子吗,要什么馅儿的?”
林羽不由的脱口而出,以前老帮母亲卖包子,见人就这么一腔,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射了。
“你叫我什么?”长裙美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语气不悦。
“美女啊。”
林羽觉得自己的称呼没问题,不禁有些疑惑,头一次见喊美女还有不愿意听的。
长裙美女打量他一眼,冷声道“行啊,何家荣,昏迷两个月,连自己老婆都不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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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试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大明元辅,
莫敦让比高务实想象中来得更快,在莫玉麟领命出发后的第五日,莫敦让就已经赶回升龙,“负荆请罪”于高务实所居的谦王府大门之前了。从时间上来算,他应该是在莫玉麟赶到河南之后,立刻交卸兵权赶回来的,丝毫也没有耽搁。
嗯,态度不错,本按很欣赏。
不过也难怪,搞军事的莫玉麟都跪了,搞政治的莫敦让更懂得见风使舵,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政治嘛,妥协的艺术。
所以莫敦让现在就来妥协了。
在装逼摆架子这个方面,高务实在京师时并不常干,到了广西之后就明显见多,而到了安南,那就更上了一个台阶。
如莫敦让这样的安南辅政王,现在亲自上门来负荆请罪,高务实也没有出门接他,而是直接让高珗出面,将他请了进来。
幸好,他还是用了个请字,虽然看起来实在没什么诚意就是了。
莫敦让自然又羞又怒,觉得自己已经做到这个模样了,居然还被如此对待,这位高按台实在太过无礼。
但当他被领进谦王府前院花厅时,这种不满就烟消云散了,因为那位年轻的广西巡按正与一名白发白眉的老者谈笑风生。
这位老者,即便莫敦让是辅政王,也不敢对他有丝毫不敬,因为他是阮秉谦。
阮秉谦今年已经八十岁了,此公学识渊博,曾师从于榜眼梁得朋学习儒学,早年长期无意仕途,四十五岁时才参加莫朝的科举考试,连中三元,考中状元。在莫朝任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后升吏部尚书,爵程国公。由于他是三元及第的状元公,因此民间称他为程状元。
这下子好,花厅中两位状元,都是连中三元的传奇人物,莫敦让不是莫敬典,他一个从政的王爷,见了这副场景,自然多少有些自惭形秽。
这位阮老爷子本来要去见高务实,结果没走多远,高务实就抵达升龙了,阮老爷子只好又转道回来见他。他是安南的三元及第,面对大明的三元及第甚至六首状元,倒是比对莫朝“皇帝”还要客气得多,连续三日上门讨教——不是砸场子踢馆的那种讨教,而是真的来和高务实谈论学问。
其实他的政治思想偏老庄,经常说“安闲”,与高家的实学经世致用并不一致,但这不妨碍他对高务实儒学功力的激赏,通过这三日的谈话,他已经把高务实看做“当世第一大儒”了。
至于这个“当世”是不是仅指安南,那就不得而知了。总之通过他每日回去之后面对莫朝名流大儒、朝廷高官时,就是这么夸赞的,言语之中对高务实极为推崇,搞得现在许多莫朝大儒名流都想去拜见高务实,万一要是能把自家子弟推荐给高务实指点一二,那就更好了,简直是祖坟冒青烟。
这里要插几句话,在越南历史上的南北朝动荡的年代,阮秉谦一直是各路势力的拉拢目标。后来随着莫朝在内战中的垮台,阮主和郑主分别控制了越南的南北部,郑检和阮潢在争权夺利中都曾征求过他的意见。
对于郑主,阮秉谦建议他重建后黎朝并挟持黎皇号令天下;而对于阮主,他则建议在未开发的越南南部地区建立一个根据地。
郑检和阮潢都听从了他的意见,使得双方的政治和军事实力达到了互相抗衡,并持续了200年之久。
在那个历史中,大明万历十三年,也就是莫朝延成八年时,阮秉谦曾对莫茂洽说:“他日国有事故,高平虽小,可延数世福。”
果然,又过了七年之后,郑松攻陷升龙,莫朝果然偏安于高平。如此高明的建议,使得阮秉谦在越南历史中拥有了能够预知未来的智者的名声,被后世的越南人称作“越南的诺查丹马斯”。越南著名《程状谶》就是其所作,他在这篇著作里暗示了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十分神秘,单从历史地位上来说,有些像中国的《推背图》。
对于这样一位大儒中的大儒,名士中的名士,莫敦让自然不敢说什么多话,也不敢说高务实失礼了——怎么着,我这边难道扔下阮老去接你?你是哪根葱?
好在高务实在见了他之后,倒是没有再怠慢他,微笑着上前给他取下背后的荆棘,又让人找来衣服给他换上,然后请他落座。
莫敦让惴惴不安地坐了下来,心里却舒坦多了,刚要再说几句请罪的话,冷不丁高务实却主动发问了,而且直接进入正题,一点都不含糊:“当前国事如此,同知有何看法?”
同知,是指莫敦让在大明的官衔——安南都统使同知。
莫敦让叹息一声,道:“自家兄离世,安南动荡,下官本打算借南征立一微功,以震慑宵小,谁知却又技不如人,反倒葬送了大好局面,下官之罪,怎么说都不为过了。”
高务实微微笑道:“功与罪且不谈了,先说说你对当前局势的看法吧。”
莫敦让摇头道:“下官如今只是满心愧疚,哪里还有什么看法……好在按台亲率大军至此,想必郑逆也当畏惧天威,不战自退吧。”
高务实心道:郑松若是会退兵,那他就不是郑松了。
他笑容依旧,语气却不容置疑:“即便郑逆退兵,本按也仍要讨平黎逆郑逆二贼。”
莫敦让眼前一亮,抬头看了看高务实,似乎想从他的神态中判断这话是真是假。
看起来垂垂老矣的阮秉谦忽然插了句话:“高龙文欲尽全功,希望我莫氏上下能够鼎力支持,同知以为如何?”
莫敦让吃了一惊,但面上不敢显露,只是问道:“还请阮老指点。”
阮秉谦摇头道:“老朽能指点什么?不过,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这一点,还请同知三思。”
莫敦让听得背后发凉,连阮老都觉得事不可为了么?我安南……真的只能匍匐于大明脚下了吗?
莫玉麟赶到河南治所府里的时候,后黎朝郑军前锋黄廷爱部离此地已经只有三十里。幸好莫敦让接到命令之后并没有纠缠,更没有反抗,而只是叹息一声,就痛痛快快交卸了兵权走人,这才让他有机会布置城防。
这座府里城并不大,如果要类比的话,可能比高务实的老家新郑县城还要小一圈,大概只有新郑县城的三分之二大小。
而且这还只是光比了个大小,新郑县由于是高务实的老家,高家甚至出钱出力帮县里修整过城墙,论城防之坚固,更是完爆府里这座小城。
莫玉麟的任务就是守住这座小城,他所倚仗的,只有麾下这支刚刚归他指挥、士气低落到了极点的三万南征军。
南征一说早已成了笑话,宁平一战也已经打断了他们的脊梁,现在他们心头真正的愿望是逃命——逃回升龙!
至于逃回升龙之后怎么办,没有人想过。ァ新ヤ~⑧~1~中文網ωωω..còм
莫玉麟召集了所有百户以上的军官,为他们打气鼓劲,而他的鼓舞士气办法极其简单,只有一句话:“皇上已经从广西请来了援兵,最多再有十日,十万大明天兵就将赶来与我们并肩作战!”
一愣之后,所有人陷入狂喜!
大明出手了!大明帮我们!我们得救了!
但狂喜过一阵之后,众人又有些怀疑:这是真的吗?
莫玉麟淡淡地道:“若非是大明的旨意,应王怎能在此时回升龙?”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下子大家全都信了——没法不信啊,要不是大明的意思,皇上怎么可能会因为之前宁平“那点事”就夺了应王的兵权?应王又怎么可能如此痛痛快快老老实实就走了?
看来这次是真的有救了,而前提,不过是守住府里十日!
毕竟是莫氏的精锐底子,现在虽然被一战打断了脊梁骨,但打不赢郑逆是打不赢郑逆,若只是守住府里十日,那还是做得到的!
事实证明,只要这支军队有了信心,他们的战斗力其实并不算很差,至少据城死守就做得非常到位。黄廷爱以得胜之军发动的猛攻,硬生生被这支有“大明天兵支援”鼓舞的莫军打退了七次。
更神奇的是,随着七次打退击败了应王的黄廷爱部,这支军队的士气和信心开始恢复了,他们发现郑军的战斗力其实也就跟以前一样,与他们自己相比,也就是半斤八两,并没有什么好特别的。
要不是郑松的大军也随之开到了府里城下,莫玉麟甚至觉得军心可用,能够出城跟黄廷爱正面干上一场了!
不过郑松的大军主力既然到了,莫玉麟就没有出城浪战的心思了,反正高按台给他的命令就是守住府里、守住河南,他又何必冒着战败的风险去跟郑军死磕?
再说,看高按台的意思,这支南征军似乎有可能就此交到自己手里呢……自己的力量,那就更不能轻易挥霍了。
郑松抵达府里城下之后,也同样是发动猛攻,而且他这支主力与黄廷爱部不同,他的火力更猛,因为他手中除了那些过时了一百年的土炮之外,还有佛郎机炮!
事关前程甚至身家性命,莫玉麟并没有因为看见佛郎机炮就吓得不敢应战,他不仅沉着冷静地布置防务,甚至亲自上城楼查看敌情。
他发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或者说两个:郑军中的佛郎机炮并不多,约莫只有二十来门,而且……似乎比大明军中的佛郎机炮更小一些。
如果要对比升龙城外那支舰队上的佛郎机重炮,那就差得更远了。
莫玉麟放下心来,只是交待了防卫任务,就派出五路信使,向升龙汇报这一发现——郑军的打仗技巧估计也是师从中国,给莫玉麟来了个围三缺一,空出北路让他逃跑用。
可惜莫玉麟这次吃了秤砣铁了心,硬要扛在府里跟他们刚一刚,哪里肯逃!
郑军似乎也很着急,并没有多等,很快发动了攻势。不过郑军似乎很珍惜他们的佛郎机炮,先发动了两轮老掉牙的蚁附攻城,确定城楼上的远程打击能力很弱之后,才把炮推上前来。
轰轰隆隆一阵炮火,把低矮的府里城城墙打出了几十个坑洞,但并不足以摧垮城墙——这是炮弹不够大导致的,因为这二十门佛郎机炮其实是步兵炮,属于野战炮的性质,而不是攻城炮。
郑军那边打了几轮炮之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又把炮撤了回去。
不过郑军没有继续强行攻城了,而是撤兵三里,扎营下来。
莫玉麟没有放松警惕,又认认真真布置起防备夜袭的任务,只是这一夜过去,郑军并没有夜袭,倒让莫玉麟有些失望——这年头夜袭很难,他还打算趁郑军夜袭,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呢。
第二日,按照莫玉麟的预计,郑军应该大举出动,破釜沉舟一般地发起猛攻,然而意外的事情出现了,郑军居然拔营开始后撤了!
莫玉麟先是一愣,继而以为是高务实的明军主力已经南下,郑军探马得知消息,所以郑松才会撤军。
但转念一想,似乎又有些不应该。明军肯定是会南下的,这一点莫玉麟相信高务实不会骗他,但他并不觉得高务实会这么着急。新八一中文网首发m..com
换了他自己是高务实,也不会着急,大可以让郑军和莫军在河南好好打一仗,反正这一仗对双方都很重要,大家都不可能留什么余力。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不管是哪边吃了亏,对他高务实而言都不算坏事,甚至可以说两败俱伤才是最好的结局,既然如此,他怎么会这么快赶来?
但郑军的确是退了,莫玉麟派出探马仔细查探,发现郑军不仅退了,而且走得很急,连派出部队在后遮蔽战场的举动都没有,而是整个大军一路向南走了,头也不回。
这个情况可不对劲啊……莫玉麟想了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
难道,是阮倦奇袭清化得手了?
哦,“得手”可能有点难,清化是郑军的大本营,黎朝的安身立命之所,即便郑松大军出征,也一定留下了足够的兵力守卫,毕竟当年谦王在时,就经常搞这种正面进逼,海路奇袭的勾当,那清化城离朱江(不是两广的珠江)口不过二三十里,如果平时不保持足够的兵力,当年早就被谦王奇袭得手了,哪还有现在这些事?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阮倦的确在进攻清化,也许是逼近,也许是已经开始攻打,总而言之就是清化受到了威胁——清化对黎朝的重要性,甚至超过升龙对莫朝的重要性,清化一旦受到攻打,郑松想不撤军回援都不行。
攻打清化对于后黎朝而言,那是真正的攻其必救!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郑松在跟自己玩诱敌之计,不过那毫无意义,他现在只想守稳了府里城,在高按台面前先拿下一功再说,其他什么的,那都是后话了,现在根本不着急。、
莫玉麟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先夸了麾下这些新归入他手底下的将领,然后大手一挥,道:“来人,给升龙报捷!”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大明元辅》,
清化,位于马江和朱江的汇流之地,这两江汇流之后的河口便是出海口,离清化城不过二十里。【←八【←八【←读【←书,.2↘
高务实亲帅的十万大军已经进抵马江一线,黎朝郑逆的主力不仅直接放弃宁平,而且一路退过马江,开始沿江建立防线,以保卫清化。
十万大军不可能集中在一起,因此在南下的时候,高务实就把岑凌部单独派往河南以西的马江上游回春方向,切断清化与黎朝在这一线以北地区的联系。
阮倦在袭击了一轮清化之后,果然没敢在清化城下多呆,他知道郑松肯定是要回援的,因此打了一波清化之后立刻掉头走了,也是退往回春。
阮倦接到的命令是,让他就任新的南征军右路军副将,协助右路军主将岑凌并听从后者指挥,不过高务实同时给了他单独上报的权力。
阮倦只有一万五千人,打清化虽然是一击即走,还是损失了一千多,加上路上的其他损失,现在手里只有一万三千人,在拥兵将近三万的岑凌面前,做副将并不委屈。
再说,不接受又能怎样呢?他的家就在升龙,家眷族人全都在升龙城里,现在个个都是高务实手里的人质,难道还能zào
fǎn不成?
更何况,zào
fǎn也不是他手里这点兵马能成事的,倒不如继续做忠臣,不管最后这安南是谁家的安南,他觉得以他的善战之名,应该都不至于会丢了饭碗。
能投诚,现在已经是一种福气了,不信你看黎逆、郑逆,退回清化之后就立刻向升龙方向派人,希望求见广西巡按御史高公,目的也很明确,就是认怂……
可是高按台根本没理,直接当做叛臣处理,并且在没有接见郑松使者的情况下,派人让那使者回去传话:要么自缚双手,亲自来升龙请罪,万事听候发落;要么就洗干净脖子等着联军南征时砍下首级传首燕京。
郑松退无可退——莫茂洽能投降是因为他祖宗就降了,他本来就是安南都统使,可是郑松是什么?大明可不承认他的任何地位,如果说有,那就是叛臣。【←八【←八【←读【←书,.2↘
叛臣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郑松只能放弃幻想,准备打仗。
但现在的局面对比一个月前,那是完全翻转过来了。
他当面面对的敌军比之前更加强大:高务实所部目前有水陆两军,其中陆军方面有高家家丁五千,广西狼兵五万,原莫玉麟部及升龙守军整编的安南仆从军三万,原莫敦让部、现莫玉麟部安南仆从军三万,以及阮倦的一万五千{由岑凌带了升龙整编出来的两千人补齐},一共是十三万大军。
水军方面,由京华舰队和莫朝水师联合组成,大小船只三百余艘{莫朝很多小船被排除,只编入稍大一点的战船},有接近两万人{莫朝方面船少但人多,有部分属于“海军陆战队”性质,这和京华舰队不同。}
也就是说,郑松现在要面对十五万大军的围攻。
情况本来就很不妙,还有雪上加霜的事发生——之前被他父亲郑检赶去更南边顺化的阮潢忽然撤回了一直都派给郑松帮他作战的顺化军,明显是不看好郑松的意思。
这个阮潢要介绍一下,他是阮淦的次子,而阮淦就是那个当年在莫登庸篡位之后逃出升龙,找到一位黎氏后人并辅佐他建立后黎朝的权臣。
嘉靖二十年的时候,阮淦在行营中被莫军降将投毒害死。此后,黎朝朝廷的实权落入阮淦的女婿郑检手中,凡事均可便宜裁决然后上奏。
郑检奉后黎庄宗进入清化。从此,黎朝以清化据点,与莫朝南北对峙数十年至今。郑检挟天子以令诸侯,名义上是黎朝的右相谅国公,但黎朝朝廷实际上却是郑家的囊中物。
阮淦的两个儿子阮汪、阮潢也颇有武功,遭受郑检忌恨。阮汪官居左相,备受郑检的打压排斥,最后还被杀死。阮潢则惶惶不可终日,决计称病退隐以消除郑检的戒心,同时遣人问计于阮秉谦,阮秉谦告诉他:“横山一带,万代容身。”
所谓横山,就是指顺化、广南地区,是此时安南国境的最南端,但也仅及于后世越南国土的中部。此处森林茂密,长山贯穿全境,河流与山谷纵横交错,山脉与海洋之间是沃野平原。
阮潢的阮秉谦之计,意欲脱离郑检的钳制,视横山以南为立足的新天地。他透过姐姐阮玉宝向姐夫郑检请求,希望他允许自己出镇顺化。
当时,顺化、广南一带刚刚经历战火,形势并不明朗,郑检的势力鞭长莫及,许多当地人甚至越海北奔莫朝。是以郑检觉得正好可以将这一烫手山芋抛给阮潢。
于是郑检向黎帝英宗进言:顺化非得由良将镇守不可,宜用阮潢镇守顺化,与广南互为犄角。英宗不过是个傀儡,自然允其所请。
嘉靖三十七年,阮潢出镇顺化。到了隆庆元年,郑检又召回广南总兵,命阮潢兼领广南,每年上缴银400斤、帛500匹作为贡赋。
这是郑检的放虎归山之失,使阮潢得以远离南北朝战乱的最前线。
阮潢依靠北方移民及犯人,开发广南、顺化,短短十数年间,顺、广一带就成为“市无二价,人不为盗,诸国商舶凑集”之地。
虽然莫朝曾于隆庆五年攻击顺化,而且顺广各地也不时有匪寇出没,但是阮潢都将他们成功击败或者击退,使南部地区成为相对安定的大后方。而反观北方,瘟疫与战争不断,北方的难民不断涌入南方,阮潢独立割据的资本正在不断充实。
郑松成为郑家第二代领袖之后,虽然明知阮潢存心割据南方,但是因为莫氏尚在,也奈何不得他,只是尽量保持威慑。
而阮潢也是个很能忍的人,至少在外人看来,他表现得很恭顺,不仅银、帛照例上缴,而且始终派出一支兵马跟随郑松作战。
而现在,阮潢忽然把这支一万左右的军队给撤了回去,意图自然再明白无误了。
其实阮潢这个举动,还真不单单是他见风使舵,而是高务实给他送了两封信过去。
一封是高务实自己写的,明确告诉他大明不能容忍安南始终维持分裂局面,而且他已经查明,自己和广西诸土司遇刺之事并非莫氏主使,而是郑松派人干的。对于这种太岁头上动土的作死举动,他高务实“势必膺惩”,希望阮潢不要自误。
另一封则是阮秉廉的亲笔,他在信中给阮潢仔细分析了局面,认定安南此战必然归于一统,而南朝由于开罪了大明,可谓绝无生机,此时再跟随郑氏已经是必死之局,甚至连左右摇摆都不行,只能立刻与郑氏划清界限,将来举顺化、广南两宣抚之地投诚,“或可保全”。
高务实的威胁不是说着玩,阮秉廉的分析更是阮潢绝对不敢不信的,于是他只能忍痛放弃了割据一方,甚至积攒实力以图将来的心思。
只不过,关于立刻投诚,他还是有些犹豫。
或者说有一点侥幸心理——万一高务实败了呢?万一败了之后,大明又觉得打安南不划算,再次缩回去了呢?
所以,投诚不是不可以,但阮潢还是决定再看一看,至少,等清化之战打完再说。
阮潢的这一万人马撤走,郑松此时也不敢阻拦,或者说也没有力量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凑足八万的大军变成七万,还不到高务实此战调集的“十五万”大军的一半。
二月十万,高务实所部主力抵达清化城北、马江对岸的东丰,拥兵高达八万余人{留了部分狼兵驻守升龙城},而其水师则驻泊于东丰城东仅仅十余里的海湾之中,随时可以出动向马江口内二十里的清化发动攻击。
岑凌、阮倦部西路军则从回春出发,沿途拿下正村、玉乐、中立{这是个地名},抵达清化西北二十五里处。
清化城已经即将被三路合围,只剩南边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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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丰只是座小城,小到根本容纳不下高务实所部八万大军全部屯驻城中,因此小城之中现在仅有高务实的家丁五千,以及思明府、思明州的黄芷汀嫡系一万,共一万五千人。
除了岑凌所部的泗城州狼兵一万以外,这东丰城中的一万五千人,就是此次安南之战的最核心部队了。
不过这支部队目前做出了一点点调整,高珗被临时打发去指挥莫玉……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com m..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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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师父临别之际,给文天留了一句本门压箱底的保命真言,说是勤加修炼,必有奇效ps:本书中所有术法、道诀、功法秘技等,均来自本门密藏,不得真传者且勿妄自修炼。切记切记!谨之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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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目睹自己被火化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准备后事吧。”
病房外医生的声音很轻,但病床上的林羽却听得一清二楚。
可能人死之前连听觉都会变得格外灵敏吧,尤其是母亲的哭声,分外尖锐。
因为见义勇为付出生命,林羽并不是第一个,对此他并不后悔,只是觉得对不起母亲。
父亲死的早,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到,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如今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清海市人民医院,与母亲的生活正要明亮起来,没想到却出了这种意外。
“该死的老天。”
好人果真没有好报,林羽低声咒骂了一声,眼皮再也撑不住,缓缓合上。
“我的儿啊!”
一声凄厉的哭声猛地将林羽惊醒,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此时竟然站在床尾,而母亲正扑在床上嚎啕大哭。
“妈,你哭什么,我这不好端端的在这吗?”
林羽大喜,以为自己神奇痊愈了,伸手一拍母亲,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从母亲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母亲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扑在床上痛哭。
林羽神色一变,抬头看到床上竟然还躺着一个自己,面色干瘪发青,显然已经没了生气。
我死了?
林羽低头看了眼站在床尾的自己,发现身子有些虚白,而且微微有些透明。
林羽大惊,原来人死之后真的有魂魄!新八一中文网首发.comm..com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母亲都感受不到。
在护士的帮助下,母亲忍痛给林羽穿上了寿衣,随后护工把他的尸体运上了殡葬车。
母亲跟着上了车,坐在他的尸体旁,紧紧的攥着他的手,红肿的眼窝中泪水不停地往外涌,“羽儿,你放心走,妈把这边的事情办完了,立马就下去陪你。”
对于她来说,儿子就是她的全部,儿子死了,她活在世上,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一听母亲想要寻短见,林羽顿时急了,学着电影里还魂的场景躺到尸体上,但是没有任何作用,每次坐起的,都只有自己的魂魄。
车子很快到了火葬场,缴费之后,工作人员简单给林羽化了个妆,递给林羽母亲一个号码牌,接着焚化人员推着林羽的尸体去了焚化大厅。
“不要!”
当焚化人员将他的尸体推进焚化炉的刹那,林羽瞬间崩溃。
随着肉身的燃烧,林羽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弱,身上有无数淡淡的光点向四周流散而去,魂魄也正在慢慢的变淡。
与此同时,他的眼前开始闪现出另一个世界,入眼所及都是无尽的黑暗,夹杂着红通通的火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
地狱!
这是林羽意识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强大的恐惧感瞬间将他吞没。
他的魂魄下意识的在空中乱冲乱撞,光点仍旧不停的从他魂体中飘出,而且速率越来越快。
他眼中的地狱世界也越来越清晰,能听到下面一个神秘沙哑的声音正在呼唤他。
此时焚化炉内林羽的身体近乎燃尽了,灰烬中一块碧玉色的吊坠突然在烈火中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林羽外公去世时留给他的,自小戴到现在,穿寿衣的时候,母亲特意没有摘下来。
吊坠光芒越来越盛,随后砰的一声破裂,一缕碧绿色的光影猛地从吊坠中窜出,一下附着到了林羽的魂魄上。
紧接着他脑海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乃你祖上圣人,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传人,得我医道术法,悬壶济世,渡人渡己”
随后声音消散,庞大的信息量陡然间充斥进林羽的脑海,医道玄术、修行法诀及祖上的一些游历经验一股脑的涌入了林羽的脑海中。
着脑海中的信息,林羽感觉十分兴奋,仿佛打开了一新世界的大门。
但这股兴奋劲转瞬即逝,得到秘术传承又有何用,自己已经是个马上要下地狱的死人了。
这个念头闪过,林羽脑海中突然跳出一条有关还魂术的记忆。
记忆显示,通过还魂术,死去后魂魄未散的人可以附体重生。
但是林羽的肉身已经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了,不过好在关于肉身损坏的还魂方法也有记录,“肉身陨灭,化鬼,觅**,后附之。”
林羽倒吸了一口冷气,意思是说自己肉身损坏,要想复活的话,只能通过还魂术化为鬼,找别人的肉身附体。
要知道在人类的意识里,鬼可是邪恶的化身啊,况且自己要是上了别人的身,不相当于变相剥夺了别人的生命吗?
犹豫的功夫,林羽的魂魄已经越来越淡,只剩下了一道幻影,耳边的声音也愈发的清晰。
林羽咬咬牙,看着接连被推进焚化大厅的尸体,突然来了主意,死人不行,那活死人应该可以吧?
数分钟后,林羽来到了清海市最大的植物人托养中心。
很多植物人是没有意识的,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他们活着的只有身体,林羽认为,选这种人附身,就不算杀人。
起先林羽还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找过去,寻找合适的身体。
但发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淡薄,很快将要消弭殆尽,那个来自地狱的呼唤声也越来越急促。
林羽来不及多做思考,瞅准一个二十来岁的男性植物人,念起还魂术,陡然间化为一缕白烟,奋不顾身的钻了进去。
“你逃不掉的!”
与此同时,耳边的呼唤声陡然变成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林羽便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等林羽再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强光刺眼,过了片刻才适应过来,低头一看,自己正躺在病房里。
成功了!
林羽兴奋的差点叫出来,猛地坐起,看了眼自己的新身体,迫不及待的撕掉手上的针管,接着跳下了床,但脚一落地,身子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
可能因为长时间躺着的原因,这个年轻人的肌肉有些轻微的萎缩。
林羽踉跄着爬起来,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日历,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了,触摸着床和墙壁,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冰冷温度,感觉就跟做梦一样,自己昨天才死,没想到今天又复活了。
稍微活动下,适应了这具新身体,接着他便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医院,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去见自己的母亲。
此时包子店里挤满了人,十几个小混混叫嚣着让林羽母亲还钱。
为了给林羽做手术,林羽母亲被迫借了十几万的高利贷,得知林羽死了,小混混们便急不可耐的来讨债了。ァ新ヤ~⑧~1~中文網ωωω..còм
“你们放心,我这几天就把店卖了,拿到钱就还给你们,求你们先离开吧。”
林羽母亲红肿着双眼恳求道,希望赶快把他们打发走,儿子刚走,她不希望他走的不安宁。
“草,你这个破店才值几个钱,你儿子都死了,我们一走,你要是跑了我们管谁要钱去?”领头的黄毛混混骂骂咧咧道。
“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跑的,我凑够钱,马上就还给你们。”
“不行,今天说什么我们也要拿到钱!”黄毛不依不饶。
“可是我现在真的没钱,你们也知道,为了给我儿子治病,钱都花光了”
林羽母亲心如刀割,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没钱也行,这样吧,你把你家那栋破房子过户给我们吧,就当还债了。”黄毛眼睛滴溜一转,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林羽母亲微微一怔,房子是林羽外公留下的,虽然有些老旧,但是地段很好,按照清海现在的房价,起码能卖个两三百万,他们这简直是在明抢啊。网更新最快电脑端:.com/
但是现在儿子死了,家也就没了,留着房子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清债,自己也就能安心的去了。
想到这里,林羽母亲万念俱灰的点点头,刚要答应,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不行!我们家房子起码值几百万,你们这是抢劫!”
紧接着林羽驾驭着他的新身体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的,哪来的野崽子,关你屁事!”黄毛气不打一出来,看着林羽身上的病号服,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冲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林羽下意识一躲,伸手一推,黄毛整个人瞬间飞了出去,飞了足足有五六米远,在空中划过一到弧线,砰的摔到了里面的桌子上。
“给老子弄死他!”
黄毛捂着胸口惨叫了两声,随后一声令下,其他十几个混混立马冲了上来,围着林羽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林羽连忙抬手还击。
接着包子店里响起了一片哀嚎声,小混混们惨叫连连。
他们十几个人一起上,竟然连林羽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而林羽的拳脚打在他们身上,就如同被车撞了一般。
只需要一拳,他们便疼的起不了身。
林羽自己也无比震惊,都说鬼上身力大无穷,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这些人的动作在他眼里显得十分缓慢,很好躲避。
“报警!报警!”
黄毛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他见过能打的,但是没见过这么能打的,简直非人类啊。
一听要报警,林羽母亲赶紧冲过来抓住林羽的手,急声道:“小伙子,他们要报警了,你快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妈,你说的什么话啊,我哪儿能扔下您啊。”
林羽高兴地眼泪都要出来了,还能活着见到老妈,真是太好了。
听到他的称呼,母亲微微一怔,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看着母亲的眼神,林羽瞬间醒悟了过来,自己是活过来了,但是却换了一副身体,母亲根本不认识自己。
“不好意思阿姨,看到您我就想起了我妈,所以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您别介意。”
林羽怕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吓坏母亲,急忙编了个瞎话。
“没关系,小伙子,你快走吧,我们家的事不能连累你。”林羽母亲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外推。
林羽没答话,摸起桌上的筷子一扔,筷子飞速射向黄毛,砰的一声,将黄毛刚按上110的手机钉到了墙上。
黄毛吓得脸都白了,墙上的筷子离着自己耳朵也就一厘米,要是稍微出点偏差,那钉在墙上的可就是自己的脑袋。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黄毛吓得顿时惨叫了起来,声音里说不出的委屈,明明是他们先欠自己钱的啊。
“别嚷嚷了,这钱我替秦阿姨还!”
林羽冷声说道,既然自己复活了,那这些债理应由自己来还。
“小伙子,这怎么能行,你我第一次见,怎么能让你替我还钱?”林羽母亲有些疑惑的看着林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伙子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于林羽知道她姓氏这点,她并不吃惊,儿子见义勇为付出生命的事情好多网友都知道,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也都被扒了,很多好心人都要来给儿子送行,她都谢绝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你把钱给我们吧。”黄毛可不管林羽为什么替别人还钱,只要能拿到钱,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给我三天时间。”林羽说道。
“”黄毛有些无语,说的这么牛逼,还以为立马就能把钱拿出来呢。
“怎么?你不相信我?”
见黄毛没说话,林羽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冰冷。
“相信,相信,不过大哥您得跟我说下您的名字吧?”看着林羽冰冷的眼神,黄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名字?
对啊,早上走的急,连这个人的名字都没来的及看呢。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这样,三天后,还是这里,你只管过来,我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
林羽之所以这么有底气,全赖自己这具身体。
他心想既然能住在托养中心,这个年轻人家里再普通,起码也能拿个十几二十万出来吧,先要来用用,等自己赚了钱,再还回去。
见识过林羽的身手,黄毛也不敢多说什么,刚要点头答应,突然眼神怔怔的望向店外,好似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
林羽也好奇的跟着往外看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辆红色的宝马x5,车门一开,迈出来一截白皙修长的美腿,随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挑,身穿白色波西米亚长裙的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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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裙美女拨了下乌黑的长发,摘下墨镜,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容颜简直惊为天人,黄毛和他一帮手下都看呆了。
林羽不禁也被吸引了,这个美女相貌和气质确实都属于极品。
长裙美女抬头看了眼包子铺,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快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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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买包子吗,要什么馅儿的?”
林羽不由的脱口而出,以前老帮母亲卖包子,见人就这么一腔,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射了。
“你叫我什么?”长裙美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语气不悦。
“美女啊。”
林羽觉得自己的称呼没问题,不禁有些疑惑,头一次见喊美女还有不愿意听的。
长裙美女打量他一眼,冷声道:“行啊,何家荣,昏迷两个月,连自己老婆都不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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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试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大明元辅》,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高按台当然不是什么仁义之辈,先不乂安、顺化、广南这南疆三宣抚司,就说他在北安南拿走的升龙和海阳宣抚司,就显然谈不上仁义。
那一块地区是红河三角洲最为精华的部分,相当于后世越南的河内、海防两直辖市加上海阳、太平、兴安、北宁四省,粗略的说就是占了红河三角洲的百分之九十。
用后世的度量衡来表述的话,这是一块约七千平方公里的沃土,土地肥沃、水源充足、阳光充足,是发展农业特别是种植水稻的天选之地,全世界在这个方面能跟它媲美的区域寥寥无几。
然后高务实大笔一挥,这块地我要了……
要知道,整个红河平原大概也就两万平方公里,他这一下子就要去了三分之一,还是最精华的部分,怎么好意思说仁义?
然而即便如此,岑黄两家还是能够接受,因为如果没有高务实,他们什么都捞不到。
不过高务实要红河三角洲这块产粮区主要倒不是从经济利益考虑的,而是站在政治的角度考虑:掌握粮食就能掌握人口,所以掌握了产粮区,才好“移民换血”,同时也为将来汉家势力继续扩张打下一个物资基础,要不然以后搞南扩什么的,粮食难道还要从大明国内去调?
大明都要进入小冰河期了,他搞不好还得运粮食回去救急,哪有多的粮食往外拉!
所以,红河三角洲这块地方必须掌握下来,否则将来的事情不好办。而岑黄两家瓜分了剩下一万多平方公里红河平原,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巨大的惊喜了。
以前黄氏好歹还有个狭长逼仄的明江平原,多少能种些粮食,而岑氏那边几乎全是山田,根本没几亩好地,现在忽然得了这么多良田,哪能不喜?
后世越南水稻的单位亩产远低于中国,可是它的粮食总产量却相当于中国粮食两大主产区湖南湖北之和,接近五千万吨,要知道广东拥有珠三角,粮食产量也只有一千三百万吨左右。区区越南那点地,就生产了五千万吨,这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在现在大明和安南的亩产并没有拉开很大差距的时期,一个红河平原的粮食产量,也许能接近整个湖广。
湖广熟,天下足。
岑黄两家各拿到三分之一个湖广,这特么已经赚疯了!
当然,也不是说这些良田就都归高务实和岑黄两家了,毕竟莫朝那些人又没死……他们还要慢慢找借口打土豪分田地。
红河平原的瓜分还好说,从乂安开始,再往南的地区被高务实打包拿走,这就更谈不上什么仁义了。
虽然目前这些区域,哪怕在安南人眼里都还是蛮荒之地,但高务实是知道它们的发展前景的。这片区域的农业固然比不上红河平原以及高务实远景规划中的湄公河平原,但自给自足其实也能做到,而它的真正优势在于矿产。
本来以高务实的地理水平,也就知道河静有个高品位的大铁矿,其他基本上就一概不知了,但他在开始打安南的主意之后,就派人给刘馨去了信,向她询问后世越南的矿产资源分布。
刘馨在四川联系好三七供应之后就去了云南腾冲见她大哥刘綎,那地方离广西很近,回信自然也快,很快高务实手里就得到了一份算是比较详细的后世越南矿产资源分布图。
刘馨不仅把一些她记得的重要矿区和主要矿种给高务实标明了,而且还很仔细地画上了各种成矿带——这个东西高务实不是特别懂,但大体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他拿下的乂安、顺化、广南三宣抚,在刘馨给他的图中明确标明了属于“长山断褶成矿带”和“东印支断块成矿区”,去掉那些高务实拿来毫无办法的锰矿、铅锌矿、铝土矿等等玩意儿,这两地最关键且能立刻利用上的矿产就是铁矿、金矿、铜矿。
此处还有煤,不过据刘馨所说,在这里挖煤不方便,因为隐藏很深,以这个时代的技术不大好办,挖煤的话最好去广宁省——这是刘馨按照后世的政区规划说的,实际上对应的就是已经划给了黄芷汀的安邦宣抚司。
安邦宣抚司的煤矿储量极大,而且是优质矿,这地方又临海,海上交通方便得很。唯一的麻烦大概就是下龙湾附近的海盗,这个只能等打完仗之后去清剿了——不过理论上来说,海盗应该不会打劫运煤船吧?安南又不冷,他们抢煤有什么用,做饭吗?
至于岑凌分到的西北地区,其实矿产资源也很丰富——那边山多嘛,铜铁都有,不过由于河静铁矿足够牛逼,高务实不需要岑凌挖铁矿,他只要在兴化、宣光两宣抚司的地皮上挖铜矿就行了,毕竟这年代铜矿可是好东西,不管是铸钱还是铸炮,都少不得铜矿,偏偏大明国内缺铜。
高务实的计划是,他自己控制区的铜矿就管自己开发利用,而岑凌那边的铜矿,则顺红河出海,运回大明。至于大明用来干什么,铸钱还是铸炮,高务实就不管了。
黄芷汀分到的区域内,谅山还有个不小的铁矿,那边也可以搞起来,不过同样因为高务实自己不需要,所以那里的铁矿也可以运回大明。
岑凌的铜和黄芷汀的铁,这都是高务实计划免费送给朱翊钧的礼物,说是免费,其实就是花钱买平安,跟进贡区别不大,只是不需要朱翊钧回赐。
朱翊钧要做的事情很简单——给个名义就好。
这个做法非常高务实,当年他就是这样从隆庆帝手中拿到香皂垄断权的。只是现在情况稍稍有些变化,是岑凌拿铜、黄芷汀拿铁,来换取朱翊钧这个大明皇帝陛下对他们“移镇安南”的认可和批准。
说起来,论划算还是朱翊钧最划算,点点头、写个“可”,就有大笔收入进账,简直不能更爽了。
马江防线从建立之初,郑松就没有寄予什么厚望,因为敌军的水军优势实在太大了,大到任何沿江防线在他们面前都没有任何意义的地步。
按照郑松的观点,除非满剌加的佛郎机人出动主力,来和高、莫联合舰队作战,否则这支舰队完全可以肆无忌惮地横行安南沿海、沿江。
满剌加就是马六甲,佛郎机就是葡萄牙,葡萄牙人早在七十年前就发动了入侵马六甲的战争,并一举击败了马六甲人,占领了马六甲城,控扼了太平洋与印度洋连接的最佳海道马六甲海峡。
此后数十年,葡萄牙人一方面致力于从香料群岛运送香料去欧洲贩卖,一方面想方设法与大明联系,不过这个暂时不必细说。
却说葡萄牙人也与安南进行了联系,不过莫朝相对保守,葡萄牙人便把主要贸易对象定格到了南边的后黎朝身上,确切的说,他们是和郑氏做起了买卖。
然而在郑松看来,葡萄牙人的东西对他最有吸引力的还是两样:船和炮。
毕竟当时莫敬典还在,郑松时刻要担心莫朝对他的军事威胁,因此只有船和炮才是他关心的,于是郑氏开始和葡萄牙人做起了军火买卖。
在郑松看来,葡萄牙人的东西很不错,但有一个最糟糕的点:太贵了。
因此这么多年下来,郑松在葡萄牙人手里买下的佛郎机炮一共不超过一百门,而船只买了两艘。
但这两艘葡萄牙人的战船不是普通战船,乃是葡萄牙国内因为开始换代而淘汰送往亚洲来的两条大型盖伦船——而且是肋骨密集的军用型,不是肋骨稀疏的商用型。
这两条巨无霸是郑松现在的希望,因为他已经听手下细作汇报过了,“明军战船”最大号的那一批,也只有那两条军用大盖伦船的一半大。
这得解释一下,高务实这次出动的主力,是所谓的“武装运输舰”,一千六百料的船,相当于八百吨的排水量,放在这个年代的运输船里肯定不小,但与已经进入专业化海军的西方战舰相比,那肯定远远不及。
因为造船这个产业,高务实能开的挂比较有限,大明过去海上辉煌时代的大宝船建造技术又因为昔日刘大夏那个坑逼一把火烧掉了设计图,而官府的船厂这么一百多年下来早就成了荒草丛生的废地了,那些会造大宝船的匠户鬼知道都去哪里了,说不定已经完全失传了。
因此高务实想方设法搜罗人才,这几年下来也就能造到现在的程度,目前他在莱州的造船厂正在想法子设计制造更大一号的专业战舰。
这个预研发状态的专业战舰,在高务实老早就规划好了的造舰计划中属于专业军舰的最低一档,叫做“二级巡洋舰”,预计是两千料、一千吨,一层甲板炮,全舰分两级火炮,一共42门,定员288人。
虽然相比现在的武装运输舰,在吨位上提高似乎不多,但由于完全按照军用设计,因此造价要贵了不少。武装运输舰目前的单艘造价是五万五千两白银,而二级巡洋舰的预估造价高达十二万到十三万两。
而且实际上郑松从葡萄牙人手里买到的这两艘淘汰军用大盖伦是一千六百吨的大家伙,即便高务实的二级巡洋舰造好,现在也比不了。
一千六百吨的货,在高务实的计划中,还要向上跨越两级:先是一千两百吨的一级巡洋舰,然后到三级战列舰才是这个吨位。
任重道远……
郑松知道高、莫联合舰队的规模庞大,而他的水军除了这两艘佛郎机人卖给他的大船之外,其他战船不值一提,因此他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办法,就是在明军准备将水军开入马江攻击他的沿河防线时,在马江河口附近的海面突然出击,希望能击沉一部分明军战舰,从而迫使明军放弃入江。
只有这样,沿江防线才能称得上一条有意义的防线,否则明军水军战船的大炮千炮齐发,什么防线都是纸糊的——他在升龙城的细作已经报告了莫茂洽投降的“真正原因”:莫茂洽就是被一艘明军战舰的舰炮一轮齐射击毁了祥符门的角楼给吓得投降的。
二月二十一,马江口外的海面上天气不算太好,天空中下起了小雨,伴随着海风,把甲板上的水手淋得浑身湿透。
幸好这是安南,天气并不冷,京华舰队的水手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大家都没把这种程度的风雨当回事,依然该干嘛干嘛。
不过海上既然有雨,就必然影响视线,即便是瞭望塔上的瞭望手,现在能够目视的距离也大大降低。幸好莫军水军对这一带的环境相当熟悉,派驻在京华各舰上的联络员兼领航员都表示不必担心,前方海道没有什么危险,不会出现莫名触礁什么的倒霉事。
由于高珗被调去掌管投诚的原莫玉麟部,而高璋掌握的京华家丁护卫团现在成了高务实的中军亲卫,因此京华舰队本次的指挥官换了人,乃是京华广州港运输舰队的领队,名叫高璟。
此人原本不是高家家丁,他是广东本地人,姓陈,名景。其父以前有一支三艘海船组成的小船队,是家中三代人才积攒出来的家当。可惜后来一次出海遭了海盗——本来一般来说,遇见海盗也只需要交点买路财就行,这是默认的规矩,可惜那支海盗当时刚被俞大猷剿了一阵,接近于走投无路的崩溃边缘,发现了这支船队之后,根本不讲规矩,直接要连人带船全部夺过来“补血”。
于是什么都没了,陈家不仅死了家主,还欠了一屁股债。
陈景本来从十三岁起就一直都陪着父亲出海的,但那一次巧得很,他去考秀才,从而错过了出海,因此逃得一名。
谁知道这一别竟是永别,父亲死了,家也败落了,秀才也没考上……
走投无路的他想到了当时京华广州私港的招募榜,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应募,结果因为他自小出海,不仅经验丰富、海路熟悉,而且还是童生身份,直接就被选中。
不过他家欠的钱实在有些多,高达五千多两银子,现在又失了本钱,光靠正常应募的薪水,得还三十年。陈景思考了一个月,终于下定决心“卖身”。
高务实得知消息后,亲自写信给他,帮他还完了欠款,又改名高璟——王字旁的名字,在高家不是轻易赐予的,属于亲信,如高珗、高璋都是如此。
其实高小壮现在也有个大名了,叫高瑞,不过高务实叫他高小壮叫惯了,所以这个大名反而用得少。
陈景变成了高璟,并且很快在广州港脱颖而出,去年年底升为京华广州港运输队的领队——其实如果把这支船队换成军方的说法,他就是舰队总指挥。
前次高珗坐镇舰队的时候,因为身份关系,高珗自然成了指挥官,他以副手身份实际主管航行等事。而这次高珗不在,他就被高务实“扶正”,真正成了这支“联合舰队”的总指挥。
高璟很感激高务实的信重,因此也把这份差事看得十分要紧,每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
他听旗舰上的莫军水军领航员说前面不远就是马江口之后,立刻下令全舰队戒备。
郑松知道在马江口伏击明军舰队,高璟当然也知道马江口就是郑军能对京华舰队产生威胁或者阻拦的最后一道关口。
随着旗帜的变化,整个舰队开始行动起来,原本比较稀疏的鱼贯阵变成了谨慎迎敌的雁形阵,高璟看了,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还没等他彻底放下心来,瞭望塔上的瞭望手忽然朝下面一边摇旗一边大喊:“前方有敌舰!前方有敌舰!头舰有三根桅杆,是红毛番的软帆大船!”
高璟霍然走到舰桥边缘,大声对负责传信的水手道:“叫他看清楚,有几艘三桅软帆大船!”
红毛番子的大船固然厉害,但他们的兵力一直很有限,高璟对这一点非常清楚,他家也是跑南洋出身的,又不是没到过满剌加,佛郎机人在满剌加的三桅软帆大船最多的时候都没超过二十艘,正常情况下一般也就十艘到十三艘左右,就算郑军能请动他们,数量也肯定不会多。
没过多久,瞭望塔上又传下消息来,说对方的三桅软帆大船一共就两艘,其余的都是硬帆小船——安南人的造船技术基本是拷贝的大明,而中国历来用硬帆,所以安南人自己的船也都是硬帆的。
高璟略微松了口气,只有两艘,那说明来的就是之前高团座提到的那两艘从佛郎机人手里买下的佛郎机战船。
船当然是厉害的,要不然佛郎机人怎么能用那么点人在南洋形成那么大的势力?
不过,海上作战虽然船只很重要,可是人的作用也一样不能忽视——安南人玩得转佛郎机人的大海船么?
高璟深吸一口气,沉稳地道:“打旗语,全舰队保持雁形阵准备接战;各舰立刻准备火药和炮弹,同时准备调转方向,随时关注旗舰旗语,预备左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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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就是赶稿赶稿,差点忘记说了:中秋快乐!
高璟所在的旗舰,叫做“新郑号”,新郑号的船长并不是改姓的家丁,而是类似于韦希旻、沈立安他们那一类的雇佣关系,地位与一般陆上某处掌柜相当。→八→.八**读书,.↓.o≥
他叫梁三才,也是广东人,但他的身份特殊一点,他是“个体海商”出身——当然这是比较好听的说法,实际上这位老兄以前的主业就是海盗。说得不好听点,这年头大明的海商百分之九十都身兼海盗,或者曾经干过海盗。
当然,大明的这种“海盗”未见得一定会去海上打劫,他们只是顶着海盗的身份做海商——这事比较复杂,没有一万字说不清,反正究其原因,都是禁海导致的,后来高拱开海之后,很多曾经的海盗摇身一变,就都成了奉公守法的海商,梁三才船长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他家没什么底蕴,他只是靠个人能力当船长,自己是没有船的,于是后来人往高处走,就接受了京华的聘用,成了京华广州港运输队的一名船长。
“转向,抢风!”
随着高璟的命令,梁三才船长扯着嗓子咆哮道:“预备——起!”
水手们在掌帆长的呵斥下,一起用力地拉着转横桁索,滑轮动了,横桁发出“吱吱呀呀”的摩擦声转动起来。
“草你奶奶,再拿出点力气!你们他娘的都没吃饭吗!”说话间,横桁大大回转,所有的硬帆一起受风。梁三才一见,立即冲身边等候的三个舵手喊道:“左满舵!”
“是!”舵手们一起发出雄壮的回应,紧紧地握住了长长的舵柄,那强壮的手臂上隆起一块块肌肉疙瘩。舵拨开水面,溅起的水花扑向船腹,哗哗作响。
“新郑”号开始转入迎风,所有的帆“啪啪”迎风振动起来,索具发出阵阵颤抖。船尾的水手升起一张后樯纵帆,以帮助调整船尾。船首的三角帆也飘舞了起来,慢慢地把船首带入迎风。
这一幕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但若有懂行的海上老手见了却能深切地明白,刚才那短短的一瞬间,“新郑”号所有的帆都处于逆风状态。如果其中一些帆不立即旋转角度,调整为右舷受风,船就会处于船头向风面难以调回。
而能不能精确掌握时机就至关重要,梁三才船长经验丰富,虽然他才调到这艘船上当船长不久,却已经摸透了“新郑”号的航行性能,见船首已带入迎风,当机立断地咆哮道:“拽主帆!”
这是一个拽主帆桁和后帆桁转向的传统命令,水手们齐声吆喝着,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八℃∮八℃∮读℃∮书,.⌒.o≈他们转动绞车,调整转帆索,改变帆桁的方向,使帆以新的角度受风。
硬帆和软帆,算是中西方风帆时代海上技术差异最明显的部分,后世很多人认为西方赢得了大航海时代,所以软帆必然比硬帆更好,这其实是有误解的。
随便说几点,一是硬帆有帆骨支撑,强风下帆面形变小,不会因此损失太多效率。
二是硬帆可以一格一格缩帆,灵活调整帆面积,缩帆也很方便,对不同风速的适应能力强,软帆发展到后来也分格,但软帆缩帆的操作麻烦很多。
三是硬帆的多桅帆船前后各帆是通过不同的缩帆来改变总的受力中心,从而提高了空气舵效果,加强操纵性能。
四是硬帆由于有帆骨支撑帆面,在微风下也有比较好的表现。而软帆在微风无法鼓起帆面的时候效果奇差。所以硬帆的微风性能强过软帆。
五是由于有帆骨控制帆面,硬帆在迎风航行时帆面不会像软帆一样砰然拍动。尤其是放松帆索让帆“随风转向”时也不会出现帆面的振摆,在微风中也能轻易“随风转向”。
六是因为有帆骨支撑,帆面破损一般是局部性的,不需要马上修补。一般程度的破损也不会对帆的性能有太大影响,甚至后世有人认为适当的破损对于迎风性能反而有好处。
七是硬帆的帆布有帆骨支撑,无应力集中,对帆布材料要求极低。
当然硬帆也不是没有缺点,其缺点,一是帆骨增加了帆的重量,限制了桅杆的高度。二是撑条的存在限制了在桅杆中部增加支索,不过纵帆本身也不能加装支索。
而软帆的优缺点则正好和硬帆相对,总的来说,软帆最大的优点就是重量较轻,其他如安全性、操纵性、简易性等方面完全不如硬帆。
这也是为何西方人靠着西式软帆赢得大航海时代,但到了后世的竞技帆船,却都改用了硬帆的根源所在——西式软帆轻便,所以能装载更多的大炮,但竞技时代不需要装炮,只需要操控简便且精准。
至于横帆纵帆的问题,西式软帆可以搞,中式硬帆一样可以搞——京华的船就搞了。
梁三才指挥的这一连串动作恰到好处,借助风力,帆桁很快就调整过来。
帆桁转到新的角度,帆背开始吃风,主桅和后桅上的帆以一个方向推动船尾。而前桅上的帆则仍然处于逆风状态,从另一个方向推动着船头,像刹车一样,确保“新郑”号在抢风转向的最后阶段保持稳定,不至于被风刮得在原地旋转。
在水手们的齐心协力下,船缓缓转进新航向,梁三才船长及时地喊道:“拽前帆!”
已成为一名“见习水手”的董南,连忙跟水手们一起跑到前甲板,将前桅帆桁调整到与中、后桅帆桁相同的角度上。
抢风转向所需要多少时间,完全取决于风浪的情况。对于西式软帆来说,令人愉快的轻风,可以在转向开始帮助船只获得速度,其过程可能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但在微风中则要花上一个小时甚至更长。最麻烦的是风暴天,甚至因为十分危险而不能抢风。一旦遇到那种情况,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顺风转向。
然而中式硬帆就只怕风暴天,因为过强的风可能摧毁帆面或者桅杆,而轻风、微风的区别,在硬帆船上就没有什么差异,都可以很快搞定。
此时新郑号的主桅杆上,也随之升起了战斗旗。远远望去,只见两艘佛郎机战船顺风驶来。而新郑号旁边的“开平”号和“获嘉”号,则如离弦之箭,抢占上风向它们的左侧包抄过去。
郑氏的佛郎机战船也发现了他们,突然升帆转弯。不过这一切都晚了,不管抢风转向还是顺风转向都需要时间,而软帆船由于操作复杂,而且他们的操船水平明显比较业余,这段时间足以让打头阵的三艘京华战舰进入到火绳qiāng的射击范围内。
高璟没有选择远程炮战,他选择了接舷战——炮战的话,他担心对方的炮火打得更远,而且他很希望俘获对方的战船——他知道高务实一直想要搞几艘红毛番的战船研究研究。
既然如此,打沉了就不好了。
但郑氏佛郎机战船仗着炮火优势抢先开火了!
由于距离其实已经很近,“开平”号甲板上顿时挨了两炮,烧红的实心炮弹砸到甲板上,顿时黑雾腾腾。
火炮的震荡声、船板碎裂声、绳索嗖嗖声、嘶喊声、吼叫声不绝于耳。
“左满舵!冲上去!”
“开平”号成了人家的靶子,气得旗舰上的高璟大怒,下令抢攻。
一边命令掌帆长接管船只冲过去,一边招呼水手上帆桁,准备跳帮展开白刃战。
水手们组成的火qiāng队则一分为二站在“新郑”号的艏艉楼上,利用高度给跳帮人员提供火力支援。
“嘭!嘭!嘭!”
“获嘉”号已进入了射程,全然不顾从后面赶来的郑军小船的挠痒痒炮击,穿过一连串的水柱,集中火力向左边一艘佛郎机战船开火。
一阵雷鸣般的炮击过后,那艘佛郎机战船的桅杆和帆桁断落了,将甲板上的水手纠缠在帆布和缆索里。这艘船看来比较倒霉,因为“获嘉”号没有链弹,能打断桅杆基本属于运气成分。
由于是旗舰,略显谨慎而姗姗来迟的“新郑”号,也投入进这场海上酣战,随着火qiāng队正的一声令下,火qiāng队轮流开火了,如阵雨一般地子弹和锋利的碎木片扫过甲板,到处弥漫着刺鼻的烟雾。
佛郎机战船殊死奋战,尽管甲板上血流成河,船长和舵手还是本能地操纵着船,避免碰撞——他们受到过佛郎机人短暂的培训,对于碰撞看得很重。
嗯,这可能是佛郎机人小国寡民的小家子气的表现之一,但也可能说明了西方人作战的严谨。
战斗在滚滚的浓烟中继续,五丈……三丈……两米……
“新郑”号离那艘佛郎机战船越来越近,船的火qiāng队完全压制住了对方的火力,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佛郎机战船还是不想投降。
只见一个船长模样的人,抱着受伤的胳膊,命令剩下的那几个人清理甲板,将前帆桁用铁链吊住以防被砍断,在前甲板放两箱huǒyào,在船舵楼甲板上放一箱huǒyào。
为了阻止梁三才他们上船,他们还手忙脚乱的在甲板涂上了一层黄油,撒上干豌豆和尖朝上的大板钉。
“为了京华!”
“新郑”号是旗舰,虽然大小和其他武装运输舰一样,但水手最多,是当之无愧的主力。
兄弟战舰已经为它吸引了火力,创造了接舷战的有利条件,梁三才船长怎能让他们失望,大吼了一声“为了京华”,抓着一根缆绳,就一马当先的荡了过去。
“为了京华!”其他人在这个关键时刻自然不肯落于人后。
梁三才船长刚荡出船舷,便带着三十多个水手跳了过去。
前甲板和后甲板都有huǒyào桶,船上的火qiāng队不敢开火了,干脆扔下火绳qiāng,一个个也跳过去加入进了白刃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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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华水手们跳帮上船了,郑军的船长命令所有尚可战斗的士兵冲上甲板。双方水手在一片喊杀声中展开了肉搏战,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梁三才船长往后稍稍退了一步,飞快地向两边扫了一眼,见郑军船长还在那里拼死抵抗,立马转身迎了上去。
正扶着“新郑”号舰桥上木质扶手的高璟,甚至都能看见他那把经由戚继光改进后的雁翎刀正闪着寒光。
当郑军船长转过身时,梁三才迅速挺起了雁翎刀,用力地刺了出去,紧接着又刺了第二刀,这两次攻击非常迅猛有力,但从他拿刀不砍而喜欢刺来看,这把高家的制式武器对他来说似乎不是特别顺手。
但他的攻势依然凌厉,高璟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雁翎刀刀尖刺进那个人的背部,甚至仿佛听见了刀尖和肋骨相撞时发出的声音。
那个在安南人中完全称得上魁梧的船长惨叫起来,声音非常恐怖,然后跌跌撞撞地倒在甲板上。接着他又大叫一声爬了起来,疯狂而绝望地掐住了梁三才的喉咙和胳膊。
接下来的打斗尽管看上去惊心动魄,但大家都卯足了劲拼杀,反而很少有人大叫大喊,除了重重地喘气声和凌乱的脚步声,几乎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梁三才今年不过三十出头,正是一个男人体力和经验达到完美均衡的年纪,他精巧却毫不花哨地从敌人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把袖子从肩膀到手腕部分都给连带着撕了下来,这让他很是愤怒,残忍地举起雁翎刀,向那些还没断气的敌人,一刀又以刀,或砍或刺,毫不留情,以至于鲜血很快溅了他满身。
接下来的战斗一边倒,见“新郑”号已成功跳帮,大批水手登上了敌舰,“开平”号和“获嘉”号也在对另一艘佛郎机战船凶猛靠近,看他们的打法,实在不像高务实建设作战舰队的思路——远程炮战流。
这是典型的中国沿海历代海盗的战斗风格:四面包抄,跳帮白刃,而目标则是俘获一切!
郑松为他的不懂海军付出了代价:他只知道佛郎机大船虽大,但因为风帆巨大,所以航速很快,却不知道当战斗处于近海、风力不强的时候,这种优势是很难发挥出来的。
在这样的海况下,中式硬帆由于对轻风、微风的利用率更高,而且操控简单快捷,反而更加快速灵活。
而郑松所希望的,让两艘佛郎机大盖伦远程炮火打击、边打便撤的“放风筝”,实际上根本没法操作,不仅是速度上不来,而且京华舰队的数量优势太大了,当新郑号、开平号和获嘉号缠住他们,其余的战舰便很快完成包抄并围了过来,跟着参加跳帮战。
蚁多咬死象,何况不是蚁?
这更像是一个大狼群咬住了两头落单的狮子,任这两头狮子个体实力强大,却也顾头不顾腚,很快便陷入了狼群的汪洋大海。
高家的武装运输舰包打了两艘佛郎机大盖伦,胡老板和李老板他们的那些炮火更少的改装型运输船则对郑家的剩下战船发动攻击。
可笑的是,郑家水师的中流砥柱就是两条大盖伦,其余的战船说是战船,其实比胡老板他们的运输船还有所不如,加上现在郑家水师的两艘主力陷入苦战,眼看着就要完蛋了,这些历来被莫朝水师压着打的家伙哪里还有抵抗的勇气,纷纷调转船头准备跑路。
然而莫朝水师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更清楚这些郑军水师的尿性,早就绕过去围堵在后方了。不多时,走投无路的郑军水师开始一艘艘挂出白旗。
而随着两艘佛郎机大盖伦船上的拼杀声渐渐消失,马江口海战随之完美落幕。
京华舰队以战死一百一十七人,负伤二百零四人的代价,一舰未沉地击败——或者说全歼了郑钧水师!
他们击沉或撞沉了郑军小型战船十三艘,俘获三十九艘,但最大的战果却是俘获了船体基本无伤的两艘佛郎机大盖伦战船!
其实这两艘大盖伦船,是这个时期盖伦船大型化的试验品中的一部分,后来英国海军就嫌这种大盖伦操控差,续航能力虽然不错,但整体航速不够快——远航大风还凑合,但哪有一直吹大风的——于是英国佬又开始建造新型盖伦船,尺寸又缩小了回去。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高务实一直希望搞到西方此时的主力战舰,主要是用于研究西式战船的优势方面,然后用以强化和改进自家的战船设计,倒不是说非西洋船不用。
他一贯的看法都是:西方赢得大航海时代,其实关键并不一定在于船,而在于开拓的精神。
穷则变,变则通。
西方人大航海的内因,主要是由于奥斯曼帝国的崛起,堵塞了传统的中西方商路,所以不得不找新的航路与东方联系,由此才有大航海的出现。而后随着大航海运动带来的巨大利益,开始自然而然地改进船型、升级换代。
实际上,软帆船的劣势是明摆着的,其对全球航线的适应性虽然还算不错,但具体到中国沿海,尤其是南中国海等区域,肯定不如中式硬帆船。高务实想要搞西方风帆战舰,无非是出于取长补短考虑。
当然,不管怎么说,高璟此战完美战胜敌军并且俘获这样两艘巨无霸级别的大盖伦,一场大功是少不了的了。
放下心来的高璟喜得没法崩住假装严肃的脸,在吩咐随舰的郎中赶紧医治伤员之后,就开始清点战果,然后派出蜈蚣快船立刻回去向老爷报捷贺喜,同时空出几条船把伤员运回去治疗休养,自己则再次整编舰队,进入马江口,顺马江而上。
他的主要任务毕竟是去攻击郑军的马江防线,击败郑军水军的伏击舰队反倒只是捎带的事。不过现在既然郑军水师已经全军覆没,马江防线其实已经只是纸面上的玩意儿了——江面打靶而已,这上千门炮一顿乱轰,我管你什么防线?
虽说没有开花弹,但这样多的大炮,打实心弹也不是陆上部队扛得住的啊,就算没炸死,心态也要崩溃了。
随着近乎是遮蔽江面的京华舰队出现在马江下游,马江防线的探马魂飞魄散地把消息赶紧传达给了防线主将阮有僚。
阮有僚听完身形一晃,他知道完了。
水师完了,马江防线也完了,甚至清化城……恐怕也完了。
稍稍沉默了一下,稳住心神的阮有僚长叹一声,下令道:“传我将令,全军后撤五里,如果敌军登岸,再上前……不对,等敌军登岸人数达到我方当前各部的一半,再立刻冲上去,与敌军步兵缠斗起来,不要给敌军水师船队开炮轰击的机会!”
命令很快传达了下去。
其实他的这个命令算是考虑得很周全了,京华舰队的火炮固然比陆上强大得多,射程也更远,但也没有能力打出五里开外。而他同时命令等明军登陆部队超过己方一半时在快速上前缠斗,也迫使舰队无法开火——总不能无差别炮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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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江北岸,明莫联军中军大营。
高务实连续接到一喜一忧两条战报。第一条当然是马江口海战大胜,俘获两条葡萄牙人制造的军用大盖伦战船,这是“一喜”。
但第二条消息就不是那么好了,高璟在进入马江口后不久马上发现水文情况不对,暂停了舰队溯游而上,并且退出马江口,派人联络中军。
什么水文情况?江窄、水浅。
根据高璟汇报,这条马江虽然号称是江,但河道狭窄,大部分只有“不到百丈”宽,个别江段甚至只有“三十丈”宽,而江底是沙质土壤,不仅多有浅滩,江水也浑浊多沙,对海船而言比较不适航。
更重要的是现在水浅——据随行的莫军水师领航员表示,马江的流量十分多变,在夏季时可以走大船,但现在还在三月左右的春季,水流不够,看来只能走一些中小型船只了。
至于为什么这个问题直到高璟进了马江口才发现,则是因为莫军水军没有大型海船,按照他们的思维,春季的马江是可以通航的……
所以高璟现在派人来主要是请高务实拿主意,是全舰队放弃进入马江,还是让京华的主力舰队武装运输舰放弃入江,改由那些载炮民船和莫军水师入江作战。
全舰队放弃是不可能的,否则这场仗就成了一场硬碰硬的渡江作战,麻烦比较大。高务实稍稍犹豫,就下令采取第二种办法:主力舰队在马江口徘徊等待,随行而来的载炮商船和莫军水师入江配合作战。
两个时辰后,一支以中小型船只为主的舰队进入了马江口,高璟留下京华的主力舰队在马江口徘徊,以梁三才船长暂时指挥,自己则上了胡老板的载炮商船“兴隆”号,用以充当临时旗舰指挥作战。
对于高璟而言,这次作战虽然没有大海船,但这些中小型船只也勉强够用,虽然从船载火炮的数目而言少了一大半,但依然能集中起六百多门大小火炮。
搞笑的是,这六百多门大小火炮里,莫军水师居然只有一百多门,其余近五百门炮都是大明的这批奉公守法好海商们拥有的。
你们不去做海盗还真是浪费了,或许老爷之前偶尔提到过的红毛番子老家,那种“私掠船”很适合你们来干。
他这个想法真的不是胡思乱想,大名鼎鼎的德雷克船长,其做为海盗时的座舰金鹿号就只不过是一艘约300吨的小型盖伦船,但并没有妨碍他名扬欧罗巴。
胡老板这艘船,好歹也是一千料的商船,算起来就是500吨了,比德雷克的本钱还厚实不少呢。
况且胡老板这艘船上还有12门炮。
未时二刻,最后与高务实联系过之后的舰队发动了进攻。
不过这次进攻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出现,马江西面的郑军早在看见舰队出现之后就直接放弃了沿江阵地往后撤退,要不是留下了少量的哨探用以观察敌情,现在沿江防线上根本就没有人了。
这个情况高璟已经得到了莫军哨船的通报,不过由于老爷有过交代,要他不管对面退不退,都要炮击至少两轮,所以他也不打算给高务实省钱,指挥舰队各就各位,然后就是两轮猛轰。
千炮齐鸣没搞成,几百门炮的威力倒也不算太差,看着滩头阵地仿佛被大炮犁了一遍的郑军,在几里地后惊掉了无数个下巴——他娘的这仗还能打?头再铁也顶不住炮弹啊!
高务实的效果达成了。
他不仅仅是要震慑郑军,还要震慑已经投诚他的莫军。现在,没有主力舰队在的这支“辅助舰队”都打出这样的效果,火炮更多更大的主力舰队如果来一轮齐射,那是个什么概念?
红河可比马江宽阔多了,如果京华的主力舰队朝升龙城来这么一波,几百年的国都只怕一下午就只剩废墟了吧?
已经抵近马江对岸指挥的高务实这次也不必担心自己的战术指挥水平不靠谱了,心满意足地下令:“诸将听令,发动渡江战役!”
一众被火炮激起了血勇的将领大吼:“得令!”
激动得一脸潮红的将领们中间,甚至还有包括黄芷汀在内的三位女土司。
部分没有火炮的莫军战舰以及只有两门炮的大明商船们已经摇身一变改充运输船,开始在载炮商船的炮火掩护下发动渡江作战。
千帆竞渡,百舸争流。
尤其是,现在对方根本没有抵抗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在本部将领的指挥下争先恐后地上船,准备过去抢功劳啊!
高务实的家丁们暂时还不必上前,狼兵们则已经在大明商船们的运载下渡江,而那些投诚的莫军,则还有一部分需要靠搜罗过来的一些民船甚至小舢板划过去,总之现在对方没有反抗之力,尽情往马江对岸打就是了。
申时一刻,前军抵达滩头,按照高务实的计划巩固滩头阵地。
此时郑军已经在上级将校嘶声力竭地呼喝下渐渐稳住了心神,然后孤注一掷地扑了上来。
黄芷汀所部的思明府狼兵由于待遇最好,得到大明商船的运载,是最先到达的一批明军,此时见郑军竟敢上前,这些狼兵两眼发光,真像是饿狼一般,嗷嗷叫着就冲了上去迎敌。
他们得到过黄芷汀传下的赏令:本次作战的赏格提高一半!
来自大明的广西狼兵第一次与郑军交上了手。
他们这些普通狼兵可不知道郑军在前段时间把莫军打了个大败亏输,他们只知道现在自己是“大明天兵”,而对方不过是“荒野蛮夷”,心理优势明显。尤其是惦记着难得的高赏格,脑子里除了杀人之外,就是提醒自己千万记得砍首级,其他的么……不重要。
管你是莫军还是郑军,反正都是安南兵,安南兵的脑袋现在居然还越来越值钱了,太好了,这波能不能发达,就看你们的脑袋够不够老子砍了!
狼兵们的特点是他们的编制都是按照地域划分的,身边的战友几乎个个都是出自同一个地区甚至同一个村落,全都是配合默契的老朋友,根本也不需要太多的指挥,自发的三五成群就冲了上去。
郑军前段时间压着莫军一顿好打,都已经习惯了对面望风而逃,现在碰到一支把自己当菜的军队,一时间竟然有些错愕,但他们马上也怒了,挺起各种武器就迎了上来。
然而这些生长在平原地带的郑军,论真实战斗力哪里是广西大山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狼兵的对手?上去稍稍打了一会儿就发现不对劲——为啥死的大多都是自家人?
当先一名郑军将领骑着矮脚马往前冲杀呼号,冷不丁听见一个声音吼道:“哪里来的狗东西,也配骑马?给老子滚下来!”
他下意识转头望去,就看见一个虽然并不算高大,但全身上下每一寸看起来都充满爆发力的明军将领拧步上前,手中一柄竹制短矛已经猛然朝他飞掷过来。
那郑军将领大吃一惊,却已来不及躲闪,眼睁睁看着那短矛直接将他从胸腹结合之处扎入、洞穿。
一声惨叫,郑军将领仰头便倒,摔下马去。
黄虎冷哼一声,转头大喝:“思明府各部,向我靠拢,老子要去破了对方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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