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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贼txt下载

    人道是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就是这一个月的事情。但由于这一段时间来,发生了诸多变数。曹汲鱼跃龙门,从一个普通的匠人,一下子变成秩比六百石的监令。这种巨大的转变,让一家子都有些懵了!而后,曹朋邓稷都忙着找房子,收拾住所,也在不经意间忽视了这件大事。

    从龙山倒许都,路程并不算远。

    只是一路颠簸得很了,使得曹楠一下车,便支撑不住。

    王买和邓范抬着曹楠往府中走去,可刚刚上了台阶,曹楠便大声呼痛,声音格外凄厉。

    董晓这时候也从后面赶过来,一见这情况,连忙喊道:“别动她,快点把她放下,放下!”

    可问题是,这台阶上冰凉,连个垫子都没有。

    曹朋跑到曹楠身边,手指着大门后的门房道:“先进屋,先进屋……快点去请稳婆来接生啊!”

    但这一时半会儿,去何处寻找稳婆呢?

    董晓说:“看样子,怕是来不及了!洪婶子,夫人,你们来帮手,咱们先稳住情况再说吧。”

    “对对对,先让阿楠躺下再说。”

    一众人七手八脚的忙碌起来,有的去烧水,有的去抱褥子。

    门房的面积不大,但足以当做临时产房。一个简陋的床榻,上面还铺有一层厚厚的艾草……

    在中原地区,艾草有驱邪避邪的效用。

    每当乔迁新居的时候,人们喜欢在各个房间里摆放一些艾草,以驱赶屋中原有的阴邪之气。这门房里,堆放了不少的艾草。有人从车上取来褥子,铺在艾草上,然后扶着曹楠躺下。

    曹楠一个劲儿呼痛,董晓也有些束手无策。

    原因很简单,他是个男的……这年月,还没有男人做接生的事情,大都是女人来担当稳婆。

    可问题是,稳婆没来。

    董晓只能设法缓解曹楠的痛楚,同时不停地催促。

    好在张氏和洪娘子都生过孩子,所以多多少少有些经验。

    他们也不好把董晓赶出去,毕竟稳婆没有过来,还需要董晓来稳定曹楠的状况。曹楠呼痛不已,张氏也有些束手无策。曹朋有心过去帮忙,但是被张氏和洪娘子,一个劲的往外推。

    “你姐姐生孩子,你在这里干什么?快些出去,看看稳婆来了没有。”

    “娘,稳婆该来自然会来,我在这里,也可以帮帮忙啊……”曹朋耳听曹楠的呼痛,也有些乱了方寸,毕竟,这是他在这个世上的姐姐。虽然曹朋和曹楠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交流,但这身体里,流淌的是一样的血脉。曹朋想帮曹楠,只是这一下子,又不知道该如何帮忙。PS:各位书友!进不来书评的请登录wap10.这个网址试试!花花更新~

    “女人家生孩子,你一男人能帮什么忙?”

    “阿福,你出去吧……你在这里,会沾染晦气的。”

    曹楠也忍着痛,劝说曹朋出去。不过话未说完,她又是一声惨叫。

    曹朋一边往外走,一边挠头。突然间,他被摆放在门口的艾草绊了一下,心里突然间一动。

    “董先生,用灸!”

    “啊?”

    “用艾灸!”

    艾草,早在《孟子》中便有记载: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

    但是艾草的真正用途,却是在明代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有了第一次详细的记载。

    艾以叶入药,性温,味苦,无毒,纯阳之3,通十二经,其回阳,理气血,逐湿寒,止血安胎等功效。故而又有医草的说法。本草记载,艾叶能灸败兵,可暖子宫,逐寒湿的用途。

    曹朋没有读过本草纲目,对艾草的具体功效,也不是非常了解。

    但小时候,他常见父亲在家用艾灸。又一次,曹朋出任务的时候,在一个山村里,曾见一大嫂分娩在即,可医生还没有到来。当地的老人就用艾灸的手法,5那位大嫂暂时安定下来,一直等到医生抵达分娩,并且母女平安。也就是说,这艾草有一定的安胎效用吗?

    董晓愕然回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他医术的确不差,但毕竟经验太少,应变能力也不甚高明。

    艾灸?

    这有用吗?

    曹朋这时候,已经被推出了门房。

    他只好在门外大声喊:“董先生,用艾灸,艾灸……”

    “怎么用?”

    曹朋闭上眼睛,努力回想前世那位老先生所用的艾灸之法,旋即大声的说出来。

    董晓有些犹豫,抬头看了一眼张氏和洪娘子。他起身,从那艾草堆里抽出艾叶,迅速卷成了艾条形状。

    “两位夫人,要不然……试试看?”

    “那就试试看吧。”

    事到如今,张氏也是有病乱投医了。

    不过,她之所以同意,还有另外一个因素在里面。曹朋当年曾随术士学过一年,天晓得他究竟学了什么东西。这一年中,曹朋给他夫妇带来了太多的惊喜。说不定,他说的这个法子,真的有用。

    董晓,很快就燃起了艾条。

    并依照着曹朋所说的那几个位置,开始用灸。

    曹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说出大概的位置。但这已经足够了,一理通,百理通……董晓毕竟是张仲景的弟子,什么位置有什么穴位,哪个穴位又有什么样的用途,他非常清楚。

    门房外,邓稷脸色苍白。

    “阿楠,挺住啊!”

    他不停的呢喃着,显得焦虑不安。

    而其他人,也都聚集在大门口。曹汲和王猛徘徊不停,不时向门房张望。郭永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他来曹家的时间不长,所以很多事情也插不上嘴。而且,女人生孩子,他的确是不知道如何才好。

    “稳婆怎么还没有来?”

    “从西里许过来,总要一点时间。”

    “我怎么忘了这件事……上个月你弟妹还陪着阿楠去看先生。回春堂的肖先生还提醒说,只在这几日!这几天净忙着搬家的事情,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早知道,等阿楠生下来再说嘛。”

    曹汲不断自责,王猛只好低声安慰。

    就在这时候,听大门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王买翻身下马,从马上搀扶下来一个胖乎乎的稳婆,驾着她的胳膊,就往府中走。

    “稳婆来了,稳婆来了!”

    那胖婆子气喘吁吁,脸色也是煞白。

    正在家收拾东西呢,不成想王买闯进来,二话不说,就把她给硬拖过来。

    这小后生一路上也不解释,只是策马狂奔。幸亏这个时候,路上的行人也不算太多,否则不晓得会撞伤多少人。还以为……稳婆寡居多年,被这么一个血气旺盛的小青年架着走了一路,着实有些担心。

    “你这小后生,也不说清楚要做什么。

    这接生孩子,总需要些安神的药物,还要准备许多东西,你把老身拉过来,老身也要有帮手啊。”

    稳婆说这话,便走进了门房。

    不一会儿,就见董晓面红耳赤的出来,站在大门口,长出一口气。

    “董先生,阿楠她……”

    “叔孙莫急,嫂夫人的情况很好。稳婆现在已经来了,正和两位夫人在里面忙碌,不会有事。”

    董晓说这话,突然向曹朋看去。

    “阿福,你怎么知道艾草有这等功效?”

    “这个……”曹朋眼珠子滴溜溜直转,立刻回答道:“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

    “什么书?”

    董晓顿时来了兴趣,“可否借我一阅?”

    “这个……非是我小气,实在是……那本书市我在棘阳时看到。后来你也知道,我爹娘被抓,以至于损失了许多物品。

    我们当时只顾着逃亡,也不可能随身带着那本书,如今不知丢到了何处。”

    “那你可还记得,书名作何?”

    “百草经!”曹朋脱口而出。

    董晓一皱眉,颇有些疑惑的想了半晌,却始终想不起来,这百草经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

    确可惜了!

    董晓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向门房张望。

    “疼死我了……”

    从门房中,传来曹楠撕心裂肺的叫喊。

    “阿楠,你要坚持住啊!”

    邓稷实在是忍不住了,握紧拳头,大声呼喊。

    曹朋也凑过去,冲着门房里喊道:“姐姐,吐气吐气,用嘴吐气,吐气啊……姐夫,你吐个什么?”

    曹朋让曹楠吐气,没想到邓稷在一旁,却开始大口吐气起来。

    “呼呼呼……阿楠,吐气啊!”

    邓稷一边吐气,一边骑马蹲裆式,握紧拳头用力。

    这时候,他那张惨白的脸,憋得通红,一个劲的用力,那架势,恨不得金曲榜曹楠生产。

    曹朋一旁看着,是又好笑,又为姐姐感到高兴。

    姐夫是个实在忍,也是个多情的人。这个多情,可不是滥情,而是对妻子的疼爱。看着邓稷那副模样,曹朋走过去,搀扶着他的胳膊。

    “姐夫,别紧张,娘和洪婶子在里面,稳婆也来了,一定不会有事的。”

    董晓也在一旁劝慰,“叔孙,你别担心。嫂夫人的身体很好,绝不可能出意外,你就放心吧。”

    这大门里,乱成一片。

    就在这时,曹府门外来了一匹马。

    郭家从马上下来,看着曹府门前乱糟糟的场面,不由得为之愕然。

    等他走上台阶,就看见邓稷骑马蹲裆式的站在门房外,握紧拳头不停运气,让郭嘉忍不住笑了。

    “叔孙,你这又是所为何来?”

    邓稷扭头看去,连忙站好,有些尴尬地说:“奉孝,你来了!阿楠正在生产,我这边有些担心。”

    “弟妹要生产了?”

    “是啊!”邓稷不无自责地说:“这些日子我光顾着这边房子的事情,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早知道,就不急着搬家了,与其这么突然,还不如在坞堡里,等阿楠平安分娩再来。”

    曹汲叹了口气,“叔孙,这怪不得你!”

    “啊……”

    们房中,传来曹楠的惨叫声。

    邓稷也顾不得郭嘉了

    ,转身就冲到门房外。

    “阿楠,吐气,吐气……呼呼呼,跟着我,吐气!”

    这个时候,只要是有用的招数,也不管是谁出的,会不会有用处,邓稷都顾不得了。郭嘉挠挠头,有些好笑的看了一眼邓稷,也不再去打扰他,而是站在一旁,看着曹府内外乱成一锅粥的模样。突然,他看到了曹朋,不由得笑了……

    “阿福,你也在啊。”

    “奉孝先生。”

    “哎,不用先生常先生短的叫我,我年纪比你大,和你姐夫又有同门之谊,叫我兄长就好,抑或唤我名字也行。”

    “那,我还是称呼您兄长吧。”

    如果在以前,曹朋会因为这个称呼,而感到兴奋。

    毕竟,郭嘉也是他极为崇拜的一个人。不过这会儿,他已经顾不上兴奋,心里同样非常焦虑。

    好在他还算冷静,并没有失礼。

    “兄长,可有检查过身体?”

    郭嘉一怔,“我好端端,检查甚身体呢?”

    历史上的郭嘉,说是操劳过度,在征伐柳城的时候病故。但具体原因,谁也说不太清楚。好端端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就病故了呢?给曹朋的感觉就是,郭嘉病的突然,死的也很突然。

    “兄长,话不能这么说。

    有道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这身体是革……哦,报国的本钱。曹公那么看重你,你更要多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

    曹朋差点说出“莗命”这个词来。

    幸好他反应快,及时的把话更正过来,郭嘉也没有留意。

    “正好,董先生在,一会儿让他帮你查看一下吧。”

    郭嘉眉头一皱,不明白曹朋为什么这么坚持,要他检查身体。

    “董先生?”

    他向董晓看了过去。

    董晓连忙拱手,向郭嘉行礼。

    他虽说没在朝廷效力,但也听说过郭嘉的名声。

    曹操谋臣之中,荀彧郭嘉堪称他左膀右臂……张仲景要他在许都立足,董晓也一直在等机会。而现在,这机会似乎终于来了!董晓知道,他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这可是千载难逢。

    郭嘉诧异地看了一眼董晓。

    “兄长,你可别小看董先生!”

    “哦?”

    “他可是涅阳张机,张仲景太守的关门弟子。”

    郭嘉一惊,连忙问道:“可是长沙张太守?”

    “正是!”

    曹朋知道,郭嘉有些意动了。

    “其实,我身体不差……”郭嘉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不过既然是张太守弟子,检查一下也无妨。”

    没办法,张机的名声太大了。

    曹操也想过征辟张机。可一来张机的老家在涅阳,是刘表的地盘;二来呢,张机拖家带口,也不好过来。涅阳张氏,和谯县许氏不同。许褚当年举家投奔,是因为那本来就是曹操的地盘。可张机如果想要居家过来,就没那么方便了!估计刘表也不可能,轻易放他离去。

    “郭先生!”

    曹朋转身呼唤。

    郭永正和邓巨业,指挥者周仓等人往宅子里搬运东西。

    曹楠在生孩子,可这家还得继续搬。从这一点而言,就看出郭永的尽职之处。女人生孩子的事情,他帮不上忙,但是却在所有人都慌乱的时候,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这就是人才……

    曹朋觉得,曹遵推荐的这个人,的确是有两把刷子。

    他很清楚自己的情况!

    如果想站稳脚跟,除了广泛的人脉之外,还必须要有自己人。典韦、许褚、曹洪……这都是人脉。而郭永呢?却是实实在在的自己人,能为自己排忧解难,认认真真做事情的帮手。

    那些大牛小牛们,曹朋根本就没去考虑。

    他也知道,自己请不来那些人。

    别看曹汲现在是监令,而且还顶着个隐墨钜子的名头。在那些名士的眼中,他什么都不算。

    “逮我兄长和董先生,先找间静室。”

    “呃……不着急,且等叔孙这边妥当后再说吧。”

    郭嘉连忙摆手。

    曹朋听罢,点了点头,也没有强求。

    毕竟,自家姐姐的事情,目前是头等大事……

    “阿福!”

    “嗯?”

    “郭祭酒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好。”

    董晓走到了曹朋身边,突然压低声音道。

    这古代医生,讲究望闻问切。董晓得张仲景真传,这四门基本功,可称得上是非常扎实。

    “怎么说?”

    “我刚才观察了一下,郭祭酒看上去精神很好,但嘴唇略发青,而且有些干涩。眼眸神光虽强,但散而不凝……我怀疑,郭祭酒可能在服用五石散。刚才说话的时候,他口中有一股很怪异的香气。不纯,还有点腥……舌苔的颜色有点发白,这都是服用五石散的症状。”

    五石散?

    那是什么东西%……

    曹朋还真不是太清楚,五石散是做什么用。

    至少三国演义里,没有提及过这种东西。只是见董晓得口吻,似乎很严重。让曹朋也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董先生,五石散是什么?”

    董晓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其实,这五石散是家师所创。”

    “哦?”

    “家师当初在长沙时,创出了五石散,为的是给当地的伤寒病人服用。这种药,性子燥热,对伤寒病人有一些补益。采用五味石药所制,又名寒食散,服用此药之后,需以冷食散热。”

    既然如此,不是好事吗?”

    “这玩意吃多了与身体无益,而且会产生诸多问题……一般来说,家师也不会轻易开出此药。

    还有,五石散用的多了,会成习惯。”

    郭嘉,吸毒?

    董晓话语中的意思虽然隐晦,可是曹朋却能听出其中的奥妙。

    那分明是说,五石散就类似于后世的毒品。他向郭嘉看去,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

    “那可有办法救治?”

    “想来郭祭酒用药并不久,若加以调养,问题应当不会太大。关键是从现在开始,不得再继续使用。即便要使用,也要根据情况而定。具体的……我现在也不好肯定,还需仔细诊断。”

    曹朋点点头,刚要说话。

    就在这时,从门房里,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那哭声很响亮,邓稷等人的脸上,顿时流露出狂喜之色。

    “生了,生了!”

    邓稷有些癫狂,而曹汲和王猛也是兴奋不已。

    “阿福,我们有小外甥了!”

    “不对,是侄儿……”

    王买和邓范跑过来,拉着曹朋兴奋叫喊。

    那种狂热的喜悦之情,让一旁观看的郭嘉,也不禁露出笑容……

    “恭喜姑爷,贺喜姑爷!”

    郭永连忙上前,拱手向邓稷道贺。

    邓稷这时候,傻乎乎只剩下咧嘴傻笑。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稳婆抱着一个孩子,从门房里走出来。

    “恭喜公子,是个男娃!”

    “同喜,同喜%……”

    邓稷初为人父,乐的已经快要疯掉了。

    他从稳婆怀中接过了襁褓中的婴儿,不住的傻笑。

    “阿楠情况如何?”

    曹汲关心女儿,连忙上前询问。

    邓稷这才清醒过来,看着稳婆,颇有些紧张。

    “母子平安……少夫人刚生下孩子,元气有些受损,不过调养一下的话,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曹朋,凑上前,打量邓稷怀中的婴儿。

    “爹,他长的好丑啊!”

    曹汲没好气的说:“你小时候,比他更难看。”

    婴儿刚出生的时候,差不多都是那样子。五官缩在一起,并不好看。邓稷瞪了曹鹏一眼,抱着孩子,走进了门房。

    曹汲父子,也紧跟着进去。

    而后,董晓也进去了。

    王买和邓范跟着想进去,却被王猛揪住了耳朵,“你们进去凑什么热闹?赶紧去帮忙搬东西。”

    “董先生为什么可以进去?”

    “他是先生,要给阿楠看身体,你么可以吗?”

    王买邓范一缩脖子,转身跑出了大门。

    门房里,一下子变得有些拥挤起来,曹楠脸色苍白,神态略显得有些疲惫,虚弱的躺在那里。

    邓稷坐在他身边,低声的和她说贴己话。

    那小婴儿,则躺在曹楠的身边,似乎睡着了。

    屋子里,不知何时升起了炉火,站在里面,感觉有些燥热。

    曹朋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姐夫,有没有给我这小外甥,想好名字?”

    “啊……”

    邓稷一拍脑袋,有些懊恼的说:“我居然忘记了……”

    郭嘉也凑过来,笑呵呵的说:“叔孙,现在其名,也不算晚啊。”

    “是啊,给孩子起个名吧。”

    这就有点考教邓稷的急智了!孩子的名字,可不是随便乱起,得有说法才行。

    曹楠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轻声道:“叔孙,你来起名吧。”

    邓稷在屋中徘徊踱步,。片刻后,他突然拿起一枚艾叶,在曹楠的身边坐下来^

    “诗云: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阿楠,刚才我们虽仅隔着一道门帘,却犹如隔千里之远……而且,多亏了阿福出主意,用它来帮你止痛。不如就叫他“艾”吧。”

    曹楠脸羞红,同时又含情脉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嗯,就叫邓艾!”

    曹朋本在为邓稷刚才那番话感动,听到曹楠这一句话之后,身体如同受到雷击一般,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邓艾?

    我外渗,叫邓艾?

    这一次,曹朋懵了……

    邓艾,三国后期的名将,也是灭蜀的第一功臣。

    曹朋有点记不太清,是在哪本书看到过这样一条信息:邓艾最初并不是叫邓艾,后来好像是因为什么缘故,才改名叫做邓艾。

    所以,看着睡在曹楠身旁襁褓里的小男婴,曹朋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外甥居然会是邓艾?

    不过,没有人会去留意曹朋此时古怪的模样,大家都在为邓稷想的这个,艾,字而连连称道。邓稷和曹楠,也很高兴,不住劲儿的向大家道谢。毕竟是刚生了孩子,曹楠很快便感到了疲乏。张氏已命人在内宅安置妥当,于是便叫了了几个人,想要把曹楠给抬到后宅去。

    这里是门房,总不成一直待在这边。

    但问题又出现了!

    床榻比门房的门宽,怎么才能抬出去呢?

    妇人产后,是需要静养高卧。除非把门房的门拆了,否则还真不太好办。

    曹朋眼珠子一转,立刻计上心来。

    “姐,你等我一下,我去想办法。”

    曹楠微笑着点点头,倚在褥子上,一手轻轻逗弄男婴,一边和张氏轻声说着话。曹汲也站在一旁,不时低声询问。言语里面透着浓浓的快活,眼眉儿此时都笑的,扭成了一团。

    曹朋拉着洪娘子出去了!

    邓稷这时候,才算松了一口气,走到郭嘉身旁。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艾草和羊水混在一起的味道,让人有点不太舒服。

    于是邓稷和郭嘉便走出门房,先是和王猛拱手道谢,然后又让人塞给那稳婆一个大大的红包。

    一千大钱!

    接生个孩子,那用得到这许多钱帛。

    胖乎乎的稳婆连连道谢,又好生叮咛了一番之后,这才告辞离去。

    “让大兄见笑了!”

    邓稷有些不太好意思,搔搔头,向郭嘉道歉。

    郭嘉摆摆手,“唉,初为人父,难免这般------叔孙是性情中人,又何需道歉呢?”

    他说罢,拉着邓稷的手,走进院子里,在一僻静处停下脚步:“叔孙,还记得我早先和你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

    “我说,你留在许都打熬,并不是一桩好事。现在,机会来了!”

    “哦?”

    “想必你也听说了,主公已任陈登,为广陵太守。”

    邓稷点点头:“这个我确实知道。”

    “如今,广陵郡治下有一县,名为海西。

    尚缺县令一人……本来,刘子扬举荐了乘氏令梁习,不过被文若与我驳回了。我二人向主公举荐了你,而且还得到了公达的认同。主公似乎也有些意动,已派人往平舆,询问满伯宁的意见……我估计,此时基本上已经确定下来,最迟九月,主公一定会对你发出征辟。”

    邓稷,再一次懵了!

    此前郭嘉和他提起过这件事,所以邓稷对外放之事,也不是没有准备。

    不过呢,他一直以为,自己就算出去,最多也就是个副手。毕竟他身体有残疾,而且又没什么名气。许都能人无数,出类拔萃的人,更多不胜数。就算论资排辈,也轮不到他做主官。PS:各位书友!进不来书评的请登录wap10.这个网址试试!花花更新~

    县令,等同独镇一方,放在后世,那就是实实在在的正处级干部。

    邓稷此前不过是棘阳县的一个佐史,这一下子连升三级,着实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点发慌。

    “怎么,紧张了?”

    郭嘉笑着问道。

    邓稷尴尬的点点头,“不瞒大兄,确实有些紧张……海西,在什么地方?”

    邓稷对海西县,全然没有了解。甚至在此之前,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如果说不紧张,那纯属扯淡。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好歹也是生里去死里来,经过一番磨难历练的人,这点事情,还不足以让邓稷乱了方寸。对此,郭嘉一直暗中观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海西,就在广陵北,东临大海,北连东海郡。同时毗邻下邳郡的淮浦县,处三郡之交……”

    邓稷闻听,一蹙眉头。

    “下郊郡?”

    郭嘉用力的点了点头,目光灼灼,凝视邓稷。

    一时间,邓稷恍然大悟。

    他似乎明白了,派他去海西县的真正意图。

    “海西的状况如今很复杂,文若回头会让人送来海西过去十年的卷宗公文,你可以好好研究一下。

    另外,你也别太担心。

    海西县情况虽然不是太好,但也不是不可收拾。而且,东海都尉卫弥,就屯扎于厚丘,麾下有三千兵马,随时可以出动。我与卫弥也算至交,到时候我会提前和卫弥,打好招呼。”

    三千兵马?情况复杂?

    郭嘉虽然没有详细说明,但邓稷已经有了一个概念。

    “主公,可有其他意图?”

    郭嘉笑了,那双秀气的眼角一挑,划出一抹轻柔弧度……

    “主公要你,在海西站稳脚跟。

    除此之外,还有一桩事你要留意。镇东将军刘玄德,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此人。他现在就屯扎于小沛……主公对此人,非常看重。然刘玄德非同等闲,不可小觑之。他在徐州,颇有根基。一来是因为陶谦将徐州托付于他,二来此人伪善,有识人之明,更知拉拢人心。

    徐州本地豪族,与刘备交往甚密,远胜于吕奉先。

    你要设法,节制刘玄德,并结交徐州豪族,断其臂膀,设法令其在徐州,陷入无援的境地。”

    这难度,听上去有点大啊!

    邓稷眉头,紧蹙一困。

    郭嘉笑道:“叔孙,你别太紧张。刚才那些话,是你我私下里言……主公只是要求你在海西立足,至于其他的事情,若可为,便为之;若不可为,切莫强求,一切还是以安全为主。”

    很显然,对刘备的节制,是郭嘉的主意。

    邓稷想子想,轻声道:“大兄放心,我当尽力而为。”

    他旋即犹豫了一下,复又再次压低声音:“但不知,何时会动身?”

    郭嘉说:“你也不用急,这段时间,好好在家照顾弟妹,仔细了解海西的情况。我估计,你当在九月动身。”

    九月……那就是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邓稷点了点头,不再赘言。

    这时候,就听院子里传来曹朋的呼喊声:“让让,让让……”姐姐,咱们可以搬家喽!”

    只见曹朋在前面走,王买和邓范,嘻嘻哈哈跟在后面。

    王买的肩膀上,还扛着两根杯口粗细的木杆。木杆上,似乎缠绕着十数根牛皮大带。而邓范怀里,则抱着一床褥子。三人风风火火,来到了门房外。

    “阿福,你干什么?”

    邓稷害怕曹朋胡闹,连忙大声问道。

    曹朋笑嘻嘻的回答说:“帮姐姐搬家!”

    说着话,三人就进了门房。

    郭嘉和邓稷,相视一眼。

    “走,过去看看。”

    说心里话,郭嘉对曹朋,倒是颇有好感。

    两人快步上前,走进门房。就见曹朋三人在里面,把那两根木杆子平行摆放,中间使用十几根牛皮大带相连。洪娘子帮着,在那上面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褥子,一边干活,还一边说:“阿楠,阿福可真是聪明。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想出了这个好主意……简单,还实用。”

    郭嘉惊奇的发现,那两根木杆子,在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一张舒适的软床。

    而后曹朋招呼曹汲王猛,小心翼翼把曹楠抬起来,放在褥子上,而后盖上了被褥。

    “这是什么?”

    郭嘉忍不住问道。

    曹朋一边忙碌,一边回答:“担架!”

    他让王猛和曹汲抬着一头,又让邓范和王买,抬着另一头。

    随着一声呼喊,四个人抬着担架,慢悠悠的离开了地面。曹楠躺在上面,丝毫没有感到颠簸,反而觉得很舒适。

    “走喽!”曹朋笑道:“姐姐,咱们搬家喽!”

    张氏把婴儿抱起来,洪娘子则找人,抱起一捆艾草往外走。

    “洪家婶子,你抱这些艾草做什么?”

    曹楠躺在担架上,好奇问道。

    洪娘子笑着回答说:“阿福刚才说,这东西有大用处,用来洗身,作用极好,我找人试试。”

    曹楠脸上,露出一抹甜意。

    她白了邓稷一眼,轻声道:“阿福,你可真聪明!”

    那言下之意,就是在责怪邓稷:跟我弟弟学着点,看我家兄弟,虽没你读书多,却比你强多了。

    邓稷对妻子这种小小的傲娇,只有呵呵傻笑,报以回应。

    郭嘉心中赞叹,却又见怪不怪……

    曾听曹公谈起过,说曹汲膝下有一子,常能奇思妙想。隐墨本就有些神秘,曹朋作为隐墨柜子的儿子,脑袋瓜子里有些稀奇古怪的事务,似乎也在常理之中。古书里有记载,说墨子曾造飞鸟,三日翱翔不断……墨家后来以博爱而著称,多任侠之人。反倒是机关之术,渐渐变得不为人知。郭嘉看曹朋的目光,有多了几分满意,脸上的笑容随即变得更浓了……

    “大兄,今日小弟双喜临门,一会儿摆酒,你可要留下多喝几杯。”

    乔迁之喜,喜获佳儿,的确是双喜临门。

    但如果再算上邓稷即将出仕的消息,那真真是三喜临门!

    只不过,邓稷和郭嘉都是持重的人,在没有确定之前,不会告诉其他人。

    郭嘉也连连点头说:“正当叨扰!”

    说话间,他和邓稷往大厅走去,一边走,郭嘉一边道:“叔孙,阿福今年已有十四岁了吧。”

    “恩,快将十五。”

    “那也到了求学的年纪。”

    邓稷叹了口气,不无失落道:“本来阿福是有机会的……只可惜,因为江夏黄氏,而逃离棘阳,错失了拜师学艺的好机会。之前,鹿门山庞公对他很看重,有心收他为弟子,还赐以书卷。前些日子,阿楠也和我说到这件事情,还托付我给阿福找个先生……但这一忙,又拖延了不少日子。”

    郭嘉,沉默了!

    他不是不懂邓稷话语中的意思。

    邓稷分明是想要请他,给曹朋找个名师。

    可这又岂是简单的事情?颖川,是天下闻名的求学圣地,有颖川书院,闻名于世……郭嘉、荀彧等人,都是从颖川学院出来。如果曹朋能进入颖川学院,对于他的将来,必大有补益。

    问题在于,颖川书院能接受曹朋嘛?

    说是有教无类,可实际上还要分三六九等。无名无出身无背景,有钱都未必能进得了颖川书院。

    看看颖川书院的那些学子吧,有哪个又是简单之人?

    郭嘉虽说是寒门,但祖上三代廷尉,也有些渊源。其父,也是官吏,虽官位不显,却有祖上余荫护佑。至于荀彧、陈群等人,皆高门大阀子弟……曹朋一无名声,二无出身,想进入颖川书院,显然非常困难。当然了,郭嘉可以找人帮忙,举荐曹朋为孝廉,然后就有资格进入书院。问题是,郭嘉会帮这个忙吗?他就算愿意帮忙,也未必能找到肯举荐曹朋的人。

    哪怕是荀彧,也不一定会同意……

    孝廉、茂才,每年每郡,也就那么几个名额。

    别说帮曹朋举荐,荀家自己每年还要为这名额争个头破血流,又怎么可能会把名额让给曹朋?

    难,非常难!

    郭嘉不敢接这个活儿,可也觉得,曹朋这样子下去,也非常事。

    他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叔孙,不是我不愿意帮忙,而是……你知道的,名师难求啊!”

    邓稷难能听不出郭嘉的意思,不由得有些失落。

    他这辈子,恐怕是没资格进颖川书院了!原本曹朋能拜鹿门山门下,也是一桩美事……却被黄射,生生破坏。每每想及此事,邓稷就有些难过。他非常期盼,曹朋能有个远大前程。

    郭嘉有些不忍,于是又说:“叔孙,我倒是有个主意。”

    “哦?”

    “颖川书院难入,我确实没有好办法。不过阿福聪慧,如果没个名师指点,的确是可惜了他的资质口我倒是认识一些人,可那些人……你知道,都有些臭脾气。我是觉得,以阿福的聪慧,早晚会成大器。是否‘名’师,倒不重要,关键是这个人德行出众,有真才实学。”

    “那大兄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找先生也不一定非找那‘名’师。

    这世上,有才学却无名声的人,多不胜数……你还记得,早先让我给叔父找帮手的事情吗?”

    邓稷郑重点点头,“当然记得。”

    “其实,我倒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但没想到,阿福的人面比我还广,居然找到了郭永。呵呵,郭永这个人我打听过,比我为你找的人更加合适。因为我为你找的这个人,没做过长吏,对那些琐碎事情,也不是很熟悉。不过,你即将去海西县,却需要有个帮手。”

    邓稷看着郭嘉,有些疑惑。

    “大兄,你就直说吧。”

    “此人家住陈留,名叫濮阳闿。

    才学非常出色,擅长《韩诗》《礼》《春秋》。可惜也是个没出身的人,如今在外黄教授弟子。我本想让他帮你,但你刚才说起阿福的事情,我倒是觉得,濮阳闿当能胜任此事……

    对了,文若说,孔文举对此人虽看不上,但对他的才学,也非常敬重。”

    “既然如此,主公为何不征辟他呢?”

    邓稷一语中的,问到了关键。

    郭嘉面颊一抽搐,有些尴尬的说:“这个人,名声不好。”

    “呃?”

    “他曾因偷鸡,被罚作半载;太平之乱,他又从贼……虽说没做过什么坏事,可名声的确有点……”

    偷鸡?从贼?

    这可都是大罪过啊!

    偷鸡是品行的污点;从贼更是气节有亏。

    无论是那一条,都算得上是大罪名。怪不得曹操不敢用他……不是不想,而是要担心身边众人的态度。此时的曹操,远不是后来发出招贤令,明言‘无论品性,有一技之长皆可用之’的枭雄曹操。

    他正在起家的阶段,需要考虑的事情,也包括方方面面,还有身边谋臣的态度。

    想必,那些名人士子,不会愿意和一个从贼的偷鸡贼共事吧!

    就连邓稷听闻这些,也有些不乐意。

    好端端,你介绍给偷鸡贼给我,还要做我家阿福的先生?

    就算他再有才学,我也不可能同意……

    邓稷开口,就想要拒绝。

    郭嘉说:“叔孙,我也知道这个人,有点不太合适。不过你听我说完……他偷鸡,是因为妻子怀有身孕。他家徒四壁,眼看妻子消瘦,才动了偷鸡的念头;至于从贼,更是迫于无奈。

    想当初,太平贼声势何等惊人?

    官军连连败退,几乎望风而逃。濮阳闿若不从贼,他妻儿都将丧命,实不得已而为之!”

    邓稷眉头紧蹙,依旧没有言语。

    不管是什么道理,这偷鸡和从贼,都是事实!

    邓稷可以不去考虑其他的事情,但必须要考虑曹朋的未来。

    将来人家提起曹朋,就会说他的老师,是偷鸡贼,太平贼……传扬出去不好听,于曹朋前程无益。

    “叔孙,这个人确有本事,你不妨考虑一下。

    若不肯让他做阿福先生,也可以带他去海西县……我想,这个人至少可以帮你解决很多麻烦。”

    看得出,郭嘉是很中意这个濮阳闿。

    邓稷想了想,苦笑道:“大兄,此事容我三思,再与你答复。”

    “也好……我会着人,先把他稳住。”

    “稳住?”

    “我听说,这濮阳闿因声名之故,生活很不如意。他有个儿子,名叫濮阳逸,说起来和阿福的年纪差不多大小。濮阳闿担心他继续留在老家,会耽搁了儿子的前程,准备迁往江东。”

    可怜天下父母心!

    邓稷从前对这句话,并没有太深切的体会。

    但是现在,就在刚才……他成为了一个父亲。也就在小生命呱呱落地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肩膀上的重担。突然间,邓稷似乎理解了濮阳闿的苦处。

    不为人父,就难以体会其中辛酸。

    心里面,在刹那间有些松动。

    一个愿意为儿子远离故土的人……倒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想到这里,邓稷点了点头!

    作为汉末帝都,许都虽然比不上当年的雒(音洛)阳长安,但毕竟是天下瞩目的天子之都。

    在这座城市里,每天大大小小发生许多事情。

    大到天下大事,小到鸡毛蒜皮。邓稷得子,在这诸多事情当中,几乎是微不足道。除了几个亲密之人,比如典韦,比如曹真登门道贺之外,也只有郭嘉在邓稷得子当天,喝了个酩酊大醉。掐人,即便是荀彧,也只有派人送来了八千大钱,权作贺礼……倒是荀攸着人送来三锊(音略)马蹄金,合一斤八两,近十万大钱。

    这也是最为贵重的一笔贺礼,即便是典韦,也不由得啧啧称奇。

    “叔孙,公达好像很看重你啊!”

    在酒宴上,典韦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以前认识公达吗?”

    邓稷摇摇头,一脸茫然。

    “公达这次,可是力保你出任海西令呢。我很少见啊这样子举荐一个人,你还是头一次呢。”

    “姐夫要出仕海西令?”

    曹朋疑惑的看着邓稷。

    邓稷出任海西令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

    而他又是个嘴巴严紧得人,在没有确定下来之前,也不想告诉任何人。

    曹汲和王猛,都惊奇地看着邓稷。

    典韦不禁感慨:这曹汲一家,真是否极泰来,要发达了!前有曹汲成为诸冶监监令,如今邓稷又要出仕。再加上王猛那虎贲郎将,还有远在汝阴,出任都尉之职的魏延……不知不觉中,曹汲这一家人,似已站稳了脚跟。他日曹朋长大,曹家恐怕就要一飞冲天了……

    邓稷说:“奉孝与我说过此事,但目前还不明确。

    听他说,主公还要询问满太守的意见……如果满太守不通过,恐怕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满伯宁,焉能不准?”典韦笑道:“他对你,可是赞赏的很呢。”

    曹朋扭头问道:“爹,海西在哪儿?”

    他也不是很清楚海西县的位置,甚至在前世,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地方。

    很明显,曹汲也不太清楚……

    “海西在广陵郡。”

    “姐夫,我和你一起去吧。”

    “啊?”

    “你一个人过去,身边总得有人照顾不是?姐姐刚生了小艾,身子骨正弱,肯定不能随行。”

    “可是丈人……”

    邓稷觉得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想当初,在棘阳受到征召的时候,曹朋也说过这样的话。

    不过,他却不想带曹朋去。因为郭嘉已经说了,海西的情况很复杂,他的任务也非常艰巨。

    到时候面临的困境,绝对比在九女城的时候更严峻。

    如果说,九女城黄射的陷害,是出于私心;那么到了海西,他必然会面对当地豪族的攻击。

    阿福虽然机灵,但毕竟年纪小。

    而邓稷的心态比之棘阳,要好许多。他已有了儿子,也就是说,他的血脉已经得到了延续。从孝道这方面而言,他已经尽责了。即便是出了意外,他也没有什么担心。可曹朋不同……曹汲只这一个儿子,万一出了事故的话,老曹家可就要断种了!邓稷当不得这种责任。PS:各位书友!进不来书评的请登录wap10.这个网址试试!花花更新~

    “爹去荥阳,有郭先生协助。

    他本身的技艺已经足够,不必太多担心。再说了,荥阳距离许都才多远?就算需要帮助,快马半日就能抵达。典叔父在,还有子丹他们都在许都。我就不相信,他们能袖手旁观不成?

    再不济,伯父也在许都,带着人过去就是,谁还敢去为难咱爹吗?别忘了,咱上头可有人!”

    曹朋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道。

    典韦抬起头,看了一眼房梁,“上面哪有人?”

    众人不由得一怔,旋即哈哈大笑。

    曹朋莞尔道:“典叔父,我说的不是这个上面……是朝堂之上。

    如今谏议大夫合爹有合作关系,我四哥在洛阳出任北部尉合河南尹西部督邮曹掾之职。元让将军和我大哥关系很好,再加上姐夫和郭祭酒有同门之谊,爹去荥阳,能有什么麻烦?”

    典韦,恍然大悟。

    其余众人,也都纷纷点头

    不知不觉,曹家已经在许都,撒下了一张大网。

    虽说这张网还很残破,可是却已经初具规模。

    曹汲沉吟许久,开口道:“叔孙,你要是觉得麻烦也就算了!不过我以为,朋儿说得有理。

    你娘得留下来照顾阿楠,你一个人去海西,也确实需要有人照顾。有朋儿跟着你,阿楠也能放心一些。还是那句话,朋儿别看年纪小,但见识不差,说不定可以帮上你一些忙呢……”

    “这个……”

    “姐夫,你莫非觉得我是拖累吗?”

    曹朋沉下脸来。

    “亦或者说,你当了海西令,就看我不起?”

    这句话出口,可有点重了!

    别看邓稷比曹朋大不少,也受不住曹朋这么说。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海西那边,情况复杂,可能会有危险。”

    “正因为这样我才要和你一去。”

    曹朋说着起身,大声喝道:“来人,为我取刀来。”

    夏侯兰捧着一口刀,匆匆走进来。

    曹朋二话不说,探手抓住刀柄,一按绷簧,仓啷一声就拽出长刀。

    “姐夫,你可不要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小阿福。我武艺或许比不得典叔父,也比不得周仓大叔。但等闲人,绝非我对手。你如果不相信,我为你耍一趟刀,可以让典叔父点评……”

    说这话,他身似游龙,身随刀走,刀随身转,在大堂上舞动长刀。

    一开始的时候,邓稷还能分得清楚,人是人,刀是刀。可随着曹朋长刀越舞越快,刀光闪闪,刀云翻滚。整个人几乎被笼罩在一团刀光之中。邓稷坐在食案后,已看不清楚曹朋的身影。

    一股隐隐刀气,在大堂上弥散开来。

    王买抓起筷子,抬手就扔了出去。只听咔嚓咔嚓,一连串轻弱声响,筷子在瞬间被劈成数段。

    “好刀,好刀法!”

    典韦也不禁拊掌大笑。

    不过,他看不出曹朋使得是什么刀法。

    这是白猿通背拳重的天罡刀,也是一套架子功。

    曹朋前世并不精擅刀法,但也着实练过一段时间。一套天罡刀使出来,令典韦不禁连连点头。

    “叔孙,咱们这么说吧。

    一对一的话,阿满合大头想要胜过阿福,估计要五十招以上。虎头的话,估计能和阿福打个平手,就算是略胜一筹,也要百招外才能取胜……大熊嘛!如果真打起来,未必是阿福对手。”

    一番话,让邓稷大吃一惊。

    他这条命,可是王买拼死就出来的。

    王买的本事如何,他是知道的。等闲几个大汉,不是王买的对手。

    而今王买导气入骨,已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居然要这么困难,才能战胜小阿福嘛?

    心里面,不由得有些意动。

    他何尝不想带些人去?一个人,在异地他乡,总是身单力孤。

    阿福有这一身本事,再加上他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和主意……也许带着他,也是一桩好事?

    曹朋之所以想要离开许都,原因很简单。

    一来,他想要去见一见吕布。

    那毕竟是三国第一猛将,马中赤兔,人中吕布,在后世可是鼎鼎大名。既然重生于三国,如果不能认识吕布的话,岂不是可惜?

    这第二点,随着曹操征伐袁术之后,曹操和汉帝,必然会有一场冲突。

    记得衣带诏,快要发生了吧……曹朋不想留在许都,因为这里已越发有漩涡的趋势,弄个不好,就会遭受波及。常言说得好,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对于许都城里的那些人来说,曹朋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鬼。

    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曹朋感觉到,自己留在许都的意义,不是很大。

    没错,这边有很多牛人。

    大牛人,小牛人……多如牛毛一般。

    自己在这里,压力着实太大。

    就比如和郭嘉说话的时候,他总是感觉到莫名压力。

    大牛也好,小牛也罢,交流起来很吃力。他希望能借此机会,增加一些阅历,更领略一番这三国的大好风光。

    不过,这些话曹朋是没法子和别人讲述。

    邓稷犹豫了片刻之后,沉声道:“此时容后再谈,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那你慢慢考虑,我跟姐姐说去。”

    曹朋呼的起身,大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我就和姐姐说,广陵盛产美女,姐夫不让我去,别有用心。”

    “喂,你给我站住!”

    邓稷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就过去追曹朋。

    王买向王猛看去%……

    “虎头,你若是想去,就一起去吧。”

    “真的?”

    “只要叔孙同意阿福去,我就同意你去。”

    王买二话不说,站起来就往外跑。

    “虎头,你要去哪儿?”

    “帮阿福合阿楠姐姐说话……如果邓大哥不同意阿福去的话,我就跟阿楠姐姐说,阿福说的没错。”

    曹汲、王猛、典韦三人坐在堂上,你看我,我看你,突然间放声大笑。

    邓稷少不得在曹楠跟前好一番解释。

    曹楠最后虽然没说什么,但看得出来,她好像有点怀疑了!

    不过,邓稷暂时没时间考虑这些事情。第二天,他便准备了礼物,前往尚书府,拜会荀攸。

    荀攸对他好歹也算有提携之恩。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心思,总归是帮了邓稷一把。

    而且,还送了三锊马蹄金的贺礼,也算得上极为厚重。如果不回礼拜访,岂不是要被人耻笑?

    曹朋呢,则留在府中,帮着母亲张氏,收拾自己的家。

    周仓等人,住在了前院。

    地方足够大,房子也足够多,所以一点也不拥挤;十几个婢女,则被留在了后宅,归洪娘子掌管。

    张氏没时间来管理这些婢女,而她最信任的,就是洪娘子。

    于是,洪娘子摇身一变,就成了曹府里的内宅管事。

    对此,曹朋液没有任何意见……

    邓巨业老实巴交,便做了曹汲的长随。别看曹汲只是个六百石俸禄的小小监令,可按照规矩,他已经有资格,设立自己的一套班底。当然,这个俸禄要由曹汲来出,不仅是邓巨业,包括郭永的俸禄,都要从曹汲的手里支付。郭永负责文册档案等一应文案上的事宜;邓巨业没有太大的本事,但好在做事勤勉。跑个腿,当个监工什么的,也不需要太大本事。

    只要把事情交代清楚,邓巨业自然会认真去做。

    总体而言,他是个做事情的人,曹汲对他,也非常放心。

    金秋送爽,阳光明媚。

    曹朋找人在后宅搭了个架子,然后做了个简易的摇篮挂在上面。小邓艾就躺在摇篮里,沐浴和熙阳光。

    “小艾啊小艾……你就是是不是历史上那个邓艾呢?”

    曹朋非常苦恼,一边推着摇篮,一边自言自语。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很长时间,从得知自己这个小外甥名叫邓艾之后,他就有些苦恼。

    此邓艾,究竟是不是彼邓艾呢?

    他知道邓艾是后三国时期,一等一的牛人,不过下场很凄凉。

    可是,曹朋却不清楚,这邓艾是哪里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生于何年何月?是偶然的重名,亦或者二者就是同一个人呢?如果自己的外甥不是邓艾,那么邓艾如今,又在何方呢?

    想到这里,曹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如果自己的外甥真的是邓艾,那他还会不会,如历史上那般,才华出众,成就斐然呢?

    “阿福,你在想什么?”

    曹朋回头,就见邓稷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后。

    他连忙起身道:“姐夫,你回来了!”

    “恩!”

    “荀尚书可见过你?”

    “恩,见了……%而且还和我说了一会儿话。

    我也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我,但感觉的出来,他对我很关心。而且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冷峻。”

    一般来说,高门不与寒庶同席。

    这种情况在魏晋时期尤为严重!哪怕你是朝廷权柄极重的大员,可如果你不是世族子弟,就会受到歧视。荀攸可以在家里接见邓稷,并且亲切交谈,虽不一定说明他没有门第偏见,也可以显示出,他对邓稷没有恶感。这样一个曹魏阵营中极为重要的人,对邓稷有好感的话,势必会给邓稷带来极大的好处。当然了,这也要有一个先决条件,邓稷要有真才实学。

    “姐夫!”

    “恩?”

    “打听个事儿呗。”

    邓稷坐下来,一边逗弄着熟睡的儿子,一边疑惑地看着曹朋。

    “什么事儿?”

    “那啥,你邓家……事什么来历?”

    “呃,我棘阳邓氏先祖,本是曼姓之国,号为邓国。《春秋-权公七年》记载,邓侯吾离来朝,亦是邓姓先祖。后邓国灭亡,便随之以国姓……邓氏自春秋以来,就居住在南阳郡。

    5楼

    本朝中兴名将,也就是云台二十八将之一的邓禹,就是棘阳邓村人……阿福,你问这个干嘛?”

    曹朋犹豫了一下,“那邓村族人,可有年纪和你相仿,子嗣与小艾差不多,也就是这几年出生?”

    “这个……好像有不少吧。”

    曹朋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了!

    说实话,这种事问邓稷,估计也是白问。

    于是他挠了挠头,笑道:“算了,没事了!”

    可他想要这么算了,邓稷却不同意。

    原因很简单,他知道曹朋不是那种多事的人。问这些事情,肯定有他的原因。

    听曹朋的口气,好像和自己的宝贝儿子有关……邓稷不由得紧张起来,抓住曹朋的手,“阿福,到底什么事儿,你给我说清楚。”

    这怎么说清楚啊!

    难不成我告诉你,日后会有一个名叫邓艾的小子,很厉害!我不知道,小艾是不是那个邓艾?

    “不可能,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曹朋越是不说,邓稷就越是紧张。

    他瞪着曹朋,“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去和你姐姐说,让她来问你。”

    “好吧好吧……”

    曹朋举起手,做出投降的动作。

    “我承认,我刚才在想事情。”

    “什么事情?”

    曹朋脑瓜子急转,而后微微一笑。“其实,这件事还真就和你有关。”

    邓稷板着脸,“我在听。”

    “姐夫,你要做海西令,对不对?”

    “废话!”

    “可我昨天想了一夜,只我跟着你过去,不免还是有些势单力孤。”

    “那又怎样?”

    “你得找人啊!”曹朋眼睛一瞪,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郑重其事道:“人常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三个臭皮家……哦,怎么也能有点用处吧。你到了海西,难不成事必亲躬吗?有些事情,总不能你亲自出面,至少也得找上一两个可用的帮手,对不对?”

    “嗯……”

    邓稷想告诉曹朋,其实有人帮我找好了。

    不过没等他开口,曹朋就抢先道:“亲不亲,故乡人!”

    “什么意思?”

    “你看,郭祭酒身边有一个郭达,是他的同宗;荀侍中身边用的,也大都是荀氏子弟……你到了海西,想找个可用的人,恐怕没那么容易。你想想,族里有没有能帮你的子弟呢?”

    “邓村吗?”

    邓稷一怔,旋即露出了沉吟之色。

    他也不能否认,曹朋这句话,说中了他的心事。

    “我在邓村的时候,并不常与人交往……你也知道,族里是以邓济将军为主,有本事的人……”

    他挠挠头,突然眼睛一亮。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个人。”

    “谁。”

    “我有个族叔,早年和我父亲关系非常亲密。只是当初惹了祸事,被赶出了邓村,在新野定居。不过我父亲和他倒是交往甚密……他有个儿子,和我是同年,曾师从江夏太守刘祥门下,与零陵名士刘巴,有同门之谊。不过刘荆州和刘祥交恶,所以他一直没有出山辅佐。

    要说才干,他胜我十倍。

    我修刑名之学,为的是养家糊口;他则专修三韬六略,好纵横之术……恩,之前曾听说他有意前往四川。这有一年多了,我又经历这许多变故,如今也不是很清楚,他有没有动身。”

    咦?

    这瞎猫撞见死耗子!

    曹朋也没想到,自己随便找了个借口,居然还真就说中了邓稷的心事。

    “姐夫,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

    曹朋笑呵呵的问道。

    历史上,邓稷应该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

    那他的朋友,应该也不怎么地。好像%……三国时期,姓邓,而且还比较有名的人,只有邓艾吧。

    邓稷说:“他叫邓芝。”

    “那你就写封信,托人到新野县打听一下呗,说不定这个邓芝……”曹朋突然止声,脸上露出了极为古怪的表情。

    “说不定邓芝怎地?阿福,你怎么不说话了?”

    “姐夫,你那朋友,叫做邓芝?”

    “是啊!”邓稷疑惑的问道,“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曹朋突然间笑了!

    “没什么不对,只不过听你把他说得那么厉害,有些不太相信而已。”

    “你这是什么话……我虽然没什么本事,难道就不能认识几个有本事的人吗?”邓稷一脸郁闷之色,斜了曹朋一眼,轻声道:“不过这样一来,可能又有些麻烦。此前奉孝与我推荐一人,也说才华出众。只是德行……奉孝还说,此人才学很扎实,想让他为你授业传道。”

    曹朋愣住了!

    这是,给我找老师吗?

    “我是觉得,那个人德行不好,当你老师,恐耽误了你的前程。

    只是奉孝极力推荐,还说希望我能用这个人……我正在犹豫此事!若是子初来帮我的话,我又如何向奉孝推辞呢?”

    邓稷一副苦恼之色,显得左右为难。

    心里面,他肯定是希望邓芝过来帮忙;但郭嘉这边,又好像不好推辞。毕竟郭嘉也是为他着想,以邓稷目前的状况,想要找个合适的帮手,本来也就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若拒绝了的话,只怕郭嘉面子上会不好看。

    曹朋则是一脸无奈之色!

    这个姐夫啊,还没当上县令,就有了傲娇的心思。

    “姐夫啊,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海西令,而且还地处东夷之地,谁又会在意这些?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一个好汉三个帮。且不说邓芝愿不愿意来!就算他愿意来,难道就不需要其他人了?你说他德行有亏,可如果他德行真的很差,郭祭酒会这么极力推荐?你想那么多干吗!”

    一番话,说的邓稷面红耳赤。

    “对了,那个人叫什么?”

    邓稷挠挠头,回答道:“奉孝说,此人是陈留人,复姓濮阳,单名一个闿(音凯)字,叫做濮阳闿!”

    濮阳,曹朋知道,那是个地名。

    但姓氏中有濮阳这个姓氏吗?曹朋还真不太清楚。他知道诸如南宫啊,西门啊,东方啊,司马之类的复姓,却是头一次听说有濮阳这个复姓。不过想想,似乎也很正常。这年头很多姓氏,是根据地名而来”,难道这濮阳闿的祖上曾居住在濮阳?所以才有了濮阳这个姓氏?

    有一点曹朋可以肯定,濮阳闿肯定不是三国演义里的人物。

    否则这么拉风的姓氏,就算是龙套,曹朋多多少少也会有点印象”,

    其实,曹朋心里面还是有些偏向邓芝。毕竟那是在历史上,证明过自己才能的人。但曹朋又有些担心,邓芝会不会来呢?邓芝即便走过来了,是否会听从邓稷的命令?论才华,邓稷未必高于邓芝;论门第,邓芝好歹也是前江夏太守刘样的门生,比邓稷可是强出不少。

    一个出身好,才能高绝的人,是否愿意屈从于邓稷帐下?这仍旧是一个未知数。

    当然了,也许邓芝会因为两家的情义,而愿意帮忙。可是能帮到什么程度?似乎也不好说。

    在历史上,邓芝早期默默无闻。

    似乎是在白帝城之后,才隆重登场,得到了诸葛亮的重用。

    此时的邓芝,与历史上的那个邓芝,是否会一样?这也是一个曹朋不敢肯定的疑问……”

    但总体而言,曹朋还是倾向邓芝。

    不过,郭嘉椎荐了濮阳闿,说明此人也不同凡响。

    以郭嘉那种才情高绝,内心极其骄傲的性格而言,他既然这么椎荐濮阳闿,绝不是无的放矢。

    也就是说,濮阳闿可能在目前而言,于邓稷是最为合适的帮手。

    至于什么名声?

    曹朋还真就不太在意。

    这年头,生存才是第一位。

    濮阳闿偷鸡也好,从贼也罢,只要他有真本事,就值得一用。

    至少,以邓稷目前的状况,好像还没有资格去挑选别人。有汉以来,君择臣,臣亦择君……”说不定人家濮阳闿未必能看得上邓稷,之所以点头,还是看在郭嘉,或者荀彧的面子上。

    如果邓芝不肯过来,或看来了不肯效力,濮阳闿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姐夫,既然是郭祭酒椎荐,那肯定是经过一番考校。我觉得,你不必要考虑太多,不妨先征辟此人。如果他确有本事,你也多一个帮手;如果他德行确实太差,你到时候也有话说。连人都没见,便一口回绝出去,说不定平白得罪了别人,还会让郭祭酒面子上不好看。”PS:各位书友!进不来书评的请登录wap10.这个网址试试!花花更新~

    前世那夺命的一枪,让曹朋的性情中,多出了一份圆滑。

    做一个决定容易,可作出决定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他也必须考虑清楚,以免遭遇危险。

    东汉末年,和他前世生活的世界不同。

    前世好歹也是法治社会,不管那是真法治,还是假法治,总归是有那么一副幌子挂在上面。

    而在东汉末年,说穿了还是人治社会。

    天晓得什么时候会有什么人崛起,万一得罪了,那可就是万劫不复。

    邓稷思忖片刻,觉得曹朋说的也有道理。

    “那我去和奉孝说,同意他的人?”

    “姐夫啊,你以为你是谁?”曹朋的口吻,陡然变得严厉起来。

    邓稷一怔,心里没由来的就是一紧……”

    “不是人家上杆子要帮你,而是看在郭祭酒的面子上,同意帮你。你如今不过是个四百石俸禄的县令,说句实在话,你连根基都还没有扎好,又拿捏什么架子?千金买马骨的故事,你不知道吗?就算这濮阳闿的德行再不好,人家也是有真本事在身,岂容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一句话,说的邓稷面红耳赤。

    从那天郭嘉告诉邓稷,他将出任海西令之后,邓稷的确是有些飘飘然了!

    不过也能理解,一个棘阳小吏,突然间变成了一县之长,这种身份上的变换,也很容易让人产生出自负,乃至骄傲的情绪,甚至于会变得膨胀起来。曹朋一直想找机会,点醒邓稷,苦于没有合适的时机。邓稷刚才那一句话,也非常清楚的表现出了他内心中的极端膨胀。

    “郭祭酒为什么要帮你?

    姐夫,不仅仅是因为你和他有那狗屎的同门之谊。天下间,修习小杜律的人,多如牛毛。修郭氏小杜律者,也不计其数。难不成,所有研习小杜律的人,都是郭祭酒的同门吗?郭祭酒看重你,是因为你的谦和,你的坚韧,你的品性……”可你看你,现在还是以前的你吗?”

    曹朋声色惧厉,说的邓稷冷汗直冒。

    正在屋中和女儿说话的张氏,也听到了院子里的争吵声。

    她扶着曹楠走出来,厉声喝道:“阿福,你怎么对你姐夫说话?”

    曹朋哼了一声,甩袖就走。

    张氏还要斥责曹朋,却被曹楠拦住。

    “娘,你别怪阿福”他刚才那些话,是为了叔孙好。这些天,叔孙是有些忘乎所以!我倒是觉得,阿福说的有道理。叔孙如今还未成就事业,便如此失态,与他将来,并无益处。”

    而后,曹楠对邓稷说:“叔孙,你自己好好想想,莫要再执迷不悟。”

    曹楠和张氏,返回屋中。

    邓稷的心,砰砰直跳,坐下来,好半天才平复了心情。

    他有点恼羞成怒,觉着曹朋太不给他面子。可是,当他看到摇蓝中熟睡的小邓艾时,陡然又是一惊!

    我如今已为人父,怎能这般不持重阿福说的没有错,我这些天,的确不是自己了……”

    他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风掠过,卷起他空荡荡的衣袖,拂在他的脸上,冷汗刷的流淌下来。

    我,又有什么资格自负?

    邓稷是个明白人,而且也能自省。

    只不过,人在得意的时候,总是会有些难以把握。

    邓稷突然感到庆幸,庆幸自己有一个很厉害的妻弟。如果不是阿福点醒,我只怕会继续错下去。

    “小艾,爹爹是个糊涂人,对不对?”

    他抚摸着邓艾的面颊,脸上的羞怒之色,渐渐淡去。

    “来人,把少爷抱回房去。”

    邓稷突然站起来,大声呼喝。

    一个婢女匆匆跑过来,把邓艾抱回房中。而邓稷,快步向外走去。曹楠站在窗棱下,看着邓稷的背影,那甜美的面颊,顿时闪过了一抹笑意。她从婢女手中接过了邓艾,扭头对张氏说:“娘,你看……”叔孙想通了!我倒是觉得,让阿福跟他去海西,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朋儿年纪还小…*……”

    “娘,你看刚才阿福训斥叔孙的时候,可像个孩子?”

    张氏顿时,哑口无言。

    没错,曹朋玉斥邓稷的时候,连张氏都觉得有点害怕。

    那孩子平日里风轻云淡,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总一副笑呵呵的小模样。可张氏却知道,曹朋曾经杀过人。这孩子如果真恼起来的话,什么事情都敢做,是个很有主意的小家他…*……”

    总觉得他年纪小,可不知不觉,这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天地。

    听说,他和曹公的族子结拜,还有典满许仪那些人称兄道弟……”十四岁时,曹汲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学徒。

    而曹朋,却已经在这个家中,撑起了一片天地。谁,又能小觑了他呢?

    眼角,有些湿润。

    去年那个缠绵病榻的瘦弱孩子,如今已经长大了!

    想到这里,张氏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点了点头,他轻声道:“是啊,朋儿已经长大了…*……”

    邓范正举着石锁,呼哧呼哧的打熬力气。

    王买手持一支白蜡杆,联系抖枪整劲的功夫。曹朋呢,则坐在一旁的青条石台阶上,看着两人。

    “虎头,不是用蛮力,而是要用腰胯,骨节的力量。”

    他不住纠正王买和邓范的错误,声音也显得格外严厉。

    身后,脚步声传来。

    曹朋没有回头。

    邓稷在他身边坐下,伸出手,揉了揉曹朋的脑袋。

    “阿福,还在生气吗?”

    “没!”

    “好吧,我承认,我错了!“邓稷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知道,我这些天有点得意忘形,用你的话说,就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人物”幸亏你点醒了我!其实,我现在什么都不是。”

    “那你打算如何?”

    “我准备去找奉孝,问清楚濮阳闿的住处。

    赶去海西之前的这段时间,先请濮阳先生过来。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没有资格,挑三拣四。”

    “那我,就不陪你去了!”

    “好!”

    “态度诚恳点。”

    “我知道了。”

    “还有,要感谢一下郭祭酒。人家帮了你这么多忙,并没这个义务。”

    邓稷已经习惯了曹朋口中不时蹦出一两个新名词,所以见怪不怪。他点点头,低声道“我知道了!”

    “那你答应不答应,我去海西?”

    邓稷笑了,“只要娘同意,我没有意见。”

    有这么一个随时可以提点自己缺失的人在身边,邓稷又怎能拒绝?

    曹朋,立刻露出了笑容……”

    邓稷拜会了郭嘉之后,第二天一早,便带着夏候兰,动身前往外黄县。

    外黄位于许都东北方向,往返至少要四五日的时间。好在,曹家现在不比当初的窘况,可以自备车马。夏侯兰带着几名土复山的好汉随行,负责保护邓稷的安全。而曹朋呢,则悠然自得,每天在家里习武、读书,偶尔还会去回春堂,看董晓是如何为别人治病……”

    董晓,不会随同前往海西县。

    他得留在许都,为郭嘉调理身体。

    郭嘉因为服用五石散的缘故,身体状况不算太好。

    好在他服用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加之董晓发现的及时,让他断了五石散,同时调养身体状况。

    毕竟是名医门生,董晓的医术不差,郭嘉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有了极大的好转。

    所以,郭嘉更不会放董晓走。

    他本想帮董晓,在许都城里开设一家医棺,先稳定下来。

    而后等合适的机会,再把董晓椎荐给曹操……”董晓却拒绝了!他这今年纪,当坐堂医可不太容易。年龄和经验的缺失,让人很难相信他的医术。即便是开了医棺,也未必有人愿意让他来诊治。人常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董晓目前的状况,只是中医,还不是,老,中医。

    所以,董晓选择了来回春堂。

    回春堂虽说是以妇科为主,但肖坤的名声和资历摆放在那边。

    到时候,肖坤给他开个案子,别人也不会太计较。有一个,老,中医坐镇,总能让人放心。

    而且,董晓现在,又有了别的兴起。

    自从那天曹朋让他用艾炎“董晓对艾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好吧,这艾草可以治病!但能治多少病症呢?此外,还有诸多药草,会不会也具有这种效果。

    为此,他还专门写了一封书信,请人送往涅阳张仲景处求教。

    董晓如今最大的兴趣,就是曹朋口中那本子虚乌有的《百草经》。他需要翻阅大量医书,而许都是天子之都,还有许多世家门阀,藏书无数”,董晓只拜托郭嘉,为他寻找孤本,珍本。

    回春堂的生意挺不错。

    由于董晓的到来,也使得回春堂的诊治范围,一下子增加了不少。

    肖坤依旧是负责他擅长的妇科疑难杂症,而其他的事情,则交给董晓来负责,二人配合相得益彰。

    曹朋只是想学一些简单的医术,对付个头疼脑热。

    到了海西,天晓得会遇到什么麻烦?

    人吃五谷杂根,总会生病。医学中不是还有i水土不服,的说法吗?海西,和许都可不一样。

    这天,曹朋在回春堂待了一个时辰,便溜溜达达的离开。

    昨衣一场秋雨,天气陡然转凉。

    许多人都得了小病,使得回春堂里,生意兴隆。董晓也没时间招呼曹朋,曹朋一个人在里面,又觉得非常无起。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快午饭了”曹朋便想着,找典满许仪蹭饭。

    “前面,可是曹大家公子?”

    身后,突然有人呼唤,曹朋一怔,停下脚步扭头看去。

    却见一今年纪和他有些相仿的少年,一身月白色禅衣,腰系玉带,正驻足于街头向他招手。

    “你是…*……”

    曹朋觉得眼前少年,好像有点眼熟。

    可这一时间,又想不起对方的来历。

    少年笑了,“曹公子,忘了吗?此前我们在斗犬馆中见过,你还送了我一口好刀!”

    “啊!”

    “在下刘光,上次因为匆忙,未能亲热。一直想去拜会,却又担心冒昧,给你增添麻烦…*……”

    曹朋想起来了。

    眼前这少年,就是汉帝族弟,临沂侯刘光,雅号,汉家犬,。

    “临沂侯!”

    “哈哈,你想起来了”不过,这大街上,还是唤我刘光吧。”

    “这…*……”

    “怎么?看不起我吗?”

    曹朋连连摇头,“怎敢怎敢,临”你严重了!”

    “听说,你搬出典家了?”

    “哈,正是。”

    “那改日若有空,定要登门拜访才是。”

    曹朋笑道:“在下荣幸之至”刘”公子,这是要去何处?”

    “呃,刚和人赌斗结束,正要去吃饭。怎样,咱们一起,如何?“

    曹朋露出为难之色,苦笑道:“非是在下不识抬举,而是之前与我二哥他们已经约定好了。”

    刘光似乎有些失落,但旋即又笑容满面。

    “那却是可惜了……”不如改日吧。”

    “呃,过些日子,我可能要随我姐夫赴任。

    “邓先生要去何处?”

    “这个还不是很清楚,只听说是要外放。具体什么地方,还没有确定。”

    邓稷出仕,并不是个秘密,有心人若真想打听,倒也不会太难。

    刘光不无羡慕的说:“公子可以到处走,实在是令人羡*……”

    他身为汉室宗亲,又是汉帝的心腹,想要离开许都,却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哪怕他权位甚重,终究还是个少年,总是对外界,充满了好奇。

    “既然公子还有事,那我就不耽搁了。

    若有机会,咱们再把酒言欢吧……”,”,

    曹朋连忙拱手应承:“一定,一定!”

    心里面,却还是有些奇怪。

    这刘光无缘无故,和自己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他对刘光没有恶感,对汉室江山,也无甚野心。只是,曹朋知道,曹操未来必然会与汉室冲突。

    既然自己已决定了归附曹操,那最好还是和汉室,划清楚界限。

    只不过,看着刘光眼中那一抹淡淡的落寞,曹朋又觉得有些不忍

    这,还是个孩子啊!

    曹朋的年纪不大,可在这幅身体中的灵魂,却已是成*人。

    不管别人怎么看待刘光,汉家大也好,临沂侯也罢,可在曹朋的眼中,他终究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少年。

    身处于危机重重的宫墙内,难免会让人觉得他少年老成,心思深重。

    可如果在后世,他这今年纪,本应是最快乐,无忧无虑的花季”,

    “临沂侯,下次咱们斗犬。”

    刘光已经转过身,正准备离开。

    听闻曹朋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他不由得身形一顿,愕然转过身来,向曹朋看了过来…*……”

    曹朋的笑容,格外灿烂!

    刘光心里一暖,忍不住也笑了!

    “斗犬,你可不行。”

    “不试一试,又怎能知道?”

    刘光笑道:“那好吧,我等着你的挑战……”先告诉你,我可是如今许都城中,第一高手。”

    “那赢过我再说吧。”

    曹朋说罢,和刘光一拱手,转身离去。

    刘光的脸上,笑容也显得格外灿烂。

    他目送曹朋的身影渐渐远去,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之色,大步向酒接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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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二年八月末,曹操在许都,誓师伐逆.

    以汝阴太守满宠为先锋,统八千人屯扎汝阴:又以郭嘉为军师祭酒,司空曹掾董昭为司马,命裨将军徐晃,平虏校尉千禁,离狐太守李典,各点一万精兵,兵分三路,征伐袁术……”

    曹操自领中军,命典韦许褚各领虎贲虎卫二军出征。

    同时,镇东将军到备、左将军吕布以及乌程侯,汉明将军孙策,分别起兵,直扑寿春而来。

    一时间,天下振荡!

    虽说曹操此前身经百战,可这一次,性质完全不同。

    曹操这叫代天讨逆,自然务求一战而胜。不仅仅是要打赢,而且还要赢的漂亮,赢得干脆。

    不如此,不足以体现出汉室威风。

    有人称赞,自然也就有人冷嘲热讽。袁绍吊然没有禅什么却摆出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架势;而荆州刘表也不甚开怀,虽有心出兵袭扰一下曹操,但考虑到名声,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出征。

    而就在曹操率部征伐袁术的当天,一行车队,悄然离开许都。

    朝廷的委任,终于发出。

    任邓稷为海西令,即日前往海西赴任。

    这海西县,就是后世江苏省连云港市的南大门,灌南县。

    汉武帝太初四年,在海州之南佰二十里,置海西侯国,是当时贰师将军李广利的封邑。征和三年时,李广利降匈奴,海西侯国遂改置为海西县。初为东海郡治下,后归属广陵郡。

    濮阳闿的年纪也就在四十出头,但由于种种原因看上去颇为苍老。

    他生于陈留,如今在外黄县做教书先生。说实话如果不是有荀彧的推荐,濮阳闿也未必就能看得上邓稷。性子嘛,偏沉冷,不太喜欢说话。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就是在房间里看书。

    写的一手好书法,生平最好《春秋》。

    用郭嘉的话,濮阳闿好六国之风,喜读韩诗。

    这个韩诗,指的是战国时期的韩国。诗经里不是有《郑风》,《韩风》吗?纵观整册诗经,濮阳闿只读韩诗。因为陈留就是当年的韩国国都所在。濮阳闿长以为,自己是旧韩遗民……”而且他擅长《周礼》,一举一动,都要求很严格,是一个极其注重礼法的老夫子。

    曹朋在濮阳闿面前的时候,总觉得压力巨大。

    看到他,曹朋就会想起后世的那些老学究。面容古报,不喜言笑……”

    就连邓稷最开始的时候,也是抱着一种千金买马骨的想法。虽说曹朋一顿斥责,把他点醒,可他并不认为,濮阳闿能有多厉害。人常说,人有气场!濮阳闿就有这样一种气场m你站在他的跟前哪怕他一句话都不说,你也会感受到沉重的威压。是正气?说不太准……”反正让人感觉很有压力。曹朋今生前世,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但犹自感到有一些紧张。

    这么一个老夫子,想必不一般啊!

    这就是曹朋在见到濮阳闿时,产生的第一个念头。

    濮阳闿本已决定举家迁往庐江,投奔他当年的好友。但由于荀彧出面劝说,他这才打消念头。

    他对邓稷说:“公此去海西,某亦可随行。

    不过如果我提出好的建议,你不接受,而且又无法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那我就会自动请辞。”

    这句话,颇有孙子兵法,将听吾计,用之必胜留也!将不听吾计,用之必败,去之,的意思。你既然要我帮你,那就得听我的主意。如果你不听,又找不出理由,那我就离开。

    听上去,似乎是在威胁邓稷。

    可仔细一想,濮阳闿这样做,也不是没有他的道理。

    毕竟他年岁已经大了,在中原又没什么发展。你如果愿意听我的,我还可以帮你。但如果你不愿意听我的,那我又何必留下来,耽搁时间呢?濮阳闿膝下有子,他必须为自己的儿子做打算。大家丑话都说在明处,合得来就在一起,合不来各奔东西,谁也别委屈了谁……”

    邓稷初时感觉很不舒服C

    但转念一想,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你主意好,我就听;你主意不好,我就不听A

    如果你要坚持我认为是错误的事情,那对不起,大家散伙就是。

    于是,邓稷便答应下来。

    而曹朋从濮阳闿的这番话里,却听出了不寻常的味道,如果一个,人不是真有本事,焉能说出这样的话语来?有本事的人,性子都比较古怪;没有本事的人,才会维维是诺,言听计从。

    邓稷需要的是一个帮手,而非跑腿。

    如果濮阳闿没有自己的主意,那邓稷要他,又有何用?

    只濮阳闿这一番话,就足以让曹朋,对他刮目相看……”濮阳岂还有个儿子,名叫濮阳逸,比曹朋小一岁。此次,濮阳逸并没有跟着濮阳闿一起过来,而是被濮阳闿安排着,去了庐江A

    很显然,濮阳闿自己也不是很看好邓稷。

    也许,在他的想法里,邓稷肯定是不可能忍受得了他。而他呢,可能用不了多久,就能走。

    所以把濮阳逸送到庐江的好友家中。

    邓稷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人家愿意帮他,已经是给足了面子:总不成还要买一送一,未免有些说不过。

    对此,曹朋同样,无能为力……”

    濮阳闿来到曹府之后,依旧表现的很孤僻,不爱与人交谈。

    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认真的阅读海西县的那此公文和资料。比如当地的人情风物,比如那里的气候条件……”邓稷呢,每天都会带着曹朋前去问安。即便濮阳闿对他不太理睬,也没有流露出半点不满之色,A曹朋跟着邓稷,也在暗中观察濮阳闿,试图寻找他的破绽……”

    只可惜,濮阳闿清心寡欲。

    不好女色,也不好钱帛,生活上更像是一个标准的苦行僧。

    每天早上天不亮起床,锻炼一下身体,然后在书房里读书。午饭过后,他会小睡一下,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m睡醒后就开始阅读公文卷宗。晚饭后在附近散步一个小时,回来后洗漱、就寝。用向比较时髦的话,就是随着太阳劳作,随着太阳休息,生活很有规律。

    这样一个人,的确是不太好招揽啊!

    而邓稷的那位同乡邓芝,书信已经派人送过去,至今仍没有回复。

    邓芝能不能过来?尚在两可。

    说句心里话,曹朋对对邓芝过来帮忙,也不是特别有信心,只好把精力都放在了濮阳闿身上。

    时间过的飞快,一眨眼间,曹操起兵了!

    与此同时,朝廷的任命也送抵曹府,任邓稷为海西令。

    就如同郭嘉所说的那杵,满宠那边没有为难邓稷。相反,在得知邓稷要去海西的时候,满宠还很高兴。与曹操派去的使者,说了许多邓稷的好话。曹操也因此,最终下定了决心。

    曹汲,已经在河一工坊上任。

    家中只剩下张氏母女,还有刚满月的小邓艾。

    邓巨业夫妇,留在许都曹府之中。本来,曹楠是想要跟随邓稷一同去海西县。可考虑到她刚分娩,小邓艾又小,离不开娘亲,所以被邓稷拒绝。除此之外,曹府里还剩下十个婢女,以及十名家将。周仓、夏侯兰带着十名土复山的好汉,随同邓稷一同前往海西县赴任……”

    曹朋也随着邓稷一同前往。

    虽然邓稷本意,是希望曹朋留在许都,设法拜入一位名师门下。

    可曹朋却坚决不同意。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我随姐夫一起去海西,可以增添更多的见识。《诗》《论》我巳经可以通读下来,如今正在读《尚书》。如果我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求教姐夫,也可以求教濮阳先生,他定会教我。”

    曹朋说罢,还向濮阳闿看去。

    濮阳闿面色沉冷,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不过,从他那一闪即逝的眸光中,曹朋读出了一丝赞赏。

    ”如果小公子问我,我知无不言。,,

    邓稷这段时间,也一直和濮阳闿接触。

    濮阳闿看上去冷冰冰的,性子也很古怪。但说起学问他的学问可是要比邓稷,更加扎实。

    毕竟是教过书的人,对传统的《诗》《论》理解,远非邓稷可以比拟。

    如果濮阳闿愿意教曹朋,邓稷也没有竟见。但邓稷也有一个底线:曹朋不能拜濮阳闿为师。

    为什么呢?

    说到底,还是濮阳闿的名声不好。

    阿福这么聪明,将来一定要拜一位大人物为师才行,

    邓稷是吃够了没有名师的苦处。早年他修刑名,如果能有一位名师的话,也不至于混的凄惨。

    曹朋倒是明白邓稷的想法,而他心中,其实早就有了一个人选。

    但是,他不知道那个人,是否愿意收他……”

    迎着黎明的曙光,曹朋一行人踏上了东行的路途A邓稷乘坐一辆马车,濮阳闿也有一辆马车。车上除了一此行礼也外更多的则是一摞摞书简和卷宗。荀彧转交过来的那此公文,邓稷尽量带去。他对海西的了解还不是很多,所以趁着赶路的时候,也可以多了解一此情况。

    郭嘉说,海西很复杂。

    荀彧叫他过去接受任命的时候,也说海西一地盘根交错。

    尚书荀攸则让人来告诉邓稷:”海西扼三郡交界,一定要与当地缙绅搞好关系,特别是广陵陈氏。”

    诸如此类的善意提醒有不少,甚至连曹真也偷偷告诉曹朋,”到了海西,最好能拜会卫弥。

    言下之意,就是告诉曹朋,海西那边,真的很危险,

    但具体怎么危险?

    曹真也说不上来……”

    ”阿福,那老东西,可真会拿捏。”

    周仓和夏侯兰带着人在前面开路,曹朋与王买邓范三人,在后面押车。

    王买催马,与曹朋并辔,低声嘀咕道,目光则落在了第二辆马车上。那车里,坐的正是濮阳闿。

    “虎头哥,休得牢骚!”

    曹朋一蹙眉,斥责说:”伯宁先生却有才学,而且见识广博。咱们以后,要对他多有尊重才行。你要是再唠叨的话,就回许都去。我和五哥去就足够了…*……”

    王买一咧嘴,连连拱手。

    ”我这不是……”好吧好吧,我以后再也不发牢骚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回去。”

    小八义之中,和曹朋感情最深,关系最好的就是王买。他也不想斥责王买,只是如今自己这些人,人单势孤m曹朋吊说是穿越众,乱七八糟的东西知道一些,可要说治理地方,他还直没有把握。濮阳闿,无疑是邓稷目前最可靠的帮手。曹朋可不希望,和他的关系太僵。

    王买不牢骚了,邓范自然也不会说什么怪话。

    三人一边跟着马车,一边低声交谈A

    ”前日三哥还喊着也要过去……”唉,在许都呆了这么久一下子分开了,确是有一些不舍。”

    ”是不舍三哥,还是不舍许都繁华?”

    ”当然是三哥他们……”许都再繁华,与我有何干系?我整日练武,也没甚功夫在许都戏耍。”

    曹朋笑道:”难道你真的留念许都?”

    邓范突然说:“我想我爹,还有我娘”,”

    长这么大,邓范还没有离开过父母。这次一去海西,和许都远隔千里,难免会生出思乡之情。这才刚走出许都的城门,邓范就开始发作了!也幸亏他是和曹朋等人一起走,如果是孤身上路,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开始流泪。曹朋没有笑话邓范,王买同样也露出几分牵挂之色,。

    ”我也想我爹”,他今天随主公出征,不晓*……”,”

    印象里,曹操征伐袁术,最终是胜了!

    但好像是赢得没那么轻松,不过也没有损失太严重A

    ”虎头哥,你莫担心……”王伯伯是虎贲军职责宿卫中军又不是冲锋陷阵,你担心什么?”

    ”可宛城之战,典中郎不也是宿卫中军吗?”

    王买一句话,差点把曹朋给噎死。

    是啊,典韦当时的确是宿卫中军,结果差点丢了性命。

    曹朋挠了挠头,“虎头哥,这是两码事。”

    ”怎么是两码事?”

    ”上次曹公在宛城,主要是因为……”掉以轻心:而这一次呢,曹公绝不可能再犯同样错误。而且,曹公这次有郭祭酒跟随。郭祭酒是什么人?想必你也清楚,怎可能让主公重蹈覆辙呢?”

    王买听罢,也觉得有些道理。

    他旋即展颜,露出笑脸,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忽听身后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阿福,阿福等我!”

    曹朋勒住马,回身看去。

    只见身后大路上,烟尘滚滚。

    一队骑军风驰电掣般,从许都方向疾驰而来。

    为首两员小将,胯下乌骓马,一个身负双戟,手持大斧:另一个跨弓负箭,马背上倒插一支九尺龙雀。

    两人身后,还有二十骑随从,和两辆大车。曹朋一见这两人,也不由得愣住了。

    他拨转马头,就迎了过去。

    ”二哥,三哥,称们这是要去哪儿?”

    两员小将,正是典满和许仪。

    只见他二人兴致勃勃,一脸的兴奋之色,m

    ”阿福,我们决定了,和你一起去海西县A”

    ”啊?”

    典满连连点头,“是啊,你这一走,我和天头都带得,许都变得好生无趣。大哥去了虎豹骑,如今整日里在营中操演,根本没有功夫:老四和老六,一个去了洛阳,一个去了长安……”

    我和大头盘算了一下,反正在许都,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索性和你一起去海西,增长见识!、,

    ”你们要和我去海西?”

    ”是啊!“许仪兴奋的挥舞手臂,”听说海西如今混乱,正是我兄弟建立功业的好时候!”

    这两位,莫非是把海西之行,当成了游戏吗?

    ”阿福,你看,我们都准备妥当了!大头还专门从族中抽调出来二十个族人,和我们一同过去C你可别小看他们,可厉害的很呢。都很能打!到了海西以后,一定能帮上你们的忙A”

    这时候,邓稷也听到了后面的骚动。

    于是命人停下马车,走出来查看情况”,

    ”阿福,怎么回事?”

    他有些不满的问道:“咱们还得赶路,若再耽搁,天黑了可就要错过宿头,露宿于荒野中了。”

    ”呃……”,”二哥和三哥来了!”

    曹朋一脸苦笑,看着邓稷说:”二哥和三哥说,要和咱们一起去海西县,还带来了车马!”

    ”什么?”

    邓稷闻听,吓了一跳。

    这两位也要去海西?

    那边的情况很复杂,万一他二人出了什么差池,邓稷可吃罪不起。

    ”阿满,大头,你们也要去海西吗?”

    许仪在马上一挺胸脯,”那当然……”我们和阿福是结拜尹弟,怎能忍心看他,身处于危难?”

    老子何时身处危难了?

    曹朋在心里,破口大骂……”你们跟着去,那才是让我身外危难,

    可人家是一片好心,总不能拒绝。

    邓稷还想劝说,就听典满道:“邓大哥,我们和阿福去,我爹他们可都同意,否则大头也不可能带着人过来m你要是不答方我和大头也不勉强。你们走你们的,我和大头自己去海西就是。”

    典韦和许褚是否同意?

    此时已无处可查……”

    倒是典满说的没错,许褚若不同意,估计许仪也带不来随从。

    濮阳闿突然打开车帘,”叔孙,既然他们要去,就带上他们吧。反正你到了海西,也需要人手。他二人说不穿能帮上忙……”再者说了,你不让他们去,他们也会去,万一路上出了分午,岂不是更麻烦?”

    邓稷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么一个道理。

    ”既然如此,你们就跟着*……”,不过话说清楚你们可得听我的命令!”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典满还神神秘秘的说,“邓大哥,我们还带了三幅铠甲呢!”

    曹朋总觉得,这二位不是来帮忙,捣乱的性质可能更大。

    但邓稷既然同意了,他也不好在出言反对。濮阳闿那向话倒是没说错,邓稷手中的确无人。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上路吧。”

    ”出发,出发!”许仪大呼小叫,指挥着马车跟上去A

    曹朋落在后面,看着兴奋不已的典满和许仪二人,忍不住对王买说:”我总觉得,他二人是偷跑出来的!”

    ”那怎么办?”

    曹朋搔搔头,苦笑道:”还能怎么办?跟上他们,咱们可得盯紧一些,别让他们招惹是非。”

    但愿吧,这两个家伙,不会节外生枝!

    曹朋此时也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

    从许都到海西,需通过三州之地。

    自许都出发,经陈留,走沛国,或从下邳进入广陵,或是走东海郡直奔海西。这漫漫长路,走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愉快。虽说曹操执掌朝堂以来,已尽力恢复各地元气。但一路走过来,放眼望去,尸殍遍野,尽是荒芜之色。城镇周遭的状况可能会好一些,可一旦远离城镇,情况就变得越发恶劣起来。废弃的村庄,残垣断壁;荒芜的土地,野草丛生……”简陋的坟包,随处可见。更有甚者,一路走下去,也许一两个时辰不见人烟,只见惨白枯骨。

    典满和许仪一开始,还兴致勃勃。

    然则走了两三天后,就变得有些沉默了!

    暮秋萧瑟,遍地枯黄,一片残败之色。在配上那些景象,更令人生出强烈的感受。

    两人不再嬉笑,大多数对候,他们会看着那凄凉景致,默默不语,甚至有时一路都在思索。

    曹朋也没有去打搅他们,更没有开玩笑。

    他只是静静的观察,不愿去打断典满和许仪的思路。

    有人说,远足可令人成长。但问题是,要看你怎么去远足……

    一路上车马成群,所过之处有迎来送往。美酒佳肴,歌舞升平!如此所见大都只是虚幻。

    只有沉下心来,默默前行,才能看到最真实的世界。

    邓稷也好,濮阳闿也罢,都不是那种喜好阿谀迎奉的人。而周仓夏侯兰,大致上也是如此。

    曹朋又不愿去打搅,所以也就给了典满和许仪思索的空间。

    行出第四天,车马渡过浪汤渠,抵达高阳亭。这里距离己吾很近,典满突然提出,想要回家看看。

    四天的行程,令典满似乎成熟许多。

    曹朋把典满的要求告知邓稷后,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三哥,我随你一同前往?”

    “不用了,你们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我最迟明天一早,便赶回来。”

    看看天色,也着实晚了。

    曹朋没有强求,便点头答应。

    众人决定,当晚就留宿于高阳亭,等典满回来。

    四天晓行夜宿,所见尽是萧瑟。对人的精神和体力,也都是一场巨大的消耗。大家都显得很疲惫,所以吃罢了晚饭,便早早歇息。曹朋没有休息,先和夏侯兰周仓一起,安排了值守的事情。没错,这高阳亭位于雍丘和圉县之间,按道理说是挺安全。可问题是,正因为是位于两县之间,所以治理显得很松懈。无论是雍丘还是圉县,好像都没有对高阳亭特别上心。

    高阳亭亭长是当地者老,也私下里对曹朋叮嘱:一定要多加小心

    小心什么?

    他没有说,但大家心知肚明。

    只看这残破的高阳亭,就能了解一个大概。

    如果这里的治安很好,以高阳亭的地理位置,绝对不会是眼前这幅景象。这就说明,高阳亭不平静。不过倒也无所谓,既然那亭长还在,说明高阳亭即便混乱,也是非常有限的混乱。

    否则,这高阳亭早就不复存在……”

    邓稷在房间里看公文,抓紧一切时间,了解海西的状况。

    曹朋就当起了书童,在一旁守候。

    他看了一会儿《论》,感觉着有些疲乏,便走出了房间。

    邓稷也没有管他,因为他知道,曹朋不需要他来操心。

    萧瑟的夜风里,已有些寒意。

    曹朋下意识的裹了一下身上的袍子,在长廊下做好。庭院中,有枯草蔓蔓,几根紫藤花顺着院墙攀爬,还开着几朵白色的小花。这种紫藤花,曹朋在前世没有见到过。据那位老亭长说,这是当地一种极其常见的植物,逢秋冬之交盛开。每当紫藤花开,便知道冬将到来。

    在庭院里,练了一会儿桩功!

    精神头,也变得旺盛起来……”

    自从导气入骨之后,曹朋就陷入了一个相对缓慢的成长期。

    骨骼的不断强韧,需要大量的气血补养。只有当骨骼达到了某种程度的强韧之后,才有可能继续成长。这是易骨的必然阶段,所以曹朋也不着急。虽说长途跋涉,无法像从前那样练功,可是每天抽时间,练一会儿桩功,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筋经舒展,身体才能够强健

    练功这种事情,最重要的是一个态度。

    时间嘛,总是能挤出来一些。只看你愿不愿意……”

    曹朋对自己的状况是心知肚明。什么大局观,什么才学,都是***浮云。偶尔拿出来炫耀一下还行,可时间长了,早晚被人看出自己是个空心萝卜。所以,他才要努力的学习,并且抓紧时间练功。一副强健的身体,一身出类拔萃的武艺,至少可以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

    他不想邓稷,土生土长的汉朝人。

    更不可能和典满许仪一样,有强大的背景……”

    有时候,曹朋甚至觉得自己比不上王买和邓范。要说起对这个时代的了解,自己远不如他二人。

    生存的压迫,使得曹朋时时都会有一种强烈的危机起…*……”

    “谁!”

    一声轻响,把曹朋从沉思中唤醒。

    他本能侧步转身,朝着声响的源头看去。

    “濮阳先生?”

    夜色中,回廊昏暗的灯光下,濮阳闿清瘪的身影,出现在曹朋的视线内。

    一袭白色长衫,在黑暗中很醒目。濮阳闿是个很注重礼法的人,即便有诸多缺失,可衣装服饰上,非常讲究。什么季节,着什么样的服装,他绝不会弄错。如今眼看着冬天就要来临,他还是穿秋日着装的白色禅衣。用他的话,冬至不来,秋仍在,所以衣着色彩必须遵循。

    对此,曹朋也无可奈何。

    濮阳闿从阴影中走出,疑惑的看着曹朋。

    “友学,你还未睡吗?”

    曹朋给自己取字,但由于年龄的关系,所以大多数人喜欢称呼他的乳名。

    但濮阳闿却不一样,他是严格的遵循礼法习俗。既然你有了字,那就不能再呼唤你的乳名。而且,在濮阳闿看来,既然你取了字,也就表明,你已是成*人。

    虽然他和曹朋没有任何关系,可对待曹朋,却是以成年人的标准来对待。说实话,曹朋对‘友学’这个表字,感觉还是有些古怪。他前世叫曹友学,用友学也算是对前世的一种怀念。他希望用这种方式来提醒,他是个重生者。可大家一直以来‘阿福阿福’的叫他,又使得曹朋时常产生一种错觉,他就是这个时代的人……有时候,还会对‘友学’产生排斥。

    上一次使用‘友学’这两个字,还是在羊册镇驿站的时候。

    这一晃,就快一年了……

    乍听濮阳闿称呼他做‘友学’,曹朋竟生出一种如堕梦中的错觉来。

    “啊,姐夫还没睡,我担心他有什么事情,所以……”

    哪知道,不等曹朋说完,濮阳闿便打断了他的言语。

    “友学,你要记住,以后与外人言时,不可唤叔孙为姐夫。他如今是海西令,等到了任上以后,所做一切都会被许多人所关注。你总唤他姐夫,就会让很多人误会。不管你做什么事情,别人都会认为,是叔孙在你背后……私下你如何称呼都可以,但和外人交谈时,需尊他官位。”

    “啊?”

    “你别以为这是小事,此为礼法。

    邓海西赴任之所,乃世族林立之地。他出身不好,加之又无甚名气,势必会被当地人排斥。正因为如此,你们的一言一行,都要遵循礼法,唯有这样,才能够被当地世族所接受……

    我也知道,这并不容易,甚至有些委屈了你。

    可你既然要跟邓海西赴任,就要为他着想……叔孙常言,你是个聪慧之人,想必也能理解。”

    不可不说,这老头刻板的可憎。

    但又让曹朋,感激不已。

    至少,濮阳闿是个很尽职的人。既然他做了邓稷的幕僚,所做一切,都是站在邓稷一方考虑。

    曹朋,躬身一揖,“小子受教。”

    “还有,提醒邓海西,他衣着不对。”

    曹朋一怔,看着濮阳闿,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他虽无功名,却是朝廷命官。所以着装当偱礼法……你看他,秋时未过,冬日未临,他却穿着青色衣衫,成何体统?他现在,应着白衣。等到了冬日,就当换上黑色衣袍。

    这样一来,即便是他身无功名,拜访当地人的时候,也不会被人看轻……有些话,我不好对他说,你既然是他妻弟,就应该时时提点。海西,如今可不是一个平静之所,叔孙此去,步履维艰啊!”

    濮阳闿突然间,发出一声感慨。

    “先生,海西如今是怎样的状况?”

    “自太平贼乱世以来,海西一直处于动荡。即便是陶恭祖在时,也未能真正的把握住海西。

    过去三年里,海西换了五个县令。

    有的,是离奇身亡;有的则是挂印而走,不知所踪。如今甚至连海西县的印绶,都不在朝廷手里,而是被当地豪强掌控。而这些豪强,偏偏有背景复杂。叔孙欲立足海西,困难重重。”

    曹朋曾听邓稷说过海西的状况。

    也知道,海西县如今非常复杂……

    但具体怎么个复杂?邓稷也没有告诉他。

    那些公文,邓稷保管的很好,一般是不会让曹朋接触。濮阳闿是他的幕僚,接触起来自然方便,曹朋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生出紧张感,等着濮阳闿继续说下去,让他也好做些准备。

    哪知道,濮阳闿突然闭嘴。

    他沉默了片刻,扭头看着曹朋。

    “听说,你已通读《诗》《论》?”

    曹朋点点头,疑惑的看着他。

    “那你以为《论》所著何也?”

    这问题,可有点大了!

    濮阳闿是问曹朋:论语里,都写得什么?

    听上去似乎很简单,可实际上,却包含着诸多内容。要知道,自《论》问世,有诸多版本的解释。特别是董仲舒废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论》更被儒者奉为经典,蒙上一层神秘面纱。非高明之士,不可以注《论》。因为那里面,包涵了孔仲尼的言谈,谁敢轻易注释?

    濮阳闿这个问题,似有考校之意。

    只是,他就不觉得,让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来评价《论》,有点过份吗?

    可既然濮阳闿划出道来,曹朋是断然不会拒绝。

    濮阳闿眼中,似有一种嘲讽之意。他来到许都之后,常听人称赞曹朋,心里不免有些不舒服。

    在他的心里,同龄人中,他的儿子最出色。

    但现在……”所以,濮阳闿也就存了考校曹朋的意思。

    曹朋不由得乐开怀!

    老夫子,哥读过《论语别裁》……”

    他想了想,回答道:“《论》所载,无非下学之事。”

    濮阳闿闻听,眉头一皱,“继续说。”

    曹朋见他没有发表意见,于是大着胆子回答道:“学生以为,读《论》,需用明于心,汲汲于下学,而求起心知所同然者,功深力到。他日之上达,无非是今日之下学。所以读《论》,必知通体而好之。”

    曹朋是说,《论语》记载的,无非是生活中的琐碎,同时包含着孔圣人一声的成长感悟。

    想要明白其中的奥妙,需身体力行,从生活中的琐碎感悟,然后慢慢体味孔夫子的高妙所在。生活够了,感悟就有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对其中的感悟越深,自然就可以水到渠成。

    也就是说,曹朋反对如今许多名士,截取《论》的某一个章节,大肆点评。

    亦或者说,曹朋等于驳斥了当下许多名士的观点,口吻中自然流露出一丝丝狂放之意。

    濮阳闿的表情,有些难看。

    他沉默片刻,突然又问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友学既然通读《诗》《论》,想必也能为我解惑其中之意。”

    这可是牵扯到具体的学术观点了!

    曹朋深吸一口气,“小子以为,学而时习之,重点在于“时”,和“习”,两个字上。什么是学问?小子觉得,学问并非只是读书。学问不是文字!一个人的文章再好,也只能说他文章好;一个人懂得再多,也只能说他见识广博。小子以为,学问,不一定要懂得读书识字。

    把人做好,把事情做对,那就是学问。

    《庄子》将有道之人,称之为真人。什么是真人?小子以为,把人作好,就是真……”何为道?子曰:一以贯之。能够秉承如一,勿论艰辛挫折和失败,坚定自己的信念,就是“一,。做到了“一”就是作好了人;作好了,人“才是真正的学问……”所以,学而时习之,小子认为是从生活中时时坚持自己,时时体悟,方能有所获,方能感受快乐!”

    濮阳闿,倒吸一口凉气!

    不得不说,曹朋这一番话,几乎是推翻了这时代中,大多数人的观念。

    听上去有些荒诞,一个不识得字的人,如何能被称之为有学问的人?可转念又一想,曹朋所言,不无道理。

    而且,从他这一番话,濮阳闿可以肯定,这孩子真的是通读了《论》,否则不可能有此见识。

    曹朋,似乎又回到了当初羊册镇车马驿时,与司马徽庞季侃侃而谈的那种状态里。

    邓稷正好有些乏了,所以走出房间,看到曹朋和濮阳闿并排而坐,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事情。

    不由得心里感到奇怪,因为濮阳闿这个人,经过近一段时间的接触以后,邓稷也算是有所了解。那是个从骨头缝子里都会透着骄傲的人!即便是答应做自己的幕僚,濮阳闿也很少对他和颜悦色。更多时候,邓稷会觉得,濮阳闿根本不想帮他,所以是故意气他,想要产生矛盾。

    可现在,濮阳闿的态度,却显得格外郑重!

    如果坐在濮阳闿对面的是某位当世大儒,他这种态度,倒也不值得奇怪。偏偏,坐在濮阳闿面前的是曹朋,一今年仅十四岁的少年。能让濮阳闿表现出如此郑重的神态,着实让邓稷吃惊。

    “夏侯,他们在说什么?”

    邓稷忍不住拉住门口值守的夏侯兰。

    夏侯兰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刚才濮阳先生考校阿福,却被阿福一番言论,折服了!”

    不可能吧!

    邓稷闻听,大吃一惊。

    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夏侯兰不要出声,而后轻手轻脚,就靠了上去。

    早就听说,阿福曾舌辩司马徽与庞季;早就听说,阿福大局观超强。可说句实话,邓稷对曹朋的学问,并不是太了解。在他看来,曹朋时常会有奇思妙想不假,但学问……”恐怕也不见得如何。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子!邓稷十四岁的时候,似乎还是什么都不懂的普通少年。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我以为,其真意是在“朋”,与“远”。这个朋友,不一定是身边的朋友,而这个远,也不一定是地域上的远近。

    邓稷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他听清楚了曹朋的话语,不禁大惊失色。

    我的今天,阿福这孩子也太胆大了吧……”听他这口吻,分明是在讲解《论》。说严重一点,这家伙是在注《论》,你才多大一点,竟然敢讲解论语?若传扬出去,岂不被人骂死吗?

    在邓稷看来,濮阳闿定然会勃然大怒。

    哪知道,濮阳闿那张刻板严苛的脸上,却悄然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友学,愿闻其详!”

    差距越来越大,又一次惨遭爆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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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朋必须要有感恩之心!

    感谢上苍不是让他生在明清时代,而是重生于时局动荡,但文化相对开明的东汉末年……

    事实上,如果按照儒家学术的发展,大致上分为四个阶段。

    有汉以来,虽有董仲舒废黜百家,独尊儒术,但这个阶段,儒学上处于一个摸索和完善的阶段。儒,形成了一个派系,可是还没有达到学术的巅峰。儒者们正在完善儒学的各种经典,于是各种思想,各种注释,在这个时代也就层出不穷。你说的有道理,大家就会赞同。这与出身名气无关,颇有一些春秋战国百家争鸣的气象……这是儒家学派的百家争鸣。

    历经五胡乱华,南北对峙。

    玄学兴起,佛学渐盛。

    儒家文化中,有增添了许多别样的内容。

    世家大族玄儒并修,佛儒并修……历经数百年,终于形成了儒家学派的独特体系,而后又经历盛唐时代,将儒学发扬光大。如果说,汉代的儒者是在一种焦虑中探索创新,那么盛唐时期的儒学,则鸟瞰天下,令万国来朝。那时候的儒者,是用一种骄傲和自傲,来看待这个世界。

    盛唐之后,则是两宋。

    宋代儒者的心态,与盛唐和汉时的儒者有不一样。

    他们在彷徨,在矛盾。一方面在文化上极端的高明,一方面在国力和军事上,受到异族打压。

    苦闷与自豪交织一处,也就逐渐造成了程朱理学的兴盛。

    元以后,有明。

    明代的儒者,同样是一个矛盾体。

    极端的狭隘和极端的自负,孕育出所谓的清流。

    至于清……儒,已经变得奴性,失去了最初儒文化的本质。

    如果曹朋生于盛唐,他的言论会遭受鄙薄,甚至根本无人理睬;若生于宋,则会被人耻笑。如果是生于明,他会被冠以大不敬,败类之名。因为他的言论,在一定程度上触动了士大夫的权益。一个连字都不认识的人,也敢妄称学问?那又置那些饱读诗书的大儒于何处?

    所以,他必须庆幸!

    他生逢东汉末年,这个时局动荡,可学术气氛又很开明的时代。

    各种思想正在交汇融合,以至于曹朋勿论说什么,只要他说的有道理,就被世人所看重,敬重。

    此时,濮阳闿已不再是用一种考校的态度,来询问曹朋。

    他甚至是在用请教的语气,和曹朋在平等的层面上,进行交流……

    也许曹朋并不知道,他这一番言论,会给他的未来,造成多么巨大的影响,产生何等变数。

    曹朋正在享受,濮阳闿眼中的那一抹关注。

    “做学问的人,必须要做好准备。准备什么?小子以为,是准备好享受寂寞。”

    濮阳闿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曹朋,等待他做出解释。

    曹朋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所谓义之所至,义所当然。仲尼一声寂寞,虽有三千弟子,却不为富贵所动。可以说,他一辈子所做,又有多少人能过理解?就好像他说的那样,三千弟子中,可能只有颜回能够理解他。除此之外,即便是曾参、子贡,谁又这能明白?

    可是他还能谨守贫穷,坚持自己的信念和理想。

    所以小子以为,仲尼做的学问,是为家国天下,为千秋万代所做。没有人理解,焉不寂寞?

    仲尼在著春秋之后,曾说:知我者春秋,罪我者春秋。

    五百年,直至五百年后,太公撰写史记,将仲尼列入世家;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先生,仲尼享受了五百年的寂寞而被人认可。人常说,得一知己,死而无憾。若仲尼有灵,知五百年后有人理解他,推崇他,算不算知己?算不算朋友?想必他九泉之下,也会开怀。”

    濮阳闿,动容了!

    邓稷也为之动容……

    知己啊!

    濮阳闿突然仰天一叹,“若仲尼有知,八百年后能有你这样的知己,定然会更加高兴吧。”

    心里面,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

    濮阳闿素以儒者而自豪,他精研韩诗,苦读周礼,自认为是春秋大家。

    哪知道,他读了几十年的春秋,才知道春秋和《论》,竟然要这样研读,才能够真正理解。

    知我者春秋,罪我者春秋!

    这又是一种何等的寂寞……孔仲尼,即便你有三千弟子,谁又能真真正正的了解你呢?

    至少,我没有做到。

    “这‘人不知而不愠’……”

    “够了!”

    濮阳闿突然打断了曹朋的话,站起身来。

    他朝着曹朋拱手一揖,长出一口气道:“子曰三人行必有吾师,时至今日,我方真正明白。”

    “先生……”

    “友学,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说完,濮阳闿转身就走了。

    灯光下,那清癯的背影,显得有些佝偻。

    濮阳闿好像一下子变得苍老许多,以往矫健的步伐,在这一刻,也变得有些蹒跚,好像失去了魂魄。

    研读了一辈子,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孔仲尼。

    如果说出这番话的人,是孔融、是钟繇,是郑玄,是……哪怕是邓稷,濮阳闿都会觉得好受一些。偏偏,这些话出自于一个十四岁少年之口,这若不算通读,谁还敢称之为通读《诗》《论》?

    其实,放在后世那种文化爆炸,猫狗都敢跑到电视上大方厥词的时代,曹朋这番言语并无出奇之处。

    说不定,他说完这些,还会被人一顿臭骂,一顿狂喷。

    警校毕业时,曹朋在书摊上买了一本南怀瑾先生的《论语别裁》。

    一开始只是读着有趣,后来发现,每一次读罢,便会有一点感悟。为此,他翻烂了三本论语别裁,对里面的内

    容,印象深刻。东汉末年,书籍并不发达。雕版印刷还没才出现,更不要说是活宇印刷术……

    许多人读书,靠的是拓本。

    如那些士大夫家中,会珍藏孤本,大都是一卷卷沉甸甸的竹简。

    很多人可熊是读了《诗》,却看不到《论》。学过了《春秋》,却不知从何处找《尚书》。

    虽然有人专门注书,但也都是在小范围内流传。

    比如大家都知道,一代经学大师郑玄,注过《汉书》,注过《尚书》,但又有几个人,能够阅读?书籍被垄断者士大夫手中,信息的极端落后,也就造成了很多时候,人们读书,甚至于钻研,只能片面的进行。好像曹朋这种经历过信息爆炸时代的重生者,他的感官,绝非这个时代的人可以明白。

    曹朋在谈《论》的时候,可以引经据典的说出一些《春秋》《尚书》的内容。

    但濮阳闿却没有这样的条件……

    与其说他是被曹朋的论点所击败,倒不如说,他输给了一个知识

    爆炸时代的重生者……

    所以,濮阳闿这种心情,曹朋无法体会。

    他刚要开口喊住濮阳闿,却被一只苍白的大手拦住。

    “姐夫?哦,邓海西。”

    “呸,学得哪门子毛病?”

    邓稷有点脸发烫,恶狠狠的说道。

    如果说,此前他对曹朋那些奇思妙想,以及他对时局的把握而有些看重的话,也仅止于此。

    事实上,邓稷并不看重曹朋的学问。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再聪明又能聪明到哪儿去呢?

    学问,可不是凭着聪明就能得来。而刚才,从曹朋一番话中,邓稷也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感。好在是濮阳闿坐在那里!如果刚才是邓稷坐在那,估计这会儿比濮阳闿,强不了多少。

    曹朋对他改换了称呼,让他感觉很不适应。

    “濮阳光生说,需循礼法。”

    邓稷露出苦涩笑容,揉了揉曹朋的脑袋,轻声道:“阿福,你不需要去听他人言语,做自己就好。”

    能说出这番话来的人,又何需在意别人的言辞?

    换句话说,曹朋今天能说出这些话来,已经有了和那些名士叫板的资本。这就是实力!你没实力,就叫不知礼法,肆意妄为;你有实力,那就是清俊通脱,风流自赏,乃真性情……

    反正好坏都是一张嘴。

    你有真才实学,那怎么都是好;如果没本事,那就要倒霉。

    至少邓稷这一会儿,可不敢自诩什么’邓海西‘。从别人嘴巴里说出来还好,从曹朋口中出来,邓稷觉得脸发烫!

    “濮阳先生怎么了?”

    “呃……没事,可能是一下子被你吓到了。明天就没事了!”

    被吓到的何止是濮阳闿,邓稷同样也有些受打击。

    “阿福,夜了,早点歇息吧!”

    “好吧,那我去睡了。”

    曹朋看得出,邓稷似乎兴致不高,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和夏侯兰才交代了一下,就回屋歇息。而邓稷呢,更无心再看公文,进屋之后,便熄灯卧下。

    曹朋躺在榻上,耳边回响着王买近乎轰鸣的呼噜声。

    他睡不着,不过不是因为王买,而是因为他和濮阳闿刚才的那一番话。隐隐约约,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些东西,但一时间又有些想不太明白。自己刚才那番话,究竟蕴含着怎样的魔仧力?

    曹朋也不是傻子,如何能看不出濮阳闿和邓稷的失落。

    只是当时迷茫,有些想不清楚。

    可冷静下来以后,他便知道,濮阳闿和邓稷,明显是被他打击了。

    为什么会被打击?

    难道说,是他那番言纶?

    曹朋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他那些言论,会对这个时代的儒者,产生怎样的影响。一直以来,他并没有太多穿越者的优越感。事实上,除了一身武艺,就剩下对于这个时代的先知先觉。

    随着他知道的东西一件件流出,他的优势,也在一点点消失。

    这一点,曹朋非常清楚。

    所以他才会迫不及待的想要把邓稷和曹汲推到台面上去,将来当他的优势完全消失,至少也能才一个屏障。除此之外,就是勤练武艺。等优势没有了,他这一身武艺,至少能自保。

    但现在,他似乎找到了另外一条道路……

    著书!

    曹朋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另一个优势。

    在信息极度爆炸的时代,书籍已变得极为普通。也许,我可以在这方面下一些功夫?毕竟前世看了那么多书,虽说记不得太多,却总有能用的东西。比如《论语》!后世不是说,半部论语治天下吗?由此可见,这论语的重要性……如果,如果我能创出一个流派,也许对日后,会才更大的作用。脑海中开始回忆前世看过的那本《论语别裁》,虽说记不太完整,但还能才一个大概的印象。也不是说《论语别裁》有多么好,至少里面参杂有极强的个人痕迹。在这个极度宣扬个性的时代里,能拥有浓重的个人烙印,一定会有不俗的效果。

    曹朋越想,越觉得兴奋。

    呼的从床榻上坐起来,整个人也随之变得格外亢奋。

    不过,说是这么说,要操作起来,却没那么容易。且不说曹朋能不能回忆起《论语别裁》的全部内容,就算回忆出来,又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表达呢?东汉时期的汉语言,和后世的语言截然不同。特别是建安文风即将兴起的时代,文字的风骨,也就显得格外重要……

    曹朋识字!

    却不代表他能够把那些文字组合出一种风骨来。

    那需要太高的文学修养……

    曹朋很清楚自己的水平,想写出让别人信服,并且还要有鲜明的个人色彩,以及所谓的建安风骨来……如今显然是不太可能。这不是妄自菲薄,而是清醒的认识自己。

    建安风骨?

    那又是什么东西?

    在经历了短暂的兴奋之后,曹朋旋即又冷静下来。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看起来,自己要学的,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至少眼下,他还没有那个能力,注一部能让天下人信服的文章。也许,这个想法还要延后一下。

    可恨,这次出来,居然没有把庞德公送他的那部《纶》带出来。

    早知如此,就带书出来。此去海西,不知会停留多久,也可以借此机会,好好的研读一番。

    唉,失误了!

    就在曹朋坐在房间里唉声叹气的时候,忽闻屋外,传来一声厉喝。

    “什么人?”

    听声音,好像是周仓。

    他和夏侯兰是轮值,想必夏侯兰这时候和他换了岗。

    曹朋忙抓起衣服,就住屋外冲去。还没等他冲出房间,就听到高阳亭的庭院中,传来一连串金铁交鸣声。不时还伴随嗜战马的嘶鸣,人声鼎沸,显得格外混乱。曹朋一惊,立刻抄起长刀。

    “阿福,出了什么事?”

    王买和邓范也被惊醒了!

    “虎头哥,五哥,外面好像有动静,你们立刻保护我姐夫,还有濮阳先生。”

    “好!”

    这个时候,王买和邓范绝对是以曹朋马首是瞻。两人从床榻上跳下来,抄起兵器往屋外走。

    王买赶去保护邓稷,邓范则负责保护濮阳闿。

    曹朋从回廊冲了出来,抬头看去。

    周仓正和几个壮汉纠缠在一处,值守的几名护卫,也都被人缠住,一时间脱不开身。

    四五个男人,正从马厩里牵马(花花手打~)出来,住高阳亭外跑。

    偷马贼?

    曹朋脑海中,立刻闪现过这样一个念头。

    传说中的偷马贼!

    没想到,自己居然遇到这样的事情。

    曹朋二话不说,拖刀飞奔,口中大喝一声:“偷马贼,休走!”

    一个青年偷马贼扭头看,连忙大声喊道:“拦住那小孩!”

    两个偷马赃立刻冲了上来。手里面还拿着简陋的武器!一个是拎着木棒,另一个则杠着一支耙子。两人一左一古,就拦住了曹朋。也不和曹朋废话,二人挥舞手中的兵器,向曹朋砸下来。

    天罡阵里练出来的协调性和灵活性,在这时候充分的展现出来。

    曹朋原本是在急速的奔跑,眼见对方阻拦,也不慌乱。就叫他脚下步伐错动,噌噌两个变向,便躲开了对方的攻击。与此同时,手中长刀锵的出鞘,一抹寒光划过,咔嚓就将对方的木棒砍成了两半。同时身形好像泥鳅般的一拧,躲过了砸落下来的耙子,抢身便破开对手的中宫门户。也不见曹朋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身体好像拧麻花似地滴溜溜一转,一只脚就落在了对方的脚后。那只脚落地的一刹那,有一个非常明显的顿足动作。也就是这一顿……

    曹朋的胯骨好像扭曲一样甩出,砰的把那偷马贼撞飞了出去。

    这一撞,蕴含着一股非常奇怪的力量。那么狭小的空间,按道理说是不可能使出多大的力量来。

    可是偷马贼好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拍中,一下子飞出去四五米远。

    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好像瘫倒了似地,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小五!”

    手持两截木棒的偷马贼,嘶声喊叫。

    扭过头,看着曹朋吼道:“小畜生,我和你拼了!”

    “小畜生骂谁?”

    “小畜生骂你……”

    曹朋哈哈大笑,“没错,尔不过一畜生罢了。”

    “小三,别恋战,快走!”

    青年在后面叫喊起来。

    不等他声音落下,就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狗贼,扰了你二爷的清梦,哪容你这么走掉?”

    啊-啊-

    两声惨叫传来。

    等青年回过头时,就看见两个牵马的同伴,已倒在了门阶下。

    一个,是被打断了胳膊;另一个则被打断了腿。断了胳膊的同件,看上去非常凄惨,臀骨从手肘出破皮而出,血淋淋,显得格外恐怖。门阶上,一个雄壮的少年,正阴沉着脸,盯着他。

    他个头和青年差不多高,面皮呈古铜色。

    头发极散,身穿一件短襟襜褕,手中拎着一口明晃晃的钢刀。

    “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青年见势不妙,大叫一声提醒同件。

    不过不用等他提醒,那带来的那些个同伴,除了正在和周仓鏖战的马贼之外,余者无一人站立,全都躺在了地上。

    身后,曹朋不慌不忙,闪过马贼的双棍,猛然抢入对方杯中。

    左脚一蹚,右脚一蹬,一只手猛然发出一记冲拳,蓬的将对方打翻在地。

    半步崩拳……

    曹朋这一拳看上去力量并不大,却蕴合着极为强横的爆发力。马贼看上去比曹朋高,比曹朋结实。却被他一拳打断了肋骨,躺在拖上惨叫连连。

    “你可以选我,也可以选他……”

    曹朋冲着青年偷马贼笑呵呵的说道。

    青年的脸色,顿时变得格外难看。

    “我和你,拼了!”

    那青年扔掉马僵绳,冲着曹朋就要动手。

    就在这时,一个白发老翁走了出来,冲着青年大喊一声,“小班,果然是你这孽子在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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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阳亭的战斗,几近尾声。

    周仓眼看着其他人都已经停手,唯有他还没有解决战斗,不由得心中暗自焦急。

    他和王猛的志向不一样!

    王猛历经世事,从一个普通的猎户,成长为黄巾军的渠帅;而后又从一名渠帅,变成了普通的猎户。在某种程度上,王猛完成了一个轮回。平庸过,也经历过辉煌,堕入过谷底,而后再回归平庸。他已没有了争强斗狠的想法,只希望王买将来,不再重复他经历过的苦难。

    所以,王猛选择了虎贲军。

    一则是有出头之日,二则头上也有靠山。六百石俸禄,已足够他养家糊口。而且在虎贲军里,王猛也不需要临阵,靠战功来博取升迁。

    周仓不同,他仍热血。

    虽说也经历过惨痛失败,甚至险些丢了性命。

    可他还是希望能搏杀疆场,靠着自己一身的武艺,来夺取功名。所以,他不愿意去虎贲军,而是选择留在曹家。别看周仓莽,心思却很缜密。说起来,他对曹家,可是下了一番功夫。

    邓稷在汝南斩杀成尧,而后在虎贲军中出任参军一职,又和郭嘉往来密切。

    曹汲精研技艺,造刀之术出神入化,早晚会得重用。而令周仓下定决心的,莫过于曹朋在牢狱之中,和曹真等人结拜金兰,成就小八义之名”,一家人都不简单,而曹朋的未来,同样光明。周仓觉得,自己在曹府呆着,可能机会更多。果不其然,曹汲出任监令,邓稷也拜为一县之长。这使得周仓信心更足!他知道,只要跟紧曹家的脚步,日后必然能飞黄腾达。

    可是现在,一个小小的偷马贼,居然都不能解决。

    而周围的人,都已经解决了战斗,甚至连曹朋都干掉子两个。这又让周仓,情何以堪呢?

    “夏侯,休得插手”

    眼角余光,看到夏侯兰手持丈二银枪,正向他靠拢。

    周仓顿时大急,连忙一声虎吼,制止了夏侯兰的行动。

    其实,周仓也算倒霉。那么多的偷马贼,偏偏被他选中了一个身手最好的。对方的武艺,略逊色周仓一筹,可是相差并不多。而且从临战的状况来看,这偷马贼身经百战,经验丰富。

    周仓怒了!

    身形猛然向后一退,却又在撤步的一刹那,另一只脚向前蓬的迈出一大步。

    顿足刹那,腰胯用力。

    毕竟是易筋水准的高手,一退一进,从容不迫。

    掌中一口宽背砍刀,刀随身走,极为诡异的撩斩而出。那对手猝不及防,险些被周仓击中。加之只剩下他一个人,虽说拳脚身手不乱,可心里还是有些慌张。这一慌张,就露出了破绽。

    周仓等这一刻,等了许久!

    他抖丹田,猛然间爆发出一声巨吼。

    宽背砍刀以雷霆之势劈出,刀势将那偷马贼完全笼罩。偷马贼有心后退躲闪,却不想夏侯兰就站在他身后,在周仓出刀的一刹那,抬脚迈出一小步。别小看这一小步,令偷马贼心神大乱。PS:各位书友!进不来书评的请登录wap10.这个网址试试!花花更新~

    经过半载修炼,夏侯兰沉下心,武艺大进。

    特别是观看曹朋等人练武,加之后来曹朋与王买等人讲解拳脚道理的时候,夏侯兰也在一旁聆听。若论武艺,十个曹朋,恐怕也比不上童渊的一根手指头。但如果说讲解拳脚道理,曹朋又比童渊厉害十倍。他往往会用浅显易懂的方式,来教授王买邓范。夏侯兰在一旁聆听,同样收获不浅。半年时间,连夏侯兰自己都想不到,他居然不知不觉的,进入易筋水准。

    气力大增,武艺暴涨。

    一杆丈二银枪,似乎已和他心思相通。

    所以,他迈出一小步,足以让偷马贼心惊肉跳。

    同时面对两个易筋高手,偷马贼就算再有勇气,也会感到恐惧。

    他心神一乱,顿时破绽百出。原本周仓这一刀并无出奇之处,完全是靠着一股子强悍气势。

    如果在平常,偷马贼可以轻松闪躲。

    但此时……”

    只听锋一声响,紧跟着偷马贼惨叫一声,被周仓斜刀劈成了两半。

    刹那间,高阳亭内鸦雀无声。一众偷马贼都闭上了嘴巴,即便是再痛,此刻也不敢再出声。

    这帮家伙,显然不是普通的过路客商。

    白发老翁拉着竹杖,走到了青年偷马贼的身前。

    “你这个孽子,平时偷鸡摸狗也就罢了,如今竟敢偷马……”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这不孝子!”

    竹杖劈头盖脸,向那青年打去。

    曹朋站在一旁,也没有出面阻拦。

    这时候,邓稷和濮阳闿在王买邓范的保护下,也走了出来。

    一看这情况,两人顿时大叫后悔,平白错过了一个演练身手的好机会。

    老翁把那青年打得鼻青脸肿,而后丢下竹杖,踉跄着跑到邓稷等人跟前,扑通一下跪下来。

    “大人,还请原谅小儿则个,他只是,他只是不知道轻重,被坏人蒙了心神。”

    “老人家,快快请起。”

    邓稷连忙让王买过去搀扶老人。

    这老人,就是高阳亭亭长。虽说年迈,可他心里清楚的很。

    邓稷这些人可不是普通的商人,而是朝廷官员。换句话说,他们的马,那叫官马。依照汉律,窃官马者黥面,而后输作边戎苦役。老人也看得出,邓稷是这帮人的头儿,所以跪下痛哭失声。

    “这个……”

    邓稷有些犹豫。

    他修刑名,性子里难免有一些古板。

    只是这老人白发苍苍,已过六旬,还呆在这小小的高阳亭任职。

    按道理说,只要是亭长,他手底下也应有杂役。可看高阳亭这残破模样,估计都是他一人代劳。

    “邓海西,且慢!”

    曹朋突然站出来,沉声阻止。

    老人泪眼朦胧,向曹朋看去。

    他有点不明白,这看上去眉目清秀的少年,为何要出来阻止?

    “阿福,怎么了?”

    “偷窃官马,此乃大罪。

    邓海西即将赴任,难道要置汉律于儿戏不成?”

    你可是要去当官的人,当知道这律法森严。你自己如果无法做到这一点,又如何能治理地方,令百姓信服?

    “你执掌律法,当知执法必严,违法必究的道理。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今日心软,放过此獠。可知晓,此獠会造成多大的祸事?你一时心软,必然给高阳亭百姓,带来无穷后患。”

    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邓稷心里一动,不由得轻轻点头。

    濮阳闿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柔和笑意,但从始至终,也未开口。

    “我儿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小公子,你大人大量,还请高抬贵手。”

    “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曹朋突然冷笑,“一个能纠集十余人相随偷马的人,敢说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其他人且不去说,我敢说那个死鬼,生前比杀过许多人,犯过许多事。”

    “啊?”

    高阳亭亭长不由得大吃一惊。

    周仓朝邓稷道:“公子,这家伙身手不俗,而且进退得法……”出招狠辣,丝毫没有半点拖泥带水。若非杀过人,绝不可能是这种情况。如果不是今天咱占了上风,他也未必败的这么快。放在平时,我想取胜,至少要三十招以上。小公子所言不差,这家伙绝对不是普通人。”

    邓稷这时候,也不禁重视起来。

    “老人家,你先起来,此事待我问个清楚。”

    高阳亭亭长颤巍巍起身,指着那青年偷马贼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孽子,又从何处勾连了这等贼人?”

    “老人家,你先看看,这个人是否是本地人。”

    曹朋说着话,朝王买使了个眼色。

    王买点了点头,扶着那老人向尸体走去。

    曹朋则看着青年偷马贼,目光灼灼,一言不发。

    青年有点心虚了,连忙低下了头……”

    “回小公子,这个人绝不是本地人!”

    高阳亭亭长验过尸体,大声回答。

    邓稷闻听,眉头不由得一蹙。他在邓范的陪同下,走了过去。

    而曹朋则站在原地,目光凌厉的扫过这庭院中的贼人。他发现,有几个偷马贼,表情有些慌张。

    “老人家,你再辨认一下,这些人里,那些是本地人,那些是生面孔?”

    “哦!”

    高阳亭亭长这时候,一心想要把儿子解救出来,曹朋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当了一辈子小吏,迎来送往了一辈子,他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别看曹朋年纪最小,在这一群人当中,似乎地位最高。高阳亭亭长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曹朋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子弟,余者都是随从。

    他颤巍巍向前走,那几个偷马贼,明显紧张起来。

    “这是邻村的小五……”他是王二狗……”你……”

    高阳亭亭长一个一个的辨认,走到一个偷马贼的跟前时,他举着火把,刚想要凑过去辨认,突然间那偷马贼长身暴起,朝着高阳亭亭长就扑过来。高阳亭亭长吓了一跳,差点就摔坐地上。

    “九哥,那是我爹!”

    青年偷马贼,惊呼起来。

    惊呼声,伴随这一声暴喝,在庭院上空回响。

    偷马贼跃出,想要动手。可身形还在空中,胸口却突然一凉。

    一杆丈二银枪,透胸而出。

    偷马贼惊恐的看着胸口滴血的枪头,眼睛瞪得溜圆。

    夏侯兰冷声道:“哪个再敢乱动,格杀勿论!”

    话音未落,一干随从师的抽出了钢刀,一个盯一个,钢刀架在那些偷马贼的脖子上。

    许仪上前想要收拾青年偷马贼,却被曹朋拦住。

    “虎头哥,扶老人家后退。”他喊了一声,而后慢慢走到了青年偷马贼的身旁,微微一笑,“算你还有点良心,否则你这会儿,一定人头落地。”

    他比那青年,低了半个头。

    可是说话间流露出的那种冷酷,却让青年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二哥,把这个,这个,还有最边上的几个贼人拉出去,砍了吧!”

    “啊?”

    许仪一怔,向曹朋看去。

    曹朋却笑着对青年说:“怎样,我指的可有错误?”

    **的本能,让曹朋对偷马贼的表情一直很关注。那几个偷马贼的样子,和其他人明显不同。

    青年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而邓稷则好奇的看着曹朋,显得有些古怪。

    许仪嘿嘿一笑,一摆手,自有许家的随从,拖着那几个偷马贼就往外走。

    “你们,怎可杀人?”

    “汉刑律,窃取官马者,黥面,流三千里,输作边戎。若严重者,可就地斩杀,呈报大理。”

    邓稷突然开口。

    “至于怎样才算严重,大杜律言,未经允许,私自接触官马,即为严重;但是以小杜律,窃三匹以上,方为严重。尔等窃取本官坐骑,究竟是依照大杜律,还是应该用小杜律呢?”

    一旁高阳亭亭长立刻喊道:“小杜律,自当以小杜律为准。”

    “那就要看,令郎配合与否。”

    “你这孽子,公子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高阳亭亭长大声吼叫时,从庭院外传来一连串的惨叫声。

    脚步声传来,许家的随从拎着三颗血淋淋的人头,走进了庭院。一众偷马贼,顿时脸色苍白。

    平时偷鸡摸狗还行,哪里又见过如此惨烈的局面?

    曹朋看着青年,“你,姓名!”

    “他叫做……”

    “老人家,我在问他,你若在多嘴,休怪我无礼。”

    曹朋猛然回头,眼睛一瞪。

    高阳亭亭长,立刻闭上了嘴巴。

    “小人,小人名叫胡班。”

    胡班?

    这名字听上去,似乎有些耳熟啊。

    三国演义里出现过吗?

    曹朋猛然想起,胡班这个名字,好像是在三国演义里出现过。记得是关二哥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时,有这么一个人。不过,演义里的胡班,似乎是官宦子弟,还是为曹军的将领。

    下意识,扭头看向高阳亭亭长。

    “老人家,你叫什么?,、

    “小老儿”小老儿名叫胡华”公子,小老儿可没有从贼,自三十七岁出任亭长,至今已有二十余载。哪怕是太平贼间事的时候,小老儿也没有”您若是不信,可以向周围人打听。”

    邓稷低声问道:“阿福,有什么问题吗?”

    曹朋挠挠头,连忙安慰说:“老人家,你莫误会,我只是随便问问。”

    心里面暗自咒骂:你个罗大忽悠”一个亭长,你也敢说是议郎?

    三国演义里的胡华,可是桓帝时的议郎!不过,估计也就是个巧合,因为三国演义中过五关斩六将,好像不是在陈留发生。

    胡华则是吓得一头冷汗,心里面同样咒骂。

    这小后生,吓死老汉了!

    “年龄!”

    “小人今年二十二。”

    “祖籍。”

    “本地……”哦,应该算圉县。”

    曹朋问道:“那个死鬼,什么来历?”

    “这个……”

    胡班咽了。唾沫,突然扑通跪在地上,“公子,非小人不肯回答,实在去……”如果我等回答了,只怕性命难保。”

    “呃?”

    曹朋不由得一怔,扭头向邓稷看去。

    邓稷则露出凝重之色,走到濮阳闿身边,两人低声交谈。

    曹朋想了想,走到胡班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事情,我得和你说清楚。其实,我本不需要问这么多,只是看在你那白发老父,胡亭长的面子而已。你可以不回答,不过我会把你送去府衙。相信到了衙门里,三木之下,你也撑不太人……”最后还要落个凄凉下场。

    轻者,输作边戎,三载不得返乡;重者,人头落地,你老父白发人送黑发人,到老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你和我合作,我保你性命无忧。

    你看到他没有……”

    曹朋一指许仪,“他是我结义兄长,名叫许仪。也许你没听说过他的名字,但他老爹,你可能听说过。乃当朝司空军中,武威校尉许褚许仲康;我还有三个,这会儿不在这起……”说起来,你可能对我三哥更熟悉。因为他就是陈留人,家就在陈留,距离这边也不算远。

    他的老爹,便是当朝虎贲中郎将,典韦典君明。

    你老老实实的配合,我保证你万事无忧。有一句,你仔细想清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胡班闻听,顿时被吓住了。

    许袜,他听说过,但是并不是太熟悉。

    可典韦的名字,却是如雷贯耳。想当年,典韦为好友报仇,孤身闯入襄邑,杀得血流成河。

    十载过去,典韦如今更声名显赫,几乎陈留人,都听说过典韦的名号。

    闻听曹朋说出许仪等人的来历,胡班给惊得是张口结舌。

    邓稷回头,不禁哑然失笑。

    “这阿福,满口的新鲜玩意儿。”

    濮阳闿则轻轻颔首:“他说的也不算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八个字,似乎正合小杜律的精髓。”

    他并非修习刑名,但也略知一二。

    小杜律量刑,更注重情理和律法的结合,而非似大杜律一味求严。

    如果按照大杜律,你犯罪就是犯罪,没有什么人情可讲。而小杜律相对柔和,更具人情味。

    曹朋说罢这一番话,便扭头离开。

    他走到许仪身旁,轻声道:“二哥,看起来事情有些复杂。”

    许仪点点头,“你打算如何?”

    “听胡班的口气,这件事估计小不了。所以最好还是和这边的府衙联络一下……”对了,夏侯将军,好像就驻扎陈留吧。”

    “你是说妙才将军?“许仪回答说:“他是陈留太守,自然驻扎陈留。

    不过,陈留距离这边,好像有点距离……”一来一回,至少也得一天时间,咱们的行程,可就要被耽搁。”

    “看情况再说。”

    这时候,邓稷走到胡班跟前,“胡班,本官再问你一次。你可以选择不回答,我就立刻送你见官。如果你回答了,我也不是不能网开一面,甚至包括你这些乡亲,我也能为之疏通。

    答与不答,你自己选择!”

    “他叫雷成!“胡班毫不犹豫,立刻喊道:“他族兄名叫雷绪,手下有三百人,就藏身于鹿台岗。”

    雷绪在淮南与陈兰等人拥兵数万。后刘备攻取江南四郡,雷绪率兵卒及其家属五万多人投奔刘备。刘备任命雷绪为偏将军。后为夏侯渊讨斩。

    曹朋敏锐觉察到,周仓的脸色似乎微微一变。

    那是一种惊异之色,虽然一闪即逝,却被曹朋发现,本能的,曹朋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

    “这雷绪。和你们盗马有何关联?”

    邓稷沉声问道。

    胡班犹豫了一下,轻声道:“雷绪原不是本地人,大概是在去年,来到这里。小人一开始也不认识他,只因为一次偶然机会,小人和他们发生了冲突,这才结识了雷绪。雷绪的身手很好,小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但他并没有为难小人,而且为人也非常豪爽。,小人渐渐的和他成为朋友,时常帮他打听些消息。雷绪也很少率众劫道,袭扰这周遭的相邻。所以……”

    大约去岁末,雷绪突然问小人,能不能搞来马匹。

    小人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便告诉雷绪,说我爹是高阳亭高长,经常会有人骑马路过或借宿亭驿。雷绪就说,让我帮他搞些马,并承诺小人给他搞一匹马,他就会给小人一贯大钱。

    小人平时游手好闲,眼看着父亲一日日老去,却还要呆在这边劳作,自己连处田地都没有。

    小人虽然不肖,却也不是个不孝子。所以就动了心思应承了此事。不过我最初也没有去偷马,只是亭驿来了新马的客商就会设法告诉雷绪……”后来胆子越来越大,就和几个平日要好的兄弟联手,在途中设陷阱劫马。原本一切都很正常,可不成想,雷绪前此时候突然找到小人,说是让小人尽快帮他搞五十匹马。还说,如果能搞来的话,就给我五百贯钱。”

    邓稷心里一动。看了一眼濮阳闿。

    濮阳闿也露出沉思之色,上前一步说:“叔孙,这里面似乎有此不太正常。”

    邓稷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后来如何?”

    胡班一脸苦色,“小人也是鬼迷了心窍,一接有五百贯,足够我和我爹花销。还能计个媳妇,让我爹宽心,所以就答右下来。可是这半年来,由于过往客商连遭劫掠,比从前变得少了。即便悬有那客人路过。也都是带着大队扈从……”小人就算胆子再天,也不敢跑夫族死……”

    原本。小人想找雷绪推了此事。

    哪知雷绪却变了脸。他说如果小人不尽快解决就会去官府掀了小人的底儿。还会连累老爹。小人也是骑虎难下,无法推脱。这日子越来越近,雷绪催的越来越紧。傍晚时,小人见几位大人住进了亭驿。便动了歪心思,把消息传递给了雷绪。雷绪就派了他族弟雷成过来。帮着小人偷马。原以为大人们赶了一天的路都歇息了……”可没想到,才一动手就被发现。。。

    “我打死你这畜生”。

    胡华闻听暴怒。拎着竹杖就要冲过来,暴打胡班。

    怪不得常听人说,最近高阳亭算近不太安全。许多经常路过这边的客人,也突然间不出现了。

    原来。自己这宝贝儿子干的好事。

    对于一个老实巴交。干了一辈子亭长的人来说,胡姓所作所为,令胡华无比痛心。

    胡班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那拇指粗细的竹杖抽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道血棱子。

    “老丈,老丈息怒!”

    邓稷眼看着胡班要被打死了,连忙出面阻拦。

    你说这一家子可怜?也当真可怜!

    但那些被胡班劫掠的路人。就不可怜吗?怪不得阿福刚才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以想象。那些被胡班劫掠的路人,会是怎样的后果。

    “濮阳先生,你怎么看?,。

    濮阳闿露出沉吟之色,开口问道:“胡班,你前后为这雷绪,弄了多少马匹?,。

    “前前后后,差不多二十多匹。”

    胡班可怜兮兮的回答道:“如今这时局不太稳单身的客人太就不多。最初倒是有几批大宗的客人,我只是通风接信,并不清楚雷绪是否下手。不过小人去过鹿台岗,留意到山上的一些状况。雷猛手底下,应该有百十匹马,想必走动过手,否则他也不今得来这许多马匹。。。

    “那你可知道,雷绪要这么多马做什么?”

    马匹对于中原而言,非常珍贵。

    似周仓当年落草土复山,手底下也就几十匹马而已。

    雷绪突然间要那么多马匹,一定是有所图谋。否则的话,他这样做。就很容易引起官府注意。

    胡班说:“这个小人真不知道。”

    “事到如今。你还不老实,你说不说,说不说”,

    胡华冲过去,举起竹杖又要打。

    胡班抱着胡华的腿哭喊道:“爹啊,我是真不知道。我只是想让您过的好一点。没想那么多啊。”

    看起来,胡班是真不清楚。

    “大头!。。邓稷突然道。

    许仪连忙上前,插手应道:“喏!”

    “你和夏侯将军可熟悉?”

    许仪点点头说:“夏侯叔父与家父颇有变情我曾与他贝讨。次。”

    “你连夜动身。前往陈留。把这里的事情,通禀给夏侯将军……”就说。那雷绪是一股悍匪。,。

    “喏!”

    许仪连忙往屋里走,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便穿戴整齐。

    他戴上两个随从,和曹朋交代了一下,把剩下的随从就交给曹朋指挥,然后便趁着夜色。匆匆离去。

    “濮阳先生,这些人怎么办?”

    濮阳闺看了胡班等人一眼。叹了口气,对胡华道:“胡华,这附近,可以会治伤的先生?。。

    “呃”,有!”

    “阿福。派两个人,骑马带着胡华,把先生接讨来。”

    曹服答应一声,便把事情托付给了邓范。

    邓范叫上两名随从,带着胡华离去。看着满院子的伤号,曹朋也叹了一口气。即便胡班老实交代。可是依小杜律,这家伙也少不得挨上一刀。想到这里。曹朋摇摇头。转身想找周仓。

    殊不知,胡班一直留意。

    他见曹朋摇头,立刻心知不妙。

    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事太大了,大到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可以得以幸免。

    可是。他又存了个希望。曹朋之前的那此话,让他看到了一点光明。如果连曹朋都不帮他。那他就死定了!

    “小公子。,小公子留步。。。

    胡班跪行数步。脸上呼喊。

    曹朋停下来,向胡班看了过去。

    ,“小公子,小人刚才想起来一件事。”

    “嗯?”

    “两个月前,我给雷绪送马。那天雷绪的兴致看上夫很好,还把小人和小五都留下来吃酒。”

    小五?

    曹朋的记性很好。

    他记得。那个使耙子的青年,好像就叫小五。

    小五这个时候。也清醒了不少,被曹朋撞出了内伤,使得他脸色看上去,没有半点血色。

    见曹朋向他看来,小五连连点头。

    “确有此事。小人可以证明。。。

    曹朋又看向胡班,“你接着说。”

    “吃酒的时候。雷绪曾向小人打听雍丘的状况。还问我雍丘丘有什么富户。平日里守卫如何之类的问题。,小公子也知道,小人平时是个闲汉,到处游荡。雍丘也好,圉县也罢,小人都挺熟悉。所以小人就把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雷绪,为此雷绪还赏了小人一贯钱。”

    曹朋抬起头。凝视邓稷。

    邓稷则上前问道:“那雷绪近来可有什么异常动静?。。

    “回大人的话,小人只是帮雷绪做事。食钱……”其实对他并不是特别了解。所以没有留意。”

    “你好好想想。嗯清楚。

    雷绪那些人,可说过什么奇怪的话,亦或者有什么击怪的行为?”

    胡班皱着眉,半晌后摇了摇头。

    “大人,小人倒是知道一件事。”

    小五突然插嘴。

    “说”。

    “大概在十天前,雷成曾下山,找胡班大哥吃酒。那天胡班大哥正好不在,小人就陪着雷成……”他当时吃多了酒,对小人说,陈留人太穷,着实没什么油水。还说小人留在这里,没得前程。

    小人也就是借着酒劲儿问他,哪里有前程?

    雷成说了些个人名。不过由于小人也吃多了,所以也记不住太多。只依稀记得,什么鲁美,什么成,还有个叫做薛州。,。

    “薛州?”

    邓稷和周仓,几乎是同时惊呼出声。

    曹朋疑惑的看着二人。“薛州怎么了?,、

    “薛州,就是广陵最大的一支盗贼首领。”

    “啊?。。曹朋大吃一惊,“薛州,是广陵贼吗?”

    周仓这时候开口道:“薛州原本是青州渠帅我曾听说,讨他的名号。不过,他这人做事不好张扬,所以名声并不太显。太平道失败之后。何仪何曼兄弟渐渐取代了薛州,许多人都以为他死了。可是,何仪何曼被曹公斩杀。其部被并为青州兵,没想到这薛州,却还活着。。。

    “薛州,是太平道?”

    曹朋惊讶的看着周仓。

    他还真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人,倒是何仪何曼,他略知一二。

    “周叔。那你也知道雷绪?。。

    “……”恩!”

    “他是什么人?难道也是太平道?”

    周仓搔搔头,苦笑一声,“公子还真就说对了……”雷绪原本是波才帐下小帅,为人非常狡猾。那波才,当初也是张黑成帐下的悍将,后来在颍川被皇甫嵩所杀。雷绪,便下落不明。。。

    后世常说。黄巾起义走动摇汉室根基的关键。

    如今看起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距离黄巾起义有多少年了?中平元年爆发黄巾起义,而今已是建安二年,足足有十三年之久。

    期间,汉室历经波折。

    十常侍作乱,董卓乱政,诸侯并起。

    可是这黄巾之乱,却犹如野草般,炷之不尽……”

    曹朋看看邓稷,又看了看濮阳闿。三人不由得都露出了苦涩笑容。

    怎么办?

    三人的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邓稷知道海西混乱。并且在荀彧给他的那此卷宗里,反复接到了一个名叫薛州的悍匪。最初,邓稷还以为这个薛州,不讨是一个普通的盗匪,了不起实力强横一些。可他既然敢招搞雷绪说,明此人图谋不小。经历过太平之乱,而且还是一方渠帅,这个人怕悬不简单。

    如果说,邓稷之前还自信满满,那么这时候,就开始有此肝儿颤。

    而濮阳闿则考虑的更多:广陵郡。那是广陵陈氏的地盘。而陈氏家族。在当地可说是威望甚高。薛州在广陵肆虐纵横,甚至还要招兵买马?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薛州在广陵郡,根基不浅。一个太平贼,能在广陵郡扎下根,这本身就是一桩古怪的事情。徐州人,有着极为强烈的排外意识,而薛州不仅仅是外地人,还是个反贼,而且在广陵为盗……”里面可是有此古怪啊。

    如果薛州背后没有靠山。恐怕不可能在广陵站稳脏跟。

    可是广陵郡。又有谁能让陈氏低头?

    连吕布那等虓虎,手握精兵悍将,也要对陈氏尊敬无比。这个答案。可就要呼之欲出了!

    难不成,此去海西,邓稷的对手就是陈登?

    濮阳闿不免有些忐忑!一个外来的县令一个本地的豪族太守。这实力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C

    自己。还要淌这浑水吗?

    濮阳闿想到这里。突然间下意识的看了曹朋一眼。

    原以为,曹朋会露出紧张之色,可濮阳闿却发现”曹朋看上去,显得非常平静。

    难不成老夫真的老了?居然连一个小娃娃,都比不得吗?

    仁之所至。义所当然!

    既然连一个小娃娃都不害怕,那么我又有件么害怕呢?

    罢了罢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既然答应了荀文若,那就陪着邓叔孙走这一遭刀山火海。

    想到这里,濮阳闿旋即露出坦然之色,。

    曹朋可不知道,在这电光火石间,濮阳闿已是千回百转。

    他的心里。正兴奋着!

    因为隐隐约约,他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刺激。

    也许这次随姐夫前去,还真会不虚此行……”

    前世,那**的热血又有些沸腾了。越是错综复杂的案子,曹朋就越感到兴奋。

    海西。也许并不会如想像中的那么无聊。至少从目前来看,他已经找到了一个消遣的乐子!

    不过,此刻他们还身处陈留。

    “雷绪的事情,怎么办?”

    邓稷突然问道。

    按道理说,这和他并无任何干系。他是海西令,又不是圉长,也不是雍丘令,雷绪就算是造反,也轮不到邓稷来出面。可问题是,既然已经碰到了,邓稷现在想要脱身,也不容易。

    曹朋看出了邓稷的心思,轻声道:“姐夫,咱们如果这时候抽身出去。胡班、小五……”甚至包括胡华在内,都难以幸免。刚才咱们可是答应了,要帮他们疏通。做人,需言而有信。,。

    濮阳闿不仅赞赏的看着曹朋,脸上的曲猛,随着变得更加柔和。

    “叔孙,友学说的不差。做人需言而有信。,。

    “那怎么帮他们脱身?、。

    就在这时,邓范和胡华,带着一个大夫赶来。

    那大夫看上去衣着凌乱,脸上还带有几分倦意,显然是在睡梦中,被胡华给叫醒。不过。从他表情看,好像并没有什么不满。从某种程度上,这也说明胡华在本地。也挺有威望……”

    “老丈,烦劳你在这里招呼一下,治疗伤者。。。

    “这是小老儿的本份。。。

    “胡班,你随我们来。。。

    曹朋拉着邓稷和濮阳闿。往房间行去。

    胡班在他们身后,忐忑不安的跟嗯…*……”

    “老丈。你只管放心。阿福是个好人,一穿会帮你父子。,。

    邓范见胡华很紧张,于是轻声劝慰。

    “这孽子……”罪有应得!”

    胡华嘴上咒骂,还是有些担心的张望过去。

    就见曹朋等人走到回廊下,冲胡班说:“在这里等着,叫你的时候,你再进来。否则休得乱动。”

    “喏!。。

    胡班颤巍巍。躬身答应。

    夏侯兰和王买,在门外守候。

    周仓则随着三人一同进屋,然后分别落座。

    “阿福,你怎么说?,。

    邓稷拎起一个盛水的陶罐,给濮阳闿倒了一碗,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而后一饮而尽。

    “夏侯将军最早明日傍晚,就会抵达高阳亭。,。曹朋道。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

    “如果雷绪天亮之后等不到胡班他们,一穿今有所觉察对不对?”

    “没错!”

    “那样一来,就打草惊蛇了……”周叔也说讨,这个雷绪很狡猾。他能隐藏这么久,而且神不知鬼不觉,说明他非常警觉。如果被他觉察到不妙,说不定会脱身……”他族弟可是死在周叔手里。若让雷绪脱了身,那高阳亭必然面临洗劫的厄运。夏侯将军不可能把兵马一直留在高阳亭。他带兵走子,万一雷绪杀回来,这边的父老乡亲,岂不就要遭殃?那可就成了咱们的罪过。。。

    一番话,令邓稷和濮阳闿连声称是。

    濮阳闿本身就是陈留郡人,虽非高阳亭人,可毕竟也是乡亲。

    “那友学可有主意?”

    “拖住雷绪!”

    曹朋说的斩钉截铁。

    “怎么拖住他?”

    “这个,恐怕就要有劳胡班。,。

    邓稷一怔,旋即似恍然大悟一般,手指曹朋,“你是说,用间?。。

    “不错,就是用间!。。

    “可这样一来,胡班可就危险了。,、

    “如果他不愿意冒这个险,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曹朋回答的更加简单,他站起来说:“胡班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九死一生,一条十死无生。他愿意冒这个险,那就还有一猛生机。如果他不愿意……”呼!那咱们也就不用再管了。,。

    邓稷和濮阳闿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把胡班叫进来。利害说清楚任他自己选择。。。

    胡班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选择了配合。

    在门口等待的时候,胡班想清楚了一件事情。自己做的事,就算不是捅破了天,也够他掉几次脑袋。屋子里的那几个人,就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通逆,盗马,劫掠……这三样随便拿出去一桩,就得掉脑袋。更不用说通逆!那可是满门抄斩的罪名,胡班怎不感到害怕?

    所以,他想好了。

    不管邓稷让他做什么,他都会答应。

    看邓稷这伙人的这个架势,至少能保他一条性命。

    而且,胡班还有那么一点小心思。

    出了这件事,估计自己在高阳亭也呆不下去了。别的不说,连累那么多同乡受伤,就足以让他不敢出门。而且留在陈留,又有什么用处呢?似他这种一没有出身,二没有名气,三没有背景,四没有本事的人,也难有什么前程。胡班可不想一辈子和胡华一样,窝在这小地方。

    从军?

    胡班可不愿意去。

    没错,从军可以赚取军功。

    问题是他得有那个命领取才行。一无是处,进了军营也是属于炮灰级别,估计是送死居多。

    如果邓稷他们能收留自已的话,说不定会有机会。

    胡班牢牢记住了曹朋方才的那些言语。一个能和虎贲中郎将公子结义的人,焉能是等闲之辈?

    “胡班,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邓稷面色凝重,“如果你露出了破绽,到时候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可没有人能够救你性命。”

    “小人知道,不过小人愿意试一试。”

    “如此,你过来。”

    邓稷让胡班走过去,详细的对他讲述细节。

    简单的说,就是要胡班拖住雷绪一天一夜。一天一夜之后,勿论什么情况,他都可以自行决断。

    同时,邓稷和濮阳闿商议了片刻,决定派周仓,随同胡班前住。

    “周叔,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你还有什么疑问?”

    周仓微微一笑,“没什么疑问,只是雷绪能相信吗?”

    “雷绪能否相信,就要看周叔你的本事了!”

    “如此,我这就下去准备。”

    周仓说罢,转身便走出了房间。

    曹朋看着周仓的背影,不免有些担心。

    “姐夫,这样做,周叔会不会太危险呢?”

    “如今之计,也唯有这样,才能拖住雷绪……”

    曹朋点点头,走到邓稷面前的书案旁,拿起一张图纸,就着烛光,认真的观阅。

    “阿福,要不换个人去?”

    他反而有些紧张起来,轻声劝道:“如果接照安排,应该是万无一失,你又何必去冒险呢?”

    “姐夫,大家都在冒险,我焉能退后。”

    曹朋说罢,将图纸收拾妥当。

    “我会留大熊和二哥手下的人在这里护卫。我带夏侯、虎头哥,还有周叔的那些手下行动。

    你们要多小心,一旦夏侯将军派人过来,你们立刻开始行动。我会在山里等你们的信号,一俟你们行动,我会立刻配合。告诉夏侯将军,见山中火起,你们就可以对雷绪发动攻击。”

    邓稷想了想,叹了口气,点头答应。

    曹朋要进山去,绕过鹿台岗,藏身于雷绪的后方。

    从内心而言,邓稷当然不希塑曹朋过去。但想一想,自己身体有残疾,否则应该是他领队行动。否则的话,冒险的事情都交给下面人,又怎能振奋士气?此次行动,可是相当危险。

    好在曹朋武艺初成,否则邓稷是不同答应。

    待曹朋下去准备的时候,邓稷对濮阳闿说:“濮阳先生,能否想办法,不让阿福去冒险呢?”

    “这个……”

    “我实在有些担心啊!”

    濮阳闿只能劝慰道:“叔孙,只要一切依照友学的计策,定然不会发生意外。”

    “也只有如此了!”

    邓稷说罢,仰天一声长叹。

    曹朋在房间里换了一身装束,把白色大袍脱下,而后穿上了一身黑色短襟襜褕。外面罩上了一件皮甲,用一根牛皮泡钉大带,系在腰间。他把所有人的兵器都搜集过来,让土复山的那些好汉们,人手一口钢刀,而后换上札甲……之所以让土复山的人随行,一来是周仓推荐,二来曹朋也考虑到,当初这些人就是山贼,对于山地间的行进和交锋,应该根熟悉。

    反观许仪的那些手下,虽然个个能打,却未必是适合这种山野间的战斗。

    此时,天刚蒙蒙亮。

    曹朋带着人,走出了高阳亭驿。

    “阿福,你可要多小心。”

    曹朋微微一笑,拱手道:“姐夫,你只管放心。”

    说着,他转身就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候,远处一支人马,风驰电掣般的冲了过来。

    马上一个黑脸少年,一脸惊异之色,大声喊道:“阿福,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发生了何事?”

    鹿台岗,位于雍丘县城和高阳亭之间。

    鸿沟水在浚仪先分为两条河道,其中一务名为雎水,一路东南,流经陈留、梁目、沛国,至下邳郡,入泗水而进淮河。鹿台岗就位于雎水畔。一边是滔滔河水,一边山岗起伏,古树参天。

    时深秋,鹿台岗上古树的枝叶枯黄,许多都已开始凋零。

    胡班和周仓,赶着十几匹马,沿着平坦舒缓的道路行入山中,左一拐,右一拐,大约近一个时辰,就看到了一个**的山坳谷。如果没有人带路,还真不容易发现这座山坳。坳谷中有许多天然的洞窟,胡班两人才一靠近,便从两旁的密林中,冲出了两小队人,拦住了去路。

    “胡班,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雷成大哥怎么没有看见?”

    胡班连忙下马,连连作揖。

    “几位大哥,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巢报雷绪大哥知晓。这是我的一个同乡族叔,他带来了非常重要的消息。雷绪大哥在不在?还请几位大哥,通禀一下,顺便把这些马收好。”

    “这样啊……你们随我来。”

    有一个小头目模样的山贼,朝着胡班和周仓招手。

    其余众人,则纷纷上前来牵马。

    “周叔,右便那三个洞窟,就是马厩。”

    胡班一边走,一边和认识的山贼打招呼,同时压低声音提醒周仓。

    “那块石头后面,有一个大洞窟,也就是雷绪平时商议事情的地方。他们的几个头领,平时都住在那洞窟里面。您注意到没有,谷口那棵大树后面,藏着一个洞窟。里面有大约十几个人。即便是有人躲过外面的哨卡摸进来,也休想逃出他们的眼睛……这些人,很机灵。”

    周仓面无表情,只是在不经意间,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路走过去,便来到了胡班所说的那块巨石前。

    绕过巨石,就看到一个天然的洞穴。黑漆漆,很深……往里面走,就见洞壁奇石犬牙交错,给人一种阴森森可怖的感觉。周仓依旧表现的很平静,似乎根本就没有感受到那种气氛。

    走了大约二三百米,洞中豁然开朗。

    一个近千平方大小的洞穴,犹如一座大厅。

    四周墙壁上,插着十余支儿臀粗细的牛油大蜡,火苗子扑簌兼乱窜,照得这大厅里,一派光明。

    “雷绪大哥!”

    胡班一脸灿烂的笑容,快走几步。

    这大厅里,有几十个人。

    正中央端坐一个男子,看年纪大约在四十出头。

    身材不高,四肢短小,看上去也不算太壮实,站起来还佝偻着腰,宛如一只大马猴似地。

    他正在喝酒,见胡班进来,眼晴一眯。

    “胡班,你回来了?”这个人,就是雷绪。

    他放下酒碗,瘦削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事情办妥了?”

    “都办妥了!”

    “他是谁?”

    胡班突然指着周仓,厉声喝问。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轻易带人过来?”

    胡班连忙解释,“雷绪大哥,你可别误会,这是我一个叔父,在外面飘荡了十几年,昨天才回来。如果不是我这叔父帮忙,昨天我们偷马,就得栽跟头。我这族叔,名叫周仓……”

    “周介?”

    雷绪一怔,凝神向周仓看去,“你就是周仓?”

    “你知道俺?”

    周仓是关中人,但由于在南阳郡漂泊多年,所以口音己经偏南阳口音。若不仔细听,还真不容易听出他的关中腔。

    “莫非是当年渠帅王猛帐下的第一猛士,周仓?”

    周仓一挺胸膛,颇有些自傲的回答:“正是某家。”

    雷绪听说过周仓的名字,倒也算正常。当年太平道起事时,王猛是小渠帅,而波才则是大渠帅。说穿了,波才的地位很高,但张曼成对王猛,又非常看重,还传受过王猛一套枪法。

    故而波才和王猛,也有过交道。

    雷绪是波才的手下,而周仓则是王猛的部曲。

    说起来,两个人原本应该认识。但由于波才是在颍川郡阻挡官军,而王猛则随着张曼成攻打宛城。雷绪和周仓,都听说过彼此的名字,却没有真正见过面。故而雷绪听到周仓的名字时,也是非常吃惊。他站起来,绕过石案,上上下下打量周仓好半天,才重又坐了回去。

    “久闻周仓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壮士。

    不过,你怎么与胡班认识?”

    周仓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盯着雷绪看了半晌,“你是波才大帅帐下的雷绪,雷子建吗?”

    “呃……”

    雷绪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当年大帅在宛城被泰颉所杀,大军四处溃败。我与梁帅在乱军中失散……为逃命,而四处流浪。当时的状况……唉,我为躲避官军追杀,从宛城逃到了汝南,又从汝南逃到陈留。一次被朱懏部下盯上,追杀了我三天三夜。幸得小班的父亲救我,才算能活到了今

    日……”

    周仓说的,是滴水不漏。

    雷绪看着周仓,并没有打断他的言语。

    “我伤好之后,便四处打听当年的兄弟。

    于偶然间,我听说我家渠帅在襄阳附近又重新起家,我就赶了过去……哪想到,竟不是我家渠帅。刘表入主荆州,便大肆打压我等。我和一帮兄弟在失利之后,又逃到了土复山落脚。

    今年五月,刘表那混帐东西偷袭郎陵,还杀了郎陵长。

    曹操立刻起兵征讨,从确山突入南阳郡……你也知道,土复山就在南阳郡,我们遭受牵连,几乎全军覆没。我和一帮兄弟逃出生天后,发现南阳己无我立足之地,便想着去黑山,投奔飞燕将军……听说,飞燕将军如今声势颇为浩大,手下也有十万兵马,我想谋个出路。”

    周仓口中的飞燕将军,是太平道北方大帅张牛角的义子,名叫褚飞燕。

    后张牛角战死,褚飞燕便改名张燕,占居黑山,号黑山贼,实力较为强横,连袁绍都有些顾忌。

    雷绪听周仓说完,脸上的戒备之意,渐惭消失。

    周仓在土复山的经历,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不过当初太平道在襄阳附近起事,倒确有其事。

    后来曹操进兵南阳郡,征伐湖阳县,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不过,由于曹军的先锋是魏延,所以在进兵的时候,故意绕过了土复山,并没有造成什么动荡。而且,雷绪一直躲在鹿台岗里,根本也不可能知道南阳郡发生的状况。周仓说的是合情合理,也使得雷绪心中疑虑,渐渐消散。他看着周仓,半晌之后,突然起身哈哈大笑。

    “周兄弟,我正是雷绪雷子建!”

    “我就说嘛……”周仓也笑了,“我听我这侄儿提起你的名字,就感觉着有点耳熟,果然是你。”

    说完,周仓和雷绪,哈哈大笑。

    之前这洞穴中,弥漫着一股阴森森的杀气。

    胡班表面上似乎很平静,可心里面却扑通扑通的跳不停,心脏好像要从嘴里跳出来一样。

    见雷绪和周仓似乎要把酒言欢,胡班总算是放下了心。

    他连忙上前,一脸谀笑道:“雷绪大哥,今日你和我叔父重逢,可是一桩大好事,理应庆贺。”

    “是应当庆贺,应当庆贺啊!”

    雷绪脸上笑容依旧,一边拉着周仓的手,一边突然问道:“胡班,雷成呢?他怎么没有回来。”

    “雷成大哥……”

    “哦,这件事,还是让我来说吧。”

    周仓打断了胡班的话,对雷绪道:“兄弟,你可听说过襄邑卫家?”

    “呃,你说的可是那卫兹卫子许一家?”

    “正是!”

    卫兹,是陈留郡襄邑人。

    少年时盛德,后举为孝廉,为车骑将军何苗征辟,司徒杨彪在家旌命,然卫兹却没有应辟。中平六年,董卓作乱。曹操途经陈留,与卫兹相识,卫兹以家财相助,才是曹操得以起事,招兵五千人。初平元年,卫兹随曹操计伐董卓,在荥阳汴水遭遇董卓大将徐荣攻击……

    卫兹血战一日,终战败,为徐荣所杀。

    可以说卫兹是第一个跟随曹操的人,甚至遭遇夏侯惇和夏侯渊。

    曹操得势之后,对卫兹后人也是非常善待,并许以他们诸多方便。卫家也随之在襄邑崛起!

    雷绪如今就在陈留郡,又怎可能不晓得卫兹。

    他奇道:“卫家怎么了?”

    “我在来的路上,听说卫家准备了一批辎重和马匹,要送住陈留县。”

    “有这等事?”

    “老子在土复山待得正逍遥,却为曹操所坏。手下的兄弟,死伤惨重,只剩下几十个兄弟。

    这口气,老子要是不出,非憋出事情来。我原本打算,在途中劫掠卫家这批货物。不成想在我这侄儿家里,遇到了你那兄弟。你兄弟一听,就说要和我一起行动。所以我们洗劫了高阳亭之后,你那兄弟便带着人,和我的人去埋伏,准备等卫家的货物过来时,干他一下。”

    “卫家,都有什么货物?”

    “我听说有三百套甲胄,还有五十支大刀。

    另外,还有六十余匹战马……说实话,我的兄弟足以吃下这批货,但你兄弟却不依,非要加入。”

    雷绪闻听,陷入了沉恩。

    “老周,卫家的货物,什么时候能到手?”

    “算时间,不是今晚,就是明天凌晨,会通过高阳亭。”

    “你……真的有把握吃掉他们?”

    周仓顿时大怒,“雷子建,老子当年在南阳杀得血流成河,手下的兄弟那个不是身经百战,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你居然敢小看我?我告诉你,若非我侄儿恳求,老子就自己做了这桩事情。”

    周仓这一怒,周身顿时杀气凛冽。

    不经过战场,那是体会不出他这种杀气,有何等可怕。

    雷绪也站起身来,瞪着周仓。

    大厅里的贼众,一个个紧张的看着二人,把个胡班吓得,手脚发软。

    许久,雷绪突然间仰天大笑起来。

    “你这老周,怎这般不识逗呢?我不过是开了一个玩笑而已……”

    “哼,我那些兄弟,个个都能以一当十。”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雷绪说着话,上前把周仓接住。

    “谁不知道,你老周是出了名的能打……”雷绪说罢,话锋陡然一转,“不过这么多货物,你打算怎么处理?陈留郡是曹贼心腹爱将夏侯渊出镇,若被夏侯渊知道,又岂能善罢甘休?你带着这么多东西,着实太过于醒目。想要离开陈留郡,恐怕也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

    周仓说:“我只是想出一口恶气,那批货物,我根本就没兴趣。”

    “老周,我和你打个商量……把东西交给我,如何?我也不白要,到时候我不但帮你离开陈留,还送你一副鱼鳞甲。呵呵,那可是好东西,是我在东郡的时候,从一个贼将手中抢来。”

    鱼鳞甲,也是东汉末年极为珍贵的甲胄。

    普通的将领,根本无法装备。周仓的眼晴不由得眯了一条缝,盯着雷绪看了好半天。

    “早就听说,你雷子建雁过拔毛,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呵呵,就依你所言,咱们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