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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厅里摆放着两尊用生铁打造而成的煤炉子,上面架设直通厅外,碗口粗细的烟筒。

    煤炉子里,烧得是煤饼,使得屋子里温暖如春。

    黄月英挺着肚子,正坐在厅里和夏侯真说话。两年过去,黄月英和夏侯真也已经从当初清纯的少年,变成了成熟的妇人。夏侯真一身白裘,怀里抱着一个七八个月大的女婴,正笑嘻嘻的和黄月英说着闲话;而黄月英披着一件狐裘披风,颇有些慵懒的靠在榻上,不时的点头,偶尔还会插上一两句,发出欢快笑声。

    “阿福,你怎么过来了?”

    看到曹朋进来,黄月英好奇的问道:“仓舒他们刚下课,这会儿应该在校场习武吧。”

    “有子幽和信之盯着,没事儿。”

    曹朋说着话,便凑了过去。

    “月英,今天可有不舒服?”

    “只是晌午时疼了一阵,不过肖先生说没有大碍。”

    曹朋从夏侯真怀里接过了女婴,用脸颊贴着那粉嫩的脸蛋,狠狠的香了一下,惹得女婴咯咯笑起来。她还不会说话,但看得出,她很喜欢曹朋的这个动作……

    夏侯真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笑了。

    初为人母的她,在刚生下女婴的时候,颇有些担心,害怕曹朋不喜欢女儿。

    不过现在看来,曹朋对女儿也极为疼爱。

    三年前,当曹朋和黄月英定下亲事之后,夏侯渊突然登门提亲。

    当时这件事情闹得可不小,黄承彦大发雷霆之怒,甚至要带着黄月英返回江夏。

    后来在孔融等人的劝说下,总算是留在许都。

    曹操也出面说项,最终使得黄承彦不得不点头答应。但是,在这个‘大小’的问题上,双方还是起了争执。黄承彦一开始坚持要黄月英做大,可夏侯渊却不愿意让夏侯真做小。那段时间,曹朋吓得不敢回许都,干脆跑去雒阳找陈群作伴。

    直到后来,曹洪跑出来出了一个主意。

    “分的什么大小?

    月英书香门第,才学渊博;小真将门之女,温良贤淑。索性不要设正妻,只立平妻便是。这样月英和小真也不必分大小,一样大……省的阿福夹在中间为难。”

    古代有三妻四妾之说。

    但实际上,却只有一个正妻。

    曹洪的意思很清楚,别设正妻了,否则非打起来不可。

    都是平妻,无分大小,谁也不比谁高出多少。后来又经孔融等人出面,这件事总算是平息下来。建安六年,曹朋返回许都,同时迎娶了黄月英和夏侯真两人。

    不久之后,在黄月英的建议下,曹朋又把步鸾和郭寰纳为妾室。

    建安七年初,夏侯真生下一女婴,取名曹绾。

    随后,黄月英也怀上了身孕,至今已有九个月的身子……

    两女相处的挺好,原因嘛……不管黄月英还是夏侯真,都不是那种性格很强的女子。

    加之当初曹朋入狱,二女时常接触。

    彼此间的关系也挺不错,如今在一起,倒也没有太大冲突。

    要说黄月英心里没有怨言那是瞎话!原本属于她一个人的宠爱,如今被两个人均分,换做谁,心里都会不好受。但夏侯真性子委婉,很能容让,一来二去,这怨恨也就少了许多,以至于到后来,两人就好像姐妹一样,丝毫没有什么隔阂。

    对此,曹朋也是暗自庆幸。

    成亲后,黄月英和夏侯真各有爱好。

    黄月英喜欢奇淫巧计,在建安六年时,造出一种三锭脚踏纺车,效果极其出众。

    汉代时,纺车已经普及,但是以手摇纺车为主。

    黄月英在其父黄承彦的帮助下,利用偏心轮,在纺车制造上完成了一次改革,发明出三锭脚踏纺车,使得纺织的速度大大提高。不过,这种纺车尚未正式推广,曹朋还处于观望之中。只是在田庄小规模的投入,主要用于商业上的用途。

    建安七年初,史上第一家银楼,在雒阳和下邳同时开设。

    海西与雒阳之间的贸易,将由铜钱,而转变为钱票交易。只不过这种交易方式还有待推广,至于效果究竟怎样,谁也说不清楚。至少,一两年内未必能出现效果。

    不过,在建安七年初,海西开始大规模推广曹公车。

    如此一来,使得屯田面积增加了三分之一,并且开始以稻米取代其他作物。

    三年的时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曹朋始终没有走到前台,在大多数时候,依旧隐藏于幕后。

    不过,以曹朋名义而开设的商铺,开始出现在雒阳和许都街头。曹氏商行所经营的商品,以麻纺为主,并迅速加入了雒阳行会。行商坐贾之事,曹朋自然不可能出面。于是在和家人商议了一番后,曹朋决定将商户交由郭寰来负责打理。

    郭寰精明能干,对钱帛有着敏锐触觉。

    行商坐贾之事虽说不登大雅之堂,但对于郭寰而言,也是向曹朋证明自己的途径。

    至于内宅,则交由步鸾打理。

    洪娘子已放手了田庄事务,大部分时间是在曹府做事。

    步鸾心细,性子外柔内刚,更有应变之能,所以这田庄打理的也是井井有条……

    有时候,曹朋就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娶得娇妻美妾不说,如今更是家财万贯,有了一定根基。

    曹朋觉得,重生于三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小有成就……至于以后的事情,他并没有去过多考虑。

    坐在花厅里,陪着黄月英和夏侯真说了会儿话,曹朋便起身离开。

    他正准备去后院校场看看曹冲他们的状况,却听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抬头看去,只见庞统和石韬正兴冲冲走来。两人来到曹朋跟前,先拱手行了一礼。

    “友学,正要寻你,你却来了。”

    “二位兄长,可是有事吗?”

    “嘿嘿,当然是有好事。”

    “什么事?”

    庞统一把攫住曹朋的胳膊,拉着他就往外走。

    曹朋道:“士元,你这是干什么?”

    “带你去看热闹。”

    “什么热闹。”

    庞统停下脚步,看着曹朋道:“友学,你不会是真不知道吧。”

    “不知道什么啊。”

    曹朋有些哭笑不得,对这位有些神神道道的凤雏先生,颇有些头疼。

    庞统笑道:“来大家今日要在毓秀楼歌舞,我和广元商量了一下,决定带你一起去开开眼界。”

    “来大家?”

    曹朋面露疑惑之色。

    庞统道:“友学,你不会连来大家都不知道吧。”

    看曹朋摇头,石韬不由得顿足捶胸。

    这石韬年纪在二十七八岁,长的是一表人才,颇有几分俊朗之气。

    “友学,果真是不知风情之人,竟连来大家都不知道,岂不是辜负你曹三篇之名?”

    曹朋,不禁苦笑。

    庞统道:“来大家叫做来莺儿,生的如花似玉,体态窈窕婀娜。

    她本是雒阳歌舞大家,在雒阳和长安极有名气……近日毓秀楼花重金把她请来,准备在许都停留三十日,每五日一场歌舞,今天是第一场。许都有头面的人物都准备过去,我和广元商量了一下,决定叫上你。你这两年几乎就窝在这田庄里,好不容易来了场热闹,又怎可能置你于不顾?走走走,若晚了可就没位子了!”

    说起来,曹朋这两年的确是很少露面。

    要么在家里陪伴妻子,要么就是教导曹冲等人读书习武。

    偶尔出门,也是为了公事。比如海西来人,亦或者是陈群派人过来商议事情,他才会出去。平常就深居简出,甚至连年初典满许仪找他去射鹿,也婉转拒绝。

    原来是歌舞!

    曹朋不由得笑了……

    说实话,他对这歌舞实在是没有兴趣。

    前次在孔融家里拜访,孔融命家中歌姬献舞。

    那些歌姬长的确是好看,只是歌舞出来的东西,曹朋有些看不太明白。

    哪怕他在这个时代生活的再久,可有些东西终究还是无法理解。比如古人的舞蹈,那些名士清流们可以看得津津有味,更说得头头是道。而曹朋呢,每次看歌舞,都会昏昏欲睡,打不起精神。时代的差异,对审美的观点自然不太一致。

    古人看歌舞,是一桩雅事。

    但让曹朋看歌舞,却如同嚼蜡……

    甚至连黄月英也说,曹朋这家伙有时候不解风情。

    所以,庞统兴致勃勃,曹朋却全无兴趣,“算了,我还有事儿,就不去了。”

    “你不去怎行?”

    “什么意思?”

    石韬苦笑一声,“友学以为,这头场歌舞,以我和士元,能坐进去吗?”

    是啊,这的确是个问题。

    石韬和庞统虽说小有名气,但是与许都城里那些博学鸿儒,名士清流,达官贵族相比,还真就算不得什么。今日头场演出,想必那毓秀楼里必然高朋满座,他二人想进入,并非易事……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曹朋疑惑的看着两人。

    “友学,你好歹也是当代宗师。

    曹三篇之名,或许比不得孔文举那些人,但若是去了,必有一席之地。我们……嘿嘿,只是想跟着你去看热闹。”

    尼玛,让我带你们**?

    曹朋一缩脖子,轻声道:“你去和月英说,若月英同意,我就去。”

    “呃……”

    庞统和石韬相视一眼,搔了搔头,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这种事,哪能明地里去说?若是被黄月英知道,别说放曹朋出去,估计敢放狗咬人。

    曹朋田庄上可是有两头雪獒,凶悍的很。

    除了曹朋之外,也就是那养犬的王双能够指挥。但王双那小子,典型是几位夫人的跟屁虫,有时候甚至连曹朋的话都不听,只听从黄月英和夏侯真的指派……

    “算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陪伴弟妹吧。”

    庞统和石韬相视一眼,转身要走。

    “慢着!”

    “嗯?”

    “你们真想去看歌舞?”

    “废话。”

    “既然如此,你们持我名剌,去临沂侯府找临沂侯,就说我请他帮忙,让他带你们进去。”

    临沂侯刘光,毓秀楼的幕后老板。

    这两年和曹朋差不多,都是深居简出,很少与人接触。

    刘光和曹朋的关系,挺复杂……要说起来,两人属于敌对立场,可有惺惺相惜。曹朋觉得刘光属于看得清楚形势,却又身不由己的哪种人;而刘光则觉得,曹朋年少而有才华,值得交往。甚至,连曹朋田庄上的大白小白两头雪獒,也是刘光相赠。两人虽然没有来往,但彼此间,却颇有交情,也算得上是一桩怪事。

    庞统和石韬相视一眼,忍不住连连点头。

    如果刘光肯出面,那他二人走进毓秀楼,倒也不是一桩难事……

    “临沂侯,能同意?”

    “他会帮忙的……”

    曹朋说着,微微一笑,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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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统和石韬的事情,曹朋没有放在心上。

    至于来莺儿,曹朋更是毫不在意。哪怕是在前世,他对伶人,是发自骨子里的厌恶,全无半点好感。也许是因为前世那所谓的‘全民娱乐’的原因,报纸铺天盖地都是那些戏子们的消息,让他非常讨厌。以至于重生东汉,他也从不去那种风月场所。虽说名士风流,是这个时代的风俗,可是曹朋本能的,还是很排斥。

    这样也好,至少在世人的眼中,‘曹三篇’属于那种古板之人。

    许多士子对曹朋的这种做法,极为赏识,甚至是交口称赞。当然了,有称赞的,就有诋毁的……可那又有什么关系?曹朋对这种事情全然不在意,又进一步坐实了他高洁孤傲之名。

    走进一个小院,却见院子里有一口浆池。

    这是曹朋在年初时,和黄月英一起搞的实验,想要通过一些后世的方法,造出物美价廉的纸张。这年月,纸张实在是太贵了……以至于曹朋很多想法,都无法实施。若能够造出便宜的纸张来,就可以进一步推动这个时代的发展。但有时候,你觉得是一桩简单的事情,做起来却并不容易。至少对曹朋而言,造纸就是一桩麻烦事。

    他在浆池旁边观察了一下,然后用竹盘试了试,发现挂浆造纸。

    还是再等等吧!

    曹朋在院子里足足逗留了一个时辰,这才起身离开。

    回到书房,他正准备做一些记录,却听门外突然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公子,司空派人前来,通知公子立刻赶赴长社。”

    曹朋一怔,“曹司空,已到了长社?”

    他心里不由得有些奇怪:你老曹既然已回来了,好端端又把我叫去长社做甚

    曹操相召,曹朋自然不能推却。

    好在从许都到长社并不算远,虽然积雪很厚,也耽搁不了太多时间。曹朋骑上了照夜白,叫上韩德和二十名飞睡即刻出发。一路匆匆,在亥时后便抵达长社。

    曹操并未率军入驻长社县城,而是在长社城外驻营。

    曹朋在辕门口通报了姓名,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典满和许仪率两队铁骑迎接。

    “二哥,三哥,司空这么急着把我找来,有事儿吗?”

    典满摇头,表示不太清楚。

    许仪道:“前些时候,好像是在黎阳时,司空偶得一篇文章,此后便闷闷不乐“……,也许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你小心点,主公最近一段时间,情绪都不是很好。”

    得了篇文章,和我又有什么干系?

    曹朋不由得愕然,便下马随着典满二人往营中行去。

    本想再打探一些消息,可这两位却一问三不知,也弄不清究竟是什么状况。

    就这样,怀着满腔疑惑,曹朋往中军大帐行去。

    眼见就要到了大帐,却见一名青衫文士拦住了曹朋的去路。

    这文士的年纪大约在五十左右,相貌清癯,颌下三缕长须,看上去颇具儒雅之气。

    中等身高,体型单薄,显得有些瘦弱。

    他一出现,典满许仪的脸色顿时发生了变化,一个个显得非常难看。

    曹朋停下脚步,疑惑的打量对方。

    “可是曹三篇当面?”

    “呃……,…在下曹朋,敢问先生大名?”

    “某家许攸。”

    许攸?

    就是那个奇袭乌巢”献计破袁绍的奔走之友许攸?曹朋可是记得”这许攸的下场似乎不是太好。此人性格桀骜,不知进退,以至于在邪城被破之后”遭许褚所害。曹操当时表现的很生气,但结果也只是罚了许褚一年傣禄,并没有深究。

    连带着,曹朋对许攸的印象也不是太好。

    所以当许攸拦住他的时候,不免有些疑惑,好奇的打量许攸。

    记忆里,他和许攸没什么接触。许攸投奔曹操的时候”他正被关在卫将军府的大牢之中。后来许攸到了许都之后,曹朋跑去了睢阳,找陈群商议事情。

    等曹朋返回许都成亲时,许攸又因故返回老家南阳,两人再一次错过。

    说起来也有趣,许攸投奔曹操近三年,竟没有和曹朋见过面。哪怕是同在一座城市”也因为曹朋削爵罢官的缘故,两人没有过任何接触。许攸一直在司空府做事,拜司空军事祭酒。曹朋呢,也不喜欢没事儿总跑去司空府,特别是结婚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城外的田庄里,授课,习武,很少踏进许都的城门………

    许攸找我,又有何事?

    “听闻曹三篇,乃南阳人氏?”

    “呃在下幼年时曾在南阳生活”至十四岁后,未曾还乡。”

    “那敢问,是南阳何处?”

    “在下南阳郡舞阴县中阳山人氏。”

    曹朋没有留意到”许攸说话时用的是南阳方言。

    也许是习惯的原因,他本能的也是以南阳话回答“……不过”许攸的口音,应该更接近于穰城池区,属于南阳西南;而曹朋的口音是舞阴方言,位于南阳北部。

    亲不亲,同乡人。

    曹朋到了许都之后,说的是睢阳官话。

    乃至于在家中,不管是和曹汲还是与邓稷,大都是以官话为主,除了和母亲张氏,姐姐曹楠交谈时偶尔会用南阳方言之外,几乎很少说南阳话。如今,许攸用南阳话询问,曹朋不由得心生一丝亲近之感。而许攸呢,脸上更露出了笑意。

    “未想,竟与曹三篇同乡。”

    “子远先生也是南阳人?”

    “正是……我乃穰县人氏。”

    “穰县啊,我去过。”

    许攸闻听大喜,“中阳山我也去过,景色甚美。

    他日黄曹三篇有闲暇,何不一同返乡?呵呵,难得有同乡人,许某有些失态了!”

    “朋也久闻先生之名,只是未曾拜会,所以心中一直存有遗憾。

    若先生不吝,待闲暇时,愿与先生把酒言欢,只是,司空唤我有事,恕朋失礼。”

    许攸连忙摆手,“友学自去,他日自会登门拜访。”

    说着,许攸背着手,看似悠闲的溜溜达达而走,却让曹朋一头雾水,有些不明所以然飞这许攸,看上去也不是那么讨厌嘛!

    “今天可真是奇怪了,许子远对你,可是亲热的很呢。”

    “是吗?”

    典满黑着脸道:“你是不知道,这厮平日里有多么讨人嫌。架子大,口气也狂妄的很。上次见到我,还问我:可知破袁者何人?我知道他曾献计奇袭乌巢,可那也是主公深谋远虑,将士们效命的结果…………若非看在他是主公昔年好友,老子早就把他一顿胖揍。平时不管和谁说话,都昂着头,一副谁也不待见的模样。

    今天和你说话倒是看上去还挺正常……不过,估计也是暂时,早晚会让你心头起火。”

    看得出,典满对许攸怨念很深。

    曹朋看着许攸的背影,有些疑惑的摇了摇头。

    三国演义里,罗大忽悠着重描绘了曹操的果断,而掩去了许攸的光芒。

    但实际上,许攸在奇袭乌巢的事情上,起了极为重要的作用。而后有贾诩郭嘉许攸推波助澜,最终令曹操下定决心。可以说,没有许攸,官渡之战可能会延续很长时间,胜负尚未可知。不管历史是如何评价,许攸的前半生确是很辉煌。

    曾经与何颇等人,被称之为奔走之友,是大将军何进的座上客。

    曾参与过合肥王废立之事,后来协助袁绍,雄蹶北方。连孔融都曾称赞说:田丰,许攸”智计之士。

    沮授很牛吧!

    但是未必能入孔融的法眼。

    许攸的缺点是贪鄙,但谁又没有缺点?

    曹朋看着许攸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许攸生死,与他无关。至少,他对曹朋的态度,挺好。

    “走吧”主公应该等急了!”

    “正是正是,咱们快点过去吧。”

    典满和许仪暂时忘记了许攸的事情,带着曹朋匆匆来到中军大帐。

    大帐中,烛火通明。

    曹操正独自坐在榻上,身披一件黑色裘衣,兴致勃勃的看书。

    对曹操的好学,曹朋极为敬佩。

    这家伙不管走到哪儿”总会带着一车书卷。

    这两三年来,曹朋和曹操接触并不是特别多。一来曹操忙碌,二来曹朋也不想总去麻烦曹操。

    对于自己的仕途,他丝毫不担心。曹操该用他的时候,自然会用他。

    “曹朋奉命前来”拜见司空。”

    “阿福啊,快进来。”

    曹操放下书,招手示意曹朋进账。

    典满和许仪很自觉的在帐外停下脚步,当曹朋进账以后,帐帘随之便垂落下来。

    “叔父这么急唤侄儿前来,有何吩咐?”

    当帐帘落下之后”曹朋便明了了曹操的意思,立刻改变称呼。

    对外,曹朋唤曹操官职,那是公事。

    现在,只有他二人”曹朋唤曹操叔父,则是私事。

    曹操笑了,摆手示意曹朋坐下,然后亲自为他满了一杯水酒,笑呵呵问道:“阿福,仓舒近来进步甚大,你环婶婶时常在我面前夸奖,他知书达理,懂得进退。而且,子文的武艺大有进步,连君明也说,他早晚必成军中的猛将……,…

    此皆阿福你教导有功,我还要先谢谢你才是。”

    “叔父哪里话?仓舒天资甚好,我只是顺势引导,哪里有什么功劳?”

    “诶,再好的天资,若没个明白人指点,也是无用。仓舒这两年每次回家,皆有进步,我也非常高兴。他来年就要正式进学,不过我还是希望,他能继续在你那边学习。”

    建安七年五月,袁绍病死。

    曹操因丧乱以来,学校多废,后生不见仁义礼让之风,于是下令郡国各修方学。

    规定,凡县满五百户,即设立校官,负责选乡中俊才教学。

    凡公卿六百石以上官吏,以及将校子弟为郎、为舍人者,皆可诣博士受业。能诵一经者,由太常分等授官。曹冲此前一直是由曹朋授业,不过他眼见着将九岁,是时候正式入学,学习经典文章也就是说,他的启蒙教育初步完成。

    到了这个阶段,就必须要正式的在学堂里学习。

    曹朋早就预计到了这个结果,所以并不显得奇怪…”

    曹操笑道:“我听说,仓舒在你那里,还接受了其他人的授业吗?”

    “正是!”

    曹朋躬身道:“德润、士元、广元皆有为之士,才学过人,仓舒得他们授业,收益良多。”

    “恩,阚泽此人我知道,也算是你的老部下了。

    说起来,他也是个有才华的人,是时候该入仕了。我也正好要和你说这件事情,子山在海西已有三年,政绩卓著。我拟将他调至司空府,出任辞曹一职,并兼任太仓令一职。如此一来,海西出缺,阚泽也算是海西老人,可继任,你以为如何?”

    步莺要上调了吗?

    辞曹和太仓令,皆实权职务。

    特别是辞曹,有监察百官之责,属于司空府内部的执法机关。

    步莺出任辞曹,品秩虽未提升太多,确是一次不小的升迁……让阚泽接掌海西?

    曹朋立刻明白了这其中的奥妙。

    于私,曹操准许曹朋继续享受海西的三成收益:于公,银楼的开设,也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去稳定局势。相比之下,徐州九大行会的行首,更容易接受曹朋的部曲。若换一个人过去,势必会出现一些波动,单只是和九大行首的相处,就是一大问题。九大行会是曹朋一手设立,阚泽前往海西,无疑是最佳选择。

    但曹朋也知道,这恐怕是他最后一次享用海西的收益了!

    从邓稷,到阚泽呢……,…

    待阚泽卸任时,曹朋对海西的掌控,至少超过十年。

    当一个人对某一个地方掌控超过十年,换谁都会感到眼红。更何况,如今的海西可不是七年前那个荒僻之地,已成为两淮最富庶的地区。九大行会不禁垄断了两淮商业,更勾连江东。若银楼的效果出来,曹朋再想享用收益,估计很难。

    别的不说,海西每年的盐税过亿,曹朋的收益将会何等悄人?

    曹操不得不考虑这些事情,阚泽继任海西,也预示着阚泽之后,曹朋将失去对海西的控制。

    曹朋想了想,躬身道:“侄儿愿从叔父之命。”

    阚泽之后,我同意放弃海西的利薹!

    曹操的眼睛笑成了弯月,轻轻点头:友学果然是个知进退的小家伙!

    “这两年,隽石在执金吾做的甚好。

    前些时候文若曾向我举荐,决定任隽石为城门校尉之职,我已经应下此事。另外,王猛在军中也颇有长进,如今西凉不甚平静,护羌校尉出缺,我已上奏陛下,由王猛接掌护羌校尉一职。你那结义兄长王买,则出任行军司马,你以为如何?”

    这是一个交换!

    曹朋接受了阚泽之后,放弃海西收益的决定。

    曹操则投桃报李,还之以其他方面的补偿。城门校尉,掌京师城门屯兵,书馆有司马两人,城门侯十二人。曹操只说任曹汲为城门校尉,也就告诉曹朋,其属官可以由曹汲自行委派。曹汲可以通过这种方法,提拔一些属于他的亲信。

    换而言之,曹操准许曹家自立门户。

    至于护羌校尉,始于汉武帝元鼎六年,执掌西羌事务,震慑凉州,也是一个极大的实权职务……”而将王买调至陇西,也说明了曹操对西凉马腾,有所觉家……,…

    这两个职务,可都是不折不扣的实权官职。

    曹朋哪能不清楚曹操的心意,连忙躬身拜谢。

    “友学,我让你过来,还有一件事情要与你商议。”

    “不知叔父有何吩咐?”

    “你先看看这个………

    曹操说着,从书案上翻出一副白绢,递给曹朋。曹朋上前接过来,就着烛火的光亮扫了一眼,只见那白绢上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字迹娟秀,可看出功底不凡。

    “悲愤诗?”

    曹朋诧异的抬起头来,看了曹操一眼,见曹操面无表情,又低下头去,认真的阅读起来。

    今儿有点头疼,可能是洗了凉水澡的缘故,脑袋昏沉沉地。!~!

    白绢上是一首骚体诗。

    什么是骚体诗?这还要从战国说起。骚体诗出现以前,诗歌基本上是四言体,也就是《诗经一国风》式的民歌。只是,四言体节奏短粗,单调呆板,容量也有限。在表现复杂的社会生活时,就显得有很多局限性……直到战国时,著名诗人屈原受谗言所害,遭遇驱逐流放”心中充满悲愤和痛苦。只是当他想要用诗词喷注心情时,四言体的局限性,令他忍无可忍。于是屈原便学习民间的俗歌俚句,不在拘泥于四言体的格局,而采用了五言、六言、七言体”但保留了咏唱中的语气词“兮”,也就是骚体诗的雏形。其中最有名的,也就是《离骚》。

    到汉代,例如刘邦的大风歌,都属于骚体诗的范畴。

    曹朋此刻手上拿的,也正是一首骚体诗。

    看用词和格律”似乎走出自女人之手笔”而且是一个学识极为出众的女人手笔。

    用词造句,极为出色。

    曹朋这两年也苦学乐府格律,偶尔能做出一两首属于自己的诗词,但相比之下,他那些诗词和手中这一篇骚体诗一比,就是个渣……,更重要的是”曹朋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这首骚体诗的作者,所用的笔法非常熟悉,似乎是……飞白体?

    “这是……”

    “友学可知蔡伯喈乎?”

    曹操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苦色。

    曹朋吓了一跳:要知道曹操身居高位,早已做到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他都很少流露〖真〗实的表情。可眼前的曹操”却好像是真的动了情。曹朋甚至可以看到,在曹操眼中,依稀闪动一抹水光”着实有些感到吃惊。

    “蔡伯喈”岂非蔡毙先生”我岂能不知?”

    “此诗,乃蔡琰所做。”

    “蔡然”

    “就是蔡伯喈之女,昭姬。”

    蔡琰,蔡昭姬……啊,想起来了”那不就是蔡文姬吗?

    不过,蔡文姬是在后来才更改的名字。她本叫做蔡昭姬,只是后来司马氏篡魏,为避司马昭的名讳,于是才改成了蔡文姬。而后,世人就一直以蔡文姬称呼。

    蔡文姬,本名蔡琰。

    昭姬是她的表字。蔡笆一生,膝下有二女,但命运却截然不同。

    蔡琰是长女,少有才女之名,却命运多桀。

    她年少时,博学能文”善诗赋,兼辩才,精音律,曾以班昭为偶像,从小留心典籍”博览经史,曾与蔡琶续修汉记。只是”她命运多桀,第一次出嫁”远嫁河东卫氏,丈夫卫仲道是以修《大学》而闻名的士子。在当时而言”才子佳人,不晓得羡煞多少人。可惜不到一年,卫仲道咯血而死,蔡琰便遭遇卫家嫌弃,认为蔡琰是,克死丈夫”,乃不祥之人。蔡琰也走出身名门的才女,心高气傲,且能受得这种侮辱。一怒之下,便返回家中”从此和卫家断绝关系,再无往来。

    只是,卫家对蔡琰,却是嫉恨不已。

    董卓入睢阳,启用了蔡琶。

    不久之后,董卓被杀,蔡芭也被王允所害,李催郭汜攻占长安,关中战乱不止……,而在这时候,羌胡乘机出兵”洗掠关中。诗中记载“中土人脆弱,来兵皆羌胡,纵列围城邑,所向悉破亡。

    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长驱入朔漠”回路险且阻,。蔡琰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连带许多被掳掠的妇女”被带往南匈奴。

    此后,天下大乱,战事不止。

    谁又会去挂念一个柔弱女人?

    而蔡琰的妹妹,名叫蔡贞姬,和蔡琰却是截然不同的命运。

    蔡贞姬的才学远不如蔡琰出众,相貌也不似蔡琰美艳。可是一生平平安安”嫁给了一个名叫羊衙的男子。也许,很多人不知道蔡贞姬是谁。但蔡贞姬还有一个了不得的儿子,在后世大大有名。那就是西晋最为著名的将领,羊祜……

    后世武侠小说的宗师金庸”也曾在作品中提及羊祜。

    人生不如意事常十居**”正出自羊祜之口。

    曹朋抬起头,轻声道:“此为蔡琰所作?”

    曹操深吸一口气,用力的点点头,而后露出落寞之色。

    蔡苞,与曹操亦师亦友,交情深厚。

    曹操道:“此次征伐河北”我偶得当年伯喈之作,还有这篇悲愤诗,据说是昭姬被掳去漠北后所作。我看到这首诗”故而有些感慨……想当年,伯喈才情出众”少有人可比。可现在,一代宗师尸骨无存不说,连当年小才女也受这多磨难。”

    王允杀了蔡苞后,将蔡芭弃尸荒飘不久后,李催郭汜围攻长安,杀人无数。一直以到最后,竟无人知道蔡芭的尸首埋在何处。李催郭汜死后,曹操入主关中,依旧无法找到蔡邑的尸首何在。

    他抬起头,轻声道:“阿福,我欲赎回昭姬。”

    说实话,曹眉对蔡文姬倒是没太多的感受。

    因为在后世,蔡文姬的名声并不是太好。其根源所在,就是蔡琰一生三次嫁人。

    第一次是卫仲道,第二次是匈奴人……,虽说嫁给匈奴人,并非蔡琰所愿,却依然成了后世卫道者攻击的借口。说她不贞洁,若是烈女”就不该芶且偷生。既然芶且偷生,就别回来,还生了两个儿子,结果回中原时,又把两个儿子抛弃。

    总之,在卫道士的眼中,蔡文姬就成了伤风败俗之人。

    可事实上,在东汉年间,人心向古。婚姻不需三从四德之约束”更不能以节烈之名,羁绊名节。所谓节烈,大致上是从宋明理学之兴而开始……朱熹老儿把自己的观念”强加于千余年前古人的身上”简直就是荒天下之大谬。

    曹朋讨厌朱熹”但也说不上喜欢蔡文姬。

    所以,当曹操说欲赎回蔡文姬的时候,曹朋本人并无太大的反应。

    你要赎回蔡文姬”那就去赎回,和我说什么?你堂堂司空,赎人又何必与我说?

    曹朋疑惑的看着曹操,却见曹操目光灼灼,盯着他看。

    不由得心里一颤,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叔父的意思是……”

    “如今,袁绍方死”河北战事仍炽,非短时间可以竟全功。

    我抽不出身来,所以只能找人,前往漠北寻找昭姬。你也知道,如今漠北羌胡林立,匈奴,鲜卑混战不止。若无勇武之人前往”只怕是难以寻获……,阿福,我想让你代我出使匈奴,迎昭姬归汉。此行必有许多困难,不知你可否愿行?”

    让我去漠北,迎接蔡文姬归汉?

    曹朋虽说有思想准备,可乍听之后,仍不免头晕。

    干嘛让我去?

    他看着曹操,却见曹操仍凝视着他,目光灼灼闪亮。

    脑子里,骤然闪过一道灵光,他睁大眼睛”看着曹操,半晌后轻声道:“叔父,莫非是要我,“……”

    曹操用力点头。

    “我也不瞒你”让你去漠北,也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你想必清楚”自有汉些来,胡害不止。此前是匈奴,后来是鲜卑,如今更有乌丸,韩鞠等异族,一直虎视眈眈。

    特别是乌丸,与袁绍关系甚密。

    此前在官渡时”我就见到过乌丸铁骑,混杂在袁绍军中,…而今,我将荡平河北,乌丸始终是我心腹之患。所以,你此去漠北一来是迎接昭姬归汉,第二件事,也是最为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探查漠北形式,破坏乌丸与漠北异族的关系。”

    迎接蔡文姬,是私事。

    破坏乌丸和漠北异族,才是公事。

    不过,老曹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这么大的事情交给我去做,你不怕我办砸了吗?

    “叔父的意思,我为使者?”

    “当然不是,你此去并无身份。”

    “没有身份?”

    “这次前往漠北,正使乃中宫仆周良。”

    得……,…

    曹朋有点懵了。

    中宫仆,其实就是近侍,或者说是太监,宦官。

    你怎么让一个太监跟着我一同去漠北?谁都知道,中宫仆是大长秋属官”而木长秋则是汉帝身边最亲近的宦官。曹朋真的晕了,难道说,这还牵扯到了宫中?

    曹操似乎没有发现曹朋的目光,是何等幽怨,自顾自的说道:“周良,是陛下老奴,在长安时便跟随陛下他此次往漠北,也是奉了陛下之名”去拜访南匈奴单于呼厨泉。哦,你可能不太清楚这些…………呼厨泉乃羌渠之子,上代单于于夫罗之弟。此人与我汉室素来倾慕,此前陛下东归,呼厨泉也走出过大力……”

    曹朋似乎有点懂了!

    汉帝在这个时候派遣中宫仆前往漠北,莫非是想要曹操借口寻访蔡琰,于是让自己随同前往。看起来”自己的责任不仅仅是要寻找蔡琰,破坏漠北异族之间的关系,同时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监视周良。

    责任太大了!

    别看曹朋平时在外面总是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可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清楚的很。

    曹操让曹朋友,是对曹朋的信任。

    而且,曹操也知道,曹朋和宫中的关系很不融洽,所以不需要担心曹朋与宫中勾结。

    最重要的是,曹朋心细。

    曾破获过许多大案,所以曹操也相信,曹朋能够胜任。

    其他人?

    目标太过明显。

    而曹朋这两年不太张扬,深居简出的,以至于不少人甚至忘记了他的存在。

    曹操看着曹朋,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阿福,你可愿往?”

    你他娘的大半夜把我从许都找来,如果我不愿意,你肯答应吗?

    “叔父,侄儿愿往……只是侄儿一个人”恐怕孤掌难鸣。”

    “孤掌难鸣?”

    曹操笑了,“你放心,我会派人协助你。我这里有一枚腰牌,必要时你可以节制护兵,随机而动。”

    说着话,曹操取出一块白玉雕成的虎头腰牌,递给了曹朋。

    “叔父让谁协助我?”

    “呵呵,你到时候自然知道。”

    “那什么时候出发?”

    “你放心,使团入漠北”至少要来年开春以后,否则漠北苦寒”周良细皮嫩肉的也未必能够承受。我知道月英将要分娩,所以不会耽搁你看到我那侄孙降世。”

    还好,你还记得我孩子要出生子!

    “对了,月英一切都好?”

    “回叔父的话,一切正常。”

    “可预计到何时会分娩?”

    “据回春堂的肖先生估计,就在近曰”

    “恩,我这次征伐河北,得了一株二百年的玄参。你今天过来”正好拿去给月英补身子。”

    “那出使之事………

    “出使之事你莫问,该出发时,自会通知你。

    在此之前,我不会再召见你…………你做好准备,挑选一些随从,到时候自有人与你联系。”

    “侄儿,遵命!”

    曹操今天的谈性很浓,拉着曹朋说了很久。

    直到将近丑时,他才算放曹朋离去。不过,曹操让曹朋连夜返回许都,不要在长社停留。这月黑风高,天气酷寒。曹朋无奈之下”只好上马带着韩德,连夜赶回许都。

    这一路上,他在心里不停的咒骂。

    这老曹可也真是够呛,把我神神秘秘的找过来,又让我神神秘秘的赶回去……

    这唱的究竟是哪一出啊!

    漠北!

    曹朋一想起来这件事就有些头疼。

    蔡琰身陷漠北”可漠北那么大,林林总总有几百个部落散落于其间,怎么去寻找?

    历史上,曹操是从谁手里赎回了蔡琰?

    曹朋一时间,可真的是想不起来。而更头疼的是,这里面还参杂了皇家事由”使得事情也变得更加复杂。老曹,可真是给我面子,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他也不怕我把事情搞砸了吗?想到这里,曹朋不由得越发头疼,还真是麻烦啊!

    幸好,曹朋如今没有住在曹府,不需要入城。

    许都如今正是夜禁,每天晚上过了亥时,便会关闭城门。那样的话,就得在城外等到天亮才行。

    曹朋返回田庄外,自有守护的庄丁打开庄门。

    他来到自家宅院门口,还没等下马,就见王双从门里面风一般的冲了出来”一把拉住了曹朋的坐骑。王双今年已十六岁,也许是西凉人的缘故”所以骨头架子很大,比之正常人要高大许多。当初刚到曹家的时候,王双显得有些枯瘦。可是这几年在曹家”王双过的很滋润”所以这体型,也变得比普通人魁梧许多。

    “公子,你可回来了!”

    “怎么?”曹朋翻身下马,疑惑的问道。

    王双一脸忧急之色,拉着曹朋的衣袖道:“硕夫人,硕夫人她……马上要生了!”!~!

    硕夫人,就是黄月英。

    冬季的白昼,来的很晚,已近辰时,可这天色已近昏暗。

    天边随透着鱼肚白的光亮,大地却依旧在沉沦之中。曹朋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到了后宅,还没等进跨院,就看见一大群人堵在院子门口,一个个面露紧张之色。

    曹汲,也在跨院里。

    这两日由于产期临近,他这个做公公的每天从执金吾衙门出来,便径自回到田庄。

    张氏和曹楠在产房里帮忙。

    步鸾和郭寰则进进出出,显得极为忙碌。

    曹朋走进跨院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个人理他。他看到站在回廊下,神色紧张的夏侯真,于是连忙走上去,轻轻拢住了夏侯真瘦削的肩膀。曹绾在夏侯真的怀里,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产房进进出出的人,一脸的好奇之色。

    不过,当曹朋搂住夏侯真的肩膀时,依旧能感受到她娇柔身体的颤抖。

    其实夏侯真的心情很复杂

    她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嫁给曹朋,与其说是她二人感情好,倒不如说更多的是一种政治联姻。夏侯渊希望曹朋将来能给他更多支持;环夫人希望借由夏侯真,与曹朋的关系更加亲密……以前,环氏对夏侯真从来都是横眉冷目,没有给过好脸色。可自从夏侯真嫁给了曹朋以后,环氏对夏侯真的态度也有了明显改善。

    建安六年,苍亭之战结束,曹操任夏侯尚为太子文学之职。

    这太子文学,掌校典籍,侍奉文章。听上去似乎是没什么实权,但却属于近臣。

    而此时的五官中郎将,恰恰是曹操世子,曹丕。

    后世,将太子文学,称之为五官将文学,正是源于曹丕出任五官中郎将之事。曹操这种作为,则是一种平衡手段,通过夏侯尚辅佐曹丕,来维持一种平衡……

    不管怎样,夏侯尚算是正式成为曹氏核心成员。

    夏侯真知道,夏侯尚能成为太子文学,也得益于她和曹朋的婚姻。

    所以,说这是一桩政治婚姻,丝毫不为过。但夏侯真也确实喜欢曹朋,一直以来,很担心曹朋对她心生抵触。毕竟,当时曹朋娶她的时候,夏侯渊的推波助澜,强势压迫,起到了很大作用。在夏侯真的心里面,对黄月英总存有一丝愧疚。

    好在黄月英也不是那种特别强势的女人,两人相处相得益彰。

    夏侯真产女后,更有一种危机感。

    特别是黄月英临产在即,这种危机感一日胜似一日。

    她害怕,从此她再也得不到曹朋的关怀。母凭子贵,可是自己偏偏只生了一个女儿。哪怕是曹朋对女儿曹绾非常喜爱,也让夏侯真感到恐惧,甚至感到绝望。

    曹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没有说什么话。

    他多多少少能明白夏侯真的想法。

    这是一个外柔内刚,内心极其坚强,同时有非常脆弱的女人。

    “小真,天冷,回去歇着吧,莫让绾儿生病。”

    夏侯真似乎有了一丝勇气,摇摇头道:“月英分娩突然,幸好肖先生和稳婆近来住在家中,否则定然赶不及。我在这里等着,虽帮不上什么忙,也可以求乞月英无碍。”

    话音未落,房间里传来黄月英嘶声裂缝的叫喊。

    曹朋身子一僵,有心帮忙,却知道自己无法进入产房。

    “月英,别怕,我在这里”

    他有些慌了手脚,只能在回廊下,隔着窗子大声叫喊。

    但也许正是他这一声呼喊,使得屋中的惨叫声,减弱了许多。夏侯真脸上露出笑容,当初她生下绾儿的时候,曹朋也是这么在门外焦躁不安,和现在差不太多。

    “阿福,月英不会有事。”

    “当然……”

    当天边挂起一抹金光,太阳一跃而出的时候,产房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

    步鸾从屋里跑出来,脸蛋儿红扑扑的,大声叫喊道:“是公子,是小公子”

    跨院门口,曹汲顿时如释重负般,长出了一口气。

    王猛笑呵呵的道:“隽石,恭喜”

    是啊,是要恭喜才是。

    曹家从此有后……

    曹朋揉了揉鼻子,也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张氏抱着一个裹在襁褓中的婴儿,从产房里出来,一脸快活笑容。曹朋连忙要走上前观瞧,但走了两步之后,他突然转身,从夏侯真怀里接过了曹绾,一只手拉着夏侯真,兴致勃勃的上前。

    夏侯真一阵,那苍白的脸上,顿时崭露出笑容。

    至少,在阿福心里,并没有看轻我……

    “乖,快看,这是你弟弟,以后可不许欺负他,明白吗?”

    曹朋从张氏怀里接过了男婴,一手抱着曹绾,一手抱着男婴,脸上的笑容无法抑制。

    曹绾好奇的伸出手,在男婴的鼻子上掐了一下,顿时引发出一阵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只乐得曹朋嘿嘿直笑,抱着两个孩子,便一头扎进了产房。夏侯真犹豫了一下,上前搀扶着张氏,也随着曹朋走进产房。曹汲等人也想过去,却被张氏拦住。

    “都进去作甚?

    女人家刚生了孩子,身子正弱……都在外面呆着。”

    曹汲,一脸尴尬的笑容。

    屋子里温暖如春,两个稳婆正在收拾。

    黄月英脸色苍白的躺在榻上,看见曹朋进来,眼睛成了两轮好看的弯月,却掩饰不住她的疲惫。

    曹朋在她身边坐下,将男婴轻轻放在黄月英身边。

    说来也怪,本正啼哭的起劲儿的男婴,靠在母亲身上的时候,顿时止住了啼声。

    曹朋没有说话,只握着黄月英的小手。

    夏侯真则坐在另一边,轻声道:“姐姐,恭喜”

    她心里很清楚,从这男婴出生的一刹那,黄月英已坐稳了大妇的位子。夏侯真本就不是个喜欢争斗的女子,只要曹朋还喜欢她,还疼爱她,谁是大妇又有什么关系。

    黄月英笑着,轻轻握住夏侯真的手,虽然什么都没说,却已经表达了她心中之念。

    “夫人,小公子该叫什么?”

    郭寰欢快的问道。

    不过,这个‘名’,可不是大名,而是一个昵称。

    大名需要满月时才有,就好像曹朋的小名叫阿福,是出生下来便定下来,也代表着父母对儿女的祝福。张氏唤曹朋‘阿福’,是希望他一生平安,福缘深厚。

    小名,多是有母亲给出,非父亲的责任。

    曹朋重生这个时代已有七年,多多少少懂得一些规矩。

    所以,他也不开口,只微笑着看着黄月英,一言不发……

    黄月英柔柔问道:“他出生时,是何时辰?”

    “刚过食时。”

    食时,也就是辰时。

    黄月英道:“食时乃群龙行雨之时,若以生肖,正好是龙……不如,就唤他‘小龙儿’,如何?”

    说罢,她向曹朋看去。

    曹朋沉吟片刻,轻声道:“昔年叔父与我青梅煮酒,曾言龙之变化。

    小真可还记得?”

    夏侯真笑了,点头道:“当然记得……主公言: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龙之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小龙儿,这名字响亮。将来必然能入龙一般,纵横四海,为天下之大英雄姐姐,小妹在这里,先恭喜你了。”

    黄月英脸上笑容更甚,疼爱的向男婴看去。

    曹朋却在心里道:我不愿我儿为英雄,只望他这一世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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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月英诞下男婴,曹家田庄欢声雷动。

    没办法,曹朋这一家子对庄户们非常好,从不欺压克扣。曹汲张氏,本就出身贫寒,故而对庄户们非常友善;而曹朋呢,也没什么名士的架子,对庄户们非常照顾。

    所以,当小龙儿出生之后,曹家上下一片欢腾。

    晌午时,荀彧便得到了消息,派人前来道贺。

    紧跟着,又有许多朝中大臣派人前来,其中包括有新任大鸿胪孔融,太常张机,也就是张仲景。这两人的命运,似乎已偏离了的历史的轨迹。孔融在原有的历史上,随效力于曹操,却一直属于清流一派,并不融于曹魏,后来被曹操所害。

    而张机呢,一生也仅官至长沙太守,后来便再也没有做过官。

    不过现在,随着张机从涅阳县举家迁至洛阳后,很快得曹操所重。

    历史上只说他医术高明,却不知这张机,能做到长沙太守,其政治能力也不逊色。

    所以,很快便被辟为太常,官至九卿。

    而孔融的情况更古怪,只因他在当初曹朋大闹辅国将军府时,保持了沉默,以至于和曹朋结下了交情。随后几年交往,人还是那么清高,但是却多了几分沉稳。

    至于能沉稳到什么时候?

    恐怕就无人能够知晓……

    孔融在建安四年时,老来得子,喜获麟儿,名孔嘉;建安六年时,再获一子,名孔林,年方两岁。也许正是这个原因,也促使孔融变得比从前沉稳了许多……

    整个晌午,曹家门外客人不断。

    曹汲干脆请了假,和曹朋迎接招待客人。

    直到下午时,曹操率大军抵达许都十五里外,曹家才算是停止了忙碌。毕竟,曹操还都,朝中官员必然前去迎接。此次曹操征伐河北,也算不得成功。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谁也不太清楚,所以还是要去迎接一下,顺便探一探风声。

    曹朋,总算是闲下来。

    黄月英也累了,和小龙儿睡下。

    张氏、曹楠、夏侯真等人也都是一夜未睡,晌午又忙了那么久,一个个早已精疲力竭。

    好在有洪娘子在,所以也不需要太操心。

    曹朋抱着曹绾,和曹汲等人同坐在花厅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起来。

    “对了,昨日曹公唤你,究竟何事?”

    曹汲闲下来,总算是有功夫开口询问。

    花厅里,王猛坐在曹汲上首。曹朋在下首处,而后依次有阚泽庞统石韬三人。

    夏侯兰、郝昭和韩德,则坐在王猛下方。

    文武分开,一目了然。

    王猛笑道:“那还能有什么事?必然是主公决意启用阿福,否则也不可能那么急匆匆把他找过去……对了,阿福,主公这一次准备任你何职?”

    阚泽等人齐刷刷向曹朋看去,眼中透着一抹期望之色。

    三年了,差不多三年多了

    从曹朋被削爵罢官至今,已三年之久,是时候该复起,一振雄风。阚泽等人一直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毕竟他们追随曹朋,只有曹朋崛起,他们才有施展才华的舞台。而庞统和石韬相对冷静一些,毕竟他们来许都的时间短,尚等得起。

    曹朋看了众人一眼,不由得笑了。

    “主公唤我过去,确有几件事情。

    阿爹,猛伯,我却要恭喜两位……主公意欲任阿爹为城门校尉,属官皆有阿爹荐之。”

    “城门校尉?”

    曹汲一怔,脱口而出道:“我哪能领得兵马?”

    “父亲当初为执金吾丞时,不也是什么都不懂吗?主公以父亲为城门校尉,自有考校。其实,父亲只需要做好太仆寺的事情就行,城门校尉方面,不需操心。伯道和子幽,随我多年,一直不肯入仕。这次父亲出任城门校尉,可使他二人入仕为司马……伯道长于治兵,子幽武艺超群,可独当一面……至于十二城门侯的人选,父亲也不必担心。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凑足人数,父亲大可放心。”

    庞统和石韬,闻听不由得心中一动。

    从这简短的信息中,他二人听出了别样的意味:曹操,这是要把曹家推到台上

    “至于猛伯,恐怕要离开许都了。”

    “哦?”

    “如今西凉不稳,马腾韩遂蠢蠢欲动。

    主公已决意,命猛伯为护羌校尉,并且会把虎头哥从徐州调返,出任护羌行军司马。”

    “啊……”

    王猛露出惊喜之色。

    也难怪,王买自建安二年离开许都之后,一直驻守于淮北地区,如今官拜广陵司马,掌海西兵事,秩千石。官,是越做越大,可属于他的时间,却是越来越少。从建安二年起到现在,整整五年,除了通信之外,父子二人再也没有见过。

    说不想念,那纯粹胡说八道。

    王猛心里面不知道有多么挂念王买,可是他也没办法,谁让这是朝廷的委任呢?

    有好几次,王猛想要申请调去徐州,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如今,他父子将在一起做事。虽说要远离中原,前往西凉苦寒之地,但父子能在一起,无疑是一桩美事。又有什么事情,能比他父子二人团聚更加美好呢?

    曹朋抬起头,向石韬看去。

    “广元,可有兴趣游历西凉?”

    石韬一怔,旋即笑道:“久闻凉州苍茫,我早有心前往。”

    他知道,曹朋这是准备提拔他了……当初他和徐庶从荆州返回,如今徐庶已做到了东郡司马的职务,可石韬现在却只是一个太仆寺的属官。表面上,石韬没什么意见,似乎颇有些安于现状的想法。可实际上呢?他心里何尝不羡慕徐庶?

    同是从荆州回来,徐庶能做到司马,他又焉能落于后人。

    曹朋道:“这件事,还要猛伯出面,到时候向主公举荐。广元大才,只是……我如今能力有限,可举为临洮长。猛伯,凉州形式复杂,需谨慎小心才是。虎头豪勇,经过这多年历练,于兵事上我并不担心,但若内事不决,可问广元。”

    他这一番话,等于是确立了石韬谋主的地位。

    石韬也是个晓事的人,连忙站起身来,躬身向王猛一揖,“还请猛伯多多照拂。”

    王猛一开始还没有考虑太多,但此刻听曹朋一说,顿时生出警惕之心。

    没错,护羌校尉若是那么容易做,岂不是人人可为?阿福既然说西凉复杂,那必定是复杂的。单凭我父子二人,未必能站稳脚跟,若有广元,则大事可成。

    “广元休要客套,日后还要靠你多帮忙才是。”

    庞统突然问道:“友学,曹公何故做出这等安排?”

    曹朋犹豫了一下,把目光落在了阚泽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片刻后道:“德润,子山即将离任,我已向主公推荐了你,你可愿往?”

    阚泽愕然抬起头,看着曹朋,半晌后突然明白了这其中的奥妙。

    曹朋,这是请他在海西,站好最后一班岗啊

    “阚泽必不辱公子厚望。”

    庞统横眉扭成一团,看着曹朋道:“如此说来,曹公已决定,收回海西了吗?”

    曹朋点了点头。

    “那友学有何打算?”

    “海西,早晚会被主公收回,我能独享海西三成利益十载,已是主公厚爱……这一点,我早就做好了准备,也算不得什么意外。主公此次唤我,另有安排。至于以后怎样,我目前还没有想出一个妥善的主意。不过,时间尚还充裕……”

    庞统点了点,倒是没有再追问下去。

    他也知道,这件事已经有了定论,再去争取,也没有用处,反而会带来不必要麻烦。

    现在,只看曹朋接下来,准备如何行事。

    “阿福,主公安排你何事?”

    王猛好奇的问道。

    曹朋一笑,摇头道:“目前还没有一个定论,且等确定下来之后,才能知晓清楚。”

    庞统,不由得陷入沉思。

    曹cao便获悉曹朋喜得麟儿。

    对此,他也非常高兴,命曹彬前来道贺。随后,又是一轮道贺风潮开始,只不过这一批来道贺的人,多为实权人物。比如夏侯淳徐晃,于禁乐进,还有荀攸贾诩”这些人大都不会亲自前来,派出家中子弟亲信便给足了曹朋面子;而曹真曹休,典满许仪,以及夏侯恩夏侯衡等曹二代的代表人物,则亲自前来。

    一时间,曹家田庄外车水马龙,访客络绎不绝。

    当晚,又有张辽甘宁前来拜访。

    张辽如今官拜中坚将军,受中两千石俸禄,甚得曹cao所重;而甘宁呢,则为偏将军,依旧为虎豹骑副都督,为曹纯助手。虽然比张辽低了一级,但却是比两千石俸禄的大员,和曹汲持平。所以说,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有本事的人很多,怕的是无人赏识。甘宁追随曹朋甚久,立下不少功勋,所以甚得曹cao喜爱。

    曹纯为虎豹骑都督,但实际统领虎豹骑的人,却是甘宁。

    两人的到访,令曹朋非常意外。

    他将张辽和甘宁请到了后宅,又是一番互诉衷肠。

    自从甘宁进入虎豹骑,三年里和曹朋相见甚少,不过三四面而已;张辽就更是少见,从建安四年至今,两人就没有见过。所以大家见面之后,显得非常高兴。

    张辽sī下询问,吕布家眷的消息。

    曹朋轻声道:“两年前,夫人曾遣使者至海西,与子山进行了一些交易。

    据说,夫人她们已站稳了脚跟,隐隐有独立成国的迹象。不过,其势力仍有些薄弱,特别是北面高句丽人甚是强横,双方交锋数次,夫人虽然略占上风但却无法向北扩张。如今,夫人已开始向南征伐,意yù消灭马韩等土著国家……”

    我令子山尽力给予支持,不过海路难行,终究杯水车薪。

    自年初以来,子山那边就未有夫人的消息……”但据线报称,夫人的状况尚好”上姐也已成*人,可提枪上马,据说有乃父之风。可是高句丽人终究有些麻烦。”

    张辽听罢,眼中闪过一抹冷芒。

    “那友学以为,当如何才能减轻夫人压力。”

    曹朋看着张辽,半晌后微微一笑“,若将军能为度辽将军,或许可以给以帮助。”

    度辽将军?

    张辽陷入沉思。

    想要做度辽将军可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

    首先,必须要dàng平河北,同时,还要立下足够的功勋。

    “友学以为,河北战事将如何发展?”

    “兄不友,弟不恭,虽袁氏根基深厚图之奈何?”

    袁谭和袁尚,本为兄弟应相互扶持。可是兄弟二人勾心斗角,彼此间相互防范,相互倾轧。袁绍给他们留下了极为深厚的基业如此倾轧下去,必然难逃灭亡的命运。

    历史上,袁谆袁尚两兄弟,最终也没有逃出曹cao的手心”今时今日,更是如此。所以当张辽询问的时候曹朋的回答也显得格外有信心。

    张辽点头,沉默不语。

    曹朋这是告诉他,你有大把的机会建立功勋。

    只是能否为度辽将军还要看你自己。这里面除了要有实力,也需要有些运气。

    张辽深以为然。

    “兴霸大哥在虎豹骑可还如意?”

    甘宁道:“主公待我甚厚,只是河北乌合之众,不足以令虎豹骑出击,故而……”

    “我听说,袁熙请来了乌丸突骑?”

    “恩,确有此事。不过若真要交锋,乌丸突骑不足为虑。”

    甘宁言语中透着强烈的自信。

    随着地位的高涨,也使得甘宁的信心越来越足。

    他统领虎豹骑,可谓曹cao麾下精锐所在。只可惜虎豹骑轻易不会出击,也使得甘宁有一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受。曹朋可以感受到甘宁心中的郁闷,不由得笑道:“莫非兴霸想要离开虎豹骑?”

    “只看别人杀敌,却不能建立功业,终究有些不太舒服。”

    “如此,何不与主公言之。”

    “可以吗?”

    曹朋点头道:“兴霸不去自荐,主公焉能知晓你的手段?”

    他心里很清楚,即便将来曹纯不再为虎豹骑都督,甘宁也不可能被扶正。原因很简单,虎豹特是曹cao手中的王牌,怎可能交由外姓统领?只看虎豹骑的将领,大都是以曹氏和夏侯氏为主,外姓将领,仅甘宁一人,便可以看出其中端倪。

    曹调相信,如果曹纯退出,最有可能接掌虎豹骑都督之位的人,无非曹真与曹休两人。

    甘宁若继续留在虎豹骑,很难有作为。

    了不起,官阶官爵会得到提升,但官职很难提高。

    官职,代表着手中的权利。

    没有实权,又有何用处?曹朋也不希望甘宁留在虎豹骑,给别人当一辈子的厨子。

    哪怕那个吃饭的人,有可能会是他的结义大哥曹真,曹朋也不愿意。

    甘宁沉吟良久,突然对张辽道:“文远,我若到你麾下,你可愿意接纳?”

    张辽愣了一下,旋即笑道:“若兴霸愿来,实如虎添翼,岂能不愿?”

    这一句话,也使得甘宁最终下定了决心,从虎豹骑脱离出来“曹调在一旁看着,只微笑不语。

    张辽和他的关系,更似一种盟友;可是甘宁,却是他真正嫡系。内心深处,曹朋当然更希望甘宁能飞黄腾达。飓惭也飞黄腾达,曹朋才可以获得更多利嚣。四毗“主公已决意收回海西的控制权。

    最迟来年开春,德润将赴海西,与子山交接。他恐怕会成为我在海西的最后一个代言人。多则五年,少则三载,主公必然会抹消我在海西的烙印。到那个时候,我恐怕再也无法给予夫人支援。文远要有所准备,以免到时候夫人孤军奋战。”

    曹朋思忖了一下,还是决定透lù一点消息。

    张辽虎躯一振,拱手道:“友学,辽待温侯谢过你这些年来的帮助……”放心,我拼了死,也会夺取这度辽将军之职。三五年内,我定会给高句丽以警告……”

    “如此,我便放心了!”

    曹朋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水。

    件十十十十十忡十十材十十忡十十材十十忡中材忡忡件抖十十料中件十十十十忡十十十十忡忡十十十件十第二天,黄承彦抵达许都。

    得知女儿生了一个儿子,黄承彦乐得最都合不拢。虽然依旧没给曹朋好脸se,可是态度上已经有所缓和。当初,他被迫答应了婚事,心里却一直不太舒服。虽说曹朋不立正妻,黄月英和夏侯真不分大小,但黄承彦总觉得,曹朋亏欠了黄月英。嗯当初,黄月英不顾一切的跟着曹朋来到许都,到头来却只是个平…”

    嘴巴上不说什么,可心里终究不快。

    现在,黄月英生了儿子,而且还是长子。

    夏侯真虽说比黄月英生的早,却是个女儿”如此一来,黄月英的地位也就随之稳固。至少,在黄承彦的心中,女儿毫无疑问的占了上风,压住了夏侯真一头。

    所以,在晚宴上,黄承彦笑声不断。

    曹朋倒也能理解他的想法,陪着笑,把黄承彦灌了一个酪面大醉。

    “友学yù唤小子何名?”

    “这个…”尚未决定。”

    “怎能还未决定?孩儿的名字,要早些想好”我倒是想好一名,就叫曹礼如何?”

    黄承彦一开口,就是知书达理。

    曹级道:“曹礼虽好,却不够响亮。”

    “那亲家以为,当叫何名?”

    “这个嘛”“曹汲憨厚的搔搔头“,我所学不多,也不知道唤作何名才好。当初阿福的名字,还是请中阳山里的方士所起。这个……”还是让阿福做决定吧。”

    曹级连消带打,化解了黄承彦的气势。

    开玩笑,我别子的名字,当然要我儿子来起才是,你是他外公,断然不能从你。

    若是在以前,曹汲一定会开口拒绝。

    不过当了这几年的官儿,读了一些书,他这肚子里也有了弯弯绕,说起话来,颇有章法。黄承彦虽有心反驳,却不知如何还击。曹汲说的很在理”上龙儿的大名,应该由他老子起,这是规矩!黄承彦哪怕是外公,也只能建议,无法决定。

    曹朋想了想“,我儿生手辰时,故月英唤他小龙儿。

    他出生的时候,朝阳初升,正是大地复苏之时。我想,就叫他曹阳,怎么样?”

    曹阳?

    黄承彦想了想,威觉不错。

    又有什么能比旭日东升,更有意义?

    而曹汲更不会有意见,只要这名字时曹朋决定,他断然不会说出什么反对的言语来。

    就这样,在小龙儿出生的第三天,曹朋为他定下了大名。

    十件十十十十件十十件十十件十十件十十料中件忡十十忡件十十件中材十十忡忡十十十十件十十件十十十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套句老话,光yīn如电,岁月如梭。

    建安七年在不知不觉,成为了历史。一场春雨过后,拉开了建安八年的序幕……”

    二月,惊蛰。

    天气回暖,春雷始鸣。

    蛰伏与地下的昆虫,纷纷惊醒,挣开míméng双眼,巡视苍茫原野。

    “惊蛰分三侯,一侯桃始华;二侯仓庚鸣;三侯鹰化…”

    一场春雨过后,桃花红,李花白,黄莺鸣叫,燕飞来。田野中,数十骑飞奔,沿着春耕的田地行进。

    曹朋猛然勒马,在田边驻足。

    呼吸着空气中弥漫的土腥味道,精神不由得为之一阵。

    田耸中,正在忙碌的农夫们看到曹朋,纷纷起身,高声道:“公子,来采青吗?”

    “呵呵,只是散心而已,大家且忙吧。”

    曹朋与农夫们招了招手,而后翻身下马。

    曹冲、邓艾和荀俟三人,也紧跟着从马上下来。庞统与韩德,则好奇的看着曹朋。

    本来,开春之后,曹冲三人就该正式进入学院,开始求学生涯。

    可曹朋却向曹cao道:“我尚有一颗,需掇予仓舒。”

    他请求让曹冲三人晚一些时候再进学,曹cao欣然应允。虽然环夫人有些不太愿意,担心曹冲耽误了功课。但曹cao既然答应下来,她们自然也不好在开口反对。

    再说了,环夫人相信,曹朋不会害曹冲。

    所以,今日前来的人里面,除了曹冲三人之外,还有曹彰牛刚典存等人。原以为,曹朋会在家中授课。可没想到,当他们来到田庄后,曹朋却把他们带到了田地里。

    “仓的,可识得这是什么?”

    曹朋手指田间的那些农作物,表情严肃的看着曹冲问道。嘈冲一怔,上前观望了一会儿,轻声道”‘是粟吧。”四毗“那这个呢?”

    曹朋不置可否,只带着曹冲等人在田间行走,不时指着田地里的农作物,向曹冲等人发出问询。曹冲荀俟,包括邓艾在内,可说是长在富贵之家。让他们辨认个花啊,草啊的,也许还能说出一二。但是对这些农作物,却往往回答错误。

    “去问问那些人,把这五谷的特xìng,了解清楚。”

    曹朋发出了命令,曹冲三人,包括曹彰在内,都纷纷上前询问农夫。

    “阿福,你这是干什么?”

    庞统轻声问道。

    曹朋道:“我在授他们最后一课。”

    “最后一课?”

    庞统lù出茫然之se,搞不清楚曹朋的想法。

    整整一个晌午,曹冲等炕二是在田间地墓行走,或是询问,或是蹲下来观察。

    直到午饭时,曹朋才把他们喊回来。

    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坐下,朱夏带着几名仆役铺上了布,把准备好的食物,摆放在上面。

    曹冲等人先后回答了曹朋一系列提问之后,曹朋满意的笑了。

    “子文,仓舒,小艾,小侯……”可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让你们来做这些事情吗?”

    一群半大的孩子,同时摇头,表示不太清楚。

    曹调深吸一口气,“在此之前,我先给你们讲个故事。

    古时,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庄稼都绝收了,老百姓到最后不得不易子而食,苦不堪言。可是在朝堂上,皇帝仍旧歌舞升平,酒池肉林,快活不已。于是,有大臣实在是忍不住,告诉皇帝,这天下老百姓都饿着肚子,庄稼都已经绝收了。

    可你们知道皇帝如何回答?”

    曹彰曹冲等人,同时摇了摇头。

    曹朋道:“那痴呆皇帝听罢,竟非常奇怪的问道:既然庄稼绝收了,何不食肉糜?”

    众人听罢,忍不住哈哈大笑。

    可笑着笑着,笑声却渐渐消失了……”

    “老师,那皇帝最后怎样?”

    “皇帝……”最后死了。他的国家四分五裂,最终陷入连年的战争。后来,漠北的胡人杀进了中原,视我等中原人为两脚羊。再最后,那个国家的皇帝离开了中原,偏安于江东一隅。此后,中原三百年战乱不止,这大好河山,十室九空。”

    曹冲只听得是眼中含泪,默然不语。

    “终有一日,我必马踏漠北,将那些胡人异族,刀刀斩绝,一个不留。”

    曹彰突然怒声咆哮“,今我为誓,不杀尽胡人,誓不罢休。”

    曹朋拉着曹彰坐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管你们将来是在朝中为官,还是独镇一方。

    我希望你们能体察百姓疾苦,为他们排忧解难”我们的这些老百姓好啊,他们要求不高,只求能吃饱肚子。而为官者,若连这最基本的需要都无法满足他们,又有何面目为官?史记上说,仓麋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曹朋浮浮教导,一旁庞统不由得连连点头。

    说起来,他追随曹朋已有年月,可是对曹朋,却始终无法看透。

    但今天曹朋这一番话,却使得他对曹朋,有了更多的了解。

    曹朋并没有去讲太多大道理,只是用许多小故事,把他的观点,传授给曹冲等人。

    他不求曹冲他们能完全理解,但也希望能够多给予一些影响。

    曹冲等人围坐在他周围,听得津津有味。忽而开怀大笑,忽而面lù沉思之呃“直到日暮西山,曹朋才算是停下来。

    “今日我所说的这些,不求你们全都能牢记住,但是也希望你们将来在遇到类似问题的时候,能想起我今天的这番话。子文,你生xìng粗豪,将来必能成为大将军。为将之道,不是靠着猛冲猛打就可以,你要多读一些兵法,学习分析思考。

    小艾,你和子文相似,喜欢兵事。

    但我希望你……”

    曹朋的声音很轻柔,但是曹彰等人,莫不lù出感恩之se。

    “仓舒,你我师生三载,其实我并未教授你许多。

    你天资聪慧,世所罕见。

    可有时候,太聪明了却不是一件好事情,你必须要学会,什么时候该去展现你的聪明,什么时候掩饰你的聪明……”

    当曹朋把话说完之后,曹冲等人起身,郑重其事的向曹朋躬身一礼。

    “学生必将牢记先生今日教诲!”

    “哈哈哈,教诲算不上,只是有些感怀而已。

    好了,天已经晚了,你们也该早些回去了……”信之,你带人送他们回家。小艾,我们也该走了。若回去的太晚,你娘亲又会责怪我……”我可实在受消受不起。”

    曹冲等人,再次向曹朋行弟子之礼,这才纷纷离去。

    曹朋上了马,却见庞统在一旁盯着他看,不由得问道:“士元,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庞统不由得嘿嘿笑道:“我在想,你那脑袋瓜子里,究竟还装了些什么?”

    “这个嘛“哈,你慢慢猜吧。”

    说话间,曹朋一提缰绳,催马扬鞭而去。

    看着他日暮下的背影,庞统不由得轻轻点头,自言自语道:“你这家伙,我却无法猜透。“

    建安八年二月,曹冲进入官学。

    随同曹冲一同进入官学的还有邓艾和荀俟两人。由于邓艾的父杂邓稷,已经是比两千石的官员,所以邓艾也就获得了得博士授业的资格。当然了,曹冲和荀俟就更不需要为这个资格而担心。三人在商议了一番之后!正式拜五经博士濮阳闺为师,开始了他们的求学生涯。此前,濮阳闺已有两个学生,一个是他的儿子濮阳逸,另一个名叫陆玳“陆玳,也就是陆瑁,陆逊的弟弟。他是奉陆逊之命前来许都,暗中探听许都消息。同时,他还身兼一个任务,就是观察曹朋。

    濮阳闺为五经博士,进入太学。

    而濮阳逸和陆瑁则需要继续求学,所以轻而易举便获得了太学资格。

    陆逊对此也非常高兴,毕竟能进入太学,就代表着一个远大的前程。就好比后世,上了清华北大一样,说起来也是一种地位和身份的象征。陆逊早年也曾向往进入太学,不过此生恐怕也难以如愿……”毕竟,他现在已经进入孙权幕府,西曹令史,拜海昌屯田都尉,海昌长之职。同时孙权对陆逊,也是非常的重视。

    不仅仅是因为陆逊本身才能卓著,更因为他背后的两大世族。

    陆逊娶了顾家小姐,与顾家结成盟友关系,使得陆氏在江东的地位顿时稳固下来。

    同时,陆逊非常知趣,散去部曲,并入江东兵马。

    这也使得陆逊在孙权眼中,成了一个识时务的俊彦……”

    不得不说,孙权和孙策虽是兄弟,却完全不同。孙策刚毅勇武,果决干练;孙权同样果决,但是在刚毅中又有一丝阴柔气质。江东碧眼儿在剁策死后接掌江东,迅速平定了江东的动荡。他采取了和剁策完全不同的路数,不再肆意打压江东士族,而是采用怀柔的手段,大肆提拔江东士族子弟,缓和与士族间的矛盾。同时,他又大力提拔了庶族子弟,如山东琅椰郡人徐臧,早年流落吴郡,是吴县集镇一霸。建安五年,孙权初掌江东,徐臧归附孙权,如今官拜芜湖令。

    借用庶族,以制约士族。

    拉拢士族,打压江东豪强……”

    别权的年纪和曹朋相差不多,但他的手段,确是高明,连曹cao也不禁为之称赞。

    “孙仲谋如今在海昌屯田,怕也是得了主公海西屯田之影响。”

    田豫笑呵呵的饮了一杯酒,用筷子夹起一片薄薄的羔羊肉,在沸腾的铜锅里一涮,蘸着酱料,有滋有味的品尝着。

    “友学,你这天下第一锅,确是滋味十足啊。”

    天下第一锅,是一座酒楼的名字,位于北里许集市中,位置非常便利。

    几乎来北里许的人,都会从这天下第一锅门前行过,更能闻到从酒楼中弥漫出来的香味。

    建安六年中,曹朋大婚之后,阚来无事。

    在一次极为偶然的机会里,从海西前来的木市行首潘勇品尝了这铜火锅的滋味,便建议曹朋在雅阳许都和下呸开设酒楼。在潘勇看来,这种食物定能引起轰动,甚至表示愿意承担一切费用。对曹朋而言,酒楼能赚来的钱也没有多少,他坐拥海西三成商业收益,又岂会在意这些利润。但郭寰却跃跃欲试,建议曹朋开设起来。她在家无事可做,又不似步鸾能耐得住性子,倒不如出来做些事情。

    曹朋也不在意,便点头同意。

    可没想到,他前脚刚一应下,后脚就有曹洪登门。

    曹洪愿意把他在北里许的一块产业建成酒楼,和曹朋一起经营。

    于是,北里许的布庄,便成了今日的许都天下第一锅。随后,曹朋又和陈群商议,在洛阳开设牟店,并且由陈群参股。之后潘勇在下郊盘下店面,由徐理参股,使得这天下第一锅,迅速开设起来,生意极为兴隆。

    曹朋这两日也没什么事情,不想田豫突然找上门来,要请他一起喝酒。

    想想,这些日子似乎确是宅了些,曹朋倒没有拒绝,便和田豫约定在天下第一锅见面。

    听田豫说完,曹朋只是一笑,没有接口。

    孙权在海昌(今淅江省海宁市盐官镇)屯田,他早有耳闻,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屯田这种事,早晚会推广开来,这是注定的事情。

    想曹cao这些年来屯田,收益颇丰。但只是海西一地,便可以轻松的供应整个徐州……”曹cao治下的粮价,在过去两年间稳中有降,虽落差不大,却令普通百姓的生活压力减轻许多。同时,随着关中局势渐渐平稳,三辅之地也开始推广屯田。

    古有八百里秦川富足天下的说法。

    关中足,则天下起……”

    一俟关中屯田稳定下来,许都的粮价至少可以再降三成。

    屯田如此巨大的益处,孙权有怎可能视而不见。所以,当曹朋得知孙权开始椎广屯田之后,并不感到吃惊。

    他喝了一口酒,轻声道:“单只是海昌屯田,恐怕还不足以令孙仲谋满…”我估计,他在海昌屯田就像当初主公在许都屯田一样,若效果显著,必会大肆推广。剁仲谋进取不足,守成有余”只可惜,主公错失了一个最佳的时机。”

    建安四年,孙策被害,江东动荡不安。

    如果当时曹cao一鼓作气,兵进江东,则江东必亡。

    可惜,曹cao被袁绍缠住,无暇顾及江东……”如今,袁绍虽死,那时机却已经逝去。

    田豫当然明白曹朋所言之意,也不由得一声长叹。

    这井事情,还真不好说什么。只能说,曹cao的运气不好,被袁绍束待了手脚……”

    “友学可知世子近况?”

    田豫口中的世子,就是曹不。

    曹不在苍亭之战时,曾建立功勋,以至于袁绍死后,曹不便被封为五官中郎将。

    曹朋笑道:“世子如何?”

    “今府内多有争辨,言主公当尽快立嫡。

    想当初袁绍雄踞河北,实力何等雄厚。可就因为这立嫡之事,使得麾下派系林立,相互倾轧。而今更是兄弟相互猜疑,无法同心协力。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也使得府内颇为紧张。主公眼见就要到知天命的年纪,自大公子故去之后,迟迟没有立嫡……”今世子声望甚高,所以许多人都建议,主公该尽快立嫡,以免重蹈袁绍覆辙。友学对此事,可有什么看法吗?”

    田豫看似随意询问,却令曹朋心头一震。

    他旋即笑道:“这种事,我等外人急不得,主公自有定论。

    再者说了,主公非袁本初可比,正是鼎臧之年,所以……”呵呵,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国让休要用泣些事情扰了咱们的酒兴习,来来来,喝酒,咱们喝酒!”

    田豫眸光一闪,轻声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嘿嘿,友学此言说的甚妙。

    不过,恐怕你想要置身事外,也非易事。”

    “此话怎讲?”

    “我记得,友学师从卧龙谷孔明先生?”

    “是啊!”

    曹朋疑惑的看着田豫”心道:我拜师胡昭,这天下人尽知,你田国让何必明知故问?

    “如此说来,温县司马仲达,乃友学师兄?”

    “呃“是。”

    “我听说,司马仲达即将前来许都,为太子文学。”

    曹朋心头一震,抬起头看着田豫。

    天子文学?又叫五官将文学,属于五官中郎将的属官。司马懿,终于要出山了吗?

    曹朋不由得有些紧张。

    司马懿出山,所代表的意义,非同寻常。

    曹不得司马懿之助,将如虎添翼。虽然曹朋和司马懿相处的时间不多,可是对这个人,却一直心存顾虑。司马懿出来了!徐庶到了许都,而庞统也来到自己身边。

    活跃于三国的精英们,即将全部登场。

    只剩下一个诸葛亮,还在隆中坐等刘命“不过,他也不会再等太久,因为刘备已经抵达荆州,二人一旦相逢,便是命运齿轮转动之时。内心里,曹朋期盼这大时代的到来,可同时又隐隐约约感到恐惧。

    三国,铁马金戈,英雄无双。

    三国,征战不休,血漂墙椿……”

    这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坏的年代。

    曹朋自己也说不清楚,他究竟是期望还是恐惧?

    “友学?”

    “啊“大兄何事?”

    曹朋呆呆发愣,竟未曾留意到,田豫在呼唤他。

    田豫笑道:“怎么,友学可是感受到了压力?”

    “压力?“曹朋强笑一声道:“我又能有什么压力呢?”

    “如今,世子天资文藻,下笔成章,博闻强识,才学兼备。以我观之,必为雄主。”

    曹朋眯起眼睛,“国让欲为世子说客乎?”

    “难道友学不以为否?”

    “主公尚在,言之过早。“曹朋说罢起身道:“我还是那句话,主公立嫡,乃其家事,我等为臣下者,还是当尽心竭力辅佐主公。至于谁为嫡子,我等还是不要参与其中的好。国让,若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去了,恕我失仙“”

    说罢,曹朋起身便要离开。

    也就在这时,忽听田豫道:“友学,十日之后,出行漠北,你可率随员十人,一应物品,我会命人送至府上。只走到时候,你还需藏匿行迹,小心一些为妙。”

    曹朋愣了一下,猛然回身向田豫看去。

    原来是伽“在刹那间,曹朋似手想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田豫今天这一番话,恐怕并不走出自他的本意,而是曹cao的一次试据”虽然不太清楚曹cao的真实意图,但看起来,自己应该是通过了这次考验。他蹙了蹙眉头,半晌后朝田豫拱了拱手,转身大步离开。田豫在他身后,露出一抹古怪笑容。

    耕十十十十十十件十十十十十十件十十件十十忡十十十十忡杆十十件十十料中十十忡朴十十件十十忡中十“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司空府里,曹cao负手而立,目光深邃。

    他口中所吟诵的这首诗,是曹冲正式入学之后,曹朋所赠,以使曹冲牢记这百姓疾苦。

    曹cao看罢之后,感触颇深。

    难道说,阿福认为仓舒可以继承我的事业?

    亦或者说,他在用这种手段,来影响仓舒的未来?

    曹cao本就是个多疑的性子,第一眼看到这首诗的时候,不免感触颇深;可再一想,又觉得这其中颇有玄机。曹昂死后,曹cao迟迟不肯立嫡,原因有各种各样。

    而其中最为关键的一条,便是当时曹呸等人的年纪还小。

    现在,曹不已经十七,逐渐展露才华。曹cao也有意确立世子,但不成想曹朋这一首诗词,却让曹cao产生了疑窦……”

    “友学当时说,主公家事,还由主公决断。

    他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所以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倾向”大致就是如此。”

    田豫在曹cao身后,轻声叙述着今日在酒楼里和曹朋的交谈。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曹cao不由得笑了,“这倒也确是他的风格。”

    他沉吟片刻,摆手道:“国让,你先下去吧“这几日做好准备,此次出使漠北,意义重大,你还需多多小心。”

    “卑职明白。”

    “顺便请公仁前来。”

    “喏!”

    田豫躬身退下,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董昭沿着两庞,匆匆来到曹cao跟前。

    “司空唤我,有何吩咐?”

    “公仁,最近可有什么地方出缺吗?”

    “啊?”

    曹cao沉吟良久,轻声道:“我是说,可有下县出缺。”

    “嗯,倒是有几处地方。”

    “一一道来。”

    “琅琊郡上奏,海曲、垠哪两县出缺;东莱郡不其县出缺;汝南安阳县出缺,还有河内和关中,各有几地出缺,但大都是贫涛下县,所以已转由尚书府自行决断。”

    “关中,何处出缺?”

    “有右扶风杜阳、涛县两地。”

    “立刻派人去尚书府,告之文若,就说漆县长暂留,我自有安排。”

    董昭闻听不由得一怔,旋即躬身应命。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问道:“若文若询问,昭当如何回答?”

    曹cao猛然转身,眼中闪过一抹冷芒。董昭心里,顿时一颤,连忙把头压得更低。

    他知道,自己可能问了不该问的事情。

    曹cao却突然笑了,“公仁,如果文若真的询问,你就告诉他,我有意让子桓为涛长。”

    “啊?”

    董昭大吃一惊,抬头看着曹cao。

    涛县,那可是位于凉州和漠北之间,那四战之地。匈奴人每每出击,必走漆县,凶险无比。曹cao突然决定让曹不出任涛县县长,又是什么用意?要知道,曹不如今官拜五官中郎将,那是真两千石体禄。而涛县县长,不过三百石俸禄。

    难道说,主公对世子不满?

    漆县,秦置。

    也就是后世的陕西省彬县。

    倚泾水,背靠龟蛇山,版图呈现,人,字形,将全县划分为两塬一川的地势……

    “让我去漆县?”

    曹丕蓦地起身,一脸愕然之色。

    也许在百年前,漆县是个富庶之地。可刚刚经历了动荡,方平稳下来的关中而言,漆县是一个极为凶险的去处。不仅仅是贫苦,更兼直面匈奴,凶险万分。

    西面有马腾韩遂之患,羌狄虎视眈眈。

    北面有鲜卑匈奴之害,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战事。

    更不要说这关中虽说渐趋平稳,但盗匪横行。李催郭汜虽然被杀,可他们麾下的溃兵,却藏匿山林,聚众为贼,成为关中一个极为不安定的因素。曹丕怎么也想不到”曹操为什么会把他送往漆县?在哪里能做什么?简直就如同是流放。

    历史上的曹丕,也算得上雄才大略。

    可现在,他毕竟才十七岁,正当年少气盛,”

    此前才登上了五官中郎将之职,不成想就被流放到了偏远之地。

    曹丕咬牙切齿的问道:“王图,你可听得真切?”

    “回世子”卑职听得是千真万确。”

    “怎么回事这样!”

    曹丕气得一下子将书案掀翻,在屋中徘徊不定。

    一旁蒲席上,一个青年气定神闲,老神在在的恍若不知。

    他突然睁开眼,问道:“王图,可知主公近来读过什么书?”

    “呃……这个卑职的确无法知晓。

    不过近些时日”常听主公念叨什么: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据说”这首诗是曹三篇所作,乃五公子入学之时,特意赠与五公子。”

    “又是曹友学!”

    曹丕不禁暗自咒骂。

    他知道,曹操宠爱曹冲,环夫人令曹冲拜师曹朋,对于他和母亲而言,极为凶险。

    偏偏那个该死的子文不晓事”居然也跑去和曹朋习武。

    这也就罢了,母亲让你拉拢曹朋,你非但没拉拢到,反而整日的夸奖曹友学好处,弄的母亲对曹友学也极为赞赏。现在更好,连我也要被发配流放到偏荒之地。

    曹丕强压怒气,摆手示意让王图退下。

    他扭头向那青年看去”“仲达,你怎么看?”

    青年却笑了,轻轻鼓掌道:“曹友学这一招,端地是妙啊”

    “哦?”

    “还记得当初五公子进学前,曹友学那最后一课?”

    “记得!”

    曹冲的最后一课”并不可能隐瞒过去。不管是曹操,还是曹丕,都迅速的知晓了其中内容。

    “何不食肉糜乎?”

    司马懿透出鹰隼般的眸光”冷笑道:“曹友学步步连环,端地是巧妙……此前,我还以为他教导五公子”只是希望五公子体察民情。不想他最终的目的,却是为了阻挠世子上位。”

    “此话怎讲?”

    司马懿道:“之前许多人劝说主公立嫡”想必主公也有了决断。

    这些年来”世子兢兢业业,已得主公所重……,加上这次卑职推波助澜”已使主公下定决心。嗯必曹友学也觉察到了端倪,故而才有此一课。他为五公子师”自当为五公子考虑。加上环夫人与夫人之间……也使得他必然会倾向于五公子。

    五公子甚得主公所爱,但确有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年龄和资历。

    曹友学先是以“何不食肉糜,而在主公心中,确立下五公子体察疾苦的印象,而后以这一首诗词”暗示世子不晓民情,不知百姓疾苦,才使得主公有此决定。

    依我看,这件事未必是一桩坏事。”

    曹丕闻听,连忙上前坐下”“还请仲达指点。”

    “五公子最大的缺憾,是他的年纪。

    而世子最大的问题,在于资历。此前”世子一直是在军中效力,对于地方并无太多了解,更不要说体察民情漆县贫瘠不假,可如果世子在漆县能做出事业,更能令人信服。世子可记得那邓稷曹朋兄弟是如何崛起?不就是把海西打造成今日两淮重地。漆县的底子,比海西强百倍,世子何不沉下来,在漆县一展身手?”

    曹朋若是听到这些,必然会喊冤不止。

    他写那首《锄禾》瞪与曹冲,说穿了只是为了装逼而已。

    曹冲入学后,还专门让邓艾前来询问:“先生可还有其他教诲?”

    曹朋随手将这首《锄禾》瞪给了曹冲,说白了也只是希望曹冲不要做那五谷不分的米虫。

    不想……

    曹丕听罢这一席话,不禁连连点头。

    在史书里,陈寿对曹丕的评价是:不够旷达。

    史〖书〗记载:若加以旷大之度,励以公平之诚,迈志存道,克广德心,则古之贤主,何远之有哉。

    司马懿这一番话,令曹丕欣然同意。

    只是这心里面,终究是有些不太舒服,一想到这家伙和自己作对,就忍不住杀意。

    “世子,要我说,世子当向曹友学道谢。”

    “道谢?”

    “若非曹友学”只怕世子也得不到这种证明自己的机会……,其实,漆县治理并不困难,无非三点”西凉羌狄,塞上胡人,还有本地盗匪。只要解决了这三个问题,再推之以屯田之法”则漆县崛起不远……漆县之丰”未必就输于海西。”

    曹丕想了想,躬身道:“还请仲达助我。”

    “这本就是卑职本份。”

    司马懿也连忙起身还礼,眸光中闪过一抹热烈之色。

    友学,我会向先生证明”我绝不会输给你……

    可怜曹朋”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得罪了曹丕。

    他正在整理行囊,做好出使漠北的准备。由于他这次出使漠北,是秘密随行,故而也没有张扬。

    曹汲为他打造了一百枚铁流星,并一套铠甲。

    虎咆刀重新铸造修理,较之从前更加锋利同时,曹汲还命郭永在荥阳打造了一口圆盘巨斧”重五十二斤”赠与韩德。此次曹朋前往漠北,只有十个名额。

    夏侯兰和郝昭都无法随行,因为他们已出任了城门司马之职。

    阕泽不日将启程,前往海西继任;石韬则在苦读凉州志,准备前往陇西辅佐王猛父子。

    剩下的,也只有韩德和王双两人随行。

    本来,曹朋想要庞统留下来,帮助一下曹汲。

    可庞统却说”希望能随行前往漠北,领略塞上风光。于是”曹朋在思忖之后,决定让邓稷出面”写信给邓芝。邓芝现在老实多了!他本想辅佐邓氏崛起”可无奈何被曹朋狠狠压制。步莺也是个有手段的人,上任之后,便迅速清空了邓氏在海西的力量。邓芝在伊芦为县长,一开始也很别扭,但渐渐就沉淀下来。

    曹朋决定,让邓芝出任城门丞”为曹汲助手。

    这样一来,文有邓芝,武有夏侯兰郝昭”曹汲可以轻而易举”坐稳这城门校尉。

    要知道”曹朋这些年来苦心经营出来的关系网,可没那么简单。

    清流有孔融这等名士,实权有曹洪曹仁这些大人物。由于曹汲出身执金吾衙门,所以也算是贾诩的部下。如今,自家部下要独当一面”贾诩也没有太吝啬……

    贾星,被贾诩推荐给了曹汲。

    贾诩的这一举动,曹朋欣然接受。

    他可以感受到,贾诩所释放出来的一丝善意。贾星,在许都算不得什么风云人物。贾诩虽然有两个儿子,可真正受了贾诩衣钵的人”应该是这个贾星。他很低调,也很沉默,以至于许多人忽视他的存在。但曹朋知道,这家伙也是个阴人。

    既然贾诩推荐贾星过来,曹朋又怎能拒绝。

    于是,贾星便成为了城门校尉从事,秩比六百石傣禄。

    邓芝若是聪明,他就会老老实实辅佐曹汲。若是不然,曹朋有无数手段”令他生不如死。

    解决了老爹的问题之后,曹朋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出使漠北之上。

    除了翻阅大量关于漠北的资料,还要做好各种最坏的准备。

    黄承彦也知道,曹朋此行可能会有凶险”于是将他苦心研制出来的“欧纳格”赠与了曹朋……

    等曹朋看到了这,欧纳格,的时候,才弄明白了是什么东西。

    其实就是缩小版的弩炮,或者用手弩跑来称呼,更加合适一些狄俄索尼斯最早采用了力学的扭力弹簧发明了弩炮,即利用两束张紧的马鬃、皮绳或者东吴肌腱所产生的扭力作为动力,驱动弩臂带动弓弦,抛射弹丸或箭矢。

    弩炮最初,是有希腊人所创,带有坚固支架。

    不过,真正把弩炮推向巅峰的,却是罗马人,也就是汉朝人所称呼的大秦帝国。

    通过将弩炮和当时称之为ONAGER的重型投石机原理结合,罗马人把扭力弹簧的实战价值推上了巅峰。公元前二世纪左右,亚历山大城的狄俄索尼斯设计出了新型弩炮”将备用箭矢存放在v型箭匣中,通过一组五边形齿轮和链条机构的往复〖运〗动,实现了弩炮待发、填装、击发的自动化,其解构在当时堪称是一绝。

    后世,很多人都认为,达芬奇是链条的发明者。

    但实际上,早在公元前二世纪,古罗马人便实现了链条的往复动作……

    黄承彦是在偶然的机会,得到了一架弩炮,随后开始研究其中的奥妙和玄机。

    他甚至将整架弩炮拆卸零散,并根据其中的原理,设计出了一种连发弩。

    曹朋甚至觉得,所谓的诸葛连弩,就是在这种连发弩炮的基础上改进而成。黄承彦将弩炮改进之后”制作成了小型手弩。弩箭是专门打造出来”长约一尺,也就是二十厘米左右,箭匣一次可承装八支弩箭,可以佩戴在手臂之上。

    不过,手弩的射程很小,远不如弩炮的威力巨大。

    大约只有三十步左右的射程,但胜在出其不意,可以产生奇效。

    这次因为曹朋出使漠北,黄承彦可算是把老底儿都拿了出来。曹朋对这种手弩,也是极为好奇。实验了一下之后,很快便得出结论:射程三十步,有效射程二十步”但十五步之内,效果最佳。

    而后,曹汲为曹朋准备二十匣钢弩,共一百六十支弩箭。

    单只是铁流星和弩箭,就足够沉重,甚至需要单独的马匹来承载。好在曹家现在也不缺驮马,故而也不需要费心。十天时间就这样在无声无息中流逝过去。

    使团出发当天,曹朋将衣甲包放在马背上,而后从神兵阁内,取出了那支方天画戟。

    三载时光,曹朋已经可以轻松使用画杆戟。

    把一切物品准备妥善以后,曹朋带着韩德王双庞统,以及六名飞睡锐士,在家人依依惜别的目光中,告辞离去。

    建阳门门内,田豫领着他的部曲,静静等候。

    待曹朋等人抵达之后,他也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和曹朋点了点头,曹朋一行人便迅速融入护队里。至少从外部来看,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只是普通的随员……

    十里亭外”使团已整装待发。

    中宫仆周良,年约四旬,生的白白胖胖”颇为富蕊他领了三百余人,还有数十辆车仗。田豫则领兵六百,算上杂役奴仆,共一千二百人。

    田豫和周良见面之后,含笑寒暄。

    随后,曹操领文武百官,代表汉帝前来送行。

    此次出使漠北,一方面是为了感谢当初南匈奴单于呼厨泉相助汉帝东归的情义,另一方面也有试探胡人的意图。至于是哪方面的试探?也许只有周良和田豫知晓。

    当然了,曹朋对此同样是心知肚明。

    正午时分,使团正式启程出发。

    沿着官道,千余人百余辆车马,浩浩荡荡北去。

    曹朋一身什长装束,胯下一匹普通的战马。照夜白太抢眼了,许都城里有不少人,都认得照夜白的来历。所以,他也不敢太过张扬”无声的随着队伍行过……,…

    当晚,车队抵达长社。

    田豫和周良商议了一下,在长社宿营。

    曹朋领着庞统等人扎好了营寨,而后准备取些草料来喂马。以前,这些事情都有专人去做,不需要曹朋来费心。可现在,他只是一个小兵,也只得亲力亲为。

    不想在出门时,迎面就看到一行人走来。

    穿着是禁军服侍,看样子也是一个什长,两拨人错身而过的一刹那”曹朋和其中一人正好打了个照面。两人同时露出愕然之色,对面那人随即低下头”匆匆离去。

    刘光?

    曹朋有点不太确定。

    他看着那些禁军离去的背影,不由得眉头紧蹙。

    若真是刘光,只怕汉帝这次派人出使漠北,目的可不单纯啊

    汉帝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派遣使团出使塞北?

    原因其实很简单,大家心里非常清楚。汉帝的目的,就是要拉拢南匈奴单于呼厨泉。

    说起呼厨泉,也许很多人不熟悉。

    他原本是南匈奴单于于夫罗的兄弟。兴平二年,于夫罗病故,呼厨泉继任成为南匈奴单于。不过别误会,这里面并没有什么阴谋诡计的成分。呼厨泉之所以继任单于,是因为匈奴人习俗使然。按照匈奴的习俗,兄死底承,而后才是儿子。

    当然了,也有例外。

    比如西汉初年匈奴单于冒顿,杀了自己的老父和叔父,登上了单于之位。

    但并不是所有匈奴人,都能似冒顿那般狠辣果决,手段高明。至少在南匈奴于夫罗在世的时候,没有出现冒顿这样的人物。于夫罗的儿子名叫刘豹,当时还不足二十岁。年纪太小,加之于夫罗死得突然,刘豹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能力和资历,与呼厨泉争夺单于之位。所以,呼厨泉轻而易举,便登上单于宝座。

    建安元年,汉献帝东归。

    李傕郭汜当然不可能坐视汉帝逃离,于是派兵追击。

    呼厨泉命右贤王去卑领兵护驾,与李傕交战阻击。汉帝迁都许县之后,去卑返回南匈奴。

    在很多人看来,呼厨泉对汉室非常尊重,否则也不可能千里迢迢前去护驾。

    只是当时汉帝惊魂未定……或者说,根本无心理睬呼厨泉,并未给予任何封赏。总体而言,自有汉以来,汉代帝王大都是一方面视胡人如虎狼,心存恐惧,又对胡人心存轻视,视之蛮夷。一边打击,一边又拉拢。这一点,从汉帝将昔日秦国大将蒙恬击胡三千里而得的河南地交给南匈奴休养生息,便能看出端倪。

    对于这一点,曹朋一直不太明白。

    也许,他一辈子都不可能想的通,明明仇恨四海,为何又要做出一副施舍模样,把水土肥沃的河南地,交给南匈奴呢?这显然又是一个农夫和蛇的故事!匈奴人虚弱时,俯首称臣,坐拥河南地,休养生息;当他们强横时,便出兵袭扰,寇边犯境,掠夺人口,是塞北血流成河……历史一次次的证明,胡人是一群养不熟的狼……可是皇帝们却似乎沉浸于天朝上国的臆想中,始终不肯接受教训。

    一衣带水吗?

    后世天朝上国,总是用这个名词来形容两国关系亲密。

    可事实上,若仔细研究这一衣带水的出处,便可以明白这并不是什么褒义词句。

    《南史-陈纪下》:隋文帝谓仆射高颖曰:我为百姓父母,岂可限一衣带水不拯之乎?

    一衣带水的意思,就是说像一条一待那么宽的河流。

    隋将伐陈,而陈在江之南。隋文帝的意思是说,就那么一条小河,我随时都可以打过去,拯救天下百姓。也就是指征伐之时,江河湖海不足以为阻碍……

    匈奴人,和汉朝的关系,似乎也是如此。

    曹朋隐隐约约猜出刘光之所以出现在使团中的蕴意。

    随着袁绍病死,曹操统一北方的势态,已无人可以阻止。但汉帝又岂能甘心当一辈子的傀儡?官渡之战以后,曹操声望日隆。朝堂上,甚至出现了请曹操为丞相,总领朝政的声音。不管这声音是自发,还是曹操在暗地里推波助澜,但它的出现,证明了曹操在朝堂的控制力,越来越强……令汉帝隐隐感到担忧。

    昔日衣带诏盟友,如今只剩马腾和刘备。

    马腾踞西凉,势力很强。可问题是,汉帝对凉州兵,始终怀有一丝丝恐惧,不敢轻易信任马腾。昔年董卓的凉州兵,给汉室带来了何等灾难?汉帝至今仍记忆犹新。焉知马腾不是第二个董卓?焉知此西凉兵,就不是当年之西凉兵吗?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大致如此。

    汉帝对马腾的态度很暧昧,也很复杂。

    即寄希望于马腾,同时又防患着马腾……

    这也是马腾至今仍只有一个安狄将军的封号,却始终没有正式升迁的主要原因。

    反倒是在建安六年时,曹操任马腾为征南将军,是正经的将军封号。

    当时,袁尚安置在河东的河东太守郭援,与南匈奴单于呼厨泉联手攻打关中,于平阳交锋。马腾虽然对曹操心怀恶感,但最终还是决定出兵协助曹操。他命长子马超领兵三万,协助钟繇抵抗郭援兵马。后来更大败郭援,其子马超临阵,斩杀郭援,立下赫赫战功。也因此,使得汉帝对马腾,又多了一分小心谨慎。

    至于刘备……

    如今困居于荆州,甚至无法立足。

    荆州世族对刘备的到来,始终怀有一丝敌意。

    虽然有伊籍等人在暗中支持,但看得出来,刘备想要站稳脚跟,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荆州世家对刘备的打压不余余力。

    而刘表在内心里,还是对刘备怀有一丝顾虑,甚至隐隐站在荆州世族一边。

    汉帝知道,一时半会儿想要指望刘备,似乎不太可能。

    那他能指望的,或者说在北方可以指望的,也只剩下当初曾拥立过他的南匈奴。

    南匈奴去年被曹操所败,损失不小。

    呼厨泉之后隐隐有动摇之心,使得汉帝感到惶恐。

    他希望南匈奴能够给曹操一定压力,而后由他出面,招抚南匈奴,树立他的威望。

    所以,汉帝必然会拉拢南匈奴。

    如果南匈奴投向汉帝,在一旁给曹操捣乱……那必然会令统一北方的大业,变得更加艰苦。曹操也看出了这个问题,所以命田豫为副使,出使塞北……

    田豫和胡人打过很多交道,对胡人的习性也非常了解。

    加之曹操去年新败呼厨泉,只要施加一些压力,定然会令呼厨泉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一盘棋,一盘很大的棋。

    下棋的,是曹操和汉帝。

    曹朋也好,刘光也罢,甚至包括南匈奴,都只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而已……

    只不过,曹朋没有想到,汉帝居然会派出了刘光。

    那可是他手中最信任的一颗棋子,如今却扔到了塞北这块棋盘之上,也说明了汉帝现在真的是山穷水尽,找不到其他的出路。若不然,以刘协的性子,未必肯拉下脸来,拉拢呼厨泉。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奥妙,曹朋的心情,变得很阴郁。

    南匈奴……

    这一次,说什么也要破坏了汉帝拉拢南匈奴的计划。

    他可以想象,汉帝会付出何等巨大的代价。如果南匈奴真的和曹操站在对立面,只怕会使得这时局,变得更加复杂,甚至……很有可能会脱离原来的轨迹。

    反正在曹朋的记忆里,三国时期,胡人并没有什么异动,甚至非常老实。

    至少在曹操活着的时候,这些胡人一个个和孙子似地。反倒是在三国后期,胡人屡屡出现在史料当中,渐渐的融入了华夏的历史舞台,以至于到最后……

    在历史上,每一次胡***规模的参与中原战事,都会给华夏带来灾难。

    三国如是;晚唐如是……

    曹朋对胡人没什么好感,他似乎明白过来,曹操此次派遣使者的目的,恐怕就是要阻止胡***规模的进入中原。坐在军帐里,曹朋深吸一口气,用一块干爽的抹布,慢慢擦拭着手中的虎咆刀……必要的时候,杀死刘光,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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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卿,你猜我今天见到了谁?”

    就在曹朋下定决心,要杀死刘光的时候,刘光已经返回营地,走进一座小帐。

    小帐里,烛光昏暗。

    一个白发老者,正静静的盘坐蒲席上,闭目养神。

    “刘侯见到了何人?”

    “曹朋!”

    老人面颊骤然一抽搐,睁开眼睛,眸光精亮。

    他皮肤白皙,颌下无需,一身宫中杂役的装束,看上去让人感觉着有点死气沉沉。

    冷飞!

    这老人,正是宫中常侍冷飞,也是刘协最信任的心腹。

    刘协这次派出临沂侯刘光和冷飞两人,可以看出,他内心里拉拢南匈奴人的心情,是何等迫切。建安五年,冷飞刺杀曹朋失败之后,便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声息。

    此前熟悉他的人,都以为他死了。

    可实际上,冷飞一直留守在毓秀台下的竹苑里,充当着一个打扫祭坛的老太监职责。

    “莫非,走漏了风声?”

    刘光在冷飞跟前坐下,轻轻咳嗽了两声。

    他说道:“应该不是……我见曹友学时,他似乎很吃惊,有些不敢确认我的身份。我也没有和他多逗留,便急匆匆离开。以我之见,曹友学并非是冲我而来。”

    “恩……其实,陛下这一手,并不高明。

    以曹贼之智,又岂能没有觉察?只是他也没有借口阻拦使团,所以派人来阻挠,倒也正常。不过,曹贼未免太过自信,以为派个毛头小子,就能阻拦住我们?”

    冷飞说罢,突然冷笑一声。

    “不若,让我来取了那小贼性命。”

    刘光犹豫了一下,摆了摆手,“现在还不是时候。”

    “哦?”

    “依我看,曹朋即便是知晓我的存在,能奈我何?大不了我就夺了周良正使之职,名正言顺的充当使者,曹操也无话可说。我手中有陛下诏书,所以无需担心……无非就是从暗处走到明处而已,我堂堂皇室后裔,他曹朋又算得个什么?”

    冷飞微微一笑,颔首不语。

    “所以,曹朋奈何不得我,而且我已命人将他盯住。

    不过现在杀他,也不太妥当。这里距许都太近,杀了曹朋,势必会给曹贼以借口。冷宫,咱们等进入塞北,再与他算账。到时候就算杀了此人,曹贼也鞭长莫及。

    但在此之前,请冷宫尽量不要露出马脚破绽,隐去行藏。

    曹朋虽然知道了我的存在,但还不知道冷宫也随行。到时候,冷宫可以将其……”

    刘光说着,伸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冷飞嘿嘿笑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再多活两日。”

    +++++++++++++++++++++++++++++++++++++++++++++++++++++++++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奇妙。

    曹朋一直觉得,如果活在后世,他说不定能和刘光成为朋友,把酒论交,甚至结义金兰。

    而今,生逢乱世,二人各为其主。

    曹朋有曹朋的梦想,刘光有刘光的执着。

    谁也无法说得清楚他们谁对谁错,总之大家虽然相互敬佩,但却又不得不兵戈相见。

    不过这一次,刘光似乎占居了主动。

    建安八年,孙权再次征伐江夏太守黄祖……

    江东鄱阳等地,山越突然大起,迫使孙权不得不做出决定,即刻还军,平定山越。

    孙权命征虏中郎将吕范,荡寇将军程普,建昌都尉太史慈分头进讨。

    随后,有命别部司马黄盖韩登,扼守山越经常出没的郡县,于四月平定战乱……

    而曹操本有心坐收渔人之利,插手江东事务。

    不成想发生了一件事,使得曹操不得不把注意力收回,转而于河北地区。

    四月,袁谭请求其弟袁尚增加所部兵员,并更新军丈铠甲,准备出击攻伐曹操,挺进河南岸。哪知袁尚却怀疑袁谭有贰心,拒绝了袁谭的请求。致使袁谭大怒,立刻起兵攻打袁尚。二人于邺城门外交锋,最终因袁谭实力不足,被袁尚所败,五月退守南皮。可袁谭虽退兵了,袁尚却不肯善罢甘休,尾随追击,袁谭大败……

    随后,退至平原。

    谋士辛毗献策,可以向曹操请求援助。

    袁谭在三思之后,派遣辛毗前往许都,向曹操乞降,并提出和曹操结亲的要求。

    说起来,袁谭是曹操的晚辈。

    曹操本不欲答应,却被郭嘉劝说,最终同意让其子曹整娶袁谭之女。可是,曹整今年还不满一岁,袁谭之女却已十四……这门亲事,最终是什么结果,可想而知。

    建安八年四月,就在江东之乱平息,河北出现动荡之时。

    大汉使节在周良和田豫的带领下,抵达萧关。

    萧关,位于后世甘肃省固原县东南。

    《史记-年表》记载,东函谷,南崤武,西伞散关,北萧关,是关中四大关隘。

    其具体位置,在今环县境内秦长城和萧关故道的教会点上。

    他地处环江东岸开阔的台地上,是关中的北大门。自战国以来,萧关故道一直是关中和北方的军事、经济、文化交往通道。是长城史上最早的关口之一,战略位置极其重要。

    不过,历经李傕郭汜之乱,关中混战之后,萧关残破。

    使团抵达萧关之后,将逗留三日,待补充给养等一应物资之后,将北出塞上。

    曹朋在经历了一路颠簸后,也难得清闲下来。

    这一日,他领着韩德王双,带着庞统,策马行出大营辕门…!~!

    在很多人的印象里,萧关似乎是一个独立的关塞。

    但事实上,萧关和秦长城的战略地位密切相关。秦长城以及沿长城修筑的城镇堡塞,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果儿山、玉皇山、城东塬三大烽燧以及城子岗,沈家台,城东沟口的城障,构成了一个坚固的人工屏障。三大烽燧在萧关制高点上,可遥相呼应。同时,又可以鸟瞰环水、城西川、城东沟三水交汇的所有地域。关内外五平方公里的山川河谷,道路村舍,皆可以尽收于眼底……

    高下、纵横!

    形成了立体的防御体系。

    萧关设计之精心,布局之巧妙,令后世人叹为观止。

    后世曾有《天下布局》一书,对萧关的设计无比推崇。

    曹朋此前从未来过萧关,而今当他登上玉皇山,鸟瞰萧关景sè时,也不由得感慨万千。

    多年战乱,使得萧关的防御显得破败。

    站在一座烽火台上,曹朋鸟瞰萧关内外”但见关内河川纵横,山峦起伏;关外天地一sè,苍茫雄浑。空旷旷”苍茫茫”“令曹朋心里”顿生无尽寂寥之意。

    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一首诗词。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念友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昔年秦孝文帝励精图治,得商鞍而变法”令大秦崛起。

    此后”又有张仪司马错,白起范睢,历经二百载光yīn流转”终有始皇帝挥剑绝浮云,秦王扫**之不世功绩。然秦二世而亡,留下来的,只有这八百里秦川……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说得好!”

    正当曹朋感慨万千之时,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回头看去,却见刘光领着几名锐士,正迈步登上玉皇山烽火台。

    两人此前已经见过,曹朋更偷偷告之田豫。但奇怪的是,田豫也好,刘光也罢,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用田豫的话说,刘光在不稀奇”倒是省却了麻烦。

    曹朋当时没听明白”等回头与庞统商议时,庞统猜出了奥妙。

    谁都知道”汉帝派遣使团的目的不简单。

    曹操密令曹朋随行,如同一着暗棋,查看汉帝使团的动静。曹朋在暗处”田豫在明处,所为的就是要弄清楚”这汉帝究竟有什么招数。若曹朋没有发现刘光,则田豫会很头疼。但曹朋发现了刘光的存在之后”也就是田豫如释重负……

    我不怕你耍huā样,我怕的是不知道谁在耍huā样。

    刘光既然进入了视线”也就代表着,田豫能够有的放矢,而不至于似没头苍蝇。

    “临沂侯既然来了”又怎可能没有后着?

    他出现在使团里,必然已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我估计”他手里一定有陛下诏书……一旦被发现”而不得不站出来时,他一定会凭借诏书,罢免周良之职,走到台前。”

    若刘光听到庞统的这些话”必然会改变主意。

    说不定,他会先下手干掉庞统,因为庞统所猜测,基本上符合了事实。

    “那他岂不是暴lù了?”

    “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曹公就不知道,陛下派遣使团的目的吗?

    曹公一定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让你暗中相随。临沂侯在暗处和明处的区别不大,所差的也不过是在暗处时,他可以更方便行事,而在明处,则需要有顾忌。

    我还敢肯定,田国让手中也有一份密令。

    当必要时,田豫会把你推出来,和刘光明刀明枪的较量……这是阳谋,曹公也好,陛下也罢,都把计谋摆在了明处。只看谁的手段更高明,谁的心思更缜密。”

    庞统说到这里,也不禁lù出一抹敬服之sè。

    曹朋心里暗自吃惊,曹操有这样的手段”他并不奇怪:可汉帝刘协……那个在历史上极为窝囊”谥号为“献,的皇帝,居然有这种心计,大出曹朋的预料。

    刘光面带笑容,走上前来。

    “未曾想,大名鼎鼎曹三篇,竟改头换面。”

    曹朋也回过神儿,脸上也lù出了灿烂笑容,“朋不过白身,焉能比得上临沂侯?”

    我是个白身,没啥官职,改头换面很正鼻你可是堂堂汉室宗亲,临沂侯不也和我是一个样子?

    言语中,不知不觉的便针锋相对起来。刘光看着曹朋,半晌之后,突然轻叹一声……

    他转过身,手扶烽火台垛。”举目眺望关内景sè。

    “好江山!”

    而曹朋则向关外看去“恍若自言自语道:“果然好江山。”

    听上去,两人似乎都是在称赞山河秀美。可实际上,话语中却又暗含一次交锋。

    刘光说,好江山”是告诉曹朋:这是大汉的江山。

    言下之意,则在提醒,不管曹操怎样,他始终都是大汉臣子。你曹朋”应该归附汉室。

    而曹朋说的“果然好江山”不免有讥讽之意。

    如此大好江山,却被你们治理成如今模样。嗯当年,汉武帝北击匈奴,班定远震慑西域。陈汤那“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嘶声裂缝的呐喊声犹在耳畔回响,可是你们却把大好江山,交给了匈奴人休养生息。如此好江山,你们配吗?

    两人同时回头”目光中带着一抹厉sè。

    半晌后,刘光突然笑道:“久闻曹三篇诗才绝伦,如此好风光”何不赋诗一首。

    来日,我等将北出萧关”就以此为题,如何?”

    曹朋一怔”旋即笑了!

    时长河日落,将北方故垒照应残红。

    苍茫原野,透出雄浑之sè。那若有若无”似有还真的胡茄声,隐约传来”想必时牧人的歌声。风,从北方袭来,仍有一丝丝寒意。曹朋从腰间取出一支横吹,放在chún边吹奏。横吹的音质高亢,带着一丝丝苍凉寂寥”是军中常用的乐器。

    一曲毕,曹朋转身离去。

    刘光愕然看着他的背影,刚要开口,却听曹朋吟道:“单车yù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诗毕,曹朋已走下烽火台”扳鞍认镫。

    刘光怔怔站在烽火台上,好半天道:“好一个曹三篇,好一个都护在燕然……”

    满心的计较”在一刹那间dàng然无存。

    昔日汉室荣光,今已不在。

    想当初,瞟骑出镇,长渠六举,电击雷震饮马瀚海,封狼居山,西境大河,列郡祁连。可现在,却要与匈奴俯首”与胡蛮连横……祖上有知”必恨我子孙不肖。

    早先那点计较之心,再也生不出半点bō澜。

    刘光何尝不知道,此次汉帝与南匈奴若联合成功,不异于与虎谋皮。所要付出的,必然惊人“……可若不与匈奴联合”又有什么办法,重振汉室威风?手中无兵,身边武将,汉帝如今在许都,如一个傀儡,长久以往,汉室必将覆没……

    饮鸩止渴!

    没错,汉帝现在的做法,就是饮鸩止渴。

    明知道害处很大,偏偏又不得不去。刘光又何尝愿意和南匈奴联合。可不与南匈奴人联合,又有谁能帮忙?别的不说,那些汉室宗亲,刘表刘璋皆不为人子,固守于一地,若守家之大……,汉帝诏令,这二人根本不顾。若他们有半点宗室之情,汉帝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无助。刘表就不用说了,单只那刘璋,简直就是当初汉帝派遣巴郡太守,竟被刘璋所杀。如今西川,俨然已自立为王。

    曹友学啊曹友学,我又何尝希望,与胡人勾结?

    刘光心里沉甸甸的,一股抑郁之气,令他几yù爆裂……,忽听,远处传来歌声,慨然豪迈。

    歌曰:“男儿生世间,及壮当刮侯。战伐有功业,焉能守旧丘。

    召募赴蓟门,军动不可留。千金买马鞭”百金装刀头。阁里送我行,亲戚拥道周。斑白居上列,酒酣进庶羞。

    少年有别增,含笑看吴钩。朝进东门营,幕上河阳桥。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平沙列万幕,部伍各见招。

    丰天悬明月,令严夜寂寥。

    悲笳数声动,壮士惨不骄。借问大将谁,恐是霍嫖姚。古人重守边,令人重高勋。

    岂知英雄主,出师亘长云。**已一家,四夷且孤军。遂使媲虎士,奋身勇所闻。拔剑击大荒,日收胡马群。

    誓开玄冥北,持以奉吾君。献凯日继踵”两蕃静无虞。北疆豪侠地,击鼓吹笙竽。云帆转辽海,粳稻来东吴。

    越罗与楚练,照耀舆台躯。主将位益崇,气骄陵上都。边人不敢议,议者死路衢。我本良家子,出师亦多门。

    将骄益愁思,身贵不足论。跃马二十年,恐辜明主恩。坐见北人骑,长驱河洛昏。中夜间道归,故里但空存。

    恶名幸脱免,穷老无儿孙……”

    歌声,渐行渐远。

    刘光,却已泪流满面。

    他已无心继续留在这烽火台上,好像逃难似地离去。

    回到营内,他径自冲进小帐,一个人呆呆的坐着…………

    帐帘一挑,从外面走进一位老者。

    “刘侯,何故悲伤?”

    “冷宫,我……”

    进来的人”正是冷飞。

    他本在帐中静坐,忽听人言,临沂侯情绪不好,于是便匆匆赶来。看到刘光泪流满面的模样,冷飞吓了一跳。在他的印象里,临沂侯是个极为坚强的人…………即便是当初在长安,受李催郭汜欺压,也从未见他流过眼泪。可现在,他哭得”好像个孩子。

    “刘侯,发生了什么事?”

    “我……”,刘光抹去脸上的泪痕,轻声道:“冷宫,我们与胡人连横,错了吗?”

    “刘侯,何故有此问?”

    自刘光被唤“汉家犬,以来,他从来都是坚定的执行着汉帝的命令。

    汉帝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

    即便汉帝让他杀人,刘光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可现在,“……,冷飞能感觉到,刘光心中的那份凄苦和悲凉。他坐下来,轻轻抚mō刘光的肩膀,“刘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就与老奴说说。可对外,您可千万不能说这些。”

    “为什么?”

    “陛下何尝不知,与匈奴连横,不异于与虎谋皮。

    可时势所迫,若不与匈奴连横的话,陛下在朝中的声音,必一天弱似一天”最终…………老奴也不想与匈奴人连横。但以今日之状况而言,与匈奴连横,是最好的出路。”

    “我知道,可是唉……,…”

    “刘侯,我知你不愿为此事。

    但既然陛下诏令,我们就必须要把此事做好。将来会如何,非你我所能顾虑我们现在要做的,要考虑的,就是助陛下重掌朝堂,恢复我汉家江山的荣耀。”

    荣鼎都与匈奴连横了,汉家江山还有什么荣耀。

    这次若真是连横成功,只怕不会比昔年高祖白登之围好多少,必然成为汉家奇耻大辱。

    那时候,自己的名字……

    刘光闭上眼睛”lù出痛苦之sè。

    冷飞还想要再劝说刘光,却见刘光轻轻摆了摆手,“冷宫,我很累,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那……刘侯你多保重。”

    冷飞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

    他相信,以刘光的才智,很快可以冷静下来。而此刻,不过是他情绪bō动之时。

    走出小帐”冷飞犹豫了一下后,招手示意一名锐士过来。

    这锐士,日间随冷飞一同去了玉皇山。冷飞问道:“你们今日在玉、皇山”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不许有半点疏漏。”

    锐士想了想,道:“今日主公在城里转了转,便生出往玉皇山一游的想法。不过”在玉皇山我们遇到了一些人,主公似乎与那些人认识,在一起说了一会儿……”,锐士把事情详详细细的告诉了冷飞,冷飞听罢,眉头紧锁。

    男儿生世间,及壮当封侯?

    他历经过世态炎凉,哪能不晓得刘光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绪上的bō动。

    一双细目,眯成了一条缝”心中陡然生出无尽的杀机。曹朋”又是那该死的曹朋……,他几次破坏了陛下的好事,如今更动摇了临沂侯的信念,使临沂侯对陛下生出不满。此子若活着,“必为我大汉之灾难。若不能尽快除去,这次出使,只怕会徒生bō折。

    不行,必须除掉此子!

    冷飞突然冷哼一声,脸上lù出一抹森然。

    夜sè深沉,营中刁斗声不绝。

    睡梦中的曹朋,猛然一个jī灵,呼的坐起身来,抬手紧紧的抓住了虎咆刀……

    何故,心生悸动?

    军帐里静悄悄的,没有声息。

    庞统在榻上翻了个身子,又沉入梦乡。

    帐外,邦邦邦三声响,已是三更。曹朋披衣下榻,轻手轻脚的从。帐里走出来。

    这是一个五人小帐,一般可容纳一伍军士。

    不过由于曹朋特殊的身份,所以在出发后,田豫分给他三座小帐智用。曹朋一行共十人,确有十三匹马。以至于不少使团里的人都认为,曹朋是田豫的心腹。

    所以,他独占三顶小帐,也不足为奇。

    整个使团从一开嫣,便划分出两个派系。一个是正使周良,毫无疑问,他代表的是汉帝。其庞下已宫人和汉帝近卫为主口另一个就田豫,则属于曹操一系。其手中皆锐卒,大都是经过官渡大战的军士,实力较之周良,远远胜出,……

    不过,周良是正使,田豫是副使。

    明面上,两人相处很愉快。

    私下里却是泾渭分明,相互间不予理睬。

    曹朋和庞统独占一小帐,韩德王双独占一小帐,其余六名飞牦则占据一座小帐。

    只是,在曹朋帐外,常设两名飞睡守卫…所以地方很宽敞。

    ‘公子!”

    嘘……在这里,唤我仟长。”

    “喏!”

    ‘好了,去歇息吧,我一个人走走。”

    两名飞睡躬身退下,曹朋站在军帐门口,仰望苍穹。

    萧关的夜空很高,也很清爽。但是却让人感觉有些寂寥”,星辰璀璨,银河越空,似在寂寥中,平添了些许生气。这里,是大汉的天空,但却显得有些冷清。

    不远处,中军大帐里,灯火通明。

    想来田豫还没有休…”,这家伙和老曹有点相似,属于那种手不释卷的主儿,最喜欢读春秋,对《战国策》也颇有研究。估计这个楚候,田豫还在捧书阅读。

    曹朋没打算去打搅田豫,因为他和田豫之间,交情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深厚。

    这个人很有才华,而且心机很深,谋略不俗。

    曹朋非常清楚,田豫不可能依附于他,了不起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也就难得。自家的盟友已经很多,没必要再去勾连太多盟友。」其有那心思寻找盟友,还不如想想,怎么让甘宁步骘这些人更进一步。因为这些人,才是曹朋的根基。

    已四月,许都想来有些炎热。

    不过萧关下,天气仍有些清爽,风有点灿…

    这也是曹操为什么让使团二月出行的缘故。漠北的春天,来的比中历至少要晚一个月。若出发太早,进入漠北后,必然极为寒冷。又不着急,何必赶这时间呢?

    曹朋在军帐周围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便返、帐内。

    洲才那一丝悸动,却牢记心中。如今,曹朋虽然还没有达到那种洗髓如霜的境界,但其势已初成,功夫更达到了准超一流的地步。和典韦这些超一流的牛人可能没法子相比,但是和徐晃复侯慎相比,怕另不分伯仲。所欠缺的,是经验。

    练武到了一定程度,就会产生一种灵觉。

    当危险到来时,可以在第一时间发现”,有的时候,甚至能预知危险。

    曹朋搔搔头,有些疑惑不解。

    这军中能给他带来威胁人,还真没有。至少在他视线所及中那使团的三个军司马,也不过一流而已。

    若交锋的话,曹朋有信心,可在二十招内解决三个人。

    他们的身手,甚至还比不上韩德和王双。

    而禁军那办…

    曹朋也没有发现什么高手。

    拜以,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能对自己造成威胁。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上心无大错,还是谨慎点好。回到军帐中,他把衣甲包取出,从里面翻出一件薄薄的衣甲。这衣甲是有兕皮籽制而成,做工很精细,而且质感也非常轻。

    曹汲曾为武库令,掌管着京畿甲胄兵器。

    这件皮甲是曹汲从武库里找到,而后在里面村上了铁线,便肖为一件极佳内甲。把内甲套在身上,而后又从行囊中取出手弩,扣在手臂上。取出二十枚铁流星,装进随身的虚皮兜内,曹朋坐在榻上心里面多多少少,感觉有些踏实。

    “阿福,这大半夜的,你穿着一身衣甲干嘛?”

    庞统迷迷糊糊的醒来,睁开眼就看见曹朋一身戎装的坐在那里,。禁疑惑问道。

    曹朋说:“不知什么缘故,总觉得心里面有点不安,似乎要发生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

    庞统坐起来,披上外衣,走到帐门口向外看了两眼。

    “能发生什么事?”

    “不知道。”

    曹朋苦笑回答,“我若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早就去想应对之策,那里会像个傻子一样的坐在这里?”

    ‘你”…”,多疑了吧。”

    ‘或许!”

    两人面对面的坐着,庞统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良久后,当刁斗四响时,曹朋突然倒在榻上,“睡吧,天亮之后,我们还要赶路。”

    “你现在不担心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填就是。”

    说弄话,曹朋和衣而卧,拉起毯子。

    庞统打了个哈欠,看着曹朋,轻轻摇头。这个阿福,有时候古里古怪,真看不明白”…”,卯时,田豫点兵,准备出发。

    至辰时,一行车马浩浩荡荡从萧关驶出,踏上了出使塞北的路途。曹朋跨坐马上,领着韩德等人随大队行军。他就在中军,与田豫在一起,看上去神色轻松。

    远处,则是周良车队。

    周良的年纪大约三四十的模样,胖墩墩,肉乎乎,一脸的笑容。

    他没有骑马,而是坐在车仗当中。神情肃穆的看着身前的青年和白面无须老者。

    “刘侯,真要如此做吗?”

    经过一夜的调整,刘光看上去平静许多,恢复到往日沉冷模样。

    他点点头,“我的身份已经被人识破,在隐瞒下去,也没有什么用处,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与其这样子偷愉摸摸,倒不如摆明了车马,看那些人又能耐我何?”

    “既然刘侯已经决定,奴婢遵命就是。

    但不知,刘侯决定什么时候出面?丶

    刘光想了想,轻声道:“今晚,逢义山。”

    建宁元年春,太尉段颖领兵十万人,与先零诸种战于逢义山”…

    至逢义山,基本上就等于离开了汉室的控制区域。虽然说名义上,逢义山属于安定郡治下,但实际上,这里已经是羌胡混杂,汉室对此地的控制力,几乎为零。

    过逢义山,沿清水北上,可至大河。

    而后再顺大河而行,出石嘴山,便可以直达朔方郡。这里,是河套所在,也就是南匈奴驻扎之地。周良点点头,轻声道:“那么咱们就在逢义山宿营”,…,…,

    刘光与冷飞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丹中宫,那就拜托你了。”

    两人说罢,便离开了车仗,迅速混入人群之中。

    周良微微一笑,而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争吧,斗吧,反正与我有何干系?”

    本来,按照田豫的计划,会直接过逢义山北上。

    但是周良坚决不同意,认为并不急于赶路,倒不如在逢义山停宿一晚,来日北上。

    他理由非常充分:“非是我不愿赶路,实我等出萧关之后,便已入羌胡之枷”…这些地区马贼横行匪患不断。赶夜路的话,万一遭遇袭击,必损失惨重。既然如此,为何不昼间行军?明日天亮出发,我们可以在傍晚抵达大河。到时候再休息一夜,第二天便可以在富平渡河,北出石嘴山,而进入南匈奴治下。”

    “可这样一来,只怕要耽搁时间。”

    ‘田将军,杂家以为这安全抵达,比赶时间更重要。

    再者说了,出石嘴山后,临近并州。万一被并州人觉察到,发动袭击,该怎么办?

    日间行进,安全一些。”

    最终,周良说服了田豫。

    于是在当天晚上,使团抵达逢义山之后,便驻扎下来。

    本来,田豫准备休息一下。可还没等他卸下衣甲,周良就派人过来,说是有要事商议。

    紧跟着,聚将鼓响起。

    田豫不敢懈怠,连忙匆每赶去大帐。

    曹朋等人正搭建营帐,听到那聚将鼓声,不由得眉头一蛇。

    这好端端,敲什么聚将鼓呢?

    曹朋心里满是疑惑,连忙**人手,准备应对。

    可是很快的,便传来了命令:各部人马扎下营寨,无需集结。

    ‘怎么回事?”曹朋轻声问道。

    庞统一超眉,沉声道:“恐怕有变故。”

    “变故?”

    “我有种感觉,只怕你很快就要走到明处了!”

    ‘哦?,

    曹朋还想再问,忽听帐外有人呼唤:“曹什长可在?田副使有请请你即刻过去。”

    加入使团以后,田豫对曹朋几乎是置之不理。

    可这突然间,田豫却让人找他,而且是在大帐议事?

    心里面,似乎有所明悟。曹朋不敢犹豫,连忙急匆匆赶去了中军大帐,却见大帐中,田豫正阴沉着脸,端坐中央。

    “虱副使,唤卑下何事?”

    ‘友学,莫要在藏下去了”,…从即刻起,你为征羌校尉统领护军三部。”

    ‘啊?”

    田豫苦笑一声,看着一脸茫然之色的曹朋”,刘光,站出来了!”

    不知为何,曹朋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临沂侯,站出来了?”

    ‘恩,他刻才持陛下诏书,接替周良出任正使。周良和我皆为副使,从正使之命”,我原以为临沂侯会晚一些再站出来,却没想到他这么…”,从现在开始,我们都将从临沂侯节制。如此一来,陛下的后着尽出,你也不必在隐藏下去。

    出发前主公曾与我密令,任你为司空军谋掾征羌校尉,视情况而…”

    友学,你即刻接掌护军,我估计临沂侯之所以站出来,必然会对你有所不利。”

    剥那间,曹朋心中一冷。

    怪不得我有种不安的感觉,原来是刘光要出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