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我要回去了。”
“……”
奉车侯府的后花园中,白雪皑皑。
一阵风拂过,卷起雪晶飞扬。吕蓝依偎在曹朋的怀里,陪着他欣赏这满园的雪景,突然凄凄而言。
曹朋,一抿
环在吕蓝腰间的手臂,下意识收拢。
片刻后,他轻声道:“真要走吗?”
“我的根,终究在吕汉。
母亲和小娘也需我照拂。而今朝廷已接纳我等归附,开春就将与高句丽开战。这个时候,我必须回去。否则吕汉必军心不稳……阿福,什么时候去南阳?听说那边的情况,很糟糕。”
曹朋一笑,“更糟糕的事情我都经历过,区区南阳,不足为虑。
说话间,他伸手搀扶起吕蓝,正色道:“但有件事情,你必须要应下。回到吕汉,不可以再似早先那般,亲自上阵搏杀。而今周大叔在东陵岛正组建水军,想来以后联络也能方便一些。
对了,最好能尽快在沿海寻找一优良港湾,以方便船只停靠。我已命人通知徐州九大行首,让他们派人前往渤海,与你们接洽。有些东西,与其通过朝廷,倒不如通过这些个商蠹子来解决。而今我虽然已不在海西,他们对我也不似当年那般恭敬。可只要有利益,他们必然会参与。这帮商蠹子,可以用,却不可以信。至于这其中的分寸,你可一定要把握好。”
“嗯!”
吕蓝垂下头,修长白皙的颈子,划出一道柔美的弧线。
曹朋心里陡然生出不舍,下意识把吕蓝紧紧的拥在怀中……
来许都已近一月,两人朝夕相处,感情渐渐深厚。
本就有一定的基础,当年曹朋在海西时,虽说并没有太过刻意,但下邳冒死将吕蓝一家救走,还有那海上的送别,都使得吕蓝魂牵梦绕。只是,勿论是她还是他,都很清楚,而今还不是在一起的时候。若想长相厮守,还需忍耐。可这分别之苦,相思之苦,终究令人难过。
曹朋轻轻揉了揉吕蓝的头,道了声……“外面冷,且回屋吧。”
吕蓝,顺从的和他一起返回屋中。
件十十十十十忡十十件十十件中件十十十件中件件忡件件十十件十十件件十件十十十十件十
男女之间,其实也就是隔了层纸。
特别是当郎有情,妾有意的时候,一切自当水到渠成。
吕蓝在抵达许都后不久,便与曹朋有了肌肤之亲。原本按照曹朋的想法,不想让她再离开。
可是星蓝却还是坚持着,要返回归汉城。
这女子,一旦执拗起来,谁也劝说不得。哪怕是曹朋哀求,也没能改变吕蓝的决心。毕竟,曹朋虽是她的爱人可她的母亲……”小娘还有朋友,都在吕汉。这些年来,高顺曹性忠心耿耿的辅佐着她一家人,打下而今吕汉基业。更不要说,那些跟随吕家远赴吕汉的将士……
吕蓝柔弱的肩膀上,却承担着巨大的压力。
她不仅仅是一个弱女子,更是整个吕汉国的希望,大名鼎鼎的吕氏女虎。
曹朋无法改变她,也从没有想过,要去改变她……
既然,她已经有了决意,那就只有支持。
所以,曹朋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接连发出信函。给东陵岛的周仓,给下郊的九大行会,给河西的苏双等人……他要尽一切力量,来支持吕汉,分担吕蓝的压力。对此,吕蓝并没有拒绝,而是默默的感受着,情郎对她的关怀和体贴。
吕氏汉国正式归附中原,也预示着,吕蓝在许都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在举行祭天封禅大典之后,吕蓝也将要返回吕汉。
曹朋知道,吕汉虽然在三韩站稳脚跟,但是吕蓝身边可用之人,却不是太多。一直以来,她几乎就是依靠着高顺和曹性来打天下,身边连个可用的谋臣都没有。高句丽不同于百济和马韩。历史上,隋炀帝发兵百万,三征高句丽未得成功;而唐太宗也曾多次征伐,损兵折将,最终才大获全胜。而今的高句丽,虽然远非三百年后的那个高句丽可比。但毕竟占居了大半个朝鲜半岛,实力雄厚。高顺和曹性,年纪都渐渐大了,总不可能一直靠着他们。
而且吕汉而今的形式,和当初初至三韩又不一样。
那时候,吕汉和新罗之间还算是友好。可现在,吕蓝拒绝了新罗国主的求婚,更与新罗刀兵相向。如此一来,吕汉在牵制高句丽的同时,还要面对着新罗国的夹击,压力必然大增。
所以,曹朋思来想去,命人前往荥阳,将庞明和王双二人找来。
庞德,他要带去南阳郡,一时间抽调不出。
但庞明和王双,却可以随同吕蓝前往三韩相助……
庞明和王双都是骁勇善战之人,特别是王双,跟随曹朋已久,忠心耿耿,可以托付重任。
此二人前去,也能缓解一下吕蓝的人才危机。
只是这武将好找,谋臣难寻。
想要为吕蓝找一个可以出谋划策的谋臣,着实不太容易。
本来,曹朋准备过些年,等张辽当上了渡辽中郎将之后,让李儒前往三韩。可目前看来,恐怕一时间难以成行。李儒在年中,已秘密前往成都,亲自主持那个金融战略,也抽不出手。
至于其他人……
曹朋死来想去,也未能想出一个合适的谋臣人选。
这个时间段,三国时期的谋臣要么已经名花有主,要么就是刚出生。亦或者是在敌对的阵营里,想要发掘,并非一桩易事。而且,谋臣和武将有很大不同。武将可以四方飘零,但谋臣,大都走出身望族,其乡土之情和家族的归附感很强。让他们飘零海外,的确有些困难。
所以,这谋臣的人选,就有很大的局限性。
首先他不可能是名士,也不能是望族出身……
其次,他在中原已找不到其他的出路。若有真才实学,当然是首选留在中原,谁又愿意远赴海外,去那蛮荒之所?
单只是这两点,就使得曹朋可以选择的范围大大缩小。
寒士,有真才实学,又难在中原立足。
曹朋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人,符合这些条件。
“阿福,你莫着急
这种事可遇而不可求,也许是机缘未至吧。若机缘到了,自然就会出现人选,你又何必揪心?”
是啊,机缘未至。
庞明和王双两人已经同意前往吕汉。
王双那边非常容
易,他是曹朋的家臣,一切以曹朋马首是瞻。基本上,曹朋说什么,他就会去做什么,不必太费口舌。再加上王双也知道,自己武艺虽好,可是想要在中原出人头地,实在是太过困难。中原人才济济,单单是曹朋帐下,就有许多能人。他若是留在中原,想得到机会实在是太难了……特别是那些世家达官贵人,心思太多,实在不太好揣测。
想当初,曹朋让他回到许都,保护曹冲。
结果环夫人扭头就把他赶回曹府……
曹朋此去南阳,虽说会有大把机会。可是对王双而言,同样也难以出头。
若走到吕汉,那至少是一个中郎将的官职。哪怕这个中郎将,和朝廷的中郎将有很大差别,但至少有很多机会。再者说了,看起来公子和吕汉之间的关系非常密切。为吕汉效力,不也是为公子效力?说不定将来还有机会返回中原,到时候可以得到更多出人头地的机会。
但庞明……
曹朋认认真真的召见了庞明,也没有任何隐瞒,甚至将吕蓝找过来。
“这是吕氏汉国国主,安平,我需要你帮我走一趟吕氏汉国,辅佐玲绮一家,对抗高句丽。
当然,此权宜之计。
主公即将对辽东用兵,玲绮到时候将担负牵制高句丽的责任,需上将方可担当。
你可愿代我一行?”
庞明在三思之后,答应下来。
他虽然受曹朋重用,但他很清楚,此去南阳,他很难得到独领一军的机会。南阳郡的情况和西北不同,曹朋必然受到许多牵制。且不说而今驻守南阳郡的魏延,即便是前些时候赶赴南阳的典满许仪二人,也都有着极其深厚的背景。
在这种情况下,他又如何能独领一军?
相反,若走到了吕汉,他可以得到大把的机会。
用曹朋的话说,那就是一个中郎将,轻而易举……
大丈夫当扬威于海外,建立功业。而今,他有了这么一个机会,而且他又不是彻底脱离中原。
庞明愿意前往吕汉,令曹朋自然万分高兴。
他让人从许都城外的田庄里,挑选出六百健卒,随同庞明王双二人,一同出发。不过,庞明和王双两个人要提前离开,先悄悄赶赴渤海郡,找到张辽之后,通过张辽的关系藏起来。等到吕汉使团抵达渤海之时,庞明等人在随同前往。有此二人到吕汉,至少能令吕氏多一些保障。
曹朋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高顺,高顺自然万分高兴。
他年纪确实大了!
再征杀个十年,二十年,恐怕就无法继续征战。
如果他无法继续征战,何人可以代替?庞明和王双的出现,无疑令高顺的压力,大大缓解。
只是谋主的问题,却始终得不到解决。
连曹朋自己,都面临同样的麻烦,又如何帮助吕蓝?
如果之前曹朋没有招揽到杜畿,那说不定可以向吕蓝推荐杜畿前往。可是现在……估计杜畿未必同意。
卢毓就更不要说了,大名鼎鼎卢中郎之子,就算曹朋没有招揽,也会有其他人招揽。怎可能会离开中原,前往三韩;邓芝,也不可能!同样是心高气傲之人,断然不会去吕汉效力。
麻烦,着实麻烦!
曹朋拍着额头,却想不出一个合适人选。
虽说吕蓝告诉他,不必太费心思。
可曹朋还是希望能够为吕蓝,分担一些压力……
也许,真的是机缘未至?
十件十十十十件十十件十十件十十件十十忖中件件十十件件十十件中件十十忡件十十十十件十
建安十一年十月二十二,汉帝命尚书令荀彧,率文武大臣前往嵩山,代祭天封禅。
而后,他在皇城接见了高顺,并正式承认,吕氏汉国在三韩的地位。
汉帝本打算趁此机会,能够和吕氏汉国交流一下。可是却被曹操阻止。当晚,曹操在司空府设宴,招待高顺等人。
曹朋行为大鸿胪译官丞,在这个时候,就必须要出席。
入夜,司空府中张灯结彩,无比热闹。
文武百官,除却荀彧带走前去嵩山封禅的官员之外,其他官员,大都出席了酒宴。
曹操非常高兴,经过一番波折,终于完成了吕氏汉国归附的事情。
这也算是开疆扩土吧!
曹操在酒席宴上,更是连连劝酒。
高顺这时候,也破了戒,连饮了数爵……
“高司马,没想到咱们有朝一日,竟能同坐一席,实在是令人感慨。”
高顺则说:“全赖司空之关照,小国此次才得以顺利归附。我等飘零海外,思家乡久矣。而今能重回中原,已是三生之幸。司空,过往恩怨,顺待鄙国国主愿与司空一笔勾销。从此之后,只有三韩吕汉,再无虓虎吕氏。”
曹操一怔,旋即大笑,“不错,一笔勾销。“
高顺这番话,无疑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当年曹操和吕布之间的恩怨,从此不会再计较。我吕氏一族,愿永驻三韩,尊宗属之礼制。
曹操也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昔年温侯风采,我今仍记忆犹新。
说起来,我与温侯也曾结交,只可惜造化弄人,到头来……今见故人之后,能扬威于域外,我心甚慰,我心甚慰。来,高司马,咱们共饮一爵。”
两人又饮了一杯酒,相视而笑。
曹朋在一旁,默默的观瞧。
心里也在暗自感慨,这世事当真无常。
突然,从外面走进来一行婢女,手捧酒壶,上前斟酒。
曹朋本也没有太过留意,只是大眼一扫。却不想,他这一扫,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冷芒。
高顺和曹操笑着,举杯正要吃下,曹朋却突然大吼一声,“高司马,且慢。”
高顺一怔,愕然向曹朋看去。而曹操则眉头一蹙,看着曹朋问道:“友学,何故上前阻止。”
曹朋却没有理睬,手指一名女婢,厉声道:“你,过来。”
“公子,有何吩咐?”
曹朋回身,与曹操和高顺躬身一礼,“请主公与高司马恕罪。”
而后,他上前一把攫住那美婢的手臂,从她手中抢过了酒壶,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而后森然笑道:“姑娘,烦你将此酒饮下。”
那美婢脸色,顿时大变!
曹府大厅上的喧哗,骤然间消失。
整个大厅变得静悄悄,鸦雀无声。气氛从欢愉而到凝重紧张,不过眨眼之间。典韦和许褚闪身站在了曹操身前,警惕的看着曹朋和他手中的美婢,大手似在不经意间,放在腰间佩剑之上。
这大厅里,一共有三人佩戴武器。
除了许褚典韦二人,就只有曹朋一个人。
高顺先是一怔,旋即看了一眼桌案上的铜爵,脸色陡然变幻。
他可是清楚记得,他眼前这杯酒,正是由曹朋手中的美婢斟满。难道说……高顺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放在桌案上的大手,青筋毕露,做出跃跃欲试,随时出击的势态。而曹操,更面沉似水。不过他没有出声,只静静看着曹朋。他很清楚,曹朋绝不会在这时候闹事。
许都城里,最希望吕氏汉国归附的,不是曹操,也不是高顺。
真正希望归附成功的人,毫无疑问便是曹朋。
美婢露出惧意,看上去楚楚可怜,“公子,此等玉浆,又岂是奴婢能够品尝?”
“我准你品尝。”
曹朋直视美婢。
曹操突然道:“吃。”
美婢一怔脸色变幻。
突然间,她猛然将手中的酒壶狠狠向曹朋砸去。
曹朋侧头闪躲,却不想这美婢长裙飘动,一只脚从裙影中刷的一下窜出。那精美的弓鞋,闪过一抹冷芒,狠狠的踹向曹朋的下巴。尼玛,无影脚……··……曹朋也吓了一跳,闪身向后一退。哪知道美婢却趁机一甩手,生生震开了曹朋的手掌同时接着曹朋的手臂用力,猛然腾空而起,犹如凌燕归巢,凌空向桌案后的高顺扑去。从衣袖中,滑出一柄短剑,剑刃透着一抹蓝芒。
曹操身前,有许褚和典韦保护,所以想要击杀曹操,颇有难度。
可是高顺……
眼见着美婢扑来高顺大吼一声收复食案,双手陡然发力。
那沉甸甸食案,一下子飞起来,向美婢砸去。却见美婢在空中不慌不忙,纤纤玉足啪的踩在桌案上,身形再次拨高。只是这一次,她刺杀的对象已不是高顺,而是另一边的曹操。
典韦和许褚大吃一惊
因为这美婢的身形,竟从他二人头顶掠过。
“叔父,小心!”
曹朋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万万没想到美婢居然还是个高手。看她这一身功夫,只怕丝毫不逊色于当年那个冷飞。
或者说她出手的套路,和冷飞相差不多。
眼见着美婢就要到了曹操身前,曹朋急中生智将手中的佩剑,呼的脱手掷出。
他这一掷,可说是用足了力气。宝剑在空中闪过一道寒光铛的一声响,被美婢用短剑磕飞在地上。不过也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许褚已经横身挡在了曹操身前。面典韦怒吼一声,拔剑就刺向了美婢。
曹操,脸色煞白。
刚才如果不是曹朋掷剑相救,他很可能就伤在美婢手中。
心中顿时勃然大怒,曹操在许褚身后,厉声吼道:“仲康,君明,休放走了这贱婢。”
许褚立刻应了一声,拔剑就冲了过去。
那美婢的身手的确不差,身形步伐极为灵活。饶是典韦这等人物,面对着美婢,也无法立刻结束战斗。只气得他哇呀呀的爆吼如雷,掌中佩刀舞动,呼呼作响。但见刀光闪闪,声势骇人。
而许褚从旁加入战团,美婢顿时就失了分寸。
两大高手夹击,美婢断然不是对手。
她偷眼看了一下,发现大堂上的文武官员,已纷纷退去。
而曹操和高顺,也已经被卫士保护起来,再想要刺杀,只怕是难以成功。不过,美婢发现,曹朋赤手空拳,站在一旁。一双美目中,闪过一抹恨意。她猛然侧身闪躲,也就在这时,许褚一拳就到了跟前。美婢看似闪躲不及,被许褚一拳击中。娇小的身子顿时飞出,只见她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却借着许褚这一拳之力,飞快掠出,手中的短剑一闪,竟朝着曹朋扑去。
“阿福,小心……”
曹操看到,也大惊失色。
他连忙想上去把曹朋的佩剑拾起来,递给曹朋。
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美婢就到了曹朋跟前。
却见曹朋不慌不忙,也不闪躲,抬起手臂,猛然一个翻腕,啪的一声机括响,一支钢
弩从衣袖中飞出,蓬的正中那美婢的肩膀上。巨大的力量,竟带的美婢噔噔噔连退数步,仰面朝天的倒下。
“曹贼,今杀不得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那美婢说话间,翻手一剑就扎进了胸口。只见她身体抽搐了一下,那张娇美的面庞,露出一抹痛苦之色,旋即便气绝身亡。胸口,鲜血呈黑色,瞬间流淌一地。曹朋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他连忙上前几步,来到美婢的身边。伸手在美婢的鼻子下探了探鼻息,眉头紧蹙一起。
“阿福,怎样?”
“死了!”
曹朋说话间,抬起头来。
“是个死士。”
他伸手,拔出美婢胸口的那支短剑。
有卫士上前,想要接过,却听曹朋沉声道:“小心,上面有毒。”
“来人,给我把这贱婢,乱刃分尸。”
曹操可真是被吓得不轻不禁恼羞成怒。
几名卫士立刻上前,却听曹朋道:“主公,且慢。”
“阿福,你没事吧。”
曹朋拱手,“多谢主公挂念,朋无碍。”
说着话,他朝高顺看了一眼,正色道:“高司马,请勿怪罪。刚才我留意到这女子身上的衣服,不太合体,衣着应非她所有,故而冒昧……此必是有人想要破坏与贵邦之友谊,才发生这种事情。她为高司马斟酒的时候,手微微有些颤抖,故而我就觉得,她有些不太正常。”
今晚酒宴,是曹朋一手安排。
所有侍奉的婢女也都经过一番准备。
衣衫是专门订做;而在酒宴之前,更安排好了,各自斟酒的对像。
曹朋原本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原本只是觉得美婢有些不太正常,所以才上前阻拦。不成想,这美婢竟然是个经过专门之练的死士。他向高顺解释了一下,而后对曹操说:“司空府戒备森严,这女子竟然能混进来,恐怕·……以卑职之见,最好先找人辨认一下。”
没错,司空府的守卫可以说是极为严格,甚至比皇宫大内还要森严。
外人想要混进来,着实不太容易。
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人群并且还担当了斟酒的重任··……·……这又怎可能是一般人所为?最重要的是,这个女子又怎知道,她是为高顺斟酒?而不是其他人?里面肯定有问题。
曹操这时候也冷静下来,“那就交给阿福你来处理。”
曹朋答应一声转身扫过在厅堂上,那些负责斟酒的女子。
“来人,取名单来。”
既然可以安排来斟酒,那必然会有详细的记录。曹朋迈步,来到一个婢女身前,沉声道:“你可认得那刺客?”
“回公子,小婢不认得!
原本给高司马斟酒,是小玉负责。刚才上酒前,她突然跑过来,说是小玉病了,让她临时顶替。当时小婢们都忙着置酒,所以也没有在意……公子,我等和这刺客,真的没有关系。”
“贱婢狡诈,需大刑伺候。”
许褚怒声吼道,只吓得小婢,瑟瑟发抖。
曹朋静静的看着她,半晌后突然转身,“司空,还是请人,先辨认一下这女子的来历。”
“阿福,你的意思是……”
“这女子必是府中婢女,否则断无可能,知道小玉给高司马斟酒的事情。还有,请司空立刻派人在府中搜索,我估计那小玉,此时可能已经遇害。就在酒房周围,一定能找到尸体。”
曹操连忙下令,“仲康,立刻带人查找。”
“喏!”
许褚二话不说,健步如飞,便冲出大堂。
“究竟是何人,欲坏高司马性命?”
曹朋没有回答,而是走到那婢女跟前,蹲下身子,在尸体上摸索。她想要从女子的身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是,这女子身上,却没有留下半点线索。短剑,名鱼肠,不过并非历史上那支鱼肠剑,而是依照鱼肠剑的式样,专门打造而成。曹朋刚站起身来,就听到有人询问。
于是冷笑一声,“自然是不希望主公得偌大功绩者所为。”
他这一句话,令大堂上众人顿时闭上了嘴巴。
不希望曹操得到这么大的功勋?
开疆扩土,那绝对是不世功业。即便是帝王,也对此极为赞成。偏偏有人不愿意出现这种状况,谁?整个许都,若说最不希望曹操坐大的人,那恐怕只有帝党一支。曹操脸色阴晴不定,但是却没有开口。目光,从厅堂上几个汉室老臣的身上扫过,令那几人,顿时脸色惨白如纸。
“咦,这不是五公
子门下的小迷糊吗?”
一个家臣在清理狼藉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躺在血泊里的美婢尸体,惊奇的说道。
“你说什么?”
曹操闻听,不由得一惊,厉声喝问。
那家臣吓得噗通一声跪下,“小人,小人是说·……看着有点像是五公子门下的小迷糊。”
“你给我看仔细一点。”
家臣战战兢兢走到了尸体旁边。
他蹲下身子,仔细辨认了一下,抬起头道:“司空,就是小迷糊。我见过的……平日里给五公子磨墨的小迷糊。本来叫什么,我们不是太清楚。不过她总是迷迷糊糊,丢三落四的,所以我们就叫她小迷糊。没错”小人绝不会认持……若司空不信,可以再找人来辨认一下。”
五公子那不就是曹冲?
这一来,连曹朋也闭上了嘴,退到一旁不再出声。
这件事看上去,似乎变得有些复杂了。怎么好端端,把曹冲也给牵累进来了?曹冲,不是已经送去了颍川读书吗?难道说,他不满曹操的安排,所以派人刺杀曹操?这听上去很荒谬,可又不是不可能。自古以来父子反目的事例多了去父杀子,子弑父也并非没有可能。
曹朋相信,这件事和曹冲怕是没有关系。
可是在这种时候,他也不敢再开口,因为他看到,曹操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曹操双手握紧了拳头,片刻后突然一声怒吼:“曹真何在?”
“末将在!”
曹真从大厅外,飞奔进来。
“你立刻带人,星夜赶赴颍川书院给我把那逆子抓回来。”
“这个…………”
“怎么,你要抗命不成?”
曹真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他犹豫了一下拱手道:“卑职不敢,这就领命。”
“慢!”
曹朋突然站出来,在曹操身前跪下“叔父,此事和仓舒,绝无关联。仓舒素明白事理怎可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以侄儿见,此事当有蹊跷。恐怕连仓舒也不知道此女的来历。
最好还是先询问一下,这女子是如何混到了仓舒公子身边。
若主公心怀疑虑,大可以让兄长亲自前去颍川书院询问一下,何必大张旗鼓,与主公绝无益处。”
曹操,也不禁犹豫起来。
他也知道,曹冲不会干出这样的事。
可是这刺客被认出,是曹冲身边的儿他若是不做出表态,弄不好就会被高顺误会。偷偷向高顺看了一眼,却见高顺面色如常,迈步走上前来,“司空,依我看,曹公子所言颇有道理。若是大张旗鼓的追查,反而不美。还是先查一查,这女子如何混入府中,再问五公子不迟。”
既然高顺开口了,曹操自然也不再坚持。
片刻后,许褚返回,“回禀司空,在酒房后面的雪堆中,发现了一裸身女子,正是那个小玉。”
“查,给我查清楚,这女人如何混进府内。”
曹操这一次,可真是怒了。
这么一个女人混进府里,居然没有人觉察。
万一她要刺杀曹操,那曹操可真的是非常危险·……也幸亏了曹操平日里戒备心甚重,典韦和许褚二人,总有一个跟随左右。若不然……·曹操激灵灵打了个寒蝉,不由得心生惧意。
这时候,一名老管家走过来。
“司空,老奴对这女子,倒是有些印象。”
“哦?”
“应该是年初吧,有一次五公子出门,回来时带着这个女子。当时老奴记得,夫人还询问,五公子说是他和周不疑去坊市时,看到这女子卖身葬父,故而心生不忍,便买回身边服侍。
没错,就是这个女子!
老奴还记得,夫人一开始是打算让她去厨上,但五公子说,她识得字,所以便留在五公子身边。”
“你可确定?”
“老奴千真万确……”
曹朋脸色,在这时候却突然一变。
他呼的站起身来,大叫一声,“不好!”
不等曹操询问,他便冲出了厅堂。
“君明,快带人,随阿福过去。”
曹操虽然不太明白曹朋为何会反应如此激烈,但本能的,他还是选择了相信曹朋这一遭。
典韦答应一声,带上十名卫士,紧随曹朋而去。
曹操立于厅堂上,看了一眼堂上的尸体,扭头又看了看高顺,脸上不由得泛起一抹苦涩笑容……
“谁知道周不疑的住处?”
曹朋在司空府大门外跨坐上马,大声问道。
“公子,我知道。”
“前面带路。”
曹朋也不废话,马鞭一指那家臣。
家臣更不敢怠慢,连忙上马,在前面领路。直到曹朋已经离开,典韦才带着人来到府门外。
见曹朋已经走了,典韦气得破口大骂:“尔等还不立刻备马。”
司空府的家臣们,立刻七手八脚的忙碌起来。片刻后,马匹前来,典韦一把就推开了家臣,翻身上马,朝着曹朋离去的方向,打马扬鞭而去。
夜风,阵阵。
初雪过后,气温陡降,许都的夜晚,极为寒冷。
曹朋骑在马上,迎着风,疾驰。
自高顺等人入许都后,汉帝一党一直表现的太过于平静。不是曹朋想要生事,而是于情于理,帝党都不应该如此平静才是。越是平静,就越是说明帝党在酝酿一个大动作。否则,眼睁睁看着吕氏汉国归附,曹操因此而获得巨大的名望,进一步架空汉帝,岂不是坐以待毙?
曹朋自认,若他是帝党,绝不会就此罢休。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曹朋的警惕性也渐渐松懈下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帝党竟然是这样子来进行安排。酒席宴上,若高顺被毒死,刚刚归附过来的吕汉,会是什么态度?高顺是吕汉的肱骨之臣。如果他死了就算吕汉依旧有心归附,只怕也无法继续牵制高句丽。他们在三韩,必然会面临一个混乱的局面,甚至会落入下风。
谁都知道,吕汉而今是两面受敌。
之所以归附中原,固然是有私人的因素在里面。
但就公事方面,吕汉也希望借由此次归附,来谋求中原的援助和支持。毕竟而今三韩,的确是一个蛮荒。特别是百济马韩在此之前不过是一个城邦制的国家,体制非常松散。嗯要对抗高句丽这样的庞然大物,若无外力支持,的确是一桩麻烦事。历史上,高句丽在曹魏以后,不断发展壮大。历经五百年发展,他们几乎占领了汉江流域,将新罗百济压制在朝鲜半岛的一隅。
城邦制的国家,终究不是那种中央集权的对手。
高顺若死了吕汉归附必然无疾而终而曹操也将声望大减……
一箭双雕!
帝党的手段,可谓毒辣。
不过,曹朋没有想到,帝党竟然借此机会,把曹冲和周不疑,都给牵扯进去。
曹冲在月前已经被送往颍川书院,在书院里叫什么名字,恐怕只有曹操和钟繇两人知道。
而周不疑……
他断然没有这样的手段。
那孩子倨傲,孤高,有些偏执。
但究其本质而言始终还只是一个孩子。
曹朋现在担心,帝党会借此机会把周不疑当成替罪羊扔出来。不过,必然是一只死羊……
周不疑受曹朋打击,已经心灰意冷。
在那天晚上之后如销声匿迹般,很少抛头露面。
曹朋可以感觉的出来,周不疑有点想回家了。可是帝党会这么轻轻松松,放周不疑回家?
曹朋不信!
“公子,前面就是铜驼巷。”
带路的家臣,猛然勒马,回头大声提醒。
曹朋,也立刻驻马观瞧。
铜驼巷,位于毓秀街的尽头,是一条幽静偏僻的小巷子,环境非常舒适。这里是在建安四年,许都扩建后才有的一条街巷。当时,城墙向外移出六里,在古城墙废墟的基础上,开设了铜驼巷。
许都的城市规模,和汉魏雒阳城颇为相似。
有水从此流淌而过,铜驼巷就依有水而建。他面积不大,却很幽静,环境也非常优美。但由于这里距离闹市较远,出入不太方便。所以居住在铜驼巷的人,大都是一些书生和士子。
入冬后,铜驼巷的人很少,所以显得有些寂静。
路上的积雪还没有消融,可以看到一溜溜的脚印……
家臣在前面领路,曹朋紧随其后。
“这里原本是环家的一处别院,去年夫人把这个院子送给了周不疑。
小人曾奉五公子之命,给周公子送过几次东西,所以倒也不算陌生……公子小心,这里的路面,不是特别平整。”
家臣在前面领路,借助路旁宅院门口的气死风灯笼光亮,隐约可以看清楚路面的状况。
曹朋也没有吭声,手握长刀,警惕的跟在那家臣身后。顺着有些昏暗的小巷往里走,很快就来到了铜驼巷的尽头。周不疑的住处,就在铜驼巷最里面,门外有一排古松,苍雄虬结。
院门紧闭,那家臣上前,蓬蓬蓬叩响门扉。
但是里面却没有半点动静……
曹朋一蹙眉,沉声道:“让开。”
家臣连忙闪身,就见曹朋上前,一脚狠狠的踹在门上。
却听咔嚓一声响,那紧闭的大门,被曹朋一脚踹的四分五裂。曹朋二话不说,迈步就走进了院子。院子的面积不大,围墙大约在两米左右的高度。墙上生有青藤藤蔓,给这庭院平添了几分幽冷气息。一共有三间房舍,正中央是正堂,后面连着两间偏房。此时,院子里静悄悄的,屋子里也都黑着灯,似乎没有人。曹朋在庭院里,喊了两声周不疑的名字,可是并没有回应。
“可有引火之物?”
“回公子小人这里有火折子。”
“嗯,随我来。”
曹朋说着,便迈步走上了正堂门阶。
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静悄悄……曹朋推开了房门,就着月光扫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
“把灯点燃。
“喏!”
家臣连忙擦亮了火折子,找到了窗台上一盏油灯。
他把油灯点亮后,屋中顿时有了光亮。回身看去却见正堂上有一张食案,一个少年匍匐在食案上,一动不动。曹朋正蹲在少年的身边,将少年翻过来,招手示意家臣把油灯凑上前。
果然是周不疑!
那少年,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几若无有。
曹朋连忙为他号住脉,眉毛挑了挑,扭头向食案上看去。
“立刻请张仲景先生和华佗先生过来。”
看到这种状况那家臣自然也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连忙把油灯放下,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到门外传来马蹄声,紧跟着有典韦那粗豪是声音,传了进来。
“阿福,阿福可还好?““叔父,进来吧。”
曹朋抱起周不疑,往厢房里走去。
他把周不疑放在床榻上,然后犹豫了片刻,扭头对刚走进来的典韦道:“这孩子被人投毒了。”
“啊?”
“司空府的事情应该和他关系不大。
这孩子恐怕也是受人唆使……那什么小迷糊的来头,估计他也不太清楚。对方想要把他扔出来当替罪羊所以提前一步投毒。我刚才留意到,食案上的酒菜已经冷了,估计凶手早已经离开。我已经派人去请华佗和张机先生过来希望能来得及,把这孩子抢救回来……”
“阿福,你还是这么心善。”
典韦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
他可是很清楚,周不疑这两年都干了些什么事情。
屡次诋毁曹朋和胡昭气焰极为嚣张……不过这段时间,这小子倒也还算是老实,没有惹出什么状况来。可在典韦眼中,周不疑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听说他中毒,有些幸灾乐祸。
“把火盆子点上,让人在厨房烧水。
一会儿华先生他们过来,说不定会有用。”
曹朋没有回答典韦,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眼,却落在床榻木枕旁的一个灰色包裹上。他走上去,打开包裹。典韦举着火把凑过来为他照明。包裹里,是一些衣物,还有几卷书籍,以及一个干粮袋,和一个钱袋子。钱袋子里大约也就是三贯铜钱的样子,数量并不是很多。
拿起那书卷,曹朋一怔。
三字经》,还有一卷拓印的《三十六计》。
曹朋的《三十六计》刚刚完成,并没有拓印成书,市面上也没有怎么流传。除了少数人之外,甚至没有人知晓他做了这么一部兵书。这少数人当中,除了曹朋家人和庞德庞统夏侯兰甘宁等部曲之外,就是曹操郭嘉还有陈群荀彧几个人。周不疑居然有他刚完成不到三个月的《三十六计》?不过想一想,似乎也不奇怪。曹冲那边肯定有这部书,周不疑和曹冲的关系那么好,有个拓印本,倒也正常。只是看周不疑这架势……曹朋眉头,不由得一皱。
“怎么了?”
“这孩子,怕是要离开。”
“那他怎么……”
“估计就是因为他想要走,才会遭此大难。”
这时候,铜驼巷完全沸腾起来。
卫将军夏侯敦领兵马已经封锁了整个许都,铜驼巷更聚集了许多人马。
领兵前来的,正是城门别部司马夏侯尚,也就是夏侯真的亲哥哥,曹朋的大舅子。
他步履匆匆的跑进来,看到曹朋和典韦,连忙拱手道:“典中郎,末将奉卫将军命,特来查探。”
曹朋扭头道:“华先生他们来了吗?”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有人道:“莫急莫急,老夫在这里。”
华佗迈步走进了,喘了口气,朝着曹朋一拱手,“公子,老夫来了……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这孩子中毒了!”
曹朋一指周不疑,然后侧身让开。
华佗连忙上前,俯下身子,为周不疑检查了一下。
“董草?”
“啊?”
“一种毒草,毒性甚烈。
中毒者口鼻中会带有一种很独特的甜味……·不过这种草很容易辨别,所以常被人将之与肉食相混合。但如此一来,董草的毒性就稀薄,相对毒性就会减弱。恩,毒性还没有入肺腑,尚有得救。不过救醒之后,怕会有后遗症。具体是什么状况,因人而异,我也说不准。”
“还请先生施圣手,救他一救。”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华佗也不罗嗦,立刻开始动手施救。
而曹朋则拉着典韦和夏侯尚出了厢房,只留下华佗和他的两个弟子,在房中忙碌。不一会儿的功夫,张机也来了。听说华佗正在里面施救,他也不客气,带着徒弟马真,也加入其中。
“两大圣手联手施救,若还是不成,恐怕也没办法了。”
曹朋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下门廊。
“伯仁。”
“嗯?”
“烦你派人前去司空府,禀报主公,就说周不疑和此事无关,而今被人下毒,正在施救,尚不知结果。”
“和他无关?”
曹朋苦笑,拎着周不疑的包裹。
“这孩子看样子都准备要回家了,何苦做这种事情?”
“说不定……”
夏侯尚本想说,说不定是畏罪潜逃。可畏罪潜逃,也不至于把自己毒死不是?他想了想,点头答应,立刻命人返回。
“阿福,那我先回去?”
“恩,司空府里目前形势不明,有一名死士,难保没有第二个死士。
叔父还是当回去保护司空,同时提醒司空,小心吕氏汉国使者的安全。有些人,不闹出点事情来,只怕是不会心安。”
曹朋想了想,突然转身,迈步往外走。
“阿福,你要去哪里?”
曹朋没有回答,只回头对夏侯尚道:“伯仁,这里不用留太多兵马。我出去一下,待会儿就回来。”
说完,他便冲到门外。
向一名军卒讨来一匹马,曹朋翻身跨坐马上,打马扬鞭而去。
夏侯尚跑出来的时候,曹朋已经走了。他连忙让一队兵卒跟上去,而后站在庭院中,有些不知所措。
曹朋纵马冲出铜驼巷,直奔毓秀街而去。
片刻功夫,他就来到了毓秀街上一座大宅门口。纵身从马上跳下来,曹朋三步并作两步,窜上门阶,抓起门环,蓬蓬蓬连续拍击。那大门上的小门开了一道缝,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
“谁啊!”
曹朋也不赘言,抬手按住小门,猛然发力。
就见那小门呼的一下子被推开,里面的门子,被一股巨力顿时撞飞了出去,摔在地上便昏迷不醒。
曹朋迈步,走进大门内。
而这座府邸中的家丁,也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纷纷探头出来查看。
“有刺客!”
一个家丁,扯着脖子叫喊。
可没等他喊完,就见曹朋抬手翻腕,一支钢弩咻的飞出,正中他身边的门框。
“刘光,你再不出来,休怪我砸了你家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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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去刘子玉家里了?”
司空府中,曹操眉头紧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与会的文武大臣,除了郭嘉等几个之外,大都留在了厅堂上。高顺也来到了曹操的书房,看上去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地,随手拿起一卷书,津津有味的阅读,仿佛浑不在意。
可实际上,他又怎可能不在意?
“周不疑的情况如何?”
“好像有点麻烦,华太医和张机先生都在,但估计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有结果。”
“奉孝,你说阿福这算是什么意思?”
曹操抬起头,向郭嘉看去。
而郭嘉则微微一笑,朝着高顺看了一眼。
“依我看,友学是想要保住周元直。”
“哦?”
曹操也看了高顺一眼,高顺把手中的《孟德新书》,随之放下来。
“周不疑是什么人?”
“一个小孩子,有些聪慧,却又是个狂生。”
“他很厉害吗?”
郭嘉笑道:“厉害不厉害,却说不准。不过有些急智,辩才不俗。去年曾多次抨击友学,不过友学没有理他。前些时候,两人再次交锋,友学好像把他骂的狠了些。以至于最近颇为安静。
否则的话,这孩子不晓得又会发出什么言论……”
曹操扫了郭嘉一眼,苦笑一声,却没有说话。
他隐隐约约猜出了曹朋的心思,可是又无法做出决断。
对周不疑,曹操最初还是蛮欣赏。
可随着周不疑在许都接连挑衅,令他多多少少感到不喜。
而且,这孩子的背景,颇为复杂,身后存着帝党的影子,也让曹操很不高兴。只是曹冲喜欢和周不疑一起交流,曹操却没有阻止。一方面,他对周不疑根本就不屑一顾;另一方面,也希望曹冲能够借此机会增长见识。
想必,他这一次一定得了教训!
阿福,莫非想把周不疑,送去吕汉?
倒也不是不可能。
曹操可是听说,曹朋把他的家将庞明王双,并六百健卒,送往渤海,似乎准备前往吕氏汉国。
对于这么一个举动,曹操开始有些不满。
但后来一想,曹朋和吕氏之间,原本就存着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当年他冒死把吕氏一家送往海外,也说明了这个问题。据说,吕氏汉国的国主,和曹朋…………这些是曹操在偶然中,和高顺闲聊,知道了一些事情。当时曹操觉得好笑,没想到这阿福,还是一个风流情种。
家里有两妻三妾不说,和蔡琰好像又有些不清不楚。
而今,又出来了一个吕汉国主,倒也真是一个‘妙人’。
这么一想,曹操也就释然。
吕氏汉国为什么要求豁免曹朋?说穿了就是那点男女之事。而曹朋呢,投桃报李,也必然会为吕汉着想。吕汉而今的压力,的确是很大。特别是一旦吕汉答应牵制高句丽,所要面临的威胁,必然增加。曹朋给吕汉送去帮手,与其说是私通外邦,倒不如说是帮他的小情人。
至于周周不疑…………
曹操有些犹豫。
说心里话,周不疑虽然聪明,而且有辩才。
但这样的人物,曹操手下还少了不成?论机智,他不如郭嘉;论干练,他不如荀攸;论沉稳,他不如荀彧;论手段,他不如贾诩;论忠诚,更不比程昱。更不要说,曹操手下还有董昭、满宠、毛阶、陈群这些能人,又怎可能真看得上周不疑?他或许会欣赏周不疑的聪慧,可是却没想过,有朝一日会重用他。哪怕周不疑来历可以,曹操也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他站起身,从书房里行出。
郭嘉非常知趣的随着曹操一同出来,两人在门廊拐角处停下。
“奉孝,你以为如何?”
“那要看主公,是否想要处置周不疑。”
“处置他做什么?一个小孩子,恐怕还没有这等周密的心思。这件事,恐怕是和他无关。”
“阿福怕也是这么认为。”
“可就这么放过他?”
曹操又觉得,有些不太甘心。
“这个,就要看主公是否已做好了准备。”
做好什么准备?
当然就是和帝党翻脸的准备。
历史上,曹操在建安十九年废后,算是彻底与帝党反目。但如果你仔细琢磨,就会发现,曹操和帝党彻底反目时,双方的实力对比。曹操在历史上是建安十二年设立丞相府,而后兴赤壁之战。赤壁失败之后,他发出唯才是举令,并且在短短五年中,三发唯才是举令,使得他的羽翼完全丰满。凭借西征凉州,攻击汉中的功业,曹操权势越发惊人。而在建安十九年,曹操已经身为魏王,可以说北方局面,被他牢牢的掌控手中,已无人可以抗衡·……·……
而倾向汉帝,或者说汉帝的盟友,同时又是曹操肱骨之臣的荀彧已经死了。
帝党的实力已经落到了谷底,而曹操权势如日中天。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曹操才有废后的举措。
而如今,曹操虽然强势,更夺取了西北。
可他的权势还没有真正的建立起来。
从奉天子以令诸侯,到挟天子以令诸侯,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分水岭,那就是丞相府的设立。
曹操还没有做好,和帝党彻底撕破面皮的准备。
郭嘉微微一笑,“发生这种事,总是要有人顶罪。周不疑或许无辜,但他现在,也必须要担上这个罪名。否则主公你就只有……·……如果周不疑死了,一切都好说。若是活着,主公又要如何治他的罪名呢?这件事牵扯到高司马,更关联吕汉的态度。主公又何不顺水推舟呢?”
这件事,你别插手了!
交给高顺去处置·…………
看曹朋的这个意思,是有心要保周不疑。
他未必是打算把周不疑送给高顺但却不妨碍,让高顺出面解决。
如果高顺愿意接受,那自然好说;若他不愿意接受,曹朋也不会有什么反对的意见皆大欢喜。
郭嘉笑道:“除非,主公有怜才之意。
曹操闻听,却森然冷哼一声。
“小小狂生,何至于我生怜才之心?
若是十五岁的阿福,说不得我会怜才一番。可这小狂生与阿福比起来,分明是天壤之别。”
“那就交给高司马,也可以向吕汉表明主公心意。”
曹操想了想,轻轻点点头。
十五岁的曹朋随着邓稷,已经在海西创出了一番局面更跟随荀衍出使江东,还得了陈登的重视。
陈登在建安五年故去,当时曹朋被罚闭门思过。
曹朋十六岁便主持了曲阳之战。
力抗吕布和陈宫大军最后更大获全胜……·……
十五岁的曹朋,做出了陋室铭,在东陵亭七步成诗,为徐州士林所称赞。
十五岁的曹朋,交友极为广阔。
不但有荀衍陈登这样的人物看重还和陈群、徐宣、陈矫等人友善。身边更有步骘这样的良吏相随。
所以不管怎么看,周不疑都比不得曹朋。
曹操或许有怜才之心,但绝不是周不疑这样的人。想一想当年他是如何对付祢衡,便可以看出端倪。
“若那孩子命好能活下来,就交给高顺处置。”
“主公英明!”
曹操哈哈一笑,背着手溜溜达达往书房走。
走了两步之后,他突然停下来,回头看着郭嘉道:“奉孝,你猜阿福,会如何与刘子玉说呢?”
临沂侯府,曹朋跪坐席榻之上,一言不发的看着刘光。
说起来,刘光和曹朋差不多的年纪,但看上去,却好像比曹朋要年长许多,以至于似三旬而立。
瘦削的面颊,棱角分明,如刀削斧砍。
浓眉,朗目,若星辰璀璨。高挺的鼻梁,更平添英武气概。颌下短须,使得他有显得沉稳干练。一袭黑色大袍披在身上,刘光脸上带着笑容,端坐在榻上,同样是一句话也没有出口。
两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半晌后,曹朋突然道:“刘子玉,还记得你我初见否?”
“啊?”
“建安二年,我初至许都。
当时你与我三哥斗犬获胜,我用一口刀,抵了我三哥的黑龙。”
刘光一怔,露出一抹怀念之色。他闭上眼睛,许久后自言自语道:“太久远,却已经模糊了!”
“模糊了吗?”
曹朋冷笑,“那你还记得,我离开许都之前,与你在北市的相见吗?”
“不记得了。”
“可我记得。”曹用看着刘光,一字一顿的说:“我至今仍记得,当时一个少年……好像也是十五岁。他在北市的一座酒楼下拦住我,还对问我说:我们是否可以做朋友?只是我当时,没有回答。”
十五岁!
当刘光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不由得微微一颤。
面容有些抽搐,但却没有睁开眼睛。
曹朋口中那个十五岁的少年,说的不正是刘光吗?
那时候的刘光,刚从长安到许都。他渴望得到朋友,所以才会有那么一幕景象。
曹朋站起身,“十年前的那个问题,我想我现在,已经有了答案。临沂侯,你可想听一听吗?”
“哈,愿闻其详。”
曹朋用拇指指着自己,“我姓曹。”
而后,他用食指指着刘光,“你姓刘。”
“如何?”
“所以,你我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朋友。”
刘光的身子,在宽大的棉袍里,轻轻的颤抖着。
半晌后,他睁开眼,“如此我知道了。”
“还有一句话。”
“请说。”
“人在做,天在看…………明日果,乃今日因。
临沂侯,你多保重。以后吃饭的时候小心点……听说你已经有了孩子,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告辞!”
曹朋说完,扭头就走。
刘光脸色一变,呼的站起来,厉声道:“曹友学,自非私怨,何必牵累子嗣?”
而曹朋在大厅门口停下脚步,半晌后幽幽道:“正因为不是私怨我才会心平气和与你说话。
否则,你焉有命在此与我交谈?”
说完曹朋大步流星走出大厅,扬长而去。
刘光下意识的握紧拳头。
他很想下令,将曹朋留在府中。可他知道即便这里是临沂侯府只怕他的一举一动,也难逃曹操的眼睛。
“一介贱民,何至于此?”
曹朋已走下了台阶,扭头疑惑的看了看刘光,“刘子玉、你又能比他高贵多少?”
刘光的脸色,阴沉似来……
走出临沂侯府,已过了子时。
气温越发低寒小风袭来,让曹朋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伯仁你怎会在这里?”
曹朋意外的看到在临沂侯府外,夏侯尚正牵着马,微笑着看着他。
“我担心小真守寡。”
“哈,你可真会说笑……这许都而今还是朝廷治下,焉有宵小,敢取我性命?那些人,也就是卖弄一下小聪明,耍弄一些阴谋诡计。这朗朗乾坤,我自有一腔浩气长存,诛邪不侵呢。”
曹朋的声音很大,可以清楚的传进临沂侯府。
如果说,冷飞刺杀他的时候,曹朋尚对刘光存一分情义;那么现在,他们两人,再无半分情义。
昔年那个北市街头,怯怯的少年已经死去。
而今活着的,只是一个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阴险之人。
曹朋从夏侯尚手中接过了缰绳,翻身跨坐马上,“这里的空气里,都存着!股子腐臭的阴谋气息,老子以后再也不想来这里。除非,能一把火,让这腐臭的味道,完全消散……走,我们回去。”
夏侯尚闻听,不由得仰天大笑。
两人打马扬鞭,气焰嚣张无比。一队军卒,紧随两人之后,朝着铜驼巷的方向疾驰而去。
临沂侯府的门,缓缓关闭。
回到铜驼巷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当曹朋和夏侯尚迈步走进院子,迎面就见马真和张机走出来。
“张先生,情况如何?”
“已无性命之虞。”
“活过来了?”
“呵呵,有元化在,区区堇草,焉能奈何?
不过,也着实有些惊险。
若在晚一炷香,那孩子必死无疑。也不知,是何人竟如此心狠手辣。”
“都是些见不得光的鼠辈。”
曹朋说着,拱手向张机道谢,而后让夏侯尚派人,护送张仲景回家。他径自走进了厢房,却见华佗正在收拾。周不疑脸色苍白的躺在榻上,依旧昏迷不醒。但是,气息却悠长许多。
“华先生,多谢了。”
华佗微微一笑,净了净手,扭头看了一眼仍昏迷不醒的周不疑,轻声道:“危险虽已过去,但还要看之后的状况。…………这小子命好,也幸亏是遇到你,换个人……未必会理睬他死活。”
曹朋没有吭声,目光落在了周不疑的身上,久久不语……(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关于周不疑,一开始老新是想要设计成一生之敌。但后来,随着情节的展开,想法逐渐发生了变化。周不疑或许很聪明,但远远不足以为曹朋一生之敌。所以嘛…………
天亮了!
但却没有出现太阳。
黎明时,许都迎来了建安十一年的第二场雪,雪势很大,顷刻间令天地变化成白皑皑一片。
司空府出现刺客,差点使吕汉使节丧命……
还不到中午,消息已传遍大街小巷,几乎是尽人皆知。
许都城门加强了警戒,行人进出,受到了严格盘查。
大街小巷,就看到成群结队的执金吾巡逻,令气氛陡然间变得格外凝重。商铺依旧营业,可是客人却明显稀少许多。北市冷冷清清,与往日的喧嚣繁华,截然不同。城中的达官贵人们,纷纷严令家中子弟,不得擅自出去。并警告说:若在此时招惹了祸事,谁也救不得他们性命……所以,老老实实呆在家中。
纨绔们虽然不太情愿,但也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
刺杀外邦使节?
在这种时刻,若被牵连进去,恐怕连皇帝老儿出面,都解救不得。
“听说,是那个周不疑指使。”
“是啊,可真想不到。”
“有什么想不到·……那小子早就看他不顺眼,来到许都后是何等张狂?这种人,必然是居心叵测,竟然连外邦使节都敢刺杀。我看他,分明是活的不耐烦了。嘿嘿,司空必不会饶他。”
“张黑子,你早两个月不还说那周不疑英明神武吗?”
“呸呸呸呸,你可别乱吧·……这种话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庭院里,一群奴仆窃窃私语。
而房间中,环夫人则面色惨白如纸,好像失了魂魄。
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被勒令,不得走出房门。这也是环夫人自入曹操家门以后,曹操对她最为严厉的一次。昨天晚上,当她听说周不疑出事的时候,整个人都好像疯了似地,连忙跑出去,想要找曹操求情。可没想到,曹操连见都没有见她,只是让典韦转告,让她回房。
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周不疑,怎好端端的要毒杀吕汉使节?
还有,听说刺客就是仓舒身边的小迷糊……·……从前看她挺乖巧的,没想到竟然是一个死士。
一想到这些,环夫人就不由得感到发冷。
她看着匍匐在榻前的环芳,突然厉声喝道:“这就是你说的俊杰,这就是你担保的万无一失。”
“夫人……”
“闭嘴!”
环夫人闭上眼睛,耳朵边却是嗡嗡直响。
半晌后,她终于冷静下来,轻声道:“司空打算如何处置周不疑?”
“据说那周不疑得知事情暴露,便服毒自尽。但是却被曹朋小儿赶去,让华佗和张机救活。”
环芳话未说完,就觉一阵风袭来。
等跟着,就听蓬的一声。环芳脑袋嗡的一声响,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啪!
一个铜爵摔落在地上,滚了两滚,便静止不动。
鲜血,顺着额头流淌下来,瞬间模糊了环芳的眼睛。
可他不敢擦连忙爬起来……”惶恐的匍匐在地。
“曹朋小儿,也是你说的?”
“我··……·……”
“接着说。”
环芳脑袋还在发懵,但是却不敢迟疑。
他可是很清楚,眼前这个姑姑,看似柔弱,但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哪怕她现在被曹操关了禁闭,可要杀他,简直比碾死只蚂蚁还简单。环芳的心,扑通扑通乱跳,可是嘴上回答道:“不过,小侄听说,周不疑虽然救活了,却似乎变成了傻子。张机和华佗认为,他得了离魂症,所以……·……司空见问不出什么,便把他交给了吕汉使节,由吕汉使节处置,目前情况不明。”
“离魂症?”
环夫人不由得愕然。
她犹豫了一下,问道:“会不会是装的?”
“据说不是……中午的时候,夏侯尚已把那小子送去了驿馆,交由吕汉使节高顺来处置。”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环夫人一脸的茫然。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奴仆的呼唤:“夫人到。”
环夫人一怔,忙站起身来。
可还没等她走到门口,就听环佩声响。
房门拉开,卞夫人带着两个婢女,款款走进屋中。
“环蒗,拜见姐姐。”
而今形势不饶人,不管环夫人是否愿意看到卞夫人,都必须要恭恭敬敬,做出欢喜之色。
没办法,谁让曹冲是周不疑的朋友?
卞夫人连忙上前,搀扶住了环夫人,柔声道:“妹妹,我听说出了事,所以来看看你··……你脸色可是不太好,要多穿些衣物。对了,怎只让人生了一个火盆?这天寒地冻,怎受得了呢?”
环夫人心里暗骂:你来看我笑话的吧。
脸上强露笑容,她轻声道:“仓舒交友不慎,竟发生了这等变故,小妹心中愧疚,又如何有心思理睬?”
“呓,这件事和仓舒有什么关系?”
说着话,卞夫人看了一旁满脸是血的环芳一眼。
环芳心里明白,连忙躬身退出。
卞夫人摆手,让那两个婢女也退下,拉着环夫人坐下。这时候,屋外有婢女有捧来两个火盆,使得屋中暖和了一些。卞夫人将身上的披衣解下,披在了环夫人的身上,而后才坐下来。
“妹妹不必担心,没事的。”
“怎能没事?”环夫人面露苦涩,轻声道:“我听说,司空已下令子丹前往颍川,也不知呃……仓舒那孩子性子傲,若万一惹怒了司空,我担心他……·姐姐,仓舒和周不疑不过萍水之交,喜欢在一起吟诗作赋,并无太多的交情。谁又能想到,那周不疑竟然……也是我疏忽了,竟然把刺客留在身边··而今,我纵然浑身是嘴,恐怕也说不清楚。可怜仓舒他……”
“妹妹,你胡思乱想什么?”
卞夫人温言道:“这件事和你无关。刺客狡诈,也不是你的过错。要说起来,我也曾见过那小迷糊几次,不一样没有发现?若说过错,那我也逃不掉关系。至于仓舒,不会有事,你放心好了。
我听人说,最初夫君是很生气。
不过经友学劝说,他也就是派子丹去颍川询问一下而已。
周不疑既然被抓住了,而且已经送去了吕汉使团,这也说明,司空并无意继续追究下去。”
“真的?”
“当然……”
卞夫人看上去,显得很真诚。
她低声道:“不过,仓舒恐怕也会受到一些影响……
这也难怪,当初那周不疑大放厥辞时,仓舒竟不予辩驳。累得友学颇为尴尬。司空多多少少,还是会产生不满。
而今又发生了这种事,难免对对仓舒有一些不高兴。但想来也算不得什么。过些时候,自然会消气……所以,妹妹若真要担心的话,不妨让人与友学说一说。”
环夫人,却沉默了。
卞夫人并没有停留太久,宽慰了环夫人几句之后,就走了。
不过,她前脚刚走,环夫人的脸色,顿时沉下来。
“姑姑,你看这件事……”
环芳已经洗干净了脸上的血污,溜进屋中,低声询问。
真要去向曹朋低头吗?
环夫人倒也不是拉不下这个脸面。
为了儿子,她什么都可以做。但卞夫人刚才的那些话,真的走出于好心,才说出口的吗?
她不相信!
环夫人也听说了一些消息,待吕汉使团离去之后,曹朋就会外放赴任。
也就是说,曹朋即将重新入仕··而这个时候,环夫人若出面和曹朋接触的话,一来给人以势利的感觉;另一方面,你私自与外臣接触,是何用意?以前,环夫人和曹朋接触,有曹冲这么一层关系在里面,所以天经地义。即便是曹操,对此也不会有什么表示。毕竟当初曹朋主动写信给曹冲,让他加强民生方面的学习,也是颇为赞赏。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曹冲和曹朋产生了一些分歧。甚至于曹朋在荥阳一年的时间,曹冲也没有过去,拜会曹朋。
反倒是曹彰,跑到荥阳就学。
所有人都知道,说是就学,实际上就是陪着曹朋。
因为这件事,曹彰可是得了不少分数。如夏侯敦等曹操心腹爱将,对曹彰的行为是赞不绝口。
这时候自己出面,实在是太抢眼了。
“环芳!”
“喏!”
“你即刻前往颍川书院,拜会五公子。
想来他子丹这时候已经到了,仓舒也应该听到了风声。你告诉仓舒,他已经很久没有向先生递交功课了!”
这件事,只能让仓舒自己出面。
反正环夫人是绝对不能出面,至于能否挽回曹朋的好感,就要看曹冲自己的修行了。这一点,环夫人非常有自信。曹操这三今年龄较大的孩子,曹彰豪烈,输于直爽;曹植儒雅,却失于轻浮。曹冲的才智,未必输于曹彰和曹植。而在学问上,他似乎更留意实用的学问。
环芳闻听,连忙躬身应命。
他匆匆离去,而环夫人则站在门口,看着环芳离去的背影。
这个侄儿,人虽聪明,但气度和格局不免小了些。他对曹朋心怀恨意,环夫人也不是不知道。
可她相信,环芳能分得清楚轻重。而且她也不知道该派什么人才好,似乎只有这个侄儿,最为可信。
看着庭院中的积雪,环夫人轻轻叹了口气。
内心中,陡然生出一丝悔意,他摇摇头: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让他回归汉城?”
吕蓝睁大水汪汪的眼睛,疑惑的看着曹朋。
她站在房屋门口,却见屋中一个少年,正呆呆的躺在那里,两眼无神,精神也透着萎靡。
“中原,已无他立足之地。”
曹朋叹了口气,轻声道:“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被人利用之后,到头来差点变成了替死鬼。”
“你是说,那汉家犬?”
吕蓝知道刘光,而且不甚陌生。
当年董卓在长安时,常与汉帝斗犬。
这刘光,曾多次胜过董卓的斗犬,让董卓丢了好几次脸面。
吕布那时候是董卓的亲随,基本上是寸步不离。当时,貂蝉还未出现,王允也没有献连环计。所以董卓和吕布的关系,极为密切。吕布每次回家的时候,也会提及刘光,言语中颇有调笑之意。所以,当曹朋提起刘光的名字时,吕蓝立刻回响起,这刘光当年在长安的绰号。
“而今可非是汉家犬,而是大名鼎鼎的临沂侯,大司农了。”
“哼,一犬奴耳。”
很明显,吕蓝对刘光的感官,并不是很好。
曹用迈步走进房间。
周不疑听到脚步声,扭头向他看去。
“你是谁?”
他满面迷惑之色,眼中透着迷茫。
一开始,曹朋也不信他患了离魂症。可后来经过反复的试探,他也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
说实话,他倒是没想过把周不疑送去三韩。
之所以闯临沂侯府,只是一时恼怒。却不想,被曹操误会,见周不疑真的失忆了,就交给了高顺。
高顺对此也颇为无奈,只得收留下来。
曹朋微微一笑,“我是谁不重要,关键是你知道,你是谁吗?”
“我?”
周不疑脱口而出,“我叫曹朋。”
尼玛!
曹朋顿时拉下了脸,扭头向吕蓝看去,却见吕蓝咯咯直笑。
说来也奇怪,周不疑醒来以后,忘记了很多事情。他忘记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出身,也忘记了他来自于何处,家中还有什么亲人。可是,他却记得曹朋的名字,甚至以为自己就是曹朋。
按照华佗的推测:周不疑在昏迷之前,恐怕是想到了曹朋。以至于被救回来之后,他下意识的想要把过去的经历忘掉,所以只记得曹朋这个名字。
可这样一来,又让曹朋感到头疼。
吕蓝这时候走过来,在床榻旁边蹲下。
她柔声道:“你不叫曹朋,他才是曹朋。”
“那我是谁?”
周不疑一脸迷茫,天真的看着吕蓝道:“姐姐,你又是谁?”
“你……叫做吕新。”
“吕新?”
“是啊,你叫吕新,字巨山。”
“我叫吕新,吕巨山?”
“恩!”
曹朋一旁听得迷糊,连忙拉着吕蓝到一旁。
“玲绮,你干什么?”
吕蓝嘻嘻一笑,“你不是说,他挺可怜的吗?
既然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干脆就让他做我的弟弟。我带他回归汉城,也就名正言顺了。”
“开什么玩笑?”
曹朋顿时紧张起来。
这家伙万一不是真的失忆,或者有朝一日,他清醒过来。
以这家伙的才智,说不定会给吕蓝一家带来大麻烦……他连连摇头,正色道:“这件事,我不同意!”
吕蓝的态度,同样坚决。
说实话,去掉那一股子倨傲之气的周不疑,在后世而言,绝对属于是粉嫩粉嫩的小正太级别。特别是那一脸的茫然和无助,更能让女人产生怜惜之情。吕蓝从小就是一个人,用她的话说,很想有一个弟弟。
可惜,这个弟弟一直没有出现,却有一个对她虎视眈眈的哥哥。
吕蓝从不愿意提起吕吉,似乎是不屑于提及。
她态度非常坚决,希望能把周不疑带走。这么一个孩子,就算放了,只怕也早晚被人所害。
周不疑的父母,把他托付给了刘先。
结果刘先来了一趟许都,把周不疑往许都一丢,潇洒的去出任武陵太守了。两年来,周不疑的家人几乎未与他有过联络,其家人的亲情,也就可见一斑。一个失去了用处的弃子,谁又会在意?恐怕连那位‘宅心仁厚’的刘皇叔,也未必会再去重视周不疑这么一个小人物。
许都,容不下他。
荆州,同样容不下他·……
这天下虽有九州之大,可是周不疑,又能去哪儿呢?
仔细想来,似乎也只有三韩可去。
曹朋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触。
吕氏汉国使团,即将返回三韩,所以吕蓝也趁机搬出奉车侯府,返回使团的驻地之中。就目前而言,吕汉使团已不再受人关注。所有人都紧张的盯着司空府,想要知道曹操的态度如何。
奉车侯府,也再次引起众人的注意。
曹朋返回奉车侯府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
他有些疲惫的在侯府门前勒马停下却见杜畿匆匆跑出来,迎上前一把抓住了马匹的辔头。
“公子,有一位濮阳先生,在府中恭候多时。”
“濮阳先生?”
曹朋一怔连忙下马。
在许都,复姓濮阳的人不少。但是和曹朋有交情的,只有一个。
他匆匆走进府中,径自来到后院书房。果然,濮阳闿正在wuzhong看书,濮阳逸和陆瑁两人,则陪伴在他左右。
“濮阳先生,何故来此?”
曹朋连忙走进wuzhong拱手行礼。
对于这位老者,曹朋也是颇为敬重。也许濮阳逸的才学并不如那些历史牛人们厉害,但他却是第一个追随曹朋邓稷的幕僚。从海西返回之后,曹操曾欲征辟濮阳闿为司空主簿。但濮阳闿却拒绝了反而选了在太学院授课。手中没有了权力濮阳闿活的非常自在和潇洒·……
已年过五旬,但看上去精神矍铄。
老头平日里教教书,带带学生,或者就是和那些名士清流们唱和。
闲来无事,则跑去找张仲景和华佗求教养生之道。所以,别看五十多岁的冬了,但头发乌黑精神矍栎。耳不聋,眼不花走起路来也很有精神。那淡泊的生活,却正合了道家长生之道。
濮阳闿呵呵笑了。
“阿福,我今日来,是有事相求。”
“请先生吩咐。”
“是这样,我前些时候,听到了你在毓秀楼的那些言论,心里顿感好奇。
我一生,仅在中原游转,起起伏伏,自认阅历丰富。而今听你说,这天地间竟然如此的广阔,所以有些心动。只是太远的地方,我恐怕也去不得·……思来想去,听闻三韩吕氏当家,便动了心思。我想去三韩走走,却苦于无有门路。故而冒昧前来,还想请阿福你代为引介。”
许都城里,直呼曹朋,阿福,的人不多。
除了曹操那帮人之外,也许只有濮阳闿可以这么随意的呼唤曹朋的小名。
论年纪,濮阳闿是长者;论资历,濮阳闿是最早跟随曹朋的元老。所以,对这么一个称呼,曹朋非但不觉得反感,甚至感到很亲切。但若是换个人,恐怕他就可能会沉下脸,与人争执。
“先生欲往三韩?”
“是啊。”
“先生可知,三韩生活甚苦…………”
“苦,能苦过当年陈留食不果腹的日子?”
“这个…………”
“呵呵,阿福啊,我已经想过来。
我这把年纪,留在中原,也不可能有什么大作为。勿论司空还是你,手下而令人才济济。我这点本事,教人读书,算算账,看个家什么的也许还成,可要说有大作为,已不太可能了。
三韩那边偏荒,正需我等教化。
听说,吕汉国主乃是吕蓝大小姐?我当年在海西,也算是有些交情。去了三韩,想必大小姐总不至于让我饿着肚子。不过,我去三韩倒也轻松,可安闲与子璋,却多多少少不太放心。
安闲而今,已二十有三,子璋也有二十
总留在太学院里,不是个事情。我听人说,阿福你过些时候要外放,不知能否带上他们呢?”
安闲,就是濮阳逸,濮阳闿的儿子。
子璋便是陆瑁,他当初秘密随濮阳逸渡江返回海西,而后又随濮阳闺从海西,来到了许都。
曹朋,顿时明白了。
濮阳闿那里是去增长见识,分明是为儿子铺路。
其实,以濮阳闿和曹朋的关系,介绍濮阳逸和陆瑁随行,也不算困难。问题是,曹朋这次若再外放出去,必然受到各方关注。恐怕连曹操,也会在他身边安排人手。若如此,濮阳逸和陆瑁,能否获得出头之日?他刚才过来,和杜畿闲聊时得知曹朋正在为三韩的谋士发愁。
濮阳闿不是个急智之人,更不是那种奇谋诡计百出的谋主。
但他胜在一个做事沉稳,有治理地方的经验。而今,人常言海西能有今日赖三杰之功劳。邓稷曹朋,都不属于三杰,他们是主持大方向的人。真正处理日常杂务的,就是步骘,戴乾和濮阳闿三人。那海西三杰所指,也正是此三人。而今,步骘已荣升武威太守,坐镇一方。
戴乾早在建安四年,孙策跨江而击广陵时战死于海陵县。
剩下的濮阳闿,在许都太学教书。
算起来,曹朋亏欠濮阳闿许多·……
濮阳闿去三韩?
曹朋不免有些犹豫。
濮阳闿笑道:“阿福莫担心我我身体而今好的很呢。
而且我也不是独自前往。前两日周奇来我家中,与我谈及三韩时,颇有向往之色。他而今在颍川书院授书,也颇有些屈才。所以,我准备邀周奇一同前往至少可以相互为照应。”
周奇,曹朋的师弟。
但年纪却比曹朋大很多。
他出身不高,是一介山民出身甚至连寒门庶民都算不上。
但周奇确有才学,并有急智。
曹朋原本打算让周奇随同前往南阳可是却被周奇拒绝。看得出,他并非攀龙附凤之人,想以自己的才学,搏取功名利禄。可问题是,以周奇而今的身份,想要获得大用非常困难。
即便是获得了大用,也会被人称作是得了曹朋的照拂。
周奇是一个挺自尊的人,当然不想如此。若是他去了三韩,以周奇和濮阳闿两人,至少能站稳脚跟。
“若如此,那朋拜谢。”
曹朋深吸一口气,拱手向濮阳闿一揖。
而后,他看着濮阳逸和陆瑁,笑呵呵道:“安闲,子璋,实不相瞒,我很可能会前往南阳郡出仕。你二人若愿意,就暂且在我身边,克作从事。将来若有机会,我自会让你们一展才学。”
濮阳逸和陆瑁也极为看重这次濮阳闿为他们争取的机会。
两人立刻躬身一礼,“我等愿随公子,效犬马之劳。”
“那我明日就去找周奇,和他商量一下。”
“如此,有劳先生。”
曹朋把濮阳闺三人送出了府门,并唤来杜畿,让他拿着自己的令牌,送三人返回家中。毕竟,许都夜禁,没有令牌,他们是无法在长街上行走。而曹朋身为译官丞,负责此次吕氏汉国使团的接待。所以,他手中持有司空府的通行令箭,可以在入禁之后,在长街上行走。
送走濮阳闿三人之后,曹朋回到书房。
周奇的事情,给他提了一个醒·…………
卧龙谷书院的学子,多为山民。这些人一辈子,都很难有出头之日。既然周奇有这样的想法,那其他人,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卧龙谷书院的学子,有几百人。哪怕百分之一的挑选,也能凑出一些人手来。如果他们能在三韩获得成功,岂不是能让更多山民,有了奔头?
想到这里,曹用立刻铺开一张鹿纹笺,把他的想法写出来。
待天亮以后,他会派人把这份信送往陆浑山,交给胡昭。想必胡昭也不会反对,那样一来,至少可以解决吕蓝手下人手不足的问题。毕竟,而今的吕蓝,手底下实在是太缺乏帮手。
把这件事处理过后,曹朋总算是暂时了却一桩心事。
虽说谋主仍未能得到解决,可是能为吕蓝解决一些燃眉之急。吕蓝手下,连负责日常政事的小吏都很匿乏。先把这个问题解决,能令吕汉的政务正常运转起来,再考虑谋主的事情。
这种事,可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
件十十十十十件十十件十十件中件十十十件中件件十十件件十十件十件十十忡件十十十十件件十十十十
建安十一年十一月初,吕氏汉国使团,在完成了朝贡之后,于十一月六日,启程离开许都。
他们将长途跋涉,先赶奔渤海。
而后从海河口登船入海,返回归汉城。
同日,司空府传出诏令任曹朋为南阳郡太守,加都督军事。
并且在当天,又发出诏令,拜曹朋为武亭侯。
至此曹朋终于得到了一个爵位,虽说曹汲早就是奉车侯,但毕竟是一个杂号侯爷,并没有得到食邑。但亭侯,可就不同了!那是正经的爵位封号,并配享有食邑俸禄,比之奉车侯的级别,要高出不少。而这个爵位,也正式表明了,曹朋一家,由此将步入豪门之列……·……
一门双侯,在东汉并不常见。
即便曹汲只是一个杂号侯,却终究是个侯爵。
这武亭,在何处?
就在廉堡以北,灵武谷之畔。武亭,是曹朋当初在河西所设立,曾呈报于许都,却并未获得批准。
在建安十年末,曹操自邺城返还许都,才正式批准了武亭的存在。
这武亭,也是河西第一亭。
曹朋封爵武亭侯,着实引起了不少人的反对。以汉室老臣为首的一干朝臣,纷纷上书反对。
言曹朋一门双侯,不合礼制。
而且曹朋年纪还小,就得了武亭侯的爵位,未免有些过了。
许多从长安陪同汉帝东归的汉室臣子,都还没有得到亭侯的爵位。凭什么他曹朋就能为武亭侯?
曹操,根本不予理睬。
吕汉归附朝廷之后,随着荀彧在嵩山封禅,曹操声望暴涨,权势日盛。
他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强势态度,不理朝堂上的各种反对之声,直接下令,封曹朋为侯爵。
如此一来,曹朋可就再一次站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司空何故如此迫不及待,令阿福身处风。?”
郭府中,郭夫人忍不住问道。
郭嘉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何故如此迫不及待?
只因司空,欲为丞相…………
件十十十十十件十十件十十件十十件十十件十十件忡十件井十十件十十件件十十件
许都,城北。
一连数日骄阳普照,令冰雪消融。
天气很冷,让人不由得直打哆嗦。
“高司马,待返回归汉城,还望请代老夫向国主问好。”
曹操带着文武百官,送吕氏汉国使团启程。在十里亭外,他命人呈上酒水,与高顺告别。
高顺接过酒,一饮而尽。
“司空,多保重。”
“高司马,保重。”
高顺谢过了曹操之后,翻身跨坐马上。
他拨转马头,返回队伍当中。却见吕蓝跨坐马背上,翘首眺望,似在等什么人。
“他昨日,已返回荥阳了。”
“啊?”
“刚得到消息,曹公子即将出任南阳郡太守,所以提前返回荥阳准备。咱们,该上路了…………”
吕蓝露出一抹失落之色,点了点头。
车队,在仪仗的护持下,缓缓行进。虎豹骑前方开路,铁蹄踏出,冰屑飞扬。
此次前来许都,收获颇丰。
不但得到了朝廷的正式认可,甚至还将获得许多物质上的支持。待来年开春之后,朝廷将会向三韩输送大批物资。其中也包括已经说好的十万人口,将会极大的改善吕氏汉国在三韩的局面。
同时,濮阳闿和周奇的到来,也让高顺感到满意。
周奇是曹朋的师弟,深浅尚不知;可濮阳闿,确是处理政务的一把好手。当午濮阳闺在海西时,就做出了不小的成绩。最重要的是,濮阳闿和吕蓝的关系不错,也可以值得吕蓝信任。
车马行进,转眼间,许都已不见踪影。
忽然,有人来报,说在前方的山丘上,出现了一支兵马。
曹真闻听眉头一蹙,连忙派人前去打探。
一匹马从远处奔行而来,距离车队很远,就大声喊道:“曹都督莫要误会,我乃武亭侯家臣,奉命前来送信,请高司马相见。”
曹真连忙喝止兵卒,见马匹已到近前。
马上男子,正是杜畿。
高顺纵马上前来,杜畿迎上前,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
“请高司马转交贵国国主,我家公子,请她保重。”
“多谢!”
杜畿在马上躬身一礼,而后又和曹真一搭手,拨马就走。
曹真是一头雾水,有些弄不清楚状况。想要询问时,却见高顺已拨马,返回使团车队当中。
打开包裹,却见里面有一串用相思子串成的项链。
那相思子的色泽略显黯淡,显然不是临时摘取。毕竟这寒冬腊月,何来相思子盛开?项链是用鹿纹笺包裹,上面有一行字迹: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建安十一年冬,朋自许都还。
忽感有佳人归去兮,故令人于市集去相思子一零八枚。粒粒相思,虽天涯咫尺,愿得佳人一笑。
吕蓝鼻子一酸,一行珠泪无声滑落。
她在车队中,举目向远处山丘眺望,却见一骑立于山丘……风卷衣袂,飘飞舞动。吕蓝的视线,一下子模糊了!
“这才回来没多久,又要走了?”
荥阳县曹府中,张氏嘟嘟囔囔,发着牢骚。
算起来,曹朋回家也差不多有两年了。可是在张氏眼中,两年眨眼间便过去,实在是不足以道。为人母者,自然希望孩子能陪伴在身边。最好是永永远远的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张氏而今,也近五旬。她身体很好,而且儿孙满堂,家境无忧,在普通人眼里,可算得上幸福。
但于张氏来说,却不这么想。
丈夫身在西北凉州,一年也就回来那么一两个月的时间。
女儿女婿在东郡,同样是难以着家。而今,最为牵挂的儿子,也即将离开。虽说荥阳和南阳相隔并不远……至少和凉州想必,算是近的。可张氏心里,还是难免会生出不舍的心思。
她廊螂囔囔的说个不停,帮着曹朋收拾衣物。
本来,这种事情让婢女们做就好。可张氏还是坚持要自己亲手为曹朋收拾。曹朋呢,坐在一旁,静静的聆听着母亲的唠叨,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十年了……他重生于这个时空,整整十年。
对于这个家庭,他投注了许多心血。
对于眼前的母亲,他从一开始的陌生、抗拒,到而今的亲近,濡沫,已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十年来,他奔走四方。
从东边的海西,到西边的河西。
算起来,和母亲在一起的日子,也不过只五年左右。他重生十年,有一半以上的时间是在外面。这两年待在荥阳,虽说每天可以相见。可当真的分别是,曹朋同样是感到极为不舍。“
娘,你莫忙了。……”
曹朋走上前,抱住了母亲。
“南阳是咱老家,距离这边又不远。
等过些时日,待儿子在南阳站稳了脚跟,到时候向主公恳请,接娘亲过去。呵呵,咱们回舞阴,回中阳镇……”
中阳镇?
张氏的身子,不由得轻轻一颤。
快十年了,她却从未忘记老家的房舍。
这次过去后,记得要回去看看。老家的房子,还有你王伯伯的房子,必须讨要回来才行。”
“知道了!……”
张氏的脸上,露出一抹慈祥笑容。
她拉着曹朋的手,在炕上坐下来,而后轻轻的拍了拍曹朋的脑袋。“
回南阳后,自己要多小心。
我听人说,那边现在也不是太安生。可不要似在凉州那样,每一次都冲锋在前。你而今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爹了,,小寰又要生了,你身上可担着一大家子呢。去了南阳,好好做事情,别挂念娘。娘不准备回许都了,那边太嘈杂,实在是不舒服。娘呢,和小鸾小宓还有小寰,回住在这边。对了,走之前别忘了,去见见蔡姑娘。她孤孤单单的母子三人在洞林湖那边,也着实有些冷清。把她接过来吧,听说她是个大才女,正好帮我好生的教教绾儿她们。”
蔡锬母子,在十月中就抵达荥阳。
当时蔡贞姬还专门从南城县跑来荥阳,帮着蔡赕在洞林湖畔安居。
期间,黄月英和夏侯真等人,曾多次登门拜访。对于蔡锬的才情,黄月英也是万分的敬重。
此次曹朋将赴南阳,黄月英和夏侯真,获准随行。
不过,步鸾郭寰三女,就不得跟随了……一来,郭寰有了身子,二来,张氏决意要在荥阳定居,也需要有人照拂。[曹贼吧更新与您分享~]至于许都的奉车侯府,已经变成了武亭侯府。曹操原本打算赐曹朋一座府邸,但是被曹朋拒绝。不过,他让人把侯府旁边的两处宅子买下来,将来做邓稷夫妇的住所。邓稷常年在外,在许都竟然连个房产都没有。即便他日后无法入住中枢,可这场面上的排场,还是需要。与其到时候另外置办,倒不如就在侯府旁边安置,一家人也能相互走动。
曹朋非常认真的听着母亲的叮嘱,不时点了点头。
对于让蔡赕搬过来的事情,他却不是很有把握。但想必也不太难,让黄月英出面,必能成功。
说实话,曹朋也觉得洞林湖那边太冷清了。
虽然有一个洞林寺,可实际上呢,香火并非特别兴盛。
与其让蔡赕和蔡眉孤零零的住在那边,倒不如让她母女过耒,相互间也能有一个照应不是?
毕竟,张氏对蔡赕,可是非常感激。
而且呢,曹绾和曹阳,一个五岁,一个四岁,都到了启蒙的年纪。
有蔡赕这么一个大才女不用,找其他人,曹朋还真不是特别放心……蔡迪,此次将作为曹朋的书佐,随同前往南阳郡。如此一来,曹朋也就更有理由,照顾好蔡赕母女二人的生活。
除了蔡迪之外,邓艾也将随行。
这是邓艾自己的决定。
“舅舅,我已经十岁了……反正学堂里教授的那些,我又不喜欢,倒不如随舅舅一起,还能增长些见识。”
曹朋本来不太愿意带邓艾,可是见邓艾态度坚决,张氏也没有反对,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除此之外,曹朋还将令庞德和姜回同往南阳。
这二人,都有统兵的才能,留在荥阳,着实有些可惜了。
虽说如此一来,荥阳曹府的守备会有些空虚。可问题是,谁又敢跑来这里,找曹府的麻烦?
荥阳太守王植,以及升任为武库令,诸冶监监令的郭永,足以保护曹府无虞。更不要说,这曹府的田庄里,还有数百家丁。那都是拿起兵器就能与人搏杀的健卒,所以无需太担心。
杜畿、卢毓两人,与濮阳逸和陆瑁,已离开许都,在颖阴等候。
而今曹朋就是等邓芝抵达,便可以启程动身。
邓芝也表示,愿意为曹朋效力。只是,邓稷却不太高兴,专门通过驿站送信给曹朋,把曹朋大骂了一顿。
好在而今东郡风调雨顺,也无需邓稷太过于费心。
他身边尚有从海西调过来的旧部人马,所以即便是邓芝走了,也不会给邓稷带来太大的影响。只是这么一个可以为他出谋划策的幕僚,还被曹朋给夺走了……邓稷当然是很不高兴。
为此,曹朋还专门写信,向邓稷解释。
不过这时候,陈群却为曹朋解决了这么问题。
时许都城里,郭嘉等人正在谋划着重置丞相府,开设十三曹的事情。陈群受曹操征辟,一旦十三曹设立,那么陈群将主奏曹,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职务。听说这件事以后,陈群向邓稷推荐了一个人……那便是刚自江东来投的楚国平阿人蒋济。蒋济三十有余,曾仕郡计吏,。蒋济从扬州而来,本欲投奔曹操,谋求一场富贵。不想陈群横插了一杠子,把他引介给了邓稷。
蒋济在扬州时,也曾听说过邓稷的名字。
特别是对邓稷在海西所创立出来的功绩,非常称赞。
他千里迢迢来投曹操,但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把握。毕竟,他并非那等名气多么惊人的名士,在许都更没有许多朋友。陈群是他少有的几个朋有之一,在打听了邓稷的情况之后,蒋济决意暂时先投奔邓稷。毕竟这个时候,就算他投奔了曹操,也不可能一下子获得曹操重用。
再加上蒋济的身份还很特殊。
他出生于江东,还担任过江东的郡吏,难免会遭人怀疑。
特别是刚发生了一场刺杀事故,所以曹操在选拔人才的时候,会有许多的考量。
若是跟随邓稷,倒也不差。
首先,邓稷以一残臂之人而任东郡太守,足以见曹操对他的信任。而在邓稷身后,还有曹氏一家庞然大物。曹汲是凉州刺史,曹朋更甚得曹操喜爱。蒋济若是投靠了邓稷,机会也将随之增加。更不要说,陈群出面引介,蒋济哪怕是看在陈群的面子上,也无法拒绝邀请。
殊不知,历史上的蒋济,在建安十三年,出任了丞相府主簿之职。
也就是这么一个阴差阳错,使得蒋济的命运,随之发生了变化。邓稷得了蒋济,自然非常开心。
蒋济随后,又向邓稷推荐了他的同乡,也是至交。同在江淮地区小有名气的人物,胡质。
事实上,蒋济和胡质,在江淮有些名声,和朱绩并扬州三杰。
只是朱绩的身份,比之蒋济胡质高很多。他是朱然丹阳太守朱然之子,所以被称之为三杰之首。但相对而言,朱绩和蒋济胡质两人,关系并不是很好,这也是蒋济要来投奔曹操的原因之一。
胡质,字文德,寿春人。
蒋济投奔曹操之后,举荐胡质,招为顿丘令。
魏文帝时,胡质官拜东莞太守,在东莞九年,政通人和。后升任荆州刺史,政绩卓著,是三国时期的一位名臣。此人重视农业,对政务非常在行。胡质的到来,更让邓稷是万分高兴。
总之,有此二人之后,邓稷也就不再唠叨。
邓芝已经从濮阳动身,前来荥阳。
估计也就是这几日,便会抵达荥阳,与曹朋汇合。
所以,曹朋在荥阳,主要便是等待邓芝的到来。他回到荥阳后,立刻找到了郭永,请求郭永将之前由曹朋设计而成的八十三架八牛弩调拨出耒。所谓的八牛弩,其实就是一种床弩。
早在春秋战国时代,便有相关记录。
床弩的大规模使用,是在东汉时期。根据《后汉扒陈球传》记载,陈球曾以,[曹贼吧更新与您分享~]弦大木为弓,羽矛为矢,引机发之,远射千余步,多所杀伤,。东汉末年的床弩,弩臂大约在两米以上,杀伤力颇为厉害。但是,在唐以前,这种弩机被称之为车弩,直至宋以后,统称床弩。
曹朋前世,曾在一个科学探索节目中,看到过宋代的八牛弩介绍。
根据他已经模糊的记忆,曹朋和黄月英经过两年时间的摸索,基本上将那近乎失传的八牛弩附院出来。
他采用了多弓床弩的形式,张弦时少则57人,多则,田人以上,才可以成功。
瞄准,发射,需专人司职。所用的箭矢,以木为杆,以铁片为翎,基本上达到了传说中那‘一枪三剑箭’的形状。这种弩箭,其实就是一支枪矛。在宋代,称之为踏檄箭。成排发射,可没入夯土城墙,而后攻城者可攀沿登城。同时,曹朋还设计出了寒鸦箭等不同的种类。
原本他设计这种机动性极差的床弩,是为了配备给周仓的水军。
曹朋当然希望能发明出火药,可是在这个时代,他却做不到。因为这火药产生的过程,并不安全。至少就曹朋自己而言,是不想参与其中。当然,他更不希望黄月英跑去实验。他很清楚,以黄月英那种性格,若知道这么好玩儿的事情,必然会去尝试一番。万一出了事……
所以,曹朋还是决定,火药的问题,最好是等恰当的时机,再做研究。
把床弩配备道水军的船只上,可以增强水军的攻击力。试想,一艘楼船配上二十架床弩之后,在水战发生时,[曹贼吧更新与您分享~]将会产生何等巨大的威力?不过水军现在还正在筹起……用周仓的话说,没五六年的时间,断然不可能组建出一支水军。原因?很简单,曹操水军的基础,太差了!
从造船,到水军训练,几乎完全是一个空白。
由于受地理位置的影响,造船技术几乎被南方所垄断,集中于长江上游的巴郡、荆州的长沙郡,还有江东的柴桑地区。这三个地区,也是船只工业最为发达的区域。相比之下,江北地区的造船工业非常薄弱。哪怕曹操决心兴建水军,可单只是造船,就足够曹操感到头疼。
没办法,没有人,更缺乏船坞工坊。
东陵岛水军虽然已经开始兴建,但薄弱的基础,注定了不可能在短短几年内就获得成功……
试想一下,历史上曹魏水军一直处于劣势。
直到西晋,历经了几十年的开发,还有与江东的对峙,北方才算是有了属于自己的水军。
曹朋原本想要把那些八牛弩送给周仓。
但一来周仓那边的水军,还在筹建的状态之中;二来,曹朋觉得自己去南阳,也需要这样的武器。
建安十一年十二月初一。
吕氏汉国使团,在经过艰难的长途跋涉之后,抵达渤海郡海河口。
同日,曹朋终于等来了邓芝。
与母亲和妻妾儿女好一番难舍难分之后,曹朋带领庞德姜囧和邓芝三人,领六百白驼兵和二百飞驼兵,浩浩荡荡离开了荥阳,踏上了前往南阳的征途。这一天,荥阳迎来了一场大雪……(未完待续。
“郭奉孝,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荀彧面色通红,冲进房间之后,朝着郭嘉愤怒的咆哮起来。
一直以来,荀彧都给人一种温文儒雅的印象。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哪怕当初曹操打徐州时,吕布差点抄了曹操的老家。时留守于濮阳的荀彧,面对敌兵强势,也是一副风轮云淡模样。
可是今天,他真的怒了。
郭嘉正捧着一卷书,津津有味的阅读。
荀彧冲进来,朝着他愤怒咆哮,让郭嘉不由得一怔。”
文若,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荀彧强压着怒火,指着郭嘉吼道:“今日凉州刺史曹汲、冀州刺史程昱、兖州刺史满宠、豫州刺史贾诩,还有河南尹夏侯渊、京兆尹曹洪,河东太守曹仁,渤海太守张辽,十数人联名上奏,请置丞相府,开设十三曹。郭奉孝,你可别告诉我此事和你没有关系。,。
郭嘉,笑了。”
当然和我有关,此事是我一手推动……”
“奉孝,你想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重置丞相,开设十三曹而已。
今陛下不问政务,需有能臣辅佐。我也知道,重置丞相府于情理不合。毕竟从绥和元年(公元前8年),成皇帝置三公辅政以来,而今已二百一十四年。可文若你当清楚,本朝开国时,便有丞相之职。更有萧何、曹参、陈平等名相迭出,数次挽朝堂于危难之中。这也说明,丞相一职关系重大,不可以不置。而今天下大乱,诸侯林立。荆州刘表,汉中张鲁,巴蜀刘璋,江东孙权,皆乱臣贼子。这些人治下已久,非陛下可以应对。而唯一能治其人者,非司空莫属。如今重置丞相,正是为将来能横扫**,为汉室中兴想。文若何故恼怒……”
“郭奉孝,你休要诳我。”
荀彧大怒,指着郭嘉的鼻子道:“以我看,你才是那乱臣贼子。,。
郭嘉,却丝毫不在意,反而悠悠然坐下。
“我是乱臣贼子?
文若,你这话说的可真是有趣。人常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乃司空军事祭酒,所效命者乃司空耳。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皆可谓是为司空着想,这乱臣贼子,又从何谈起呢……”
“你……”。
比辩才,荀彧不是郭嘉的对手。
他怒视着郭嘉,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郭嘉呢,依旧悠然而坐。只是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却透出一丝冷意……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友学所唱之词,却总是让人感触颇深。文若,我知你心思,但我也望你能看得清楚,今日之汉室,已非当年之汉室。今日之朝廷,已非当年之朝廷。
之前我与友学闲聊时,他曾对我说:人这一生,其实就是不断的选择。
我当时倒不在意,不过细想,却颇有道理。有的时候,你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为自己,为家人,为苍生做一选择。若总是想左右摇摆,非但没有好处,反而落得个两面前不是人。
文若,你的心思我理解。
但我的决意,你也应该明白……
重置丞相,非我之谋,乃天下人之意。若天下人不愿,我即便推动,也无法改变这个结果。而我,只是与他们提了一句。[曹贼吧更新与你分享]可结果……文若,事到如今,你难道还想再继续留守中间吗?”
郭嘉的目光灼灼,凝视着荀彧。
刹那间,荀彧的气势随之一落,颓然坐在椅子上。
郭嘉的意思,已非常明显。
这丞相府,开也得开,不开也得开……而且坐在丞相这个位子上的人,也只可能是曹操。
丞相府一旦重设,则曹操可集天下之权。
而汉帝刘协,也将因此而彻底变成一个傀儡,休想再有复起之日。除非有朝一日,曹操愿意将朝政还给刘协。可曹操真的会如此吗?设身处地,若是荀彧坐在曹操那个位子上,绝不会还政于汉帝。不还政,又集生杀大权于一身。那时候的曹操,会愿意甘做一个定远侯吗?
未来是什么样子,荀彧可以想象。
他必须承认,如果曹操成为丞相,对天下而言,有莫大好处。
至少他不会再有衿肘,可以独断朝纲。但相对的,一旦重开丞相府,汉室的日子也就不多了。
荀彧,自幼立下志愿,希望能做一个名臣。
住他也知道,而今之天下大势,也许只有曹操可以统一天下。
他一方面希望曹操能统一天下,另一方面又希望延续汉室的气运。也正是这种极为矛盾的思想,让他始终无法下定决心,做出一个最终的选择。郭嘉,等于在他面前,撕破了他最后的幻想。
哪怕是曹操不愿意,郭嘉他们也绝对不会同意,有朝一日还政朝堂。
到那时候……
荀彧突感疲惫万分,抬起头来,向郭嘉看去。
这位往日里极为熟悉的同窗好友,此时在荀彧眼中,却变得是格外陌生。那瘦削的面颊,透着一丝冷意。
荀彧知道,郭嘉既然这么做,一定是有把握。重置丞相,非他荀文若可以阻拦。
良久之后,荀彧突然一声长叹。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文若,你要去哪儿……”
“我去面见司空。”
“你……”
“别担心,我不是劝阻司空,只是……我突感疲惫,想向司空告假些时日,好好考虑一番……”
“文若,幽州之战开启在即,你岂能……”。
荀彧脚下一顿,回过身,扭头看着郭嘉,片刻后惨笑一声“奉孝,你放心。幽州之战开启之时,我一定会回来。只是现在……只得暂时麻烦你和公仁,万望勿怪……”。
说完,荀彧走出了房间。
郭嘉呆立片刻之后,突然跑了出来。
他想要追上荀彧,可是走了几步,又停下来。
这种事,不是他可以帮忙。荀彧那纠结的心思,只有他自己能够解开,而非是旁人可以帮忙。”
“夫君,文若他……”。
郭夫人悄然来到了郭嘉的身后,轻声问道。
半晌,郭嘉叹了口气“放心吧,以文若之才智,必能想清楚这其中的道理……”
“可是,万一他想不通呢……”
“若他想不明白……”。
郭嘉咬着嘴唇,转过身,将郭夫人拢在怀中,却没有再说下去。
但郭夫人,却陡然感到了一丝寒意。
如果荀彧到最后也无法想明白,迎接他的就只有……曹操哪怕是对他再倚重,也不会愿意容忍一个左右摇摆的谋臣,而且是他最为信任的谋臣。同样,朝廷那边,同样会对他心怀恶念。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荀彧的命运可想而知。但愿得,如郭嘉所言,他能想明白。
可有的时候,越是聪明的人,就越容易钻牛角尖。
郭夫人也了解荀彧,不由得对他的未来,感到了几分忧虑。
建安十一年十二月,以冀州刺史程昱、兖州刺史满宠、豫州刺史贾诩、扬州刺史孔融等四州刺史为首,连带各郡太守共三十七人,向朝廷上书,请求重置丞相府,总揽大小政务。
汉帝一开始,以沉默来应对。
但三日后,又加上了凉州刺史曹汲,以及徐州刺史徐理等三州刺史,郡太守十七人,再次向朝廷上书,恳请重置丞相府。
如此一来,七州刺史联龘名上书,外加大大小小各地太守,近六十人,所产生的效果,令朝堂感到了莫名的惶恐。汉室老臣纷纷表示反对,上书不可以重置丞相府,说这是祖宗法度,不可以废除。但随即便被人以汉初便有丞相,成皇帝罢丞相,其实也是违背了祖宗法度。
一时间,双方争执不休,乱成了一团。
可无论是作为曹魏方的首脑曹操,还是汉室一脉的领袖刘光,都表示了沉默。
十二月十七日,以京兆尹曹洪、河南尹夏侯渊、卫将军夏侯惇等为代表的一干军方人物站出来,[曹贼吧更新与你分享]表示支持七州刺史的主张,重置丞相。这军方代表一出面,所产生的效果,自然不一样。
那些先前反对最为激烈的汉室老臣,顿时偃旗息鼓。
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他们可以和程昱那些人争辩,了不起就是互相指责。可如果军方代表站出来,那可就不仅仅走动口那么简单的事情。这时候,大司农,临沂侯刘光站了出来。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赞同重置丞相。
汉室老臣对此,也无可奈何。
刘光之所以赞同,不是他心向曹操,而是因为他根本无法与曹操抗衡。
如果坚持下去,弄不好就会出人命……
而今汉室忠臣越来越少,死一个,对于朝廷而言,都是巨大的损失。曹操损失的起,可汉帝却损失不起。
数日后,汉帝下诏,重置丞相,拜曹操为汉相,在司空府的基础上,开设十三曹。
曹操上书请辞,表示不愿接受诏令。次日,汉帝再次下诏,任命曹操为丞相。可曹操,依旧上书请辞。
不是曹操不愿意做,这算是规矩。
三请三辞,一方面可以表现出,曹操的虚怀若谷,另一方面也可以表现出汉帝的求贤若渴。
对此,汉帝也知道。
不管他是不是心甘情愿,这第三道诏书,还是依照规矩发出。
于建安十二年正月初一,也就是十日之后,改毓秀台为拜相台,祭告祖先,任曹操为丞相。
这就是正式的拜相。
只有经过了这道程序,曹操才算是真正的丞相。
第三道诏书发出后,曹操没有再推辞,而是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
十二月二十四日,荀彧返回许都。依旧为尚书处尚书令,看上去,好像并没有什么反时之意。
一如早先那般,为幽州之战而做准备。
待曹操拜相么意义,也只有他们自己明白。
多蓝下了船,回身向大海眺望。
也不知道,阿福此时,是否已抵达南阳郡了呢?
阿嚏!
曹朋跨坐在狮虎兽身上,猛然打了一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这该死的鬼天气……都快开春了,怎么突然下雪了呢?”
也难怪曹朋如此恼火,此行还真是有些不太顺畅。
在十二月初一离开荥阳之后,就遇到了一场罕见的大雪。无奈之下,在新郑停留了三日,总算是等雪停了,才又上路。不成想刚过了长社,又是一场大雪。而且雪势很大,直接把道路封锁。曹朋无奈之下,在颖阴和杜畿卢毓等人汇合之后,又在颖阴停留了两日,才又上路。
颖阴两日,对于曹朋而言,绝对是一场灾难。
颍川书院啊,有木有!
那里是豫州,甚至是整个中原,培养读书人的摇篮,圣地……
小小一座县城里,聚集了当今名士大儒。更不要说世家林立,单只是拜访,就让曹朋吐血。
你拜访了钟家,不拜访陈家?
好吗,你看不起我……
可如果你一家家的拜访,又着实受不了。
一个颖阴,有大大小小十几个豪族,如果一一拜访,没四五天,作想结束。最后还是钟繇老头出了个主意,以钟氏、陈氏、荀氏、韩氏四家出面,邀请颍川各家家主聚会,一并见面。
那一场酒宴,可着实无趣到极点。
与这帮老大人们的交往,实在是令曹朋感到乏味。
不过有趣的是,曹朋这次来到颖阴,正赶上了钟繇纳妾。
钟繇的妻子姓孙,也是颍川世族子弟。生有一子,名叫钟毓,年方八岁。而钟繇呢,[曹贼吧更新与你分享]已经五十五岁了,膝下止此一子。也许是感觉人丁不旺,对不起自己这钟氏家主的身份,所以钟繇便又纳了一今年仅十六岁的妾室。这妾室姓贾,姿容不俗,不过确走出生在扬州江左。
孙氏是个极好妒的女子,嘴上虽不说什么,可是脸色并不是太好看。
曹朋回到住处后,提起此事,不由得感慨自己的运气好。黄月英夏侯真,都不是那种善妒的女子,容忍他有三个妾室不说,还接纳了吕蓝的存在。这也让曹朋,感慨上天对他的照顾。
只是,曹朋却没有想到,随后发生的事情,让他感到苦笑不持……
猜猜看,是什么事?
和钟繇有关哦!(未完待续。
“你在看什么?”
屋外的风,已经小了很多。
但气温仍然低寒。从前方驿馆传来的消息说,通往召陵的道路,已经可以通行。曹朋这一路的行程,是由颖阴至临颍,而后自洇强过颖水之后,前往召陵。经平舆,过吴房,顺瀙水,穿中阳山,而入南阳郡。
这条路,也正是当年曹朋一家逃亡许都时所通行的道路。
却不是搞什么回忆录,而是由吴房距离舞阴最近。豫州刺史加太中大夫,都亭候贾诩,此时就驻守舞阴县。虽说南阳郡并非豫州治下,但从礼貌上来说,曹朋这个南阳郡太守,还是应该先拜访贾诩,而后再赴任。其实,去哪儿都无所谓。南阳郡的郡治宛城,而今被刘备攻占。也就是说,曹朋即便到了南阳郡,也没有真正的治所住处,可以随意的在当地安排。
既然如此,那曹朋就选择了舞阴。
一来,舞阴是他重生后的老家。
虽说他从没有去过舞阴县,可中阳山终究属于舞阴县所属。
曹朋此次返回南阳郡,也算是衣锦还乡。治舞阴县,至少能得到当地人的支持,不至于太过被动。
也许,会有人说,中阳镇于舞阴县而言,无异于后世的乡巴佬和城市。
可实际上,在东汉时期,这乡党的观念实在是太过于强大。后世不是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俗语吗?当漂泊在外的两个同乡人相遇,最容易抱成一团。对舞阴人而言,中阳镇虽是舞阴治下,但也是舞阴的一部分。而今,从舞阴走出去的曹朋回来了!舞阴人的认同感,将远远大于排斥感。这一点,曹朋曾与郭嘉讨论过,当时郭嘉就选了两个地方落脚。
一个舞阴,另一个就是棘阳。
不过,棘阳与涅阳,那可真是一衣带水。
中间只隔了一条棘水,位置太过于凶险。而舞阴,位于南阳郡的东部,也是汝南的一处门户要地。一旦舞阴沦陷,刘备就可以长驱直入,打进汝南郡。从战略意义而言,也占居了重要地位。所以,曹朋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治于舞阴,遥领叶县、鲁阳、雉县和堵阳四县。
叶县有魏延驻守,许仪典满分守堵阳雉县,于刘备军对峙。
刘备虽占居了宛城,但却不敢轻易出兵。至少在舞阴未夺取的时候,他决不可能轻举妄动。
这一点,曹朋颇有把握。
夜已深了,曹朋在驿馆的书舍中,仍未歇息。
他拿着一封书信,认认真真的阅读。
黄月英和夏侯真命人煮了一碗粥,送到了书舍里。
夏侯真疑惑的询问,而曹朋放下书信,出了一声感叹。
“仓舒,果天资聪慧,少有人及。”
“怎么说?”
“你们看看吧……”
曹朋把书信递过去,“这是仓舒昨日派人呈上来的信函,是他最近的功课。当初,我令他读洪范,学食货,这孩子竟然提出了新货币论。他认为而今币制混乱,已难以适用。所以建议重新制币,加强管理。并且他的这个主张,颇有些货币集权化的意思,令我感触颇深。”
有汉以来,货币其实一直很混乱。
虽说这五铢钱是由国家统一行,可实际上,控制并不严格。
后世形容一个男人出众,设立了‘潘驴邓小闲’的标准。这其中的‘邓’,就是西汉汉文帝时期,蜀郡南安人邓通。此人靠着汉文帝的关系,私自铸币,坐拥铜山,是闻名当时的富豪。
而纵观两汉,邓通这样的人物并不算少。
或许没有达到邓通那样的层次,可私自铸币的行为,却屡禁不止。甚至皇帝老儿一高兴,就会赐于铜矿,准许私人铸币。如此一来,也造成了私币流通,劣币充斥的现象。曹冲在书信里提出,要杜绝私币的铸造,加强统一的管理。言语中,对中央银楼的用途,更明确化。
这也让曹朋,不禁感慨万千。
“夫君,你怎么看?”
曹朋想了想,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曹冲写这封信的意思,非常的明显,就是希望能修复当初和曹朋产生的裂痕。
甚至在书信里,也非常明白的流露出了这个意思。对于货币的管理,曹朋在建安九年便曾有上书。只不过当时曹操忙于军务,一直没有做出回应。作为曹冲,对曹朋的思想脉络自然不陌生。所以在书信里,他准确的抓到了曹朋的痒处,令曹朋更产生出了万般的感触……
这孩子,的确是很聪明。
但曹朋可以肯定,此信并非出自曹冲本意,应该是环夫人的意思。
以曹冲的年纪,不可能有如此人情世故。毕竟才十一岁,怎可能懂得那么多呢?
曹冲想要修复两人的关系,或者说,是环夫人希望修复。
可是,裂痕已经出现,何时听说过破镜重圆,覆水能收?曹朋陷入了沉思,片刻后轻声道:“仓舒聪慧,自不可辩驳。然此子功利心太盛,实……他与我之前已经产生了矛盾,恐怕也难以挽回。哪怕他主动表示修复的意图,可谁又能保证,他心中不是藏有怨恨之念?这封信写得很好,我会呈交叔父。但是与环夫人和仓舒,最好还是不要走得太近……至少目前如此。”
黄月英和夏侯真相视一眼,轻轻点头。
她二人也能明白曹朋的顾虑,曹操正筹谋置相,也是最为敏感的时期,最好还是别太接近了。
“明日一早动身,夫人可收拾妥当?”
“恩,都已经收拾好了。”
“小艾他们呢?”
“也都睡下了……不过,有件事还需告之夫君。小艾已十岁了,身边也需有个婢子伺候。读书习武时,也能有人服侍。毕竟夫君而今为亭侯,而小艾的父亲,更是东郡太守,真两千石的朝廷大员。这规矩和排场,总是需要。特别是到了南阳郡,对这些事情,特别注重。”
黄月英轻声提醒。
夏侯真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黄月英的说法。
曹朋重生时,已经十四岁……而且当时家境贫寒,不久又逃离家园,许都。对于南阳郡的风俗习惯,特别是大户人家的习俗,了解并不是特别多。而且,以他当时的身份和地位,也着实不可能了解太多这方面的事情。但黄月英不一样,她出身江夏豪门,对于豪门世族的规矩,了解颇多。虽说她不是南阳郡人,可当时随她父亲黄承彦出入豪门的机会,却非常多。
而夏侯氏,是谯县大族。
幼年时依靠夏侯渊的帮助生存,对世族的规矩,也非常了解。
曹朋忍不住道:“那你们的意思是……”
“想办法给小艾添个婢子吧,也能有些照应。”
“可咱们明天就要走了啊。”
“这有何难,又不是非在颍川买。
到了汝南可以买,到了南阳也可以买,只是夫君要记得此事才好,莫要因公务,而忘记了此事。”
曹朋想了想,便记在了心理。
这件事,的确是他个人的疏忽……
南阳郡的规矩大,习俗多,去了南阳郡,还真需要多小心才是。
他虽然是南阳郡人,可毕竟在南阳郡没有过太多的生活,许多事情,难免孤陋寡闻。他此前在海西,在河西,说穿了都是偏荒之地,所以规矩也相对比较少。特别是西北,更是如此。河西郡和武威郡多是羌胡势力,哪里来的许多规矩?在那里立足,靠的是比拳头,比武力。
但南阳郡……
曹朋想到这里,不由得眉头紧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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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亮,车马就已经准备妥当。
曹朋一行人离开的颖阴,钟繇等人则出城相送。
“友学,我见你此去南阳,只带着两位夫人,却未带太多的仆从。
恐怕到了南阳之后,难免会惹人耻笑……我知友学简朴,但南阳奢华,还需谨慎。今友学赴任,老夫也无贺礼。就准备了仆从二十人,随友学前往南阳郡,以壮友学行色,切不可推辞。”
钟繇带了不少随从相送,有男有女。
一开始曹朋还觉得奇怪,搞不明白钟繇带这么多仆从干什么。
听他这一说,曹朋才恍然大悟。
钟繇,是福纸楼的股东。
颍川钟氏富庶,但一大家子下来近千人,每年所需要花费的钱帛,同样令钟繇感到巨大压力。
此前,曹朋邀他入股福纸楼,钟繇一开始还有些拒绝。
可是现在,福纸楼每年为他带来了万贯家财,令钟繇对曹朋的好感,也大大的加深了……
他说的情真意切,曹朋还真不知道如何拒绝。
反正,他去南阳郡也要买仆从。既然钟繇如此真切,曹朋知道若拒绝了,反而会伤了和气。
“如此,就谢过繇公。”
钟繇顿时,眉开眼笑。
收下了那些仆从的卖身契后,曹朋让蔡迪接收清点。
二十名仆从,十二男八女。男的是强健壮硕,女的则多在双十年华,不过也有三四十的健妇,和年纪看上去颇为幼小的女婢。曹朋与钟繇等人告辞后,启程上路。却无意间看到一个幼小的婢女,衣衫单薄,在人群中显得是楚楚可怜。可那小婢女的年纪,大概在十岁上下。
眉目清秀,想来长大了,也是个美人胚子。
“你,上车去,以后就负责服侍两位夫人。”
“喏!”
小婢女连忙恭敬的答应下来,向马车行去。也许是天太冷,她衣服太单薄的缘故,走了两步,脚下一个趔趄,险些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好在旁边邓艾伸手,一把将她搀扶住,才不至于摔倒。
“多谢少爷!”
小婢女轻声道谢。
哪知道,邓艾闻听后,顿时脸通红,期期艾艾,竟说不出个完整话来。
曹朋没有在意,命车队加快行进度。
道路虽说已经通畅,可是这路上的冰雪,尚未消融。车马行进起来,极为艰难。行出不十里路,一辆马车轰隆一声倒在了路旁。原来,路太湿滑,以至于车马在行进中,很容易出事。
“取些麻绳,缠绕在车轮上,防止滑倒。”
曹朋见此情况,立刻下令。
军卒和奴仆纷纷行动起来,将一根根绳索截断,缠在车轮上,充当防滑链。如此一来,车仗行进的度虽然缓慢,可是却安全了许多,也省心不少。曹朋在马上想了想,突然摆手,招蔡迪过来。
“记!”
“喏。”
蔡迪连忙从随身兜囊里,取出一个硬皮纸板,铺上了一层白纸。
而后取出炭笔,瞪大了眼睛看着曹朋。
“侄朋拜奏。
今往南阳,天寒地冻,道路湿滑难行。思幽州之战,苦寒之地,气温更低,恐叔父遭遇同样状况。侄于途中,思一方法,于车轮之上裹布革,令车仗行进安全。叔父在幽州时,需谨防此等状况,可根据车仗的情况,以布革制防滑链,加强车仗安全。今别许都,正往临颍,请叔父保重。”
蔡迪迅写好书函,曹朋又取来曹冲的书信,并在一起,封好后滴上火漆,盖上了印章。
“命人火送往许都。”
“喏!”
蔡迪把书信收好,立刻拨马而走。
他要赶回颖阴,通过颖阴驿站,将书信送交许都。
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曹朋重重出了一口气。
人道是好事多磨!
此去南阳,恐怕是少不得一番波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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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曹朋留宿临颍县驿馆。
在巡视了一圈之后,他返回驿馆书舍。
一盆热水已经准备好,他脱下了鞋袜,把脚浸泡在盆里,脸上露出一抹舒爽之色。
“夫君,昨日妾身与你说,给小艾寻一婢子……正好繇公送来这些仆婢之中,有一人倒正合适。”
黄月英突然对曹朋说道。
“哦?”
曹朋抬起头,疑惑的看着黄月英,“这么巧吗?是哪一个?”
黄月英取来一张卖身契,递给了曹朋。
契约的内容,是钟繇将家中婢女张菖蒲,赠与曹朋为婢。曹朋拿着卖身契,看了半晌后,抬起头一脸迷茫之色问道:“张菖蒲?又是哪一个?”
“你忘了?”
夏侯真笑道:“便是你派到车上,服侍我们的那个小女娃。”
曹朋,记忆真的模糊了!
不过,他觉得‘张菖蒲’这个名字,似曾相识,好像有点熟悉。
难道说,这女娃还是三国时的一个名人吗?他轻拍额头,思忖半晌后,突然间露出一抹怪异之色。
“夫君,你怎么了?”
曹朋没有回答,只是拍着手,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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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时许多人来说,张葛蒲这个名字,的确很陌生。
就连曹朋也是在前世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在了一个名叫《钟家围墙里的那些事》的帖子,才知道了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张菖蒲一生,倒也没有太大的功业,但是却有一个了不得的好儿子。而她的儿子,也就是咸熙元年,三国末期曹魏的一员名将,钟繇次子,钟会。
而曹朋之所以记得这个名字,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邓艾的缘故。
邓艾在咸熙元年,也就是公元二〖六〗四年攻破蜀国之后,死于钟会、卫灌、师纂、胡烈等人联手合谋。但始作俑者,就是钟会。最初钟会诬陷邓艾造反,晋武帝司马炎命钟会将邓艾押解回帝都。钟会呢,倒也没有杀了邓艾,命人把邓艾父子遣送离开后,便在成都发动叛乱。
不过,害人者人恒害之。
钟会的叛乱并未成功,被及时〖镇〗压,而钟会本人也当场被杀。
本来邓艾的部曲,已经把邓艾解救出来。却不想诬陷邓艾的另一个主谋卫灌,即害怕邓艾的报复,又想要独享诛钟会的功劳,便让田续将邓艾父子杀于绵竹以西,而邓艾在睢阳的其他儿子全部被杀,邓艾的妻子和孙子,也被流放到了西域。一直到泰始九年,才返回中原。
卫淼,今司隶校尉,加侍中卫凯之子。
而田续,则是田畴的从孙。
而今,邓艾变成了曹朋的外甥,自然不可能容忍邓艾再被人陷害。
历史上邓艾是一个孤儿。
能最后成为灭蜀之功臣是他一步一步的走上来,靠着自己的本事。可毕竟身后没有任何背景,虽得司马懿的青睐但由于性情刚直急躁,也没有结党营私。以至于当他七十多岁时,被钟会等人所诬陷,朝中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话。直到邓艾死后的第四年,时为议郎的段灼上书,为邓艾喊冤。而直到六年后,他的冤情才得到平反嫡孙返回中原。
真的是司马氏看不出邓艾的冤屈吗?
曹朋却不以为然。
且看看陷害邓艾的这些人,都是什各来头吧。
钟会是颖川钟氏子弟,卫灌则是河东卫氏子弟。还有一个胡烈,是历史上晋州刺史胡遵之子。不过胡遵现在,已经和马超走了。至于剩下一个害死邓艾的师纂,虽为寒士,却与卫灌等人走的很近。对了还有一个姜维作祟,当时在益州,也是有着无人所及的能量和名望。
这么多人联手陷害邓艾,有世家子弟,有寒门更有降臣…………
司马炎就算是明白邓艾的冤屈,也只能狠下心,处置邓艾。不过,他未必想要杀死邓艾,所以才有了要把邓艾押解回睢阳的举动。可邓艾一死,连司马炎也无可奈何只得治郊氏满门的死罪。其后整整十年,司马炎也曾想过为邓艾洗刷冤情,但是又迫于世族的压力只得罢休。
整整十年,邓艾的孙子才算是返回中原可是却又无法报仇雪恨。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曹朋才在重生多年之后,仍能想起张菖蒲的身份。钟会的老娘……,那可是钟会的老娘!张菖蒲会在十九年之后,生下钟会。可现在,却是个一文不名的小女婢。
命运,有时候还真的是令人感到无法琢磨。
在原来的时空里,钟会害死了邓艾;却不想在这个时空里,钟会可能再也无法出现,而他的娘亲,却成为了邓艾身边的婢女。曹朋越发感受到,他对这个时代所带来的巨大变化……
那么一个鼎鼎大名的人物,就让他这只小蝴蝶一忽闪翅膀,给扇没了吗?
“夫君,你笑什么?”
对于曹朋的开怀大笑,黄月英也好,夏侯真也罢,都无法理解。
曹朋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闻听夏侯真询问,忍不住又一次大笑起来……
“就让这集菖蒲伺候小艾吧。
哈哈……这小丫头的年纪,和小艾也差不多大,却正合适。
”,小子,我可是给了你报仇的机会,干钟会他娘,也算是为你原本的冤屈,有一个报应吧。
钟会死了,却还有卫灌、师纂和胡烈。
卫凯而今尚未生下卫灌,而且以曹朋和卫凯的关系,卫灌恐怕很难再去危害邓艾的性命。至于师纂和胡烈?而今还下落不明。若有机会的话,必将此二人除掉,以绝邓艾日后之难。
想到这里,曹朋依然满面笑容,可心里面,却充斥着浓浓杀意。
再次启程时,张菖蒲已变成了邓艾的随行女婢。
曹朋曾偷偷的观察了一下,却发现邓艾每次看到张菖蒲的时候,都会忍不住脸红。曹朋不得不感慨,东汉的少年,果然早熟。邓艾才十岁,而张菖蒲十一…………还别说,倒也能凑一起。
只是曹朋清楚,以邓艾目前的状况,娶张菖蒲为妻的可能性不大。
最多也就是一个妾室。
他老子是东郡太守,他老娘是也得了诰命。而他的外公,是凉州刺叟,他老舅,更是南阳太守,当今名士。如今的邓艾,出身于历史上的邓艾完全不同。虽算不得富贵逼人,但如果按照九品中正制的算法,他至少也是个二品下的出身。在而今这个时代,绝对是非比寻常。
唉,想什么呢?
曹朋在马上轻轻拍了拍额头,转过身向远方眺望。
才十岁而已,就是这家伙十四岁成亲,也还有四年……再说了他老子都不急我急什么?
就这样,曹朋把张菖蒲的事情,也就抛在了脑后。
眼见着年关一天天的临近。
往年这个时候正是一家人团聚,忙着操持年货的日子。
今年的新年,曹汲将返回许都述职。按照原来的计划,曹朋本打算和父亲好好团聚一下,却没想到,被派往南阳郡。这又将是一个不完整的新年,让曹朋越发产生了莫名的失落。
这官职是越来越大。
可是这家,却好像越来越散。
邸稷在东郡,听郭嘉说,等幽州之战结束之后,曹操似有意命邦稷出任河内太守之职。从东郡到河内,郡县的品级调高一等。治下的面积,也增大了一些。可问题不在这里!河内不仅仅有治下十八座县城还承担着连通河南和长安的重地。其治下多河内世族,其中又以温县司马为首。到那时候,一旦邸稷出任河内郡,所要面临的压力必然增大,公务更加繁忙。
而凉州来年就要全面推行桑基鱼塘和果基鱼塘。
同时西域商路将会随之完全被打开,曹汲身上的压力,也会越来越大。
母亲,还有步鸾她们,到时候就只能在荥阳。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去南阳多久才能回还?
想到这些,曹朋不免感觉有些惆怅。
不知不觉中,车马已抵达吴房县。顺着潮水向西过中阳山就将进入南阳郡治下。
曹朋心里有些紧张,看着车马沿着山路缓缓的行进心里陡然间恍惚。南阳弃,将会是什么状况?
南阳,宛县。
荀谌神色匆匆的闯进宛县的府衙,就见刘备正在大堂上饮酒。
“友若,何故如此慌张?”
“刚得到消息,曹操已委任其族侄曹朋,出任南阳郡太守之职。车马已出发许久,想必快要进入南阳。主公若不及早打算,只怕是会有麻烦。”
不等利备开口,大厅里的众人中,张飞和关羽二人陡然间面露一抹怒色。
“那曹家小贼,要来南阳?”
张飞咬牙切齿,面目透出狰狞扭曲之色。
荀谌吓了一大跳,疑惑的问道:“翼德,何故如此?”
“哇呀呀…”,”
张飞暴怒咆哮,却没有说出原因他也实在是没法子说出来。难不成说自己曾被曹朋抢走过马匹?建安四年,曹朋自徐州还许都,途径驿站,与张飞发生了冲突。不管曹朋是用什么样的手段,结果就是他抢走了张飞的爱马,还转增给了甘宁。也就是在那一年,刘备和曹操彻底反目,不得不逃亡汝南。
关羽和曹朋没有太多的纠集,却对曹朋印象很羌他儿子关平,曾被曹朋打得落huā流水。他这个当老子的,早就想要为关平讨回公道,和曹朋掂量几下。
除此之外,刘备手下第一流的外交官别乾,被曹朋俘虏。
而今在许都,生死不知。
如果再往前计较,曹朋曾在海西断了刘备的财路,更曾在下郊城外,刘备大营的辕门口,一刀斩断了辕门大纛。更不要说,刘备爱将陈到的兄长,在建安四年的时候,死于曹朋手中。
这一笔笔陈年旧账,说起来可真是不少。
刹那间,大堂上群情激愤,众人一个个怒不可歇。
只是这些事情,荀谌并不清楚,诸葛亮也没有听说过。所以两人看着关羽等人脸上的怒色,都感到颇有些惊讶。
刘备身后,还站立一人。
此人身高八尺,相貌堂堂。
一身雪白的素衣战袍,在大堂上显得格外抢眼。
听到曹朋的名字,他先是一怔,旋即露出一抹回忆之色。
依稀记得,在许多年以前…………嗯,的确是有很多年了!小兰曾写信给我,让我去投奔一个名叫曹朋的少年。当时我没有答应,因为我与主公,早有约定。我还写信,邀请小兰一共为主公效力,但是却被小兰拒绝。一晃,八年了!小兰所说的曹朋,莫非就是这南阳太守?
那我赵子龙却要好生掂量掂量,这位南阳太守,究竟有何等本事,能让小兰那般推崇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