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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城府衙的很大。

    结构虽然简单,只有前后两进,但房舍林林总总,足有百十来间。

    而今曹朋只身前来,也没有携带家眷。黄月英和夏侯真,还留在中阳镇,负责整治新家。其实,也没太多事情处理,不过作为曹朋的出生之地,日后哪怕不会在此常驻,也要huā费一些心思拾掇才好。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夏侯真又怀了身孕天气日寒,曹朋也不愿她们长途跋涉的跑来襄阳。

    所以,偌大的樊城府衙,显得很空dàng。

    曹朋把前进作为处理公务的场所,而后宅则分为三个部分。

    曹朋自己有一个院落,里面还没有演武场:黄忠寇封王双住一个院落,濮阳逸和陆瑁则住在余下的院落当中。除此之外,尚有五十名随同王双前来的闇士住在这里,负责曹朋安全。

    法正被安排在和曹朋同一院落里,有一间很宽敝的房间,设施齐全。

    只是,当法正看到叠摞在眼前那些公文的时候,也不由得摇头苦笑。心里面是很高兴,曹朋把这些卷宗案牍交给他处理,是对他的信任。只是看这架势,曹朋分明是要做一个甩手掌柜,让法正哭笑不得。嗯想也是,曹朋平日里要操演虎豹骑,如果有战事,他随时会出征。

    这虎貉骑军师祭酒的职务,说穿了就是曹朋的大管家。

    所要负责处理的东西,涉及方方面面。若不是有濮阳逸和陆瑁协助,法正还真是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

    有事情做”总好过被人无视。

    法正痛并快乐的接手了这些案牍”开始了繁忙的工作。

    三日后,曹操正式任命,法正为虎豹骑军师祭酒,食傣禄八百石……

    H十件件件件件件件件件件H十十件件件饵H十件件件件件件件件件件H十件眼见着年关将至,曹操和刘备不约而同的下令停止攻击。

    双方以沅水未界,刘先屯扎沅南,背依沅水:周泰则驻守罗县,比邻泊罗渊:刘备则命陈到驻扎益阳,以向朗为军师,与别吴兵马遥相呼应”形成夹击之势,气势汹汹,咄咄逼人。

    面对这种情况,曹操并没有急于发动战争。

    而是徐晃自中卢开拔,驻守汉寿,对武陵郡郡治所在临沅形成有效的保护,同时随时可以跨沅水”支援沅南的刘先。战事虽然停息,可是冲突却没有停止。最为明显的,便是壶头山的五溪蛮加入战场。也不知道刘备是如何说服了五溪蛮人,五溪蛮老王竟派他的长子沙摩柯,率领三千五溪妾人参战。不过”总体而言,沅南虽然局势紧张,但一时间也没有危险。

    随着曹军源源不断的深入荆楚之地,相信沅南的压力,也会随之消减。

    曹操,依旧留在襄阳,静候益州使看到来“如此说,益州而今的状况,并不是很好喽?”

    在樊城府衙里”曹朋和法正坐在门廊上,一边喝着酒”一边聊着天。

    法正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那就是曹朋似乎对益州的兴趣,远远比眼前的兴趣更大一些。

    要知道,曹操进驻襄阳,大战一触即发。

    可是和曹朋谈论起来的时候,法正却发现,曹朋更多时候是围绕着益州的问题,而非是荆楚战事。

    不过,既然曹朋有这个兴趣,法正倒也不会隐瞒什么。

    他点点头,轻松回答道:“正如公子所猜测,益州而今的情况,的确是不太好一方面,这几年益州的物价飞涨,已非当年天府之地。

    二来,许多当年从凉州逃亡益州的人,眼见谅州发展迅猛,故而生出了回乡之意。这三一件事,便是南蛮之乱“想来公子不知道,南蛮虽地处偏荒,却不可小觑。听人说,那新任的南蛮王孟获,是一个极有野心之人,继位以来,一直在小心试探。可惜刘季玉却没有觉察,对南蛮丝毫不存防范。长此以往,必成大祸。”

    南蛮,孟获?

    孟获已经出世了吗?

    对于这个各字,曹朋可是一点都不陌生。

    前世听评书演义,七擒孟获的故事可谓是耳熟能详。犹记得,当初听七擒孟获的时候,时常讥笑那孟获不知羞耻。重生十载,由于种种缘故,几乎快将此人忘记。没想到却从法正口中,又听到了消息。

    孟获?

    曹朋嘴角一翘,不由得lù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法正喝了一口酒,看着曹朋,犹豫半晌后轻声道:“公子,莫非想攻取西川?”

    “哦?何以见得?”

    “公子这几日,三句话不离益州。

    若非要谋取益州,何来如此挂怀?不过以我之见,此时攻伐益州,并非最佳时机。益州虽出现乱象,但刘季玉麾下,尚有能人无数。他文有黄权、刘巴、郑度,武有严颜、张任、冷苞这些人,皆非等闲之辈,若无外因,必做殊死抵抗。而且益州地形复杂,若没有一个全盘的了解,想要攻取益州,势必要耗费巨大的力量。我知丞相实力雄厚,奈何并州高干,江东孙权,还有那刘备刘玄德擎肘故而要去西川,时机恐怕还没有成熟啊……”

    曹朋敏锐的觉察到,法正言语中,提到了“外因,两字。

    他心里一惊,扭头向法正看过去,半晌后若有所思,轻轻的点头……

    “如今沅水休战,公子可有看法?”

    “沅水休战,无非是丞相害怕耽搁了农时待春耕话来,沅水必然再启战端,有何古怪?”

    ,“可依我之见,丞相如今的心思”怕不在长沙”而在江东。”

    曹朋心里一动,对于法正的话语,却没有感觉惊异。

    赤壁之战嘛曹操不打江东,何来赤壁之战?不过,听法正的意思,似乎并不赞同曹操此时与江东开战。此前,曹朋自信满满,有他参与,曹操赤壁之战,焉能败北?连环计?庞统如今远在河西:苦肉计?阕泽而今也在凉州。而甘宁”则驻守合肥,正在与孙吴廖战。

    这主角都不在,又有何担心之处?

    至于火烧赤壁,没有了连环计,没有了苦肉计,就算那周瑜和诸葛亮能借来东风,又能怎样?

    所以”曹朋内心里,对赤壁之战的结局,可说的上是很有自信。

    可是,法正为何……

    ,“孝直,莫非另有高见?”

    法正笑了”“高见不敢说,只不过有些许小小想法。”

    ,“但讲无妨。”

    法正知道,这将是他的一次机会。

    于是在组织了一下言语后,对曹朋道:,“正蜒为,此时征伐江东,并非最佳时机。”

    “何以见得?”

    “俗语有云:北人骑马”南人操舟。

    此地域所致习俗,难以改变。若江东北上,必败无疑。原因就是这江东少马,难以征战:可如今,却是丞相南下”自然少不得要有精锐水军。我知道,丞相在两年前便命人在徐州东陵岛兴建水军。可这水军,却不是一日可成南人自古生活在大江以南,操舟已成为习惯,这期间差距,远非东陵岛两载操演可以比拟。而此次丞相急匆匆征伐荆州,何也?无非就是为断大江之龙腹,谋荆州水军。这有一个问题,丞相,能对蔡瑁和他的荆州水军,信任如公子邪?”

    曹朋无语了!

    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

    历史上,蒋干盗书,不过一封书信,便使得曹操杀了蔡瑁张允,令水军群龙无首。

    以曹操那种多疑的xìng格,恐怕除了少数几个人,他谁都无法相信。

    似曹操对曹朋那种宠信,很难复制。可以说,整个丞相府下,无一人能够如此。一方面,曹朋确有一些才能,令曹操难舍:同时,不管怎么说,曹朋也算是曹操的族人,本家。而曹操对族人,对本家的关照,也不是普通人可以得到:至于第三点,则是曹朋那种xìng子。一怒之下,什么都不顾,甚至不惜杀人犯法“这样的xìng子,也不可能对曹操造成威胁,于是便造成了曹操对曹朋的宠爱。

    换一个人试试?

    就算是典韦许褚,也未必能如曹朋这样的地位。

    蔡瑁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甚至比诸葛亮荀或还要厉害几分,也不可能比得上曹朋所得到的宠信。

    法正抿了一口酒,“蔡德佳,不过一介小人。

    若非是他执掌水军多年,而且又是荆襄大族之一,丞相未必会对他另眼看待。所以,只要使出一点点的手段,就有可能制造出丞相对蔡瑁的杀机。蔡瑁的本领如何,我不好说。但若论统领数十万水军,操演兵马,只怕丞相府中,还无人能够与之相比。可是在过去多年里,荆州和江东交手,败多胜少。若不是蔡瑁有个好妹子,换个人早就已经人头落地,是不是?”

    “是!”

    曹朋无奈苦笑。

    虽然说曹朋早已经提醒过曹操,但是曹操对水军的关注,并不太大。

    哪怕是在东陵岛组建了水师,却从未听曹操询问过。也许,在曹操的心里,更看重荆州二十万水军的能力。不过,法正说到了一个关键:曹操帐下善于水战者,几近于无。那蔡瑁,不过是周瑜的手下败将,却已经是水军的最佳人选。空有水军,却无人棒挥,徒叹奈何?

    曹朋听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除此之外,刘备未除,西川未破,此皆心腹之患。

    此时冒然出兵,征伐江东,丞相有三败,而江东有三飚”

    “愿闻其详。”

    “江东周瑜,威名赫赫。

    自从别伯符以来,历经大小战事不下百余回,经验丰富,智谋过人。

    而丞相身边”只有一个蔡瑁可用。

    若换做普通对手”这蔡德挂或许能派上用场,可是要对上周瑜,

    只怕不是对手。此江东将胜”而丞相将败。

    江东水军人数虽少,却是百战雄兵。

    别氏父子占领江东六郡以来,从未停止过用兵。加之周瑜操演得当,虽不过数万人,却尽为精锐:荆州水军空有二十万,大都老弱残兵,能用者不过十之五六,疏于训练,士气低落。

    若与江东水军交战,必败无疑,此江东之兵胜,而丞相之兵败。

    丞相征召二十万大军进驻荆楚,然则皆长于陆战:若取江东,无强横水军难以奏效”况乎尚有心腹之患未灭,便匆匆与江东交战,此势败,而江东势胜。

    以此三胜三负,若丞相强行对江东出击”正已知胜负。”

    曹朋闻听,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沉默许久,站起身来对法正一揖到地:“若非先生提醒,我险些误了大事。”

    旋即,曹朋犹豫了一下,沉声问道:,“那敢问先生”可有良策?”

    法正温雅一笑,“江东别权,虽有六郡”却因先天不足,难有作为。别权更非别伯符”不过一守门之犬耳,不足为虑。以我之见,放别,捉刘,谋取西川。同时苦练水军,以待时机。洞庭,毗邻云梦,勾连大江,乃是最佳的练兵之所。

    故正以为,先取武陵长沙,击溃刘备。而后谋取西川

    选拔将领,操演水军,不四五年,待水军练成,则江东可一举拿下。公子何不清丞相,以重金与别仲谋,令其不再防范。同时坚守合肥,广陵等地,命东陵岛水军袭扰沿岸,封锁江东公子于益州之计,未尝不可,再施于江东。”

    曹朋一怔,旋即惊讶的看着法正。

    关于益州的经济战,曹朋并没有和法正说过。

    但看得出,他已经看出了端倪。

    此人,果然不同寻常。

    如此谋略,如此心思,丝毫不逊sè庞统等人。可为什么,在蜀汉中,法正的地位在诸葛亮之下?

    曹朋犹豫了一下,旋即笑而点头。

    “如此,还请孝直书以文字,我当呈递丞相。”

    “不可!”

    法正连忙摆手,阻止了曹朋的这个想法。

    “我非是小看公子,只是丞相而今,志得意满,单凭公子,恐难以令丞相重视。

    上书此信者,当为丞相谋主。唯有如此,才能得丞相重视,改变主意……公子,可有人选?”

    谋尘够份量?

    曹朋脑海中,立刻闪现出三个名字。

    郭嘉,荀或和程昱。

    曹操有五大谋主,其中也有远近亲疏。

    相比之下,贾诩是后来才投奔了曹操,所以地位最差:而五人之中,单以能力而言,荀攸又逊sè于其他四人,所以也不足以担当重任。

    剩下三人里!程昱追随曹操最早,郭嘉和荀或,最得曹操所看重。其中,曹操对郭嘉的喜爱,又胜过荀或一筹。盖因荀或心里,始终有一些汉室情节,而且身后尚有一个庞大的家族,与曹操的利益,略有抵触。所以,五大谋主之中,郭嘉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郭嘉此前因北伐幽州,染病不起。虽得医生的及时救治,但却需要调养。故而此次曹操南下,郭嘉并未相随,而是留在邺城养病休息。

    郭嘉,郭喜!

    曹朋猛然站起身来,“王双何在。”

    “末将在。”

    “着你立刻前往邺城,面见奉孝时,就对他说,丞相有大难,请他立刻前来。

    沿途要好好照顾他,途径许都,可以请华佗先生随行,让他们一并前来,就说是十万火急。”

    王双闻听,不敢怠慢,立刻领命而去。

    “孝直,你且将你刚才所说的那些,好好整理一下,书以文字,我有大用。”

    法正喜出望外,忙拱手应命。

    他也顾不得吃酒水,便返回书房开始工作。

    而曹朋则站在门廊上,看着yīn沉沉的天空,眼中闪过一抹忧虑之sè。

    看起来,我还是太年轻了!

    原以为自己有一千八百年的优势,可以帮助曹操,打赢赤壁一战:可现在看来,我想的还是太简单了些。

    想到这里,曹朋忍不住轻轻叹了。,转身回房。

    襄阳城中,张灯结彩。

    年关马上到来,突然一场大雪,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平添了几分气氛。所谓瑞雪兆丰年,大致如此。

    曹操也显得非常轻松,带着文武百官,一同欣赏雪景。

    只不过这种轻松,与曹朋并没有太大关系。他在二十二日接到了通知,说是益州使者已抵达朐忍。于是,曹操平令,让曹朋率豹骑前往秭归,迎接使看到来。这秭归,位于西陵峡,再往前,过了巫县,就进入巴郡境内,也就是益州治下。虽说曹操对刘璋的贪得无厌非常不满,可是场面上的东西,还是要照顾好。你看,我派我最宠爱的部下,带领我最精锐的人马,前往秭归迎接你们,可是给足了你们面子。

    曹朋接到命令后,立刻启程。

    他命寇封留守樊城,濮阳逸和陆瑁辅佐。而后,他亲率黄忠和法正,率领大军,浩浩dàngdàng离开了樊城,直奔秭归而去。

    随行之人中,尚有一名文士,是丞相府〖书〗记。

    此人是负责记录曹朋迎接益州使者的过程,回到襄阳以后,还要呈报于曹操。

    曹朋在马上问道:“还未请教,先生大名?”

    自曹操开设丞相府以后,征辟了不少人。以前一些幕僚,大都委以重任,而今的幕僚,曹朋都觉得很眼生。看这〖书〗记相貌不算,颇为秀气,举手投足间,更有几分书生特有的儒雅气,不免心生好感。

    他这一问,却让那〖书〗记紧张起来。

    身在丞相府,怎可能不知道曹朋的名号?

    这可是曹操最宠信,最看重的族侄,同时在士林中,更享有极高的声望。

    于是乎,文士连忙在马上欠身还礼,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学生蒋干,字子翼,乃九江人氏。

    久闻公子大名,却未得机会拜见。

    此次与公子同行,实乃干之幸甚这一路上,还请公子,多多关照。”@。

    曹朋差点笑出声来了!

    他强行压住内心那种想要爆笑的冲动,可是嘴角还是忍不住的翘起来,眼中闪过一抹古怪的笑意。

    谁是三国第一倒霉蛋?

    蒋子翼首当其冲!

    群英会,蒋干盗书,害得曹操等了蔡帽张有五;二次过江,遇到了庞统,结果一个连环计,让曹操百万大军灰飞烟灭。这厮绝对是一个扫把星,被周瑜玩弄于鼓掌间,犹自得意洋洋。

    可以说,蒋干绝对是三国演义中,一个极具喜感的人物。

    曹朋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与蒋干相识。而且,你蒋干胡子一把,三十多岁的人了,却口口声声‘学生”让曹朋情何以堪?耳听着蒋干自称学生,曹朋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不过算一算,他年纪的确不小了。

    算上前世今生,他活了五十多年,蒋干自称‘学生’,倒也没什么问题。

    “九江蒋子翼,我亦久闻大名。”

    “公子也知子翼之名?”

    蒋干惊喜非常,却让一旁的法正,忍俊不住扭过身子偷笑。

    哥哥,曹公子那明显是一句客气话,你老兄怎么就当真了呢?在这年月,什么久仰大名啊,什么如雷贯耳啊,很多时候是一种客套。一般而言,除非是那种久负威名的人物,还真没有人会当真。

    可偏偏这蒋干就当真了,而且显得是非常激动。

    曹朋笑道:“子翼之名,我当然知道,当年我随家兄在海西赴任,曾闻两淮名士,子翼仪容不俗,辩才无呃‘只是有些时候’却太过老实,难免被他人利用,日后还需要谨慎才好。”

    这句话一出口,法正愣住了!

    看起来,曹朋是真的知道这个人。

    莫非这蒋子翼,真的有不俗之处?毕竟,曹朋不禁说出了蒋干的优点,同时也说出了他的缺点,还要他小心被人利用。这一席话,意思可就深了,让法正对曹朋,不由得心生忌惮。

    不过,以曹朋而今的名声,教训蒋干绰绰有余。

    蒋干听了曹朋的话,非但不恼,反而欣喜异常,连连道谢,表示自己一定会多加小心。

    就这样,一行人风尘仆仆赶往秭归。

    一路上倒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不过在途经夷陵的时候,曹朋遇到了奉命驻守夷陵的王威。

    王威是此次曹操入多荆州后,提拔的千五名荆州士人之一。

    官拜中郎将,荆门校厨。

    乍一看,这职务似乎不是很高。

    可实际上呢,却是一个独领一军,有极大权力的军职。夷陵,自古便是荆州连通巴蜀的要地。王威驻守夷陵,不仅仅是守住荆楚西大门,同时南有夷水为屏障,拒长沙来犯之敌。过去一个月里,五溪蛮数次对夷水偷袭,但都被王威觉察,——击溃,也因此得曹操看重。

    算起来,王威算是曹朋一系。

    他与邓稷有些情义,而当初说降王威者,又恰恰是曹朋。

    也因为这个原因,王威归降之后,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甚得曹操所信。以前没有归降的时候,王威还不觉得曹朋有多大的影响力。只有在他归降之后,才能感受到曹朋在丞相府中巨大的能量。

    据说,丞相府十二曹,与曹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曹操手下那些将领,莫不是和曹朋有密切生意往来。就连典韦许褚这样的人,也和曹朋联手经商。巨大的利益纠葛,已经在不经意间形成了一面巨大的网,令曹朋在曹操手下,高枕无忧。

    如果说,之前王威还有点清高自傲。

    那么而今,他很清楚,要想飞黄腾达,他必须要抱紧曹朋的大腿。

    所以,当曹朋抵达夷陵时,王威极为热情的招待。与大江之上设宴,宴请曹朋黄忠等人。

    酒席宴上,曹朋偶然询问起五溪蛮的事情。

    王威不禁苦笑道:“五溪蛮人,自有汉以来,便是荆楚心腹之患。

    乃至于当年伏波将军马援亲自率兵平定,也未能彻底剩灭。这些年来,朝纲不振,五溪蛮趁势做大。加之早先战乱不止,许多人躲入山中避难,也渐渐被五溪蛮人同化,是一个心腹之患。

    刘荆州在世时,汉升将军曾征讨壶头山。

    但结果…………,。

    王威没有说下去,引起了曹朋强烈的好奇心。

    他扭头向黄忠看去,疑惑问道:“忠伯,结果如何?”

    黄忠的年龄比曹汲都要大,如果按照这年月的习俗,做曹朋的爷爷辈也不冤枉。出于尊敬,曹朋尊黄忠为世父。而黄忠在劝说无用之后,也无法拒绝曹朋这个称呼,但却尊曹朋‘公子’。

    也正是这一声‘世父”让黄忠的态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总所周知,黄忠曾有一子,早年夭亡。此后,他再也没有孩子,原因呢?却无人知晓。黄忠表面上似乎无所谓,可内心里,还是怀着一分遗憾。曹朋唤他世父,犹如他的孩子一般,让黄忠内心里生出了许多感慨。从单纯的效力,到而今的维护。之所以不肯离开虎豹骑,其中有很大的原因,也就是在这一声‘世父’。在黄忠眼里,曹朋和他的孩子,似乎并无二致。

    听到曹朋询问,黄忠苦笑道:“壶头山山势延绵,地形复杂。

    当初我出镇长沙,曾率部征伐。可一入山里,便没有章法。那些五溪蛮子更善于在山中作战,以至于伤亡惨重。这些家伙,出山为匪,入山为民,根本天法剿灭。我曾建议巨石公子以怀柔之法招抚,但效果却不明显。五溪蛮子性情粗暴,而且极为狡诈。我也有点奇怪,刘玄德何以得五溪蛮为己用?对了,还有一件事,公子当小心……“那五溪蛮小王名叫沙摩柯,年纪和公子相差无几……却生的一身神力,有万夫不挡之勇,他日若遇上,还需小心。”

    沙摩柯吗?

    曹朋隐隐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此人,似乎就是射杀了甘字的凶手吧。

    “若有机会,倒是要领教一二。”

    曹朋冷冷一笑,便不再就这件事继续讨论下去。

    当晚,众人在江上尽兴而归。第二日,曹朋便带领着人马,再次启程,踏上了前往秭归的路途。

    两日后,一行人抵达秭归。

    从前方也传来了消息,说益州使团业已从朐忍出发,正赶往鱼复。

    “公子,可知张永年其人?”

    就在曹朋准备进入秭归县城的时候,法正却将他拦住,提出了一个问题。

    张永年,也就是这次出使襄阳的益州使者张松。说实话,曹朋对他的了解还真不算太多,只是从前世的记忆中,隐隐约约有点印象。此人有过目不忘之能,且能言善辩,有急智之能。

    可除此之外,就再无半点印象。

    不过,张松和法正不是朋友吗?曹朋看着法正,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顿时什上心来。有法正在这里,何必再赞心思?

    “却知晓不多。”

    法正笑了,“永年其人,外表放荡不治,常使人生出轻慢之心。实则心机深沉,有大志向。当年我在成都,与永年多有交往,故而知他心思。永年少年因形容秉异,故而心思极为敏感,且颇自重……人若敬他,必十倍以报答,若慢他,必会全力报复。当初正自新都返回成都,任军议校局时,正值成都物价飞涨,混乱初显之时。永年曾劝说刘季玉,让他多加留意,不想却不为刘季玉从。因而在私下里曾与我说:刘季玉非成大事之人,还需早作打箕。”

    “接着说。”

    曹朋显得很平静,脸上也没有流露出不耐之色。

    法正说:“此前永年兄长出”,只是为谋己身官职。

    然则永年此次前来,依我看未多没有另寻明主之心…公子即有心西……”就不可以怠慢了此人。

    秭归太远,不足以表现公子诚意。

    正以为,公子当前往巫县,而后命人净街洗尘,以迎永年。正会伺机与永年接触,将其弓荐于公子,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曹朋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他不是很清楚,张松在历史上究竟出使过几次。

    不过按照演义里的说法,应该只有一次。可那应该是在赤壁之战结束,刘备夺取了荆南四郡之后才发生的事情。如今提前到来,张松身上是否带有《西川地形图》?尚在两可之间。根据演义记载,曹操的确是轻慢了张松,而刘备却以极为隆重的仪式,来款待张松,令其心悦诚服献出了西……”地形图。如果是这样,张松此次出使,应该会带着地图。即便是没有带地图,法正不也说过,张松其实早有反意……结一段善缘,未尝不可,也就是几步路的事情。

    想到这里,曹朋也就拿定了主意。

    “既然如此,那咱们立刻动身,前往巫县。”

    他唤来了秭归长,让他做好准备,清理街道,以迎接使团到来。为了保证不出意外,曹朋还把蒋干留下,让他负责监督。随后,队伍再次启程,踏上了前往巫县的路途。对于曹朋的这个决定,法正也非常高兴。他所以高兴,不为别的,只因为曹朋对他的重视。他满腹经纶,所求的不就是一个能重视他的主公?而今,曹朋可以因他一句话,就改变了行程,又是何等的重视。如果说,此前法正还存着借曹朋的门路,为曹操效力的心思,那么现在,就有了一些改变。

    曹操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程昱,尧州名士;贾诩,姑臧名士。

    这两个人,有着极为深厚的资历,寻常人无法相比。荀彧荀攸?那就更不用说了!论能力,论才学,论出身,曹操手下没几个人能和他二人相比。那可是正经的颍川豪门,书香门第出身。唯——个看上去似乎没有太多背景的郭嘉,年纪虽小,却跟随曹操有十几年光景。

    十几年啊!

    一直为曹操所重用。

    职务虽说不高,可是谋略过人,是曹操的智囊。

    法正自诩能力未必逊色那五大谋主,可要想超越他们,谈何容易?

    与其持的头破血流争那位子,倒不如在曹朋身边帮忙……至少,曹朋不是个薄情寡义之辈,也不会亏待了自己。

    法正的心思变化,曹朋并不清楚。

    一天一夜的功夫,他们抵达巫县城外。早有巫县长得到消息,出城相迎。询问之下,曹朋才知道,益州使团已经抵达鱼复县。按照行程,明日傍晚,将会到达巫县境内。曹朋看天色,已经快要黑了。沉吟片刻后,立刻对巫县长道:“传我命令,征发全城百姓,连夜清扫官道。

    就说,凡从此征发者,可免除来年徭役。

    忠伯,你带人前往十里亭驻扎,等待使团到来;孝直率部,前往州界,迎接张永年一行。”

    依着黄忠的脾气,断然不会做这种迎奉他人的事情。

    可这话从曹朋的嘴巴里说出来,黄忠却觉得是天经地义。

    “这有何难,我这就去安排。”

    黄忠率领一部兵马直奔十里接官亭而去。而曹朋则在巫县长的弓领下,进入巫县的县城中。

    当晚,巫县长征发徭役,命治下百姓打扫街道,清理污秽之所。

    有曹朋那道命伞在,巫县的百姓倒也没什么意见,连夜走出家门,多着火把清扫街道,干的热火朝天。

    曹朋在巫县县衙中端坐,并没有休息。

    他在考虑,如何与曹操解说这针事情.“曹操而今攻占幽州,夺取荆州,可谓是志得意满。而且,曹朋也知道,曹操对益州的贪得无厌非常反感,如果张松来了,他未必会给张松好脸色。

    可是,这个张松又恰恰是夺取益州的关键。

    曹朋闭上眼睛,思忙良久,最终决定以书信的形式,把事情的严重性,——禀报曹操。可是,又该用怎样的一口口吻来写这封信呢?曹朋坐在书案旁,不停的斟酌用词,直到天亮时,才把这封书信写完。

    而后,他命人以六百里加急,把书信送往襄阳。

    只希望曹操接到这封书信以后,能够改变态度,对张松一行人重视起来……

    若真无法改变曹操的态度,那就只有杀了张松。反正不管张松最终如何决定,曹朋决不允许,他和刘备勾结一处。

    忙完了手中的事情,曹朋总算是轻松下来。

    他和巫县长交代了一声,回房间歇息,也好养足精神,迎接张松一行人的到来。这一觉,直睡到了午后。晡时过后,巫县长派人把曹朋唤醒。曹朋洗漱了一下,而后又吃了一点东西。就在他吃东西的时候,却听到门廊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紧跟着房门拉开,那位巫县长走进房间,“启禀大都督大事不好……”黄老将军在接官亭,与益州使团的人打起来了。”

    “啊?”

    曹朋闻听,也是吓了一跳。

    “立刻与我备马。”

    他也顾不得吃东西,拔上一件棉袍,便冲出了房间。

    早有兵率准备好了马匹,曹朋翻身上马,打马扬鞭,直奔接官亭而去。

    只是,曹朋这心里有些疑惑。黄忠不是那种分不清楚轻重的人,他应该知道,自己在图谋什么,为何还要与益州使团打起来了?而且,他这时候也想到了一件事情。巫县长在通禀他的时候,是说黄忠和益州使团的人打起来了……”注意,是‘和益州使团的人打起来了’,而不是‘打了益州使团的人’。也就是说,在这益州使团当中,有人能与黄忠不相上下。

    黄忠那是什么人?

    蜀汉五虎上将!

    六旬高龄,仍可以和关羽打得不分胜负。

    而现在,黄忠还不到六十,精气神比他到六十岁时,要强威许多。连赵云都说,想要和黄忠分出胜负,需三百回合以上。而现在,益州使团里居然有人能抵得住黄忠,绝非等闲之辈。

    大脑急速的转动起来,曹朋仔细的回忆,蜀中大将。

    这西川能数得上号的人物,屈指可数……张任、雷铜、冷苞?对了,还有一个老将严颜!

    究竟是谁,随同使团前来?

    曹朋心里不免生出几分好奇……

    人还未到接官亭,就听到从接官亭方向,传来喊杀声。

    官道上,两队人马分列道路两旁,两员大将在官道上走马盘旋,杀得难解难分。其中一个,就是黄忠。但见他胯下黄骠马,掌中龙雀大刀,口中不断发出一声声暴喝,刀光闪闪,刀云翻滚,声势骇人;而那个和黄忠战在一起的益州将领,看年纪和黄忠应该相差不大.“

    也是五旬多上的年纪,颌下灰白长髯飘扬。

    胯下一匹紫桦骝,掌中同样是一口锋利的百炼龙雀大环。面对着黄忠凶猛的攻击,这员老将丝毫不惧,舞刀相迎。两人在官道中龘央盘旋厮杀,杀的是难解难分。不过可以看得出,益州这员老将,似乎不是黄忠的对手。虽然从表面上看去,两人不分伯仲,但气息却透出几分凌乱。

    果然是他!

    曹朋看清楚那员老将,立刻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也就是在这时候,黄忠突然变幻刀势,大刀在他手中,好像有千斤之重。似慢还快,刷的朝着那员老将劈去。而那员老将却猝不及防,眼见势无可挡,一咬牙,举刀便迎上前去。

    曹朋知道,黄忠这一刀,名叫连山九转。

    准确的解释,就是从刀法的‘抹’字诀中转换而来,一刀连着一刀,一刀快似一刀,威力无穷。

    曹朋不敢怠慢,纵马疾驰而来。

    “汉升将军,严老将军,都是自己人,休动干戈。”

    说话间,马已到了阵前。益州使团的队伍中,立刻冲出一员小将,纵马拧枪,厉声喝道:“尔等欲以多欺寡乎?”

    却见曹朋,对那小将视若不见,人在马上突然转动,手中唰唰唰飞出数道光毫。

    铁流星带着巨大的力量,呼啸而去。小将吓得连忙闪躲,而战场上,黄忠与那员老将,抬刀磕挡,躲过了曹朋这一手九星奔月的暗器手法。

    黄忠拨马而回,那老将也勒马横刀,厉声喝道:“来者,何人!”(未完待续

    严颜,字不可知。出身于巴郡五大家族之一,严氏门第。

    性刚直,勇烈过人。刘焉初掌益州时,严颜已官拜白水校尉,在西川有着超高的威望。后出任巴郡太守,镇抚一方。由于他久历军中,故而门生无数。西川许多将领,皆出自严颜门下,其中包括冷苞等人,对严颜敬服不已。也正因此,刘璋才让他坐镇巴郡,执掌西川门户。

    历史上,刘备入蜀,至巴郡时,严颜扪心自问曰:此所谓独坐穷山,放虎自卫也。也就是说,当刘备最初入蜀的时候,严颜便已经看出了刘备的意图。无奈刘璋不听劝阻,严颜也无可奈何。后来刘备和刘璋反目,张飞攻至江州,破巴郡,生擒严颜。张飞怒斥严颜说:大军至,何以不详而敢拒战?严颜则回答说:卿等无状,侵夺我州,我州担忧断头将军,无降将军也。一句话,令得张飞大怒,要砍严颜首级,而严颜却丝毫不惧,慨然赴死。

    后张飞壮而释之,引严颜为宾客。

    三国志至此后,严颜再也没有登场。与三国演义不同,演义中严颜有感张飞气度,归附刘备,建立了许多勋。可在正史当中,严颜只是当了张飞的宾客,并未归附刘备。甚至后世有传言说:严颜听说成都告破,便自断头也,自杀了……至于是否真实,却已无从考究。

    曹朋对严颜也是极为赞赏和尊敬。

    这是一个和黄忠一样的老将,和黄忠不同之处在于,黄忠从头到尾都没有得到别人的重用,归降刘备也倒正常;而严颜呢,身为一郡太守,归降刘备就显得有些……不过,严颜真的降了刘备吗?亦或者如传闻那般,他成了张飞的宾客,成都告破时,严颜便自尽身亡了?

    曹朋,也非常好奇。

    “此我家大都督,曹朋便是。”

    正催马上前,向严颜介绍。

    在他身旁,有一个身材五小的男子,看年纪近四十左右。骑在马上倒还好,可是和周围的人一比,就个头太小。此人便是张松……曹朋用眼睛估算了一下,恐怕连160公分都没有,果然是如史书上所记载的那般,身材五小。此时张松,正端坐马背上,神情倨傲。闻听正介绍,张松一怔,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表情。也许,在他看来,曹朋实在是太年轻了!

    “却是曹公子当面。”

    严颜在马上一拱手,内心里同样唏嘘,曹朋的年轻。别看他身在巴郡,但也久闻曹朋之名。特别是曹朋哪一篇《陋室铭》,更甚得严颜所喜,还专门命人书写,悬挂于书房之中,时时揣摩。而今,见到了曹朋。严颜一方面惊异于曹朋的年轻,另一方面又暗自骇然。刚才曹朋的铁流星以九连环的手打出,着实让严颜吃一大惊。

    也幸亏是曹朋没有恶意,否则已刚才的局面,严颜必死无疑。故而,在言语中,严颜没有丝毫轻慢。

    “忠伯,老将军如何?”

    曹朋见过了严颜之后,笑呵呵的向黄忠问道。却听黄忠道:“有些手段,不愧当初公子所言……”

    乍听,黄忠这句话似乎颇有些轻慢。可是领教过黄忠手段之后,严颜倒是不觉得黄忠说的有错。在黄忠面前,他的勇烈,也许的确就是‘有些手段’而已。再听曹朋对黄忠的称呼,严颜也不禁有些吃惊。回头再看黄忠时,目光就有些不同。毕竟,能被曹朋在众人面前尊称伯父的人,绝不会简单。他本就钦佩黄忠的武力,而今对黄忠,更多了几分好奇之心。

    “大都督何以知我?”严颜疑惑问道。

    的确,早在曹朋赶到的时候,便直接喊出了‘严老将军’,岂不是说明,他对严颜并不陌生?

    问题是,巴蜀偏僻,少与中原来往。

    严颜在西川名声响亮,但是出了西川,知道他的又有几个?

    内心里,不免有些骄傲。毕竟曹朋不是普通人,能被曹朋知晓名号,也算得是一桩好事。曹朋笑道:“我不仅知道老将军之名,更知老将军临江,乃临江五大姓之一严氏所出……我提一人,却不知道老将军是否知道。昔年巴郡米熊,可还有印象?我正是从甘老先生口中知晓。”

    临江,在巴郡境内。

    而在临江,有五个大家族,也被称之临江五大姓,分别是严、甘、文、杨、杜。严颜正是出自临江五大姓之一的严氏家族,而甘宁则是临江五大姓之一甘氏子弟。所谓巴郡米熊,就是当年曹朋在涅阳张仲景家中偶遇的老家人甘茂。最初,曹朋并不知道这‘米熊’二字何意。直到后来甘宁归附,才清楚了其中的内涵。米熊的米,乃是指五斗米教,也就是后世的天师教。

    张陵创五斗米教,行善西川。

    甘茂便是五斗米教的教徒,因其习练熊搏术,故而得米熊之名。

    不过,张鲁接掌五斗米教后,教众出现了内讧。甘茂懒得理睬那些琐碎事务,便离开西川。

    所以,当曹朋提到米熊二字的时候,严颜不由得一振

    不仅是严颜,就连一旁在默默观察曹朋的张松,也不由得紧蹙眉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识得甘茂?”

    严颜诧异问道。不过,他旋即笑了,“倒也是……我听说那锦帆儿如今已官拜合肥太守,更在你门下效力。怪不得!原来是甘茂老儿的原因。那老家伙如今可好?我也有多年未听闻他的消息。”

    “茂伯而今在许都,帮张太守料理事务。”

    曹朋没有说明,甘宁投奔他,并非是甘茂的关系,而是因为黄承彦的缘故。这种事没必要向严颜解释,他只需要知道,当年锦帆贼,如今已成为一方诸侯,便足矣。至于真相,就算曹朋有心解释,严颜也不会在意。

    经过这一番寒暄,双方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很多。

    张松依旧是显得很沉默,一言不发。

    但严颜对曹朋的态度,却有了明显的变化……

    细说之下,曹朋才知道黄忠和严颜交手的原因。起因其实很简单,是益州使团中一名副将挑起了挣断。那员副将,就是先前试图阻拦曹朋的小将,名叫罗蒙。而他的祖籍,便是在襄阳。本来张松在边界,见到正前来迎接,心里非常高兴。一行人行来,在到达接官亭的时候,见黄忠迎接,张松更感开怀。大家聊起来的时候,正下意识的称赞了曹朋几句。

    哪知道,却引得罗蒙恼怒万分。

    他开口言:“朝廷无人,使竖子成名。”

    言下之意颇有曹朋是靠着和曹操衣带关系,才有如今威望。这一句话,顿时恼了黄忠……曹朋视黄忠为长辈,黄忠看曹朋,更如自家孩子。再者说了,曹朋的好坏,那轮得到你一个黄毛小子评论。黄忠一怒之下,就要斩了罗蒙。严颜自然不会坐视,便出手阻拦黄忠。

    于是乎,两人就打了起来。

    幸好黄忠知道轻重,手下留了几分力道。

    否则的话,严颜很有可能,在曹朋赶来之前,便被黄忠斩于马下。

    “此事,乃罗蒙失言,并无恶意。

    不过曹公子手下好大的威风,竟欲刀劈使团成员?莫非,曹公子要使益州与朝廷冲突不成?”

    在抵达巫县府衙后,众人分宾主落座。

    身为益州使者的张松,却突然间开口,气势咄咄逼人。

    他话语中的意思,就是要曹朋处置黄忠。黄忠闻听,顿时大怒,大手扶住肋下西极含光宝刀的刀柄,眼中闪过冷意。

    张松这番话,明显偏袒罗蒙,更指责黄忠不晓礼数。

    面对这个历史上,连曹操都敢讽刺的主儿,曹朋面色如常,忽然一笑,“益州,朝廷之益州,非番邦异国。今永年先生前来,所代表的是刘益州,却不知朋前来迎接,亦代表朝廷。

    罗蒙说我,却无大碍。

    可他言语之间,冒犯朝廷,却是大大不该。

    忠伯……不,黄老将军乃虎豹骑副都督,亦代表朝廷体面。依我看,他所为非是逼反益州,实为刘益州排忧解难。永年先生乃益州名士,饱读诗书。何故不知这礼仪尊卑,上下之分?”

    曹朋的回答,甚是犀利。

    你说益州和朝廷的冲突?难不成,你以为你那益州可以和朝廷相提并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益州就算再牛逼,也是朝廷的下属。至于冲突?难道刘璋要造反,自立为王吗?若不是的话,你代表着刘璋,我可代表着朝廷。一个小小的副将,就敢肆意抨击上官,而且讽刺朝政,这就是你益州的气派?你张松是益州名士,书都读回去了?

    张松脸色一变,凝视曹朋,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没错,而今朝纲不振,汉室名存实亡。但朝廷这块大牌子一天不倒,那么益州就是朝廷治下。

    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记住,是奉天子!

    他代表的,就是朝廷的正统。而曹朋也就代表着朝廷的体面……至少在这个时候,还没有人敢公然自立为王造反。袁术前车之鉴,哪怕是张松,也不敢随意说出曹朋话语中的错处。

    黄忠维护朝廷的体面,何罪之有?

    倒是那罗蒙,又岂是‘失言’二字可以推脱过去?

    大厅中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严颜蹙眉,看了张松一眼,无奈的轻轻摇头。

    张永年刚才那一番话说,说的的确是有些不妥。但作为此次使团的副使,严颜也不好当面指责。

    好在,曹朋突然展颜而笑,“不过张先生既然说是误会,那就是误会。

    咱们今日在这里相聚,也算是有缘。我早就听人说,张先生是益州名士,才干非凡,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想来丞相见到张先生,必然非常高兴。都不是外人,张先生与孝直是好友,而严老将军,我亦久闻其名。今日咱们在这里,需一醉方休,张先生,老将军,请酒。”

    张松,我可是给足你面子了!

    张松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见曹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把刚才的事情淡而化之,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于是,众人推杯换盏,尽兴而归。

    张松回到住所,刚准备歇息,就听到有人敲击房门。

    “永年,可曾歇息?”

    听声音,张松便知道来人的身份,于是起身拉开房门,就见正站在门外。

    “孝直,进来吧。”

    正迈步走进房间,在他身后,跟着几个随从,捧着醒酒汤和蜜浆水进来,摆放在书案上。

    “公子担心永年吃酒多了,会宿醉难受,故而让我送来醒酒汤,与永年解酒。”正说罢,摆手示意下人退走。

    张松端起一碗醒酒汤,放到嘴边,却又突然停住,“孝直,可是为曹朋说客?”正微微一笑,也不回答,自顾自端起一碗蜜浆水,喝了一口。

    张松却突然叹了口气,低声道:“早先孝直突然离开成都,我甚是不解。按道理说,以你我交情,就算离去,也会告知一声才是。而今想来,孝直离去,怕是有诸多隐情,可否告知?”

    很显然,张松心里有些不满。

    正笑道:“当初我离开成都,确有隐情。

    永年,你我结识十载,西川四百万人中,唯有你与孟达,堪称我至交。这么多年,若无你和孟达相助,我早就不知是什么模样。可是,刘季玉非成大事之人,想必你也看得很清楚。

    我听人说,家乡近年来甚是繁华,便动了归乡之心。

    可我也知道,若我与你告别,你必会阻拦,甚至会为我在刘季玉面前抱屈,惹怒了那些家伙。我当时想,回家先看看,若不好,再来找你。不想回到家乡,才知郿县变化巨大,世人皆称,曹友学之能。我本欲到许都谋一出路,可我也知道,许都藏龙卧虎,人才济济,想要出头,何其艰难?幸好,当初我在成都认得一人,与曹公子关系甚好,于是便前来一试……

    公子虚化若谷,求贤若渴。

    而今,我为虎豹骑军师祭酒,配享八百石俸禄……

    我正想着,如何与你联系。却不想,你居然出使襄阳。曹公子听说你要来,便自动请缨,要来迎接你。怕你不知,丞相本不太在意,可是听了公子的劝说,才让他秭归迎接。但公子还是觉得,秭归相迎,有些无礼,便赶来巫县。他知道你我相识,还让我在州界相迎,并命人连夜清扫街道,甚至不惜以一年徭役为代价,才有永年而今,所见到的隆重相迎……”

    张松面色平静,可内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他在益州,确有虚名,但那是因为,他出身于益州张氏,乃当地豪门望族。可实际上呢?他并不受待见。刘璋虽然辟他为别驾从事,却从不征求他的意见,更不会把他放在心上。若真受重用,他数次推举正,何故无人理会?而且,因为他长的难看,不免被许多人私下耻笑。

    这也使得张松,有着超乎常人的自尊。

    他听了正一席话,不由得感慨万千……

    刘璋排他前来的目的,张松很清楚。说穿了,就是想要占便宜,讨好处。关键是此前两个月,他老哥张肃刚得了一个广汉太守的便宜。而刘璋则用三百车破铜烂铁,得了一个振威将军的封号。刘璋此次前来,是希望能得到三公之职……三公啊,你刘璋未免太过贪婪。

    这不是个好差事,但张松又不得不来。

    闻听曹朋对他如此重视,张松心里也不免有些奇怪:“孝直,非是你向曹朋提起我的名字?”

    正摇头,“非也大都督似早知永年之名。”

    “哦?”

    张松心里,不免也感到几分疑惑。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下来,思忖着曹朋何以如此看重他。

    莫非,他知道我带着西川地形图?

    不可能啊!这件事,我谁也没有告诉,而且是临行之前,临时决定下来,他又如何知晓?可除此之外,曹朋没有必要待我如此客套。以他的名声,绝对不需要对我如此重视。除非,他是真的看重与我?

    张松两道残眉,不自觉的扭成了一团。

    而正在一旁也不开口,只是静静的喝水,看着张松。

    半晌后,张松突然笑道:“孝直苦盼多年,而今终有赏识之人。曹友学虽只是虎豹骑大都督,但也不算屈了孝直。”

    “永年,你又何必讽刺我?”

    正哪里听不出张松话语中的意思,笑道:“曹公子虽只是虎豹骑大都督,可是却甚得曹公所重。永年难道不知,公子门下,千石俸禄,已为世人所知。似你我这等人物,想要在许都站稳脚跟,谈何容易。若无人帮衬,只怕难有作为。公子待我甚厚,我倒是不觉得委屈。

    相反,我更希望永年你也前来,这样你我兄弟,就可以再次团聚。”

    这,已经是裸的拉拢。

    张松听罢,哑然而笑,“所谓忠臣不事二主,更何况,我妻儿皆在成都,孝直休要说笑。”

    “永年,你欲为忠臣,奈何刘季玉,视你为草芥。

    再者说了,这天下还是朝廷的天下,刘季玉也不过是朝廷臣子,你为朝廷效力,何来不忠之说?至于妻儿,你若愿意,我可以保证她们能平安抵达许都。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能衣锦还乡,让那些小觑你的人,不敢正视。此乃大好机会,永年当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张松闻听,心里一动。

    他猛然抬起头,凝视正,久久说不出话来……

    夜已深!

    法正告辞离去,房间里只剩下张松一人。

    偌大的房间,使得张松那五小身材,更显诡异。他靠着长案,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之中。

    而今天下时局,张松如何能不清楚?

    汉室早就名存实亡,而那个许都邺城里的汉帝,不过是任人摆弄的傀儡而已,早已不被人重视。不过,不被重视归不重视,却无人能忽略了汉帝是汉室江山的主人。单只这个名头,就足以让许多人为之顾忌。有汉四百年,汉室血脉早已经深入人心,融入了这江山社稷当中。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人敢去冒天下之大不韪,造反称帝。

    但这种状况,又能持续多久?

    曹操执政以来,大力推行屯田新政,平定北方,开发两淮,重启河西商路,治下越发兴旺。

    在中原地区,知曹操而不知当今汉帝为何人者,不计其数。同样,在江东地区,早已经是孙氏的天下,汉室律令,不过虚有其名,根本没有作用。如此下去,谁又能保证,江山还会姓刘?

    张松并不是迂腐之人,内心深处,总希望能建立功业。

    可刘季玉,绝非明主……”……

    刚才法正那一番话,透lù了许多消息,让张松心惊肉跳。他知道,曹操已经把目光投注在了益州,甚至近年来益州出现的物价bō动,货币贬值,都有可能是曹操一手所为。如果这两年益州出现的bō动,真是曹操所为那这个曹丞相未免太过于可怕。张松知道,如果照目前的情况继续下去,用不了三年益州必然崩溃。到时候,曹操可兵不刃血,拿下益州。

    好高明的手段,好毒辣的手段……

    法正用这种方式提醒张松,是时候做出决断了!

    而曹朋,很有可能就是曹操这个计划的执行者要说起来,法正算是够朋友了把这么机密的事情都告诉了张松。

    但在张松看来,事情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法正敢告诉张松这些机密,背后必定有曹朋的同意。否则,法正怎可能把这些事情轻易的告诉他?而且,曹朋也算定了,就算是张松回去禀报刘璋,也没有什么用处。暂且不说刘璋是否会去理睬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局势已经糜烂,刘璋如何应对?

    经济战,对于这个时代而言,无疑是一个新兴事物。

    即便如张松般自负也不敢说能想出对策。若说整个西川长于经济之事者,张松屈指算来,也只想出了一个刘巴。可是,刘巴能想出对策吗?至产在张松看来,刘巴恐怕也很困难……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曹朋要让法正把这些事情告诉自己?

    张松思付良久蓦地lù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旋即又摇了摇头……

    站起身,走到房门边上拉开房门。

    深夜,很冷!

    那夹杂着江水湿气的寒意冷的沁入骨娓。

    张松jī灵灵打了个寒蝉,走下门廊,负手站在庭院正中,举目向天看去。半晌后,他突然拿定了主意,双手握成了拳头。

    “若真无所求,某却不介意,与你一个惊喜。”

    他自言自语,半晌后甩衣袖,转身返回屋中!

    H十件件件件件件件件件件件件件H十件饵件件件件抖十件件件件十十冀州,邺城。

    自曹操攻下河北之后,便看重了邺城这块风水宝地。

    它位于漳水之南,地势平坦。公元前棚年,魏文侯封邪,把邺城当作了魏国的陪都。此后,邺城一步步发展,成为侯都、王都、国都,而最有名的典故,莫过于西门豹为邺城令,在这里治河投巫,将邺城打造成河北地区,最为富饶和繁华邺城市,也是冀州的治所所在。

    曹操平定冀州,血洗邺城,为曹丕报仇。

    但在此之后,他对邺城的修建却未有片刻的怠慢。而今新邺城已兴建完毕,整邺城市东西长七里,南北长五里,设内邺城,邺城没有四门,而邺城则没有七门。建安十一年,受曹操所命,冀州刺史程昱在邺城西门外开凿人工湖,训练水军。只是,这湖泊方建成,荆州战事便已经开始,水军也就无从训练。这人工湖,便成为邺城一景,引得无数人前来观瞧。

    建安十二年八月,曹操平定幽州。

    程昱再次受命,在邺城外兴建铜雀台、金凤台和冰井台,号邺城三台,以庆贺北方之一统。

    时值寒冬,冀州千里冰封。

    年末的一场豪雪,令冀州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郭嘉的身子骨,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已经好转许多。这一日,他被董晓逼着用了药,正躺在榻上看书的时候,忽闻有家人来报,说襄阳来人,奉虎豹骑大都督曹朋之命,求见郭嘉。

    郭嘉闻听,不由得愕然。

    他和曹朋关系不错,但却想不通,曹朋为何在此时派人找他。

    难道说,荆州有变数?

    “快快有请。”

    郭嘉连忙坐起来,吩咐家人。

    不一会儿,就见家人领着一名青年,匆匆走进房间。

    郭嘉认得来人,不由得更加诧异,“王双,你不是在凉州,何故言自襄阳而来?”

    王双上前给郭嘉见礼,恭敬回答道:,“此前公子有命,调双自凉州往襄阳。后双至襄阳,公子已受命执掌虎豹骑。此次双前来,乃是奉公子之命,有书信一封至于军师,并请军师,速往荆州。”

    “嘶!”

    郭嘉倒吸一口凉气。

    以郭嘉对曹朋的了解若不走出了大事他断然不会这么冒然的派人前来。于是,他连忙直起身子,沉声道:“将书信呈上来。”

    王双连忙把书信递给郭嘉。

    郭嘉打开信,一目十行,迅速浏览,一双剑眉,旋即扭成“川,字,脸上随即也lù出凝重之sè。

    曹朋这封书信,内容非常简单。

    除了简单的寒暄和问候便是请教郭嘉了几个问题。

    丞相水军,强横否?

    讧东六郡,祥知否?

    而今可渡江一统否?

    刘备,别权,刘璋,高干,张鲁当择谁人?

    一连串的问题,看似莫名其妙,但却把曹朋所要表达的心意,一一告知。郭嘉不是傻子,焉能看不出曹朋的意思。他紧蹙眉头沉吟不语。片刻后,突然抬起头来,厉声喝道:“来人!”

    “在。”

    “立刻打点行装,天黑之前,动身前往襄阳。”

    “啊?”

    “休得多问,只管听命。”

    说罢郭嘉又让人取来了笔墨纸砚,飞快的写下一封书信,唤家人过来“把这两封书信,以六百里加急送往许都尚书府,呈于荀shì中。若shì中询问,就说我正在前往襄阳的路上。”

    郭嘉吩咐完毕,便对王双道:“王双,你且休息,天黑前我们就出发,前往襄阳。”

    王双连忙应命,并回禀道:“公子在双出发之前,曾有命令,若军师要去襄阳,需带两人同行。一为董晓,二为张机先生。同时,公子已派人前往许弃,请华佗华元化先生赶赴襄阳。

    双先去通知董先生,晡时邺城外恭候军师。”

    “也好,你且下去吧。”

    郭嘉让王双离开,站起身来在屋中徘徊。他基本上已经清楚了曹朋的心意。别看曹朋书信里什么都没有说,却是在告诉他:丞相有点志得意满,有点忘乎所以了你得过来,劝说丞相。

    曹操是个很容易骄傲的人。

    而且,一旦骄傲,就很容易忘乎所以然。

    郭嘉拍了拍额头,突然间闪过一抹笑容,“原来你这家伙,也知道这人情世故的重要……希望,还来得及。”

    H十件肀H十件件件件件件件H十件件件件件件H十件件件件建安十二年十二月二十八,益州使团,抵达襄阳。

    于历史上那个骄傲张狂的张松不同,此次出现在曹操面前的张松,表现的非常低调。而曹操呢,在接到曹朋书信之后,态度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待张松一行人,显得是非常的热情。

    曹朋把张松送至襄阳后,受命驻邺城外。

    当晚,他参加了曹操为张松准备的接风宴,回到营地时,已近子时。

    正准备休息,忽闻帐外有小校来报:“贾军师求见。”

    曹朋愣了一下,连忙道:“快快有井。”

    心里面同时感到困huò,这大半夜,贾诩何故前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小校带着贾诩,走进了中军大帐。

    与曹朋拱手见礼后,贾诩倒也没有客套,开门见山道:“友学,你我大难将临,还需早作打算。”

    “先生,何故出此不祥之言?”

    贾诩坐下来,苦笑道:“丞相近日与诸公商议,准备在开春之后,自乌林出兵,征伐江东。

    然,刘备占居长沙,江夏刘琦未灭,西川刘璋亦蛇鼠两端,意向不明。

    此时征伐江东,势必出现腹背受敌之局面。而且,丞相新得荆州水军,尚未能完全掌控。在这个时候出兵江东,绝非最佳时机。我yù力谏丞相,请他暂止征伐江东之念,全力镇抚荆州,消灭刘备余孽待荆州休养三四年,兵强马壮,民心归附之后,再取江东犹未晚矣。”

    听到贾诩这番言语,曹朋愣住了。

    贾诩不赞成曹操攻打江东?

    是他临时起意,还是原本如此?历史上,曹操在赤壁之败以后,曾言:若奉孝在,何至于此败。

    可现在看来,不是没有明白人而是没有一个能说服曹操的人。

    “先生……”

    曹朋站起身来走到军帐门口,向外面看了看,而后返回来对贾诩道:“对于此事我亦反对。然则丞相而今xìng质甚高,你我谏言,只怕未必有用。不瞒先生,我已派王双前往邺城,请奉孝前来。而今能说服丞相者,非奉孝莫属在此之前,你我最好是谨言慎行尽量把利弊陈述于丞相面前,请丞相自行考虑,而莫提出主张。否则的话,只怕会适得其人……,…”

    贾诩既然来找曹朋商议这件事,恐怕也是担心,自己说服不得曹操。

    可问题是,曹朋也没有把握能说服曹操改变原有的主意。他之所以劝说贾诩不要进谏,也是担心曹操在得意忘形之下,生出抵触的念头。曹操这个人,喜欢和人对看来。你不让我做什么,我偏要做什么而且还好面子,哪怕明知道错误,也是死不认错的主儿。在曹操一生,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发生。

    吕伯奢,那个在曹操刺杀董卓失败后,逃难途中收留他的老人。

    只因一个误会便杀了吕伯奢全家。后来明知错误,仍坚持道: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赤壁之战的时候周瑜设计,蒋干盗书使蔡瑁张允被杀。曹操后来明白过来是上了周瑜的当,可对外坚持说蔡瑁张东密谋造反。诸如此类的事情有很多,也说明了曹操的xìng情。

    对于征伐江东一事而言,贾诩不够资格劝说曹操,曹朋也没有这个资格。

    恐怕在曹操的心腹之中,有资格劝说他的,只有郭嘉和荀或两人,偏偏这两人,还都不在襄阳。

    这是一个大方向的问题,不比之前曹操对待张松的态度。

    态度可以改变,可是策略一旦制定,再变动,就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曹朋贾诩此时劝谏,弄不好会让曹操产生抵触之心。那么等郭嘉来了,也未必能说服曹操。倒不如只陈述利弊,不言决策。如何抉择,是曹操的事情,等郭嘉来了以后,再言其他。

    贾诩想了想,觉得曹朋说的也有道理。

    “既然如此,就依友学之言。”

    两人又商议良久,确定了具体的方案,贾诩这才告辞离去。

    送走贾诩后,曹朋独坐与帐中,睡意全无。说实话,历史的发展,似乎已经渐渐脱出了他的掌控。未来将如何发展,已经成为他而今,最头疼的事情。如果没有赤壁之战,会是什么结局?郭嘉被他救活了,张松被他说动了,历史,还会如原先一样,沿着原有的轨迹发展?

    重生十载,如今的曹朋,已经不再是那个十年前,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懵懂少年。

    随着地位的变化,他要考虑的事情,也不再如原先那般简单一旦曹操避免了赤壁之败,将是怎样的一个局面?

    曹朋想到这里,也不由得一阵阵头疼。

    走出军帐,站在营地中。

    邦邦邦,随着刁斗三响,三更天已至曹朋深吸一口气,负手仰望苍穹,久久没有行动。

    H十件件件件件件H十件件件件件件件H十饵件件件十十件件件件件件十张松在襄阳所受到的待遇很高。

    虽说他相貌丑陋,但才情过人,辩才无双,很快便得到了荆州士人的认可。曹操呢,对张松也很热情,时常把他找来聊天。言语之间,

    难免会谈到益州的风土人情,包括如今的状况。

    也许是先入为主的缘故,张松总觉得,曹操谈起益州的时候,眉宇间透lù着一丝得意……

    这也更让他肯定,益州这两年的变化,与曹操有莫大关联。

    只是,曹操不问,他也不说。两人就这么交谈了几次之后,也使得张松对曹操,有了全新的认识。

    除夕夜,曹操在襄阳州廨,设置酒宴,款待文武百官,与荆襄士人。

    所有人都忙碌着酒宴的事宜,而曹朋则显得轻松惬意就在他呆在军营,操练人马的时候,忽闻曹操派人找他前往府衙问话,曹朋连忙把事情安排妥当,跟随曹操亲兵,直奔州廨。

    蔡夫人和刘琮,已带着家人前往荥阳定居。

    曹操也没有派人去追杀这母子二人,在他看来,蔡夫人和刘琮并无大碍,加之有曹朋作保,没必要斩草除根。荆州已经归附,何必在祭起屠刀?更不要说,刘表治荆州十四载,而蔡夫人本身,又代表着荆襄豪门,若杀了,有可能引起荆襄士人的不安,反倒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在荥阳,蔡夫人母子毫无根基,能掀起什么风浪?

    且让她母子,老老实实呆在那里……

    蔡夫人母子离去之后,曹操便搬进了州廨。

    曹朋赶到州廨时,正逢典韦当值。

    见到曹朋,典韦依旧非常热情,也使得曹朋放心不少。虽然这两年和典家的交往少了,但两家的关系却没有丝毫疏远。甚至,由于河西商路开启,典韦受曹朋鼓动,也派人参与其中,获得了巨大的收益。

    明面上,两家不怎么走动。可实际上,两家的利益已经捆绑在一起。

    典韦见曹朋到来,嘿嘿笑道:,“阿福,丞相说了,让你到了之后,直接去后huā园说话。”

    “叔父,近来可好?”

    “甚好。”

    “那我就不打搅叔父做事,听说过几日二哥要来,到时候再来找叔父一同饮酒。”

    曹朋和典韦的交谈,并没有表现的很亲密。

    但话语之中,却已经把彼此想要说的话,都表达的清清楚楚。

    曹朋问典韦:丞相找我,有没有问题?

    典韦回答:没事儿,你只管去吧。

    几句话,曹朋便放下心来。与典韦告别后,他直奔后huā园而去。

    已经是旧岁的最后一天,新年将至。后huā园中,红梅绽放”景sè甚美。曹操身着一件黑sè大袍,在凉亭中独坐。四面悬挂竹帘,遮挡风寒,在亭中有一座三垆酒垆,上面温着玉浆。

    还没有走进去,便能闻到一股酒香。

    曹朋在亭前停下脚步,恭声道:,“侄儿曹朋,参见叔父。”

    曹操看到曹朋,脸上顿时lù出一抹灿烂笑容,“阿福,休要客套,今日园中梅huā绽放,甚走动人。我突然想起,当年我自徐州凯旋之后,曾与你在许都青梅煮酒的事情。一晃多年过去,友学已长大成人,不复当年懵懂少年。你我叔侄,也有许久未能一起畅言”所以唤你前来,一起赏梅煮酒。”

    说着话,曹操站起身来,走到亭边。

    他笑眯眯看着曹朋,轻声道:,“阿福,你确是长大了竟做得好大事情!”@。

    的兴趣,于是把曹朋找来,详细的询问。

    曹朋倒也没有隐瞒什么,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

    事实上,这经济战的手段并不但只是用于益州。甚至早在对益州下手之前,曹朋的漠北攻略,也参杂这经济战的痕迹。不过两者手段不同。于益州而言曹朋是扰乱市场,针对西11的货币进行打击:而对于漠北羌胡匈奴等异族,则是以奴隶买卖的形式通过利益来扰乱塞北局势,制造种族部落间的矛盾,引发部落之间的战争,令塞北局面变得更加混乱。

    曹操听得非常认真,不时的点头称赞。

    两人谈论了一会儿之后,曹操突然话锋一转,询问道:“阿福我yù征伐江东,以为如何?”

    这个问题,着实让曹朋一惊。

    盖因他早已经和贾诩商议妥当,不会正面反对曹操的意见。

    可是现在曹操主动提出来,却让曹朋感觉有些为难。

    他不知道,自己说出意见后,曹操是否会赞同。若是不赞同会不会产生抵触情绪,为日后郭嘉的劝说,增添不必要的困难和麻烦。

    “这个……”

    “阿福,而今这里,只有你我叔侄二人。

    你莫以我为丞相亦不要把自己当做下属,只管大胆说便是。”

    “那侄儿,便斗胆一言。”

    曹朋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给曹操提个醒。

    他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而后沉声道:“叔父以为与江东战,有何凭借?”

    曹操颇为自得道:“而今我平定北方,兵强马壮。

    十月征发徭役短短两月,便征集二十万大军而今又新得荆襄水军步卒十余万,兵力强盛,自可与江东一战。

    当初阿福你也说过,与江东一战,需有水军。

    荆州水军十余万尽归于我,兵力远胜江东,自可一举攻破。”

    曹朋,却沉默了!

    半晌后,他轻声道:“叔父可知羊与虎的差别?”

    “哦?”

    “江东水军,荆州水军,可比羊与虎。

    江东水军,自别伯符执掌江东,柴桑组建以来,历经大小战事无数,可比之虎:而荆州水军,看似强大,却因刘表重文轻武,使得水军战力低下,与江东交战,少有胜绩,可比之羊。

    羊,再多也还是羊。

    虎就算再少,终究是虎一食草,一吃肉。羊虎相遇,孰胜孰败?”

    “这个……”

    “况乎,江东地势复杂,非一战可以功成。

    而且,又因其地形所限,叔父仗以驰骋天下之虎豹骑,到了江东,未必能有用武之地。江东主以水军,辅以步卒。而且山峦纵横,地形险要,叔父纵有百万之众,又如何在狭窄抵御铺陈?

    若百万之众无法铺陈开来,这兵力之优势,又从何谈起?

    故而,侄儿以为,yù取江东,需有如狼似虎水军,更要有一支可以适应江东地势的步军加以辅佐。可这些东西,都不可能一蹴而就。除此之外,叔父以为,谁可督帅水军,抵御江表诸将?据侄儿所知,江东善水战者无数水军大都督周瑜且不言,另有贺齐、朱然、丁奉、

    徐盛、蒋钦、周泰,皆长于水战。而步军将领,又有程普黄盖韩当等人,乃三世老臣,对孙氏忠心耿耿。

    有这些人在,叔父想要夺取江东,怕困难重重。”

    曹操闻听,眉头一*。

    “难道,我帐下无一人可与之相比?”

    “若是步战,与北方平原之上,徐晃张辽,乐进于禁,还有元让叔父,妙才叔父,自子廉叔父,子孝叔父,皆可与之一战。但若是水战,以叔父而今之人手,恐怕难找出合适人选。”

    “这样……”

    曹操心里有些不快。

    可细一想,曹朋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陆战和水战,是两码事,还真就不能相提并论。曹朋说的没错,曹仁夏侯渊那些人能打,可他们大都是陆战的将领。而江东,则是以水战为主,他们能够抵住周瑜那些人的手段吗?

    曹朋这一番话里,隐含着另一层意思。

    你现在去打江东,等于舍弃了你陆战的优势,而以你不擅长的水战交锋。

    这不是几千人,或者几万人的战事,而是几十万人的大战。一旦你输了,你能承受这种损失吗?

    或者说,一旦你失败了那么再想攻取江东就要huā费更多的心力。

    如果说之前曹操对征伐江东,是信心满满的话。那么曹朋这一番话,却让他产生了些许动摇。

    但也只走动摇还无法改变他的主意。

    曹操此时,一心想要一战功成,不想这分裂割据的局面,继续持续。若放弃了这次征伐江东的机会,也许就要登上很长时间,才能再寻找到这种机会这也是曹操一意要征伐江东的原因之一。

    曹朋没有再劝说下去。

    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即刻他不必要咄咄逼人。

    若是逼得急了,老曹脸一拉,非要征伐江东,那才是大麻烦。

    更何况,曹朋已经给了曹操一个yòu饵:益州局势,日益糜烂,正是你夺取西11的最佳时机。

    如何选择就要看曹操的决断了!++++++

    除夕当晚,欢宴至深夜。

    曹操似乎并没有受到曹朋那一番话的影响,在酒宴上满面春风,兴致勃勃。到酒兴酣畅处,曹操竟在州廨亭台上横槊赋诗。而所做诗歌,名为短歌行,赫然正是他那首名扬后世的“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曹朋在席间,静静聆听。

    而内心中的骇然,却无法与他人表述。

    曹操还走向世人透lù出了他的野心,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他一统天下的决心,似乎已无可动摇。

    就连张松,也不由得为曹操豪气所夺”对这首短歌行,连声称赞。

    不但曹朋却在贾诩的眼中”看出了一抹忧虑之sè。两人相视一眼,谁也没有开口,只是焦急的期啸1期盼着郭嘉的早日到来。

    翌日,正月初一。

    曹操正式正式上表朝廷,加封刘璋为大司徒,位列三公。

    廷不过,与历史不同的是,曹操征辟了张松为丞相掾,要张松留在襄阳。对此,张松倒也没锁么意见,刘璋派他前来,本就是为了那三公的头衔。而今刘璋得偿所愿,那么张松是否回去,也就变得不再重要。

    在襄阳逗留数日,严颜持朝廷诏书,踏上了返回成都的归途。

    曹朋再次奉命相送,一直把严颜送到了州界。

    把来的时候,是已张松为主,严颜为辅,罗méng昏将:而今返回西11,却只剩下了一个严颜。松罗méng本就是襄阳人,早年也是为躲避黄巾之乱,随家人去了西11。

    人口而今,荆州归附,襄阳稳定。

    罗méng内心里,自然希望是留在家乡。毕竟,不管他在西11生活多少年,对于益州人而言,他始终是一个外人。可是在襄阳,则又不一样。在这里,他能感受到那种落叶归根的感受。

    严颜也没有责怪罗méng,反而勉力了罗méng一番。

    在襄阳这段时间,严颜和黄忠走的很近。一方面两人年纪相仿,另一方面,黄忠勇烈过人,也让严颜格外敬重。两人时常在校场中比武切磋,结下了深厚友谊。罗méng要留在老家,严颜便找到了黄忠。他通过黄忠,请求曹朋能对罗méng予以照应。曹朋也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下。

    旋即,曹朋以虎豹骑大都督之命,征辟罗méng为郎将,在虎豹骑效力。

    抵达巫县州界的时候,曹朋突然对严颜道:“老将军,他日若有难处,可派人与我知晓这是我的令牌,老将军到时候可以持我令牌,告与我知。但能帮衬,朋绝不会予以推辞。”

    这,可是一份大礼。

    曹朋用这种方式,来告诉严颜,我是有多么的尊敬你。

    严颜心中暗自感慨:这位曹公子,确是一个值得结交的人物。单看这份挚诚,就少有人能比。

    不过,自己身属刘璋部曲,怎可能与曹朋有交集?

    如若真有一天,要和曹朋两军对垒的话,那么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至于这令牌,倒是可以为家人,谋一条出路。

    “颜,多谢公子看重。”

    严颜在马上,拱手与曹朋道谢,而后率领人马,踏上了归途。

    望着严颜离去的背影,曹朋不禁心中叹息。

    “公子,既然如此看重舜华,何不将他留下?”黄忠走到曹朋身边,低声道:,“那刘璋是个没志向的人,就算公子留下舜华,他也不会有什么怨言。依我看,刘璋所为,不过一虚名耳。”

    舜华,是严颜的表字。

    听上去有点女xìng化,据说是取自《持……,郑风》里1有女同车,颜如舜华,的典故。

    曹朋微微一笑,“忠伯,留下严老将军的人容易,留下他的心,却难,他祖籍巴郡,世代为西11效力。哪怕我强行征辟他过来,恐怕也是身在曹营,心在益州。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他回去。将来若有机会再见,有一份情意在,也好说话。他既然收下我的令牌,也就承了我这个情。留不留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这份情意在,足矣!

    至于刘璋,嘿嘿……”

    曹朋冷笑一声,不予置评。

    但是在黄忠听来,曹朋这一声冷笑,却包含了许多内容。

    只是在目前而言,他还说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内容。可黄忠相信,曹朋绝不会无的放矢……,山就这样,在巫县停留一夜。

    第二天天一亮,曹朋黄忠,便带领人马,踏上了返程的道路。

    三天后,一行人抵达樊城,曹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樊城一如他离开时那样,显得很平静。在历经两个月的休整过后,樊城也慢慢的开始恢复往日的繁华。

    回到府衙,卸下盔甲。

    曹朋正准备回屋小憩片刻,不成想没等他回房,就听到寇封来报:,“启禀都督,丞相派人前来,在门外求见。”

    “啊?”

    曹朋一怔,心中不免有些奇怪。

    他才离开襄阳没有几日,怎地曹操就派人前来?

    ,“带他进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一个熟人,在寇封的领引下,走进府衙。

    曹朋惊讶道:,“子翼何故来此?”

    蒋干连忙拱手,恭敬回道:“奉丞相之命,请都督即刻前往襄阳,有要事商议!”@。

    郭嘉来了!

    不仅是郭嘉,连荀彧也赶到了襄阳。

    就在曹操犹豫之际,两个最为他所信任的谋主,抵达襄阳。而且,郭嘉和荀彧,也力谏曹操,勿轻易对江东开战。所执观点,竟与曹朋有惊人相似……曹操在两人劝说下,原本就有些动摇的决意,更显犹豫。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反对出兵江东,不少武将,还有谋臣则认为,而今是出兵江东的最佳时机。

    而其中的代表人物,便是以董昭为首的清谈名流。

    “公今新平江汉,威慑扬越;资刘表水战之具,藉荆楚楫棹之利,实震荡之良机,廓定之大机。不乘此取吴,将安俟哉?”

    董昭等人认为,曹操而今奉天子以令诸侯,平定北方,横扫幽州,兵不刃血夺取荆楚,气势正盛。而今又得了刘表水军,正是大展宏图的好机会。如果错过这次机会,恐怕要等很长时间,才可以平定江东。

    曹朋奉命前来襄阳,正是为商议此事。

    不过,在双方争论的时候,曹朋从不参与其中。

    他的确是甚得曹操宠信,却更要谨小慎微。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现在只是虎豹骑大都督,不需要参与这种讨论。一切由曹操评判,曹朋也相信,曹操一定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

    曹操的确是很苦恼。

    内心深处,他自然想要一战功成,建立中平以来,未有之大功勋。

    可是曹朋之前的提醒,不断在他脑海中回荡。而郭嘉和荀彧,更不远千里赶来,以一种极为强硬的姿态,反对曹操出兵。此三人,都是曹操最为信任的心腹,让曹操不得不慎重考虑。

    不得不说,曹朋提出的几个观点,仔细想来,也颇有道理。

    只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曹操已经行了九十九步,只差一步,便可以把江东攻取。此时让他放弃,不免有些不舍。

    董昭说的也没错,此时征伐江东,气运正旺。

    如果错过这次机会,恐怕再想夺取江东,就没有那么容易。

    是徐徐图之,亦或者一战功成。

    这是一个关系重大的决定。曹操很为难,一会儿认为董昭说的最合心思,一会儿又觉得,郭嘉所言不无道理。但哪怕是内心深处,更倾向于对江东开战,曹操仍旧无法拿定主意,摇摆不定。

    环视庭上众人,曹操眉头紧蹙。

    半晌后,他突然问道:“奉孝,若不取江东,又当如何?”

    “东抚孙权,南取刘备,西联刘璋,此上上策。”

    “那,如何安抚孙权?”

    郭嘉深知,而今是关键时刻,断然不能有半点放松。既然曹操这么问,那就说明,他内心里还是有些赞同。只不过,大好局面,让他难以割舍,必须要有一个极为稳妥的策略,使他改变决定。

    “既然丞相能舍大司徒于刘璋,又何惜一大将军于孙权?”

    反正你已经封刘璋大司徒的职务,又何必吝啬给孙权一个大将军的头衔。而今朝廷重设丞相府,三公之位,名存实亡。给他们一个虚名,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呆在原地,何乐而不为?

    想当初,袁绍不也得了一个大将军的头衔。

    但是到最后,胜利之人却是丞相。所以,在这个时候,不要吝啬什么官职头衔,金银钱帛,只管用就是了……当务之急,是要干掉刘备,夺回长沙武陵两郡,彻底将荆州掌控手中。

    而刘璋……

    不管是曹操还是郭嘉,从未把刘璋当成威胁。

    曹朋在一旁,轻轻点头,暗自赞叹郭嘉这个主意。

    别看大将军只是一个虚名,却足以让人垂涎三尺。孙权而今,封爵吴侯,可以说已经无可再升。吴侯之上,就是封王,这对于曹操而言,自然不可能接受。而大将军之职,与目前来说,早已不复当初之威望。很多时候,这三公之位是阶,而不是职,代表着身份的象征。

    孙权出身并不高贵。

    他老子孙坚,也不过是一个商人出身。

    所以,如果能太高了官阶,对于他通知江东,也有莫大的好处。

    只不过,孙权或许能接受这种封赏,他的属下们,能否赞同?孙权手下,有周瑜鲁肃这等人物,绝不可以等闲视之。他们未必看不穿曹操的意图,弄不好就会说动孙权,令其出兵。

    呼!

    曹朋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了。

    三国,不仅仅是铁马金戈,还有数不尽的阴谋诡计。

    和这些人玩儿心思,的确很辛苦……

    不过,他能够考虑到的事情,郭嘉他们,又岂能考虑不周全?

    一场争执,最终也没有争出一个结果。

    天将晚时,曹操让众人散去,独留下了郭嘉董昭,荀彧贾诩,荀攸曹朋六人。在家臣的招呼下,六人来到了后宅。曹操在书房中,接见六人,脸上依旧带着为难之色,希望能有一个结果。

    “诸公皆智谋之士,亦今世名流。

    我请诸公,非要诸公效仿那市井之辈争论不休,而是希望能求同存异,找一个最佳的方案。

    阿福此前也曾与我说过,而今非是征伐江东最佳时机。

    但公仁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江汉新平,我军气势正旺。若不能夺取江东,就要等待时机……说实话,我亦犹豫不决,难以决断。所以请你们过来,就是讨论一个具体的方案。”

    不等曹操说完,荀彧突然问道:“昔日秦灭楚国,何以功成?”

    “啊?”

    这也是荀彧今天第一次发言,却让曹操心思,不由得一颤,猛然抬起头来。

    秦灭楚国?

    曹朋想起来了……

    《史》记载,秦灭楚国,也是自荆楚而动。但在之前,秦得巴蜀百年,令国库充盈。更借大江龙头之利,练出百战水军。水陆并进,而一战功成。巴蜀……荀彧突然提出这个问题,自然有他的想法。他不想再继续这种无休止的争吵,与其争吵不休,不如用事实来说话。

    同时,荀彧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方向:诸位,别总盯着江东,可以看一看西川嘛!

    江东六郡和益州相比,究竟哪一个更好对付?

    从表面上看,江东的人口基数,比不得益州。西川四百三十万人口,几乎是比江东多了一倍。

    经济上,益州天府之国,物产丰富,钱粮广盛。

    而江东虽说富庶,可比之西川,略显不足。

    而人才方面,益州素以人杰地灵而著称,能臣武将,丝毫不逊色于江东。但如果让董昭选择,他一定会选择西川。原因?非常简单……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孙权和刘璋,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实在是无法相提并论。刘璋这个人,绝不是一个能够守住西川的明主。

    董昭,也立刻闭上了嘴巴。

    曹操看了一眼荀彧,而荀彧只笑了笑,不再开口。

    “可是,即便丞相有心安抚,江东未必能够接受。”

    “是啊,我听说周瑜鲁肃,皆智谋之士,更有江表虎臣为辅,孙权能否同意,尚在两可之间。”

    曹操突然开口道:“阿福,何以沉默不言?”

    “啊?”

    “休要痞赖,大家都在出谋划策,唯你这平日里最好惹事的家伙,一直没有出声。莫非,你已有了主意?”

    曹朋连忙躬身道:“主意倒是没有,不过却有些想法。”

    “说来听听。”

    曹朋深吸一口气,努力的回忆着历史上那场赤壁之战,上演的一幕幕脍炙人口的故事。片刻后,他沉声道:“丞相欲安抚江东,需留意几件事情。其一,若丞相攻伐江东,江东何人会降,何人主战?

    孙伯符故去时,曾留有一言: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

    这就是说,在江东内部,本就存有派系。张昭张子布,代表着一个体系;而周瑜,亦代表着另一个体系。至于孰远孰近,未必能有定论。所以,我们需要求和派坚定支持,求战派,矛盾丛生。我依稀记得老家有一句俗语:再坚厚的城市,也挡不住内部的分裂。所以,欲使孙权按兵不动,必须要从其内部着手。张昭此人,确有才华,而江东士族,亦能人无数。

    可这些人,皆有私心……”

    曹操横眉一挑,轻轻点头。

    而一旁郭嘉和荀彧,则露出了赞赏之色。

    “其二,江表虎臣,亦有新老之分。

    程普黄盖韩当,都是从孙坚之老臣,资历甚厚;然则自孙伯符起兵,大量启用新人。周瑜、太史慈、张昭等人,皆孙策旧臣;同时,孙权继位以来,又提拔了一批能臣,其中又以鲁肃、诸葛瑾为代表人物。这三系之中,未必就能和谐相处。至少在我看来,似程普这样的老将军,不一定对周瑜心悦诚服。毕竟周瑜年少,程普等人相比,资历不足,却身居高位。

    此前孙伯符在世,凭借强横之姿,可以令程普等人无话可说。

    但内心里,未必就赞同周瑜……而周瑜与孙伯符连襟,孙权继位以来,对孙策家人颇有压制,对周瑜也未必亲近。否则的话,周瑜也不会驻守柴桑,多年不返吴郡,两人之间必有猜忌。

    江表看似一团和气,内部实则勾心斗角。

    主战者,我估计会有以下人:鲁肃、周瑜、黄盖、诸葛瑾……

    但其余人等,未必赞同。孙权本人,可能也是犹豫不决,是战是和,非短时间能有决断。”

    “还有一人,需多加留意。”

    贾诩突然开口,沉声道:“据我所知,孙权身边有一宾客,名叫马达。此人来历不明,但是却甚得孙权所重。平日里随同孙权出入侯府,不离片刻。这个人,也要小心提防,不可懈怠。”

    马达?

    曹朋愣住了!

    这又是何方神圣?

    他可以肯定,在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的资料,甚至一点印象都没有。

    在沉吟片刻后,曹朋轻声问道:“先生也打探不出,马达来历?”

    贾诩苦笑摇头,“此人深居简出,行踪诡异。我派出许多细作,但都没有任何消息,想来他自己也是非常小心。”

    “那可有画像?”

    “也没有……这个人总是带着一副竹笠,以垂帘蒙面。

    估计江东内部,认识他的人也不多。所以到目前为止,还弄不清楚,这个人具体的身份。”

    马达……马达……

    老子还发动机呢!

    这是一个变数,对于曹朋而言,不得不小心谨慎。

    不过,曹操却未在意,把所有的心思,都投注于先前曹朋的那一番话当中。良久,曹操突然开口道:“那么阿福以为,当派何人前往江东?”

    这我哪能知道?

    曹朋还真说不好,谁适合出使江东。

    因为弄个不好,此人将会在江东,与诸葛亮相遇。

    对于那个能舌辩群儒的诸葛亮,曹朋还是有些顾忌。这家伙的辩才绝对惊人,想要找一个能比肩他的对手,绝非容易之事。

    不过,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曹朋猛然开口道:“我听说,蒋子翼与周瑜,有同窗之谊?”

    “你是说,子翼可担此重任?”

    “错,我的意思是说,派谁去,都不能派子翼去。”

    “啊?”

    曹朋这一句话,却把所有人都说的愣住了。

    曹操颇有些好奇的看着曹朋,半晌后突然笑问道:“那你说说,为何不能派他前往江东?子翼以辩才,而著称扬越,你又说,他和周瑜有同窗之谊,这不是最好的说客,可以游说周瑜吗?”

    “问题是,子翼是个老实人。”

    对于曹朋这个理由,曹操一怔,旋即哈哈大笑。

    郭嘉也轻轻点头,笑道:“若是老实人,的确不适宜出使江东……周公瑾多谋之人,让个老实人去,平添纷乱,于事无补。不过,我倒是可以推荐一人,此人曾出使江东,而且与张昭等人颇有交情。他名声甚好,孙权也不敢怠慢此人……休若为人谨慎,且有急智,更兼辩才过人,可以出使江东。”

    荀衍?

    这的确是一个极佳的选择。

    首先,荀衍不会太过于倨傲。他那个人的性子,温文尔雅,是个极为注重风度和仪表的人,带人也颇为和气,在江东也有声名,与江表文臣,有些交情。这几年,荀衍很少抛头露面。特别是在荀悦辞官之后,更显低调。而今他为邺城校尉,奉命督造邺城三台,倒也不甚繁忙。

    曹操想了想,又问道:“那还有何人,可以出使?”

    荀彧、董昭等人,一一推荐了人选。

    其中董昭推荐刘晔出使,更得曹操之心。

    这些事情,和曹朋已没有太大的关系。对他来说,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剩下的就是郭嘉他们的事情。

    所以,他躲在一旁,喝着蜜浆水,显得悠闲自得。

    哪知道,荀彧却不愿意就这么放过他。

    荀彧很喜爱曹朋,但是和曹朋,也有些恩怨。此前他兄长荀谌,战死舞阴……于荀彧而言,也知道这件事情,怪不得曹朋。两军对垒,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荀谌既然选择了辅佐刘备,那么就是敌人。可不管怎么说,荀谌都是荀彧的亲哥哥。自家哥哥被杀,又如何能没有怨言。

    见曹朋这么清闲,荀彧突然道:“友学而今,为何差事?”

    “呃,友学驻守樊城,清剿襄阳周遭盗匪。前些时日,他还负责迎送益州使团的事务,倒也做的极为出色。

    我正思忖,接下来给他安排些什么事情。”

    荀彧顿时笑了!

    可是曹朋,却有一种不祥预感。

    他刚要开口,就听荀彧道:“其实,丞相何必踌躇?

    而今既然定策,要安抚江东,那么荆州势必要尽快掌控。而今荆州之乱,无非江夏刘琦,长沙刘备。何不兵分两路,一路攻取江夏,一路牵制刘备?若占领江夏,也可以给孙权,平添几分压力。

    我知阿福,用兵如神。

    此前在南阳,更使得刘备连连败北……干脆就让他牵制刘备,而后丞相全力攻取江夏……呵呵,想必阿福,必不会拒绝。”

    曹朋愣住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是真不愿意和刘备交手。

    那是一个老狐狸,狡诈异常。曹朋虽然说取得了不少胜利,却也不敢说,能胜过刘备。毕竟,老狐狸戎马一生可不是吃素的……南阳之战虽然获得胜利,但里面的偶然性,实在太多。

    刘备虽新得长沙武陵,却有刘磐全力相助。

    加之五溪蛮人助阵,更有江东兵马为外援,实力已非当初可比。

    反观曹朋这边,荀彧既然说,要全力攻取江夏,那就是说,不可能给予曹朋太多帮助。二十万大军,能有多少人马能听从曹朋调遣?看荀彧这架势,好像还是一个未知数!这家伙……莫非公报私仇?

    曹朋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已猜到了一点端倪。

    他也清楚,荀彧未必是要害他,但让他难受一下的心思,肯定存有。

    “阿福,你意下如何?”

    曹操也有些意动,看着曹朋,沉声问道。

    “丞相既有差遣,朋焉敢不从?只是,刘备而今得刘磐之助,兵强马壮,非当初南阳可比。单凭朋一人,只怕难以应对。故而朋斗胆,求丞相令文若先生助我一臂之力,则刘玄德不足为虑。”

    贾诩,突然间抚掌大笑。

    而郭嘉则莞尔,向荀彧看去。

    荀攸面带笑容,连连点头,表示赞成,“友学此请,也在情理之中。”

    曹操突然想起来当年白马之战时,贾诩使计推荐曹朋,结果却被曹朋给拉扯进去的情形。眼前这一幕,与当年何其相似。不过也就是曹朋敢说出让荀彧辅佐的要求,换个人未必能说出口。

    荀彧何人?

    那是荀氏的代表人物!

    当朝尚书令,侍中……如果单从职务而言,和曹操平级。

    曹朋却要荀彧做他的军师,端地是胆大妄为。

    不过,这似乎也挺有意思……曹操笑着向荀彧看去,“文若,你以为阿福此请,是否可行?”

    荀彧的脸,拉长了…………(未完待续

    曹操并没有说,他不再征伐江东。

    可是,所有的迹象都表明,他已经改变了主意!

    赤壁不复,不晓得日后,还会不会有大江东去浪淘尽之类的诗词,想必也会让很多文人骚客,少了感怀的典故。遥想当年,小乔初嫁了……哈哈,公瑾意气风发,又如何再羽扇纶巾?

    当曹朋走出州廨大门的时候,心里没由来的一阵轻松。

    一直压在他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放下,没有了赤壁之战的威胁,虽然让他再也无法掌控历史的脉络,但他并没有感到失落。这场该死的战争,可以早点结束了吧!所谓的百年三国,也许从今天开始,就再也不复……不过,内心里还有一个疑惑:那个该死的马达,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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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抚荆州,图谋西川。

    与曹操早先平定江汉,鲸吞江东的计划,可说是南辕北辙。

    如此一来,势必出现很多变化。比如早先所做出的种种安排,都要进行调整和改变。二十万大军的动向,也必须要重新计划。比如之前曹操的目标是江东,所以兵马集结于乌林地区。

    除了庞德乐进所部,还有路招。冯楷、朱灵三路大军,屯扎于当地。

    也就是所谓的东重西轻。

    在荆州西部地区的兵力安排相对薄弱,比如南郡西部,王威驻守夷陵,文聘驻守夷道。除了这两支兵马,曹操没有投入更多的兵力,甚至把秭归和巫县放出去,不安排一点兵马屯扎。

    现在,计划改变了,那么西部兵马,定然需要重新安置。

    加之刘备坐拥长沙武陵,以向朗为武陵太守,命陈到驻守充县,随时都有可能威胁到夷道安全。

    另外,五溪蛮人的态度改变,也是一个变数。

    荆州西南部地区,山脉纵横,起伏延绵。五溪蛮人藏于山中,进可攻,退可守,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单凭王威和文聘两人,恐怕有点有些抵挡不住。所以在经过三思之后,曹操决定,调乐进所部,驻守屯驻临沮。

    而此时,曹军亦源源不断的进驻荆州。

    夏侯惇、曹仁所部兵马的抵达,更进一步增强了曹操的兵力。

    曹操旋即任刘先为南郡太守,而武陵太守一职,则由赖恭出任。这赖恭,字伯谦,曾为交州刺史。后因为和苍梧太守吴巨交恶,被罢官去职,定居江陵。刘备谋取襄阳失败,试图夺取江陵。不想曹朋密令黄忠赶赴江陵,说服了赖恭,由他出面召集人手,一举拿下江陵。

    曹操进驻荆州后,便把赖恭招揽过来。

    而今防务调整,他命朱灵屯扎江陵,负责保护江陵的辎重物品。

    不过,派赖恭担当武陵太守,却让很多人,感到了一丝迷茫。

    襄阳城外,水镜山庄。

    司马徽迎来了一个贵客,正是鹿门山庞德公。

    本来,庞德公在曹朋出事,黄承彦离开后,就有些心灰意冷,不愿意理睬红尘俗世,隐世于深山之中。哪知后来,曹朋崛起,更出任了南阳郡太守一职,庞德公才从深山里走出,默默观察曹朋的一举一动。曹朋在南阳,休整民生,兴办报业,抵御刘备……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让庞德公感到非常满意。现在,荆州已经归附,让庞德公即怅然,又感到欢喜。

    他今日前来水镜山庄,则是为了另一桩事务。

    什么事?

    那就是曹朋,将在今天,正式拜入鹿门山,成为庞德公的弟子。

    这也是庞德公一直很挂怀的事情。

    当年如果没有黄射的插手,说不定而今曹朋,早已经拜入他的门下。可正是黄射的出手,令曹朋背井离乡。一晃十载,庞德公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也算是了却了他心中的一件遗憾。

    东汉末年,拜师没有太多的局限。

    这个时代的儒生,尚未完全定型,与后世拜师从一而终的规矩,有很大区别。

    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研究的方向不同,而擅长的类别也不一样。比如庞德公,在尚书的研究就很强大,而其他如诗、春秋的领域,略显不足。一个名士需要博古通今,涉猎各种学问。加之这年月,又不似后世那般,书籍发达,所以很多时候,可以拜师多家。

    曹朋已拜师胡昭,却不代表,他不能拜师庞德公。

    事实上,早在他还在棘阳的时候,就曾以鹿门学子的身份而示人。

    只是这造化弄人,令他最后离开了老家。如今返回荆州,虽说已功成名就,但对鹿门庞氏的感激,却从未减少过。也正是这个原因,曹朋在请示了曹操,并写信给胡昭并得到胡昭的同意之后,便请司马徽出面,希望能正式拜师庞德公,完成他当年在棘阳时的一个夙愿。

    庞德公已多年不出门了……

    听到这个消息,却喜出望外。

    他立刻答应下来,愿意收下曹朋这个弟子。

    这不仅仅是他的一个心愿,更是为庞门考虑。一朝天子一朝臣,随着时间的推移,曹操对荆州的掌控力度,必然会有所增强。那么,荆州世族的力量,也将会被重新洗牌。身为荆州老牌世族的庞氏,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支援。若是和曹朋坐实了师生关系,庞氏必能屹立不倒。

    看蒯氏,就可以看出端倪。

    而今蒯氏族人,已有多人进入仕途,而且前程远大。

    棘阳邓氏,岑氏,两家已经没落多年的世族,现在也重新崛起。庞季不在了,庞德公就要担负起家主的责任。他必须要为庞门的未来考虑,也就更不会拒绝曹朋的这么一个请求。

    水镜山庄的拜师典礼,很隆重。

    曹氏的嫡系人马,纷纷前来道贺。而那些身负重任,无法赶来的人,则派来了使者,送来贺礼。

    曹操甚至,亲自前来观礼,更透出了曹朋而今的地位不俗。

    隆重的拜师典礼后,曹朋正式成为鹿门弟子,令得庞德公笑逐颜开。

    饮宴过后,各方宾朋离开,曹操也因为公务繁忙,返回襄阳。庞德公、司马徽、还有曹朋,这才得以清闲,在庐中畅谈。庞德公居中,司马徽在上首,而曹朋执弟子之礼,坐在下首。

    一旁,尚有童子煮酒。

    庞山民和一个青年,则跪坐庞德公身后。

    那青年的年纪,和曹朋相差不多。身高八尺,长的眉清目秀。

    他正好奇的打量着曹朋,不时和庞山民窃窃私语。曹朋倒是没有留意这个青年,只是聆听庞德公的教诲。

    “德公,而今这一幕,却让我突然生出许多感怀。”

    “哦?”

    “十年前,我与大兄在风雪之夜,途径羊册镇车马驿,与友学相逢。

    那时候,友学还是个小孩子,羸弱不堪,却能对我等侃侃而谈……十年后,大兄已故去,而友学更声名鹊起,成为当今名士。我常感慨,这世事无常。今观友学,真觉得自己老了。”

    司马徽才四十出头,脸色有些苍白。

    年初,他患了一场大病,幸得董晓及时赶来,才挽回了性命。

    却不知,历史上他正是因为这场大病,在几个月后,丢了性命。董晓发现,司马徽这场病,源于一场瘟疫。而这场瘟疫的发源地,就是距离襄阳不远的黎丘。在张仲景等人赶到之后,迅速的平息了这场初露端倪的疫病。而此前曹朋命人搜集药材,也着实起到了巨大作用。

    司马徽身体还有些虚弱,却透着几分超然的气概。

    那双眸子中,似乎已看破了生死世情……

    他已经决定了,等身体完全康复之后,前往终南山寻仙问道。这恐怕也是最后一次和老友相聚,自然有几分感慨。

    庞德公突然问道:“友学,丞相何以令赖伯谦出任武陵太守?”

    “怎么了?”

    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研究的方向不同,而擅长的类别也不一样。比如庞德公,在尚书的研究就很强大,而其他如诗、春秋的领域,略显不足。一个名士需要博古通今,涉猎各种学问。加之这年月,又不似后世那般,书籍发达,所以很多时候,可以拜师多家。

    曹朋已拜师胡昭,却不代表,他不能拜师庞德公。

    事实上,早在他还在棘阳的时候,就曾以鹿门学子的身份而示人。

    只是这造化弄人,令他最后离开了老家。如今返回荆州,虽说已功成名就,但对鹿门庞氏的感激,却从未减少过。也正是这个原因,曹朋在请示了曹操,并写信给胡昭并得到胡昭的同意之后,便请司马徽出面,希望能正式拜师庞德公,完成他当年在棘阳时的一个夙愿。

    庞德公已多年不出门了……

    听到这个消息,却喜出望外。

    他立刻答应下来,愿意收下曹朋这个弟子。

    这不仅仅是他的一个心愿,更是为庞门考虑。一朝天子一朝臣,随着时间的推移,曹操对荆州的掌控力度,必然会有所增强。那么,荆州世族的力量,也将会被重新洗牌。身为荆州老牌世族的庞氏,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支援。若是和曹朋坐实了师生关系,庞氏必能屹立不倒。

    看蒯氏,就可以看出端倪。

    而今蒯氏族人,已有多人进入仕途,而且前程远大。

    棘阳邓氏,岑氏,两家已经没落多年的世族,现在也重新崛起。庞季不在了,庞德公就要担负起家主的责任。他必须要为庞门的未来考虑,也就更不会拒绝曹朋的这么一个请求。

    水镜山庄的拜师典礼,很隆重。

    曹氏的嫡系人马,纷纷前来道贺。而那些身负重任,无法赶来的人,则派来了使者,送来贺礼。

    曹操甚至,亲自前来观礼,更透出了曹朋而今的地位不俗。

    隆重的拜师典礼后,曹朋正式成为鹿门弟子,令得庞德公笑逐颜开。

    饮宴过后,各方宾朋离开,曹操也因为公务繁忙,返回襄阳。庞德公、司马徽、还有曹朋,这才得以清闲,在庐中畅谈。庞德公居中,司马徽在上首,而曹朋执弟子之礼,坐在下首。

    一旁,尚有童子煮酒。

    庞山民和一个青年,则跪坐庞德公身后。

    那青年的年纪,和曹朋相差不多。身高八尺,长的眉清目秀。

    他正好奇的打量着曹朋,不时和庞山民窃窃私语。曹朋倒是没有留意这个青年,只是聆听庞德公的教诲。

    “德公,而今这一幕,却让我突然生出许多感怀。”

    “哦?”

    “十年前,我与大兄在风雪之夜,途径羊册镇车马驿,与友学相逢。

    那时候,友学还是个小孩子,羸弱不堪,却能对我等侃侃而谈……十年后,大兄已故去,而友学更声名鹊起,成为当今名士。我常感慨,这世事无常。今观友学,真觉得自己老了。”

    司马徽才四十出头,脸色有些苍白。

    年初,他患了一场大病,幸得董晓及时赶来,才挽回了性命。

    却不知,历史上他正是因为这场大病,在几个月后,丢了性命。董晓发现,司马徽这场病,源于一场瘟疫。而这场瘟疫的发源地,就是距离襄阳不远的黎丘。在张仲景等人赶到之后,迅速的平息了这场初露端倪的疫病。而此前曹朋命人搜集药材,也着实起到了巨大作用。

    司马徽身体还有些虚弱,却透着几分超然的气概。

    那双眸子中,似乎已看破了生死世情……

    他已经决定了,等身体完全康复之后,前往终南山寻仙问道。这恐怕也是最后一次和老友相聚,自然有几分感慨。

    庞德公突然问道:“友学,丞相何以令赖伯谦出任武陵太守?”

    “怎么了?”

    “正是!”

    曹朋在占领了襄阳后,曾命人寻访诸葛亮家人下落。

    但是,诸葛亮却提前把妻子送往江东避难。曹朋原本以为,诸葛均也随同诸葛亮一起离开,却不想,他竟然在水镜山庄。

    历史上,诸葛均为蜀汉长水校尉,并未留下太多事迹。

    三国演义当中,也只有刘备二顾茅庐时登场,此后没有出现。

    不过,看司马徽对诸葛均的态度,似乎极为重视。曹朋不免感到奇怪,司马徽何故如此?

    还专门托付!

    司马徽道:“若言憾事,倒也有一桩。

    我门下弟子,能得我真传者,唯孔明耳。孔明聪慧,气度和胸怀极为出众。然则,他早早出世,让我多少有些失望。叔全的才情远不如孔明,但却有一个好处,便是肯用功。这几年他在我身边,也是尽心尽力。本来他要去江东投奔子瑜,但最后,我还是把他留了下来。

    友学,可知为何?”

    曹朋不解,摇头表示不知。

    事实上,他能猜出一个大概,只是却不好说出来。

    所谓不要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也是所有世家大族的生存之道。诸葛瑾去了江东,而今已是孙权座上客,颇受重视;诸葛亮投奔了刘备,乃刘备身边第一谋主;可是,却没有人看重曹操,说也有些奇怪。司马徽思忖良久,而且苦口婆心的劝说了诸葛均一番。

    他有种预感,恐怕诸葛瑾和诸葛亮,未必能成大事。

    或者说,他们虽得明主,却难成气候……

    原因,很简单!

    曹操大势已成,北方一统。

    只要他不犯下致命的错误,那么将来这天下大势,必归于曹操。

    他希望诸葛家能留下一条血脉,曹操是最好的选择。历史上,蜀汉灭亡,诸葛亮和诸葛瑾的后代都没有好下场。唯有诸葛均一脉,却保留了下来。不过,作为代价,诸葛均一脉把诸葛复姓,拆分为诸姓和葛姓两支。也许是早有预感,诸葛瑾和诸葛亮,在诸葛均有长子诸葛望的情况下,诸葛亮过继次子诸葛企为诸葛均次子,诸葛瑾过继次子诸葛谦为诸葛均三子。

    这其中,自然留给后人许多猜想。

    而今司马徽要把诸葛均推荐个曹朋,想必也是希望留下一条血脉。

    曹朋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叔全,我对令兄素来敬慕,早在几年前便听说过令兄才情卓绝。

    可造化弄人,而今我和他不得不刀兵相向……

    若有朝一日,你和你两位兄长对决疆场之上,可能狠下心来?”

    诸葛均面颊微微一颤,沉默了!

    毕竟是亲兄弟,如何能说狠下心来?

    在这一点上,诸葛均和诸葛亮的差距就显现出来。历史上孙权为讨还荆州,扣押了诸葛瑾一家,让诸葛瑾向诸葛亮讨要。结果呢,诸葛亮明里答应,可私下里还是狠狠耍了诸葛瑾一回。

    诸葛亮能分得清楚这公与私,而诸葛瑾同样能看出轻重。

    但是,看诸葛均,却不一定能够拎得清,也让司马徽心里,暗自着急。

    “这样吧,你先留下来。

    我相信,叔全你有才学,不逊色你兄长。

    不过,我也知道,你必不希望和你兄长对决于疆场之上。去河西吧,士元也在那里。河西郡而今发展,已至瓶颈,不日将向漠北扩张。原本河西五县,有可能会再增加三县,日后还会继续扩张。而今士元正是用人之时,你能过去,他必然会非常高兴。环境可能苦了一些,但却能开疆扩土,有一番大作为。叔全若有意,我这就书信一封,可以随时前往河西。

    先生,以为如何?”

    司马徽想了想,点头表示同意。

    而诸葛均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一礼,“多谢公子,全我兄弟之义。”

    天底下的牛人多了去!

    三国百年间,更号称凝聚了华夏几千年的精英人物……那么多牛人,曹朋也不可能一个一个的招揽过来。所以诸葛均不愿留在他身边,他也不会在意。不管那‘兄弟之义’是真实,亦或者是借口,反正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能重生三国走上一遭,已经是一桩莫大幸事。

    转眼间,已至月末。

    在樊城逗留了十日,庞德公再次返回鹿门山,遁世山中。

    也许这一入山,他再也不会出现。不过对于心愿已了的庞德公而言,能终老山林,同样是一桩美事。至于俗世红尘中的尔虞我诈,纷纷扰扰,从此和他再也没有关系。离开樊城前,庞德公把他多年收藏的典籍全都赠给了曹朋,而目的只有一个,希望曹朋能把这些书籍刊印成书,传于世上。庞德公的典藏,也许比不得当年蔡邕那么丰富。但许多孤本、珍本甚至是绝本,绝对称得上珍贵。曹朋不禁有些感动,与司马徽商议了一下之后,最终说服了司马徽,请他暂缓求仙问道的计划,前往荥阳住持校检书册,刊印发行等事宜。

    司马徽本就是一个教育学者,否则也不会倾尽家财,开设水镜山庄,教书育人。

    而今,曹朋请他校检书册,无疑是一桩功在当今,利在千秋的大事业。他在三思之后,终于答应下来。

    随后,曹朋又派人前往陆浑山卧龙谷,请求胡昭出山。

    毕竟刊印书册,校检是一桩极为重要的事情。单凭司马徽一人,未必能够用。反正胡昭在陆浑山也是教书育人。如果真的能让书籍普及起来,对于胡昭而言,也是一桩了不得的功德。

    曹朋相信,胡昭不会拒绝。

    在说服了司马徽以后,曹朋还派人前往许都,与孔融等人联络。

    包括黄承彦在内,一并获得他的邀请。随后,他又让人前往荥阳,请母亲张氏出面,在浮戏山下买一块土地,用于校检书籍。浮戏山风景如画,是个很不错的去处。而荥阳地处中原大地,本就是一个学风盛行之所。曹朋在做出这一系列的安排之后,就准备不再过问此事。

    可法正看在心里,忍不住劝谏道:“公子人脉广阔,而今校检书籍,刊印发行,乃一桩盛事。

    既然请了这么多人,而且这又不是一件短期能够完成的事业。

    何不开设书院,一边校检,一边讲经开课,教授人才?这可是一大盛事,别人穷一生之力,也未必能做成这样。而公子有如此的手段,也无需为钱粮费心,为何不大张旗鼓兴办呢?”

    身为曹朋的谋主,法正考虑的,远比曹朋更多。

    如果说,刊印书册,校检经典只是曹朋一时兴起的话,那么法正的存在,就是让曹朋从这件事当中,最大程度的获得好处。开设书院?是个不错的建议!将来这书院开设起来,说不定能比肩颍川书院。身为书院的创始者,日后所有从书院走出的学子,都将是曹朋的门生。

    曹朋有些为难,轻声道:“我哪有工夫,开设书院?”

    法正笑道:“公子此言差矣,是让你开设书院,又不是让你管理书院。

    说实话,公子声名响亮,但想要坐镇书院,这资历和学识,恐怕还不足以去担当重任。问题是,公子有强大的人脉。此次校检典籍,更聚集了司马徽、胡昭、孔融还有令岳黄老先生。

    这些人,哪个不是饱读诗书的博学鸿儒?

    而今能聚在一起,恐怕连颍川书院都要退避三舍。公子只需要把书院开设起来,然后交给他们处置就好。呵呵,孔明先生是公子老师,黄老先生乃公子丈人,还怕他们不尽心尽力?”

    曹朋连连点头,“孝直所言极是。”

    当下,他又书信数封,派人分别送往各地。

    同时又派人到中阳山,把计划告诉了黄月英和夏侯真。毕竟这不是一桩小事,母亲张氏虽然精明,但毕竟是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农家妇人。这种事情,让黄月英她们出面,效果会更好。

    再说了,荥阳为河南尹治下。

    而夏侯渊又是河南尹,那也算是曹朋的一亩三分地。

    把这件事情安排妥当以后,庞山民自鹿门山返回,来到了樊城。

    荆州刺史,尚没有定下人选。庞山民这个别驾从事,也就变得无所事事。他长于内政,也懂得兵事,是一个极好的帮手。曹朋倒是想把他招揽过来,可无奈何曹操已经有了安排,只是短时间还无法任命。没办法,曹朋只能让庞山民作为宾客,帮助他处理一些事情。法正的确很牛,但这厮强项是在出谋划策,布控大局。很多细节方面,的确需要有人来拾遗补缺。

    曹朋请庞山民为宾客,暂为舍人。

    随后,又让濮阳逸和陆瑁负责协助庞山民,倒是为他减少了许多麻烦。

    与此同时,曹操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安排。

    正月十七日,荀衍奉命出使江东;随后,又派出使者,向孙权提出请求,希望将女儿嫁于孙绍。

    孙绍是谁?

    孙绍就是孙策的儿子。

    孙策有一子三女。

    如果按照历史的进程,陆逊的老婆,就是孙策的一个女儿。

    奈何当年陆逊与顾氏女成亲,因曹朋的参与,得以缔结良缘。所以孙策的女儿,自然也不可能再下嫁陆逊。否则的话,孙权就要和顾家产生矛盾。偏偏顾雍又是孙权继位信赖的肱骨之臣,自然不可能做出这种自毁长城的事情。而且,陆逊在两年前诞下一子,名为陆抗。

    真实的陆抗,应该是在二十年后出生。

    可是在这个时空里,这位东吴后期的名将,却提前诞生了……

    由于陆瑁这层关系,曹朋和江东陆氏的联系,一直没有中断。

    得知陆抗出生的时候,曹朋也是禁不住感慨万千。乱了,这个世界似乎已经完全乱了套……

    不过,对于曹朋而言,却并非不可接受。

    孙权继位吴侯后,封孙绍为上虞侯。表面上,他对孙绍非常关爱,可实际上,却多有猜忌。毕竟孙权这个吴侯的位子,是从他哥哥手里得来。按照习俗,父死子继天经地义。孙权虽是的孙策亲口承认的继承人,但是在不少人的心里,还是希望将来孙权走了,孙绍继任。

    有这个心思的人可不少!

    周瑜肯定算是一个,毕竟从亲疏关系上,孙绍是周瑜的外甥。

    张昭也有这样的想法,还有当初那些被孙策提拔,而忠心耿耿的文臣武将。当然了,孙权也有自己的班底。比如鲁肃、诸葛瑾这些人,都坚定的支持以孙权为核心的路线。这就是让孙绍的地位,显得非常尴尬。孙权一方面对他关怀有加,另一方面,又对他小心提防……

    也难怪,孙绍颇随其父。

    年仅十三岁,却天生神力,勇烈异常,有乃父之风。

    不过他空有上虞侯封号,却无用武之地。孙权是断然不会让孙绍出风头,甚至让他随继母大乔,居住富春老家,始终不肯让孙绍出头。历史上孙绍怎么死的?谁也不知道,反正史书中只留下了他的名字,还有一个上虞侯的封号。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录。

    曹操不是第一次和孙氏结亲。

    别忘了,曹彰名义上的老婆,就是孙氏族人。

    只是这一次,曹操要把女儿许配给孙绍,一定会让孙权感到很头疼吧……拒绝,亦或者接受?

    勿论哪一个选择,都会让孙权非常难受。

    曹朋听到了这个消息后,却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是大妹还是小妹?”

    “是二小姐!”

    曹操而今有三个女儿,长女曹节,次女曹宪,幼女曹华。其中曹华的年纪还小,如今方才两岁。曹节十五,而曹宪十二。曹朋感慨,曹宪这一嫁给孙绍,日后恐怕是难以善终。而今曹孙尚未反目,可一旦反目,她又岂能有好果子吃。政治联姻的结合,最终都不会有好结果。

    更何况,那孙绍……

    曹朋甩了甩头,把这消极的念头抛开。

    这种事情,不是他可以掺和。曹家三女既然生在了曹家,也许都无法避免这最终的悲剧吧……

    历史上,曹家三女后来都成了皇后贵人。

    可是,她们却成了曹家的敌人。

    “对了,陌刀兵训练的如何了?”

    早在一月初,曹朋从军中抽调出八百壮士,配以特制的陌刀进行训练。由于陌刀份量奇重,加之其特殊的构造和使用方法,所以这陌刀军的成员,也是千挑万选,费了好一番心思。

    身高低于185的,不要!

    身体瘦弱,力气不大的,不要!

    没有练过武的,不要……

    总之,好不容易凑足了八百人,曹朋命寇封负责训练。为此,他还向黄忠请教,转身创出三式刀法,配以陌刀使用。经过一个月的时间,也有了一些成绩。寇封虽算不得超一流的武将,可是在练兵方面,倒是有几分天赋。

    “陌刀兵已成雏形,但还需战阵检验。”

    “甚好!”

    曹朋又询问了一些关于虎豹骑训练的事情,准备亲自前往校场观摩。

    哪知道,就在这时候,忽有人来报:“丞相派人前来,求见都督。”

    曹朋心道一声:来了!

    自从之前荀彧提议让曹朋前往武陵,牵制刘备后,曹朋就知道,曹操基本上已经同意了请求。

    这一次的对决,可不必南阳郡。

    刘备在新野的时候,毕竟受到了诸多节制,难以全力施展拳脚。可现在,他坐拥两郡,内有江夏为援,外与孙权暗通消息,可以说是实力大增。虽说武陵长沙两郡的人口,比不得南阳郡那么多,但毕竟是他来做主,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牵制。所以这一次,曹朋很是小心。

    至于曹朋要荀彧帮忙,曹操兵没有答复。

    反正,那只是小小的报复而已,曹朋也没有真的指望,曹操能把荀彧派过来。毕竟,荀彧是尚书令,黄门侍郎,侍中……他的身份着实太高,让荀彧当曹朋的下手,他未必同意。

    曹朋身边,内有庞山民辅佐,外有法正出谋划策。

    武有黄忠,有万夫不挡之勇,治兵有寇封,也是一把好手。再加上王双傅龠等人,也不缺人手。不过,曹朋不打算带领虎豹骑前往武陵,不是曹操要罢免他,而是荆南地区的地形,根本就不适合骑军冲锋。荆南地区,山川纵横,颇有些小江南的味道。在荆南地区作战,最主要的还是依靠步兵,特别是山地步兵。骑兵,在荆南只可以做辅助兵种,无法作为主力。

    相反,对江夏的战事,骑兵就能派上用场。

    曹朋最近一段时间,除了保持对虎豹骑和陌刀兵的训练,还特意加强了一些刀盾兵的演练。

    也不知,曹操这次会给他多少兵马。

    前往武陵,绝不会是一桩轻松的事情……

    就在他思忖的时候,丞相府使者走进了大厅。

    曹朋一见来人,顿时笑了,“永年兄,近来可好?”

    由于曹操强行征辟张松,委以丞相掾的职务,张松在益州使团离开后,便留在了襄阳。与历史上那个桀骜不驯的张永年相比,张松表现的低调了很多。后来,他在观察了曹操一段时间后,献上了西川地形图。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张松在曹操的身边,过的也颇为轻松。

    听到曹朋的问话,张松顿时笑了。

    “大都督,日后还要请你多多关照。”

    “哈哈,永年兄说笑了,而今你可是丞相的身边人,该说关照的人是我,你可别讽刺我了。”

    “诶,我可没有说笑。

    我方与丞相恳求,前来为大都督效力。丞相已经准许,任我为长史,听从大都督调遣……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大都督的部曲。不是大都督关照张某,又是何人来关照我张永年呢?”

    “你来我这里?”

    张松笑了,“正是。”

    “可我恐怕很快就要前往武陵,那里可是非常凶险。”

    “诶,凶险又有何惧?”张松说着,转身从身后的随从手中,拿起一卷锦帛,“大都督不是很快要前往武陵,而是三天之内,必须动身。丞相任大都督为横野将军,假节,都督荆南。”

    说罢,他双手将锦帛奉上,而后又让随从将一个锦盒,放在曹朋的面前。

    节,是古代代表皇帝的信物,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

    依照汉代律法,分为假节、持节、使持节和假黄钺四种。其中,假黄钺权力最大,包括假节、持节和使持节的大臣,皆可先斩后奏,有生杀大权;而使持节,则是指勿论是在战时还是平时,两千石以下官员,可以先斩后奏;持节,是说平时可以斩杀无官位之人,而战时则可以斩杀两千石以下官员。曹操授予曹朋的假节,是四种之中权力最小的一种:平时没有处决犯人的权力,但是在战时,可以斩杀所有违反军令之人。

    而现在,正是战时!

    一般而言,能得节钺的人,地位都很高。

    曹操本身是假节钺,但是在他的帐下,曹朋却是第一个得到假节权力的将领。

    曹朋的脸色,顿时变化,连忙起身,恭恭敬敬的接过来。

    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曹操为何要给他这么个假节的身份。都督荆南,也就是说,整个荆南四郡的战事,借由他来掌控。这可是曹操对他的信赖,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获得这样的权力。

    “永年兄,丞相还有其他吩咐吗?”

    “丞相有书信一封。”

    张松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了曹朋。

    曹朋打开来,一目十行的看去,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曹操将于三月,向江夏发动攻击。给曹朋的任务非常简单,就是要切断长沙与江夏郡之间的联系,把刘备死死拖在荆南。同时,他还要做好对付江东的偷袭,但是绝不可以对江东开战。

    这个难度,可是有点大啊!

    江夏郡和长沙郡,必经下隽县。

    要切断二者的联系,就要占领下隽,将长沙和江夏分隔。

    说实话,攻取下隽,难度不大;可是要打下隽,就必然要经过泊罗渊。偏偏泊罗渊为江东占居,周泰徐盛,都不是等闲之辈。曹操又不许曹朋和江东发生冲突,这个难度,的确不小。

    曹操虽说已经派人联络江东,欲安抚孙权,令其不参与荆南战事。

    可孙权能否答应,尚在两可之间。就算孙权嘴上答应,也保不齐,他会在暗地里支持刘备。

    唇亡齿寒的道理,孙权又岂能不知?

    所以说,要想攻取下隽县,就势必要和江东冲突。

    这个麻烦端地不小……

    曹朋眉头紧蹙,继续往下看。

    却突然间,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他似乎明白了,曹操为何要授予他假节,原来如此……

    因为,除了让曹朋都督荆南事之外,曹操还有一项任命。

    尚书令荀彧,参丞相军事,屯驻作唐,监荆南军事……一个是都督荆南军事,一个是监荆南军事。

    意思就是,荀彧为曹朋副手,同时又有监军之责。

    让曹朋假节,除了是为方便他在荆南行事之外,也有为荀彧充当曹朋副手做解释。毕竟,假节后的曹朋,将代表皇帝。身为尚书令的荀彧,就不会有什么尴尬,或者心中产生不满。

    只不过,让荀彧过来……

    曹朋心中,即欢喜,又有些紧张!(未完待续

    春风袭来,万物复苏。

    昨夜的一场小雨过后,令园中的空气,变得格外清新。

    荆南本就不是一个缺雨的地区,而春季的雨水,更加频繁,倒真应了那首‘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诗句。院墙上,还残留着雨水的痕迹,园中桃杏芬芳,散发着沁人肺腑的气息。

    刘备披着一件单衣,在园中漫步。

    这本应该是一个极为惬意的早晨,可是昨晚传来的消息,却让他感到心头,莫名的沉重。

    曹朋,将都督荆南军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刘备把曹朋看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对手。

    虽然说,此前和曹朋的几次交锋,曹朋大都占据着优势,而他有诸多顾忌。但不得不否认,这曹朋的确是让他有些头疼。此人好像那水中滑不溜秋的鱼儿,一不小心被他挣脱出去,翻身就是一口,把刘备咬得钻心疼痛。站在一棵杏树下,看着满树盛开的白色杏花,刘备的思绪,已飘飞到了九霄云外……

    江陵惨败,对于刘备而言,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他不仅仅是损兵折将,还搭上了妻儿,以及爱将赵云。

    甘玉,麋贞……

    两个随他出生入死,同甘共苦十余载的女人,如今下落不明。甘夫人和糜夫人,是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来到他的身边。历经了多少次磨难,却始终没有背弃。可现在,连带着他的儿子阿斗刘禅,都下落不明。这也让刘备感到万分的心痛!为枭雄者,不拘小节,要有一颗冷酷的心。但枭雄也是人,也有感情……更何况,那是他的妻子,那是他的亲生骨肉啊!

    说甘夫人和糜夫人死于乱军之中?

    刘备并不相信……

    而向朗等人说赵云背主求荣,投降了曹军,刘备也不相信。

    从长坂坡逃回来的人,把当晚的情况,说了不少。赵云在长坂坡七进七出,杀死曹军曹将无数。有名有姓的曹军将领,就有十几人,其中还包括了大将高览,以及曹操的爱将曹彭。

    刘备曾在袁绍帐下呆过一段时间,自然知道高览的厉害。

    一个在敌军中杀得血流成河,七进七出仍不放弃寻找刘备妻儿的人,怎可能轻易的背主求荣?

    而且,据说包括向朗在内,都被曹朋俘虏。

    那么赵云投降的原因,刘备大致上能猜出一个端倪:这是一个交易。赵云用他投降为代价,换来了向朗等人的活路。

    可为什么只有向朗等人回来了?

    而甘夫人、糜夫人和麋竺都没有回来?结果只有一个,只是刘备不敢往深处想。

    向朗说,糜夫人和甘夫人死于曹朋手下。

    但是,和曹朋打过好几次交道的刘备,虽然说不上对曹朋特别了解,清楚曹朋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否则,赵云恐怕会第一个造反,杀了曹朋报仇。而赵云没有反应,也就说明曹朋和这件事没有关联。不是曹朋,那真相就只有一个。可是,刘备却不能去责问向朗等人。

    叹了一口气,刘备感到心情有些没落。

    征战了半辈子,到头来……

    他半眯着眼睛,良久转身准备回屋。就在这时候,忽闻小校来报,“军师自江夏赶来,有要事求见主公。”

    “有请。”

    刘备连忙道。

    诸葛亮在江夏,一直负责与江东的联络。

    而今突然回来,又所为何也?

    刘备是一个很能调整自己情绪的人,迅速将满腹的儿女情长抛开,开始思忖诸葛亮的来意。

    不一会儿的功夫,诸葛亮来到了厅堂。

    他身着一袭淡青色鹤氅,手持羽山,头戴纶巾,看上去飘然脱俗。

    与刘备见礼之后,刘备问道:“军师不在江夏,何故返回长沙?莫非,江东那边,发生变故?”

    “正是!”

    诸葛亮微微一欠身,而后回答道:“曹操突然下令,停止在乌林集结。

    荆州水军从三日前开始后撤,而今向云梦泽集结……而且,从江东传来消息,曹操连续派出十一批使者,出使江东。其中有荀衍荀休若,大都是与江东重臣关系密切之人,似有意求和。”

    求和?

    自古以来,都是弱者向强者求和,从未听说过有强者与弱者求和。

    刘备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连忙问道:“是否有诈?”

    他戎马一生,又岂是善与之辈?从诸葛亮的言语中,刘备立刻醒悟到了什么,声音顿时透出紧张之气。

    诸葛亮摇了摇头,“恐怕,曹操是真的要与孙权说和。

    我还听说,曹操把从江陵抽调乐进所部,屯扎临沮。其意图,分明是把兵力向西部集结……”

    联吴灭刘!

    刘备道:“我昨夜刚得到了消息,曹操命曹朋都督荆南军事!

    之前我还在奇怪,这好端端,曹操为何把曹朋派来……而今听孔明一说,我倒是有些明白了。

    老儿此举,分明是要安抚孙权,全力攻取荆南,掌控荆楚之地。

    把曹朋派来,就是为了对付我……哼哼,曹操未免也太小瞧了刘备,以为区区一个曹朋,就能让我束手无策吗?”

    诸葛亮想了想,却道:“我倒是觉得,曹操未必要鲸吞荆南。

    否则,以他的兵力,大可以亲自督战,扫荡荆南,何必要曹朋前来。曹朋都督荆南军事,只是一个幌子,为牵制主公而来。曹操所要做的,是要横扫江夏,以威慑江东,令孙权不敢轻易动兵。

    待他占领了江夏,安抚了孙权之后,便可以集中兵力,征伐长沙。

    而主公那时候再无援兵,恐难以抵挡住曹操的兵马……”

    “这个……”

    刘备闻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诸葛亮说的这种可能,非常大!

    如果真的让曹操攻占了江夏,那孙权还敢不敢出兵援助自己,真就是两可之间。

    “孔明,那我当如何?”

    诸葛亮想了想,沉声道:“联吴抗曹,不能改变。

    只是,主公而今也不可以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孙权身上,需另谋出路,以防万一。亮准备立刻前往江东,游说孙权,力争他出兵相助。与此同时,主公还需设法与刘璋取得联系。”

    “孔明,要往江东?”

    刘备一听,立刻急了,连忙摇头道:“不行不行,那实在是太危险了。

    而今江东态度不明,万一发生变故,岂不是自投罗网?此事断然不可,我不能允许……若孙权真的不肯出兵相助,那我就凭借这荆南之地,与曹操决一死战。孔明你若是到江东,不行,我绝不同意。”

    诸葛亮心中颇有些感动。

    他正色道:“主公,且听我一言。

    长沙武陵两地,看似广袤,然则人口稀少,物资匮乏,不足以持。五溪蛮人而今虽跟随主公,但却不可以信。五溪蛮人反复无常,多次归降汉室,又多次造反作乱。今主公已重金厚利将之收买,焉知他日曹操许以更大利益时,五溪蛮人会倒戈相向?荆南,只可暂时落脚,而不足以为根基。而今曹操虽拉拢江东,但相信江东也有那明眼人,焉能看不穿其中奥妙?

    所差者,只是一个外力。

    亮去江东,有惊无险。就算不能让孙权出兵,也能安然而回……

    倒是主公在长沙,需多加小心。曹朋都督荆南军事,绝不可以掉以轻心。此人狡诈多谋,且颇知人心,手段甚是高明。所以主公最好是不要轻易与其冲突,尽量拉拢泊罗渊江东兵马,也可以分担压力。

    另外,亮记得当年主公出世,幽州牧便是而今刘季玉之父,刘焉。

    此亦为师生情谊,何不派人前往成都,与那刘璋多多往来?说不定,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刘备是在黄巾之乱时出世,正逢幽州之乱,刘焉征兵。

    说起来,刘备和刘焉还真见过,并得到过刘焉的称赞。只不过后来刘备离开幽州,征战四方,再也没有和刘焉联系过。黄巾之乱结束后,刘焉因功而调离幽州,出任益州牧。这段师生情谊,也就随之断去。而今刘焉已经亡故,刘璋和刘备甚至没有见过面,更无半点交集。

    但两人同为汉室宗亲,也能拉扯上关系。

    诸葛亮的意思非常明白:长沙若可以守,务必要坚守!

    但是,如果不可以守,就前往西川避难。若有可能,把刘璋也给卷进来,同样能分担刘备的压力。

    西川天府之国,兵强马壮,人口众多。

    若是刘璋出兵相助,曹操也必然会有所顾虑……

    到不得已时,甚至可以把长沙献出去。毕竟刘璋虽说暗弱昏庸,但是对荆州,却一直虎视眈眈。

    刘备还是不舍,可耐不住诸葛亮的劝说,只得答应下来。

    离别诗,他拉着诸葛亮的手,忍不住落下两行眼泪:“孔明此去江东,若事不可违,早些归来,莫要让备等的太久。

    诸葛亮深吸一口气,躬身一揖,“主公休要牵挂,亮必尽早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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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子兵法有云:上兵伐谋,次而伐交,再次伐兵。

    两向交战,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其中牵扯到经济,外交,文化等方方面面。历史上很多战争,并不是说两边召集起兵马,而后一哄而上,厮杀惨烈……那是流氓打架,不是两国交兵。

    战争包括了太多的因素。

    一般而言,能不打,是尽量不打。

    战争之前,会有各种各样的准备,包括征集兵马,训练兵马,外交联络,粮草辎重的筹集……

    曹朋非常清楚,接下来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曹操让他都督荆南军事,但却是以牵制为主。主战场不在荆南四郡,而是位于江夏。也就是说,曹朋手中可以调动的兵马不会太多,同时还要兼顾,尽量避免与泊罗渊江东兵马冲突。

    这其中的牵连,实在是太多了!

    关系复杂,难以用言语解说清楚……

    曹朋不可能像在凉州那样,敌我分明,毫无顾忌的进行攻击。这也是曹操对他的一次考验,一次全方位的考验。所以,当曹朋接到任命之后,并没有急于出发,而是在樊城逗留了整整三天,联络各方人士。

    从各部人马之中,讨要了四千人。

    加上八百陌刀兵,以及五百飞驼兵,共五千三百人。

    盔甲兵械,全部进行了更换。同时又从曹操的手里,硬生生挖来了三百架八牛弩,以及十万支曹公矢。粮草辎重,不需要他费心,自有江陵方面供应。可是这曹公矢,八牛弩,还有一枪三剑箭,可是少有的大杀器。特别是八牛弩,自舞阴扬威以后,立刻得到了曹操重视。

    此次夏侯惇进驻南郡,共带来了一千具八牛弩,全都是刚刚送抵过来。

    曹朋是好说歹说,才从曹操手里要来了三百具,可称得上是费尽了口舌。有时候想想,曹朋真觉得有些不划算……这八牛弩是他提供思路,他老婆黄月英一手创出,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曹操所有?

    知识产权,尼玛,这年月没有知识产权的保护,绝对是一个悲剧。

    至于那十万支曹公矢,同样费力不少。

    曹操到最后,实在是受不了曹朋这般无休止的讨要,一怒之下,让他立刻出发,不许继续滞留樊城。

    就这样,曹朋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樊城,带领人马,浩浩荡荡向武陵出发。

    这一路上,时常可见兵马调动的痕迹。

    宽敞的大路上,不时会有曹军的踪迹……大战将临的气息很浓,也让曹朋感到有些紧张。

    途经编县时,曹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让黄忠率领兵马继续前进,自己却领着一百亲随,在张松和法正的陪同之下,来到了编县县城。

    “咦,怎么不见蒋县长?”

    当编县长慌慌张张跑出来拜见曹朋的时候,曹朋意外的发现,竟然不是他熟悉的蒋琬蒋公琰,而是一个陌生中年男子。

    “大都督所言,可是蒋公琰?”

    “正是。”

    那新任的编县县长,是一个陌生人。

    不过他的名字,听上去倒是有些耳熟,名叫蔡阳。

    此蔡阳,不是曹操帐下那个蔡阳,而是之前曾被文聘提起过的枝江县县长蔡阳,蔡氏族人。

    蔡阳连忙道:“蒋公琰在年初是因贪墨而被罢免了官职,而今由卑职接手。”

    蒋琬,贪墨?

    曹朋不禁一怔。

    “他而今在何处?”

    “尚在家中,不过听说,过些时日,要返回老家零陵。”

    曹朋想了想,立刻道:“带我前去。”

    蔡阳不敢怠慢,连忙在前面领路。不多时,一行人便来到城西头一处简陋的宅院门口。蔡阳刚要叫人去叩门,却被曹朋摆手拦住。曹朋跳下狮虎兽,迈步走到门前,轻轻拍击了几下门环。

    片刻后,就听院中传来脚步声。

    一个清癯的声音道:“谁在叩门?”

    说着话,房门打开,蒋琬身着一袭青色长袍出现在曹朋的面前。

    当蒋琬看清楚门外站立的曹朋时,不由得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一抹诧异之色,“曹公子?怎么是你?”

    ++++++++++++++++++++++++++++++++++++

    这是个极其僻静的小院子,看上去也非常简陋。

    院中有两棵树,枝桠上已长满了嫩芽。蒋琬一袭青衫,带着重重的书卷气。两三月不见,人似乎清瘦了不少,不过精神似乎不错。见到曹朋,蒋琬先是一怔,旋即便恢复了平静之状。

    人常说,无欲则干!

    以前,蒋琬希望能在仕途上有所作为,对曹朋自然恭敬。

    可现在不同了,他得罪了人,被罢了官,那份心情也随之淡漠了许多。

    原来,前些时日张允途径编县,蒋琬在接待上显得有些薄了。但用蒋琬的话说,他的行文完全合乎礼法,只是张允有心勒索,而他不愿相从。张允贪钱,这在荆州并不是一个秘密。

    以往他不管到哪儿去,都会有大笔的收益。

    而今虽然不如往昔那般当权,可地位犹在。更何况他和蔡瑁休戚与共,而蔡瑁依旧担当者水军大都督的职务,被曹操所重。张允自然也就透着张狂之气,丝毫没有半点的收敛迹象。

    蒋琬不愿低头,自然惹怒了张允。

    别看张允权力不比从前,但是却没人愿意得罪。

    荆州人会看在往昔情分上不予理睬,而曹氏将领则因为与己无关,更不会随意去得罪张允,毕竟在张允身后,还有个蔡瑁。曹操目前对蔡瑁很看重,又何必为了一个小小县令,得罪张允?

    于是,新任南郡太守刘先,便罢了蒋琬的官职。

    “这个……下官确实不知啊。”

    蔡阳一听,顿时急了。

    他看得出来,曹朋是专程来找蒋琬,而且对蒋琬也非常欣赏。蒋琬被罢了官,而自己又接替蒋琬当上了编县长,万一曹朋误会这里面有他搞得手脚,蔡阳日后的日子,必然不好过。

    蔡瑁再牛,能牛的过曹朋?

    那是曹操的族侄,是曹操的心腹。

    横野将军,都督荆南……看上去似乎比蔡瑁低一头。可谁都知道,如果曹朋真的杀了蔡瑁,曹操也不会太过于怪罪。蔡夫人若在襄阳,尚可凭借刘琮和曹朋的师生关系求情。可是蔡夫人已经走了,蔡氏家族也比不得当年。

    蔡阳至今犹记得,夫人离开襄阳之前,曾把蔡氏族人召集一起。

    “蔡氏而今,今不如昔。

    我此去荥阳,能帮衬的事情也会越来越少。尔等日后,当谨慎小心,莫要太过招摇,免得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物,引来杀身之祸。”

    什么顾及不得?

    说穿了,蔡夫人就是告诉蔡氏族人:你们的事情,我不会再管了。

    我虽然是蔡家的人,但是为了蔡家我已经付出了太多。而今我要为我的孩子着想,所以以后绝不会再与蔡氏联系。

    蔡夫人是个聪明的女人,颇懂得揣摩人心。

    而今她的处境如何?她非常清楚。死乞白赖的搭上了曹朋的路子,对她母子而言,无疑是有了一个保证。可如果她再与蔡氏藕断丝连,恐怕曹朋也不会高兴。任何人都不会喜欢自己照顾的人,别有所顾。更何况,蔡夫人以妙龄而入刘表家中,从某种程度上说,已付出太多。

    蔡阳道:“不瞒公子,阳本是枝江县长。

    去岁公子追击刘逆,五溪蛮人奇袭虎牙山。若非文聘将军及时增援,阳险些丧命。那之后,阳颇有些胆寒,于是便与德珪言,希望能离开枝江。正好编县出缺,族兄便把阳调派此地。

    公琰的事情,确实和阳,没有半点关系。”

    蔡阳是个很清楚自己斤两的人,若是在治世,他可以做一个守成的县令。不会有太大的成就,但慢慢的打熬资历,也能做个千石官员。问题是,而今乱世,枝江有地处南郡和武陵交界。虽说后来文聘和王威分别驻扎夷道和夷陵,枝江已经安全许多。可是毕竟地形复杂,时常会有五溪蛮出没。蔡阳在犹豫了很久之后,还是决定,尽快调离枝江,以免发生危险。

    曹朋并没有问罪的意思,可是看蔡阳惨白的脸色,却忍不住乐了。

    没等他开口,蒋琬道:“蔡县长确与此事无关。此乃卑职不同人情世故,以至于惹来灾祸……蔡县长来到编县后,对卑职也颇为照顾,甚至还想要征辟卑职。只是卑职自觉才疏学浅,所以……请公子勿怪,蔡县长的确是个好人。至少他来编县月余,也使得编县稳定许多。”

    是个好人,却没有说他是不是能人。

    曹朋没想到,蒋琬居然会为蔡阳说话,不由得轻轻点头。

    而蔡阳呢,则露出了感激的笑容,朝着蒋琬偷偷拱手,以示感谢。

    “蔡县长不必惊慌,某奉命都督荆南,编县并非我治下。

    此刘太守的事情,某怎可能越权处置呢?倒是蔡县长对公琰的关照,某万分感激。他日若有机会,你我不妨共谋一醉……夫人离开的时候,还派人与我说,请我多多关照蔡氏族人。”

    呼!

    蔡阳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他见曹朋说话虽然客套,但却颇有疏远之意,心知曹朋是有事情找蒋琬。

    心里面不禁有些羡慕,但蔡阳还是拱手告辞,离开了蒋琬家中。

    “公琰,欲归乡乎?”

    “啊,正是。”

    “呵呵,襄阳居大不易,归乡倒也不错。

    只是公琰一身才学,就打算这么埋没,亦或者是别有打算?”

    蒋琬犹豫了一下,片刻后抬头苦笑道:“不瞒公子,我有一好友,名费祎,乃江夏郡人氏。早年间他虽伯父费观前往西川,得刘益州所重。琬自知才疏学浅,又得罪了权贵,日后怕也难有作为。所以准备归乡休息些时日,便前往成都投奔费祎……不想公子却突然驾临寒舍。”

    这就对了!

    记得蒋琬历史上原来是刘璋的人,后来刘备入蜀,才归降的刘备。

    费祎,好像也是出师表里面的人物吧……

    蒋琬倒是个至诚君子,没有用谎话来进行敷衍。这说明,他内心里还是有些期盼,至少在见到曹朋之后,又多了些希望。西川虽好,终究偏于一隅。若能在中原有所作为,蒋琬当然不愿前往西川。曹朋来到,明显是来找他。蒋琬心里面很清楚,这也许是他的一个机会。

    两人在庭院中坐下,曹朋开门见山道:“我此次奉命,都督荆南。

    公琰乃湘乡人,荆南也是公琰故乡。故而我专程前来,希望公琰能助我,还荆南一方平静。”

    蒋琬一听,顿时笑了。

    “敢不从命?”

    而今的蒋琬,并非历史上那个蜀汉的重臣。

    他一无名,二无钱,三无权,四无资历,想要出人头地,并非一桩易事。

    而在历史上,蒋琬成名也是在蜀汉中后期。想要一下子起来,也不可能。而曹朋呢,则是朝中大臣,二十六岁,已官拜横野将军,前途无量。若能跟随,对蒋琬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况且蒋琬的老家在零陵,也是荆南治下。

    虽说曹朋是驻守武陵,与零陵有一郡之隔。但相较而言,也不算远,也算得上是衣锦还乡。

    曹朋准备了好多的说辞,想要让蒋琬跟随自己。

    可没想到,他几乎未费什么口舌,蒋琬就答应下来,却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了。愣了一下之后,曹朋突然哈哈大笑,站起身来拉着蒋琬的手,“既然如此,请公琰随我一同启程。”

    蒋琬二话不说,立刻回屋取了行囊,便随着曹朋,离开了编县。

    离去之前,曹朋又让人通知了那位蔡阳县长,好生勉力一番,让他莫有什么顾虑。蔡阳感激万分,领着编县的缙绅们,一直把曹朋等人送出城外,目送一行人踏着落日余晖,渐行渐远。

    “公琰此去,必飞黄腾达。

    所以说,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尔等日后,还要谨记于心才是。”

    蔡阳发出了一声感慨,立刻引得众人连连赞赏。

    曹朋等人的身影,已消失于地平线。

    蔡阳在城门口又驻足片刻,这才略显失落的领着众人,返回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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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督荆南,自然少不得要掌控军权。

    当曹朋抵达江陵的时候,已经大致上了解了他手中的力量。

    曹操共调拨了八校人马,听候曹朋差遣。

    其中,武陵太守赖恭执掌一校人马,约三千人,驻守武陵郡治临沅县;军师祭酒,尚书令,监荆南军事荀彧,执掌一校,四千人,驻守作唐。同时荀彧担负洞庭水军的防务,防御泊罗渊江东兵马。而且,他还掌控着辎重粮草的调拨,从江陵调拨而来的辎重,先经荀彧之手,而后分派各地。

    这两校人马,基本上是死得,曹朋调拨起来并不容易。

    除二人外,夷陵王威一校、夷道文聘一校,保护曹朋侧翼,无需为西面之敌而担心。同时,这两校人马,同时又担负着护卫南郡,监视五溪蛮的责任。虽听命曹朋,却也不可轻动。

    也就是说,曹朋手中只剩下四校人马。

    曹朋自己手里有六千兵马,可为一校。另外三校,曹操确实费了不少心思。他将庞德自乌林,魏延从章山调至荆南。此二人各领一校,共兵马一万人;剩下一校,则有曹朋自行委任。

    曹朋在考虑了一下之后,便命黄忠独领一校。

    由于荆南地形的限制,重装骑兵难以发挥作用。所以曹朋在抵达作唐之后,又和荀彧商议了一番。由荀彧出面,向曹操提出请求,将豹骑调至临沅,由黄忠统领。黄忠本就是虎豹骑副都督,虽说之前统领的是虎骑,可是对豹骑的战法,也不算陌生,更不需要去进行磨合。

    而这四千豹骑,也是荆南唯一一支骑军。

    荀彧一开始,显得有些犹豫。

    但在曹朋劝说之下,他最终同意下来。别看他之前对曹朋不满,但那只是一些小恩怨,算不得大问题。荀谌之死,说穿了和曹朋并无关系。虽说那射杀荀谌的八牛弩,是曹朋所创,可当时曹朋不在舞阴,如何能怪罪曹朋。准确的说,这是荀谌的命!如果他不是要辅佐刘备,如果他不是要攻取舞阴,也就不可能死在舞阴城下。荀彧之前,也只是小小的为难曹朋而已。

    就本心而言,荀彧依旧重视曹朋,依旧非常赏识……

    荀彧和邓稷关系很好,得曹朋的关照,颍川福纸楼里,也有他的股份,每年收益颇多。他本就是个清廉的人,从不收取贿赂。性子又豪爽,花钱颇为大方……家中以诗书而著称,虽有家产,却要顾及整个家族,也不可能给他太多的月例。如此一来,荀彧手头也时常紧张。

    他又好买书,特别是看到那些孤本,绝本,珍本,可谓不惜代价。

    家中人口又多,还养着食客。如此一来,若没点额外的收入,荀彧过的日子还真就紧巴。

    所以,为难过了,荀彧对曹朋一如从前。

    曹朋也就放下心来,向荀彧打听到:“但不知,其他兵马,何时抵达?”

    “文长和令明已经接到了通知,想必现在已经自驻地开拔。

    估摸着,用不了多久,他二人就会抵达……不过,丞相已调走了公明,接替令明驻防乌林。

    而今咱们与刘备沅水相峙,不知你如何打算?”

    曹朋想了想,沉声道:“我拟命文长驻守零阳,而令明则接掌沅南。”

    “那你要把都督府,设于何处?”

    “这个……”

    曹朋诧异的看了荀彧一眼,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既然都督荆南,我自然应该把都督府,设在武陵郡的郡治临沅,难道还有问题?

    荀彧笑道:“伯谦此人,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丞相任他为武陵太守,更多是希望借他的名望,安抚武陵民心。阿福你若设都督府于临沅,万一被他误会是监视,岂不是有许多麻烦?

    反正,你又不指望他手中那一校兵马。

    以我之见,倒不如派一人前往军中,而后另择一地,设立都督府。”

    “派谁?”

    曹朋先是一怔,旋即脑海中浮现出一人,连忙道:“军师,我倒是有一个人选,正好适合监军。”

    “谁?”

    “我记得,赖伯谦是零陵人……此次我在来的路上,招揽了一位贤士,正好也是零陵人,与赖恭同乡。不如我让此人为军中长史,赖恭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意见。只是择何地开府?”

    既然曹朋有了主意,荀彧也就不再多问。

    他微微一笑,沉声道:“汉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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