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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2章戊子暴动(八千字,求月票,求推荐)

    也算大章吧,可再求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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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完宅邸,火光冲天。

    但许都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显得非常平静。

    刘光出门,直奔皇城。毓秀街距离皇城并不算太远,附近所住的,大都是朝中权贵。一路下来,没有遇到任何阻碍,顺顺利利便来到皇城外。

    午门,紧闭。

    这个时候,皇城已经处于宵禁戒严的状态。

    刘光也知道,他想要叫开午门,似乎不太可能。于是拨转马头,径自而行。

    皇城旁门司马,是刘光的人。

    这也是刘光自正式进入朝堂之后,竭力争取过来的一个利益。通过这旁门司马,保持大内和外界的联络。只是而今,刘光也不敢确定,那旁门司马,是否还能听从自己的命令。可不管怎样,都要尝试一下再说。

    好在,旁门司马打开了宫门。

    刘光下马,穿过宫门,便进入了皇宫。

    许都皇宫的格局,远远小过雒阳皇城……盖因许都本身的局限所致,始终无法将许都皇城,修建的如同雒阳皇城那般美仑美奂。曹氏对伏完下手,也预示着,他们不会放过汉帝。也许不会杀掉汉帝,可必要的手段,却不可避免。刘光身为汉室宗亲,也是汉帝最为信赖的臣子,在这个时候,必须要赶到汉帝身边,即便是死,也要维护汉室尊严。

    东不羹伏击,说穿了就是撕破了汉室和曹氏之间,最后一层遮羞布……

    那么对于曹氏集团而言,断然不可能忍气吞声。

    若是曹操,说不得还能有回旋余地。可换做了曹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挟荆州大捷之余威,曹朋必然会有雷霆手段。

    可叹,那伏完格局太小,始终成不得大事。若换做刘光,绝不会轻易动手。东不羹伏击,如同给了曹氏一个动手的借口,他们岂能轻易放过?

    好在,妻儿远走!

    刘光倒是心无牵挂,怀着必死之心,走进了皇宫。

    金銮大殿,在夜sè中如同一头衰弱的巨兽,静静匍匐在皇城之中。远远看去,那金碧辉煌的气象,早已不见踪影,给人的感觉,只是苟延残喘。

    也许,这就是而今汉室江山的写照吧!

    昔日陈汤振臂高呼‘明犯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的强盛气象,早已不见了踪影。刘光驻足,远远的凝视金銮大殿,良久轻叹一声,便准备前往后宫。

    却在此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子羽,酒方好,何不来小酌?”

    刘光心里咯噔一下,汗毛孔刹那间仿佛乍立起来,令他感到莫名恐惧。

    话音方落,漆黑金銮大殿前,玉阶之下,灯火通明。

    一个青年,跪坐蒲席之上,两张长案并列,那青年就坐在一张长案之后。

    在他身后,是一百身着黑衣的健卒。

    一个魁梧雄壮的异族大汉,手持铁蒺藜骨朵,立于青年身后。

    健卒,为闇士;壮汉,便是沙摩柯。

    曹朋举金樽相邀,刘光向四下观瞧,心知今夜想再见汉帝,已不太可能。

    想想也是,曹朋既要动手,又焉能对皇城没有防范。

    只怕这偌大皇城里,全都是他曹朋的人。刘光很清楚,只要他有异动,便会立刻身首异处。于是,刘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慌乱的心情,平静下来。

    他微微一笑,迈步向前。

    径自来到另一张长案后坐下……

    那一百名闇士在两边,鸦雀无声,犹如鬼魅一般。

    一名健卒上前,为刘光满上了一樽玉浆。酒温热,正好饮用。刘光也不客气,举杯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金樽,默默看着曹朋,也不说话。

    “子羽当年赠獒之情,我至今难忘。

    昔年小獒,如今已长大,更产下了数头小獒……我妻与我孩儿,皆很喜欢。”

    曹朋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刘光感到诧异。

    当年,他赠给曹朋几头小獒,连他自己都要忘记了。

    可现在,曹朋突然提起这件事,让刘光有些丈二和尚,mō不着头脑。他不明白,曹朋说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于是便闭上了嘴巴,也不回答。

    “那时候,我曾想着,与子羽成为知己。

    然造化弄人,你我却终走到了这一步。冷飞连番刺杀,我知道,有子羽你的手笔。可我想说,我并不恨你。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报复。大家各为其主,各施手段……除了当初子羽勾结异族,令我颇为不快之外,这些年来,子羽所作所为,我也非常欣赏,甚至还有些赞同。”

    “是吗?”

    刘光终于开口,冷笑一声,带着一丝讽刺意味。

    曹朋叹了口气,“我说过,大家立场不同,所以有矛盾,有冲突都很正常。丞相征伐九州,子羽能顾全大局,未拖丞相后tuǐ,我代丞相,敬子羽一杯。”

    曹朋这番话,倒是出自真心。

    刘光入朝以来,虽然时常会给曹操找些麻烦,但是在大问题上,始终能保持冷静。事实上,刘光本人,也希望这乱世早点结束。所不同的就是,他是站在汉室的立场,而曹操……总体而言,刘光在曹操征伐北方时,不管是出于公心还是sī念,还算是配合,没有太过于添乱。

    这一点,刘光还算晓得轻重。

    刘光冷笑一声,“非我不愿,实无力耳。”

    不是我不想给曹操找麻烦,是我没有这个能力!

    曹朋却笑了!

    似乎不想再就这个问题谈论下去,他话锋一转,突然变得冷漠起来,“子羽深夜入宫,yù觐见陛下?”

    刘光凝视曹朋,“后将军何必明知故问。”

    “呵呵,子羽想见陛下,怕是有些困难。

    今伏完谋逆,勾结党羽yù谋害陛下。所以朋奉命镇守皇城,任何人不得出入。”

    也就是说,曹朋已经把汉帝软禁起来。

    说着话,曹朋突然一摆手,沙摩柯捧着一个木匣,来到刘光面前,摆放在长案上。

    “子羽,何不打开来看看?”

    “这是何物?”

    “打开来就知道了。”

    刘光心里,陡然生出一种不祥之感。

    他犹豫了一下,缓缓将木匣子打开来……

    “啊!”

    就见刘光脸sè大变,苍白如纸。身子随后向后一缩,险些扑倒在地上。

    原来,那木匣子里,铺着一层石灰。

    一颗血淋淋的螓首,正摆放在木匣子里,那双美妙动人的明眸,此刻已暗淡无光。

    “皇后!”

    曹朋闭上了眼睛。

    内心里,同样是感到万分纠结。

    但是,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去做。

    伏寿,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前世看三国演义,读到曹操绞杀伏寿的时候,也是愤慨万分。可是当他亲自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却又不得不狠下心来。

    贾诩的一番话,在他耳边回响。

    “友学,你有大才,更有气度。

    若早生二十年,可与丞相争锋……只是而今,时不与你!天下大局已经分明,丞相占居荆襄,则一统之势,无人可阻。如此一来,友学危矣。”

    对贾诩,曹朋还是极为敬重。

    与对郭嘉荀彧那种尊敬不同,他所敬重的,是贾诩那种老谋深算,独善其身的本领。虽说而今贾诩低调的策略被曹朋破坏,甚得曹操所重视。可是,贾诩依旧不算张扬,与郭嘉荀彧他们相比,贾诩表现最为低调。

    曹朋忙请教道:“先生此话怎讲?”

    “友学,你是丞相族侄。

    丞相于亲族,素来关照,却也要看情况。你的情况,与其他人有很大不同,你声名远扬,为士林所重;你战功显赫,乃众将之楷模……但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天下未定,丞相或许还无甚举措;若天下平靖,则必为丞相所猜忌。试想,西北为你所镇,荆襄为你所定……而今天下粮仓之两淮,更是你一手所开辟。你门生无数,声望甚高,丞相如何不惧?”

    “这个……”

    “若子潃和子桓犹在,或许丞相对你会少些顾忌。

    毕竟他二人也有威望,而且年纪也与你相仿,可以予以制约。但子潃子桓阵亡,子文对你执师礼。子建才华横溢,然则德行有缺,终难成大器。而仓舒呢,生xìng凉薄,为人过于势利,也非权位的合适人选……

    如此一来,丞相百年后,谁可制约你?

    所以,你而今看似风光,可是日后却凶险无比。丞相麾下,许多能人,妙才元让,子孝子和,那一个没有威望?为何单单让你来处理此事?

    这其中机巧,需你三思。”

    一番话,让曹朋出了一身冷汗。

    贾诩的意思,非常清楚。

    曹操让你来处理许都,解决伏完……说穿了,就是试探你。

    若你干的漂亮,则可以重获信任。但问题是,曹朋名声受污,想要篡夺宝座,基本上没有可能;可如果你不做,那么接下来,就是曹操对他下手。

    借刀杀人,一石二鸟!

    曹朋编写《三十六计》,怎可能不清楚这其中的奥妙。

    “此,何人所献?”

    “除奉孝,无人能献此计。”贾诩微微一笑,道:“不过,友学莫要怪奉孝,他实则是为你好。毕竟你功劳太大,大的让丞相已感受到了压力。

    如果不予以压制,丞相岂能安心?

    此计,也是要你做一个选择:为栋梁乎?为逆臣乎?”

    贾诩算是够意思了!

    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几乎算是摊开了说明。

    这与贾诩以往的行事作风大不一样,可以说,他能这么和曹朋说话,也算是对曹朋的一种认可……

    “曹朋,尔真汉贼也。”

    刘光认出了伏寿的首级,在经过了早期片刻慌乱之后,勃然大怒,奋不顾身站起来,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扑向曹朋。大袖一抖,手中亮出一口短刃。

    不过,曹朋巍然不动。

    一旁沙摩柯严密监视着刘光,若是曹朋被刘光所伤,他沙摩柯才是真没有面子。

    就见他一把就扣住了刘光的肩膀,手臂一抖,刘光的胳膊顿时脱臼。再也无法向前移动一步,那口短刃,也掉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曹朋看了一眼刘光,站起身来。

    “子羽,今汉室衰颓,已无可挽回。

    你已经为汉室做了太多的牺牲,而今莫非连妻儿都不顾,要与汉室殉葬吗?”

    “你说什么?”

    曹朋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枚玉钩。

    那是女子腰带上的配饰,可刘光一眼认出,这玉钩正是妻子王氏所佩戴。

    “你以为,你那些动作,真可以瞒过我们?”

    曹朋深吸一口气,突然高举双手,“而今,大半个江山,乃我曹氏所得。许都城内,你一言一行,甚至什么时候说了什么话,什么时候喝了一口水,我们都可以清楚掌握。你真以为,你的那些安排,我们不知道?”

    刘光没有注意到,曹朋用了‘我们’这样一个代名词。

    而这个‘我们’,实际上就是指贾诩。自荆州开始布置细作,贾诩返回许都之后,更变本加厉,对信息的要求程度,与日俱增。为此,他在曹操的准许下,秘密成立了一个特殊的部门,名为白衣亲军。所谓白衣,并不是说这个部门的人,身穿白衣。在东汉,着白衣者,多为贩夫走卒的平民。也就是说,这个部门的xìng质,是借助平民的力量行事。

    其xìng质,与后世大明锦衣卫,极为相似。

    刘光懵了!

    “你,你,你……”

    “放心,嫂夫人和侄儿们安好,我未动他们一根毫毛。

    子羽,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我实不忍你再这样下去,到头来却如那扑火的飞蛾,明知是死,还要往前冲。汉室荣耀不复,你也已经尽了心力。

    过今晚,刘子羽将不复存在,你何去何从,还是……”

    曹朋说罢,突然点头。

    刘光本情绪jī动,拼命挣扎。

    哪知道沙摩柯突然出手,一掌砍在他的后脑上,把刘光一下子打昏过去。

    “让王双送他去高阳亭和家人汇合,而后秘密送至东陵岛,请周靖海把他送往归汉城。”

    沙摩柯闻听,拱手应命。

    这金銮大殿前,全都是曹朋的心腹,所以无需担心走漏风声。

    沙摩柯命人把刘光用毯子包裹起来,捆绑好了,封住嘴巴,而后放在箱子里,连夜送出宫门。早已在宫门外守候的王双,接到了命令后,带着闇士,悄然离去。至于他如何行事,与曹朋已经没有关系。曹朋相信,王双可以把这件事做得极为稳妥,不必再为刘光这个人而费心。

    登上宫门,远处伏完府邸的喊杀声,已渐渐止息。

    明月皎洁,看起来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

    曹朋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老子终究不是个心狠手辣之人,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沙摩柯!”

    “喏!”

    “立刻派人,攻入临沂侯府……我要在天亮之前,把临沂侯府变成废墟。

    找个和刘光体型相似之人,砍了他的面容,扔在火里面……

    临沂侯府失火,临沂侯一家葬身火海。”

    “末将,明白。”

    沙摩柯不是傻子,如何能不清楚曹朋的意图。

    其实,对于曹朋也好,曹操也罢,刘光是一个小虾米。不过既然是做戏,那就要做足全套,别落了他人口实。至于汉帝……而今正所在宫中,好像一个乌龟一样,不敢乱动。可以说,今夜过后,汉帝再无反弹的机会。

    只可惜,自己的名声从今日开始,恐怕是臭了!

    想到这里,曹朋唯有一阵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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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十三年五月末,皇后伏寿矫诏伏完,密谋造反。

    幸廷尉曹朋,及时发现yīn谋,率部平叛,诛杀伏完伏寿父女,护汉帝周全。

    由于建安十三年,是戊子年。

    所以这件事,又称之为‘戊子之乱’,或者是‘戊子暴动’。

    后世评价:戊子暴动,是汉室对曹魏最后一次反扑。随着戊子暴动的失败,汉室力量被剿杀殆尽。也正因为这次暴动,代表着曹魏政权,正式登上舞台。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许都城内的气氛,却明显变得紧张起来。

    从伏完家中,搜出了一份名单。上面罗列姓名,多达百人之巨。有许都城中的朝中大臣,也有外放州郡的朝廷命官。上至九卿,下至县尉,覆盖面极为广泛。

    曹朋持廷尉印绶,坐镇廷尉。

    一时间,侦骑四出。

    北军八校,纷纷行动起来,依照着名单上的名字,闯入那些大臣家中,把昔日那些看似威严不可冒犯的王公大臣,从房中拖出来,羁押天牢。

    与此同时,夏侯渊、李通,满宠、程昱、曹洪等人,都得到了通报。

    这可是一件大事,绝不能够小觑。

    更不要说,此事由曹朋亲自督镇,曹洪等人看在曹朋的面子上,也不会掉以轻心。一时间,各地兵马调动频繁,令局势陡然间,变得格外紧张。

    而曹朋在许都,也没有任何的迟疑。

    他展现出了从未有过的狠辣手段,所缉拿大臣,不yù审问,直接就是斩立决。

    仲夏时节,许都城外的芦苇dàng,一片雪白,景sè动人。

    可是在五月末的一天,数百人头落地,鲜血将芦苇dàng染红,极为醒目。

    曹朋的狠辣手段,也让所有人胆战心惊。

    在大家的心目中,曹朋从来都是个温文儒雅的君子。可没想到狠起来,竟如此残忍。一时间,对曹朋的指责声,络绎不绝。许多人站出来,对曹朋破口大骂,言明曹朋乃为。清流名士,朝中大臣,更是撰文大骂。

    许都日报上,连篇累牍,全都是咒骂曹朋的文章。

    以至于卢毓不得不登门造访,一脸苦笑道:“公子,此事实非我所愿,乃……公子当知,这些人名声响亮。而丞相此前也有叮嘱,勿论好恶,只于刊载。

    此次多有得罪,还请公子海涵。”

    连篇累牍的咒骂,连卢毓都感觉恐惧。

    他明显觉察到,而今的曹朋,和当初在南阳郡时的曹朋,有很大不同。

    曹朋倒是早有准备,并未在意。

    你们骂来骂去,不就是‘’啊,‘汉贼’……之类的言语。后世的花样,可比你们的毒辣。他也有了提防,虽然被骂的是狗血淋头,却浑然不觉。

    “子家何必为此专门前来?”

    曹朋笑道:“死了那么多人,大家心情抑郁,难免需要发泄。且随他们骂去,等过些时候,自然也就息声。我呢,是他骂任他骂,清风拂山岗。

    我动手之时,便由此准备。”

    卢毓松了一口气,即便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可曹朋表现出来的态度,却足以让他放心。

    “可公子当知,若如此任其咒骂,与公子声名不利。”

    曹朋仰天,良久后大笑起来。

    “子家以为,我现在还有名声吗?”

    卢毓,顿时哑口无言。

    诛杀伏完还好说,你连皇后都给宰了,又算是什么事情?

    没错,做了这件事,曹朋的名声,也算是彻底臭了!

    不过也有那聪明人,还是看出了其中的奥妙。

    荥阳,洞林湖畔。

    一艘画舫,在湖面上缓缓而行。

    悠扬的琴声,从画舫里传出,回dàng在天际。

    蔡琰身着一件白sè长裙,正悠悠然抚琴自娱。两旁,坐着不少人……黄月英、夏侯真、步鸾、郭寰、甄宓……还有蔡夫人等,都面带焦虑之sè。

    好不容易,待琴声止息。

    夏侯真开口道:“夫君此次,何故如此莽撞,居然连皇后也杀了……”

    “只怕是君侯,不得不杀。”

    “啊?”

    蔡琰脸上,浮现出一抹凄然之sè。

    “当年父亲愿意出仕辅佐董卓,除了董卓以家人要挟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董卓愿意全力帮助家父编撰《东观汉纪》。家父是个视学问如xìng命之人,才表示愿意入仕。可外面人,却说家父懦弱,贪生怕死。

    很多事情,咱们身在局外,有时候并不能看得真切。

    想必君侯如此做,也有不得已苦衷……虽说有许多人咒骂,但想必也有不少人,能明白其中奥妙。你们难道没留意,浮戏山庄的那些老先生,都保持了沉默吗?按道理说,君侯做出这样无父无君的事情,他们理应出来指责。可是,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发言,不正说明,其中的问题?”

    黄月英突然道:“姐姐的意思,夫君在效仿萧何?”

    “而今君侯看似风光,其凶险却尤胜当年萧何。”

    一句话,黄月英闭上了嘴巴。

    功高震主!

    四个字在黄月英心中闪现。

    好像一下子明白了,曹朋为什么一反常态,做出如此凶残的事情……

    若不如此,恐祸不远矣!

    “月英!”

    “嗯?”

    “我们去许都吧。”

    “啊?”

    蔡琰笑道:“君侯而今,恐怕是最为苦闷的时候。

    而你们都在荥阳,无法给予他什么安慰。不如咱们结伴,去许都游玩。

    你们呢,可以去舒缓一下君侯心情。

    我和小妹,也能去散散心……整日里在这荥阳呆着,也着实有些无趣。”

    一双双眼睛,顿时落在了黄月英的身上。

    黄月英想了想,点头道:“姐姐说的极是……不过,这件事最好还是先请示一下婆婆。婆婆这几日,也是提心吊胆,总为夫君牵肠挂肚呢。”

    “干脆,一起回去。”

    “甚好甚好!”

    郭寰抚掌而笑,“说起来,也有许久,未见过夫君了。”

    黄月英等人顿时咯咯笑起来,只是那目光,却透着一丝暧昧,让郭寰顿时,满面羞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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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说荥阳的娘子军们,开始大张旗鼓,着手返回许都。

    曹朋在许都的日子,也确实有些难过。

    杀了伏寿,他几乎背负了所有的骂名。原以为那些名流士绅骂一阵子就好,可没想到,却再也没个完结。曹朋有看报的习惯,这也是他在这个时代,难得的一个消遣。而今,他甚至连报纸都不敢看了……因为打开报纸,全都是责骂他的声音。曹朋也很无奈,却又感到,无可奈何。

    也不知历史上曹操做此事的时候,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不过想想,也真就是曹操,换个人,可能就要崩溃了……

    日子,就这样在骂声中,一天天过去。

    各地纷纷传来报奏,内容全都是和伏完有关。那些在名单上有名字的人,基本上被清剿一空。不过,夏侯渊等人却无法自作主张,只能把犯人送至许都。

    如此一来,许都监牢中,人满为患。

    曹朋最后不得已,命人在许都城外扎下营地,专门负责囚禁那些犯人。

    可如何处置?

    又是一个问题。

    曹朋数次派人前往荆州,请示曹操的回复。

    但都是石沉大海,全无音讯……

    六月,天气越来越炎热。

    曹朋心情烦躁,坐在衙堂上,看着面前一摞摞的公文,有些茫然失措。

    “将军,都亭候求见。”

    曹朋一怔,旋即没好气地道:“那老毒蛇,终于肯lù面了?”

    老毒蛇,自然是贾诩。

    自戊子暴动后,贾诩突然人间蒸发。

    曹朋几次登门拜访,这老家伙都避而不见,说什么不在家中……尼玛,老子是专门派人盯着你府邸,确定你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你不在家中?

    骗谁啊!

    这老家伙确是懂得躲避风头,却让曹朋一人,站在这风口浪尖之上。

    每每思及,曹朋就觉得万分恼火。

    所以这言语间,也显得极不客气,冷冷道:“有请!”

    不多时,就听脚步声响。

    贾诩步履矫健,精神焕发的走进了衙厅。

    他一进衙厅,就拱手笑道:“友学,听说你前几日找我?不想正好有事,所以不在家中,却怠慢了友学。没办法,事情太多,某近来消瘦许多,实在是有些疲乏。”

    曹朋眯着眼睛凝视贾诩。

    尼玛,你消瘦?

    你的精神看上去比老子还要好,你消瘦奶奶个爪。看到贾诩,曹朋气不打一处来,全然无视贾诩的言语,冷哼一声之后,转过身不再理睬。

    贾诩倒是一副自己人的架势,丝毫没有客套。

    他直接找了座位坐下,而后笑眯眯说道:“友学,近来可好?”

    “好得很,天天被人骂。”

    贾诩闻听,哈哈大笑,“于火上滋味如何?”

    “你说呢?”曹朋几乎是咬牙切齿。

    贾诩一笑,“莫担心,不过是些不识时局,冥顽不化之辈而已,友学你又何必放在心上。我今日来,是有一语相告,不知友学能否听进去呢?”

    说着话,他环视四周。

    曹朋立刻反应过来,摆手示意众人全都退下。

    待众人离去,曹朋突然站起来,指着贾诩骂道:“你这老家伙,又要给我出什么鬼主意?”

    “鬼主意吗?”

    贾诩笑了!

    “某不过谏言而已,何来鬼主意之说?

    再者说了,郭嘉鬼才,所献计策才是鬼主意。我呢,只是来劝友学一句。”

    深吸一口气,曹朋平静了一下心情。

    其实在内心里,他对贾诩还是非常的感jī。若不是贾诩提醒,他险些忽视了许多事情。而今他所处地位虽然有些尴尬,却可以免除许多祸事。

    细算,值了!

    “说吧。”

    贾诩脸上的笑容,却陡然间消失。

    只见他面带凝重之sè,沉声道:“我也知友学近来日子不好过,但友学不必在意。需知,于火烧炙烤越狠,这滋味也就越美,更得人所爱。”

    “哦?“

    “近来,各地逆贼纷纷送来许都,已有千人之众?”

    “差不多吧……我没有统计过,但估计千人之数肯定有,恐怕还要超过不少。这件事我也在头疼!几次派人前往荆州询问,却迟迟没有答案。”

    “不,有答案。”

    “哦?”

    “没有答案,其实就是最好的答案。”

    曹朋脸sè一变,面颊微微抽搐。

    半晌后,他苦笑道:“都亭候,你觉得我被炙烤的还不够狠吗?”

    贾诩的意思,非常明白。

    对那些犯人,只有一个字:杀!

    可是,这是一千多人啊……

    死在曹朋手里的人,早已超过千人。可那是战争,与而今的状况全然不同。

    贾诩看着曹朋,半晌后轻声一叹:“可有时候,被炙烤的狠了,也就不痛了。”

    曹朋不由得沉默下来,陷入沉思之中。

    没错,而今这情况,已由不得他有第二个选择。已经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又何惧再做一次?

    杀人?

    曹朋并不在意。

    他抬起头,看着贾诩,良久之后轻声道:“都亭候的意思,是看他们的嘴硬,还是我的刀把子硬吗?”

    贾诩,笑而不语。

    而曹朋则长叹一声,“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坏人做到底,任他们骂去!”RO@。

    打眼新作《天才相师》已经上传。

    铁口直断,一卦千金

    少年叶天偶得相师传承,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为往圣继绝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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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夫人来了!”

    曹朋坐镇廷尉,正埋头于案牍之中。

    各地送来的刑徒,多达千六百人。而且,名单上人数最多的地区,也就是关中地区的同党,尚未送抵许都。若这些人送至许都,人数将超过两千。

    曹朋一个劲儿的嘬牙花子,苦笑连连。

    怪不得曹操不肯回复,估计他早就估计到这样的局面。这么多人,恐怕连曹操也会感到头疼如何处置。不过现在也不错,有曹朋在前面顶着,多多少少能让曹操缓解压力。至少,他可以把全部精力,投注于荆南战事。

    “是,老夫人和几位公子小姐,也都来了。”

    曹朋放下手中的案牍,立刻找来了正张松蒋琬邓芝四人,一股脑全都推到了他们手中。本来,他身边不缺人手。可是在荆南之战结束后,陆瑁和濮阳逸,相继入仕,让曹朋也很为难。不过好在,他又召集了一批人。相比之下,正四人的能力,可不是濮阳逸和陆瑁能相提并论。

    张松从东不羹撤离,返回许都,继续留在曹朋身边。

    不过由于廷尉事务繁忙,而张松精通刑名,熟悉汉律,便调至廷尉做事。

    “这几日也是有些忙碌,公子回去,也正好休息一下。”

    正邓芝笑呵呵的接过了案牍,与曹朋打趣了一番。

    随后,曹朋便带着沙摩柯直奔侯府而去。曹朋身为新武亭侯,自有一处府邸。而曹汲呢,为奉车侯,也有宅院。于是在得了封号之后,曹朋便让人把奉车侯府卖了出去。之前家中几处宅院,大都空置无人居住,也一并卖出。只保留了一处新武亭侯府和一处三户亭侯府。这三户亭侯,便是邓稷。在出任河东太守之后,邓稷因在东郡政绩卓绝,加三户亭侯。

    如此一来,曹朋一门三侯,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奉车侯是一个杂号侯,倒也算不得什么。于是在征求了曹汲的意见后,奉车侯府和新武亭侯府合二为一,改名为新武亭侯府。面积比之当初的奉车侯府,要大一倍有余。正经的九进九出宅院,房舍连云,亭台楼阁,更美仑美奂。日后曹汲致仕,会和儿子一家,居住在新武亭侯府。

    当然了,荥阳的田庄不可能卖掉,可以作为闲暇时游玩之地。

    新武亭侯府,坐落毓秀大街东头。

    此时,府邸门外,车水马龙。

    足足四十辆马车,排成了一行。奴仆杂役,进进出出,更是忙碌不停。

    远远的,就听到洪娘子洪亮的嗓门。

    “小七,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把东西拿进去?”

    “素利……你又在偷懒。”

    曹朋勒马,不由得笑了。

    新武亭侯府虽说装修精美,面积增加。

    可说实话,每天回来后,总觉得冷冷清清,颇有些孤寂。黄忠庞德,还有正他们都是住在新武亭侯府。包括一百暗士,还有二百飞驼兵,也进驻侯府。可毕竟没有家的味道,有时候更感觉,好像一座兵营。

    而今,这家的味道,又来了!

    “洪婶子。”

    “啊,君侯回来了。”

    洪娘子看到曹朋,顿时喜出望外,忙上前相迎。

    邓范而今已官拜护羌中郎将,可是在洪娘子心里,却始终把曹家当成了自己的家。

    这么多年,若没有洪娘子在家里帮忙照拂,不晓得会有多少麻烦。

    曹朋见洪娘子,也是非常开心,“洪婶子,身体可安好?”

    “好,好,好……呵呵,好的很呢。”

    洪娘子笑呵呵说道:“可惜去年大熊回家成亲,你因为公务未能返回,大熊还好一阵的不高兴。对了,这次回来,是不是会多待些时日?”

    “呵呵,这个嘛……却说不好。”

    曹朋真的不清楚,他能在这廷尉的位子上坐多久。

    心里非常清楚,曹操把他调回来,说穿了就是为了对付伏完等人。而今伏完被杀,逆党几乎一网打尽。说不准曹操什么时候,又要把他调走。

    有时候想想,就觉得自己是个救火队员。

    哪里有事儿,就往哪里去……想要在一个地方呆久一点,都成了奢望。

    相比之下,西北那三年恐怕是他停留最久的地方。

    也不知道下一步,自己会到哪儿去?

    和洪娘子寒暄几句之后,曹朋便直奔庭院。一路上,许多家奴看到曹朋,纷纷闪身让路,躬身行礼。曹朋也没有理睬,心急如焚的跑进厅堂。

    就听到厅上,一阵欢声笑语,还伴随着小孩子咿咿呀呀的吵闹声,哭喊声。

    “娘!”

    曹朋进了大厅,一眼就看到张老夫人坐在堂上,正满面笑容。

    曹朋忙紧走几步,推金山倒玉柱般,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张老夫人的身前。

    老夫人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搀扶曹朋起来。

    “我儿,这是怎地?”

    “这两年孩儿一直在外,未能在母亲膝前尽孝,实在有罪。”

    对张老夫人,曹朋的感情极为真挚,没有半点虚假。当年他刚来到这个世上,身体羸弱。老夫人为了他,花费了无数心思,更遭了无数的磨难。可是曹朋自以来,便奔走四方……除了鬼薪那两年之外,很少与母亲团聚。而今乍见老夫人,曹朋心里陡然一松,更生出了愧疚之心。

    老夫人面带慈祥笑容,把曹朋拉起来。

    她多多少少,能明白曹朋为何如此激动……

    在荥阳,她就听说了!

    虽然老夫人不识得字,却不代表她不关心政事。每份许都日报来了,老夫人都会让女婢过来诵读。因为她知道,可以从报纸上听到儿子的消息。

    最近曹朋身陷麻烦,几乎报纸上所有的文章,都是在指责曹朋,甚至破口大骂。

    曹朋背负的压力,也就可想而知。

    所以听说黄月英她们要来许都,老夫人甚至放弃了舒适的荥阳田园生活,一同前来许都,也是为了能更好的照顾曹朋,为他分担一些压力。

    “我儿何必效仿这小儿女模样?

    娘在荥阳,也听到了一些风声。要我说,我儿没做错。丞相为天下费尽心神,却总有一帮子小人作祟,在暗地里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杀也就杀了,当得什么大事?我儿只要问心无愧,又何必去在意别人说?”

    老夫人不识字,却不是不通情达理。

    曹朋点点头,经老夫人这一番说,心情也开朗不少。

    起身,与众夫人见面。

    曹朋意外的看到,蔡琰带着蔡眉,也在一旁。

    “蔡姐姐,怎地来了?”

    “在家中呆的心烦,所以和月英一起来许都……说起来,回中原这么久,却还没来过帝都。今天正好来看一下,与雒阳相比,究竟有何不同。”

    “蔡姐姐听说你这边有了麻烦,这才建议我们前来。”

    郭寰突然插了一嘴。

    蔡琰脸一红,恶狠狠的瞪了郭寰一眼,“小寰,讨打不是?明明是你迫不及待,我只是随口一说。”

    郭寰,嘻嘻的笑了……

    此次来许都的家眷,人数可不少。

    黄月英母子,夏侯真母女,还有步鸾、郭寰、甄宓,连带着蔡琰母女。

    往日里冷冷清清的新武亭侯府,一下子热闹起来。

    随行的奴仆杂役,多达百余人,令新武亭侯府,焕发勃勃生机。

    曹朋和孩儿们戏耍了一下午,晚饭时,步鸾亲自下厨,烹煮了一桌子美酒佳肴。黄忠庞德沙摩柯,还有正四人,也参加了晚宴。除这些人外,大乔夫人一家,和孙尚香也坐在席间。

    经过介绍,黄月英等人对大乔夫人的遭遇,也有些同情,所以待她们,自然显得非常亲热。酒席宴上,黄月英答应,改日就送孙绍前往荥阳,和邓艾杜恕蔡迪三人,一同入书院学习。对此,大乔夫人极为高兴。

    众人欢聚一堂,开怀畅饮,舒缓了连日来的压力。

    第二日,曹朋神清气爽,起了一个大早。

    来到西园的人工湖边上,打了一套拳,而后又练了一阵子的夫。这也是这段时间,曹朋起的最早的一次。说起来,自返回许都之后,曹朋发现自己的作息,完全乱了。晚上睡不着,白天起不来,颇有些难过。

    现在家人都来了,也使得他的生活,一下子恢复了规律。

    正练拳时,忽觉有人走来。

    曹朋连忙收势,转身看去,却见蔡琰身着一身月白色襦裙,沿着小路行来。

    六月的清晨,有些闷热。

    蔡琰那一身襦裙,很单薄,随着她的步履,轻轻抖动,勾勒出婀娜身姿。

    这也是蔡琰在荥阳养成的习惯。

    她家住洞林湖畔,每天清晨,会独自一人在湖边漫步。一来可以锻炼身体,二来也是借洞林湖那绝美风光,来排遣心中烦闷,舒缓心情。

    蔡琰来到侯府,便看上了这人工湖。

    所以,一大早习惯性的,便独自前来散步。

    不想,曹朋在湖边练武,和她碰了个正着。清晨的阳光升起,照在曹朋那的身体上。刚出了一身汗,阳光照在汗水上,折射出一抹奇异的光。

    肩膀上的刀上,仍触目惊心。

    但是,却让蔡琰感受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阳刚之气。

    “啊,君侯!”

    蔡琰的心,突然砰砰直跳。

    曹朋见到蔡琰,先是一怔,“蔡姐姐,来散步吗?”

    “是啊。”

    “呵呵,是个好习惯……这边风景不错,蔡姐姐要是无事,不妨来走走。

    对了,我记得姐姐所做胡茄十八拍,是否已经完成?”

    “嗯!”

    “那可真好!”

    两人之间,突然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沉默中。

    说起来,曹朋和蔡琰不陌生。当年曹朋把蔡琰从申屠泽抢回来,而在曹朋遭难的时候,蔡琰也为他四处奔波。可长久不见,突然觉得有些怪异。

    曹朋犹豫了一下,“那我先回去了。”

    “君侯慢走。”

    蔡琰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没见到曹朋的时候,时常会挂念;可见到了曹朋,却好像回到了少女时代,第一次和卫仲道相见时的场景。

    这种怪异,让蔡琰有些迷糊。

    待曹朋离开后,蔡琰轻轻松了口气。

    和曹朋面对面的时候,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压力,让她感觉很是难过。

    可是当曹朋走了,这压力没了……为何,会有一种奇怪的空虚感呢?

    脸颊火烫,蔡琰也没了心情继续散步,便匆忙返回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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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家人到来,让曹朋感到很轻松的缘故。

    再次坐在廷尉的位子上,曹朋的心情,极为愉悦。只不过,这愉悦感并没有持续太久。正午前,蒋琬匆匆赶来,告诉曹朋,关中刑徒,已送抵城外。

    “人数可曾清点?”

    “已清点完毕,共四百二十七人。”

    “而今许都在押的,有多少人?”

    “合计两千一百三十一人。”

    曹朋闻听,不由得轻轻蹙眉。

    负手在衙堂上徘徊,迟迟拿不定主意。2131人,这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可以想想,一旦动手,将会产生何等巨大的影响。

    前几日贾诩的话,犹在耳边回响。

    这件事曹操肯定不会给予一个明确的答复,或者说,他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答复。

    思绪有些混乱!

    曹朋突然想起,战国时秦国名将白起。

    他在长平坑杀三十万赵军,想来当时所承受的压力,比自己要大许多。

    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人面临的情况又何其相似?

    深吸一口气,曹朋一咬牙,做出了决定。

    “传令,三日后,于许都城外白芦湾行刑,斩立决。”

    “啊?”

    蒋琬哆嗦了一下,轻声道:“公子,这可是2131人,全部斩立决吗?”

    曹朋犹豫片刻,再次咬牙,点头,“全部!”

    蒋琬苦笑着,看了曹朋一眼。

    他其实何尝不明白曹朋内心里的纠结?可事到如今,曹朋别无选择,唯有把所有的骂名,背负在自己身上。已经杀了伏完一家一百三十六口,连皇后都杀了,又何惧这2131人?只是,公子此后,清名不复!

    “卑职,遵命。”

    曹朋没有回身,背对着蒋琬,一言不发。

    当处决命令发出后,许都上下,莫不为之震动。

    所有人都为曹朋这种极为可怕的杀性所恐惧……不做审判,直接斩立决。

    我的个天,这可是2131个人,不是2131只鸡啊!

    一时间,许都人声鼎沸。

    在当天的许都日报上,一名清流撰文大骂,言曹朋乱臣贼子,凶残暴虐,人人当得而诛之。

    也就在当天,一直保持沉默的廷尉,突然发力。

    数十名如狼似虎的衙丁,撞开了那位许都清流的家门,冲进堂上,把那清流绳捆索绑,拖出了家中。旋即,清流家门被封,十数名家人也被缉拿入狱。

    曹朋既然下定了决心,那就自然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做缩头乌龟。

    老子就是残暴了,老子就是凶残了……且看看,是你们嘴巴厉害,还是我的刀把子硬。

    一连三天,十数名在许都日报上撰文辱骂曹朋的士人,被缉拿入狱。廷尉大牢,一时间人满为患。十几个家庭,加起来二三百人被丢在闷热潮湿的大牢里,是叫苦不迭。也难怪,之前他们骂曹朋,可是骂的过瘾。

    可是曹朋呢,却始终没有反应。

    原本以为他奈何不得自己,却不想而今,身陷囚笼。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看曹朋接下来,会如何处置他们……不过,就目前而言,曹朋没时间理睬。他还有更多事情要做,哪顾得上这些人?

    距离行刑还剩下最后一天!

    曹朋回到家中,感觉心情燥郁。

    很正常,一想到明日将会有2131人死在自己手里,这心情又如何能开朗起来。

    于是,命人备酒,他在院中,自斟自饮。

    正下午时,院中极为安静。

    喝了些酒水,曹朋只觉气血旺盛,突然生出了想要发泄的念头。正好这园子,距离甄宓的住处不远。曹朋跌跌撞撞,直奔甄宓的住所。由于府邸面积很大,所以甄宓等人,各住一处院落。午后的天气,极为闷热,院子里静悄悄的……

    曹朋拉开房门,走进甄宓的卧房。

    却见床榻上,甄宓侧身而卧,背对房门,正在小憩。

    “宓儿,陪我说说话吧。”

    曹朋说话间,走到榻上,一坐在了床榻边缘。

    大手,打在了甄宓的腿上,轻轻摩挲。隔着薄薄衣裙,可以感受到那宛如温玉般的肌肤,细腻滑嫩。一股淡淡的体香,如兰似麝,令曹朋血脉沸腾。

    把衣服一下子脱了,他上前一把将甄宓搂在怀中。

    甄宓的身子,轻轻一颤……

    而曹朋却已顺势,吻上了她的耳垂。一股热气,直扑而来,甄宓身子紧绷,显得极为紧张。呼吸随着曹朋把她的耳垂含在口中,变得越发急促。

    似乎想要挣扎,却被曹朋抱的更紧。

    曹朋猛然把甄宓转过身来,刚要亲吻,却顿时愣住。

    怀中的女子,并非甄宓!

    “蔡……姐姐!”

    曹朋吓了一跳,刚要松手。

    却不想蔡琰一下子将他抱住,和他吻在一处。

    刚刚有些清醒的头脑,有混沦了……曹朋只觉得血脉贲张,虽然蔡琰的吻技算不得熟练,甚至可以用生涩来形容,却别有一番动情之处。

    喝了点酒,加之气血旺盛。

    曹朋哪里能受得了这个,手上,只听嘶的一声,那薄薄的蝉衣,便被撕扯成了两半,露出了欺霜赛玉般的柔嫩肌肤。胸口,被两团丰满温润紧紧压着,鼻端萦绕着如兰似麝般的体香。曹朋一双大手,在那具柔美的身体上游走……

    “阿福,给我!”

    蔡琰似乎有些耐不住,轻声低吟。

    到了这个时候,曹朋也无退缩。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腰一挺,把火热的事物,送入一片泥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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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天色发昏。

    曹朋鞠躬尽瘁,方唱罢‘梅花三弄’。

    躺在榻上,他总算是清醒过来。低头看了一眼在怀中,赤身裸龘体蜷缩着的蔡琰,脑袋仍有些昏昏沉沉。

    “阿福,你莫担心……今天的事,是我主动,与你并无干系。

    我也不会赖着你,更不想入你曹家的门。只盼你能常念着我,便已心满意足。”

    “蔡姐姐……”

    蔡琰突然抬头,玉指贴在曹朋的唇上。

    “莫再说了……是我不晓羞耻,明知道自己二嫁之身,而且子女已大,却……我也不知是为何,总无把你忘怀。当初你服刑荥阳,我本想着一辈子在武威,终老便是。可……到头来,还是未能把持住自己。”

    “我……会娶你!”

    “傻子,我却不会嫁你。”

    “为什么?”

    “因为,我是蔡琰,你是曹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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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蔡琰的住处,曹朋才发现,原来他走错了方向。

    甄宓的住处在院子南边,而蔡琰的住处,则位于园子西边。也不知当时是怎么昏了头,居然摸错了方向。而且,蔡琰和甄宓的住所,基本相同。

    也是当时有些把持不住,居然做出了这等荒唐事。

    好在,曹朋也是个有担当的,立刻提出,要迎娶蔡琰。但蔡琰却不同意,盖因他二嫁之身,终归是有些顾虑。哪怕曹朋再三要求,蔡琰却始终不肯吐口。这件事,只能日后慢慢来,曹朋绝不能容忍,蔡琰在孤苦下去。

    不过,也许正是这一下午的发泄,曹朋心中的抑郁,减少很多。

    吃罢了晚饭,他便早早休息。

    黄月英等人也都知道,他而今背负了巨大的压力,所以也就没有打搅。

    第二天清晨,一声惊雷响。

    瓢泼大雨落下,恍若天河倒泻……

    曹朋穿戴妥当,跨坐上狮虎兽,领着沙摩柯,在瓢泼大雨中,离开侯府大门。

    二百飞驼兵,簇拥曹朋,在长街而行,直奔城门而去。

    当曹朋来到城门卷洞的时候,一个中年男子,突然间从人群中冲出。

    就见他猛然从怀中取出一口短刃,恶狠狠的扑向曹朋。

    “曹贼,拿命来。”

    不过,不等他靠近,一旁文武已纵马窜出。

    “留他性命!”

    曹朋话音未落,文武手中大刀猛然翻转,便刀刃为刀背,啪的一声就抽在那刺客的肩膀上。文武的武艺,虽说算不得超一流,却已是一流武将的境界。这一刀背抽下去,直接把那刺客的锁骨打断,顿时皮开肉绽。

    刺客惨叫一声,短刃落地。

    不等他做出反应,几名门卒蜂拥而上,把他死死按在了地上。

    “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曹朋在马上,冷漠的看了他一眼。

    突然摇了摇头,纵马离去。

    历史上,曹操因杀了伏皇后,曾遭遇刺杀;没想到,同样的事情,而今竟发生在他的身上。不过,曹朋倒也不畏惧!一群跳梁小丑,又何惧哉?

    沙摩柯随着曹朋离开城门,而文武则留下来,将刺客看住。

    “何人使你前来刺杀?”

    “无需人指使,无君无父之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既然如此……”

    文武看着那刺客,冷笑一声道:“留你何用?

    来人,拖到护城河便,砍了……”

    “喏!”

    对于这样的情况,曹朋早有准备。

    在出发前,他就吩咐部下:如果有人来刺杀,只要没口供,便无需留情。

    说穿了,这就是给一些人看。

    看看是你们的嘴巴厉害,还是我的刀更锋利……

    雨势,越来越大!

    白芦湾,却人山人海。

    曹朋来到白芦湾的时候,就听到一阵阵哭喊声。

    当他出现,周围突然响起了一阵咒骂声。许多围观的士人,指着曹朋破口大骂。

    但也仅只如此,没有人敢做出更进一步的行动。

    曹朋下马,环视四周。

    内心里发出一声嗤笑:也就这点本事吗?

    沿着台阶,缓缓登上了那座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台上摆放一张长桌,还有一张太师椅。在长桌上,有一排令箭,合计共三十枚。每一枚令牌上,都写着一个‘斩’字。曹朋径自走上前,在太师椅上坐下。

    抬头,看了看天色。

    随时清晨,却乌云密布。

    “把犯人带上来,验明正身。”

    随着曹朋一声令下,一百名囚徒被拉到了白芦湾的芦苇荡前。

    邓芝和蒋琬两人,在台下手持名册,一一验明了正身。旋即邓芝来到台前,大声道:“首犯百名,已验明正身,请廷尉发落。”

    “斩!”

    曹朋探手,抄起一枚令牌,扔下高台。

    从他牙齿间,生生挤出了一个‘斩’字。一百名赤膊大汉,头裹红帕,手持明晃晃大刀,走上前去。令那些犯人跪在了地上,随着张松一声高亢的嘶喊:“斩!”

    一百口明晃晃大刀落下,刹那间人头落地。

    鲜血从腔子里喷出,把芦苇荡染红。

    大雨落下,将血迹冲刷,正一片大地,都成了红色。

    “再验!”

    曹朋面无表情,沉声喝令。

    四周围观者,破口大骂。可是当那一百颗血淋淋的人头在地面滚动的时候,骂声突然间,戛然而止。

    雨幕连天!

    偌大的白芦湾,只有曹朋那一声冷酷无情的‘再验’二字,在回荡不息。

    第二批犯人被拉上来,邓芝蒋琬,再次上前。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突然,就听一名犯人大声叫喊起来,“我等也是被迫,并非要对抗丞相。

    将军饶命啊……对了,我可以举报。

    我知道,我知道考城令,也曾参与其中!”

    曹朋眉头一皱,不等邓芝等人验明正身,便抄起一枚令牌,甩出高台。

    “斩!”

    随着他一声令下,邓芝和蒋琬等人,也不敢再停留,迅速撤离。

    刀斧手上前,手起刀落,又是一百个人头落地。

    差不多了,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从一百多个名字的名单上,牵连出两千多人,已经够了!如果继续牵连下去,天晓得要死多少人才算完结。

    基本上,那些主力人员,都被一网打尽。

    就算有些漏网之鱼,于大局无事于补。再追究下去,只怕范围会越来越广,事情也就会变得越来越麻烦。够了,就着2131人,莫再株连。

    第三批……

    第四批……

    整整一个晌午,两千多人被拉上刑场。

    在哭喊声中,咒骂声中,一声声冷戾的‘斩’字,从曹朋口中迸出。

    一个个血淋淋的人头落地,一腔腔鲜血,喷溅……

    整个白芦湾,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饶是那倾盆大雨,也无驱散在白芦湾上空弥漫的血腥之气。

    行刑之初,对曹朋的骂声不断。

    可是到了最后,四面鸦雀无声,竟没有一个人再敢出言。一种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那些来咒骂曹朋的人,突然间失去了所有咒骂的勇气。

    当一颗颗人头落地的刹那,他们有一种感觉。

    就好像明晃晃的大刀,正朝着他们砍来……

    算了,别骂了!

    那是个心如铁石般坚硬的主儿。

    只记得他写过陋室铭,却忘记了,他曾征战四方。

    曹阎王!

    所有人看着那高台上,面沉似水,神色平静的曹朋,脑海中浮现出了三个字。

    这家伙,绝对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阎罗王……

    ++++++++++++++++++++++++++++++++++++++++++++++++++

    正午时分,大雨止息。

    一轮骄阳喷薄而出,照应着大地。

    当最后31个人行刑结束的时候,曹朋整个人,好像虚脱了一样。其实,在整个行刑的过程中,他所背负的压力,又岂是那些外人能知晓?

    外表,仍做出坚强之色。

    但内心里,却是不停的挣扎。

    有好几次,他甚至想要站起来,大声呼喊:停下来,停下来吧……

    可是,他最终还是止住了这种冲动。当善名离他而去,他必须要给家人,还有他的孩子们,多一层保护。而一个凶残之名,无疑是最佳的护卫。

    那些要对付他,把脑筋动到他家人头上的家伙,要先想一想,今日这白芦湾的景象。

    曹朋一怒,尸殍遍野!

    这就是曹朋,所需要的结果。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

    当太阳升起,温度渐渐升高,那血腥气混合着各种气味,令人不由得作呕。

    曹朋站起来,用手扶住了桌案。

    脚下,有些发飘……

    “公子,回去休息吧。”

    沙摩柯连忙上前,低声劝说。

    曹朋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但他拒绝沙摩柯的搀扶,而是一步步走下高台。

    “阿福,别往心里去。

    当年黄巾之乱的时候,死的人比这更多。”

    黄忠见曹朋的模样,也走上前来。

    “忠伯,我没事。”

    脚下的泥土,已经被鲜血染红。

    一脚踩在地上,连靴子都被沾染了血迹。曹朋负手,环视四周……片刻后,他轻声道:“忠伯,烦劳你和孝直,把这里收拾一下,将这些人,都埋了吧。”

    “喏!”

    黄忠拱手应命。

    “那我先回去,有什么事情,派人告之。”

    黄忠正,邓芝蒋琬,还有张松庞德,纷纷应命。

    沙摩柯牵着狮虎兽上来,曹朋可以清楚的感受到,狮虎兽那暴躁不安的脾气。

    很显然,这空气中的血腥味,让狮虎兽也有些不适应。

    他翻身上马,朝着黄忠等人点点头,率沙摩柯,在飞驼兵的簇拥下,缓缓向许都行去。

    回程的路上,一路顺畅。

    城门口本聚集了许多人,可是看到曹朋一行人走来,立刻作鸟兽散,把道路让出。

    “沙沙,从今天开始,你我将成为这许都城里,最可怕的人。”

    沙摩柯憨憨一笑,“公子,被人怕没关系,总好过被人算计,你说是不是。”

    “哈,沙沙你这句话说的在理。”

    没错,没人怕,总好过被人算计……

    半日光景,曹朋其实并没怎么动。两千多人,甚至没有一个是他亲自动手。

    可是,他仍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疲惫。

    那是一种精神上的疲惫,比之上的辛劳,更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的事情,在前世而言,简直不可想象。曹朋只想回家,好好睡一大觉。

    侯府,府门大开。

    老夫人命人在府门外,摆上了一个火盆。

    “娘,你这是干嘛?”

    “快把鞋子脱了,衣服换了。”

    几名家仆,拿着干净的靴子和衣物上前。更有人拉起帷帐,把曹朋遮挡其中。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意思,可曹朋还是老老实实,把衣服更换。

    他一边更换,就听老夫人在府门内说:“今天死了这么多人,你身上必有怨气。

    一会儿换了衣物,迈过火盆,让那些怨气离你而去。

    总不成,让孩子受那怨气之苦……”

    这说,究竟有没有道理?

    曹朋也不明白。

    反正,依照着老夫人的说,换好衣物,他跨过火盆,迈步走进侯府。

    却见黄月英等人,还有蔡琰都在府门内等候。

    见到曹朋时,大家都露出了笑容。不过那笑容是自然的,还是不自然的,却尽发自真心。

    “呵呵,总算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

    黄月英上前,搀扶曹朋往屋里走。

    众人如众星捧月般,来到了厅堂上。老夫人准备了糖水,让曹朋饮下。

    不管怎么说,这一通狠杀过去,曹操将不会再对他,生出忌惮之心……

    “对了,家里有事吗?”

    “哦,刚才丞相府来人,说卞夫人有请。”

    “啊?”

    曹朋闻听,顿时一怔,有些疑惑的看着黄月英。卞夫人?说起来,对卞夫人,曹朋也很敬重。这女人出身虽然不好,但是却极有分寸,而且识得大体。历史上,对卞夫人的评价很高……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才使得曹朋和卞夫人,产生了一些芥蒂。可是,卞夫人这时候找我,又是何故?

    一场大雨,并没有给许都带来太多凉爽。

    反倒是在太阳重又出现时,整个许都犹如一个闷罐,潮湿闷热,让人非常难受。雨后无风,更显烦躁。到天将晚时,才有了一缕小凉风……

    卞夫人走进花亭,凭栏而望。

    亭下,荷池绽放,鱼儿在荷叶下游走,不时会有一两只青蛙从水中跃出,落在荷叶上,呱呱直叫。

    卞夫人叹了口气,缓缓坐下。

    她而今已过四旬,依旧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许是早年间的经历,让她的眼眉间,有一丝媚意。天气闷热,她只穿了一件薄如蝉翼般的绸裙,内里一抹月白色的抹胸,把胸前沟壑,半遮半掩,煞是诱惑。快四旬了,身材仍保持的很好,脸上也不见皱纹。在许多人眼中,卞夫人执掌丞相府后宅,似乎威风凛凛。可实际上,她却感到万分的疲惫……

    长子曹丕,阵亡。

    令卞夫人饱尝痛失爱子的痛苦。

    而今,次子曹彰和三子曹植又有些不合,特别是曹彰,对曹植怀有极强敌意。

    原因吗?

    还是当年曹植那桩荒唐事。

    曹彰是个直性子,嫉恶如仇。他对曹朋敬重有加,那容得曹植亵渎?这两年,曹彰常驻北疆,曹植才敢回来。若非如此,曹植甚至不敢进家门半步。

    更让卞夫人头疼的,还是她的出身。

    娼门所出,终究有些难听。所以,哪怕是曹操扶她坐稳了夫人之位,依旧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丁夫人已经不可能回来了!却不代表,卞夫人的地位就够稳固。环夫人在一旁虎视眈眈,更有无数夫人,对她而今位子,垂涎三尺。也正因此,卞夫人每做一件事,才更需小心……

    “夫人,王昭仪来了。”

    “有请。”

    卞夫人回过神来,忙站起身,走下花亭迎接。

    这昭仪,是个身份,在夫人之下。其性质,就类似于小妾那种状况。

    王昭仪是曹干之母,同时也是曹节的母亲。

    卞夫人迎过来,王昭仪连忙行礼。在她身后,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也紧随着行礼,口称夫人,神态恭敬。

    “节也来了?”

    卞夫人微微一笑,拉着王昭仪的手,往花亭里走去。

    “前些时日,西北送来一些西域瓜果。

    妹妹来的正好,我刚使人在水井里凉过,正可食用。”

    王昭仪在丞相府地位不算高,所以每月例钱,包括各种物品,都比较稀缺。

    似西域送来的瓜果,数量往往不多。

    似王昭仪,根本就品尝不到。

    王昭仪说:“姐姐客气了,早就听人说,西域瓜果香美,今日小妹真是有了口福。节,你也来,坐下说话。”

    曹节彬彬有礼,上前先唱了个喏,才在一旁坐下。

    “西域距离许都,路途遥远。

    往往瓜果还没出关,就腐坏了,以至于数量不多。不过,我听人说凉州曹隽石,已开始在西北进行栽种培植。说不得来年,便能有足够的瓜果食用。”

    卞夫人笑嘻嘻的说道,话锋突然一转,“对了,我已派人约了后将军过来。

    你说的那件事,我思来想去,也唯有后将军出面,才有可能令丞相回心转意。不过,后将军近来事情繁杂,心情未必太好。一会儿说话时,要多加小心。你也知道,满朝文武当中,丞相最放心的,便是后将军。”

    “小妹省得……若非姐姐,怕小妹也见不得后将军。”

    “便是那个今日在白芦湾上,杀了两千多人的曹阎王吗?”

    曹节突然开口,话语中带着好奇之意。

    有道是,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曹阎王之名,晌午才有,这午后,已经是满城皆知。

    王昭仪笑了一条,连忙道:“节,休要无礼。”

    “是下人们传的……”

    曹节,露出了委屈之色。

    “节,不管别人怎么传,你却不能说此事。

    阿福这个人,我倒是了解。他不是穷凶极恶之人,而今所做一切,都是为丞相分忧。说起来,阿福是你表兄,待会儿见了,却万不可失礼。”

    “节省得。”

    正说话间,忽闻家臣来报:“后将军,新武亭侯曹朋,过府求见夫人。”

    “请!”

    卞夫人说着话,便站起身来。

    “说阿福,阿福到……妹妹,咱们一同迎一迎。

    阿福贵为九卿,乃朝堂重臣,劳显赫,声名远扬。今丞相不在,咱们却不能失了礼数。”

    王昭仪闻听,也不敢怠慢。

    她连忙道:“小妹也正有此意。”

    一开始,王昭仪来求卞夫人,却不想卞夫人说,需曹朋出面方可。王昭仪原本有些不信!因为在她看来,曹朋再厉害,也不过是二代子弟,焉能使曹操改变主意?可是细一打听,王昭仪才知道曹朋的过往绩。

    如果说,曹操统一了北方。

    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劳,要算在曹朋身上。

    首先,曹朋在延津,曾有救驾之,更为曹操,赢得美名;其次,他打下了西北,在征伐河北的时候,令曹操无后顾之忧;其三,曹朋和他的姐夫,一手开创了两淮丰饶之地。可以说,从下邳之战开始,曹操再无粮草之忧。哪怕是在官渡之战那么危急的情况,曹操也没有因粮草而发愁。

    之所以有这种局面,全赖两淮丰饶……

    更不要说,南下荆州,曹朋为首。

    在曹操辉煌的战绩当中,无处没有曹朋的影子。

    虽是曹二代,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曹朋甚至和曹氏一代将领,常饮酒作乐。似曹仁曹洪曹纯这些人,也都把曹朋当成了平辈,未有半分小觑。

    这样一个人物,却不是普通的曹二代可比。

    特别是今天,曹朋在白芦湾砍了两千多个人头的事情,王昭仪也听说了。

    这样一个劳卓绝,同时又杀人如麻的晚辈,王昭仪却不敢有半点长辈的架子。所以卞夫人一说,王昭仪立刻答应,并陪着卞夫人往外走。

    曹节不免好奇,这曹朋,究竟是何来历,使得所有人都对他敬畏不已。

    也许是这些时日的压力太大,曹朋看上去,清瘦许多。

    当他出现在卞夫人面前时,使得卞夫人也不禁暗自赞叹,好一个美男子!

    以前,曹朋英武。

    看上去粗壮,所以给人以豪迈之气,并未令人感觉他的清秀和俊俏。

    可这一瘦下来,整个人就好像变了种气质。

    怎么说呢?

    在英武中,又多了一种书卷气,看上去更显俊朗。

    “友学,近来可好?”

    卞夫人当然知道,曹朋这段时间,承受着何等巨大的压力。那许都日报,她每日也有留意。上面全都是斥责咒骂曹朋的文章,言语之激烈,文字之狠辣,连卞夫人都觉得,好像有些过分了……她一个旁观者,都有这种感觉,更不要说,站在风口浪尖上的曹朋,会是什么感受。

    曹朋一笑,“区区小事,当不得什么,有劳夫人牵挂。”

    “友学,这是自家的地方,莫要拘束。

    你也是丞相的族侄,唤我声婶婶,便可以了……莫要学那些人,夫人长夫人短。对了,你父亲前些时候送了一些紫葡萄,友学来的正好。”

    说着话,卞夫人上前,便牵住了曹朋的手。

    在她的身份而言,这样做并没有什么过分之处。曹朋是曹操最宠爱的侄子,她是曹朋的婶婶。婶婶拉着侄子,更多是一种关爱的表现。若在以前,曹朋倒也没什么感觉。可是现在,他却突然生出了许多的不适。

    卞夫人的年纪,比蔡文姬也就大几岁而已。

    虽是娼门出身,可长相却极为美艳。四十岁,仍风韵犹存,娇艳动人,好像熟透了的苹果。那薄薄的绸裙,随着她的步履,令婀娜体态尽显。胸前丰美而坚挺,丝毫看不出四十岁夫人常有的下垂迹象。那淡淡体香,更如兰似麝,令人不由得心驰神荡,生出诸多绮丽的遐想……

    才与蔡琰,有过鱼水之欢。

    对这半老徐娘,更食髓知味。曹朋的心,顿时砰砰直跳,感受到莫名紧张。

    “阿福,莫不是身体不适?”

    卞夫人感觉到了曹朋的异样,柔声询问。

    而曹朋,连连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晌午行刑,不免感觉有些疲乏。”

    “也是,此事却让你为难了。”

    在花亭里坐下,卞夫人让曹朋坐在她旁边。

    “此王昭仪,今日请阿福来,却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哦?”

    言归正传,曹朋立刻稳下心神。

    此事,两个美婢捧了两盘洗的干干净净的紫葡萄,送到了花亭之中。葡萄显然是在井水里冰过,上面还挂着一丝丝霜气。曹朋拿了一串,从上面捻下一颗,在指间轻揉两下,放入口中。一股凉意,沁人肺腑。

    卞夫人摆手,示意美婢下去。

    “妹妹,还是你来说吧。”

    在这个看似俊美,书卷气极重,却实际上杀人如麻的曹阎王面前,王昭仪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压力。虽则曹朋面带和煦笑容,但坐在那里,周身在不经意间,散发着一股子莫名的威严……或者说,是杀气!

    王昭仪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后将军……”

    “诶,婶婶何必见外?

    刚才卞婶婶也说了,这是后宅,是自家人,唤我友学即可。”

    阿福这个名字,可不是一般人能称呼。

    即便王昭仪是曹朋的长辈,也没有这种资格称呼。不过,曹朋这么一说,倒是让王昭仪放下心来。

    她轻声道:“那妾身,就斗胆了……”

    王昭仪说:“今陛下失后,丞相曾来信,有意送节进宫,为陛下新后。

    我也知道,此我家门之幸。

    可是……陛下地位崇高,而节……这两者,相差悬殊,恐不太合适。只是丞相发话,妾身却不敢不从。所以想请友学帮忙,劝说丞相改变主意。”

    王昭仪言语间,吞吞吐吐。

    也许在平常,能嫁给皇帝,当上皇后,绝对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可是现在,王昭仪也清楚。汉帝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把女儿嫁给汉帝,说白了就是曹操掌控皇城了一个手段。按照曹操而今这个趋势,谁又敢保证,汉帝能一直是汉帝?若如此,到最后倒霉的,必是女儿。

    我怎么忘记了这件事?

    历史上,曹操可是把三个女儿,都嫁给了汉献帝。

    后来曹丕篡位,好像就是这个曹节,始终不肯将玉玺交给曹丕,令曹丕也是非常为难。几次讨要,直到最后一次,曹节知道事情已无改变,便把玉玺摔在地上,交给了曹丕。不过,此后终其一生,未踏足曹魏土地半步。她就住在一座阁楼上,哪怕曹丕过世,也没有走出一步。

    曹朋觉得,曹节对汉帝,倒也未必真有感情。

    试想,她姐妹是被曹操强送给汉帝,而曹操和汉帝又是生死仇敌,如何能善待她姐妹。

    之所以这么做,更多是因为,受那《女诫》所影响。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入宫门,此生便是汉室中人……或者,还有一丝丝对曹操的恨怨,最终成就了曹节后世烈女之名,而名留青史吧。

    可这件事,与我何干?

    曹朋顿感头疼,忙向卞夫人看去。

    这是曹操的家事啊,你让我怎么开口劝说?

    卞夫人似也知道曹朋为难,可王昭仪求到了她,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满朝文武,能对曹操产生影响的,就那么几个人。

    但她能找的,似乎只有曹朋一个。

    “友学,若是为难,就算了。”

    卞夫人一个以退为进,让曹朋心中叫苦。

    尼玛,连后路都给堵了……这不是为难,是相当为难啊!转身,向曹节看去。

    却见小女孩,正天真好奇的看着她。

    好像并不清楚,此时大家讨论的,关乎她未来命运。

    说起来,这也是个可怜女子!曹朋也非常同情她……

    可问题在于,这不是同情不同情的事情。这种事如果卷进去,可就纠缠不清了。

    王昭仪,用期盼的目光看着曹朋。

    而卞夫人的眼中,也带着几分期翼……

    “婶婶,这样不好吧。”

    “怎么不好?”

    “我一个外人……”

    “阿福,你是不是姓曹?”

    “是!”

    “那你是不是曹氏族人?”

    “这个……是!”

    “既然如此,有何不可?

    为了节日后,婶婶真心恳请,你能出手相助。毕竟你的话,丞相愿意听。”

    尼玛,话说到这份上,老子推拒都不成了。

    曹朋颇有些为难的搔搔头,苦笑道:“婶婶,此事容我三思,可否?”

    “嗯!”

    曹朋这样说了,就等于变向的答应。

    卞夫人也不好逼迫太急,一来这件事和她无关,二来这件事,也确实有些为难曹朋。所以,卞夫人用目光制止了王昭仪再恳求的行动。话锋一转,忽然问道:“对了,听说仓舒一直在送行卷与阿福,是不是呢?”

    曹朋一怔,“去年初倒是有。

    不过自南阳战事兴起,便渐渐少了……年后我离开南阳,便没有接到仓舒行卷。其实,仓舒天资聪颖,又有名师教授,实非我所能指点。”

    卞夫人捻了颗葡萄,朱唇微微张开,将葡萄放入口中。

    那动作,着实媚极了,也诱惑极了!

    曹朋喉咙有些发干,于是端起案上的酒水,喝了一口。

    “那子文还有行卷于阿福吗?”

    “行卷倒也算不上,不过常会互通书信。

    子文而今,在辽西做的不错。数次与鲜卑交战,战显赫,颇为不凡。”

    “如此,还请阿福日后,多多指点子文才是。”

    “朋,惶恐。”

    “惶恐什么?你本就有这能力。”

    卞夫人微微一笑,一双明眸,却秋波荡漾,荡地小曹,心里有些发飘。

    又交谈了片刻,曹朋起身告辞。

    卞夫人送他出花亭,目送曹朋渐渐远去。

    “姐姐,这情况,到底怎样?他是否答应了呢?”

    卞夫人笑道:“妹妹,莫心急……这种事,换任何人,都会感到为难。阿福今日没有拒绝,说明他愿意出力。至于其他事情,你莫再理睬。

    该怎么做,他比你我,心里更清楚。”

    王昭仪虽还不太明白,但也知道,事情到此为止。

    她能做的,已经做了……接下来,就要看曹朋,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母亲,我可以去找阿福哥哥玩耍吗?”

    “啊?”

    王昭仪愣了一下,扭头向卞夫人看去。

    卞夫人的嘴角,微微一翘,心里暗自感叹:王昭仪就是个糊涂蛋,远不似节聪明。

    “有何不可……阿福是你族兄,去他府上玩耍,也很正常。

    你们是兄妹嘛,应该时常走动才好。莫要像有些人,用得上才走动,用不上,便不走动。咱们一家人,哪有那许多的市侩?你说,是不是?”

    对于环夫人当初的做,曹府内宅,不少人知晓。

    王昭仪也知道,卞夫人和环夫人斗得厉害。只是这种事,那轮得到她参与进去?不过卞夫人今天帮了她的忙,于情于理,她都要表示一下。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

    出丞相府,已华灯初上。

    往日这个时候,许都会很热闹。

    可是今天,路上却显得极为冷清,甚至连人影,都不太能够看得见。

    想想也是,就在晌午,两千多个人人头落地。

    那煞气,笼罩在许都上空。

    谁又敢在这个时候,轻易走出家门,在街头闲逛?别说那些老百姓不敢,就连平日里在街头耀武扬威,横行霸道的泼皮地痞,也都变得老老实实。

    而今,许都在曹阎王淫威笼罩下,谁敢触其锋芒?

    万一招惹了他,那可是会掉脑袋的……

    更何况曹朋官拜廷尉,执掌天下刑狱。想要杀人,简直是轻而易举……

    经此一事,没几个月的时间,恐怕难以消弭。

    曹朋在马上,看着冷冷清清的街道,不由得眉头一蹙,轻轻叹息一声。

    远处,一队执金吾正走来。

    当看到卫队前面,那面绣着‘新武亭侯曹’的大纛时,立刻转向,静悄悄的溜走了。

    曹朋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

    这种状况,也在他预料之中,没什么值得奇怪。

    他现在要头疼的,还是卞夫人拜托他的那件事情。这可是比较有难度的事情……改变曹氏三姐妹的命运?其实,他已经改变了!而今,十二岁的曹宪,已经被曹操决定,嫁给孙权之弟孙朗。待过些时日,孙朗就会启程来许都。大约在年末,两人说不定,就会拜堂成亲了吧……

    曹宪的命运发生变化,可曹节的命运,似乎没有改变。

    还有曹华,年仅八岁。

    说起来,曹朋和曹氏姐妹并无交情。

    只是对汉献帝,曹朋却不太喜欢。那厮就是个薄情寡义之辈。当曹朋冲进皇宫,杀死伏寿的时候,汉帝甚至连个屁都不敢放,只在旁边哭泣。

    若是个男人,就该冲上来阻止。

    别用那狗屎的‘江山社稷为重’来做借口,***的哪里还有江山社稷?

    把风华正茂的曹氏姐妹嫁给汉帝,绝对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曹朋前世,就是个无视权威之人。

    今生,他更如此。

    否则也不会一次次,去挑战曹操的底线。

    卞夫人既然托付自己,那不管怎样,都要设阻止。可是,该如何阻止呢?

    曹朋,又有些头疼了!

    回到侯府,天色已晚。

    老夫人年纪大了,已早早歇息。

    黄月英正在书房里看书,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住,一双大手探进她怀中,在她胸前的揉捏。那熟悉的体味,不用看就知道是什么人。

    手中的书,啪的掉在书案上。

    黄月英身子发软,顿时瘫在了曹朋的怀里。

    口中娇嗔道:“装神弄鬼的,也不知羞……一身的汗味儿,快去洗洗。”

    曹朋侧首,轻轻含住月英的耳垂。

    舌头沿着月英的耳廓游走,一手搂着她的小蛮腰,一手握住她胸前的丰软,恍若自言自语般,在月英耳边道:“要不,咱们一起洗,好不好?”

    身子好像没了骨头一样,月英在那魔手的挑逗下,娇喘连连。

    她甚至觉察到,曹朋的手从绸裙缝隙,沿着她平坦小腹,缓缓向下探去。

    “阿福,别闹!”

    在丞相府,被卞夫人挑逗的火气很大,曹朋哪里肯依?

    “月英,咱们很久没有这么单独相处,我想死你了。”

    黄月英娇喘着,一双手,按着曹朋那只不断向下游走的魔手,她粉靥潮红,带着无尽的春色,一双明眸,而今更是媚眼如丝,秋波荡漾。

    “我有事和你说。”

    “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

    “是关于蔡姐姐?”

    “嗯?”

    “我总觉得,蔡姐姐今天看上去有些古怪……我觉得,蔡姐姐好像有男人。”

    “啊!”

    曹朋激灵灵打了个寒蝉,顿时全消。

    蔡琰的事情,曹朋非常清楚。

    只不过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他还没有想好,怎样和黄月英她们解释。

    虽然蔡琰说过,不要曹朋负责。

    可骨子里属于大男人主义的曹朋,又怎可能让蔡琰这样一辈子孤独下去?难不成让她嫁人?那曹朋更无接受。估计蔡琰前脚和他说要嫁人,他后脚就敢拎着剑,跑去把那人杀了。没办,骨子里曹朋是个占有欲很强烈的男人。两世经历,更让他对家人,对女人有一种强烈的呵护感。

    没想到,黄月英的直觉如此敏锐。

    才一天时间,就感觉到了蔡琰的不正常。

    “阿福,蔡姐姐从塞外回来,至今已六年……以前她说为了孩子,所以不肯嫁人。可是现在,孩子已经大了,阿眉拐都十三了,也是时候给她找个伴,以免这一世孤独……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也好介绍给蔡姐姐。”

    “没有!”

    曹朋回答的非常爽快。

    他犹豫了一下,道:“这件事你就不要操心了。蔡姐姐不是小孩子,肯定有她的打算。咱们掺和进去,万一所托非人,岂不是被人指责吗?

    嗯,就这么说……我今天真的累了,先去歇息。”

    说完,曹朋转身直奔床榻,倒头便睡。

    只是他并未发现,黄月英的眸光中,透着复杂之色,看着他轻轻叹息。

    曹朋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

    但同时,他又是一个极不擅表达自己情感的人。

    蔡琰前两日是什么模样?今天又是什么状况?一个方经历鱼圌水之欢,心满意足的女子,和一个长期禁欲,过着苦行僧生活的女子,有很大不同。黄月英也是女人,人也聪明,又怎可能看不出,这其中的变化呢?

    新武亭侯府,男人不多。

    蔡琰肯定不会去找那些小厮,所以就可以刨除大部分。

    黄忠?

    五六十的人了,都可以做蔡琰的父亲。

    庞德?也不太可能。

    剩下正、张松、蒋琬,蔡琰几乎没有和他们接触过,怎可能有关系?

    除非蔡琰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圌妇!

    但问题是,她是吗?

    刨除这些人之后,偌大的新武亭侯府里,就剩下一个男人,那就是曹朋。

    蔡琰是曹朋从塞北解救回来,并收下蔡迪,也就是阿迪拐为弟子,而今就读浮戏山书院。当然了,若只凭这个就断定曹朋和蔡琰有关系?也不太可能!蔡琰也不是刚和黄月英接触,此前给黄月英的感觉,多少有一点深闺怨妇的感受。可以说,在今天以前,蔡琰没有和男人有过接触。

    可就是一天……

    偏偏在昨天,曹朋在家,蔡琰也在家。

    而黄月英等人,则陪着老夫人出城,去许都城外的一所浮屠寺庙烧香。

    由于今天曹朋要监斩,老夫人要去寺庙为曹朋祈福。

    偏偏就是这一天过后,蔡琰发生了变化。那罪魁祸首,也就非常清楚。

    内心里,黄月英并不排斥蔡琰。

    想当初曹朋在陇西怒杀韦端,激起了关中世族的愤怒。

    若非蔡琰,走访皇甫世家,河东卫氏等家族,令关中世族最终放弃了对曹朋的报复,说不定曹朋现在依旧是待罪之身,甚至有可能更加严重。

    黄月英是才女!

    蔡琰同样,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才女。

    两人时常在一起交谈,谈论经典,讨论诗词歌赋。蔡琰的博学多才,让黄月英甚为钦佩。而她一生坎坷,颠簸流离的命运,更让黄月英同情。

    所以,黄月英倒也不反对,蔡琰入曹家的门。

    甚至她愿意让蔡琰做正妻,操持家中事务。原因嘛,非常简单……黄月英是个醉心学问的女人,不耐烦家中的琐事;夏侯真呢?是个小女儿性子,过于天真烂漫,哪怕是为人圌妻,为人母,骨子里还是非常单纯。

    这样的人若是操持家事,弄不好就会让曹府陷入混乱。

    所以,夏侯真也不适合!

    至于步鸾甄宓,两人都属于贤惠女子,但缺乏一些手段和心计。

    郭寰倒是一个合适人选,可她的身份地位,还不足以服众,更无担当重任。

    让一个小妾当家,说出去岂不是被人笑话?

    所以,曹府而今还是老夫人当家,洪娘子辅佐。可老夫人和洪娘子的年纪愈大,曹府的规模也在不断扩张。从一开始的小门小户,到而今的新武亭侯府,其规模不晓得扩大了多少倍,更不要说在外面的关联产业。

    曹府,在徐州有一处近两千亩的私田,是曹朋让出徐州控制权时,曹操所赏赐;许都城外,同样有一座千亩田庄。荥阳那边的田庄,和许都相差不多。而在南阳郡,中阳镇,曹朋占居了小半座中阳山,面积达六千亩以上。更不要说,河西。武威、日勒以及休屠泽等地,曹朋的田产,多达万顷。这些土地有的是曹朋的私人置业,有的是曹操赏赐。

    除此之外,福纸楼,许都涮锅……

    等等产业,林林总总加起来,曹府的家产,绝对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这么大的产业,没个明白人照顾,当然不成。

    本来,曹楠也挺合适。

    但她常年跟随邓稷在外,许都城里,还有一座三户亭侯府,也没有精力来打理曹府产业。黄月英也是赶鸭子上轿,偶尔帮着老夫人处理家务。但内心里,黄月英更喜欢做学问,搞一些发明创造才是她的兴趣。

    蔡琰如果入了曹府的门,以她的学问,以她的声望,以她的手段,绝对能把曹府打理的井井有条。黄月英感觉得出来,蔡琰喜欢曹朋;而曹朋呢,对蔡琰也有那么一点点的情愫。可这两个闷葫芦,谁也不肯开口。

    本打算借此机会刺圌激一下曹朋,让他吐露心声,哪知道这个坏家伙……

    黄月英心里酸酸的,可还是觉得,蔡琰是个合适人选。

    见曹朋倒在榻上,半晌后,黄月英苦涩一笑:这件事,看起来还是要妾身为你操心。阿福啊阿福,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更主动一些呢?

    细想,曹朋还真是不够主动。

    不管是黄月英还是夏侯真,或多或少有些女追男的架势。

    特别是黄月英,为了曹朋,甚至和家人反目。虽然后来和好,可依旧是她主动出击。而步鸾郭寰和甄宓三人,似乎也是如此。曹朋这家伙,从一开始,好像还真就没有怎么主动过,全都是她们自己靠上来……

    这个家伙,还真是……

    黄月英叹了口气,走上前为曹朋盖好了被褥。

    今天,他的确是累了!

    晌午头杀了两千多人,晚上去丞相府,又不知道受了什么刺圌激。

    坐在榻边,黄月英轻轻抚摸曹朋那呈现清瘦的面颊。半晌后,她自言自语道:“阿福,既然你不肯主动,那就让妾身想办,让你主动起来吧。”

    吹熄了油灯,黄月英悄然走出房门。

    沿着曲折的回廊,来到了老夫人的住处。

    “阿姑已睡下了?”

    “老夫人今天心绪有些乱,尚未歇息。”

    黄月英点点头,挥手示意女婢退下。而后她来到老夫人的房门口,叩响门扉。

    “谁啊!”

    屋中,传来老夫人疲惫的声音。

    “阿姑,是我。”

    “月英啊……这么晚了,还没有睡下?”

    “阿姑,我有些事情,想与阿姑商量……嗯,是关于阿福的事情。”

    屋子里沉默片刻,紧跟着房门打开。洪娘子站在门口,笑眯眯道:“大夫人,老太太今天有些亢奋,你来的正好,咱们一起,陪着老夫人说话。”

    ++++++++++++++++++++++++++++++++++++++++++++++++++

    建安十三年,立秋。

    荆南战火再起,曹操在武陵,向长沙郡发动了猛攻。

    与此前的战事不同,此次曹操是真打。他兵分三路,以乐进为主帅,文聘王威为先锋,率部攻击充县;命张郃徐晃二人,自下隽出兵,攻击罗县。

    同时曹操亲自督阵,以许褚为先锋,魏延为侧翼,直扑益阳。

    十二万大军同时发动攻击,令荆南局势,顿时变得格外紧张。刘备坐镇临湘,命诸葛亮以泊罗江为防线,阻止张郃徐晃;而后他又命张飞马良,坐镇益阳,与曹操周旋。充县距离长沙郡稍远,刘备使重金,请飞头蛮出兵相助,凭借当地的地形,与曹军纠缠不休。一时间,荆南遍地战火,打得是不亦乐乎。

    张飞在益阳城下,与许褚大战百余合,却不分胜负。

    此时马良献计,分出一支兵马,由吕吉,也就是昔日吕布的义子鞑虺吉统帅,连夜绕过雪峰山,出现在曹军身后。许褚猝不及防,大败而回。

    族兄许定战死在雪峰山下,损失惨重。

    许褚身受重伤,若满许仪拼死保护,加之魏延及时赶到,说不定就战死在益阳城下。

    此一战,令曹操大怒。

    他在沅南重新集结兵马,六万大军,向益阳再次发动攻击。

    不过,此时的益阳,并不好打。马良献计,在雪峰山设下小寨,与益阳遥相呼应。张飞坐镇益阳,吕吉镇守雪峰山,袭扰曹军后军,令曹操不胜烦恼。

    别看雪峰山的敌人不多,却神出鬼没。

    曹军不擅山地作战,几次围剿,都无而返。

    就在这时,郭嘉献计!

    请五溪蛮出兵相助,由魏延统帅,负责清剿雪峰山之敌。而曹操呢,则专心攻打益阳。若说熟悉地形,擅长山中作战?谁又能比得上山蛮?

    曹操一开始,是想着建立威信,所以没有令山蛮出兵。

    郭嘉和荀彧都劝说道:“丞相,此时令五溪蛮出兵,正是好时候。丞相体恤山蛮,不欲令其出战,是出于好心。但于山蛮而言,会认为丞相不把他们当成自己人,难免心生怨恨。这时候令其出兵,正是丞相笼络山蛮,令其臣服之际。此前,新武亭侯已经打下了极好的基础,现在丞相只需一声令下,十万五溪蛮,必为丞相效死命。而于荆南山蛮而言,丞相这个姿态,也可以令其产生犹豫。要知道,飞头蛮和刘备,不过利益结合。”

    这是给曹操台阶下。

    曹操根本看不起五溪蛮,也不相信五溪蛮,所以才没有让沙腾出兵。

    而今陷入僵局,也使得曹操,不得不重新考虑。

    在思忖良久之后,曹操决定,听从郭嘉等人的建议。

    私下里,他苦笑道:“没想到老夫一世强硬,到头来却要受那小子之恩。”

    ‘那小子’,就是曹朋。

    郭嘉笑道:“阿福忠心耿耿,乃丞相之福。”

    “什么忠心耿耿,他少给我招惹些麻烦,我就心满意足了。”

    曹操说的,是曹朋杀伏寿伏完等人,而后在白芦湾里,斩杀2131……不对,准确而言,是2132人的事情。这件事传到荆州,也是令荆襄震动。

    所有人对曹朋的胆大妄为,莫不面面相觑。

    不过于曹操来说,他此刻这番话,听上去更像是在炫耀。

    郭嘉和荀彧相视一眼,微笑不语。

    但荀彧的笑容里,更多是一种复杂,一种……莫名的忧伤。郭嘉私下里,劝说他许多回,荀彧的心境,也在不断的发生变化。眼见曹操一统之势,已无可挽回,荀彧心里明白,就算曹操无心篡位,恐怕也不得不篡了。

    如曹朋于曹操,是族人关系。

    当曹朋的劳达到了一个巅峰时,也不免被曹操所顾虑。

    那么曹操呢?

    当他真的一统天下之后,该如何是好?

    还政汉帝?

    那简直就是一个玩笑。

    昔年大将军窦武前车之鉴,如果曹操把权柄交出,不用一天,就会人头落地。

    所以,曹操绝不会交权,那么汉帝又当如何?

    曹朋高震主,可以用自污的方式,来换取曹操的信任。而且曹朋是曹操的族侄,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可以高枕无忧;但曹操呢?他同样高震主,就算他肯自污,汉帝会像曹操对曹朋一样,宽恕他,信任他?

    当然不可能……

    可汉室若无曹操,则必亡。

    到时候天下重新大乱,诸侯再起,不免生灵涂炭。

    荀彧,心情非常复杂。

    一方面他理解曹操的做,另一方面,对汉室始终存着一丝难以割舍的感情。

    不过,随着这感情日益淡薄,荀彧早晚会做出决定。

    这一点,郭嘉知道,曹操也同样清楚!

    对于曹操的得瑟,郭嘉和荀彧都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里暗自鄙视:也不知那天听到消息后,是谁连饮三觞?这时候却出来,说是一桩麻烦。

    “那就请文若派人前往五溪县,备厚礼,请沙腾出兵。”

    “喏!”

    荀彧躬身领命,退出衙堂。

    他前脚刚走,曹操后脚脸色就沉下来。

    “奉孝,你给我写信回去,给那臭小子,让他休要生事。”

    郭嘉一怔,愕然道:“丞相,怎么了?”

    没听说许都最近有什么事啊!自从曹朋在白芦湾大开杀戒之后,许都可谓风调雨顺。据说,今秋是一个丰收年,曹朋最近正帮着贾诩,负责抢收等事宜。难不成,许都又出事了?亦或者说,曹朋又招惹了是非?

    这家伙,可真不让人安心!

    对于曹朋惹祸的本领,郭嘉可是非常清楚。

    于是,他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丞相,阿福怎么了?”

    “让他执掌刑狱,他却管到了我家里事。”

    “怎么?”

    “你看吧……”

    曹操说着话,把一封信甩到了郭嘉面前。

    信,是卞夫人送来,内容是说:蔡家有子,名阿迪拐,也叫蔡迪,是蔡邕的外孙,也是曹朋的学生,年十六岁……曾随曹朋征战河西,在南阳郡也立下过战,拜骑都尉。如今,蔡迪求学浮戏山书院,成绩优良。

    说了一大堆蔡迪的好话之后,卞夫人说:曹朋半月前登门,为蔡迪求亲,求娶曹节。

    郭嘉一看,头嗡的一下子,顿时懵了!

    曹朋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曹操满脸怒气,恶狠狠道:“必是大女母亲,不愿大女入宫……也不知她怎么找到了这臭小子,居然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还大张旗鼓,登门求亲,弄的许都城里,人尽皆知。奉孝,你说我是不是该把他招来,狠狠给他几个耳刮子?”

    “这个……”

    郭嘉搔搔头,“此丞相家事,嘉实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蔡迪此子,倒也是个人才,生性坚韧,颇有毅力。况乎他为伯喈先生之后,若是以门庭论,倒也不算委屈了大小姐。所以此事,还请丞相定夺。”

    “这个……”

    曹操苦笑摇头。

    他何尝不知道,蔡迪是蔡邕外孙?

    想当年,他还求学蔡邕门下……如果他不是丞相,那么把女儿嫁给蔡迪,也算不错的选择。可现在,他有些苦恼了!拒绝?那臭小子既然掺和进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拒绝?那他又该如何控制住皇城后宫?

    最让曹操恼怒的,是曹朋你好好做你的事,没事儿在我家里搅合什么?

    你他娘的,很清闲吗?

    不过如果从另一方面而言,曹操又很高兴。

    这臭小子,还真不把自己当成外人!

    就这一点而言,曹操非常喜欢……

    “算了,这件事我自有主张。

    奉孝,你写封信回去,让那混帐东西老老实实给我做事,休要再给我招惹麻烦。”

    “喏!”

    “慢着……”

    曹操眼珠子突然一转,“我听说,昭姬而今,就住在新武亭侯府?”

    “是啊!”

    郭嘉不免露出羡慕之色,“我还听说,蔡夫人也时常去许都拜访,同样住在他家中。此前他从荆州离开,据说还带了大小两个女人,甚是动人。”

    可怜我郭奉孝,风流倜傥,相貌英俊,却从没有这等艳福!

    郭嘉的家教很好,家里面都是郭夫人做主。

    郭夫人的品性是好的,只是……

    据说醋性很大。

    郭嘉偶尔在外面风花雪月一下,也不是不成。可要是把别的女人带回家,郭夫人可就要变了脸。以至于郭嘉而今,只能偷偷摸圌摸的偷腥,从不敢带女人回家。

    可曹朋这家伙,来一趟襄阳,骗走了一个刘荆州夫人。

    在荆南待了几个月,竟然又带走了两个女人……

    这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是面前有一个漂亮的女人,却又动弹不得!

    郭嘉在一旁自哀自怜。

    可曹操的心里,却在飞快打着算盘。

    你个臭小子竟然敢管我家里的事情,我还没找你麻烦,你就找我麻烦?

    “你说,昭姬和阿福之间,是不是真有奸圌情?”

    “这个……却不好说,嘉平日里不甚注意这些事情。”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做主,让昭姬嫁给阿福……许以正妻,他会如何?”

    那还不乱套了?

    当初夏侯渊要嫁侄女,都差一点把奉车侯府给掀了。

    而今,你要把个二嫁的寡妇嫁给曹朋,恐怕新武亭侯府,少不得要热闹了。

    只是……

    郭嘉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没等他开口,就听曹操道:“就这么决定……他掺和我家事,我就让他家里,鸡犬不宁。”

    有时候,曹操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做事非常随性。

    他这一拿主意,郭嘉反而不好再说什么了。

    你把蔡琰嫁给曹朋,这没什么……可你掺和他家事,他恐怕也要扰的你家里鸡犬不宁。对了,万一你老人家的闺女真嫁给了蔡迪,那你们这辈分,该怎么算才好?

    一想到这个,郭嘉打了寒颤,闭口不语。

    却见曹操得意洋洋,他也只能在心里,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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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嚏!

    曹朋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谁在骂我?

    他挠挠头,旋即把这件事抛在脑后。要骂他的人多了去,虽然许都日报最近一段时间,骂他的文章少了许多,可那是被曹朋,实实在在吓住了。

    私底下,不晓得有多少人,在咒骂他……

    好在,他的老师庞德公,还有胡昭来信,给曹朋不少宽慰。

    两人信里的内容,都是说不要在意别人如何评价。你只需要无愧于心,便足够了。

    曹朋,在这件事上,还真没有什么愧疚。

    他不杀人,人就要杀他。

    看似他杀了不少人,但实际上,他救了更多的人……

    这件事若是让曹操来处理,恐怕牵连会更广,杀戮会更重。而今,以两千多性命,换取了北方的平静,许都的安宁。细想之下,曹朋觉得还算是划算。

    至于别人怎么说?

    虱子多了还怕咬?你们想怎样骂,就怎样骂。

    惹怒了我,看是我刀把子硬,还是你们的嘴硬!

    得到了胡昭庞德公等人的体谅,曹朋很高兴。

    同时,王双也从徐州返回,告诉曹朋,已经把刘光一家,送往吕汉归汉城。

    刘光在登船时,托王双带了一句话。

    “从此世上再无刘子羽,若友学他日前往吕汉,不妨和一个名叫文广的老朋友,喝一杯水酒,畅谈世事。此亦文广少年时,最为期望的事情。”

    刘光,想开了。

    去掉了刀锋,专心文事。

    再无光圌复之心,从今以后,钻研学问。

    文广,不就是刘光自己吗?

    他少年时,也正是曹朋少年时,最希望的事情,是和曹朋成为好朋友。

    但造化弄人,他们没有成为朋友,却成为了对手。

    当初,刘光赠曹朋小獒,而今小獒已经长大,更剩下了六头小獒……

    连王双,也是刘光所赠。

    可能刘光已经不记得王双这个人,但这份情意,曹朋却不能不记在心里。

    听了王双一番话,曹朋也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这是个洒脱的人,当他卸下了包袱之后,也许会过上一种逍遥快活的日子!

    若有机会,真想去归汉城,看一看!

    不仅仅是看一看刘光,还想要去看看吕蓝,还有吕蓝为他生下的双胞胎。

    “周大叔,可好?”

    “周靖海甚好……他让小人转告公子,说东陵岛水军,已初具规模。

    再给他三年时间,他就可以建立起一支,能够登陆江东的水军。”

    如此,甚好!

    周仓而今也结婚了,娶得是海西徐氏女。

    听说,这徐氏还是徐州刺史徐璆的侄女儿,长的甚为动人。徐璆愿意把侄女嫁给周仓,也代表着周仓得到了徐州世族的认可。回想起来,曹朋一直觉得,他最对不起的,就是周仓。

    周仓是最早跟随自己,从南阳一路逃难,放弃了自己的基业,来到许都。

    而后又跟随曹朋和邓稷,去了海西。

    这一去,就是十年。

    后来归附曹朋的潘璋甘宁,大都已秩比两千石。

    唯有周仓,依旧留在海西,驻守在偏僻的东陵岛上……可是,却从无怨言。

    而今成了亲,也算是有了根基。

    曹朋自然提周仓感到欢喜,同时内心中,有增添了许多期望。东陵岛水军若是打造出来,可以直逼吴郡,也能兵临会稽。江东漫长的海岸线,固然是一道天堑。可是对曹朋而言,又何尝不是一处巨大的破绽。

    当曹军可以从容在海上登陆江东的时候,江东必然会出现混乱。

    只不过,这需要一个过程。

    东陵岛水军的建设,正如周仓所言,没三年五载,难成气候。也罢,十年都等过来了,再等十年,又有什么关系?曹朋想到这里,倒是宽心许多。

    午后,廷尉没什么事务。

    曹朋通知正等人,而后带着沙摩柯和文武,施施然回到了侯府。

    远远就看到侯府门外,停着两辆马车。看马车的打造,似乎不是普通人家。

    这一个多月来,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登他新武亭侯府的大门。

    “谁来了?”

    曹朋在府门外下马。

    自有门丁跑出来,接过马缰绳。

    曹朋在许都城里,骑得不是狮虎兽。狭窄的街道,也不适合狮虎兽的性子。所以平日里曹朋把狮虎兽丢在城外田庄。反正千亩地,足够狮虎兽奔跑驰骋。

    门丁连忙回道:“是西河羊太守一家来访。”

    西河羊太守?

    曹朋旋即反应过来,这西河羊太守,就是当初和他一同前往南阳郡,出任郡丞的羊衜。怎么,他升官了?居然一下子就当上了西河郡太守?

    不对,西河郡不是在并州吗?

    那并州,可还是高干的地盘……难道说,老曹已经决定,要出兵西河?

    那倒是很有可能!

    邓稷在河东,已快两载。

    在河东卫氏的帮助下,邓稷也站稳了脚跟。

    如今幽州稳定,冀州平靖。特别是今年,冀州丰收,也使得曹操无需再从河之南,向冀州等地输出。在这种情况下,收复并州,已迫在眉睫。

    曹操的根基已经打好,这两年对并州的围剿和制裁,令并州混乱不堪。

    高干的统圌治,若非靠着刘豹帮忙,恐怕无以为继。

    这种情况下,攻取并州,最为合适。只要曹操这边兴兵,并州各地,就会立即响应。同时,随着河北地区的平稳,以及恢复。曹操也具备了,抵御鲜卑人的能力。在这种时候任命羊衜为西河太守,也能够理解。

    羊衜的妻子,便是蔡琰的妹妹。

    他们过府前来拜访,似乎是情理之中……

    曹朋搔搔头,露出无所谓的样子,迈步便走进了侯府。

    蔡琰正在偏厅接待羊衜夫妇,偏厅外,不见人影。曹朋眼珠子一转,突然来了兴致,偷偷摸圌摸在偏厅外驻足,侧耳聆听,那偏厅里的谈话。

    “……姐姐住在新武亭侯府,终归不太方便。

    虽说曹侯于姐姐有恩,可是在外人眼里,始终不是曹府中人。这长期在曹府居住,恐怕于姐姐和曹侯的名声,都不太好,不如搬去我家吧。”

    说话的,是一个女人。

    这么称呼蔡文姬的女人,那定是蔡贞姬,蔡琰的妹妹。

    蔡文姬似乎有些犹豫,没有开口。

    却听蔡贞姬又道:“姐姐漠北还家,已有多年。

    至今仍旧孤苦一人,小妹看在心里,实在不忍……以前,阿眉拐和阿迪拐还小,姐姐不肯嫁人,小妹能够理解。可是现在阿迪拐已官拜骑都尉,就学浮戏山书院,拜得名师,早晚能成大器。阿眉拐的年纪,也渐渐大了,姐姐总要为自己,做一些考虑才是。这女人,终究是要有个男人呵护才好,总不成一世孤苦……若父亲泉下有知,怕也会心疼姐姐。”

    “贞姬,你说这些话,究竟是何意思?”

    “姐姐,小妹并无别的意思,乃是为姐姐着想。

    其实,以姐姐的才华和长相,多少人求之不得,辗转反侧?我这次来,是受家翁所托,为姐姐寻一门亲事。子路有一族兄,年纪大了些,但却是个饱学之士,在当地也颇有名望。他仰慕姐姐已久,故而托家翁,向姐姐求婚。那位族兄,乃孝廉出身,如今也在许都做官,与姐姐,却是天作之合。”

    曹朋在门外一听,顿时怒了……

    新的一周,即将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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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

    伴随着两声低沉的咳嗽声,曹朋终于登场。

    开玩笑,若再不出现,脑袋可就要绿了!不管怎么说,蔡文姬和曹朋有了肌肤之亲,如果再嫁给别人,岂不是让曹朋脑袋发绿?对于一个有着后世思想的大男人而言,这种事情,绝对是叔叔可以忍,婶子不能忍。

    “君侯!”

    当曹朋进屋的时候,羊衜夫妇也都起身。

    跟随羊衜身边的,还有一个小孩子,大约五六岁的模样。这孩子,便是羊衜的儿子,名叫羊发。

    蔡琰也站起身来,但并未出声。

    倒是曹朋毫不客气的往蔡琰身边一坐,看着羊衜问:“子路,今天怎么有空了?”

    “啊,君侯!”

    而今的羊衜,和曹朋的距离已经拉开。

    虽然官拜西河太守,但实际上却还未上任。西河至今仍属于高干的控制地区,所以羊衜这个西河太守,几近于无。曹朋呢?则已经从早先的南阳郡太守,升为九卿之一,后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得曹操宠信。

    二者之间,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羊衜见曹朋,也必须是恭恭敬敬。

    “回君侯,衜不日将往河东,探查西河状况。拙荆也要陪我前往,想到此一去西河,不知何时能够返还,所以来拜会姊姊,顺便与君侯问安。”

    “哦,去西河。”

    曹朋看似神态轻松,但言语间,却流露出一抹古怪之气。

    “既然如此,子路还是早些赴任为好。

    西河局势复杂,胡汉混居,加之高干与匈奴联系紧密,恐怕也不太容易对付。若有需要帮忙之处,不妨联络我大兄,想来能给子路帮衬一二。”

    曹朋的大兄,自然就是河东太守邓稷。

    以品秩而言,邓稷要高羊衜一筹。毕竟河东属于上郡规模,而西河只是下郡的规模。两者之间,虽说都是两千石俸禄,却一个比两千,一个中两千石,还是有所不同。不过西河,属于并州知晓,与河东并无属从关系。

    可是,如果羊衜想要往西河赴任,邓稷的协助,也的确是不可或缺……

    曹朋说的很客气,却带着一丝丝送客之意。

    以羊衜之聪明,理应能够听出端倪。但也不知是为什么,今天羊衜的反应,却很迟钝。

    “贞姬久未见大姐,想念的很。

    此次登门,除了探望大姐之外,还有些家事,需要和大姐商议一二。”

    什么事!

    不就是让蔡琰嫁人?

    这种事情,断然不可。

    回头打听一下那该死的族兄是什么人,找个子,把那家伙赶出许都。

    曹朋心里,已暗自做出了决议。

    但脸上却仍带着和煦笑容,颇为好奇的问道:“是什么事?不知我可否旁听?”

    “这个……”

    曹朋这个要求,未免有些过份。

    而蔡琰的脸,顿时红了。

    蔡贞姬大约三十上下,与蔡琰颇有些相像。只是和蔡琰温婉性子相比,蔡贞姬更显泼辣一些。她声音比蔡琰沉,没有蔡琰说话时的柔和。

    听到曹朋开口,蔡贞姬也不客气。

    “既然君侯也在,那妾身就斗胆说了。

    大姐年纪却不算小了,这么一直孤零零的,总让人不太放心。妾身将要和夫君前往河东,日后大姐身边,连个照应的人也没有。思来想去,妾身觉得有些不妥,所以就想着,为大姐寻一门亲事。正好夫君有一位族兄,如今在鸿胪寺做事,知书达礼,性情温和,是个颇有学问的人。

    妾身觉得,大姐和夫君那位族兄颇为契合,故而和大姐说。

    可大姐一直不说话……正好君侯来了,何不劝说一下大姐?那族兄虽说年纪大些,但家境还算不错,知道疼人……大姐若嫁给他,一定会非常快活。”

    蔡琰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了曹朋一眼。

    曹朋笑了笑,“蔡姐姐在这里也很快活,又何必要嫁个陌生人呢?她既然不说话,那肯定是不愿意……既然如此,二姐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从某种程度而言,曹朋的态度,已表明清楚。

    可蔡贞姬那泼辣的性子,却是断然不肯罢休,闻听曹朋这番话,她顿时怒了。

    “君侯此言差矣。

    姐姐乃二嫁之身,而今住在这侯府,名不正言不顺,说出去总是有些难听。我知道君侯可以不在乎,但姐姐却不能不在乎。再说了,我父若在天之灵,也不会同意这种事情。女人若没个归宿,终究不是常事。”

    这话,可就说的有点毒了!

    蔡琰脸色惨白,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也不知道是蔡贞姬有意,还是无心。蔡琰二嫁之身,是个忌讳……要知道,嫁给卫仲道或许还好说,但刘豹……那对于蔡琰来说,绝对是一个梦靥。

    蔡贞姬这么一说,曹朋也恼了。

    “我说了,蔡姐姐不嫁,谁也不嫁……好了,若没什么事,早些回去吧。”

    “你是什么人?”

    “嗯?”

    蔡贞姬呼的站起来,大声道:“君侯,妾身敬你是当世英雄,更有清明。可我姐姐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干系?姐姐住在侯府,你可知道外人怎么评论?你可以不顾及那么多,但我姐姐呢?她的清名该如何洗刷?

    再说了,我和姐姐说的是我蔡家的事情。

    君侯你虽然位高权重,但掺和我蔡家的事情,似乎也过于霸道了些吧。

    别人惧你曹阎圌王,我却不怕。”

    呀,这娘们儿今天是找事不成?

    蔡文姬脸色煞白,忙起身道:“贞姬,莫再说了。”

    “凭什么不能说?”

    蔡贞姬得理不饶人,大声道:“姐姐你要知道,父亲虽然故去,却依旧享有清名。你这么不清不楚的住在君侯府上,又算得个什么身份?

    你知道外面怎么说你的吗?

    他们说,姐姐你不知羞耻,不守女诫……贪恋权势,爱好虚荣,所以才在君侯府上。

    你可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妹妹还要见人,你让我的脸如何放,你让父亲在天之灵,也不得安息吗?”

    “贞姬,住口。”

    “妹妹……”

    羊衜觉得,蔡贞姬说的有些过火了。

    而蔡琰扶着大椅扶手,脸色苍白,摇摇欲倒……

    曹朋忙上前扶住她,看着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你这女人好生放肆。

    姐姐住在我这里好好的,偏你跑来说三道四。好,你说蔡姐姐没名份,我就给她名份,我倒要看看,哪个混圌蛋,还敢说三道四的乱嚼舌头。”

    “阿福!”

    “怕什么,我们有过肌肤之亲,难不成让你再嫁别人?

    羊子路,你那族兄叫什么,老圌子这就去砍了他的狗头,看哪个还敢娶你。”

    曹朋暴走了!

    却说得蔡琰,满脸羞红。

    这种事,你怎能当着人的面说出来?

    不过,心里面又多了些甜蜜,这也说明,阿福心里并非没有我这残花败柳。

    羊衜,微笑着在一旁坐下,一声不吭。

    蔡贞姬也闭上了嘴巴,嘻嘻一笑,不复言语……

    从后堂转出来一群人,却是黄月英和夏侯真搀扶着老夫人,尚有步鸾郭寰和甄宓三人跟随。

    曹朋话一出口,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蔡贞姬平日里虽然泼辣,但也不是个不知死活的娘们儿,今儿怎么说话这么冲?

    等到老夫人等人出现,他恍然大悟。

    而蔡琰,更是目瞪口呆,羞红了脸,不知如何是好。

    黄月英笑道:“阿福,你还说不关你事?怪不得那天晚上我才一说,你就要睡觉,原来是心里有鬼。”

    “你们……”

    曹朋头皮都要乍立起来。

    还是老夫人开口,为曹朋解了围。

    “阿福,昭姬是个好闺女,更对你有救命之恩。

    以前,你爹就说过,若你想,就娶了便是。可昭姬是名门之后,出身不凡,娘总觉得,你配不上她。没想到,你二人……呵呵,若不是月英告诉我,我还不知道。

    今天这一出,是老身设计,请来了羊太守夫妇,为的就是让你说实话。

    你这孩子,什么都好。

    可有什么心事,却喜欢憋在心里,不说出来。娘也知道,你是怕我们担心。可有些事,你不说出来,娘怎么知道你怎么想?要不是月英觉察到了,你们两人,难道就一直这么偷偷摸圌摸下去?终究不是个事情。”

    说着话,老夫人一抬手,“昭姬,你过来。”

    蔡琰扭扭捏捏,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听老夫人道:“你是个苦命孩子,又有恩于阿福。老身也想过,有你这么一个媳妇,可又觉得,你出身摆在那里,阿福配不上你。今天把话既然说明了,那老身只问你一句话:你愿不愿意,进我曹家的门呢?”

    蔡琰,脸通红。

    她活了三十多年,经历过许多磨难,也算是见多识广。

    可她发誓,这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尴尬过,埋藏在心里的小秘密,一下子被拆穿了,让她很有些磨不开。可拒绝吗?她当然不太愿意……接受?太过于羞人。

    “娘……”

    “你住嘴!”

    老夫人突然瞪眼,一声沉喝。

    曹朋本来打算站出来为蔡琰解围,可是被老娘这么一吼,顿时又缩了回去。

    “你若是不吭声,老身就当你答应了。”

    “嗯!”

    蔡琰轻轻应了一声,却犹如蚊呐。

    “好了,阿福!”老夫人突然道:“去向羊太守夫妇道歉……你说你,刚才说的那是什么话?好歹你而今也是九卿之一,怎地说起话来不经脑袋,活脱脱中阳镇的一个无赖汉呢?”

    “这个……”

    曹朋搔搔头,拱手向羊衜一礼,又向蔡贞姬道歉。

    被人设计了,还得道歉!

    这还没地方说理了……

    “昭姬,咱们走吧,有些事情,还需与你说明。”

    老夫人说着,拉着蔡琰就要离开。

    蔡琰连忙紧走几步,搭着老夫人的手臂,低着头,红着脸,默默离开。

    “月英,你这是……”

    “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次却是便宜了你!”黄月英低声道:“如果还有下次,休怪我不客气。”

    “不敢,不敢!”

    夏侯真几人,眼中含圌着幽怨,看了曹朋一眼,随老夫人走了。

    蔡贞姬也忙起身,与众女一同离开。这偏厅里,只剩下羊衜和曹朋两人。

    曹朋看着羊衜,而羊衜也看着曹朋。

    半晌后,羊衜突然道:“君侯,此事和我无关。

    是夫人突然找上门,而贞姬又确是希望,大姐能有个好归宿,所以才有了今日的事情。刚才贞姬言语中多有得罪,还请君侯,切勿要怪圌罪。”

    我,有权利怪圌罪吗?

    曹朋也是尴尬一笑,突然话锋一转,“子路,你那族兄……”

    “哦,假的!”

    “啊?”

    “我可没有这么一个胆大包天的族兄,敢来招惹君侯的逆鳞。那都是贞姬杜圌撰出来,为的就是逼君侯表明态度。我虽然反对过,可黄夫人却说,若不如此,只怕君侯也不会站出来,下官也是迫于无奈之举。”

    好家伙,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在做戏……

    曹朋看着羊衜,最终也只能是,无奈一声长叹!

    有这么一个聪明伶俐,且善解人意的老婆,不知是福是祸。但曹朋能觉察到,恐怕经此一事,黄月英的地位会更加稳固,而自己的地位,将随之降低。

    偷腥的男人,没有人圌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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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旋即,曹朋便明白了黄月英所说的那句‘便宜了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原来,黄月英并不只是找来了蔡琰一人。

    她还看出,孙尚香对曹朋的情愫……

    对于孙尚香,黄月英也是有过一番考虑。这女子也是个痴情人,当年在吴侯府的匆匆一面,竟使得她这十年来,小姑独处,对曹朋念念不忘。

    而今,为了曹朋,又背井离乡。

    这份感情,值得敬重。

    说起来,孙尚香的身份地位,倒也能配得上曹朋。

    可问题在于,孙尚香的身份不能公开。黄月英思来想去,还专门找到了孙尚香说话。言语间,她流露出可以接纳孙尚香的意思,但却无给孙尚香,一个妻子的名份。也就是说,孙尚香可以嫁给曹朋,但必须是以妾室身份。

    这样一来,可以掩盖孙尚香的来历。

    同时,也能给远在荥阳的大乔夫人一家,有一个妥善的身份。

    孙尚香一开始,感觉很委屈。

    甚至跑去了荥阳,找大乔哭诉……但大乔夫人,却觉得也并非不可以。妻妾,其实就是一个名份。只要你能得曹朋的欢心,比什么都重要。

    一方面,不舍曹朋。

    另一方面,孙尚香也无再回江东。

    她偷偷放走了大乔夫人一家,孙权必然极为愤怒。更何况,这件事当中,还牵扯到了许多人。有会稽太守贺齐,鄱阳令陆逊,建昌都尉太史慈等等。孙权即便是怀疑这些人,可没有证据,他也对这些人无可奈何。

    但孙尚香一旦回去,这些人必然会有麻烦。

    孙尚香在大乔夫人的劝说之下,最终答应下来。

    也就是在这时候,卞夫人突然来到了新武亭侯府,说是奉丞相之命,为曹朋说亲。

    说亲的对象,恰好是蔡琰。

    曹朋当下,顺水推舟答应下来,倒也少了许多麻烦。

    不过,亲事定下了,却还要一段准备的时间。黄承彦受曹操之邀,返回江夏,说是有要事托付。走之前,黄承彦恶狠狠的警告曹朋,若再敢勾三搭四,必不饶他。

    事实上,经此一事,曹朋在侯府地位日下。

    黄月英虽说成全了蔡琰和孙尚香的事情,可心里面,终究是有些怨念。

    连带着夏侯真步鸾郭寰和甄宓四人,也表示有些不高兴。

    同时,曹朋和蔡琰订了亲,蔡琰也就不能再住在侯府,和羊衜蔡贞姬夫妇,去了羊家借助。孙尚香和蔡琰,一同离开,等候曹朋采纳迎娶。

    换句话说,在成亲之前,曹朋恐怕是无再见到他们。

    老婆的数量增加了!

    可曹朋却变成了苦行僧……

    这也让曹朋,好生悲催。

    无尽的精力只好投圌注在公务之上,或者和黄忠庞德,在田庄里操演人马,比武练。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八月十五,曹朋终于迎娶了蔡琰和孙尚香两人过门,在许都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受早先诛杀伏完满门之事,曹朋的名声大不如前。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来道贺。蔡邕虽然已经死去,可是门生故吏不少,加之其士林之名,倒也没有让婚宴,显得太过于寒酸冷清。

    对曹朋娶蔡琰,似乎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早在当初曹朋从西北返回,于荥阳鬼薪服刑的时候,他和蔡琰之间的绯闻,就被许多人津津乐道。只是后来蔡琰虽搬到了荥阳,却和曹朋没有太多的接触。加之曹朋随后前往南阳郡赴任,这事情也就渐渐淡了。

    如今,两人突然成亲,让不少人措手不及。

    最吃惊的,还是在浮戏山的蔡迪。

    当蔡琰下嫁给曹朋之后,蔡迪正式改名为曹迪。而阿眉拐,也变成的曹眉。

    曹家似乎,又兴旺了许多!

    然而就在入九月时,荆南战局,风云突变……

    曹操攻克益阳,使得长沙大乱。原本,刘备分兵迎敌,而今益阳告破,却使得诸葛亮,腹背受敌。无奈之下,诸葛亮立刻弃守泊罗江,驰援张飞。

    把张飞救出之后,两军汇合,沿湘水南下,退守临湘。

    雪峰山吕吉,在五溪蛮出兵之后,节节败退。魏延连战连胜,击溃吕吉所部之后,奉曹操之命,迅速脱离大队人马,向沅陵县靠拢。此时,充县之战正炽,陈到在得了飞头蛮之助后,与曹军鏖战,难分难解。

    可随着魏延逼近沅陵,使得飞头蛮紧张起来。

    飞头蛮心怀顾虑,不敢再大张旗鼓帮助陈到……反而弃守沅陵,退至辰阳。

    失去了飞头蛮的帮助,陈到也不得不收缩兵力。

    从原先的僵持,转变成为了守势。同时,陈到急忙向刘备求援,希望能够得到援兵。荆南战局,开始向曹操倾斜。刘备的末日,似乎已经到来。

    时入九月,荆南天气突变。

    绵绵细雨,使得曹军感觉极不适应。而荆南的地势,也令曹军不得不暂缓攻势。特别是随着天气转寒,不少曹军将领病倒,使曹操颇为无奈。

    荆南的寒冷,与北方的寒冷不一样。

    幽州苦寒,却尚能抵御;但荆南之寒,却是刻骨铭心,令人难以承受。

    似张郃徐晃等人,都是北方将领。

    乍遇荆南这种天气,一下子就卧病圌不圌起,难以继续战斗。连曹操,也染了风寒,并且伴随有剧烈的头疼出现。曹军只能停止下来,从襄阳急招张仲景华佗等人前来治疗。到现在,曹操才明白,为何当初曹朋坚持要让张仲景等人留在襄阳。这南方的深秋,还真让人有些不太适应。

    曹军攻势停止,可是刘备却不会停下来。

    借曹军大面积病倒之后,刘备得到了喘息之机。在和诸葛亮等人商议之后,都认为荆南,很难再坚守。可是,就这么放弃荆南?刘备又不太甘心。

    “亮有一计,可使江东与曹操反目。”

    “军师快说。”

    “孙权一直对荆州虎视眈眈,而今得了桂阳郡,却并不满足。

    从他在桂阳的举动来看,孙权对长沙,乃至荆南四郡,都存着巨大野心。

    如今之计,主公可让出长沙,送与孙权。

    亮以为,孙权就算明知这是二虎相争之计,也会不顾一切的吞下这个诱饵。只要江东与曹操相争,主公就可以获得喘息之机,卷土重来。”

    放弃长沙郡?

    刘备不免有些犹豫!

    虽明知道长沙郡很难守住,可是要他平白放弃,未免感到不舍……

    这里,可是他的根基啊。

    “军师,弃守长沙,我们又当如何是好?”

    张飞起身,大声问道。

    诸葛亮微微一笑,看着张飞道:“三将军莫急,亮已有所计划。此前,益州牧刘璋,曾多次邀请主公前往成都。而今长沙既然难以保住,索性圌交给孙权,咱们前往益州,投奔刘璋……益州,天圌府之国,物产丰富。

    当初亮曾献策,以荆州为根基,西取益州,东连孙权,抵御曹操。既然荆州无占居,那就只有取道益州。只要咱们能在益州站稳脚跟,到时候可挥兵夺取汉中,北上征伐关中……此,今主公唯一出路,请主公三思。”

    谋取益州,征伐关中?

    刘备沉吟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就依孔明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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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权不会收容刘备!

    如果是接收刘备手里的那些力量,想必他会非常高兴。可是收容刘备?孙权不愿意做那种养虎为患的事情。想当初陶谦邀请刘备,结果把徐州送给了刘备;刘表接纳刘备,却使得荆州内部,一下子变得四分五裂。

    这是个野心极大的家伙,孙权不得不认真考虑。

    但是,如果让他接收长沙郡,孙权义不容辞……

    要知道,孙氏两代,父子三人,对荆州的渴望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孙权继位以来,虽说极力克制自己的野心,但是对荆襄九郡的野心,却越来越炽烈。只不过碍于曹操,令孙权没有机会下手。而今刘备把长沙郡送上来,对孙权,无疑有着巨大诱圌惑。有了长沙郡,他不但可以在荆南进一步扩大地盘,还可以让江东水军,横行江水,甚至延伸至云梦泽。

    如此巨大的诱圌惑,孙权又怎能拒绝?

    刘备壮士断腕,让出长沙。

    说实话,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而今的局势,他想要立足荆州,难度太大。特别是五溪蛮归附曹操之后,令曹操掌控一部分武陵山蛮的力量。哪怕刘备手中尚有飞头蛮可以利用,但还是受到巨大的钳制。

    在这种情况下,刘备唯有让出长沙,西进巴蜀。

    也许,有人会问了!

    刘备的人品既然这么差,刘璋怎么会同意,让刘备入川?

    事实上,刘璋邀请刘备入川,在巴蜀也是有过激烈的争吵。很多人并不同意让刘备进入益州,可是刘璋在再三考量后,还是决定收容刘备。

    川中的状况,并不容乐观。

    随着各种劣币的充斥,令巴蜀物价飞涨,物资也随之出现了短缺。

    曹朋对益州的策略,就类似于后世美国的策略。我花费金钱,购圌买各种资源作为储备,等到你资源匮乏时,我就能够掌控住大部分的资源。

    西川,天圌府之国!

    但若说物资丰富,也是相对而言。

    曹朋通过河西商会下属的各种商队,不断加大与巴蜀之间的贸易往来。

    同时,统一了北方货币,封圌锁劣币流通。

    这情况也就造成了,西川货币持续贬值,即便是刘璋在年初出面调整,效果也不甚明显。最可怕的,还是在于北方货币,不断向西川渗透。

    制作精美的建安重宝,想要打造出来并不容易。

    除非官圌府统一发行,若私铸建安重宝,且不说能否制作精良,但只是工费,恐怕就要超过建安重宝的本身价值。如此一来,建安重宝逐渐开始取代了西川所盛行的汉五铢,成为一种硬通货。刘璋即便是有心阻止,可市场的糜烂,让他也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西川民生面临崩溃。

    在这种情况下,原本与刘璋有着不错关系的南蛮,开始出现了骚圌动……

    南中四郡,是汉人和土著混居之地。

    南中豪强雍闿野心勃勃,趁西川混乱之际,联合了牂牁太守,越嶲土著酋长高定,南中豪强孟获等人,公然宣称,拒绝刘璋的政令,形同独立。

    那孟获,在南中颇有声望。

    不管是在汉人,还是在土著当中,很得信任。

    建安十三年初,孟获暗中说反当地土著,南中三十六洞圌洞主同时起事,自号大王,脱离西川的管辖。并且在孟获的鼓动下,连连出击,试探刘璋的底线。

    如此状况下,西川出现了巨大的危机。经济的糜烂,南蛮的威胁……刘璋父子通知西川二十余年,迎来了一场从未出现过的巨大危机。

    人心浮动,物价飞涨!

    汉中张鲁也虎视眈眈,试图向西川发动攻击。

    内忧外患之下,刘璋已无力应付。正好这时候,刘备也出现了危机。

    于是便有人向刘璋建议:若刘备不可居荆南,何不令其入川,驻守越嶲郡,抵御南蛮土著?

    时益州从事黄权,却劝说刘璋:“刘备,枭雄也,狼子野心,不可轻与。当初他走投无路,刘表将其收留。可此人在荆州,却收买人心,拉拢刘表重臣,令得荆州内部,混乱不堪。若非如此,曹操焉能兵不刃血,夺取荆襄?

    今若请此人入川,恐西川危矣。

    主公还需三思,西川而今虽有些混乱,却并非不可治理。年初时,主公命刘巴出仕,接手西川事务,虽未有建树,但或多或少也有所平抑。

    此等状况下,请刘备入川,无异于引狼入室,主公不可不小心才是。”

    黄权,字公衡,巴西阆中人。

    历史上先效力刘备,后归降曹魏,拜车骑将军。

    此时黄权为刘璋主簿,自然奋力劝说,试图阻止刘备入川。

    刘璋听了黄权劝说,意动了!

    没错,刘备的名声可不是太好,走到哪儿,哪儿就会出现混乱,着实不让人放心。

    本来刘璋已经放弃了这个想,可不成想却被女婿费观听说。

    这费观,字宾伯,荆州江夏人士。

    此人与刘璋,有着极为亲密的关系。刘璋的母亲,就是费观的族姑。费观少而入川,得刘璋所重,将女儿嫁给了费观。所以,费观虽是荆州人,但在西川,倒是颇有威望,甚得刘璋的宠信。时费观正年青,尚不足而立之年,平常和妻子在州牧府居住。这一日刘璋回家,愁容满面。

    费观便上前询问。

    刘璋把他的想告诉了费观,“吴懿说,可以请刘备入川,抵御南蛮。

    可是黄公衡却不赞同,认为刘备入川,如引狼入室。

    我也知道,刘备此人素有野心。可也不得不承认,此人打仗确是一把好手。他屡败曹操,非战之罪,实他实力不如人。若是有他镇守南中,倒是可以令我无后顾之忧。”

    费观一听,立刻表达了意见。

    “刘备,汉室宗亲也,与丈人乃同宗。

    今汉室衰颓,丈人为大司徒,自当联络汉室宗亲,以图将来兴复汉室。

    刘备而今,走投无路。

    若丈人收留,必会感恩戴德。再说了,南中荒冷,多为土著蛮人。他驻守南中,与丈人并无太大影响。丈人只需封圌锁水陆咽喉要道,便可以令此人老老实实,不敢轻举妄动。观以为,如今令刘备入川,倒也不算坏事。

    黄公衡,西川人也。

    其人虽有才华,可是却多有地域之见,排斥外乡人,令西川难以吐故纳新。依我看,他还是存有私心。若刘备入川,恐怕会坏了他的好事。”

    “是吗?”

    刘璋本就是个耳根子比较软的人。

    费观又是他女婿,而且还是母亲族人,自然更信费观多一些。

    在费观的劝说下,刘璋最终还是同意,请刘备入川。为避免黄权等人的反对,在三天后,刘璋突然下令,命黄权为广汉长,调离成都任职。

    随后,刘璋命中郎将吴懿前往长沙,迎接刘备入川。

    而此时,刘备则命马良出使江东,商讨事宜。孙权听说刘备要让出长沙,自然非常高兴。在和马良商议之后,孙权决定,赠刘备兵马三千,辎重粮草无数。作为回报,刘备让出长沙郡,趁曹操生病时,孙权迅速夺取临湘。

    而刘备则神不知鬼不觉,跳出长沙郡,率部和陈到,在酉阳合兵一处。

    建安十三年九月初,曹操水军,和江东水军于三江口发生冲突。

    水军大都督蔡瑁指挥失误,令水军损失惨重。江东水军大都督,火烧荆州水军战船,斩杀水军副都督张允。荆州水军,死伤近三分之一……

    水军失利尚是小事!

    最关键的是,经此一战,江东水军打通了云梦泽的通路,横行于大江之上。

    曹军失去水军掩护,自然落于下风。

    虽则后来杜畿死战夺回三江口,但是于大局而言,却没有太多的改变。

    曹操在病中,得知水军失利,顿时大怒。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要收回水军的控制权。于是命徐晃率部,在水军大营中,拿下蔡瑁,押解回襄阳。同时,曹操命合肥太守甘宁,出任水军大都督一职。

    甘宁是谁?

    昔日巴郡锦帆贼。

    不过,他更是出身曹朋门下,战赫赫。

    黄承彦抵达荆州之后,立刻拜访荆州各地家族。经过黄承彦一番游说之后,荆州人对甘宁,倒也没有太大的抵触。其一,甘宁本身就是荆州人,祖籍南阳,后来才去了巴郡。他的资历,也足够了!三年太守生涯,累积战无数。这样一个人,也可以算作是荆州自己人吧……

    这第二点,甘宁曾是曹朋门客,属曹朋门下。

    荆州人对曹朋,还是颇有好感。

    特别是如蒯氏、庞氏,包括蔡氏家族,对他都极为认可,自然也不会出面阻止。

    而黄承彦,本身就是荆襄名士,声望不小。

    他出面游说,更进一步为甘宁接掌水军,扫平了道路。就这样,甘宁出任水军大都督,已成为定局。曹操随后命曹仁接手合肥,继任合肥太守。

    而原水军副都督杜畿,同样出自曹朋门下。

    对于甘宁的到来,也不可能有太多的反感……

    曹操又命,东陵岛周仓,为水军副都督,镇海将军,继续驻守东陵岛,操练水军。

    这镇海将军,是个杂号将军,此前从未出现过。

    曹操对水军开始重视起来,他深知将来若征伐江东,水军将成为主力。没有一支强大水军的协助,想要征讨江东,可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

    所以,他专门置镇海将军一职,也体现出他对水军的重视……

    然而就在这时候,刘备出让长沙郡,孙权接手临湘的事情,爆发出来。

    引爆此事的人,却还是刘备。

    按照刘备和孙权的约定,在孙权没有完全布控长沙之前,双方最好还是隐瞒消息。毕竟,孙权从江东调兵遣将,需要一个时间。桂阳方得,孙权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消化。如果再占领长沙郡,的确不是容易之事。

    哪知道,就在孙权调兵遣将之时,刘备突然出手。

    在和刘璋约定好后,建安十三年九月中,刘备集结精锐兵马共一万两千人,以张飞为先锋,吕吉副将,率部强攻夷陵,突破了曹军防线……

    曹军,正处于休整状态。

    大面积的水土不服,令曹军无力进攻。

    乐进也在调整状态,根本没有想到,刘备会突然发力。

    在死守夷陵三日后,乐进狼狈而逃……刘备顺势,占领了夷陵。做出奇袭襄阳态势。曹操闻听消息,使文聘驰援。不想,在虎牙山下,遭遇曹军伏击,文聘战死!此消息传出,荆州振荡,襄阳顿时人心惶惶。

    荆州刺史夏侯惇,南郡太守刘先,忙派人向曹操求援。

    曹操同样大惊失色,马上命夏侯惇复夺夷陵,并下令驻守乌林的曹纯,前往夷陵救援。曹军大规模的调动,令荆州上下惶恐不安。可就在夏侯惇调兵遣将,准备复夺夷陵的时候,刘备突然率部转向,直扑秭归,夺取巫县。

    夷陵,他放弃了!

    夏侯惇全力一击,却好像打在空气里。

    只气得夏侯惇暴跳如雷,立刻率部追击,想要在巫县全歼刘备。可是不想刘备,又在秭归设伏。当夏侯惇进驻秭归之后,刘备火烧秭归,张飞陈到二人伏击……秭归一战,险些令夏侯惇葬身火海。虽然被亲军拼死救出,却一病圌不圌起,难以继续担当重任。

    秭归一战,曹军死伤两千余人。

    夏侯惇被送回许都调养,短时间内,无继续出战。

    也是东尼哥悲催,三次和刘备交锋,结果却都是以惨败而告终。头次围剿汝南,被刘备一个千里大迂回,绕的搞不清楚方向;次回坐镇南阳,却被刘备奇袭,夺取宛城,惨败而走;如今秭归一战,夏侯惇更输得鼻青脸肿。随着夏侯惇的战败,夏侯渊进驻襄阳,继任荆州牧……

    而刘备,却趁此机会,撤离荆州,进驻江关。

    益州中郎将吴懿,巴郡太守严颜率部接应,在鱼复做出了防御姿态。

    事情到了这一步,曹操终于醒悟过来。

    他被刘备和孙权,耍了!

    只气得曹操暴怒,甚至不顾病体衰弱,亲率曹军十万,兵指临湘。

    这孙权,实在是太过分了……

    前脚才和我结盟,后脚就给我一刀。我连桂阳郡都给了你,你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长沙?这种事情,万万不能发生。所以,曹操抑制不住怒火,不顾荀彧郭嘉的劝阻,要全力攻取临湘,而后复夺桂阳。

    曹操命京兆人金旋为前锋,上将邢道荣为副将,兵临临湘城下。

    刚得到任命,为长沙太守的太史慈,面对数万大军来袭,却丝毫没有慌张。此时,江东兵马尚未布控完毕,临湘兵力,也不够充足。但太史慈却没有惧色,当曹军抵达临湘时,太史慈趁曹军立足未稳,率部出击。

    他亲率敢死士三百人,杀入曹军中军。

    金旋仓促应战,被太史慈一箭射杀;而邢道荣则被太史亨董袭两人缠住,鏖战十数个回合,太史慈拍马赶到,一枪把邢道荣挑杀马下,大获全胜。

    临湘一战,使得曹操为之震动。

    当曹操亲率大军,抵达临湘的时候,太史慈却再次出击。

    趁天色漆黑,太史慈领三百敢死士冲进曹军大营,枪挑偏将军刘度,箭射上将韩玄,火烧曹军大营之后,从容撤离。三百敢死士,竟无一人伤亡。

    曹操在乱战中,也被太史慈射中了肩膀。

    幸好典韦出手相救,否则就有可能葬于临湘城下……

    荆南之战,对曹操而言,确非好地方。自荆南之战开启之后,他损兵折将,损失惨重。

    得知偷袭大营之人是太史慈,曹操忍不住感慨:神亭岭下与小霸王争锋者,今威风不减当年。

    心中,竟对太史慈生出爱惜之意。

    可爱惜归爱惜,十万大军拥挤在临湘。

    而江东兵马,也源源不绝抵达。

    在太史慈抵住了曹操的攻击之后,江东援兵抵达荆南。孙权启用陆逊为桂阳太守,为太史慈保证粮道畅通。同时又从交州抽调人马,以虞翻为偏将军,驰援太史慈所部。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荆南风云变幻,令人目不暇接。

    曹操心知,强攻长沙,难度不小。

    可眼睁睁看着到嘴的肥肉,就这么被孙权生生抢走,曹操又不太甘心。

    双方在荆南,竟形成了短暂的相持状况。

    曹军水土不服,士气低落……欲取长沙,心有余而力不足;同样,江东想要击溃曹操,虽然士气高涨,却同样有心无力,只能保持防御态势。

    在这种情况下,孙权派出张纮,再次和曹操展开了一场外交正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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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起来,年前丞相必会退兵。”

    许都城里,贾诩一声感叹。

    曹朋坐在他对面,看着楼下车水马龙,渐渐恢复了生气的许都街道,面露凝重之色。

    此时,他和贾诩正在天下楼的雅舍中喝酒聊天。

    随着诛杀伏完,斩杀叛逆的事情渐渐远去,许都也开始了正常的生活。

    虽然许都日报上,隔三差五会有人跳出来骂一下曹朋。

    但言辞却已不似当初那般激烈。

    曹朋的压力,也随之减少许多。特别是在婚后,蔡琰和孙尚香进了曹家的门,也使得曹朋的心情,陡然间变得舒畅起来,见人总是面带笑容。

    可谁又想到,荆南战事,竟然会有此变化?

    “贾毒蛇,我们都小觑了刘备。”

    贾诩点点头,忍不住笑道:“这刘备果然好手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居然生生把荆南的战局扭转过来。以前总觉得此人善于拉拢人,有些手段。可是却不想,他有这样的魄力!长沙,可是他刘备而今最后一处根基。这家伙居然说不要就不要,一手壮士断腕,令主公陷入为难。”

    “我倒觉得,未必就是刘备的主意。”

    “哦?”

    曹朋沉吟良久,轻声道:“夷陵之战,秭归之战,说是刘备主导,我相信。

    此人戎马一生,这行军打仗的本事,不可小觑。

    可这一手壮士断腕,我倒是感觉,很可能出自他那谋主,诸葛孔明手笔。”

    “那卧龙岗,诸葛村夫吗?”

    诸葛亮归附刘备的日子不短,可是由于种种原因,所以声名并不是特别响亮。江东之行,虽舌辩群儒,却没有得到理想的结果,也使得诸葛亮的才具,不为人知晓。但这家伙,曹朋却不可能小觑!这是因为各种原因,才没有让诸葛亮展露峥嵘。只要给他机会,必然会一鸣惊人。

    比如这次刘备放弃长沙,在曹朋看来,却有着极为明显的诸葛亮痕迹在里面。

    “一手壮士断腕,不禁让自己脱身事外,还让丞相和孙权,陷入荆南泥潭。

    村夫?

    贾毒蛇,我也就是个村夫!

    如果你因此而小觑了诸葛孔明,恐怕会吃大亏。

    不过好在,他和刘备已经退入西川,于荆南战局的影响力,不会太大。否则若他留在荆州,其结果还真不好说……贾毒蛇,接下来荆南,应该很快就会平静吧。”

    贾诩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曹朋自号中阳村夫。

    他笑了笑,倒没有再争论下去。

    诸葛亮究竟有什么本事,现在还不太好说。不过荆南的战事,恐怕很有可能就此止息……可惜了,若没有这个变故,荆南平靖,两三年后,待丞相把荆襄完全整合,就可以一鼓作气,拿下江东,则天下平定。”

    “是啊,的确是有些可惜。”

    曹朋也不禁幽幽一叹。

    荆南这个变数的出现,的确是让曹朋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

    说曹操不会打仗?

    那是胡说八道……

    同样的状况,若换做自己,怕是比曹操,还有狼狈。

    只是如此一来,天下一统的格局,恐怕要推迟一段时间了!孙权占居荆南,等同于下了一把刀子在荆州,天晓得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而刘备进入西川,同样也让曹朋感到了一丝威胁。

    这家伙万一得了西川,哪怕西川如今经济糜烂,却也是一大威胁!曹朋可不认为,以刘璋的本事,能够对付刘备。看起来,西川的计划,也是时候要收网了!

    “对了,今天找阿福你来,还有一件事情商议。”

    “什么事?”

    “仲德派人与我联络,意欲为丞相封王。

    不知,你意下如何?”

    “啊?”

    曹朋闻听,顿时大惊失色。

    为曹操请封王位?

    这可是一件大事……

    人常说,三国是在曹操圌死后正式拉开序幕。可实际上,却是在曹操称王之后,曹魏集团才真真正正,登上了历史的舞台。不过,历史上曹操究竟何事封王,曹朋虽记不清楚,却可以肯定,不是而今这个时间。

    程昱要为曹操请封王位……

    难道说,历史真的,已经改变了吗?

    贾诩有问题!

    离开天下楼,回到家以后,曹朋才反应过来,贾诩今天找他,说了那些话,恐怕是别有用意。程昱要为曹操请封王位?这种事情似乎不需要偷偷摸摸,单独跑来通知自己。程昱要真这么做,大可能是返回许都,挨个拜访之后,直接在朝议上提出,自然就能见出一个分晓来……

    可贾诩,为什么单独找到自己,说这件事情呢?

    三国,一个铁马金戈,同时又是尔虞我诈的时代。

    不要小看了这时代人的智慧,在大多数时候,一句普通行为中,都会隐藏着别样的用意。

    贾诩,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要让自己出头不成?

    曹朋的名声,已经臭了!

    如果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当这个出头鸟,只怕会引来天下人的斥责。

    甚至连浮戏山书院的那些个老先生,都不会站在他这一边,甚至会大加责骂。

    贾诩莫不是想害自己?

    这件事在他心里萦绕,有些挥之不却。

    回到家,曹朋甚至无心吃饭,一头钻进书房,再也没有出来。

    曹楠怀孕了,不日将返回荥阳调养。

    这也是自邓艾之后,曹楠第二次怀孕,所以曹家上下,也是非常重视。

    本来,曹楠可以返回许都。

    但许都的紧张气氛,不适合孕妇,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荥阳。此时荥阳,虽有些冷,但环境极好。在得知曹楠返还荥阳的消息之后,老夫人再也无法呆在许都。曹朋这边,已经没什么事情了,大可以放下心来。

    儿子女儿,虽说老夫人还是更疼爱儿子,但是对女儿,也同样很在意。

    黄月英和夏侯真留在许都。

    不过甄宓步鸾郭寰,还有孙尚香四人,将前往荥阳。

    蔡琰也留在了荥阳,不过曹眉,也就是之前的蔡眉,阿眉拐则去荥阳。总之,新武亭侯府,一下子冷清了许多,不复先前那般热闹和喧嚣。

    几个孩子,都留在了许都。

    毕竟很少和父亲在一起,正是难得机会。

    见曹朋没有露面,蔡琰三人便知道,他遇到了麻烦事。

    于是蔡琰和黄月英夏侯真,命人备上酒菜,送到了书房。打开门,就见曹朋正仰靠在太师椅上,双手抱着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在想着心事。

    “阿福,出了什么事?”

    曹朋坐好,见是蔡琰三人,便揉了揉脸,露出苦涩笑容。

    “今天,那老毒蛇找我了。”

    老毒蛇?

    蔡琰没有反应过来,但黄月英和夏侯真却知道曹朋说的是谁。当然了,这也和蔡琰入曹府不久有关系。似黄月英和夏侯真,曾陪着曹朋在南阳住了很久。当时曹朋和贾诩是搭档,两个人之间的称呼,自然也很熟悉。

    “就是贾太中。”

    “呃……”

    蔡琰,顿时无语。

    曹朋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把贾诩和他说的那些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夫君怎么想?”

    夏侯真虽然天真,但也不是当年那个小白兔妹妹。一些事情,她还是能看出轻重。

    这件事,有好有坏。

    好的是若曹操封王,曹朋将为首功;坏的是,这样一来,于曹朋的名声更坏。

    反正有利有弊,很难说的清楚。

    倒是蔡琰沉思良久,突然开口道:“依我看,贾太中未必是要你出头,而是希望你能避开此事,置身事外。”

    “哦?”

    “夫君而今的声名,已经够响亮,功劳也足够大。

    隐隐已经有丞相身边第一臂助的征兆,依妾身看来,已足够了。常言道,过犹不及。夫君已经身居高位,若再出头,只怕会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依我看,贾太中的意思,是要你暂避风头,从这件事跳出去。

    估计程仲德已经下了决心,甚至可能已通报了丞相。

    这件事,谁都可以出头,偏偏夫君不能出头,否则的话,会有祸事……”

    蔡琰毕竟是经历坎坷,看事情也很清楚。

    她如此一说,倒是让曹朋豁然开朗。没错,这件事他万万不能参与其中。

    正如蔡琰所言,他已身处高位。

    过犹不及的道理,他也很清楚。凡事留三分,总要让别人去做……他为曹操承担了诛杀伏完一家的罪过,已经足够了。再去挣功,未必是好事。

    “那我该怎么办?”

    曹朋苦笑。

    他身在许都,总无法避免这件事发生。

    蔡琰和黄月英相视一眼,微微一笑,“夫君其实不比烦恼,而今夫君虽在许都,但只要丞相返还前找个由头离开许都,不就能置身事外吗?

    这种事,想必与你而言不会太难吧……”

    挺复杂的一件事,到了蔡琰她们手里,却变得轻松简单。

    曹朋顿时来了精神,抱着蔡琰狠狠亲了一口,而后又亲了黄月英和夏侯真两人,令三女好一阵娇嗔。

    不过不管怎样,这件事至少有了解决的办法。

    曹朋胃口大开,吃完了饭,更是兴致勃勃。本想要来个大被同眠,哪知道却被蔡琰三人联手踹出了卧房。最终,只得苦逼呆在书房,熬了一夜。

    ++++++++++++++++++++++++++++++++++++++

    第二天,曹朋直奔廷尉衙署。

    法正等人正在公房里说话聊天,不想曹朋匆匆进来,二话不说就吩咐道:“清理一下近来各地刑狱案牍,将需要发还重新审理的案子,一一列出。大家辛苦一下,尽快整理出来,我马上要看,莫耽搁了时日。”

    说实话,廷尉的公务并不是特别繁忙。

    各地刑狱案牍送来,依照汉律进行审查,若有疑点,则发还重审;若没有问题,则以公文形式发出回函。可曹朋这没头没尾的一个吩咐,让法正邓芝几人,都有些困惑。

    “公子,可有时限和地域限制?”

    “这个……”

    曹朋想了想,“就以去年十月为限,把十月以后的案牍,重新整理……地域嘛,就以青州、兖州与河南尹为主。尽快整理出来,我有用处。”

    上司一句话,下属跑断腿。

    随着曹朋这一吩咐,廷尉衙署上下,就开始忙碌起来。

    好在邓芝法正,张松蒋琬四人都还算精通刑律,所以不需要曹朋太费心思。

    两天后,一摞摞案牍呈放在曹朋面前,却让曹朋有些吃不消了。

    所说只是把时间局限在去年十月之后,但这几年战事不绝,以至于很多地方呈报上来的公文案牍,显得有些混乱不堪。也就是法正四人,换个人,还真未必能整理完全。曹朋一一翻阅,有不懂之处,便询问邓芝。

    从数百件案牍里,选出了五十个需要重新审讯的案子,曹朋一一记下。

    “准备一下,十月初,我们离开许都,前往各地,巡查刑狱。”

    “这么多地方?”

    邓芝看了曹朋的名单之后,眉头一皱,苦笑道:“若没个半载功夫,恐怕走不过来吧。”

    “哈,就权作游玩。”

    这话一出口,邓芝法正等人,立刻明白过来。

    只怕不仅仅是为了巡查刑狱,曹朋这次要离开许都,恐怕还有别的用意。只是,曹朋既然不说,他们也不会询问。就这样,曹朋把卷宗整理之后,提交贾诩。随后,贾诩又做了一番整理,派人六百里加急,送往襄阳。

    此时,荆州战事,已基本稳定下来。

    随着江东兵马源源不断进驻长沙,曹操也知道,这场战事,恐怕难以继续下去。

    死拼?

    到最后必然两败俱伤,非曹操所愿。

    加之文聘战死,乐进大败,而夏侯惇败走秭归之后,南郡江夏人心惶惶,也让曹操明白,再打下去,绝非什么上佳选择。可是,就这么罢手?

    曹操又心有不甘!

    眼看着长沙郡就要夺回,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几乎是功败垂成。

    原本,征伐荆州,可以画上圆满句号。却因为刘备这一手壮士断腕,让曹操陷入尴尬的境地。接下来,该如何选择?是继续打,还是退兵?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突然跳了出来。

    此人便是杨彪之子,弘农杨氏子弟,杨修。当初,曹植冒然向曹朋求取甄宓,令曹朋勃然大怒。后来曹植曹操送去长安求学,作为曹植好友的杨修,也一同前往长安。杨修本就是关中人,而且又出身名门,聪慧无比。故而很快就得到了司隶校尉卫觊所重。曹操征伐幽州胜利,转而讨伐荆州。卫觊受杨氏族人所托,举荐杨修,入丞相府主簿,随同曹操一起来到了荆州。

    说起来,这杨修诗词歌赋皆上等,且才情卓绝。

    为人又聪明,且能察言观色,故而很快便被曹操看重。

    这一日,天降小雨,极为阴寒。

    曹操身子骨不太好,虽然经张仲景诊治调养,但依旧非常虚弱。于是,曹休便猎杀了一只野鸡送来给曹操补身子,厨上做好之后,送到屋中。

    曹操正在吃鸡,忽有典韦前来询问口令。

    “鸡肋!”

    曹操挑着鸡肋,随口应道。

    典韦于是把口令传出,当杨修听说后,立刻命人收拾行李。适逢郭嘉和张郃巡视,见营中军卒收拾行囊,连忙询问。一问才知道,是从杨修口中传出。

    杨修说:“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正应丞相而今之心境。

    如今荆南之战,进不得,也退不得,形同鸡肋……依我看,丞相已有了退兵之意,所以还是早作准备,以免撤兵之时慌张,落了东西下来。”

    郭嘉闻听,顿感惶恐。

    “俊乂,此人动摇军心,罪无可恕。

    你速往营中,什么都不要说,将其人斩杀……我这就去向丞相禀报。”

    郭嘉,荀彧之下,曹操第一谋主。

    张郃当然清楚郭嘉在曹营中的地位,二话不说,带着人就直奔军营而去。

    郭嘉呢,则感到了曹操住所。

    把事情一说,曹操大怒。

    “杀得好,杀得好……似这等妖言惑众,乱我军心之人,早就该杀。”

    曹操没有想到,自己随口那么一句话,居然差点造成大乱。

    郭嘉见屋中没有旁人,便问道:“丞相,而今荆南之局,究竟有什么打算?”

    曹操也是头疼不已,轻轻拍着额头。

    半晌后,他长叹一声,看着郭嘉苦笑道:“奉孝,我也不瞒你。那杨修虽妖言惑众,却也正说中了我的心思。而今之局,我也是进退两难。

    相信那碧眼儿和我一样,也不想真正交锋。

    可是,眼睁睁看着荆南就要大功告成,却被那大耳贼使计,平白便宜了江东碧眼儿,我实在不甘心。这两日,我也正思忖,当进,或退呢?”

    曹操说完,靠在榻上,露出疲惫之色。

    郭嘉轻叹一声,“丞相自征伐幽州以来,至今未曾休整。连番鏖战,怕也疲惫了……而今荆南势态,刘备一手造成。此人入西川,必会与刘璋有龙争虎斗。但短时间内,他必蛰伏,休养生息。西川,天府之国,不可轻视。若刘备缓过起来,谋取西川,再想消灭,恐怕不太容易。

    主公之大敌,刘玄德也。

    荆南广袤,但与丞相,意义不大。

    孙权就算占居荆南,就有能力谋取荆州?以我看,他而今还不具备这能力。

    他要长沙,给他便是。

    但主公定要占居零陵,武陵,将荆南一分为二。而后着一上将,与孙权周旋。待时机成熟后,丞相可一鼓作气,夺取荆南,而后杀入江东。”

    “你的意思是,退兵?”

    曹操犹豫了一下,也不得不承认,郭嘉之计,倒也最为适合。

    心里面虽然非常不甘,却也必须承认,他已经失去了谋取荆南四郡最好时机。依照着郭嘉所言,居武陵零陵两郡,与江东城犬牙交错之态势。而后兴建水军……待水军建成,也就是曹操征伐江东的机会……”

    “甘宁,可到了?”

    “已抵达江夏,不日前来。”

    曹操拍了拍额头,沉吟良久,“既然如此,那就这么着手安排吧……不过,零陵太守之人选,还要妥善选择。奉孝,你以为何人适合呢?”

    “魏延,魏文长。”

    “哦?”

    “此人义阳人氏,对荆州颇为熟悉,且归附以来,忠心耿耿,立功无数。

    魏延守零陵,加之五溪蛮协助,必无大碍。

    主公可设立荆州将军,都督荆南战事。今妙才将军已抵达襄阳,最为何时。

    水军有甘宁杜畿,零陵有魏延出镇……不过,赖恭却已不适合武陵太守之职……我建议,征调征羌中郎将邓范,护羌校尉潘璋二人镇守武陵。此二人和甘宁、魏延关系甚好,则可以配合得当,荆南从此无忧。”

    “邓范,潘璋?”

    曹操对这二人,倒是有印象。

    “他二人不是在抵御西羌吗?”

    “步骘出镇武威太守之位已久,开发河西商路,功劳卓著,不可不封赏;张掖太守石韬,久居西北苦寒之地,也该另有重用。今张既身体不适,令汉阳出缺。可以使石韬为汉阳太守,步骘则往冀州,出邺城校尉,魏郡太守……武威太守,嘉举荐酒泉太守苏则接掌,此人久居西北,与羌胡也非常熟悉,想来也足以担当重任,保河西商路兴盛。”

    一下子从西北调出三人,同时还令张掖郡出缺……

    曹操在愣了一下之后,指着郭嘉笑道:“奉孝,你倒是肯为阿福使力……难道说,我真是那种卸磨杀驴,翻脸不认人的人吗?”

    郭嘉却正色道:“嘉如此,非为阿福,乃为丞相。

    西北那丞相之西北,当初阿福一手将之打下,恐怕也无意将其据为己有。只是当时局势所迫,只能如此安排。而今西北渐渐稳定,是时候要做出调整……若长此以往,只怕于丞相,于阿福而言,都非是好事。”

    曹操沉默了!

    郭嘉说的很有道理,让他不得不认真思考。

    这段时间,他的精力都集中在荆州,对其他事情考虑相对较少。曹朋杀了伏完一家,为他背了罪名。但从另一个角度,曹朋也就登上了风口浪尖。

    西北格局,的确是太过于微妙。

    曹朋一手打下,一手经营……难免会被人说三道四。

    是时候,削弱曹朋在西北的力量了!

    “苏则为武威太守,倒也合适。

    只是酒泉出缺,张掖出缺,当使何人接手?”

    “嘉再荐一人,便是那贾诩假子,贾星。

    他同样常年于西北,更兼武威颇有人望。可以为张掖郡太守,协助苏则,令西域商路畅通。至于酒泉太守,最好还是则当地人为好……我听说历城统兵校尉尹奉,颇有才具。可令其接掌酒泉,则西域商路必可无忧。

    另外,西域商路开启,西域都护也要有所安排。

    嘉再谏一人,金城太守赵衢,可担当西域都护之重责……”

    若是曹朋在这里,必会撮牙花子。

    郭嘉这一调整,可以说是让曹朋在西北的力量,损失惨重。赵衢为西域都护,金城出缺。

    “那么,谁可为金城太守?”

    “凉州别驾徐庶,可以为金城太守。”

    这可是一个涉及面极大的调动!

    如果真要执行起来,太守一级的官员,调动涉及近十人,更不要说太守以下的官员,涉及面也有几十人。如此大规模调动,并非一件小事。

    曹操思忖良久,对郭嘉道:“此事你列出条陈,待返回许都,再行商议。”

    一下子调动这么多人,曹操还是要顾及到曹朋的感受。

    人家刚为自己解决了一个大患,自己回过头,没有奖赏,却要削弱他的实力。

    这换做谁,都会有所不满。

    曹操内心里,并不希望和曹朋真的产生裂痕。

    “对了,前次阿福为他儿子求亲,丞相考虑的如何?”

    “这个……”

    曹操想起来了,曹朋还真为他儿子求过亲。

    蔡迪!

    如今已经成了曹朋的假子。

    可这辈分……

    曹操不免有点头疼,早知道,就不让蔡琰下嫁,却落得而今局面尴尬。

    “算了算了,蔡公之孙,也配得上我那丫头。

    这件事,我会让人通知阿福……对了,刚才商议之事,你知我知,不可为第三人知。

    另外,我会命人在内方建造船坞。甘宁到了之后,让他在章山开府。”

    “喏!”

    章山,位于汉水之畔,又名内方。

    此地距离云梦泽,路程不远,行舟可在一日内入江。

    如此一来,荆州水军就可以和洞庭水军形成呼应。即便短时间内无法抵御江东水军,也能造成节制。而内方能工巧匠不少,与襄阳临近,距离江夏也不远。兴建船坞,倒是颇为合适,最重要的是,可以加强曹操水军力量。

    荆州水军的船只,多以大型楼船为主。

    之前败于江东,损失惨重……曹操也看出,江东水军的船只虽然小,却非常灵活。所以,他也动了心思,若与江东水军交锋,船只的灵活度,不可或缺。

    这时候,张郃来报:“已斩杀杨修!”

    ++++++++++++++++++++++++++++++++++++++++++++++

    建安十三年十月,曹操终于下定决心,撤离荆南。

    随后,一连串的任命发出,让不少人感到吃惊。特别是甘宁出任水军大都督,也出乎不少人预料。此前,很多人预测了水军大都督的人选,却没人想到会是甘宁。十月初六,甘宁抵达临沅,拜见曹操之后,走马上任。

    水军副都督杜畿,也表示了热烈欢迎。

    当两人见面时,却露出会心笑容……大家都是出自公子门下,日后自当有所照应。

    随后,孙权答应,不再西进,谋取零陵。

    魏延走马上任,为零陵太守。

    紧跟着,夏侯渊接掌荆州牧之职,拜荆州将军,都乡侯,都督荆州军事。

    南郡太守刘先,调离襄阳,前往许都。

    王威接掌南郡太守之职,收获颇丰……不过王威很清楚,如果不是文聘在虎牙山战死,说不定南郡太守也轮不到他。而文聘之子,如今在曹朋手下效力。自己想要坐稳这个太守的位置,和曹朋的关系断然不能断绝。

    于是,他命人重修文聘坟茔,更将文聘家人妥善安排。

    王威还派人前往河东,向邓稷表示了感谢,更写信给文武,让他好生在许都,为曹朋效力。将来若有机会,为文聘报仇……文武,感激不尽。

    荆州之战,至此告以段落。

    不管怎么说,曹操也算是凯旋而归。

    只是当他抵达襄阳时,才听说曹朋已离开许都,提点青、兖刑狱。这让曹操有些意外,于是开玩笑似地询问荀彧:“阿福可不是个爱走动的人,怎地突然要去提点刑狱?”

    曹朋这个廷尉,实际上就是为了对付伏完一家。

    现在,汉帝余党被曹朋杀戮一空,他这个廷尉,其实应该是非常轻松。

    没想到,他居然跑去提点刑狱?

    曹操心里非常疑惑,不过很快的,他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因为许都,发生了一件大事。

    程昱满宠等人,联合朝中大臣,在一次朝议中,正式向汉帝提出,请封曹操魏王。

    这消息传来,也让曹操大吃一惊……

    建安十三年初冬,曹操撤离荆州。

    此次出兵,共耗时一年之久,调动圌兵马三十余万,耗费钱粮无数。但总体而言,战果不俗。荆襄七郡,曹操独占五郡,将刘备彻底赶出荆襄,与孙权分治。荆襄大部分地区,被曹操所掌控,特别是南郡、南阳、江夏三郡,为曹操掌控。这三郡,也是荆州人口最多,最为富庶三地。

    撤离荆州时,为稳定荆州局势,分化荆州力量,曹操在南阳郡和南郡分出章陵和襄阳两郡。命曹真为章陵郡太守,任蒯正为襄阳郡太守,可谓皆大欢喜。

    就曹操而言,邓范潘璋接掌武陵,曹真镇守章陵,非常成的在荆州设下了两枚棋子,为日后荆州进一步接受曹操统圌治,埋下了一个伏笔。

    同时,夏侯渊为荆州牧,荆州将军,统领水陆两军,都督荆州军事,掌控了大局。

    而在荆州士族看来,同样硕果累累。

    庞山民出任江夏郡太守,蒯正为襄阳居太守,王威出任南郡太守……

    更不要说,零陵太守魏延,是荆州人。

    水军大都督甘宁,祖籍南阳。

    与荆州人来说,如此安排,也算是达到了荆州事,荆人圌治的目标。其结果,自然令人振奋。紧跟着,曹操在离开荆州之后,又做出一个调整。

    调凉州主簿,陇西郡丞,骑都尉庞林为荆州从事。

    然后又任命原宛城令,横海将军吕常出任南阳郡太守之职,更得荆州士族欢心。

    如此一来,荆襄九郡,七郡归曹。

    七郡之中,有五郡归于荆州人所治,如何不令人欢欣鼓舞。

    从战略角度而言,曹操征伐荆州,未能一统江东。而且连荆州,也失去两郡,并未达到早期的战略目的。可从另一个角度而言,他切断了西川和江东的联系,是大江之龙,再也无遥相呼应,同样是成绩斐然。

    天下一统之局,似乎日益临近。

    在这种情况下,程昱等人,联合朝中十八位重臣上表汉帝,为曹操请封王位。

    汉帝失去了伏完,也没有了刘光,再无臂助。

    程昱等人,咄咄逼人。

    接连三次上表,迫使得汉帝,不得不同意下来。

    建安十三年十一月,曹操抵达许都。

    汉帝立刻命内侍传诏,进曹操王爵,加封魏王,并赐予九锡。曹操自然上表请辞,言自己身无寸,恐难承受天恩。这就是一个姿态,也是一个礼。

    曹操请辞,看上去似乎非常谦逊,但程昱等人却立刻明白,曹操真实意图。

    旋即,程昱等人再次上圌书,历数曹操绩。

    汉帝再次册封,而曹操依然请辞,表示不敢接受。

    于是,程昱等人第三次上表,恳圌请汉帝册封。汉帝非常无奈,却又不得不陪着曹操演完这出戏,于是第三次下诏。三请三让,从礼上而言,已经做足了文章。许都日报在此时又接连发表文章,将曹操丰伟绩无限制夸大,字里行间表示,若曹操不肯接受,就是置江山不顾,非是忠臣。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曹操最终扭扭捏捏,接受册封。

    旋即,十二月中,曹操下令置王都于邺城,正式登上了王位,号威望。

    曹魏帝国,初显峥嵘。

    而汉室江山,更风雨飘摇……

    +++++++++++++++++++++++++++++++++++++++++++++++

    随着曹操册封魏王,江东孙权,西川刘璋,莫不为之震惊。

    曹操,封王了!

    不仅如此,曹操在封王之后,二发招贤榜,也就是第二次唯才是举令。

    一时间,天下震动。

    有暗自欢喜者,也有为汉室失声痛哭者。

    或抚掌欢呼,或破口大骂,兼而有之。不过不管外界是如何反应,曹操封魏王,已无可改变。

    历史上,曹操在八年后才当上了魏王。

    可是现在,曹操却提前封王,不得不说历史的变化……

    但这一切,和曹朋没有关系。

    当曹操正式接受册封之时,曹朋正带着黄忠、庞德、文武、王双四人,在青州巡视。以廷尉之职,巡查天下刑狱。短短两个月时间,曹朋在青州共查处冤假错案十七件,为三十余人活命,斩杀贪圌官污吏六人。

    从某种程度而言,曹朋巡查刑狱,也为曹操造足了声势。

    至少在民间,许多人提起曹氏一族,都会交口称赞。建安十三年十二月,曹朋抵达东莱。他原本打算,在东莱渡过新年,不想徐州刺史徐璆发来邀请,请曹朋前往徐州巡视刑狱。于是,曹朋临时改变了主意,于成山角登舟,一路南下,在郁洲山停靠,于朐山登陆东海。此时的东海郡,格外繁华。两淮持续开发,令东海郡也大获其利……麋氏家族的衰颓,代表着新兴豪强的崛起。随着海西县不断扩张,朐山出现了以徐、周、陈、步四姓为主的新兴豪强,煮海制盐,极为兴旺。

    而这四家豪强,也代表着徐州新旧势力的结合。

    昔年陈氏家族,随着陈登病故,已更换了家主;徐氏家族则是已海西徐氏为根基,徐璆、徐宣等人的崛起,为徐氏家族,打下了深厚基础。

    周、步,属于新兴豪强。

    其背后是东陵岛周仓,淮阴步氏家族。

    步氏凭借步骘而一飞冲天,得到了不少关照;周仓呢,则凭借与徐氏联姻,又有东陵岛水军之便利,在东海郡站稳了脚跟。这两家和曹朋的关系,最为密切。所以当曹朋在朐山登陆的时候,周氏族人,以及步氏族人几乎倾巢出动,迎接曹朋的到来。在朐山停留三人,曹朋一行,前往海西。

    这里是他起家之地,与当年的荒僻相比,全然不同。

    海西,已成为两淮最为富庶之所,控制两淮盐路,以及各种贸易的枢纽。

    许多海西人,都还记得曹朋。

    当年那个站在独臂县令身后的清瘦少年,而今已成为鼎鼎大名的人物。

    当曹朋抵达海西的时候,海西父老乡亲,纷纷在大路两旁,列队相迎。

    “公子!”

    “欢迎曹公子返乡……”

    欢呼声,此起彼伏。

    海西屯田中郎将梁习,也不禁暗自苦笑。

    曹朋邓稷两人在海西的影响力,绝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消除。他们为海西打造了一个富庶环境,海西人,也把曹朋邓稷,牢牢的记在心中。

    “怎地公子在这里,有如此声望?”

    黄忠忍不住询问。

    一旁庞德,满脸的迷茫。

    当年跟随曹朋的人,除了周仓还留在徐州,其余人都已经离开。

    不管是文武还是王双,都是后来跟随曹朋。至于蒋琬张松两人,更不太清楚。唯一清楚一些的,恐怕就是邓芝。不过,邓芝此次留守许都,并未随行。

    可以说,曹朋这次巡视的班底扈从,无一人知晓当年之事。

    濮阳闿远赴吕汉,冯超则随邓稷,前往河东。其余如王买邓范潘璋等人,都身处要职。曹朋在海西的影响力之大,甚至连甘宁也不太清楚。

    黄忠忍不住赞道:“公子一心为民,百姓自然爱戴。”

    这时候,曹朋突然回身,似是玩笑一样和梁习道:“子虞,我今日方知,昔年楚霸王为何要建都彭城。”

    “哦?”

    “富贵若不能还乡,若衣绣夜行,谁知之者?”

    梁习闻听,不由得哑然失笑。

    对于曹朋的好感,随之加深不少。在他看来,曹朋少年得志,不到三十官拜九卿之一,必然张圌狂。可是听他这一句话,倒是有些亲近起来。

    也许在曹朋心里,海西就如同他第二故乡吧!

    自己刻意去消除曹朋的影响力,固然有为朝廷考虑的因素在里面,可更多的,恐怕还是为了证明自己,不见得比邓稷曹朋差。突然感慨,当年如果让自己出任海西令,未必能做的如邓稷出色。毕竟,在他身边,没有一个似曹朋这样的妖孽存在。羁绊多年的心结,在这一刻突然解开。

    又何必却刻意消除呢?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要消除,就能消除。

    只要自己立身正,全意做事,何必在意其他事情?

    这么一想,梁习心里的不舒服,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

    在梁习治理下的海西,并无太多冤假错案。曹朋在海西停留三日,和熟悉的父老乡亲聚会,或是登高远眺,或是泛舟海上,总之过的非常自在。

    三日后,曹朋启程离开海西,至曲阳故城参观。

    当年,他在曲阳恶战吕布,至今记忆犹新。而今曲阳,已建立新城,划入海西治圌下。但旧城依旧保留,当曹朋故地重游,不由得生出无限感慨。

    次日,曹朋在曲阳城头,焚香祈祷,撰文以悼祭当年在曲阳战死的英圌灵……

    而后,告别曲阳,直奔广陵而去。

    他没有去广陵,而是来到了东陵亭。

    “陋室铭,当初就是在此所作……当时我从海西前来,驻守东陵亭。每日见江水美色,虽然粗陋,却过得快活逍遥。呵呵,全不似而今这般忙碌!那时候,我教小鸾做三黄鸭,让小寰清理房舍……后来月英来到这里,我们每天吃些小酒,品尝新鲜河鲜,如今想来,真是享受。”

    原来,陋室铭就是在这里所书。

    张松蒋琬,顿时兴致盎然,在那座已经破旧的茅舍中参观。

    曹朋则带着黄忠等人来到江边,于扁舟之上垂钓……当晚,周仓从东陵岛赶来,与曹朋彻夜畅饮。他们谈到了王猛,说起了当年的往事……

    周仓嚎啕大哭,而曹朋,也默默垂泪。

    “而今丹徒水军,由何人统帅?”

    “吕蒙!

    第二天,曹朋登上了东陵岛的楼船,于江上行进。

    他举目眺望对岸,却发现水寨林立,防御森严。

    “丹阳太守,而今何人?”

    “朱然已调离丹阳,新任丹阳太守,便是那鲁肃鲁子敬。”

    曹朋闻听倒吸一口凉气!

    看起来,东陵岛水军,已经纳入了江东视线。否则,孙权断然不会让鲁肃前来。

    沉吟片刻之后,曹朋提醒周仓:“大叔,要小心那鲁肃。

    此人并不似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心机深沉,颇有谋略。他为丹阳太守,恐怕最终的目的,还是你东陵岛水军。切莫掉以轻心,当严加防范。”

    一如当年,周仓对曹朋,仍是言听计从。

    “东陵岛只你一人,未免有些单薄。”

    “我也向朝廷请求,可是一直没有回信……”

    “这也正常!”曹朋叹了口气,轻声道:“丞相而今,手下善水战者不多,想要抽调人手,确实困难。不过叔父出镇东陵岛,下辖两淮之地,当多从本地寻找,说不定会有一些帮手。可惜,我却无给叔父太多帮助。”

    此时的孙权,根基已稳。

    历史上那些著名的江东将领,大都已入他毂中。

    这种情况下,想要捡漏确实不太容易……对于此,曹朋也是感到无奈。

    江东将领中,擅长水战的不少。

    蒋钦周泰,丁奉徐盛,这都是有名的人物。偏偏这些人,都已投奔了孙权。更不要说那周瑜手下,人才济济。曹朋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无可奈何。

    慢慢来吧!

    曹朋心里嘀咕,宽慰了周仓几句。

    周仓也知道,曹朋对此办不多……

    他想了想,突然道:“公子,给我个帮手吧。”

    “哦?”

    “你也知道,我是个粗人。

    这水军规模扩大,我身边可以帮衬的却几近于无。以前,兴霸还能指点一些,可现在他去了内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我不是说陈太守不行,但在武事上,他实在给不得我太多帮助。你看,东陵亭一带,地势开阔。我曾建议他,在东陵亭设立军寨,一旦东陵岛有事,也可以相互呼应。但陈太守却不同意,说设立军寨,耗费甚巨……

    我一个人,撑着这么大一摊子,的确有些辛苦。

    所以我希望公子能给我一些帮助,哪怕派个帮手过来,也能分担一些压力。”

    周仓,言辞诚恳。

    曹朋举目眺望东陵亭,确是觉得,是一处破绽。

    “大叔,我此次返回许都,定将此事告之丞相。

    至于东陵岛……我要想一下,看看派谁过来帮你比较合适。”

    “德润,德润就很好!”

    曹朋一怔,旋即反应过来,阚泽当初为海西令,少不得和周仓有交道。

    他是山阴人,至少知晓水上兵事。

    兼之有谋略,心思也很缜密,遇事沉稳……

    最重要的是,他看样子和周仓的配合不错,否则周仓也不会贸然向自己要人。

    只是他现在为凉州主簿,可是一个重要的位子。

    他,会愿意来东陵岛,给周仓当助手吗?

    曹朋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回头派人问问他,你也写信和他商量一下。

    我个人倒是无所谓,只是要看阚大哥自己的意见。

    只要他愿意,我一定放人……”

    “嘿嘿,公子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莫反悔。”

    曹朋笑了!

    “我自然不会反悔!”

    离开了广陵,曹朋没有继续游玩。

    而是巡视淮南刑狱之后,于三天后,抵达下邳。

    此时,正是年关。

    徐璆在下邳设宴款待曹朋,还要请了徐州将军朱灵参与。朱灵和曹朋没有太多交代,但却是曹操一系的干将。所以对曹朋,也极为热情,大家宾主尽欢。

    新年过后,曹朋再次动身。

    他直奔兖州而去,可是还没等他抵达兖州,却听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马超,出兵了!

    ++++++++++++++++++++++++++++++++++++++++++++++

    马超实在正月十五当天,偷袭戎丘。

    戎丘都尉阎行,并没有提防。事实上,这两年曹军和马超交锋不少,但都是小打小闹。马超突然偷袭,阎行仓促应战,在乱军中被马超挑杀。

    一员虎将,就这么被马超斩杀。

    消息传到了临洮,令曹汲大惊失色……

    他急忙下令,使梁宽救援西县,复夺戎丘。同时派人通知曹洪,请他出兵援助。

    可没想到,梁宽前脚抵达西县,马超就撤离戎丘。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戎丘的时候,马超以马岱为先锋,马休为副将,奇袭番冢山。曹军在完全没有提防的状况下,被马超击溃……

    马岱占领番冢山后,马超却马不停蹄,攻克陇关,打开了通往关中的门户。

    幸好,陇县守将是郝昭。

    得知陇关丢失之后,郝昭并未立刻救援,而是率部直接在秦亭驻守,试图切断马超和马岱之间的联系。而今的郝昭,已具名将之风范。在秦亭坚守七天,等到了曹洪援兵抵达。不过,郝昭所部,已基本上打残,这才撤离秦亭,在射虎谷休整……曹洪抵达之后,就下令强攻陇关,想要把关中门户夺回。

    本来,曹汲和曹洪相互呼应,夺回陇关并不算困难。

    哪知湟中暴圌动,羌胡作乱……

    参狼羌和白马羌同时起兵,兵出夷道,猛攻临洮。同时,河湟氐王窦茂作乱,联合破羌,攻打龙耆城。王买仓促应战,却被一支马贼伏击,险些丧命。

    幸好,曹汲此前把赵圌云调至龙耆城,协助王买。

    赵圌云单人独骑,在乱军中挑斩七十三名马贼,才算是把王买救出重围。

    然则此战之后,王买身受重伤。

    无奈之下,王买只得将龙耆城,托付赵圌云。

    氐王窦茂来势汹汹,又有破羌相助。好在此前王买拉拢烧当羌成,烧当老王出兵相助,将氐羌联军击退。此一战,一支来去如风的马贼,给曹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那马贼人数大约八百左右,首领姓马,武艺高强,枪马纯圌熟,射术惊人。此人临战,必面罩黑甲,杀骁勇。

    赵圌云数次想要将这支马贼剿灭,奈何对方来去如风,始终无正面交锋。

    建安十四年二月,曹洪强攻陇关部下,不得不兵退三十里,做出防御态势。

    同时,曹洪以六百里加急,向许都求援。

    西北的局势,在短短一个月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河湟,湟中纷纷作乱,武都马超咄咄逼人,氐人羌人更跃跃欲试,虎视眈眈。

    曹朋是在薄县得到了消息!

    曹操派人,令曹朋即刻返还许都……

    曹朋得到命令,也是吓了一跳。他不敢有半点懈怠,急忙率黄忠与庞德二人,赶赴许都。命王双和文武两人,保护张松蒋琬等大队人马行进。

    “马如风?”

    曹朋看着邸报,不禁眉头紧蹙。

    “我在西凉时,可从未听说过此人。”

    负责来通知曹朋的信使,是曹朋的大舅子夏侯尚。从这一点而言,也说明了情况紧急。

    夏侯尚说:“这个人冒出来的很突然!

    据叔父奏报,此人在氐人造圌反之前,一直在河湟地区活动。与当地氐人、羌人的关系似乎非常密切。窦茂突然造圌反,很有可能是受此人挑唆。

    这个人,可是很不简单!”

    “若简单了,又岂能伤我兄弟?”

    曹朋眼中,闪过一抹冷芒。

    “许都情况如何?”

    “许都而今还算平静,虽说西北动荡,但并未收到太大的影响。

    大王已下令,向河洛集结兵马。但大王此时并不希望大动干戈,而是想要平静解决此事。你也知道,大王才得王爵,就发生这种事情。如果大张旗鼓,恐怕传扬出去不太好听。所以才紧急招你返还许都商议……”

    连年征战,人心思定啊!

    先是幽州之战,后是荆州之战。

    两年间,调动圌兵马过五十万,损耗钱粮不计其数。

    就算曹操家大业大,也有些吃不消了……所以,曹操犹豫,也在情理。

    “如此,我们还是尽快返回许都!”

    曹朋打听了一些情况后,便急急忙忙,赶往许都。

    与此同时,许都丞相府。

    曹操回到许都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

    在荆南染了伤寒,对一个年过五旬的人来说,无疑有着巨大的影响。身体不似当年强壮,抵抗力慢慢下降。哪怕有名医诊治,还是时好时坏。

    登上王位之后,曹操病情虽有好转,却依然虚弱。

    故而,年关时曹操有意前往邺城休养……可是却没有想到,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诸公,西北之乱,当如何是好?”

    文武大臣,鸦雀无声。

    这眼见着要对并州用兵,没想到西北却发生了战乱。

    曹洪无而返,马超随时可能进击关中。而凉州牧曹汲,也因事发突然,一病圌不圌起。虽勉力支撑,却有些力不从心。还有湟中的白马羌,参狼羌之乱;氐人暴圌动,破羌联合……似乎所有一切,都集中在这个时候爆发。

    在这种状况下,谁又敢轻易献策?

    万一出了差池,恐怕就要受到牵累……

    留守许都的将领,谁最适合?

    这将会是一次涉及范围极大的人员调动,谁也不想这时候,跳出来争锋。

    “当初西北马腾作乱,乃后将军所定。

    今西北复乱,当请后将军再次出兵,平定羌乱。”

    程昱站出来,语气坚决,“而今留守许都诸将之中,唯有后将军最为适合。”

    “哦?”

    “后将军在西北威望甚高,羌胡信服。

    马超,不过是后将军手下败将,若有后将军统领西北,则凉州无事矣。”

    让曹朋出战吗?

    曹操心里一动,却旋即眉头紧蹙。

    清晨,伴随着街鼓声响,许都城门缓缓开启。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十几个门卒忙举目眺望,只见官道尽头,尘烟弥漫。一队铁骑风驰电掣而来,为首一人,身穿月白色绣花缎子大袍,外罩披衣。头戴束发金冠,脸上蒙着遮风巾。一匹神骏狮虎兽,呼啸而来,眨眼间便到了城门口。在他后方,百骑争先,蹄声如雷。

    一个门卒想要上前阻拦,却被门伯一把拽到了旁边。

    “想死吗?”

    “怎么?”

    “也不看清楚那是谁……后将军,新武亭侯,是你我能够阻拦?立刻大开城门!后将军还都,必有大事发生。耽搁了,你我都吃罪不起。”

    “后将军,新武亭侯?”

    那门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但还是顺从的协助门伯,将城门打开。铁骑呼啸而过,只让那门卒连眼睛都无睁开。那种扑面而来的气势,恍如泰山压顶。当铁骑冲入许都之后,门卒的心,依旧砰砰直跳,脸色发白。

    “曹阎王?”

    门卒突然失声叫喊。

    刹那间,所有门卒都吓呆了。

    这曹阎王的称呼,私下里说说,可没人敢大庭广众之下的叫喊出来。

    门伯二话不说,上前一巴掌抽在那门卒脸上。

    平日里总和善的面庞,而今却狰狞可怖。只见他咬牙切齿,恶狠狠骂道:“混帐东西,想死不要连累我们。曹阎王三个字,是你我能说的吗?”

    门卒脸色煞白……

    ++++++++++++++++++++++++++++++++++++++++

    许都城门口的这场动静,并没有引起曹朋的关注。

    他自薄县得到消息,和夏侯尚马不停蹄,日夜兼程。饶是如此,足足耗费了十天夫。等他赶回许都的时候,已经是三月初,桃杏凋零。

    曹朋不敢怠慢,在长街上纵马疾驰。

    自有军卒高声呼喊:“后将军紧急军情参见,闲杂人等立刻闪开!”

    这两日,许都日报也刊载了西北之乱。每日军情战报不断,百姓们也都有了准备。耳听后将军还都,街上的行人立刻向两边闪躲,让出通路。

    要发生大事了!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曹朋巡视天下刑狱,许都日报也有报道。

    这几个月来,每逢曹朋破获冤假错案,许都人很快就会知晓。上次报道,说曹朋还在徐州。而今突然返还许都,那必是和西北之乱有关联。

    谁都知道,西北是曹朋一手平靖。

    而今发生了战乱,他自不可能袖手旁观。再说了,凉州牧曹汲,是曹朋的老爹。自己老子身处战乱之中,曹朋又怎可能置身事外而不理呢?

    所以,他这次还都,最大的可能,就是接手西北战事。

    在这种情况下,谁又敢阻拦道路?被撞死了,估计都不会有人心疼……

    曹朋一路畅通无阻,直奔丞相府。

    曹操虽然受封魏王,不过府邸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的王都在邺城,自有能工巧匠修建。许都这一块,他还是丞相,执掌朝中事务。

    曹朋在丞相府外勒马,纵身而下。

    早有门丁冲出来,接过了缰绳。

    人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可也要看是什么人……对那些普通官员而言,这丞相府的门丁,高不可攀。但是于曹朋来说,和普通人并无两样。

    他在丞相府,有自由出入之权,甚至无需通报。

    这些门丁,也清楚眼前这位爷在曹操心里,是个什么样的地位。惹了这位,脑袋掉了都没处说理。所以,当曹朋下马后,门丁又岂敢怠慢?

    “丞相可在府中?”

    “正在花厅议事。”

    曹朋二话不说,三步并作两步就窜上了门阶,径自闯进丞相府。

    以前,曹朋进出丞相府,还守着规矩。可现在,他心急如焚,想要知道西北战况,所以也顾不得太多规矩。他对丞相府不算陌生,只是在原来司空府的基础上,有了一些扩建。整体而言,府内格局没有变化。

    “丞相,丞相……”

    曹朋大步流星,直奔花厅。

    可一进花厅,曹朋却愣住了!

    在他印象里,曹操说不上是那种英明神武,伟岸的男子。但气度和精神,却是极为出众。可现在,曹操看上去有说不尽的苍老和衰弱,整个人瘦削很多,精神也显得有些萎靡,与之前在荆州相比,截然是两个人。

    “丞相……”

    曹朋忍不住轻呼一声。

    花厅里,毛玠董昭等人正在商议事情。

    曹朋风风火火的闯进来,让众人一怔。华歆开口想要斥责,却见曹操一摆手,“今日就到这里吧,孤有些乏了,诸公且先回去休息,明日再议。”

    董昭伸手,扯了华歆一下。

    众人忙起身告退,临出门的时候,董昭轻声道:“友学,丞相身子不适,莫让他太过激动。”

    曹朋,点了点头。

    “阿福,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曹操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站起来,沉声道:“扶孤出去走走……这一大早就在屋里,却有些气闷。昨日孤见院中桃花绽放,景色甚美,不如一同欣赏。”

    册封魏王,曹操也开始称孤道寡。

    曹朋连忙上前,搀扶着曹操,慢慢走出花厅。

    曹操,真的是衰老了!

    那感觉非常明显……从前,曹朋对曹操总是有一丝防范之心,可是在这一刻,却清清楚楚感受到,一个老人的衰弱。他才五十出头啊……原本的历史上,哪怕经历赤壁之败,曹操也保持着旺盛精力。在最为危险的时候,都显得非常乐观。可是现在,他还是历史上那个曹操?

    曹朋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来到了东汉末年,辅佐曹操成事,更避免了赤壁之败。

    但这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曹朋说不清楚。

    “孤没事,阿福莫担心。”

    也许是感受到了曹朋心里的那种悲伤,曹操突然笑了,低声安慰起来。

    两人沿着小路缓缓而行,一干扈从,落后近五十步,不敢靠近。

    与曹府而言,曹朋绝对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曹操对曹朋的喜爱和呵护,有时候让人觉得,曹朋是曹操的亲生儿子。

    “此次巡视,情况如何?”

    “各地大致平靖,没什么大的动荡。”

    “有什么看?”

    曹朋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侄儿受徐州刺史徐璆之邀,前往徐州巡查刑狱。中途转到,往东陵亭一行,却是发现了一些问题,不得不说。”

    “那就说。”

    曹朋声音低哑,却仍旧带着一丝不可抗拒的威严。

    “孙权,命鲁肃为丹阳太守,以吕蒙为将,蒋钦丁奉为副将,驻扎丹徒。侄儿以为,孙权已经觉察到了东陵岛水军的威胁,所以才有此安排。

    东陵岛,孤悬于入海口,位于吴郡、丹阳和广陵之交。

    周靖海孤掌难鸣,若不早作安排,恐难抵御。东陵亭守卫空虚,若我是鲁肃,必以此为突破口,将之占领,则切断东陵岛和广陵之间联系,使之成为孤军。若真如此,周靖海即便再有能力,恐怕也无坚持。”

    曹操闻听,眉头深锁。

    “陈矫却未说过此事。”

    曹朋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足了勇气道:“侄儿倒不是想要贬低季弼,然季弼之才,与而今广陵,确有些不太合适。他若为下邳之类的州郡,可以令地方大治。然而现在的广陵,毗邻江东,以属于边塞。季弼长于政务,善于治理,但与军事,并非其所长。长此以往,绝非善事。”

    季弼,便是陈矫。

    曹朋的意思是说,如果没有战争,让陈矫治理地方,可以迅速发展起来。

    可是广陵而今形如边塞,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战争。那么陈矫的才能,就不足以担当广陵太守。他可以发展经济,能够治理地方,令治下无冤假错案,刑狱清明。但是在军事方面,陈矫的才具,略有不足。

    曹操轻轻点头,倒是颇有些赞同。

    沉吟片刻,他突然问道:“那你可有合适人选?”

    “这个……”

    曹操笑道:“阿福莫紧张,你现在只是与孤闲聊,权作家人说话,不必拘束。”

    “若我推荐,部将庞令明,可以担当重任。”

    “你是说,庞德吗?”

    曹操对庞德,还算是有印象。

    他想了想,于是问道:“庞德从未独当一面,且一直于军中效力,如何独镇一方?”

    “庞德胆大心细,且有谋略,遇事沉稳不乱。

    治理地方,只需有一得力助手便可,而于军事上,却是一员大将……”

    “确有些道理。”

    曹操似乎,不想再说下去。

    曹朋也立刻闭嘴,两人缓缓走进了花园。

    园中,有女子嬉笑声。

    曹朋远远就看到曹节带着一个还梳着双鸦髻的女童,在园中戏耍。

    看到曹操和曹朋,曹节忙带着女童上前问安。

    那女童,就是曹操的幼女,名叫曹华,而今不过六岁。曹操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揉了揉两个女孩儿的脑袋瓜子,笑眯眯说道:“去别处耍吧,孤与你们阿福大哥有事要谈,莫要打搅了我们。”

    曹节连忙答应,带着曹华离开花园。

    曹朋搀扶着曹操走进湖上花厅,在一个垫着锦垫的石凳上坐下来,曹操长出了一口气。

    额头,有细碎汗珠。

    曹朋摆手,示意扈从上来,拿起一块布巾,递给了曹操。

    “老了!”

    曹操笑着说:“想当年,太平道作乱。孤奉命率领部曲,夜行三百里,追击张宝。战后与诸君狂饮,也未感疲乏。而今走几步路,就有些劳累,真的是有些老了……阿福,你也坐下。算起来,咱爷俩儿自那次青梅煮酒之后,再无机会推心置腹。每次都是匆匆忙忙,连个囫囵话都说不来。”

    看着曹操一脸疲态,曹朋心里有些发酸。

    一代枭雄,却终有老去之时……

    曹朋忙坐在一旁,“大王莫言‘老’字,我看大王是虎老雄风在。”

    “哈哈哈!”

    曹操闻听,畅快大笑。

    只是才笑了一半,就剧烈咳嗽起来。

    “虎牢雄风在吗?这话说得好,孤爱听!”

    说完,曹操脸上露出落寞之色,仿佛自言自语道:“孤于弱冠而入仕,毕生所愿,不过是在将来石碑之上,能写下一个曹定远的名号。然汉室衰颓,非孤所预料……二十二路诸侯讨董,孤当时所愿,只要能平定董卓,兴复汉室,孤即便肝脑涂地,又有何妨?哪知道,诸侯各怀心思……

    袁本初当年,也曾任侠。

    原以为能成就大事,可是孤看出,其私心甚重,遇事优柔寡断,非成大事之人。

    官渡一战,孤怀必死之心,与本初决战。

    然则……

    阿福,非孤为英雄,实乱世造就耳!”

    也许很久没有与人这样倾诉,曹操说起话来,滔滔不绝。

    曹朋一旁静静聆听,不时为曹操面前的杯子里添水。良久,曹操突然闭口不言,呆呆看着池塘。一阵风拂过,拂动湖面,波纹荡漾,水光粼粼。

    曹操突然问道:“阿福,若有一日孤不在,你可愿担当重任?”

    “啊?”

    “子潃和子桓战死,孤心甚悲。

    孤膝下诸子,若言可成大事者,唯子潃与子桓二人。子文,性情刚烈,若同烈火。为将可独当一面,却难以成事……这几年,他好读史、书,有许多改变。可是想要统领全局,依然有些不足,还需更多磨练。

    孤使其守御边塞,亦有磨练之意。

    若有十年光阴,子文可成大才……然则荆南一战,孤这身体却是……

    子建聪慧,才情卓绝。

    其文章华美,词藻璀璨,假以时日,比为士林大豪……可若想为雄主,却先文弱轻浮。其心不坚,易为人左右,孤甚喜之,却难托付大事。

    仓舒聪慧,性情坚毅。

    孤曾属意于仓舒,哪知后来发现,此子凉薄,若成大事,诸子当绝!”

    曹操说到这里,凝视曹朋。

    而曹朋则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曹操,半晌说不出话来。

    曹操,这哪里是推心置腹,分明有托孤之意。这也让曹朋有些忐忑,不知道曹操究竟是什么心思。

    半晌,曹操突然问道:“阿福,你敢对天起誓,令曹氏崛起?”

    “啊?”

    “我要你一生一世,忠于曹氏,不可有谋逆之心,你能做到吗?”

    曹朋忙站起身来,匍匐曹操身前。

    “大王,何出此言?”

    “你生性坚韧,遇事冷静,有大将之风。

    虽有时候不够冷静,甚至是莽撞,可孤却甚为欢喜。当初你私纵吕氏家眷,孤心中不快。然孤后来一想,吕布与你滴水之恩,你敢冒死而救,说明你心中极重情义。后来你在凉州杀了韦端,孤且怒亦喜……

    阿福,你是个有情义的男儿!

    有时候,孤就在想,为何你不是我亲子?

    若是,哪怕将孤这全部基业都交给你,孤纵九泉之下,亦能瞑目啊。”

    “叔父!”

    曹朋听罢,不由得涕泪横流。

    曹操这番话说得极为动情,让曹朋心里,更加酸楚。

    “阿福,你起来。”

    “喏!”

    曹朋站起身,复又遵照曹操之意,在旁坐下。

    “能答应孤吗?”

    曹操拉着曹朋的手,轻声道:“孤这一世,宁我负人,毋人负我……虽有仲德奉孝文若大才,然孤而今,可以托付者,为阿福一人。你能答应孤吗?”

    曹朋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叔父放心,但阿福一息尚存,绝不负叔父重托。曹氏当兴,汉室必亡,此天道循环之正理……阿福会护佑我曹氏大兴,一生一世,忠于曹氏。今日立誓,他日有违,当断子绝孙,永世不复为人。”

    这誓言,恶毒的很!

    曹操的眼中,透出一抹温情。

    他轻轻拍了拍曹朋的肩膀,“有阿福此言,孤便放心了!”

    说着,他站起身,走到亭边。

    “西北动荡,事发突然。

    马儿勇猛,非子廉可敌。而氐、羌之乱,必与马儿有莫大关系。隽石治理凉州,可萧规曹随,但若应对乱局,却还是有所不足。孤本欲使元让出兵援助,然元让秭归战败以来,锐气尽失,恐难以担当重任。

    公明可使关中平静,却难定西北。

    文若建议,由你都督西北,然仲德不准。此前奉孝不断从西北抽调人手,其用意孤并非不清楚,看似削弱你的力量,实则也是为你着想。

    你在朝中,人脉甚好。

    孤本犹豫是否让你前往西北,可今日你风尘仆仆而来,令孤下定决心。

    阿福,孤将任你为前将军,武乡侯,司隶校尉之职,使持节都督西北军事,两千石以下官员,若有犯忌,可先斩后奏。一年,孤要西北平靖。”

    曹朋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呆愣愣看着曹操。

    老曹,你好魄力!

    我年方二十七,你就让我做乡侯,前将军,司隶校尉吗?

    这个职务,也等同于是让曹朋的权力最大化。那个使持节都督西北军,也是这一系列官职中,最为可怕的一个职务。两千石以下官员,他都可以先斩后奏。也就是说,太守以下,曹朋皆可斩杀,这权力着实惊人。

    一年,平定西北?

    曹朋搔搔头,拱手道:“臣愿立军令状!”

    “甚好!”

    曹操深吸一口气,接着道:“马儿坐拥武都,实乃心腹之患。马儿不除,孤恐难寐。阿福往西北之后,当设将其诛杀……武都一旦得手,你可自行决断,是否进军汉中……孤累了,不想再等太久,你可明白?”

    曹朋如何能不明白!

    曹操的目光,恐怕已经盯住了西川。

    “臣,明白。”

    曹操笑了!

    他轻声道:“你前往西北之后,隽石不宜继续担任凉州牧一职……不过,你不用担心,换个人会对你有所牵制。孤将命贾诩为凉州刺史,助你平靖西北。希望你不要有所顾虑,该如何,便如何,自管放手而为。”

    “臣,遵命。”

    +++++++++++++++++++++++++++++++++++++++++++++++

    曹朋返还许都的消息,于短短时间,为所有人知晓。

    而他在晌午入丞相府,直至晡时过后才离开。曹操一直和曹朋单独一起说话,究竟说些什么,无人知晓。但不少人却从这件事情上,看出了一丝端倪。

    曹操对曹朋的宠信,从未有过减少。

    哪怕此次曹操册封魏王,而曹朋却从头到尾不曾出现,也无改变曹朋在曹操心目中的地位。

    傍晚,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曹朋回到新武亭侯府,就见蔡琰黄月英夏侯真,还有张老夫人,以及曹楠,都在厅中等候

    西北战事起,牵动了曹氏一家的心神。

    本不愿回许都休养的曹楠,在第一时间,陪同张老夫人返回许都……

    曹朋回许都,第一时间前往丞相府。

    一家人便在家里等候,并不停派人前往打探,看曹朋何时能够回来。可是曹朋被曹操拉着说话,根本无人知晓状况。这也让一家人心急如焚。

    见曹朋回来,老夫人顿时哭了!

    “阿福,你阿爹在凉州病倒,而今又有了动荡,该如何是好。”

    曹朋摆手,示意在大厅里伺候的奴婢退下。

    而后搀扶着母亲坐下,轻声道:“娘,你莫担心,阿爹很快就会回来。”

    “啊?”

    老夫人惊喜万分。

    可是蔡琰众女,却露出了紧张之色。

    “阿福,你要回去西北?”

    曹楠突然问道。

    跟随邓稷这么多年,曹楠也不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村妇。事实上,这些年来的起起落落,让她学会了很多东西,更能从表面,看清楚本质。

    老夫人复又露出紧张之色,拉着曹朋的手。

    “怎么,你要去西北?那怎么可以!西北正在动荡,你去西北岂不是很危险?”

    曹朋,笑了!

    “再危险,也不会比我当初去河西危险。”

    这一句话,也就等于是回答了曹楠刚才的提问。

    曹朋,将赴西北平乱。

    “你看你们,干嘛这么紧张?”曹朋笑道:“西北之乱,看似严重,其实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父亲年迈,确不适合久居凉州。大王已经安排妥当,此次父亲自凉州返还,将接掌大司农之职,留居许都。

    这,其实是一件好事。

    我在西北,如鱼儿入海,无甚危险。

    倒是姐夫那边,姐姐需告之他,大王将不日向并州用兵……姐夫镇守河东,当防范当地归化胡人。胡人狡诈,且无信义,不可以与之推心置腹……

    这样,我令汉升前往河东,说不得能助姐夫,一臂之力!”

    曹楠闻听,露出感激之色。

    她很清楚,曹朋往西北,正是要用人之时。

    黄忠虽年迈,可是曹朋对其却是推崇备至,那必是有本事的人……邓稷身边,缺少可用之人。虽有蒋济等人襄助,可武将还是有些缺乏。

    细数,邓稷手下除了一个从海西带过去的冯超,再也没有心腹武将。

    这对于邓稷而言,并非一件好事。

    至少,对他控制军队,会有很大的麻烦。

    “那你呢?”

    “我?”

    曹朋微微一笑,露出一抹骄傲之色,“天下能胜我之人,屈指可数。

    马儿虽勇,能奈我何?”

    第691章春潮(三百万字了,求月票!)

    暮色降临,细雨靡靡。

    这是一个恼人的春夜,让人心情也随之变得有些抑郁。

    一队巡兵行过,大街上又恢复了宁静。黑夜里,一个男子深一脚浅一脚,来到新武亭侯府侧门前停下。看左右无人,他抬手,轻轻叩击门扉。

    片刻后,就听里面传来一个沉厚的声音:“什么人?”

    “小人有要事,求见武乡侯。”

    “武乡侯?”

    门打开来,一个门丁举着火把,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武乡侯是谁?你找错了地方了吧。”

    门外男子,脸上蒙着黑纱,身披蓑衣。他轻声道:“请小哥辛苦一趟,只需禀报主人家,自然知晓。”

    “等着。”

    门丁关上了门,脚步声远去。

    大约过了一会儿,就听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侧门复又打开,再次出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主人家请客人到厢房说话。”

    “多谢。”

    男子也不犹豫,迈步走进小门。

    沿着曲折小路行进,踏着满地桃杏凋零,很快就来到一个偏僻的跨院。

    院子里,有两排厢房,寂静无声。

    其中一间,点着灯火,几名黑衣男子站在门口。

    “主人家就在屋内,客人请进。”

    男子再次道了声谢,迈步就走进了房间。门外的黑衣卫士,迅速关闭了房门。

    曹朋站在屋中,看着那男子,“你是谁?”

    声音清冷,透着一丝威压。

    武乡侯这个封爵,是今天在丞相府,曹操私下里与曹朋说起,还没有颁布,知晓的人并不多。可来人一口便唤出‘武乡侯’,说明是曹府来人。

    这深更半夜,曹操又在耍什么手段?

    来人撤下脸上黑纱,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容。

    曹朋记不得此人叫什么名字,但却知道,他是曹氏族人,在曹操身边做事。

    “小人曹鉴,奉丞相之名,送一件事物与君侯。”

    “什么东西。”

    曹鉴也不迟疑,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个细长筒子。筒子是用黑色檀木所制,封口处押着火漆,上面有曹操的印鉴。连同筒子,还有一封书信。

    曹朋接过来,看了看檀木筒,又看了看手中书信。

    “你且先坐。”

    曹朋说着,在炕上坐下。

    这房间的床榻,是曹朋命人以北方火炕的形式做成,上面摆放着一个炕几。

    他打开了信封,取出书信。

    字,是曹操的字,苍劲有力。

    内容很简单:这檀木筒内不可以轻易开启,里面的东西至关重要,唯有在最关键时,才可以开启。此事,不得为人知晓。阿福你看完这封信,一定要处理干净。曹鉴虽是族人,却也不可以走漏风声,妥善处置。

    最关键时?

    曹朋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什么时候,是最关键的时候呢?

    “有劳兄长辛苦一趟,请回复丞相,我已明白。”

    “那小人告辞。”

    这曹鉴,恐怕不得曹操所喜,故而才会前来送信。曹朋打开了房门,陪着曹鉴走出来。一只手在暗中朝着身后黑衣卫士做了个手势,而后站在门廊上,驻足不再相送。

    这也正常,许都城里,又有多少人值得曹朋,送至大门?

    曹鉴没有怀疑,告辞后下了门廊,在两名黑衣卫士的护送下往外走。

    曹朋看了他一眼,转身返回屋中。

    片刻后,房门敲响。

    “公子,办好了。”

    “明日一早,送他出城,好好安置。”

    “喏!”

    曹朋此时睡意全无,坐在炕上,呆呆看着炕几上的檀木筒。

    半晌后,他苦笑一声,这老曹还真会耍花招。难道真以为,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不过,曹操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曹朋手里,也说明了曹操对曹朋的信任。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曹操在世一日,曹朋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如此,他可以放心前往西北!

    曹操是用这种方式,安抚曹朋的心……

    ++++++++++++++++++++++++++++++++++++++++++++++++++

    次日,曹操正式宣布,进爵曹朋为武乡侯。

    武乡在何处?

    大汉治下,武乡位于太原。

    不过,曹朋这个武乡侯,并不是原来意义的武乡侯。

    曹朋这个武乡侯的‘武乡’,是由原河西郡廉县新武亭升级而来。武亭而今,名为武乡。也就是说,曹朋这个武乡侯的准确称呼,应该是:新武乡侯。

    而今大汉治下,并无武乡侯这个爵位。

    所以曹朋的新武乡侯,代替了武乡侯。想来用不了多久,太原武乡,就将更换名称。

    对不少人而言,新武乡侯也好,武乡侯也罢,意义并不大。

    真正让人吃惊的,还是曹朋由后将军,进前将军。这才多长时间?曹朋当上后将军,还不到一年,便成为前将军。也就是说,军中几乎无人可以制约曹朋。大将军?而今形同虚设,根本没有人担当;骠骑将军,就是曹操本人。车骑将军,夏侯渊;卫将军,夏侯惇。可这两人,一个是曹朋的丈人,另一个还在养病,和曹朋同样,有着密切往来……

    曹朋,这是升官了!

    廷尉,前将军……

    二十七岁,便达到如此地步,恐怕除了霍去病,无人可以与他相比。

    但细想之下,似乎又没什么。

    曹朋这些年屡立战,若不是他偶尔莽撞冲动,恐怕而今至少也能做到卫将军的位子。所以,许多人惊异,却没有太多反对,只是默默观察。

    随后曹操又一连串的命令。

    调广陵太守陈矫,为东郡太守;原豫州牧满宠,为徐州牧,徐璆则调回许都,担任九卿之一的光禄勋。而豫州牧一职,却出人意料,由毛玠出任。

    说起来,这些任命倒也没甚问题,也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真正令人吃惊的,却是新任广陵太守的人选。

    曹操竟然任庞德为广陵太守,加镇海将军衔,让无数人都大吃一惊。

    庞德是谁?

    没听说过啊……

    有那消息灵通的,很快就打听出庞德的来历。

    居然是曹朋的部将,曾在荆州出任校尉一职。可这么一个武将出身的人,真可以治理好广陵吗?许多人都感到了担心,不过却又从这个任命当中,看出了一丝端倪。

    曹操,这是要大用曹朋!

    庞德接到命令的时候,也是一脸惊讶。

    他匆匆找到了曹朋,“公子,德不愿往广陵?”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令明何以不愿前往广陵?”

    在曹朋得知庞德的任命时,也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曹操的刻意安排。如果没有昨夜那个檀木筒,庞德未必会得到重用。

    可正因为那檀木筒,曹操对曹朋,才算是彻底放心。

    庞德说:“德愿为公子马前卒!”

    “诶!”

    曹朋一摆手,“令明这是什么话?你的才具,我非常清楚。若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只怕你而今,早就出人头地。当初我让你留守凉州,这些年下来,至少也是个中郎将的职务。可你却随我服刑,一晃五年过去,你虽无怨言,可我却于心不忍。此次丞相任命,也是我极力举荐。

    广陵,毗邻大江,至关重要。

    更不要说东陵岛,关系我曹氏水军未来,你这个广陵太守,可是责任重大。

    到了广陵,和周仓多多接触。

    他久居徐州,甚至比当地人更清楚状况。还有,到了广陵之后,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拜访陈氏。昔年我与内兄,在海西得陈氏之助多矣,未能报答。而今元龙先生故去,陈氏衰颓,你能帮一把,就帮衬一把。

    交好陈氏,与你站稳脚跟,有至关重要的影响。”

    这一次,曹朋不似在荆州时,庞德出任乌林校尉那般,言语含糊。

    他吩咐的分清楚,也说明了他的决心,无可动摇。庞德知道,此去广陵已无可改变,于是躬身领命,表示服从。

    “我会让公琰随你前往,还有永年随行。”

    曹朋想了想,沉声道:“永年辩才无双,机敏过人,公琰遇事沉稳干练,为人稳重。此二人为你左右手,当多与之商议。江东方面,你要严密监视,留意鲁肃动静。此人,外表忠厚憨直,实则狡诈多谋,为人刚毅,你去了广陵,要多加提防此人,切不可掉以轻心,着了他的道。

    除鲁肃之外,还有几人你要留意。

    吕蒙、吕范,此二人也非等闲之辈……到了广陵,你要打起精神。你做的好,我与有荣焉;你若做的不好,我和丞相就要担上任人唯亲,识人不明的名声。所以,你去广陵,不仅仅代表自己,更代表我与丞相。”

    庞德匍匐曹朋身前,颤声道:“德必牢记公子今日教诲,虽肝脑涂地,亦不负公子所托。”

    “好了,回去准备一下,这两日便起程吧。”

    “喏!

    庞德领命而去,但曹朋却并不悠闲。

    他命人找来的黄忠,把他想要请黄忠前往河东的事情,说了一遍。

    很明显,黄忠并不是太愿意。

    但曹朋再三说服,才算是答应下来……

    黄忠心里有阴影啊!

    当初他为刘磐效力,结果调至刘虎手下,却险些丢了性命。而今去河东……天晓得邓稷是什么人?亲兄弟还可以反目成仇,更别说邓稷只是曹朋的姐夫。

    不过,黄忠也看得出,曹朋和曹楠之间的姐弟之情。

    曹朋把这件事托付给他,绝对是厚望,让黄忠无拒绝。

    “那老夫先说清楚,邓叔孙用我,我自当全力以赴;若他不用我,我便离开河东,去长安投奔公子。”

    曹朋,自无意义。

    当下,曹朋让黄忠即刻动身,赶赴河东与邓稷汇合。

    而后他又亲自前往三户亭侯府,找到曹楠,把黄忠的事情和曹楠诉说。

    曹楠闻听,二话不说,就命人即刻赶往河东。

    “叔孙常羡慕你,说你有识人慧眼。

    他而今坐镇河东,苦于手中可用之人不多。我回来的时候,他还请我找你接人,希望能助他一臂之力。忠伯前去,他若敢有半点怠慢,我必不饶他。

    对了,可否再借他几人?”

    曹朋闻听,哑然失笑,“姐姐,你可真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吃烙饼卷丸子,你这是架炮往里打……怎么一个劲儿的从我这里挖人?”

    曹楠脸一红,旋即杏目圆睁。

    “你是我兄弟,叔孙是我丈夫,我不帮丈夫从兄弟手里挖人,难不成还要从丈夫身边挖人吗?再说了,叔孙那边有人帮衬,他也能轻松一些。

    难道你想要小艾、小全和小望将来说,他们舅舅是个小气之人?”

    这小全,名邓全,小望,名邓望。一个是郭昱所生,一个是曹楠所生。

    大的邓全,今年四岁,小的邓望,不过两岁。

    曹朋连连摆手,“也罢也罢,那我就再介绍一人……

    廉长贾逵,本就是河东人氏,当年郭援作乱,他逃离河东。此人颇有民望,而且性情坚韧,有大局,是个人才。他在廉堡也有多年,是时候动一下,委以重任。我此次本想把他调至长安,可既然姐姐要人,那就让他去河东,帮姐夫做事吧……这个人,可以大用,能独当一面。”

    曹楠,这才露出了笑脸。

    随着曹朋进武乡侯,加前将军,新武亭侯府正是更名武乡侯府。

    不过,对于曹朋的真正任命,迟迟没有消息。曹朋倒也不着急,在家里陪着娇妻美眷,倒也过得快活。

    三月初八,曹操派人告诉曹朋,同意曹迪和曹节的婚事。

    不过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曹迪必须改回原姓。

    古人有同姓不婚的说,曹迪若想要迎娶曹节,就不能姓曹。好在,曹迪常年在浮戏山书院,知道他改姓的人不多。所以在婚书上,仍沿用曹迪原来的名字,也就是蔡迪。对此,蔡琰倒也没有什么意见,甚至还很欢喜。毕竟蔡迪是延续蔡邕的血脉,若姓了曹,老蔡家就断了根。

    当时答应,也是为了一家人和睦相处。

    而今复改姓为蔡,蔡琰也没有抵触……

    只可怜了蔡迪,刚改姓曹,又改回来。他倒是没什么不适应,只是觉得老娘和他这个新老子,太能折腾。蔡迪订婚,自少不得亲自前来许都。

    而他这一来,邓艾也忍不住,跑回来为他庆贺。

    “舅舅,听阿娘说,你要回西北?

    “嗯!”

    “那带我去,好不好?”

    邓艾一到许都,连家门都没有进,便跑到武乡侯府,找到了曹朋。

    “这个事,你可告诉他人?”

    “没有!”

    邓艾连忙说:“连务伯我也没有告诉。”

    务伯,就是杜畿之子杜恕,年十三岁,和邓艾一起,在浮戏山书院求学。

    曹朋点点头,而后上上下下打量邓艾。

    突然,他话锋一转,沉声道:“我听人说,你这两年和你那小婢女打得火热?”

    “啊?”

    邓艾这脸,腾地一下子红了。

    小婢女,名叫张菖蒲,也就是当初曹朋往南阳赴任,钟繇送他的婢女。

    不过曹朋没有把她留在身边,而是让她照顾邓艾。

    没想到,这一照顾……

    曹朋苦笑摇头,“你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我不想管。但我告诉你,你若是敢拉下了课,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到时候,先砍了那张菖蒲,再把你送到你老子身边……我的话,你听明白没有?”

    久居高位,曹朋的气度,非同小可。

    这脸一沉下来,把邓艾吓得,小脸发白,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你也不小了……”

    曹朋想了想,沉声道:“回去和你娘说一下,把那小丫头先收过来吧。不过我告诉你,正妻不可能。你爹娘都不可能同意……你娘前日和我说,想要把阿眉拐许配给你。这件事我问过你舅娘,她也没什么意见。

    你呢,愿不愿意?

    我可告诉你,阿眉拐虽不是我亲生骨肉,但我对她,胜过亲生。

    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找你娘回了这件事。但你若愿意,就要好好待她……日后,若被我发现你敢欺负阿眉拐,我可把丑话说明白,扒了你的皮。”

    “我……”

    邓艾小脸一红,期期艾艾,又开始结巴起来。

    老天,他真的是历史上那个邓艾吗?

    怎么觉得这小家伙,成了一个花花公子!

    不过想想,也很正常。阿眉拐是个混血,却又继承了蔡琰的眉毛,带着异国风情,颇为撩人。她从七八岁时,便住在荥阳,可以说和邓艾,是青梅竹马。人很聪慧,也很懂事……曹楠第一眼看到阿眉拐,就非常喜欢。

    而日久生情这种事,真不太好说。

    邓艾和阿眉拐也相处甚久,有些喜欢非常正常。

    最重要的是,这肥水不流外人田。阿眉拐而今姓曹,与曹朋却无任何血缘关系。所以,曹楠有这心思很正常,与蔡琰来说,也希望进一步和曹家融为一体。

    “好了,我知道了!”

    曹朋摇着头,背着手走了。

    邓艾仍有些脑袋发懵,可片刻之后,他突然醒悟过来,自家求曹朋的事情,好像没有给出答案吧。再说了,舅舅你都三妻四妾了,怎能说我?

    “舅舅,等,等,等等我!”

    邓艾高呼着曹朋,撒腿就追上前去。

    +++++++++++++++++++++++++++++++++++++++++++++++++

    建安十四年三月中,曹操下令,征伐并州。

    命河东太守邓稷屯兵通天山;壶关守将李典,出兵铜鞮,逼近羊头山。

    北中郎将,乌丸校尉曹彰,辽东太守张辽,西进并州。

    张辽驻扎弹汗山,以抵御鲜卑兵马,援救高干;曹彰则率部出幽州,攻打雁门关,占领楼烦。三路大军并进,同时更有冀州牧程昱开始行动,准备粮草辎重,随时送往前线。历经两载,冀州已恢复了元气。

    特别是去年丰收,更使得冀州屯粮无数。

    正是暮春,按道理不该发兵。然则,为了彻底摧毁高干以及南匈奴实力,曹操已经决定,哪怕并州一年颗粒无收,也在所不惜。战争机器隆隆开响,又让许多人,感到吃惊。西北动荡尚未平定,就要攻打并州?

    这次序,好像错了吧!

    于是,就在这一声声质疑中,曹操离开许都,前往王都邺城。

    一方面是为了休养身体,另一方面,则有督战之意,大战气氛,笼罩边塞。

    四月的关中,骄阳似火。

    古都长安,繁华喧嚣……

    马超攻占陇关之后,数次试图突破曹洪防线。

    然则,曹洪得了曹操之命,坚守不出,死活不肯与马超交锋。这也使得马超,开始为难起来。曹洪不出兵,这就让马超,失去了用武之地。

    参狼羌、白马羌,集结五万大军,出湟中,兵临陇西。

    面对着来势汹汹的羌兵,曹汲听从徐庶意见,不与之争锋。实行坚壁清野的战术,将陇县让出天水,屯兵朱圉山,凭借朱圉山地势坚守不出,令羌兵止步不前。

    “白马、参狼羌人勇猛,可惜是乌合之众。

    若顺畅时,如下山猛虎;但若遭遇抵御,久无战果,比人心思归,惶惶不安。这一战,打得是一个持久。老大人无须担心,伯道被公子赞为铁壁将军,又岂是两羌乌合之众能够战胜?而今关键在于,河湟氐王窦茂,咄咄逼人。虽然苏太守已出兵援救,可是羌氐联手,声势甚大。

    若应对不得当,凉州必然动荡。”

    在徐庶的劝说之下,曹汲多多少少安下心。

    一面努力稳定局势,一面抽调兵马,抵御羌氐。

    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西北战事呈现出一种焦灼态势。马超攻城掠地,看似战果辉煌,却没有任何收获;曹军坚守城池,拒不应战,想要取得胜利,也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

    卫觊,也颇为头疼。曹洪在前方督战,长安还需要稳定。

    本来他想从河东借兵,哪知道曹操突然发动了对并州的攻势,令河东也抽调不出兵马。

    这样僵持下去,恐怕也非是一件善事。

    卫觊一方面努力维持关中局势平稳,另一方面,依旧设抽调兵马支援。

    忙碌一整日,卫觊回到府中。

    正要用饭,忽听下人来报:“老爷,门外有许都来人求见。”

    “哦?”

    卫觊一怔,忙起身道:“快快请来。”

    他顾不得吃饭,便来到花厅。不一会儿的夫,就见从外面走进来数人。

    “敢问……”

    卫觊见来人气度不凡,连忙拱手询问。

    为首的青年,大约二十七八的模样,生的清秀俊朗。

    他上前朝卫觊一礼,而后示意身后随从,取出一卷锦帛,双手呈给卫觊。

    卫觊茫然接过,打开来一看,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阁下,便是曹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