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致中午在王婶的院子里吃的饭,吃完,竹溪要睡午觉了,方致独自回到住所,把走廊下的竹摇椅拖到桃花树下,拿了个薄毯出来,也准备睡午觉。
这屋里的竹椅竹凳都是王伯亲手挑得竹子,制作打磨而成,结实又好看,阳光在院子里打出一半阴影一半明媚的画面,今天早上方致起得有点早,刚在摇椅上躺好,把毯子一拉,盖在身上,跟着便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
两片花瓣儿一前一后的从上方飘落,旋转着往下飘,一瓣掉在方致的额上,一瓣掉在他盖着毯子的肩上。
时光静好,而梦里却是一片灰蒙蒙的。
广场上拉着小提琴的青年闭着眼,他衣着休闲,白衬衫,黑色毛坎,发型清爽,身材修长挺拔,方致能够清楚的分辨出他袖口处的扣子是什么颜色的,唯独那张脸却怎么看都看不清楚,仿佛罩在朦胧的雾中。
异国他乡,青年拉着不知名的曲子,飘荡在广场上,本来步履匆匆的人们渐渐停下脚步,先是两名儿童围了过去,静静地聆听,而后是一对情侣,然后是提着公文包戴着眼镜的白领,穿着棒球服的少女,人越来越多。
驻足的人群中,有一位母亲蹲下来给儿子手里放入一张钞票,鼓励儿子去放入青年打开的小提琴盒里,小孩羞涩的低下头,然后扭头看看专注拉琴的青年,转回来看向妈妈。那位母亲再次用鼓励的眼神看向儿子,柔声问他。
“他的演奏让你感到愉快吗?”
小孩点点头。
“那就把这些钱放入他的琴盒里,我们要鼓励他,并感谢他动听的演奏。”
小孩终于鼓足勇气跑了过去,将钱丢进去,青年看到他的出现,并没有停下演奏,微微颔首冲小孩微笑,绅士无比。
方致惊喜与自己分辨出了那笑容,然而,具体的五官却怎么也看不清,这让他感到气馁,最终决定还是不要纠结样貌,只听演奏也不错。
不一会儿,青年面前空荡的琴盒里,便放慢了金额不一的钞票和硬币。
方致看看琴盒,又看看青年手中的小提琴,眼睛随之明亮起来,他之前说要练琴卖艺,仔细想想,想要实行起来根本不可能,他总不能搬一台钢琴出去吧?
就算是电钢琴方便携带,长得再高大一点勉强背得动,可是没有电也不行啊,就算准备一台储电机器一起拉上,根本弹不了多久就没电了。
但,如果自己会弹小提琴的话,一切不都游刃而解了?
看着青年手中的小提琴,方致想要演奏的欲望比之看到钢琴更加强烈,这让他有点奇怪,更奇怪的是,他能分辨出青年的每一个音符和每一次拉奏,飘动的音符和挥动的手,仿佛融入骨血,就算记忆被封存,那些习惯却还存在。
不仅如此,他甚至能猜测出青年下一个音符是什么调……
方致根据之前钢琴给他的感觉,推测,自己可能不仅会弹钢琴,小提琴没准也会!
不然怎么老是做梦和这些乐器有关?
下次遇到琴行了,一定要每种乐器都试一试,应该会有……新发现?
在梦里美美的听了那些方致叫不出来的曲子的演奏,心情愉快的方致被竹溪给弄醒了,握住捏着自己鼻子不让他出气的小胖手,方致闭着眼把竹溪拉到怀里,然后睁开眼使劲儿在他脸上捏啊捏,小小惩戒一番。
竹溪从方致的怀里挣脱出来,连连后退,揉着自己的脸。
“你别老揉我的脸,奶奶说揉脸会成口水包的!”就是经常流口水的意思。
“是你先惹我的……”方致重新把手臂塞在薄毯里,刚睡了一觉还没醒过来神,懒懒的不想动。
竹溪是来叫方致出去玩的,因为这座山下就住着他们两户,基本上大门都是敞开的,偶尔才会关上,竹溪畅通无阻的进来,独自搬了个小竹椅,坐在一旁看了一会儿闭着眼睛翘着嘴角睡觉的方致,等啊等,却一直不见醒来,看看日头都快斜下来了,竹溪没得办法,靠近方致,捏住他的鼻子,企图把方致人工弄醒,却没想到被逮个正着,跑都还没来得及跑就被抓到了。
“我们出去玩吧,你老是待屋里多闷啊。”
“去哪里?”
“你不是一直等着山茶花开吗?我刚刚来之前,特意跑过去看了,好多之前没开的花骨朵都开了!”
说到这个,方致重新睁开眼,来了点精神,掀开毯子,坐起来说:“那就去看看。”
“嗯啊!”
来这里快两个星期了,来之前山上好多树木花草都不是很绿,只是刚刚抽芽的阶段,这才几天的变化,外面已经是一片翠色,四季青的植物更绿,应季而长的生物也渐渐泛出青色,一片惹眼的明媚。
两人坐在青石板上,脱了鞋子,把脚泡在缓缓流淌的溪水里,方致仰着身体,双手撑着青石板,仰脸看山壁上的一簇簇艳丽花朵,风的声音在遇到树木时,是一种声音,遇到山壁时,是一种声音,树叶的沙沙声,溪水的流淌声,花瓣落下,被风刮起,像舞姬甩出的长袖,婉转的飘动。
方致慢慢躺下来,脚还泡在沁凉的溪水中,耳朵已经被这大自然的声音吸引,身心皆陶醉。
多么美妙,动听,引人倾听的声音。
风就像大自然的指挥家,手中的指挥棒轻轻挥动,随着风速的快慢改变节奏,花草树木水流,鸟儿的鸣叫,就是飘荡的音符。
每一种声音慢慢在方致的脑海里化作五线谱上的音符,从无形化有形。
当脑海里的五线谱被写完,便翻起一页又一页,落下最后一个音符后,方致睁开眼,看着一望无际的蔚蓝天空和慢慢移动的白云,笑得明亮灼人,心情畅快。
他给这首意外之歌,命名《听风》。
方致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弹出来听一听了。
等竹溪回过神来,方致已经赤着脚跑出去好远,竹溪从水里爬上来,左手拎着自己的鞋子,右手拎着方致的鞋子,在他身后大喊。
“等等我!”喊完,忙追过去。
方致边跑边对竹溪说:“你快点!”语气是毫不遮掩的兴奋和激动。
等到竹溪赶到的时候,琴音从门内流泻出来,他吧嗒吧嗒拎着鞋子跑进去,气喘吁吁的站在走廊上,看着窗前聚精会神弹奏的方致,手脚放轻,连呼吸都跟着放缓,生怕扰了这画面。
竹溪还不会用那些华丽的形容词,他只知道,这首曲子真好听,明明这个叫做钢琴的东西只有那么几种声音,但是为什么小致哥哥总能弹的特别不一样,就像现在,让他想起了刚刚溪水里嬉戏的小鱼,还有呼呼呼的风声,和低空飞过的鸟儿叫声,那些声音被有序排列的音符拼凑成一首完整的谱子。
竹溪扔掉手中的鞋子,走过去踮着脚,双手搭在窗户上,一脸崇拜的看着方致,心里道:竹溪可真喜欢小侄哥哥啊。
今天杜成渊回来的很晚,两人在王伯家吃过饭,再回到住所。
方致已经忘了宠物医院的事情,他现在满脑子《听风》,从可能会多种乐器的猜测后,他发现,自己编曲也是有点厉害,最起码今天那首在脑海中创作的曲子,已经化成有形存在在他的五线谱中。
这种感觉很棒,一点点挖掘出自己曾经拥有的东西,既紧张又刺激且兴奋,各种情绪交织在其中。
高涨的心情直接反应在了他轻快的脚步上,到了院子里后,杜成渊拉住他。
“有什么高兴的事情要跟我分享一下吗?”杜成渊从山上回来后,先回的住所,才和方致一起去王伯家吃的饭,那一地散落的五线谱纸,明晃晃的摆在他的眼前,稍加推测便有了大概。
方致回应他的是,大步向堂屋里走去,然后坐在窗前的钢琴前,双手虚放在琴键上。
“你听。”对后面走进来的杜成渊说。
杜成渊慢慢坐在沙发上,把散落的到处都是的谱子一张张整理好,开始翻看,这些五线谱上原本是没有写上音符的,现在高音低音都被填上了音符,有些地方像是觉得不合适,被涂掉,然后重新修改,写在煤球的一旁,随着他的翻阅,方致也熟练的弹奏了起来。
随着音乐的变换,杜成渊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认真的倾听,仔细的回味。
当演奏结束,仿佛一天的疲惫也随着这首音乐被安抚,因为迷茫而躁动的心情也被捋顺般。
“弹得很棒,曲子是你自己写得?”杜成渊这句话虽然是询问,但语气是肯定的。
方致每弹一次,心情就激荡一次,他需要发泄这份激荡,杜成渊正是一个适合的分享者,他从琴椅上起来,坐到杜成渊对面的沙发上,抱着抱枕说:“嗯。”
“有没有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杜成渊放下琴谱问道。
方致摇摇头,对此他并不在意,该想起的总会想起,想不起来也不强求。
“看来你并不感到沮丧。”
“船到桥头自然直,这种事,急不来,没有必要为之沮丧。”方致一字一顿慢慢道。
头一次杜成渊觉得外表是孩童的方致给了他是成年人的感觉,他颔首,没有继续谈论这个话题,拿起桌子上的手机,习惯性打开最近通话。
几个未接来电没有引起杜成渊的重视,反倒是已接通话中,显示为宠物医院孙医生的来电让他神情顿了顿。
随后勾唇看向不知道发什么呆的方致说:“你今天接了孙医生的电话?”
杜成渊一提孙医生,方致就回过神了,放下抱枕,坐直身体,仿佛下一秒就要去战斗似的。
“哈,你不说我都忘了,绝育手术是怎么回事?!可以跟我解释一下吗?”
果然……
杜成渊看到这通电话就猜到了是什么事情,这还是没发现方致会变身的时候跟孙医生预约的手术,然后便是等着医院排好时间通知他手术的事情,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件事不久后,杜成渊遭遇了宠物变成人,接着是一起研究如何让变身稳定,彻底把绝育手术的事儿给忘了。
今天看到孙医生的电话,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茬,想象一下今天小孩接到电话时的样子,杜成渊眼中笑意加深。
“不是你想的那样。”
“呵,不说清楚,谁知道是哪样?”事实摆在眼前,休要狡辩,方致瞪着眼。
杜成渊耐着性子跟他解释了下来龙去脉,听完后,方致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这通说辞,但一想到今天为这个事儿又是跟医生说谎,又是跟竹溪说谎,总有种罪虐深重的感觉,很不好。
很不好的感觉直接变成了,今晚必须得有加餐,夜宵,杜成渊因为这件事捡了个笑话,自然接受了方致的要求。
晚上,两人吃过夜宵,各自回房休息,杜成渊坐在床上,打开笔记本,连上网络,虽然这里没有稳定的网络,但是用无线网卡,还是能收发个邮件,上个即时通讯之类的软件,时有掉线的问题就不提了。
照例查看软件,当看到一封来自22点的邮件时,杜成渊的心脏仿佛受到了猛烈的重击,这重击来自于邮件的发件人名称。
“f”
他几乎是颤抖的点开的邮件,内容只有几个字,写着【生日快乐xd】下方显示的是来自于f的定时发布邮件。
有附件,是mp3的音乐标志。
杜成渊本来看到f的收件人名称时,还存在一种或许之前都是方咏棠的恶作剧,然而打开内容看到是一封定时发布的邮件后,那种希冀被重重摔碎的感觉,差点击碎他那一时刻特别薄弱的心房,好不容易稳定情绪,忍住满腔涩意,看到那个xd的表情,脑海中便浮现他的身影,几次移动鼠标想要去点那个音频,几次后退又松开。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或许是仍旧不死心,就算是猜到了不可能却还是存着一丝希望。
越是绝望越是不死心。
他怕点开后,那点不死心就成了彻底死心。
当空荡的房间响起那个人熟悉的声音时,杜成渊总有种,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自己做的一个荒唐的梦,他还好好的活着,还会忽然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如果你收到了我这封午夜抽风发布的定时邮件,说明我已经忙到连你的生日都不能出现在你的面前了,不过我想,应该不可能忙到这个地步吧?说过要给你准备生日礼物,绝对不是骗你的,嗯,现在只有未完成版,但雏形已经出来了,想不想听听看?哈,现在的时间是国内凌晨两点,你应该还在忙?不过也没关系了,毕竟这封邮件是发给未来的你,当然,我希望是我亲自在你面前演奏,而不是这封完全不能凸显我逼格的定时邮件,话说回来,你让我考虑的事情,我已经想清楚了,至于答案是不是你希望的那个,只有等我回去后,你才能知道了。”青年说完,轻笑了一声,一如他的性格般,洒脱不羁,杜成渊完全能够想象到,他说最后一段时,他的表情是怎样的,勾魂摄魄。
这段话音刚落,随即而来的是,一阵悠扬的小提琴演奏,似乎还有特别制作的伴奏,配合着小提琴的演奏,让音乐显得更加饱满丰富,从音乐里溢出的别样情感,让杜成渊的脑海像是幻灯片般,一帧帧播放着那些共同相处时的点点滴滴,看到音频的时间在慢慢的消失,直至结束播放,杜成渊手背隐隐有青筋暴起,脸部线条变得紧绷,若不是还尚存几分理智,或许手中的笔记本已经成为废弃物。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夜空中的星辰还在闪烁,安神香的淡淡香气似有若无的飘在房间内,却无法让床上的人泛起倦意。
一遍又一遍的播放,永不知疲倦般。
夜风吹进屋内,也把另一个房间里的声音送了进来,午休过的方致此时并不是很困,他听不到杜成渊屋里具体的动静,但隐隐飘出的悠扬之音,勾住了他,闭着眼睛听着仿若恋人正在耳边低语的缠绵之音,连心都跟着软绵绵的飘了起来。
嘴角忍不住扬起,拥住被子的方致翻了个身,伴随着淡淡的音乐,沉沉睡去。
快睡着时,他猜测这首音乐的创作者,一定是正在热恋中……
音乐不会说谎,他最能表达演奏者的心境。
演奏者明亮亮的传达自己,并不准备遮掩的深切情感。
大胆而直白,潇潇洒洒毫不拘束。
昨天夜里睡得香甜的方致并不知道另一间卧室里的杜成渊彻夜未眠。
时间如流水,三月份在杜成渊的沉默与忙碌中悄然来到了五月,常常去山上的杜成渊终于停下了脚步,开始了绘图设计,一天当中有一多半的时间都呆在工作室。
方致不想打扰他,没有竹溪来找他的时候,练过琴才会变回原形去工作室的窗户上静静地窝着,看着外面的风景,偶尔扭头看屋内埋首工作的杜成渊几眼,然后重新看着外面百花齐放的山谷,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小湖,小湖此时开出了大片的荷叶,粉白的荷花零零散散点缀在荷叶中,有几个已经开出了莲蓬。
气候宜人,风景极美。
方致刚闭上眼睛,准备睡一会儿,
竹溪胖墩墩的身体就从大门外探了进来,跑进屋里看看没人又退出来,在院子里仰着头往上看,看到一抹白色后,稚声稚气的喊道:“灿烂灿烂,灿烂快下来玩啊,我抱你去抓麻虾和小螃蟹哦!采莲蓬!”完全忘了这次过来是找“小致哥哥”的。
方致睁开眼从窗户上跳下来,站在一楼房檐上低头看圆乎乎的竹溪。
“喵呜——”小胖纸=3=
竹溪听到灿烂喵呜,也学着他的声音冲方致:“喵呜——”
方致重新跳到窗台上冲杜成渊叫道:“喵——”我出去玩啦xd
杜成渊自然也听到了楼下的动静,对方致点点头:“注意安全。”
“喵呜——”好哒。
方致得到允许后,直接从一楼的房檐跳到厨房的房檐上,顺着木梯一节一节的跳了下来,快到最后几节的时候,方致看到竹溪对他伸出胖胖的手要抱他,如他所愿,一跳,跳到了小胖子的怀里,可观的重量震得竹溪蹬蹬蹬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并不在意的竹溪,满心欢喜的用手去顺怀里方致的毛。
方致心里笑着任他顺毛,竹溪看灿烂这么乖,喜滋滋的抱着灿烂跑了,完全忘记了“小致哥哥”的存在。
虽然灿烂和方致是一体的,但明显,有时候人不如猫啊。
方致离开之后,杜成渊接到了一通电话。
“你好,请问是杜成渊杜先生吗?”
“是的……”对方是座机,杜成渊也并无这个号码的备注,所以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
“这里是凤州复兴琴行,我是复兴的员工,去年二月份方咏棠先生在我们这里保养了一把小提琴,当时方先生说四月份他会过来自取,但是至今没有出现,我们也一直联系不上,填写顾客资料时,除了联系人一栏是他的联系方式外,就是备用联系人里您的联系方式了,之前其实有打过你电话,但语音提示一直关机……现在能联系上您真是太好了,请问您能帮忙来取一下方咏棠先生的小提琴吗?”语气里因为能够联系上联系人,明显松了口气。
没有回国之前,国内的号在另一部手机里,手机则一直关着机,现在回国后才重新启用,对方联系不上也很正常。
听明对方的话后,杜成渊的语气显得颇为平静,并没有让对方为难,询问道:“好的,地址是?”
杜成渊是星期四打电话给的周瑜,周瑜星期五下午就将琴送了过来。
杜成渊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看着桌面上摆放的琴盒,琴盒看起来有些斑驳,似乎有些年份了,他轻轻打开琴盖,里面的小提琴看起来并不华贵,琴身虽然做过精细的保养,但还是可以看出来,一如琴盒一样,有了久远的岁月痕迹,这不是杜成渊曾经见到过的那把琴。
因为前两天竹溪没抓到麻虾,今天又来找灿烂了,彻底的把会弹琴的小致哥哥给忘得一干二净。
此时外面日头正盛,竹溪抱着灿烂来到了小湖旁,站在石头上,伸手就能碰到一些荷叶,竹溪折断荷叶的梗,拿起来当太阳伞顶在头上。
方致觉得这会儿来湖边简直是自虐,热的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看着波光粼粼清可见底的湖水,方致很想跳进去来个透心凉。
想到这里,方致眯起了眼睛。
竹溪在湖边观察了许久后,终于看到一个似乎能碰到的莲蓬,他郑重的把折下来的荷叶放在石板上,然后才把灿烂放在铺着荷叶的石头上,拍拍方致的肚子说:“我去给你采莲蓬吃。”其实是自己想吃了。
竹溪踮着脚拨拉荷叶,伸手拽莲蓬的梗,好不容易折下来两个,扭头去看灿烂,却发现荷叶上空空如也,灿烂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灿烂?”拿着莲蓬的竹溪蹲在铺在地上的荷叶旁东张西望,眼神里满满的失落,怎么不等我一起回去呀。
他看看手里的莲蓬,忍着馋意,正准备起身去灿烂住的地方找灿烂,踩着湖水的方致猛地从湖水里冒头了,用爪子砸了好多水珠喷溅上来,弄得竹溪一愣,下一刻便咯咯笑着躲避。
“好凉啊!”蒙着脸,边躲边惊呼。
方致在湖边泡了澡,浑身舒坦的走上来,抖抖身上的水珠,把旁边看着他的竹溪给弄得一脸水,竹溪戳戳方致湿漉漉的皮毛。
“奶奶说现在湖水寒气重,不能随便下湖的,会生病的,要再过一个月才能来游泳。”竹溪小大人一样对方致说教。
方致刚刚的热气经过湖水的侵泡后已经消散不少,此时心情舒畅的被竹溪说教也表现的很气定神闲,看着竹溪手里的莲蓬,叫了声。
在竹溪的概念里,并没有猫能不能吃这些在他看来很好吃的东西,他只知道把这些分享给喜欢的人,以及此时的灿烂。
笨手笨脚的剥莲子,放在掌心,递到方致的面前,方致啊呜用舌头卷到嘴里,看着他嚼啊嚼,竹溪也剥了几个吃了起来。
一人一猫在不远处的大树下吃完了莲子,期间灿烂又忍不住去湖里浅水区溜了一圈,吃中午饭的时候,竹溪抱着灿烂送他回去,然后才跟着来叫他的奶奶回了自己家。
回去的时候,方致湿漉漉的皮毛早已被太阳晒干,毛毛乱七八糟的膨胀着,远远看起来,好像会动的棉花糖。
回到房间,变成人形,又冲了个澡,换上衣服,来到堂屋,饭菜已经摆好,杜成渊把筷子放好,方致因为如愿在湖水里泡了泡,眼角眉梢都是淡淡的愉悦之色,拿起筷子,开心的吃了起来。
杜成渊的神色并没有因为小提琴的事情而有所变化,方致也不知道杜成渊这几天经历了什么,如果知道,肯定会说,隐藏情绪的功夫愈发的厉害了。
“周瑜昨天来有什么事儿吗?”昨天周瑜来的时候,他还在睡觉,醒过来后,只看到周瑜离去的背影。
“汇报一下其他项目的进展。”杜成渊轻描淡写的回道。
方致也没在意,哦了一声,继续吃饭。
用过饭,为了表示自己不只会吃,主动揽了洗碗的任务,杜成渊这才看向方致,发现他头发还泛着湿意,皱着眉说:“怎么总忘记洗完澡吹头发?这会儿洗澡干什么?”说最后一句,已经表露出了一丝疑惑。
方致心虚的摸摸头,说:“夏天了,不用吹,很快就干了,热嘛,出汗了,只是冲下凉。”
“去吹头发,想洗碗,明天再让你洗。”杜成渊挥手让他去吹头发。
看杜成渊态度强硬,方致乖乖地遵从,默默去卧室里拿吹风机。
吹完头发,方致想看会书再午休,蹬蹬蹬跑到二楼的书房,直奔书架,挑了许久,终于在满是关于建筑的书籍中,找到了一本小说,虽然也和建筑有关,不过聊胜于无嘛。
挑好书,方致转过身准备离开,眼尾扫到了原本放摆件的小桌上此时放着一把琴盒,看外观,似乎是小提琴。
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忍了忍,没忍住,伸手打开了琴盖。
当看到那把琴时,方致眨眨眼,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砰砰跳个不停,这种看到初恋情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囧。
有点激动。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前段时间还想着要找机会试一试会不会拉小提琴,现在就发现了一把,不过,杜二哥怎么会有小提琴?方致心生疑惑,不过也没有细想。
除了在梦里看到过别人拥有小提琴的画面,方致并没有在现实里真正的接触过,但他能看出来这把琴并不是新的,而是经过时间的洗礼的旧物,所以格外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碰坏了,当琴被他拿起来时,方致心里泛起了喜悦,混合着激动。
这感觉太过强烈复杂,远远超过当初碰触钢琴时而产生的冲击。
拿起了小提琴后,方致又去拿琴弓,不用别人说,便把小提琴夹在了该在的位置,琴弓正欲放在琴弦上,身后响起冷冷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方致没立即转过身,而是做贼心虚地赶紧把手里的东西一一放回原位,然后才看向站在门口的杜成渊,他面沉似水,仿佛眉梢都凝着一层冷意,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情。
“对不起,我只是……”一开口,便被不容分说的打断,似乎比他想象中要来的严重,这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好了,你下去休息,我想一个人静静。”透着一丝疲惫的声音,杜成渊说罢捏了捏额角,走到放置小提琴的桌前,把有些放歪的琴弓收好,轻轻盖上琴盖,神情专注,像是对待稀世珍宝。
方致想要解释,但杜成渊一脸不想再多说的样子让他最终住了口,轻轻嗯了声,拿着书与杜成渊擦肩而过,一步一步走出书房,下了楼。
本意是准备睡前看会书,但此时靠在床上的方致,已经没了那份闲心,怎么也看不进去,杜成渊冷若冰霜的神情一遍又一遍的闪现在脑海里,寄人篱下,傍人门户的滋味,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不可以无理取闹,不能够无事生非,要谨言慎行,收敛本性。
忽然生出许多厌倦。
把书合上,轻轻放在床头柜上,方致坐起来,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道:如果自己只是一只普普通通被人豢养的宠物该多好,便不会被纷杂的情绪所困扰。
人类果然是贪得无厌,当猫的时候想要变人,可真的变了人,又开始被七情六欲所驱使和苦恼。
方致弯了弯嘴角,白皙的小脸上,浮起自嘲的笑容。
方致摇摇头,抬起手,一点点看着光滑的皮肤慢慢收缩变成猫爪,一眨眼,床上的小人已经变作了一只皮毛华丽蓬松的白猫,他将身体卷缩成一团,窝在床上,闭上眼睛。
杜成渊本想再工作一会儿,可是对着工作台却怎么也无法专心,脑海里皆是刚刚灿烂与自己错身而过时那一抹微垂的眼脸,纤长浓密的睫毛也随着它的垂落而在眼窝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那轻轻颤动的画面,像极了折翼的蝶,无比脆弱,不堪一折。
思及此,杜成渊也意识到刚刚的自己,情绪有些失控,语气那般冷硬,也不知道那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人,是不是正在生气?
杜成渊放下手中的工具,转身向书房外走去。
然而,本应该在卧室里睡觉的某人,却不见了踪影,杜成渊心头一紧,握着门把手的手不由自主的跟着收紧了几分,视线在卧室里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人。
“灿烂?”杜成渊语气轻轻地叫道。
没有任何动静,杜成渊正欲转身离开,眼尾扫到床榻上,被褥下似乎有东西在动,看那鼓起的一小团,杜成渊在心内松了口气,还以为小家伙负气离家出走,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他慢慢走过去,坐到床上,伸手将被褥里团着的灿烂揪了出来。
杜成渊将他抱在怀里,低头注视慢慢睁开眼的灿烂,轻笑道:“这么热的天,缩在被子里,不觉得热吗?”果然被自己刚刚的态度伤到了,自责和心疼,齐齐涌上心头。
方致垂下眼帘,没说话。
“抱歉,之前是我不对,语气有些失控……”杜成渊说到这里,幽幽叹口气,解释道:“那是我深爱之人的遗物,原谅我太过紧张才对你说话的时候语气过重。”
闻听此言,方致心中震撼,不是因为杜成渊的道歉,而是他话中透露出的信息,深爱之人的遗物……
结合这句话,方致联想到之前杜成渊深夜大醉的事情,那一抹因为被冷淡对待所产生的酸涩,在这句话面前,显得无比小家子气,若是自己深爱之人的东西被旁人随意碰触,可能根本不会再回头去跟乱碰的人道歉和解释吧?
杜成渊说完后,方致从他的腿上跳下来,钻到被子里。
杜成渊以为方致不打算原谅自己,下一秒,却看到被子里的一小团变成了一大团,慢慢地,从里面冒出个小脑袋,垂着眼皮说:“是我说抱歉才对,我不应该不经你允许,乱碰那么重要的东西,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你……是我错了才对,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没管住自己的手。
杜成渊揉揉他的脑袋,摇头,慢慢道:“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听到你说‘以后再也不这样了’自我决定留下你的那一刻,你就是我的家人,家人不用这样处处谨慎,是人都会犯错,我也一样。你我,在这个家里,是平等的,如果在往后的日子里,因为这件事而收敛心性,每一分每一秒都如覆薄冰的过,这样的生活,对于你还有什么乐趣?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灿烂,我所希望的不多,你能够快乐便是其中之一,不管你是方致还是旁的任何人,对于我来说,你还是我家的那个灿烂,我们是一家人。”杜成渊语气认真,眼神郑重,因为他可能此生都不会再与他人结连理,那么灿烂将是他除却血亲外,唯一的家人,他会任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直至他能够独当一面,到时候或走或留,全凭他。
方致撇过头,轻声问道:“只希望我能够快乐,那你呢?你的快乐不重要吗?”
杜成渊看着方致认真的眼神,笑道:“我的快乐,就是希望他能入到我的梦里。”以此,聊以慰藉。
那个他,不言而喻,方致看着杜成渊风轻云淡的神色,忽地生出一阵感慨,呐,杜二哥的感情路竟然这么惨……天人永隔什么的,不要太悲,不知道该做点什么的方致,默默伸出手拍拍杜成渊的手。
“她是怎么……”死的。
问完这句,方致觉得有点不妥,忙道:“如果不方便就不用说了,我也不是很好奇啦。”本来想说节哀,但是感觉太刻意了,只好转了个弯。
杜成渊刚刚和方致解释时,有种掉落在深海中,快要窒息时,忽然抓到了一根稻草,得到了一刻浮出水面喘息的机会,此时,方致问他,他也不觉得这是什么禁忌,能够回忆那些往事,想起那个人,心情也会随之明亮了起来。
“是意外事故,车祸,人走的很仓促,那把被他拿去保养的琴也没来得及取回,琴行通过他填写的资料,联系到了我。”
“喔,你确定是意外事故,不是故意谋杀?”无厘头惯了的方致阴谋论了一下。
杜成渊眼眸变得深沉,声线都似乎低了一个度,想到那个人,语气冷冷道:“那个人已经抓到了,因为疲劳驾驶,巧的是,上次撞我的人,也是他,若不是因为这件事,他可能还在潜逃中。”
“咦……更可疑了,前有她,后有你,会不会是你们两个碍着谁的眼了,被人报复?”方致越想越有可能,思维发散到喜马拉雅山也不自知。
方致看杜成渊没说话,紧追了一句:“她漂不漂亮?会不会是你的情敌?求而不得什么的……”方致显得有些激动,套上衣服,围着一圈被子坐起来看着杜成渊。
“漂不漂亮?”杜成渊觉得自己的思维因为他这句话卡了一下。
方致疑惑的看向他:“怎么了?难道要我问帅不帅?”说到这里,方致的语气忽然顿住了,呃……该不会……
“帅。”杜成渊言简意核。
方致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伸手狠拍了两下,缓过劲儿,张口结舌:“啊……呃……”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不对,似乎是他不是她,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于是,方致陷入了另一个问题中,一手抱胸,一手支着下巴。
作为普通人,在听到关于这类恋情的事情,不是应该感到惊讶,不解,之类的情绪吗?
为什么他却觉得,理所当然。
想到之前没进山之前,在论坛上刷到的那句“优秀的男人都有了男人”
被洗脑了?
若不是方致和某人根本不相像,杜成渊在经过和他的接触,了解他那无厘头的性格后,会忍不住想到方致会不会是方咏棠的转世?但只性格有点像又不能说明什么,再说,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相似的地方了,况且咏棠最爱的是小提琴,而方致却对钢琴情有独钟,虽然有些荒唐,或许是太过思念而魔怔了,令他无法正常的思考,但杜成渊心内仍然不由泛起柔意,站起来,对他道:“别胡思乱想了,现在是午休时间,小孩子需要多多休息,才能更好的发育大脑,没准大脑发育好了……你的记忆就慢慢回来了。”语带调侃地提醒,示意他继续休息,看到方致点头,杜成渊转身离开。
背对着方致向门口走去的杜成渊抿着嘴,脸上没了温润的神色,被冷冽取代,嘴上说让方致不要再胡思乱想,但方致那句“故意谋杀”还是在他的心里种下了疑惑的种子。
只待,生根发芽。
闭上眼睛的方致,在杜成渊把门关上后,重新睁开,他微微抿着嘴,望着虚空处,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六月份的时候,迎来了一场暴雨,严寒酷暑的时刻,这场雨让燥热的天气清凉了不少,然而就是这样的雨夜,方致半夜发起了烧,可能是之前挤压的内火被凉气释放了出来,烧的神志不清,整个身体都滚烫如火炉,若不是杜成渊工作到很晚,下来倒水喝,顺便去方致的卧室看看他有没有关好窗户,这才发现他的不对劲,当时就后怕,任他这么烧下去,简直不敢想象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杜成渊将他抱到了自己的卧室,先取了一袋冰贴在他的额头上,又拿了医药箱,把紧急退烧散冲了一包,无意识的方致被灌药的时候只觉得不舒服,左躲右躲,洒的到处都是,最后杜成渊捏着他的下巴硬是灌了小半杯进去,折腾完,杜成渊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
后半夜,吃了药的方致,烧退了不少,这让杜成渊心定了些许,看他睡得安稳,才去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方致身体已经不那么烫了,看温度计上显示,从高烧变成了低烧,情况还是比较乐观的,用毛巾给发了不少汗的方致擦了一遍后,杜成渊睡在了他的旁边,怕他半夜乱动,着了凉,自然的把方致小小的身体揽在了怀里。
这场病,断断续续的持续了三天,白天好好的,到了半夜就烧的迷迷糊糊,因此方致这几天一直宿在杜成渊那里,方便观察和照顾,有时候烧起来,方致嘴里嘟嘟囔囔,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老是往杜成渊的怀里缩,瘦小的身体像个大暖炉,在大夏天里,贴着这么个暖炉,滋味不言而喻。
方致并不知道自己晚上烧起来能把杜成渊挤到墙边去,因为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床上就剩下他一个人睡得四仰八叉。
因为他总是夜里发烧的事情,杜成渊想领着方致下山去医院挂个号,仔细的检查一下,虽然顾忌他的身体异于常人,但这么病下去也不是办法,然而方致坚持再观察一天,不行了再说,杜成渊看他坚持,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没有强求,只压着那份心疼,对他说:“如果吃了药还不行,你放心,我带你回市里,找信得过的人给你做检查,就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也不会泄露出去,相信我。”
方致心中感动,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好在,翌日的夜里,方致没有再烧起来,只是杜成渊发现他个头在这病中的几天,竟然窜了不少,虽然方致自变人以来,生长速度就比普通人来要快,但是却没有这几天来的直观和迅猛,因为个子窜的太明显了。
杜成渊平时有记录方致生长发育的情况,看记录,方致每个月也就以一到两厘米这之间的速度增长,然而看这个月初的记录上显示的是,方致原本是120厘米,现在量了后,竟然长到了128厘米。
用与日俱增,日新月异来形容这种变化,一点也不夸张。
吃的有点肥的身体在这疯狂抽条的个子里变得匀称紧致,虽然脸上依旧有点圆鼓鼓的,下巴也瘦了一点,比起个子的飞窜,倒显得脸上的变化不是那么明显。
目前的情况,导致方致不得不在人前保持原型,免得被发现他人身的异常之处,杜成渊对外则说方致已经早他几个月回去了。
杜成渊的这番话,倒是把竹溪给难过的不行,唯一的小玩伴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掉了好几次眼泪,连灿烂他也不过来抱了,王婶把唯一会的那个词用在了小家伙的身上,这叫“触景生情”。
因为这茬,方致主动跑去找竹溪玩,陪他解闷儿,不懈努力,终于把小胖子弯下来的嘴角给提上去了,心中安慰不少的方致感慨,好在那段学兔子跳没白费功夫,这也算是一桩黑历史了吧?
千万不能再有旁人知道,不然真是不忍直视,方致为此也是惆怅的不行。
对于生长过快的方致,早有准备的杜成渊倒不愁没衣服给他穿,衣服原本就属于宽松休闲款,之前略宽松的衣服,现在穿上倒正合适。
一套衣服穿出了两种风格。
这天,忧愁不已的方致对杜成渊说:“在这么疯狂的长下去,该不会是要照着世界第一巨人的势头而去……”想一想,那画面都让他不寒而栗好吗?
杜成渊看他皱巴着一张脸的样子,心里莫名想笑,语气平静的安慰他:“如果按照猫的成年期再结合你特殊的变身,我们可以折中来算,大概到年底,你应该就不会再这么长下去。”
“真的?”颓废的方致闻言,来了点精神。
“真不真,我不知道,毕竟你也没有什么和你相似的同伴可以拿来参考,这是我个人的推断,但不管我的推断是对是错,你也绝不会长成第一巨人……”意思是,别瞎担心了。
“希望如此……qaq”
“其实,按你猫身现在的成长速度,和普通猫一样,没什么异常的地方,可能这种变化反映到你人身上就看起来有些太不寻常,这种不寻常当然是对比普通人类来说的不寻常,或许和你一样的同类都是这样的,这也说不准对吗?等到你的猫身到成年期后,我估计你再想这么下去,都不可能了,毕竟成年期是很长很稳定的一个阶段,也就现在成长中,才会这样,你应该起到在你成年期之前,未来的几个月里,能够长到你的理想身高后,再停止生长。”
方致略一沉吟,觉得杜成渊班中窥豹的这番话似乎很有说服力,那颗不安的小心脏也没之前那么紧张了。
杜成渊看安抚到躁动不安的方致,便觉得没白费心思。
然而,刚为了怕长成第一巨人的方致却又开始为能不能长到理想身高而忧心忡忡,现在六月份,还有半年,按照一个月最多两厘米的速度,艾玛该不会停留在140就完了?
“忘记多烧几天了……”方致情不自禁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而不自知。
杜成渊闻言,神色一顿,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下:“该不是真烧傻了?”
“木有——”方致学着竹溪的方言正色道。
如此萌呆呆地回答,让杜成渊又好气又好笑,颇为无奈。
“别想东想西自寻烦恼,顺其自然便是。”
“也只能这样子了,顺其自然,顺其自然……”方致双手合十,朝着门外晃了晃,一副求神拜佛的架势,想到山上有庙,忙又道:“隔壁山上不是有座道观吗?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
杜成渊上下打量方致,沉默片刻道:“呃,你想干什么?”
方致对对手指:“也没什么了,领略一下不同建筑的魅力……”看我正直的眼神。
真的这么简单吗?杜成渊的沉默让方致不得不道出真相。
“好吧,我就是想拜拜神仙,许个愿。”
“如果真的有神仙,你不怕人家根本不让你进去吗?”看方致那么认真,杜成渊不免也用正经的语气回答他,然后头疼的揉揉太阳穴。
方致仔细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如果真的有神仙,那么咱这不就是妖?哪有妖跑去找灭的……
如果没有神仙,那去求神拜佛也是白搭。
想到这里,方致的神色变得焉了吧唧,有点颓废。
看来想要长高高,没有捷径可走,只能走“吃”这一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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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夏走冬降,10月底的时候,杜成渊在姣云山的事情已经收尾,只差设计图的最后一次完善和最终定稿,如此,便没有继续待下去,抱着猫,还有那盆基本上都是他在帮忙照顾的小盆栽和多了一倍的行李,回了凤州市内。
可喜可贺的是,方致并没有只长到140就停止生长,中间他又发了两三次烧,其中烧的还算清醒的时候,他甚至能感觉到骨骼在皮肉里的变化,然而这种骨骼生长带来的疼痛让方致差点疼晕过去,六月份的第一次生长,因为无意识所以没有什么感觉,也可能当时没有后来的疼,所以他感觉不到,越是到后面,骨头和身体的变化差点把他折腾疯掉,吃止疼片都无法起到作用,有次甚至把抱住他,怕他在这种剧痛之下弄伤自己的杜成渊的肩膀给咬得血肉模糊。
离开姣云山时,方致也从幼儿期的状态脱变到了15~6岁的少年,外貌也愈发不似凡人可以拥有的美丽,那日,当方致站在山林里观察一旁盘根纠错的树根中,连窝从树梢掉落的鸟儿时,远远看着他的杜成渊甚至觉得,山间精灵便该是这般样子。
轻灵而美好,如梦似幻,不似凡人。
而方致脸上那双,眼尾微微上扬的凤眸,也让杜成渊感到越发的熟悉,常常不自觉在这双眼眸里寻找另一个令他魂牵梦萦之人的影子,这让他不自觉开始有意识的疏远方致,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他告诉自己,再这样下去,对灿烂太不公平。
杜成渊态度的转变,方致自然察觉到了,在不知原因也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的情况下,他并没有试图去改变,因为他知道,杜成渊决计不是那种随随便便不分缘由的冷落对方的人,他一定遇到了什么自己不了解的问题。
刻意疏远,甚至是漠视,让方致认识到,自己的存在有多么的突兀和……多余。
杜成渊现在的态度,对方致来说,甚至乐见其成,这和他当初的决定不谋而合,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终究是令人不爽的。
嘛,算了,何必庸人自扰。
姣云山的事情在杜成渊的高效率之下,完美收官,公司的事情也有条不絮的进行中,终于有了空闲的杜成渊也开始把心里生根发芽的疑虑提了上来,尽管车祸的事情已经结束,对方也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坐了牢,但这惩罚是不是轻了,还要看看他的调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在除了没有和犯人直接接触这一点,旁的问题,调查后,看起来都很平常,没有任何的可疑之处,杜成渊甚至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因为自己的太过在意而不惜彻查一遍。
为了确定到底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杜成渊自觉,有必要和犯人见一面,做最后的定夺。
令人惊异的事却在这时发生了。
这名犯人在监狱里因为一场犯人之间的斗狠中,意外身亡……
死亡日期是在杜成渊查这件事的第三天。
真的只是意外吗?
本来很简单的事情,忽然就变得令人玩味起来。
而从邵瑜那里,杜成渊还得到了一个□□,方咏棠的表姐夫,是警察。
那么,杜成渊又有了另外一个猜测,犯人的死,或许是方家自己通过内部疏通关系,刻意造成的假象?
因为痛失爱子,剑走偏锋,泄私愤,认定血债血偿,一命还一命,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还有另外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已经闻风而动,怕暴露了自己,不惜痛下杀手。
虽然只是推测,不管是哪一种,杜成渊都已经决定,亲自去一次方家,从前不忍去碰触,现在不得不为了一个真相,再次撕开伤口。
他在这段时间的关注下,知道咏棠的父亲是凤州一位行事颇为低调且眼光独到的实业家,只有咏棠一个孩子。
人到中年,白发人送黑发人,必定心疼难当,铤而走险,似乎也合乎情理。
方咏棠的死,在凶手意外身死牢狱中后,便疑云丛生,杜成渊已经无法单纯的看待这件事,若是方家自己做的,他便不会再插手什么,若不是,那就更值得去细究。
他只要一个安心。
杜成渊拿着小提琴出门时,方致正翻看琴谱,那里面记录着他想起来的谱子,谱子并不是特别难的谱,更像是少年时期随意之作,那是他写得,他知道,杜成渊当初说的果然没错,等到大脑发育的更好,没准记忆就会回来。
虽然对自己的身世依旧没有线索,但方致觉得目前的发展,已经很不错了,最起码在恢复,等到完全恢复的那天,指日可待啊。
因为杜成渊近来的忙碌,他们很久没有交流,杜成渊并不知道方致的恢复情况。
他紧了紧小提琴,看了眼方致说:“我要出门一趟,可能很晚才回来。”
方致神色如常,平静的点点头:“没事,我都这么大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况且,我是个——成年人。”
杜成渊在方致抬头的那一刻,收回目光,嗯了声,一语不发的离开了。
方致看着门从外面被关上,合上琴谱,优哉游哉的上楼,打开房门,卧室的床上,放着一个黑色双肩包,还有杜成渊后来回到凤州送给他的小提琴,一看便价格不菲,为了弥补那份愧疚,根本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去碰那么把他珍之重之的小提琴的真正原因,也不去考虑他是不是真的要用小提琴,只因为一时的触碰,便慷慨的赠之。
屋中静站了片刻的少年,微微勾起嘴角,笑容带了一抹邪气,因这个笑,面容染上了一抹淡淡的艳色,当收起笑后,那抹艳色便一同消失,他看了看小提琴,毫不留恋的拎起旁边的背包,斜跨在肩膀上,走出卧室,看到放置在大厅内的三角琴,他走上去,指腹在琴盖上滑过,把手里的琴谱随意的放置在钢琴上。
转身离开。
杜成渊的登门很顺利,理由简单又不简单,他把那把琴交还给了方家夫妇,方母拿着那把琴,久久不能回神,眼神哀戚,而后听说他与咏棠是在国外认识的朋友,便忍不住让他说说咏棠在国外的事情给她听。
谈起咏棠的一些国外趣事,方母的面上终于浮出一些笑意。
许久未见妻子露出笑容的方何为,看到妻子的变化,对杜成渊也有了不错的印象,言谈中便拉近了彼此的关系,这其中的纽扣自然是方咏棠。
在交谈中,杜成渊发现,方母性格温婉安静,方父内敛平和,都不是那种可以做出血债血偿的人的性格,而且,在与方父方母提到有关于车祸的事情时,他们也只是认为那是单纯的意外,从神情来看,一丝异样的情绪都没有。
敏锐的直觉让他知道,他们并不是做戏的高手,那么这件事果然有问题吗?
一点片面的认知虽然不能让人找出信服的证据,但这些一点一滴的线索汇集在一起,就不得不让人去深想,杜成渊的心越发的沉重。
“咏棠去年墓前的花,是你放的?”方何为想起去年在儿子墓前看到的陌生花束,才有此一问。
“是。”对此,杜成渊显得有些沉默,那是他在知道他离开后,第二次去时,放的。
方何为看到杜成渊双眼中的那抹浓重的深沉后,心头一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温暖看到杜成渊陡然变得沉默的神情,安慰他:“咏棠在下面也必定不希望我们整日沉浸在他死去的伤痛里,你伯父常常劝慰我,现在我把这些话说给你听,咏棠能把你的联系方式写在取琴的资料里,可见他和你的情谊不浅,你们感情必定很好,就不要再让他在下面为此烦恼了,他肯定不希望我们如此。”温暖知道儿子的性格,他不是个喜欢结交朋友的人,在他们面前倒是个乖宝贝的模样,外面却是桀骜不羁,独来独往,从未见他领回来过什么朋友,能把取琴的备用联系人写上对方,肯定是极好极好的朋友,绝对的信任。
知道了想知道的,杜成渊没有久留,起身时,忽然想起一件事,顿了顿,状似随意的问道。
“咏棠有没有什么小名?”
方母现在的心情已经平复很多,并不会因为想念儿子就默默垂泪,最痛苦的日子已经过去,心内永存的是儿子永远的笑脸,为了不让儿子在下面担心,她也在努力的恢复中。
闻言,笑道:“有,可能他没有告诉过你,叫小致,方咏棠是大名,在家里并不怎么用到,小名是我们从小叫到大的,他小时候甚至以为自己叫方致,后来知道自己的名字是方咏棠后,还说,看起来像女孩子的名字,我现在还能回忆起他一本正经的脸上升起的嫌弃之色。”方何为伸手在妻子放在膝上的手背上拍了拍。
方母的话,令杜成渊的瞳孔猛地一缩,身体不自觉得僵住,一字一顿轻声道:“叫小致吗?”说完,眼神仔细的看了看方何为和温暖。
“伯伯,你要对阿姨好一点哦。”
脑海中突然忆起那日方致依依不舍的画面,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在看到方父方母时,会觉得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现在终于记起来,参加婚礼的那一天……
还有现在桌面上放着的那把琴……
当时自己不由分说打断了灿烂的话,如果没有打断,他会告诉自己什么?或者,没有出声,而是看他要做什么……
或许就有了不一样的后来。
虽然后来给他买了小提琴,却也因此再也不见他去碰一下,想到这里,杜成渊的心,犹如被炸开一样,疼得钻心刺骨。
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错过了那么多。
根本没有爱小提琴胜过钢琴,那只是自己的想当然和以为……
杜成渊仿佛是不敢相信,一遍又一遍的回忆那些从前觉得可疑但并不让自己去往那方面想的点点滴滴,不想自己在方父方母面前失态,杜成渊三十年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最终在坚持着佯装镇定的离开方家后,溃不成军,他脚步虚晃,背影踉踉跄跄,仿佛下一刻便要支撑不住的栽倒。
与内心正翻江倒海的杜成渊相比,离开的方致则一派轻松,甚至觉得憋闷许久的心情在这家西餐厅内弹完一首钢琴曲后,得到了极大的释放,他脸上带笑,曲风清风明月一如他现在的心情,如困笼中的鸟儿重获自由,迎着风,拍打着翅膀在天空翱翔,令人感到无比的愉快和悠然闲适。
这种畅快淋漓的心情在音乐的延伸下,无限扩大,蔓延开来。
一些本来孤身一人就餐的顾客,在方致的演奏下,不自觉勾起了嘴角,忆起了许多美好的往事,心情因这发自肺腑的弹奏跟着变得明媚,不知不觉点了不少吃的,呆在这家往日只觉得清净,食物还算可以的店里许久不曾离去,那日的营业额因为方致的好心情(弹得曲子),竟然嗖嗖的往上飙。
这家西餐厅的经理是个爱音乐的,虽然自己不会弹琴什么的技能,对会这些会各种乐器的人却很欣赏和向往,一开始看方致来应聘时,还嫌弃年纪略小,甚至在看清楚方致青涩以及过分俊美精致的外形后觉得和餐厅安静的氛围不大合适,虽然那精致的外貌并不让人感到假,反倒很自然舒服,可以说是赏心悦目,就像林间忽然出现的独角兽,张扬恣意的美丽,令人不舍移开眼睛,下意识不是很想聘请,怕顾客会忽略音乐本身的愉悦而关注少年的外貌,但看他落落大方毫不拒绝且自在无比的眼神后,心一软,姑且准许他试试,如果功夫不到家,他可是不会再心软的。
最后在方致随意试弹了一段后,餐厅经理看他那专业的姿势手法和优雅的演奏,瞬间让经理大叔有种捡到宝了的感觉,庆幸还好没有直接拒绝。
正暗自庆幸的经理,看着弹完后从大厅向这边走来的方致,脸上浮起亲切的笑容,这孩子连着弹了两个小时,专注的神情和优秀的演奏,不亚于让人听了一场高级别的独立音乐会,总之,是种特别满足甚至感到幸运的享受。
“累了吧?快坐下来休息一下。”语气都不自觉放柔了几分,生怕惊到对方似的。
方致不觉得累,端起旁边这位中年大叔(←经理)准备的茶水,礼貌的道谢后,慢慢喝了几口,然后看着经理。
经理眨巴眨巴眼睛回看方致,呆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发薪资!囧,都忘了这茬了。
领着少年去了办公室,打了个条,让方致签上字后,不经过财务,直接把日结工资的钱交给了方致。
“如果在原定说好的时间里再加一个小时,我付双倍的钱。”今天的营业额,有目共睹,不懂行的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侵淫多年,在了解自家餐厅的餐点水平后,明白这有一多半都是因为今日方致的出色弹奏造成的,不是他夸大其词,在他这个位置,懂点音乐了解他们餐厅餐点的人都能看出来。
至于另外一半,可能是他的外貌看起来和平时那些弹奏的人员比起来,过分青涩幼稚,犹显他的俊秀之容,甚至可能会忽略他的演奏,但是这份看起来青涩无比的外貌在用十分专业的演奏中将他们迅速的抽离出来,从而沉浸在音乐中,不再关注长相的问题。
那种反差,令人眼前一亮,印象深刻,加上不俗的演奏……$_$。
现在看着方致,他已经直接转换成“业绩”俩字了,可以预料到,明天的回客率,绝对翻一番。
¥¥¥……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不好意思。”方致语气谦逊,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虽然他根本没事儿,无业游民的说。
经理遗憾之余,也没有强求,免得惹恼了小财神,一走了之,那就得不偿失了。
虽然身无分文的出来,但目前来说客观的收入也不至于让方致露宿街头,因为旅馆自备多余的身份证供学生党登记用,方致顺利的开了一间房,美美的睡了一觉。
只需要12半点到2点半之间弹奏的方致,早上和下午都很清闲,住的地方离音乐大学很近,他没事会去里面转转,那里的氛围,让他心生怀念和舒服。
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日子过得,颇有点闲云野鹤的味道。
所以说,有真本事的人,到哪里都能混得不错呢。
而这时的杜成渊又在做什么呢?
当他怀着错综复杂无法言表的心情回到家后,却发现,屋内早已人去楼空,心心念念的人,已经不见……
看着方致卧室床上的那把崭新的小提琴,掀开琴盖,丝毫没有被碰触过的痕迹,想到这段时间来,自己对灿烂的态度,杜成渊终于承受不住那些猛烈而至的情绪,眼前一黑,久久后才艰难地稳住身形,一步步走出卧室,看到大厅的三角琴,目光捕捉到琴上放置的一本琴谱。
翻看着那些手写在五线谱上的音符,杜成渊的手像是无法自控般颤抖个不停。
失而复得之后,再次错失,而这次却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他那样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受得到了自己单方面无缘无故的冷漠?
他忽略了他,故意远离他,伤了他的心。
杜成渊并不担心他会这么一走了之再不回头,因为他了解他,因为他的骄傲,他的不羁,不允许自己欠着别人,他会回来,以一种俯视苍生的凌然无谓的态度出现,然后把觉得欠了自己的,全部如数奉还,两不相欠。
同样的,他也明白,在这之前,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天啊……他到底都干了些什么?竟然就这么让他走了。
简直蠢不可及!
杜成渊撑着钢琴,闭上眼睛,手上紧紧攥着那本谱子,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杜成渊的呼吸都不由急促了几分,冷冽的气息刮过喉间,窜入肺腑,冷意浓烈沉重的袭来。
像一把锋利的剑,深深地刺入,重重的抽离。
一切都是他的错,他应该在一开始有所疑惑的时候就去方家求证,这样便可以早日真相大白,知道他的存在。
如今,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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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学院有一栋花费巨资建造的琴楼,里面有许多放置着乐器的房间,供学生练习,方致凭着直觉,熟门熟路的来到这里,推开一扇门,因为是白天,所以方致在这么畅通无阻,进琴房的学生是不能自带乐器,想当然也不可能在管理员的眼皮子底下拿走乐器,房间内有一把公用小提琴,此时房间里没有别人,小提琴却没有被珍重的对待放在琴盒里,而是在窗台上随意的搁置着,可能是之前拿来练习的学生临时有急事离开,琴便被这么丢在这里。
方致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拿起来,心跳悄无声息的加快了几分,他将小提琴架在颈间左锁骨的位置,一上手便拉了个短促的前奏。
方致停下动作,开心的弯起了眉眼,停了停后,又一连几个拉奏,一开始稍显生疏,随后又拉了几次,渐渐步入正轨。
他果然会拉小提琴……意料之中,却也不减惊喜。
因为他很怀念这种感觉。
悦耳的音乐倾泻而出,少年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参天大树,闭着眼睛。
这是空白记忆中的方致,第一次碰琴,不,准确的说,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姣云山,杜成渊的书房里,没来得及拉琴,便戈然而止。
虽然是第二次碰触,却是真正的第一次拉琴,他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姿势标准如教案书上拷贝下来的样板。
双腿分开与肩同宽,自然的挺胸收腹,直背,手肘垂挂在琴的下面,头扬起一点,手腕与前臂形成一条直线。
少年的背影如最完美的雕塑,拥有少年人的纤细,却不瘦弱,挺拔而优雅的姿态。
传出的琴音,令人不自觉陶醉其中。
在琴楼里闲逛的庄裴玄不由停在了方致房间外,透过门的一掌宽的缝隙,他侧着耳朵细细的听完了里面的学生一首又一首的不知名谱子的演奏,随后才听到几首著名的小提琴曲,没有照本宣科的练习,而是弹出了自己的风格,别有一番耐人寻味的味道,独树一帜的演奏,令人神心荡漾,庄裴玄露出个赏识的神情,仔细的打量了下屋内少年的背影。
看起来有点小,不像是学校里的学生,更像是高中生,还是刚从初中毕业的那种……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不俗的功底。
不知道是这片区内哪所高中的学生?
惜才之心顿起的庄裴玄,想趁着这个孩子还没考上别的大学之前,生出了拉拢之意,当他的老师,必定会很有成就感,况且,少年的未来,不可估量。
那种得天独厚对音乐的领悟和演奏能力,让他想到了曾经教过的一个学生。
然而现在,却只能叹一句,天妒英才。
庄裴玄思及此,眼神染上一抹怅然和可惜。
整理了下情绪,想好接近少年的借口后,庄裴玄在方致停下练习的那一刻,敲了敲门。
——交响乐团缺了个小提琴手,觉得你不错,要不要来试一试啊小盆友?
庄裴玄自觉心里想出的这个借口简直完美。
按说,也不算是借口,是真的缺了个小提琴手,虽然缺人的事儿不需要他去操心……
杜成渊经过一系列交织在一起的混乱情绪后,迅速冷静下来,他没有忘,这个人是灿烂,虽然对灿烂是方咏棠的这种可能已不由自主的在心里扎下了个根,但谨慎如他,不论如何,在没有确定之前,他都不能随随便便的下“方咏棠就是灿烂,灿烂就是方咏棠”这样的定论。
这是对方咏棠和灿烂的尊重,不能够被如此草率对待的事情。
于是,那些失而复得的狂喜和齐齐涌上的激动被他深深压制在心间,残存的理智终于占了上风。
冷静下来的杜成渊也意识到他在用方咏棠生前的性格来推断灿烂的离开,这是一种极不好的下意识认为,他反思了自己的行为,经过慎密的观察和回忆后,滤清思路,他推断,灿烂有一半是因为自己最近的行为而感到不悦才离家出走,另一半则是他早就有了要离开的心思。
他的忙碌和刻意远离,一定是让灿烂误会了,而作为猫的原身一定不允许他去承受这种委屈,就算在自己如何的撒娇和温顺,也无法掩盖猫是一种任性又高傲的生物,加上灿烂拥有的人类强烈的自尊心,多方汇集和碰撞,选择离开,简直不需要任何解释。
因果因果,在他主动远离时,早应该猜到会有这样的果。
因为不想面对灿烂时忆起咏棠而内心煎熬,虽然是出于对灿烂的保护才刻意远离,却忽略了他被自己莫名其妙冷待时会有怎样的心情。
他需要给灿烂一个道歉。
但是却不能立即出现在灿烂的面前,或许灿烂的离开,也是希望彼此都需要缓一缓。
这对他和对灿烂,有益无害。
灿烂是独立的个体,他不属于他杜成渊乃至任何一个人,他做什么选择都是他的权力。
一开始灿烂对他的不同是建立在最开始他对他的收留,以及还未回归的那部分猫的性格,但当他人类的记忆开始恢复后,他作为人的骄傲一定不会忍受一直作为宠物被饲养……
那么,这次的离开,不管自己有没有疏远灿烂,他也一定不会停下脚步,他一定早就做了决定。
不同的地方在于,如果没有自己回凤州后的疏远,他可能会主动和自己提这件事。
所以,是他错过了而已。
他虽然能理解灿烂想要独立的心情,不过,却不会轻易原谅他如此草率的离开,毕竟,他们在饲主关系的前提下,还有一层朋友家人的关系……
加上,灿烂目前还是个黑户……且任性的一分钱都没带,除了身上身上穿的那套,连衣服都没有拿。
呃……
这是要和他断绝关系的意思吗?
果然是任性,看来以前对他太放纵了,不管怎么说,就算是拥有了成人灵魂,他外表也还是个孩子,且→记忆不全。
不知道这样会让人很担心吗?
关于灿烂这次的任性出走,杜成渊默默的给打了个差评。
等这件事过去了,一定要好好惩戒一下才行。
不管灿烂的身份究竟是谁,杜成渊都不会对他的离开,坐视不理,不贸然出现,不代表不可以守护。
所以,当方致从一家西餐厅出来的时候,很轻松就获得了离开已经三天的灿烂目前位置的杜成渊坐在车里远远的望着他,少年步伐潇洒轻快,似乎心情不错。
发现灿烂并没有离开自己而有所伤怀,同他相处了这么久的杜成渊却有点小伤感,但更多的是为他高兴。
看来,灿烂,早已迫不及待的想要接触这个对他来说很陌生的世界。
是他疏忽了,总想着,灿烂还小,加上记忆的事情,在他眼里,是很脆弱需要保护的存在,所以一直没有关注他真实的想法,果然是自己太自以为是。
然而……
一眨眼,就从小不点长到了少年,最不能适应的应该是他才对啊……
看着灿烂的杜成渊略感慨,眼神里颇有点吾家灿烂初长成的骄傲感。
远远看着的杜成渊,并没有去打扰,确定了他安然无恙,并且有着不错的好心情后,杜成渊就离开了。
**
方致刻意把关于杜成渊的都放在一边,肆无忌惮的爽了三天。
这三天,他吃着自己喜欢吃的食物(平时会被杜二哥严格控制什么的),弹着自己喜欢的曲子,走在宽阔的马路上,连冬天吃冰淇淋都觉得真是爽呆呢。
不由自主哼着歌,额前的刘海被冷风从中间分开,被动性成为中分的方致并不自知刘海的不安分,大多数男生分成中分看着很汉奸,而方致则一脸我英俊无比的走向音乐大学。
还要排练呢,已经从乐团第三席荣升到第一席的方致,春风得意。
虽然那个老头很奇怪,不过看在乐团获奖后奖金丰厚的地步,他也只是勉强决定帮帮忙啦。
等过几天忙完了,就偷偷回去远远看看杜二哥过得怎么样……这样悄无声息离开的自己,总有点白眼狼的即视感。
这个时候才觉得良心不安,为时不晚吧?==
良心不安=冲动的惩罚。
在方致的概念里,杜二哥只是个有点厉害的建筑师建筑公司的头儿,并不知道他的踪迹已经被轻松的掌握在了某人的手里,他这几天的“为所欲为”全被某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为所欲为=各种吃,各种玩,各种熬夜等等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呵呵——
方致来到礼堂,礼堂里已经有几个大二大三的学生在摆弄自己的乐器,方致把吃光的冰淇淋的盒扔进垃圾桶后,来到某个胖胖的男孩子面前。
“谢谢^_^”
胖胖的男孩子是团里唯一的大一党,用的乐器是一把大提琴,方致说完谢谢后,接过他帮自己在乐器库拿的公用小提琴。
被道谢的宁子悠,比方致高半个头,他冲方致笑了笑,略显拘谨的点点头,眼神却不由自主看向接过小提琴后微微低垂着头摆弄琴弦的方致,侧对着宁子悠的方致,露出的颈脖如精美的瓷器,莹白如剥了壳的煮鸡蛋,不管是那一个方向和角度,就这么看着这个少年,都觉得是是一道赏心悦目,养眼无比的风景。
一开始,交响乐团对于空降的方致都很冷淡,但是这样的环境,其实也是个凭本事说话的地方,方致的优秀在这几天的接触下,有目共睹,除了一开始的第一席和第二席到现在还对方致充满敌意外,别的学生对这个有礼貌且性格开朗的少年的印象都还不错。
但第一席和第二席对方致有敌意也情有可原,毕竟因为方致他们已经变成了第二席和第三席。
方致如今的人气可以说,超级赞哒。
有几个仗着年龄看起来比方致大,老是爱开外表柔和了可爱与英俊的方致玩笑,方致也没表现出不悦来,因为他根本不在意,无所谓啦。
而以前坐在方致现在坐的第一席,如今降到第二席的眼镜男,总是对方致冷嘲热讽,不时说出“不过就是个走后门的,如果不是靠着关系……云云”,但眼镜男技艺不精,不如方致是有目共睹的,除了几个爱煽风点火的,大部分都对他的讽刺不接茬,眼镜男现在也就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蹦跶。
所以,方致没有理过他,只要不面对面挑衅,他都不在乎的,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他可没工夫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方致正沉浸在自由之身可以自由支配的愉快中,多少美食等着他去吃,多少好玩的等着他去体验,简直忙不过来!
呐,赚钱供自己玩乐也很重要。
于是,人来齐之后,方致愉快地跟大家练了起来。
比赛在学期末,还有一个月开始,决赛场地在市中心的人民剧院,参加的交响乐团很多,但只有进入决赛的交响乐团才可以在人民剧院演出,能这么积极的练习的另一个原因则是,没准练着练着就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呢?
总之,现在的方致,觉得日子充实又快乐,简直乐不思蜀,偶尔才会想起某人,然后小小的良心不安一下下。
练习结束后,方致把琴收好,和宁子悠一起去乐器库放乐器。
方致看着抱着大提琴的宁子悠问道:“重不重,要不要我帮你?”
宁子悠摇摇头:“这点重量,没关系的,再说,我都习惯了。”
方致没有继续坚持,因为宁子悠的身高和体重的确不需要自己的样子,愉快道:“谢谢你今天帮我拿小提琴,一会儿我们去吃火锅吧,我请你。”说完眼神散发着“别拒绝我,快答应!”
简直是不自知的迷惑别人……
看着方致的宁子悠迷迷糊糊的就答应了,根本没想过拒绝,回过神就开始骂自己笨,怎么可以让小男神请客,不就是帮忙拿个小提琴,就答应人家的请客,不行,一定要请回来。
不如,吃完饭去看电影?宁子悠心里开心的冒着泡泡。
宁子悠和方致放完乐器后,一起走在校园里,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鼓足勇气跟方致提议道:“一会儿吃完饭了,如果不是很晚的话,一起去看电影吧,最近有个电影听说很好看。”
方致则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晚上没活动,吃完饭去看电影不错啊。
“好啊。”
“电影我来请可以吗?”宁子悠嗯咛道,很不自信的样子。
方致拍拍高壮的宁子悠的肩膀,看他小媳妇似的样子,笑道:“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好了。”
对于方致的调侃,宁子悠则认真的道了句谢。
“你真可爱……”听到宁子悠的谢谢,方致囧了囧说道。
被夸可爱的宁子悠脸上瞬间从白皙升到爆红的色度,还好现在天黑得快,橙色的路灯灯光打在身上,笼罩出一片阴影,并没有被发现的红晕。
宁子悠用手给自己发烫的脸扇了扇风。
好热啊……
小男神太萌了,忍不住想要收藏的感觉,如果有同一款的手办就棒死啦qaq
——迷之宅男的粉红之心。
看完电影,从电影城出来,方致觉得肚子有点饿,又和宁子悠一块儿去学校外面的烧烤摊吃了烧烤。
吃着吃着,桌子上跳上来一只黑猫,在白炽灯的灯光下,看起来英姿飒爽,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打量着方致,它这样放肆的眼神和睥睨天下的姿态,让方致觉得,这喵,英气又酷炫……
同样是黑喵,阿黑和这位比起来……简直了。
方致拿着一串烤鸡心,愉快的挥了挥手,跟它打招呼。
“hi——”
不过喵没理他,打量了下他之后,看向旁边白又胖,坐下来跟座小山似的宁子悠。
宁子悠把自己面前的烧烤盘儿往黑喵的面前让了让。
“英俊,要吃吗?”脾气一如既往的软绵绵。
被叫做英俊的黑喵似乎很不高兴,一爪子把烧烤盘子给挥到了桌子下面,把对面的宁子悠吓了一跳。
“英俊……”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难道不喜欢吃烧烤?
看到黑喵这样,方致内心也十分诧异,眼神不时在英俊和宁子悠的身上来回的扫视,咬了一口鸡心,心道,好大的脾气……
“悠悠,你的猫吗?”
宁子悠摇摇头:“是校园里的流浪猫,喂过它几次,就认识了”说完后,帮黑喵解释道:“他平时不是这样子的。”宁子悠也是第一次看到黑喵发脾气。
说是第一次,那是因为黑喵发脾气的时候,宁子悠都没在场,自然没见过了,所以这次看到黑喵发脾气,着实惊了一下。
“喵……”竟然让别人这么亲昵的叫你的名字,我有同意你这么做吗?
方致听到这一句,眼珠子都不由的瞪大了几分,还好定力足,很快就稳下来,一脸“它在说啥,我不知道”的表情。
宁子悠听不懂猫的语言,捡起地上的烧烤扔进垃圾桶,然后把盘子放在桌子上,正准备哄一哄英俊,然而喵了一句的英俊,扭头就跳下桌子,走入黑暗中,消失了。
方致和宁子悠呆呆地看着黑喵大大离开的背影(黑夜?)
宁子悠的父母很疼宁子悠,特意给他在学校附近买了房,和方致住的地方挺近,两人吃过东西后,就一起慢慢走着回去。
到了三岔路口,两人分道扬镳,说了明天见后,便各回住所,。
方致不知道的是,在烧烤摊就独自离开的黑喵英俊(这个名字是宁子悠取的)在他们两个分开后,又从黑夜的幕帘里走出来,踩着围墙的上面,悄无声息的跟在胖乎乎的宁子悠身后。
**
方致洗完澡躺在旅馆的床上,没有开暖气,躺进被窝的时候,凉丝丝的,嘴里发出“嘶——”的声音,身体慢慢缩在一起,手搓了搓胳膊。
没有身份证真不方便,连去好一点的宾馆都没办法。
从简到奢易,从奢到简难。
走得很有骨气的方致,开始想念温暖且无处不舒服的家了。
以及那个烧菜还算可口的杜二哥。
其实当“离开这里”这个念头从方致的脑海里涌出来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等到回过神来,已经找到了兼职,来到了音乐学院附近,仿佛有人在身后推着他前行,用意念驱使他,不要勉强自己,委屈自己……
那个声音在告诉他——无需惧怕前面未知的路,因为那根本不足为惧。
心间一下子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勇气。
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怀念,像是埋在记忆深处的本性一点点露出了边角。
很畅快,不用去思考太多的,就算身无分文,一无所有,也并不感到彷徨,因为自由的味道太香甜,压抑的滋味不好受。
可保留在身体里的另一份思想,关于杜成渊的那份感激总是在黑夜的时候复苏,露出一点点苗头,开始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对,想起他的温柔,他的体贴入微,他的轻声细语,他对逝去的爱人的深情不悔,如此专一,令人感慨……甚至为他心疼,因为坎坷,又气他对自己的莫名其妙。
不能忍受的漠视,不管怎样让自己不在乎,想起来却还是会很不爽。
得到过关怀,还怎么受得了冷待。
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予,便不会有那些失落和困扰。
然而,等睡醒了之后,那些小苗头又被重新压进角落里,忘得一干二净。
自愈能力强悍的方致,再次朝气蓬勃的开始了新的一天。
虽然,起来的时候,已经10点啦,感觉快饿死的方致出了旅馆就找了家面馆,匆匆吃完,就搭公交去了西餐厅附近的街,到了地方,换好衣服,开始自己的兼职工作。
方致在餐厅的这个时间段,从前生意只是一般的西餐厅感受了一把客似云来的快.感,为了不让方致跳槽,还不惜加了好几次薪。
时间久了,常来餐厅用餐的顾客就知道了弹琴的少年只弹自己想弹的,不接受点歌,除了生日歌。
好在方致弹的曲子都很特别也很舒缓,适合餐厅安静的氛围,大家非常一致的没有抱怨和投诉。
在这一点上,大家反倒觉得少年性格可爱又有原则。
本来就帅还会弹琴,专注的样子迷倒了一票慕名而来的女孩子们,年龄段应有尽有,大姐姐,女白领,富太太,性向不明的汉子。
因为这家西餐厅的钢琴放在角落的位置,很偏,为了是不影响大家进餐,角度很刁钻,远远拍照的都只能拍到个侧脸,坐的近的又因为太近不好意思直接对着方致拍,有一次有个大胆的拍了一段视频,方致没打扰她,坚持弹完之后才走过去礼貌的提出,能删掉吗?
女白领一刻芳心全被那微微笑着的少年给搅得乱七八糟,萌煞之招太厉害,无力招架,于是就这么鬼使神差当着方致的面删掉了好不容易拍到的珍贵片段。
方致让对方删掉也只是怕网上传得太厉害,某人透过这些网络信息,摸到这里,把正感受自由的自己给提溜回去,不过,据他所知,杜二哥应该不会关注这些小圈子的网络八卦,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怎么关注这些信息,还是餐厅的某位员工兴致勃勃的用手机翻出来这些讨论的帖子给他看,才知道的,所以,他也只是以防万一,。
等到忙完,肚子再次饿得咕噜噜,眼冒金星,出了西餐厅又跑到隔壁街的米粉店,加牛腩加辣加番茄酱加葱花,吃完之后两颊泛红,鼻尖渗出细细的汗,用纸巾擦掉,背着包去坐车。
该练琴了。
乐团顺利进入决赛,决赛的前两天,方致终于有空去看看杜成渊了,因为他把兼职辞了,目前的工资足够他支撑许久,所以就有了时间。
为了比赛和去住一个好一点的地方,他不惜违法乱纪的办了个假证==
果然黑户寸步难行。
这应该是离家出走以来的第一次碰壁,略让他感到尴尬。
自从那晚和宁子悠吃过烧烤后,就没怎么和宁子悠吃过饭的方致,每次都看到排练完的宁子悠急急忙忙离开的背影。
偶尔看到那颈脖处的淤红,也是忍不住让人浮想联翩什么的。
宁子悠的春天来了吗?有女朋友了?
看样子很火辣啊……(←艳羡的语气)
边走边想着事情的方致脑海里忽然莫名其妙浮出了融入黑夜中的某只英俊的喵,擦去额头的黑线,让自己不要多想。
不过,如果对方也是和自己一样会变人……就一定要和某喵关系匪浅的悠悠增进友谊,以后好跟或许会变人的黑喵打探消息,比如“我们这样的存在,能活多久……”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他可不想,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只有短短的十年寿命,那太虐了好吗?
一想到二哥的恋人已不在,养了快一年的猫寿命也不长,就替二哥觉得虐啊……
孤独终老的节奏,想到这里,方致才会生出一点,就算二哥因为某些事情刻意远离自己,也不能不告而别让笼罩在阴雨天的二哥从阴天直接雪上加霜,毕竟太可怜了。
不过以上的情绪,也只是一闪而逝,有一丢丢的愧疚而已,嗯,真的是一丢丢。
因为不能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嘉月苑,所以方致到附近的公园里,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把衣服脱光光叠好,掩盖住,变成喵后才穿过公园,接着穿过嘉月苑的大铁门,从花圃下面钻了进去,畅通无阻。
利落的爬上小洋楼对面的一棵树上,方致蹲在上面,默默的注视牢牢关着的房门。
正在他观望中,门从里面打开,率先走出了一个人。
是一个方致不认识的人……
颇有危机意识的方致,微眯着眼望着对方,那人笑着和杜成渊说着话,然后摆摆手,示意不用送了,方致看到杜成渊站在门口,礼貌的冲那人点点头,随后不知道聊了什么,两人齐齐笑了笑。
当看到杜成渊的身影时,方致便再也移不开眼睛,特意往树干的前端挪了挪,看到俊雅不减,气质依旧的二哥后,莫名有些气馁。
气色看起来好像比自己在的时候还好上许多,心塞。
还跟旁人谈笑风生……
做喵太失败了……被“主人”这么快速的遗忘,也是沮丧的不行。
当沮丧的情绪准备聚拢过来的时候,方致很快把它们拍飞了,因为他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或许是杜二哥强颜欢笑也不一定,不过他要怎样,关他什么事!
他就是来看看他过得好不好,现在看完了,看来是过得不错……呵,那就没什么好内疚的了。
走人!
屁股一扭,方致窜入树叶中,顺着树干爬了下来,身影快速的消失了。
杜成渊扫了眼对面晃动不已的叶子,嘴角勾起了个笑。
难道蠢灿烂不知道白色夹杂在任何的颜色中,都很显眼吗?
万绿从中一点白。
看来,是时候把某只抓回来了。
决赛那天,人民剧院座无虚席,有市领导,有校领导,有音乐学院的老师,有在艺术界里举足轻重的评委,也有音乐圈的制作人,更多的则是爱好音乐的人。
还有参加的选手们的朋友和家人。
方致看着几个在后台给自己孩子加油鼓励的父母和他们拿着花束的好友,默默的退到后面,因为孤身一人,所以也没期待会有人来看自己,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擦着琴,这把琴不是乐器库的公共小提琴,是那个老头借用给他的,说是怕学校那把小提琴关键时刻出岔子。
老头不错,虽然表面很严谨,但内里的热情,方致感觉到了。
所以,一定不会出岔子,好好表现的。
然而,事情总有列外。
当轮到他们这一组时,方致本来并未关注到座位席上都有谁,但他的座位刚好在第一列第一个,微斜对着座位席,在指挥转身致意的时候,他随意的扫了一眼,就是那一眼,刚好看到了坐在第一排,位置很显眼,似笑非笑看着他的杜成渊……
小心脏猛烈的抖了下,心虚造成的。
若不是因为专业素养让他不能临阵脱逃,况且这么重要的比赛,不能拖后腿,相反还要认真对待。
记忆虽未恢复,对待音乐的态度却一如既往的庄重。
方致很想用手拍拍自己受到惊吓的心脏位置,心里虽吓了一跳,但事实上,他面上还依旧保持着庄重肃穆,面对来自某人的笑,只是视若无睹的收回视线,将小提琴架起,看向面前的乐谱。
因为是乐团年龄最小,看起来最嫩且颜值爆表的选手,方致得到的关注是所有参赛选手的n倍。
但这次的比赛并不是个人赛,需要关注的地方是乐团这个整体。
观众都有着极好的涵养,虽然忍不住多看方致几眼,也绝对不会干出议论纷纷的事情来。
当指挥棒挥动时,音乐倾泻而出。
设计宽阔厚重的剧院内,只有音乐的声音。
美妙,空灵,似一位娇羞的美丽少女正慢慢的解开神秘的面纱,轻柔的节奏,引人入胜,当演奏的高.潮时,正是这位神秘少女解开面纱的时刻。
听完演奏,仿佛握住了少女柔白的素手,心情激荡而兴奋,在面对这样感染力的演奏时,不少人都感到从头皮窜起的一阵麻意。
富有新意,令人触动的演奏。
演奏着们同时起立,与指挥面向观众席,优雅致意,剧场内的观众们这才回过神来,在片刻的怔愣和回味后,不知是谁先起立,刹那间,所有人都跟着站了起来,一时之间,掌声雷动,选手们含着激动的心情有序退场。
来到后台后,纷纷和家人拥抱,表达激动,不管能不能最终得奖,面对那么多的掌声,大家都非常的开心。
因为那代表几个月来的努力没有白费。
能被选进来的成员,都是有真材实料的功底,他们年轻,有朝气,精力充沛,对音乐有着独特的领悟能力,这次的团体协作让大家抛却了那些平日里的小心思小九九,这样一来,乐团演奏的效果是惊人的,从观众的反馈就可以看得出来。
所以,成员们,群情激昂,因为胜利在望。
意料之中的众望所归,获得了金奖。
谢幕之后,方致把琴让宁子悠交给老头,急匆匆的从后门跑了,庆功宴都没参加。
他还没准备好和杜成渊见面,脑子都快糊了,沉浸在演奏中时还不觉得,等一切尘埃落定,连获奖都没有觉得多兴奋激动的方致,这会儿倒是吓得心跳加速。
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当初离开的行为,任性了点,于是,便觉得理亏,心虚。
一开始并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情绪,时间一长,晚上没事儿干就想着点破事,想着想着就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呐,一开始,并没有要不告而别,只是没机会说而已。
冲动了,冲动了。
所以还没准备好面对让他心虚的对象。
这次真是蔺相如回车避廉颇——冤家路窄。
“让你少跟‘陌生人’来往,怎么这么不听话?”
因为宁子悠的家人都很忙,宁子悠一开始和方致一样是孤零零的,但是当方致把小提琴交给他的时候,忽然面前站了个人,宁子悠微微后退一步仰头看去,张口结舌的说:“你……怎么……来了。”
男人英俊高大,剑眉入鬓,一双桃花眼,风流无限,闻言挑眉道:“怎么不欢迎我来?”
宁子悠重新低下头,把小提琴放到琴盒里,声音跟蚊子一样,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泛红,说:“怎么会。”只是意外而已。
“你参加比赛这么重要的事情,就算是有人死在我面前,我也会跨过去,来看你。”明明说着血淋淋的话,却觉得深情的让人心跳加速。
“你是医生,怎么可以这样子。”又结巴了。
宁子悠泛红的脸直接可以滴血了,红的发烫,不知所措的背起大提琴,想跑,被男人伸手拉住,拿过他怀里的小提琴说:“这个我帮你拿着,前面后面都是琴,要不是你宽度可以,我都要看不到你了。”
脸皮薄还内向的宁子悠这下又羞又气,但是抵不过对方奇异的力道,琴盒就落到了对方的手里,脸还被捏了下。
“乖一点,才有糖吃。”用温柔的声音,说着奇怪的话。
宁子悠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吓得。
不过被旁边的人揽住了肩膀,便免去了他重重的磕在地上的机会。
宁子悠语气客气的说着谢谢,想挪开他的手,却没有如愿。
越来越可怕了……
因为紧张而同手同脚的宁子悠就这么被人搭着肩膀走路,心跳如雷,都不敢抬头。
但还想起来跟男人解释一句:“小致不是陌生人,我们是朋友。”
“什么朋友?”男人不置可否,冷冷一笑。
似乎对他的小心思了若指掌。
我小男神啊,宁子悠在心里吭哧了下,嘴上却不敢这么说。
只得没什么气势的重复刚刚的话:“总之,小致不是陌生人,我们是好朋友。”吃过烧烤,看过电影的好朋友,想一想和小男神做了许多事情,就会忍不住嘴角上扬呢。
正在回忆的宁子悠并没发现被带到了没人的角落,接着,就被按在了墙壁上。
唔——
又来!
就算长得好看,也改不了是个变态的事实啊!
……
跑掉的方致,喘着粗气,靠着墙壁,累死了。
第二天,庄裴玄打电话给方致,让他来家里吃饭,顺便给他奖金。
方致喜滋滋的过去了,已经不是第一次去老头家里吃饭了,老头的太太性格和蔼还可爱,烧菜简直好吃的让人想流泪。
庄裴玄看着坐在对面吃着鸡腿的方致,没好气道:“吃了我这么多顿饭,上哪所学校也不说,整天除了去学校排练,就乱晃荡,成何体统。”
方致不吱声,端着新炒的菜出来的庄夫人瞪了老公一眼,说:“还让不让小致吃饭了?你天天在学校发神经就算了,在家里还发你那臭脾气,哪凉快歇哪去,我们还想好好吃顿饭呢。”
庄裴玄一噎,默默端起旁边的果汁喝,明智的选择不回嘴。
吃完饭,庄裴玄把封好的几万块现金推到方致的面前。
“这是你分得的。”
方致数都没数,拿起来丢进背包里,吃饱喝足,拿了钱钱,准备开溜。
“你等等。”庄裴玄阻止他。
“?”方致心情好,所以笑容大大的。
“你……是不是离家出走?”所以才什么都不说。
看方致一语不发,庄裴玄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说道:“果然如此。”
“呃……”
“不管你从前是哪个学校的,以后要不要考h大?”h大就是庄裴玄所在的音乐学院的名字。
方致毫不犹豫的遥遥头,表示没兴趣。
本来气定神闲的庄裴玄,看到他摇头,为之气结,怎么有这么油盐不进的死孩子,挥着手,有气无力的让方致赶紧滚。
方致给他面前的杯子里,倒满茶,毫无心理负担的准备离开。
却再次被庄裴玄叫住。
“等下,我看你这么需要钱,不知道你家里有什么困难,这里有一张通过我想要联系你的音乐公司的制作人名片,或许你用得到,公司是我一个学生开得,人信得过,你别以为是什么骗钱公司,我可不想让你给我闹笑话。”庄裴玄对方致的拒绝挺失望的,眼看着一个苗子,眼界如此之短,如果好好栽培,未来十分令人期待。
从前他送出去了一个,如他所料,珠玉没有蒙尘,毕业之际,本应该是大放异彩的时候,却意外离世,让人唏嘘,想起就觉得难受。
现在这个,却只看着眼前的这点东西。
难道是年龄太小?
或者家里人阻挠了他的音乐之路?
学音乐一直是个很烧钱的爱好,光好一点的乐器都能让普通家庭吃几年,家里若不是很富裕,基本无望,想起少年连把像样的琴都没有……
庄裴玄觉得自己可能找到了正解,惜才之心顿起。
“你有天赋,你的天赋不该是只在音乐公司这块转悠,你适合更大的舞台,希望你慎重自己的选择,如果是缺钱,完全可以参加比赛获得,至于别的困难,解决不了,可以跟我说,我希望你能够好好练习,这样才能得到你想得到的,只要你努力。”
方致对庄裴玄的真诚之言,深表感激,拿起名片,看了下,没有过多关注,放进背包里,只说了一句话:“不会让你失望的。”
其实,舞台大不大,方致并不在乎,他喜欢音乐,就算是只在厕所拉给自己听,也会很开心,当然,如果自己的创作能让他人有共鸣,开心会加倍。
而目前来说,他只是想要独立,有能力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前提是,他要有积蓄。
毕竟,生活——是个很烧钱的游戏,想要升级,就要有装备,才能打boss,好装备难寻,却不难买。
要有梦想,也要赚钱,这根本不冲突。
至于对他感兴趣的音乐公司,他目前还不需要,他现在没名气,能被音乐公司看重的……估计就是这张脸了,所以重点错掉的公司,暂不考虑。
回去的路上,方致回想了下这几天的比赛经历。
不得不提的是,这次的比赛,让他获得了久违的快意,有一种像是终于从虚无缥缈的雾中抓到了关键点。
他觉得,继续这样,多来几次比赛,没准真的会有所收获……直觉告诉他,一定会哒。
所以听到庄老的话,对前路有点茫然的方致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好好练习,参加比赛,能被爽到还能拿钱,多干点喜欢的事情,有利于恢复记忆。
然后把那些记忆碎片一一抓出来,慢慢拼凑。
有目标的感觉好棒~(≧▽≦)/~
高兴的太快的下场就是,刚走进旅馆,就发现,窄小的旅馆前堂内的旧沙发上坐着一个与小旅馆环境格格不入的人,他坐在那里,神情闲适,让人觉得那根本不是什么旧沙发,而是舒适的奢华斜椅,他手肘撑在沙发上,手虚握成拳支着脸,似乎等了许久,依旧耐心十足。
看着微垂着眼眸的杜成渊,方致忍不住打了个嗝,呃,也有可能是吃得太饱,刚好打嗝的时候看到了杜成渊,意识到杜成渊还没将视线移过来,方致猫着腰准备转身……
“还想让我担心多久?”身后的人语气平静的道出这句,然后缓缓抬起眼皮,看着那没心没肺准备再次跑掉的小家伙。
这一句话像钉子一样,把刚转过身的方致牢牢定在了原地,再不能挪动一步。
愧疚这种情绪,简直是异端,真的得烧死啊烧死,完全阻挡了成功者的脚步。
脚步声由远及近,方致被他这句话问得有些羞愧,垂下头,差点绷不住准备说对不起,却听到从头顶传来一句。
“对不起。”低缓清浅的音线透着足足的诚恳。
“……”呃?
方致不解的抬头看他,眼神里飘着问号,为什么对一个离家出走的人说对不起?该是他说才对吧?
毕竟这样的行为,的确会让在意的人担心。
不等方致说话,杜成渊便牵住他的手腕,握得很紧,不容他置喙地向外面停靠的车走去。
重要的东西都在背包里,所以也没阻止杜成渊的行为,只不过被那干燥温热的手包裹住他有些凉的手腕时,仿佛被烫了般,竟然忍不住颤了下。
察觉到方致的颤抖,杜成渊回头问道:“怎么了?冷?”说着,注意到方致的衣着,露出不豫的神色,这么冷的天,竟然只着单衣,他是把自己当超人了吗?
心里虽有不悦,却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不有抗拒的搭在方致的肩膀上,扣上扣子。
衣服内尚存某人的体温,温暖的让人心安。
是让人留恋的温暖。
温柔乡,也可以用在这上面吧?
完全没有意志力去继续坚持不要回去的想法,太失败了……
美男计吗?
方致脑子里闪现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连什么时候坐进车里都忘了。
回过神来,车子已经驶离旅馆所在的街。
所以说,美色这种东西,真的很误事啊!
回到家后,因为杜成渊的态度,抛弃了沉重感的方致率先坐到了沙发上,脚踩在上面,下巴抵在膝盖处,垂着眼帘,虽然没有了沉重感,但心里还是七上八下,莫名其妙(杜成渊那句对不起搞得)
杜成渊端过来两杯热好的牛奶,一杯放在方致面前,一杯放在自己面前,坐在他的对面。
两人都没有说话,方致嗅着奶香,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热乎乎的,很舒服。
放下杯子后,看向杜成渊问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似乎上一次也是在自己最内疚的时候,他却先道了歉。
呐,难道是连道歉都要争个第一吗?方致想到这里,心内莞尔。
杜成渊看他面上平平,眼神里却已蕴藏了点点笑意,斟酌片刻后,说:“因为我个人的原因,忽略了你,还刻意避着你。”
如此直白真诚,方致连发脾气的机会都没有,就泄了气,认命的回道:“知道错了……就好。”死要脸什么的,还在嘴硬。
杜成渊听到他还有空贫嘴,彻底放下心来,露出个释然的笑:“你的小提琴,拉得很棒。”想起他那次在舞台上的表现,那认真的神情,熟悉且令人怀念。
“乐团那么多人,你怎么知道我拉的怎么样。”方致不客气的吐槽。
“我知道。”闻言,杜成渊并不气恼,而是认真的说着笃定的话。
方致顿住,瞄了一眼杜成渊不似作假的神色,心里疑惑却也没再质疑,摊摊手说:“好吧。”谁叫你有一张让人无法怀疑的脸。
“那……”杜成渊还没说完,就被某喵打断,火急火燎的说:“累死了,好久没有用原身休息,我去睡觉了,再见!”说完便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接着从掉落在沙发上的衣服裤子里钻出来一只白胖白胖的长毛猫,长毛猫跳上沙发的椅背上,紧跟着又姿态轻松地跃到地板上,嗖嗖嗖三两下上了楼。
看着连尾巴尖都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杜成渊摇摇头,无可奈何的起身,捡起沙发上的衣服,走向洗衣机。
没有说要走就好。
他也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与正文无关的正太篇番外
方致睁开眼,用手捶了捶钝疼不已的脑袋,恢复记忆已经一周了,脑袋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疼疼疼。
此时的方致,外表只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童。
不爽的翻身滚到旁边人的怀里,用脸蹭了蹭他的胸膛,隔着衣服,不爽,往上面拱了拱,小细胳膊霸道的环住对方的脖子。
杜成渊还未睁开眼就知道是谁在大清早上折腾,伸手在方致的头上揉了揉,把方致翘起来的头发揉的更翘了。
“怎么醒这么早?头还疼?”说罢,睁开眼,双手抬起,揉着方致的太阳穴,坐起来,身后垫了个枕头靠在床头。
方致跨坐在杜成渊的腹部,整个小身体趴在他的身体上,脸贴着杜成渊的颈脖处,闭上眼睛,享受着来自杜先生的按摩。
“嗯……疼。”
“好一点了吗?”
揉了几分钟后,方致就不觉得疼了,只是按摩的很舒服,不想停而已。
“嗯,我……不想动,抱……我……去……洗脸。”哼哼唧唧表示自己是懒癌患者。
杜成渊掀开被子,让方致像个熊猫宝宝一样挂在自己身上,手掌托着他的小屁股,怕他掉下来。
方致双腿夹着杜成渊的腰,双手圈着他的脖子,微微侧过头,拿眼打量他,然后恶劣的伸出舌尖贴着杜成渊的颈脖处舔了舔。
杜成渊脚步顿住,在故意捣乱的方致的屁股上捏了下。
“不要做出让我感到有罪恶感的事情……”杜成渊淡淡的提醒他。
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方致翻翻白眼,识趣的停下玩火自焚的举动,不过就算不停,他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的,谁叫自己现在看起来还是个儿童呢-3-
杜先生,好可怜啊。
多么痛的领悟,相认之后,恋人却成了个小孩子,久别重逢不干一.炮,你却只能看着他,干瞪眼,然后去冲个凉水澡。
如果不是担心冲凉水的次数多了伤身,他才不会停下恶作剧2333
呵呵,就是这么善良体贴。
来到卫生间,杜成渊想把紧紧抱着他的方致给拎下来放到旁边的塑胶小板凳上,但方致抱得太紧,没奈何。
说道:“下来,洗脸。”
“你给我洗嘛。”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老灵魂,仗着有一张嫩脸,恶意卖萌。
不过,这一招,永远有效。
杜成渊先不管方致,任他挂在自己身上闭着眼睛假寑。
洗漱完了之后,在方致的腰侧上挠了下,方致嗷的声,夹紧杜成渊的腰,抬起上半身,小手捏住杜成渊的下巴,眉毛纠在一起,谴责道:“好不容易睡着了,正准备和美女接吻呢,你没事捣什么乱?!”
杜成渊本来神色平平,闻言,挑眉,似笑非笑的看向为了捏着自己下巴而不得已身体往后仰的方致:“哦?真是不好意思。”看来挠的很是时候。
“说了不准挠我痒痒,下次再这样,我就……唔——!”方致瞪大眼,嘴巴被对方噙住,然后深深的吸.允,嵌.入,搅.弄,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温柔的搜刮。
我好像……还没刷牙啊……重口味的杜先生orz
就在方致快被这个吻给弄得窒息的时候,杜成渊终于松开对他的禁锢,轻飘飘的说道:“那我就补偿一个吻给你。”
谁稀罕!方致被吻得双唇红肿,一字一顿提醒道:“请注意,是美女,不是美男。”果然年龄大了,记忆退化,呵呵呵呵呵。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
吻不错……但是话太气人,方致把杜成渊轰出了卫生间,踩在小板凳上,气哼哼的刷着牙想着如何完美的报这一吻之仇。
吃过早饭,方致兴致勃勃的提议道:“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去旁边的公园散散步吧。”
杜成渊点点头:“好。”
这一周,恢复记忆的方致都在家里整理思绪,因为上一世的记忆和这一世的记忆搅在一起,常常还未做些什么,便一脸的困倦疲惫,今天看起来,气色才正常了一些。
出去走走也好。
公园内。
方致和杜成渊是步行过来的,方致仗着自己人小腿短,走到了公园就开始喊腿疼,喊着喊着,如他所料,杜成渊就把他拎起来,抱在怀里,方致从善如流的一只手搭在杜成渊的肩膀上,立即不喊疼了,还故意做出好舒服的满足样。
当在公园里遇到人多的地方,方致在跟杜成渊聊天的时候,把每句话的前面加上两个字。
“爸爸——”
“爸爸——”
“爸爸,我们休息一下吧。”
“爸爸,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爸爸~~~~~哈哈哈哈哈!”猖狂得意的笑声。
早就识破他的小心思小阴谋的杜成渊,额角抽啊抽,终于不再忍耐,他慢慢挽起袖子,看着叫得不亦乐乎的方致的后脑勺,趁他不备,将他的身体放到自己的腿上,然后翻了个过,屁股朝上。
语气缓缓道:“嗯?今天这么不乖……不惩戒一下,别人会说我太溺爱——我——家——宝贝。”
方致身体一僵,扭头看杜成渊,但身体被固定住,只能看到个侧脸,故作镇定的绷着脸,冷哼道:“你想干什么……”
“揍你。”
“……”欺负人啊?有种等我长大成人咱们单挑!
不等方致表达出有种单挑啊,杜成渊抬起了手。
于是,大庭广众之下,方致被脱了裤子,啪啪啪了。
虽然只啪啪了两下,并不重,但是打屁股的行为,还是让方致感到受挫,觉得杜成渊伤了他作为男人的真我自尊。
所以,回去的路上,根本不理杜成渊,双手插在口袋里,刻意落在杜成渊的后面,鼓着脸瞪着他,眼睛一闪一闪。
不知道又在想什么阴谋诡计了。
其实他不知道,每天看得到,却不能吃,已经是对某人最大的伤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