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放下酒杯,抬起头看着火焱目光闪动,是个看不出年纪的英俊男人,面容似乎不到二十,双鬓银亮如血,两道眉毛宛如双剑顺着眉峰超出半寸,一副奇人异相,双眼深邃迥然,拿着酒杯的左手青如碧玉,清华流转,光泽莹润。
“也不能怪上面,这仗都打快半年了,投入的物资都快赶上上缴家族议会十年的总和,有人着急了,自然什么毛病都出来了……。”
“我呸,我又不是他们的干爸爸,凭什么要拿走老子的好处?也就是你左青手才这么无所谓,还不是有个好师傅……。”
左青手就是这个眉峰如剑的男人,不管任何时候都是风轻云淡的样子。
“你再着急也是这个样子,该你的始终是你的,就算他们敢贪墨其他人的,也不会动你的,中阶裂山,可不是那些用药材堆积,一辈子止步与初阶裂山的纨绔子弟……。”
中阶裂山的含金量不是一般的大,从显锋到憾军是个分界线,从憾军到裂山,就是质变,但从初阶裂山到中阶裂山,便是天差地别,初阶裂山百分之九十以上未必能进阶,而中阶裂山有百分之八十成为半步崩云。
“不知道还要打多久,每天死的人连堆放的地方都不够,听说火化的地方,十里之地,骨灰都快有小腿高了……。”
听着前线如火如荼的厮杀声,火焱罕见的叹了一口长气。
左青手脸色微变,似乎在犹豫什么,好一会儿才说道:
“要说整个望月城邦就你我关系最好,我知道一些东西,被高层封锁的东西,有些话我可以说给你听,但你千万不要传出去……。”
火焱的表情严肃起来,左右环顾,见没有人向这边看过来,便向左青手点了点头。
“我师父上次喝醉了,拉着我说了一大堆不着边际的话,当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后来看到每天都有几千人死在前线,我才明白了一些。”
“明白了什么?”
左青手说道这里,脸色骤然难看起来,再也没有风轻云淡的潇洒,让火焱更加好奇。
“这场仗起因是什么?”
左青手再次将杯中酒一口干掉,呼出一口气,反问火焱。
“不是说家族联合会的压榨么?十年前,望月城邦每年要送收入的四成给家族议会,去年家族议会一口气提高到五层,若是按照这个速度,十年之后可能就达到六成,而家族议会的分支日益增多,子家族不计其数,内陆地区总共就这么点面积,顶级家族想要更多的土地分封,必然要打到其他家族身上,这样一来,顶级家族会越来越强,地方家族越来愈若,几十年之后说不定我们都得给顶级家族当家奴……。”
火焱的一番话是正是家族内战的起使,顶级家族的贪婪与扩张,让其他的家族日益削弱,玄烨和望月的战争就是这种矛盾爆发的产物,玄烨家族属于顶尖家族的下属家族,掌握方圆千里的土地,还在不断蚕食望月城邦的地域,而望月城邦不但要抵御玄烨家族的蚕食,还要付出大量的物资给家族议会,家族议会又将物资的一部分反馈给玄烨家族,只要不是蠢货,都知道长此以往,望月城邦会是什么下场。
“你说对了一半,但是另外一半你不知道……。”
再次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起酒杯左青手摇头晃脑,突然从天际闪过一道光芒,百米外的炮台在光芒中整个的裂开,巨大的轰鸣迸飞无数碎石与碎尸,宛如一场暴雨向四周噼啪角落。
火焱与左青手都没有动,飞来的碎石和神佑炮的残骸不等落到身上便被弹开,十米之外,一片惨烈狼藉,十米之内,连桌上的酒水都不曾溅落一滴。
“滋溜……。”
酒水入喉,左青手满意地眯起眼睛。
“五十年前大战之后,共有十三个顶尖家族,二十六个大型家族,六十七个中型家族,一百九十八个小型家族,八百八十微型家族,不计大战损落的伽罗,战后还活着的伽罗有崩云伽罗七人,裂山伽罗九十余,憾军伽罗五百余,显锋伽罗两千,伽罗众一万二,其中有五分之一在战后十年因为伤病死亡,可见当年大战的惨烈,为什么反攻地下没有成功?就是因为损失不起。
但是今天呢?十三顶尖家族每个都拥有不止一个崩云伽罗,大型家族三十六个,每个家族都有一个崩云伽罗,中型家族一百七十二,每个家族至少有三个以上的裂山伽罗,小型家族一千八百,每个家族又有三个憾军伽罗,微型家族三千九百,实力参差不齐,有显锋,没有憾军。
再说顶尖家族和大型家族,除了崩云伽罗,裂山伽罗成群,憾军伽罗成队,显锋伽罗无数,只一个顶尖家族,恐怕就有五十年前,所有家族加在一起三分之一的伽罗,那十三个顶尖家族合在一起又有多少呢?”
一番话有如大锤砸在火焱脑门上,让他眩晕不止,心中仿佛打开了一道窗口,有些明白,但又不怎么明白,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伽罗在普通人中间有着不一样的地位,放在五十年前,每个伽罗都是宝贵的财富,但在五十年后的今天,伽罗都烂大街了,乡下小地方还好,在顶尖家族的城邦里,伽罗众比一些有特长的普通人都不如,很多人已经沦为低贱的苦力,很多伽罗众为了吃饱肚子,聚在一起打家劫舍,占山为王。
伽罗都是这个样子,普通人就更不用说了,就说我家乡的小镇吧,大战之后,整个小镇的人口损失三分之二,只有一千多人,到了今天已经快满六千,土地能够出产的粮食只够四千人吃饱,多的人怎么办?都到大城邦去工作?大城邦的人口增长更多,他们除了去偷,去抢,去骗,还能怎么办?”
说道这里,火焱的心情沉闷无比,突然间,他明白为什么前线会有这么多家族武士厮杀了,也明白为什么会有源源不断的援军。
“扯远了,我们再往回说,按照家族定下的规矩,社会的结构分为三等,第一等是伽罗,第二等是平民,第三等是贱民,伽罗本身是不生产的,所以必须依靠平民和贱民,按说贱民和平民增加是好事,有更多的人力来供养家族。
但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贱命和平民自己也需要吃穿用度,伽罗多了,他们得到的就少了,很多人辛苦一年的出产,供给伽罗之后,他们还剩下什么?以前一个小镇只有一个微型家族,或一个微型家族都没有,现在有多少?就算最偏远的地区,也至少有三个,到了繁华的中心地区,可能十个都不止,伽罗天天享受平民的供给,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生孩子就行了,生的孩子越多,觉醒血脉的越多,他们的地位就越牢固,伽罗多了,自然要分家,不然没法过,于是更多的家族出现了。
好,家族多了,下面的人活不下去了,于是他们抛弃田地和工作,全都逃跑了,但家族还必须向家族议会上缴物资,物资怎么来?从嘴里节省么?不会,他们会用更多的收税名目增加在有些积蓄的平民身上,这些人就算不愿意也不行,谁让他们是平民?”
“难怪伽罗血脉这么吃香,那么多人情愿倾家荡产,也要把自己的女儿或者女人送给伽罗睡觉,只为能够生下伽罗血脉的孩子,一旦觉醒,他们就不用再供养,就算不能成立家族,至少也能保证自己的财富。”
醍醐灌顶一般,火焱终于想明白了,不是所谓的阶层,也不是所谓的特权,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送给别人享用,他们只是为了活下去,能够保证自己辛苦所得的财富不会被别人横加掠夺。
“这样一来,更多伽罗出现了,伽罗多了,总有人能成长到更高的地步,显锋,憾军,裂山,甚至崩云,力量强大了,他们就有更大的权势,更多的财富,生更多的孩子,孩子多了,伽罗也多了……。”
左青手酒也没有心情喝了,重重地放在桌面上,这时又有一个炮台被击中,炸出一片火光,炮台上的裂山伽罗宛如弹子被弹飞,而炮台下面几十个等着服侍的普通人全被卷入火光尸骨无存。
被弹飞的裂山伽罗从地上爬起来,骂骂咧咧地向营地中心走去,看上去竟然一点事儿都没有,对那些炸死的服侍人员连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看到那个家伙么?他叫黄纬,以前是个草根伽罗,长得不错,被一个小型家族的嫡女看上招了女婿,又有天赋,成了憾军伽罗,等到家族的族长死了,他杀了自己的老婆侵吞了整个家族的财富,又将家族的属地送给一个中型家族,换来了大量物资,成为裂山伽罗。
现在他已经赚回了三个小型家族的财富,就刚才被炸死的那些人,每个都要交大量曜石给他,只为了能够将自己的女人送给他玩弄,等着生出一个有裂山伽罗血脉的孩子,他们给了钱怕裂山伽罗不认账,围在炮台下,等着亲自把女人给他送上去,现在全死球了……。”
“说他干什么,坏了我的心情,早晚收拾他……。”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没有抗争的骨气,就只能等着被人鱼肉,哪怕死了,也未必落下一个好名声。
左青手不喝酒了,火焱倒是想喝了,刚才一席话已经让他昏了头,在左青手的阐述下,主流世界就像一条吞噬自己尾巴的蛇,等着没有东西吞了,又会是什么样子?而最让他郁闷的是,自己也是伽罗,也是导致社会崩溃的一份子。
一口将杯中酒干掉,吐出酒气,火焱抬头严肃的盯着左青手说道:
“一切都是借口,什么家族议会,什么自由独立,全是借口,难怪晋升憾军伽罗的方法会在底层家族消失,难怪药材和奇物会被大家族垄断,就是他们不想增加高阶伽罗,所以才……。”
“还有这场仗,五十年前一场大战,活下来的家族都得到了好处,大量空出的土地,资源,财富是现在的你想象不到的,就算一个小型家族,也比现在的中型家族富足,现在伽罗多了,人口多了,地盘小了,怎么办?打仗呗,死的人多了,地方就空出来了,以前有地下人作为对手,现在地下人不出来了,就自己打吧,打完了日子还要过下去,人口还会涨回来,只要能活到那个时候,家族依然会壮大,还有什么比打仗更完美的办法?”
一声冷笑,左青手嘲讽地说道,表情却是恢复了正常,依然风轻云淡。
“为什么会这样?伽罗不是人类的救星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了一己之私,死这么多人?”
火焱被打击到了,所有的骄傲与自信都被颠覆,从拯救者转变为寄生虫,让火焰的人生观遭遇到巨大的挑战,而面对这一切,他却想不出什么办法来阻止,只能颓废的喃喃自语。
看到老友的样子,左青手也不劝解,长叹一声,扭头看着搬运尸体的长队,队伍就迁移的蚂蚁,送下无以计数的尸体,很多尸体还在滴着鲜血,滴落的鲜血将道路染红,形成一条漫无边际的红色大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关键是现在的人失去了开拓的勇气,几百年前,人类朝不保夕,伽罗为了开拓人类的生存空间,用热血去换取土地,每天都有战斗,每天都有伤亡,他们用自己的命换来今天的繁华,相比以前,现在的人类不管是在数量还是力量,都是从前的百倍,千倍,可他们不想舍弃安逸的生活,外面依然有大把大把的土地和资源,只是他们不敢面对恶劣的环境,凶残的蛮兽,还有各种危险,早已经失去了进取心。”
“不是还有珍宝猎人么?珍宝猎人就是开拓者啊……。”
突然想到什么,火焱一扫颓废,冲左青手大声说道,双眼迥然明亮,似乎看到了希望。
“珍宝猎人用命去换取资源,家族坐享其成一样能得到资源,他们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子弟送进危险的野外?何况就算付出代价,想要经营出一片土地,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更多,这个投入需要十年,甚至几十年才能看到成果,谁又愿意去做?即使有人想要去做,一旦投入太多,必然导致家族虚弱,到时不管是原来的地盘,还是新开垦出来土地都是别人的,以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你当那些家族都是傻子么?也只有你这个没有背景的零散伽罗才会这么天真……。”
听到这话,一颗颗鸡皮疙瘩从火焰身上蔓延出来,哀莫大于心死,他感觉到一种让人窒息的绝望,这是一个怪局,却没有办法打破。
“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前辈们舍生忘死的开拓,是因为他们没有退路,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得去挣去闯,现在大家都有了家族,有了地盘,即使不去开拓,也不会被饿死,或者被野兽吃掉,何况减少伽罗未必不是好事,只要高阶伽罗损失不严重就行了……。”
“不是说已经死了三个裂山么?”
听闻这话,火焱倒是觉得奇怪了,裂山可是正儿八经的高阶伽罗啊。
左青手嘲讽的一笑,指着火焱的鼻子说道:
“死的都是你这样的孤魂野鬼……。”
火焱顿时哑然了,除了死在他和高峰手上的杰明,貌似另外两个都是没有背景的裂山伽罗,但凡大家族体系出身的裂山伽罗都没有任何损伤,甚至连上战场的都很少。
“好了,说这些只是让你明白,有些东西不要看得太重,你我都是棋子,这是一盘死棋,我们唯一要做的,是活到最后,到时候该你得的,不但不会少,反而更多,在这之前,还是老实一些吧……。”
说完,左青手就起身,背着双手向别处溜达,天际中的闪光一刻未停,交织出一片奇光异彩,其中一道突然划过天空,直直向火焱所在的炮台落下,火焱端着酒杯如若未觉,左青手突然转身,伸出青玉般的左手,红光招入手中,巨大的光芒犹如暴躁的猛兽,发出强烈的波动,将左青手的上半身罩住,远处的伽罗们看到惊呼出声,这种程度的攻击,就算裂山杰罗挨到也会有死无生。
“不错不错,可以换酒钱了……。”
光芒一闪而过,鲜红的能量结晶滴溜溜的在青玉左手上悬浮,看到这颗鸡蛋大小的能量结晶,左青手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向刚才走的方向而去。
“这个家伙,这个家伙……,竟然成了半步崩云……。”
看到左青手潇洒的样子,火焱心中各种羡慕嫉妒恨。
“罢了,既然知道了,也没有必要打生打死了,还是找个地方逍遥吧……。”
左青手走了,火焱站起身一脚踹飞身前的桌子,怅然叹息,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我发现一个秘密……。”
长长的队列沉默地向前挺进,五千人的队伍即使不出声,也依然发出响动四野的嘈杂,脚步抬起落下的沉闷震动,武器装备碰撞的叮当,还有衣服摩擦的沙沙,混合在一起,便如虫群的嗡鸣。
单调的行军最耗士气,特别是荒人和东部人在暴风战士高强度的监管之下,不管是谁都小心翼翼,唯恐遭受惩罚,这样便导致整个队伍更加疲倦。
哈奇强忍了两个小时,终于忍不住,小声对身边脸色阴沉如墨汁的夜魁说道。
与平时一样,哈奇的话被夜魁当做空气,甚至连哈奇都被他当做不存在。
毫无存在感的哈奇不以为意,继续嘀咕道:
“他们只有一个伽罗,其他人都是普通人……。”
夜魁机械性的脚步骤然一停,身后的人眼看就要撞到他,不由地发出一声闷哼,但撞击却没有如期发生,刚刚还站立不动的夜魁陡然间跨越数米的距离,到了前方,就像瞬移,突然而来的惊疑让他呆滞,接着就被身后的人撞的踉跄几步。
“那又怎么样?”
夜魁终于说话了,哈奇得意的一笑,挤眉弄眼的说道:
“普通人的血脉,伽罗众的战力,你说怎么样?两千伽罗众足以横扫荒野……。”
“三千……。”
夜魁突然苦笑一声说出两个字。
“什么?”
哈奇不明白,疑惑地看着夜魁。
“他们有三千伽罗众,昨夜我无意间听到,他们还有一千人在对面……。”
“………………”
哈奇难得的沉默了,低着头走在队伍中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绵延的队伍行走在翠嫩的草地上,队伍八人一排,前后间隔一米,五千人的队伍连绵不绝,只有在千米后的地方才能看到翠绿之间的黄色大路。
在队伍的两边,数以百计的斥候就像灵动的羚羊奔走在一个个低矮的山丘之上,警戒周围的一切,这些斥候就像永不疲倦的机械人,来来回回反复奔跑,带回来一个个消息,也不时带回来一两头小型野兽。
夜魁虽然走在队伍中间,却不像其他人那般埋头走路,四处眺望,仿佛在看着风景,突然眉头微皱,他看到了站在左前方百米之外,一座十米多高的丘陵上方的高峰。
高峰犹若检阅部队的将军,居高零下的向下俯视,被人俯视的感觉相当不爽,夜魁有心走出队伍,想起成叔一次次对他哀求,让他不要再挑战高峰的耐心,满腔的不甘心顿时化为乌有,他可以对不起任何人,唯独不能对不起成叔,想到留在后面部落里的成叔,一颗心又悬了起来,高峰将所有的妇孺放在后方,只留下两个小队五十名士兵看守,万一东部部落出兵怎么办?
“他们不是家族的人,家族的人都是鼻孔朝天的,看不起荒野人,也不可能一次性派出三千名家族武士……。”
好一会儿,哈奇苦涩的说出来,一直以来,他都以自己是庇护者而骄傲,视普通人为蝼蚁,认为自己是天生的贵族,没想到有三千与他同样强壮的普通人出现,虽然这些普通人没有特异能力,对付十个八个也许没问题,对付二十个三十个,死的就是他自己了,何况他们还有强悍的火箭筒,那东西就算显锋伽罗都吃不消。
“是那边的我不知道,不过中间有荒人,我从口音上听出来的,中部的……。”
也许是同病相怜,也许是穷极无聊,夜魁终于不那么讨厌哈奇了,说出他了解的一些东西。
“我知道他们是谁了……。”
哈奇微微得意,很欠扁的样子,看着夜魁的眼神充满挑逗,一副你求我就说的样子。
夜魁再次将哈奇当成空气,目视前方平静的走着。
“他们是冲荒人来的……。”
哈奇试探性的说了一句,夜魁依然不理,顿时着急了,哈奇有些人来疯,没有人理他,是对他最大的折磨。
“荒人三大先锋绑架了一个女人你不知道么?”
哈奇好奇地问着夜魁,各种线索都很明晰,稍微联系便一目了然,高峰等人的身份自然水落石出。
夜魁看了哈奇一眼,依然不出声,不好奇是假的,但夜魁知道,越搭理哈奇,这个家伙越来劲儿,不搭理,反而会主动说出来。
“荒人三大显锋绑架了西部荒野唯一部落,天爪部落大长老的女人,大长老就是首领的儿子,听说很有本事……。”
“绑架?云荒他们干这种事儿?”
夜魁也忍不住了,作为野路子出声的部落,在荒人中间很受排挤,接受零散荒人,总是将最弱的给他,布置任务,总是将最危险的给他,划分粮食,总是将最差的给他,而情报信息什么的压根就没有,他的部落在荒人中间,就属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边缘部落。
“那是,西部荒野来人,和我们这边商量,两面夹击荒人,可惜那几个显锋伽罗只求荒人不进攻就好了,怎么还敢主动打荒人?上次荒人一顿好杀,将他们都给杀怕了……。”
又是一个爆料,让夜魁心中震惊,他竟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这群混蛋,早就知道他们靠不住……。”
夜魁恨声骂道,脑中闪过云荒等人的面孔,心中涌起一阵杀意。
“不过荒人也真够蠢的,这么强悍的队伍也敢去惹,嫌自己活得不耐烦了么?这位大哥您说是不是……。”
哈奇说到一半,发现夜魁心不在焉,根本就没停,身边却走来之前抓住他的凶狠男人,连忙带着讨好的询问。
杆子只有眼球没有眼皮的恐怖瞳孔转向哈奇,将哈奇带着谄媚的表情尽收眼中,粗声说到:
“老实点,再让我听你编排我们大长老,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果然……。”
哈奇心中一惊,他竟然猜对了,恐怕队伍中的显锋就是大长老,兵分两路,一路正面荒人,一路迂回到东部荒野腹心,从背后夹击荒人,恐怕也只有那个很有本事的大长老能够办到。
“哈哈哈,您早说是西部人不就得了,要知道我们和西部有很深的传统友谊,我爷爷的阿大娶的就是西部部落的女儿,我身上也流着西部的血,都是自己人啊……。”
“我呸……,谁跟你这种家伙自己人……。”
杆子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瞪了一眼哈奇,赶紧往前走去,面对这种无节操的家伙,杆子都被恶心到了。
“唉,没有杀人灭口,看来这次不会有危险了……。”
哈奇的微笑在杆子离开之后消失,悻悻然的擦了一把冷汗,后怕的说道,他还真担心杆子杀人灭口。
“没危险?笑话……。”
一想到自己是因为云荒那群混蛋绑架高峰的女人,才被高峰逮住,他的心都快气炸了,此刻他最恨的人就是云荒他们,这完全是无妄之灾,最让人蛋疼的是,他还是为最讨厌的云荒等人背黑锅,所以看到哈奇庆幸的样子,他便没有好言语了。
“笑话?怎么说?”
哈奇对夜魁倒是好脾气,很有唾面自干的风度。
“再怎么说,荒人战士也有十万,可不是我下面那群一直当后勤的软蛋,至少有三层是从南部荒野战场上撤下来的,他们为什么要把你我的兵力拖在一起走,还不是兵力不够,到时候十万人的大战一打起来,就算你是半步显锋,也得冲在前面当炮灰……。”
夜魁仿佛天生和哈奇不对路,一口气说出这些话,将哈奇打击的半死。
为什么东部荒野显锋四人,部族二十万,面对显锋只有三个,部族只有十五万的荒人还得采取守势?
很简单,那些英勇的,敢于抛头颅洒热血的勇士全都战死了,没有死的全都躲起来了,如果不是荒人的主力快速进入西部荒野,这些躲藏在边远地区的部落早就亡族灭种了,能指望一群吓破胆子的家伙和荒人决战么?
因为恐惧,哈奇脸色奇差,看向夜魁多了几分乞求,似乎想和身为荒人的夜魁拉上关系,到时候反水也有个中间人。
夜魁鄙视地扫了哈奇一眼,不屑地看着天空,昨天杆子带着哈奇与高峰汇合的时候,他可是都看到了,接近两千最强壮的部落勇士,两千五百多筐上好的粮食,而他的部落只有一千不到的荒人战士,粮食只有不到三百筐,其中近半是发霉的陈粮。
放这么多粮食和勇士在对持线上,就是部落的胆怯,他们害怕,所以才放这么多勇士,指望他们能够在荒人进攻之后多抵抗一段时间,对于这群胆小鬼,就算同为俘虏的夜魁也不屑与之交往。
“停止前进,停止前进,原地休息……,抓紧时间喝水……。”
一声声接力的传令从队伍前方一直传递到队伍后方,宛如浪卷,一队队男人坐到了地上快速喘息,不间断的行走两个多小时,就算强壮的男人也受不了,夜魁和哈奇自然不会累,也随了大流坐下休息。
“大哥,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啊……。”
刚刚坐下,哈奇便毫无伽罗尊严的冲一个精锐勇士喊话,伽罗喊普通人大哥,也就哈奇这独一份。
若是其他人喊话,这个精锐战士不会理睬,伽罗就不一样,回了一句:
“你这沙鼠养的,早上不是才吃了,喊什么喊……。”
哈奇一听急了,一看天色都快傍晚了,嚷嚷道:
“让不让人活了,我昨天拉了屎,今天难道就不拉了?拉了屎自然要吃东西,早上就给了豆子大点东西,塞牙缝都不够……。”
哈奇的嚷嚷被无视了,精锐勇士直接走人,他不搭理了。
“别说蠢话了,那叫一粒饱,吃一颗能管一天,你不是肚子饿,是嘴巴饿……。”
夜魁很不屑地对哈奇说道,哈奇揉了揉肚皮,郁闷的说道:
“我每顿要吃五碗真米,半只咕噜猪,怎么能和其他人一样?至少也要给我两颗……。”
“两颗也可以,不过两颗和一颗的效果都一样,你吃了肚子也不会饱,不吃肚子也不会饿……。”
高峰的声音突然插进来,让哈奇赶紧站起身点头哈腰,夜魁安坐如初,就算哈奇用脚尖踢他也不动。
“成叔应该给你说了,要不是成叔给你求情,早就捏死你了,就算你是显锋伽罗也一样……。”
高峰毫不客气的对夜魁如此说道,哈奇顿时惊异地看着夜魁,却没有想到夜魁是显锋伽罗,顿时流出一声冷汗,若是对持的时候,夜魁突然发动袭击,以显锋伽罗的强悍,他恐怕早就被收拾了。
“哼,我现在打不过你,不意味以后也打不过你,现在你说这话理所当然,以后说不定……。”
“那我们走着瞧吧,今年你三十岁,我十七岁,看到底谁才会走得更远,在你没有强过我之前,一切都得按照我说的做……。”
高峰此话一出,夜魁就不爽了,身为强者,自然有一颗高傲的心,怎可轻易被人威胁而低头。
“如果你不老实,我就杀了成叔,这是成叔自己和我说的,用他的命来换你的命……。”
高峰接着一句话,让夜魁快要气炸的心脏骤然收紧,脸皮子憋得青紫,满是血丝的眼睛狠狠地瞪着高峰,好一会儿才转向其他方向。
“如果成叔有事,我发誓,只要我不死,一定会杀光整个西部荒野的人给他陪葬,我打不过你,但我打得过除你外的其他人……。”
“呵呵,你这是找死么?我现在杀了你,然后去杀成叔,这样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高峰冷笑着盯着夜魁的眼睛,眼神冰冷寒冽,白森森的牙齿宛如刀锋,似乎随时都能将夜魁的喉咙咬断,此刻高峰就是一头危险的野兽。
“怎么会,怎么会,夜魁大人不是那样的人,他就是嘴巴硬,心还是好的,能为成叔做到这一步,说明是个有情义的,不容易啊,太少见了……。”
一看不对劲儿,哈奇赶紧和稀泥,倒是让双方的气氛缓和下来。
“你要和荒人打仗,我可以帮你杀荒人,当你要保证成叔和妇孺的安全……。”
夜魁终于妥协了,用自己的方式来妥协。
高峰没有得意,表情如常,指着队伍的前方说道:
“前面有三个荒人营地,你带我的人去把他们抓来,证明你对我有价值……。”
“大……,大长老大人……。”
哈奇怯懦着将手举到头皮边缘,小心的看着高峰说话。
“怎么?你也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高峰有些情趣的看着哈奇,哈奇连连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其实,别看我是庇护者,我真正的价值是在后勤上,我知道在那儿有清甜的水源,知道在那儿有安全的营地,知道在那儿能搞到珍惜的药材,如果将我派上战场,我自己都觉得浪费,真的很浪费……。”
面对无耻的哈奇,高峰潇洒的转身,他怕自己会一脚踹死这不要脸的家伙……。
天爪营地的气氛日益紧张,自从上次云荒被打出去之后,部落的警戒提高到临战前的二级戒备,派出去的斥候也超过五百人,斥候在十公里周围,将一切窥探的荒人驱除,而荒人的部落却沉寂下来,但越是如此,对天爪来说越不正常,认为荒人一定酝酿着大动作。
双方的兵力极不对等,这种不对等的差距还在加大,每天都有新的荒人战士汇入对面巨大的营地,一座座巨大的碉楼在荒人中间竖起起来,每座碉楼都高达十米,有着巨大的方形平台,可容纳一台床弩和五名荒人战士。
一个个碉楼密集的就像篱笆,将荒人的大营包围,任何方向进攻,都会受到没有死角的攻击,日益森严的荒人大营也让天爪部落的精锐勇士们压力增加,虽然他们有过战胜十倍兵力的战绩,但那是依靠险峻的北龙峡谷防守,不是这种毫无遮挡的野战。
天空随时都有一台夜魔侦察机严密监视荒人大营,将荒人大营的各种情报汇总到天爪手中,天爪的脸色也一日.比一日阴沉,不时向荒人大营身后的远方望去,期望高峰的队伍早日出现。
整个营地就像一张绷紧的弓弦,随时处于待发状态,突然一声号角,整个营地都骚动起来,一队队暴风战士快速集结,迈着整齐的步伐轰轰地向大门方向跑去,两部取自毒肠人的高射机枪也被拉出来,时刻准备送上前线,而天爪飞快地冲出帐篷,闪过一道黑影,出现在围墙之上。
下一刻,所有的喧哗全部停止,营地中间正在集结的士兵和勇士不知道发生了,高墙之上的天爪古怪地看着像营地走来的几个人,其中有两个是被捆绑的男女,另外几个是一脸悲壮的荒人战士……。
眼送夜魁和杆子带着一千精锐士兵,一千东部勇士离开,高峰长长叹了一口气,脑中闪过昨夜的场景。
连续俘获两个部落,让每个暴风士兵都感到由衷的自豪,又有缴获自哈奇部落的真米与大量牧畜,展开了一场盛宴,吃了几个月的营养丸。从士兵到高峰,嘴里都淡出个鸟来,同甘共苦暂且不说,难得有机会享受一次,人人尽欢,高峰一个人就吃掉了一头名为咕噜猪的荒野家畜。
当他吃饱喝足准备睡觉之时,却有一个意外之客进入他的房间。
看到没有穿衣服的樱宝,却是让高峰惊讶了一番,当时还以为自己的魅力势不可挡,竟然让刚认识不到三天的小美女自荐枕席,正想着用何种义正言辞的慷慨之语打消樱宝的冲动,樱宝的对他的提议却让他纠结了。
“我的部落,我的家人,全都被荒人杀死了,你帮我报仇,我就是你的……。”
樱宝是这么跟高峰说的,说完用力挺起她的胸部,在灯光下,一双白嫩的小兔鲜活生动,让人馋涎欲滴,细腻的肌肤流转着健康的光泽,动人的曲线有着别致的魅力,恰是高峰喜欢的身材,虽然脸颊青涩,胜在青春动人,高峰不是正人君子,却也没有细看,只因为,他当时很愤怒。
“你的部落,你的家人都死了,可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你的部落,你的家人,被别人吃掉?”
这句话是高峰反问樱宝的话,随后高峰将毒肠人的事情告诉樱宝,樱宝显然也是知道毒肠人的,只是不知道毒肠人吃人,当时就被吓傻了,然后光着身子被高峰赶出了帐篷,成为精锐勇士嘴里的笑谈。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但高峰心中却极不好受,荒人杀人盈野,毒肠人养殖吃人,部落为粮杀人,地下更是私欲杀人,生下孩子就当垃圾丢弃,不知道多少婴儿被活生生的饿死,就像云说的,为什么不把他射在下水道里冲走,让他来到这个世界,就被父母抛弃?
就算主流世界现在也是打的一团糟,放眼望去,整个世界竟然没有一片净土,曾经想过走遍山川大河,游历未曾见过的风景,不想局限在荒野。
造化弄人,不想出去的豁牙走了出去,想走出去的高峰留了下来,为了一份责任坚守。
责任可轻可重,对于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对有的人来说,轻于鸿毛,对有的人来说重于泰山,就看自己怎么理解。
高峰从不认为自己是人类的希望,他也不是我为人人的圣人,责任对他来说,就是保证身边人的衣食住和安全。
除了责任,另外一个限制他在荒野的理由就是安全,出过一次荒野的高峰见过倾城之战,见过憾军伽罗,曾一度险死还生,知道在外面的世界,他这条过江龙了不起算条泥鳅,毫无安全可言,
不管是憾军伽罗还是裂山伽罗,对高峰来说就像仰望的大山,地下人的涅军团,岩浆里的怪兽,还有面临地下军队清剿时的软弱无力,种种都让他对外面的世界保持着极大的戒心,
高峰是高傲的,不管是前世在战场上,还是今生在荒野中,他都有一颗不屈的心灵,他不允许自己被别人践踏,所以他冒险杀死神无忌,面对月昙益的追杀,在最绝望的时候也不曾放弃,而不是跪在地上苦苦乞求。
永不乞怜是他的底线,是他自信的源泉,所以他甘愿留在荒野蛰伏,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种种思绪在脑中一闪而过,习惯性的看着阴沉的天空,隐晦的天空要等到三个月后才会散发灼热的高温,虽然不见太阳,光线却依然明亮,郁郁葱葱的大地在春季展开最妖娆的风采。
微微寒风拂面,让人精神抖擞,站在山丘的最高处,看着下方扎营的队伍,想到即将面临的战事,高峰突然从心里涌出一股豪情,来得莫名奇妙,但心中的激情让高峰微微战栗,他需要一个个目标来实现自己的价值,荒人就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夜晚总是安静的,安静的是高峰的大营,除了一对对带着地下夜视仪的巡逻队不间断的在营地边缘行走巡逻之外,正个营地除了或大或小的呼噜声,便没有其他的声音。
夜晚也是喧嚣的,喧嚣的是无人的旷野,白天躲在洞穴或者山岩缝隙的各种动物在夜晚上演一出出生死临别,各种古怪的叫声夹着扑食的怒吼和临死的惨叫,在荒野四处响起,不时有一只只眼睛宛如绿宝石的小兽从巡逻人员的夜视仪中仓皇而过,更远处,一只只隐藏在暗处的猛兽贪婪地盯着巨大的营地,又在低沉而无奈的咆哮中退走。
深夜的荒野寒风袭人,吹拂在高峰身上,宛如猥琐的小偷,总想溜进衣领中间带走一丝体温,高峰闭着眼睛盘坐在丘陵之上,以古怪的呼吸方式享受夜晚的空气。
不管白天还是黑夜,荒野的空气都是新鲜的,只是相比白天带着一丝火气的浮躁,夜晚更加安宁,多了一份别致的静雅,让人不自觉的心灵沉寂,空明如水。
一分钟一次循环,高峰半梦半醒的呼吸着,这种古怪的呼吸方式就像他与生俱来的本领,每一次呼吸,身边的山峰都会有一瞬间的停顿,一种无形的气场也在高峰身边震动。
每一次震动,都让高峰吸入肺里的空气更加纯净,一次循环之后,呼出的废气都被挤出高峰身边无形的气场,任由山风吹散。
一次次的呼吸,高峰的心灵陷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空冥,所有一切都离他而去,感觉不到山风的寒冷,感觉不到夜晚的喧嚣,也感觉不到自身的存在。除了恍如本能的呼吸,他整个人就像消失一般,与山丘融为一体。
这种感觉是高峰求之而不可得的,从伽罗众进阶为显锋,又从初级显锋提升为中介伽罗,每一次出现这种空冥,他都会接近心中那层若有若无的膜,这层膜总是在他接触之后忘掉,却又会留下一点影子,所以每一次高峰从机械性的锻炼醒过来之后,总会怅然若失,仿佛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高峰为了提升自己,总结出这种感知的好处,但这种感知又必须是无意的,就像秋天的虫鸣,刻意寻找反而听不到,不经意,总是无处不在,随着高峰积累的次数增加,他逐渐明白,正是思维的与心中那层看不见的膜相互碰触,才让他不断的提升。
明白是一回事儿,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儿,高峰就像流沙河里的淘金客,一次次重复的冲洗沙子,只为找到万斤沙粒中的一粒金砂,一粒金砂铸不成金砖,只有无数粒金砂汇聚在一起才行,这才是高峰提升困难的根源。
伽罗众与显锋不一样,伽罗众甚至不用刻意的提升,只需要时间的积累就够了,运气好成为显锋也不是难事,但要更进一步就困难了,到了显锋,每一次提升,都相当于从一次质变,就像次方一般,翻倍的累加,而到了憾军,就算累加也不成了,需要认清自己的内心,找到自己的道路。
以往高峰不得不重复的提炼各种原材料,重复使用能力,才能偶尔找到一粒金砂,增加自己质变的积累,但是得到了成叔的练气术之后,一切都变得简单了。
一次次的呼吸,一次次找到埋在心灵中的金砂,一个小时的呼吸,就相当于自己提炼一整天的劳累,当一百二十次呼吸完成之后,两股宛如长箭的白气从高峰的鼻子喷出来,划过两米的距离消散。
高峰睁开眼睛不惊不喜,心中无波无澜,宛如平静的古井,双耳微动,各种纷乱的杂音更加清晰,其中有不少声音,让他仿佛凑在耳边倾听一般,能够感觉到双方的距离。
几个呼吸之后,高峰恢复如常,这种放大感知的感觉只有他练习练气术结束的瞬间才会体现出来,只有短短的几秒钟,几秒钟的感知增强,让他体验到更高一层次的力量,虽然短暂,但很真实,这也是为什么夜魁每次练习完练气术之后,总是会忍不住挥拳,享受力量增加的喜悦。
安静的坐了一会儿,高峰从安静的感触中清醒过来,长长叹了一口气,这次算是占了大便宜,成叔的练气术比想象中的更加厉害,如果换做普通人,一开始可能很难联系,毕竟一分钟呼吸一次,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一分钟呼吸一次,连续呼吸一百二十分钟不出错误,这需要很强的控制力,而这种呼吸方法一开始并不能感受到自己的改变,从而产生怀疑,导致心灵波动,一旦出现波动,就会出错,一旦出错,就会前功尽弃。
只有将这种呼吸方式养成习惯,不追求所谓的改变,不生妄念,这样才能自然而然的改变自身,就像种植一般,每天去看生长进度,植物可能永远都不长,若是不关心是否长大,每天按时浇水,隔上一段时间,会陡然发现,植物长得会超出意料之外。
高峰与普通人不一样,他前世为了侦查,会盯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一整天,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成为显锋伽罗之后,对自身的控制能力更加强悍,何况他对自身的每一个地方都非常了解,少许的改变都能发现。
这样一来,高峰便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完成练气术,不像别人在怀疑中,内心反复挣扎,从而导致时间的浪费,他没有浪费哪怕一秒种,反而因为发觉对自身有好处,而更加自信,越是相信,越是专心,即使他这是第三次修炼,也比一般人修炼几个月要强得多。
三天的修炼,让高峰每天都有惊喜,若不是练气术每次只能修炼两个小时,说不定高峰会修炼一整夜。
清晨时分,混乱整夜的喧嚣终于安静下来,夜魁骤然睁开双眼,猛地挥拳,又是一块兽皮帐篷化作飞灰。
“糟了,又要被成叔说……。”
心中突然一紧,夜魁下意识的头疼起来,每次修炼练气术之后,他总会下意识的挥拳,这是不可控的行为,更本无法停止,所以每一次夜魁都会后悔。
当夜魁心中闪过这个连头之后,便听到外面杆子破锣一般的大嗓门,下一刻,夜魁的心低沉了,成叔还在营地中当人质,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高傲的部落首领,而是高峰的俘虏,想到这里,夜魁双拳骤然捏紧,发出微微脆响。
“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将你打败,让你趴在地上,像我之前那样无力……。”
夜魁在心中恨恨地发誓,一抬脚踏出了房门。
营地外面热闹非凡,无数人在营地中来来回回,就像喧哗的菜市场,一个个荒人战士,部落勇士,暴风战士,还有忐忑的女人,哭泣的孩子,丧气的男人在营地中上演一场场悲欢离合。
男人们蹲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被人驱赶到另外一边,很多练眼神愤怒而怨毒,却不敢造次,一些人已经开始合作,在暴风战士的指派下,将部落能够使用的物资都集中起来。
在部落边缘,一堆堆粮食堆砌如山,粮食边上就是各种武器,成捆的投枪,宛如庄家的刀枪,还有一部部尚没有发威就被缴获的床弩,两挺投石机威武的停放早最大的空地上,等待着被人拆除,最后是数百只挤在一起的家畜焦躁的攒动,发出各种焦虑的吼叫。
放眼看去到处都是人,分不清谁是谁,原本可以容纳近万人的营地也变得狭小,大量物资人员还有家畜挤在一起,空气中充斥着牧畜屎尿的臭味,人体的汗味,焦灼的烟气,混在一起形成说不清道不明,让人烦躁的古怪气味。
尖叫声,哭嚎声,吵闹声,斥骂声,还有得意的欢笑声在营地中四处响起,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被悬挂在木头架子上,威慑被征服的部落,滴着鲜血的尸体没有人在意,就像无关的陈设,在这里,生命的廉价再一次体现出来。
一些原本就失去父母的孩子,宛如被人遗弃的小猫,抖抖索索的躲在各个角落里惊恐地看着外面的人群,但是没有人管他们,不管是荒人还是暴风战士,即使他们用渴望乞求的眼神看着堆积如山的食物,也不会有人扔给他们,反而用刀枪戒备着他们。
一声声喝令之后,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在棍子的驱赶下,将一堆堆物资背在身上,混在人流中向部落外面走去,只要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原始的大车上堆积着皮毛,帐篷,器皿,粮食,武器,炊具,农具,砍伐树木的工具,还有各种奇怪的生活用具。
一顶顶帐篷被快速拆除,能够使用的东西全部带走,连悬挂尸体的血色木头也被拆走,只有尸体被当做垃圾扔掉,这一切都是东部勇士监督荒人做的,他们比暴风战士更加热心,挥舞着棒子盯着那些不老实的荒人,只要看到有人偷懒,就会冲上去一顿狠揍,却不敢打死,因为他们被更凶悍的暴风战士看在眼中,一旦过了头,就会被当做捣乱分子杀掉。
绵延的队伍再次启程,三个被夜魁带人征服的荒人部落混合在一起有六千多人,其中五千人都是妇孺,大多数男人都被抽调到前面与天爪对持,后方反而空虚,被轻易击破。
源源不绝的人流慢慢地涌出部落,留下一堆堆残破的垃圾。缺口的陶罐,断裂的木头,没用的衣服,损坏的武器,大堆小堆的牧畜粪便,堆积的干草,以及凌乱的尸体和伤残的荒人。
一个个埋葬着东部勇士的小土包见证了服者和被征服者的区别,阵亡的东部勇士埋在土里,抵抗而被杀的荒人战士随意扔在部落边缘,一只只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小兽,张开锋利的牙齿撕咬着尸体,吞噬尸体时还在警惕四周,防备着各种意外袭击。
还有一些被遗弃的孩子,他们躲在各个角落,看着绵延的队伍离开,当热闹的部落只剩下垂死伤员的哀嚎之后,这些孩子也忍受不了被遗弃的恐怖,他们纷纷走出藏身之地,在废墟般的营地中搜索能够使用的物件。
一个个荒人的孩子从尸体上扒下衣物,捡起断掉,但还能使用的木棍或者投枪,宛如老鼠蹲在之前堆放粮食的地方,捡起一粒粒无意间洒落在地上的粮食,送进嘴里。
这些孩子每个人都在警惕其他的孩子,男孩宛如野兽向女孩儿瞪起凶狞的眼神,霸占粮食最多的地方,女孩儿们小心的在边缘捡拾,当所有孩子都吃饱之后,有人站起身,背着自己捡来的家当向大队伍追赶而去,一些人拿着多出来的食物,躲藏到自己的藏身之处,还有一些孩子不知道怎么办,最终还是追赶在先离开的孩子后面。
当一个个重伤的荒人哀嚎着死去,黑夜降临,无数游走于荒野的野兽再也控制不住,纷纷冲进营地抢夺着尸体,那些躲藏的孩子躲不过野兽的鼻子,稚嫩的惨叫回荡在荒野之中化为休止符……。
生与死每天都在荒野上演,不分年龄,不分性别,队伍出发不久,夜魁便看到前方等着汇合的高峰,依然站在最高处的高峰就像压在夜魁心中的梦魇,让他的心时刻在纠结于愤怒中徘徊。
最不想看到的人是高峰,最不想接触的人也是高峰,若有可能,夜魁情愿找个地方躲起来练成绝世神功,然后重江湖,找高峰一决高下,可惜他还挂念着成叔。
“不错不错,没想到你下手挺干脆的,换做是我,还不一定能做到……。”
高峰微笑的看着夜魁,说出的一番话,却让夜魁更加气恼,冷冷一哼,横跨一步让出身后的叶璇,自己走到一边蹲着,高峰这话不是赞扬,如果换做高峰对自己的部族下手,还真不一定像夜魁这般杀伐果断,说白了,让夜魁清剿三个荒人部落,只不过是投名状而已。
“大长老,昨天我们兵分三路,连续拿下满态,上洛,乌狼三个部落,第二大队没有伤亡,东部勇士伤亡一百零七人,荒人伤亡四百六十人,俘获荒人战士八百九十人,女子四千四百七十人,孩子五百三十人。
缴获粮食一千零三十筐,角糜四百五十只,咕噜猪两百二十头,土蜥二十五只,沙驼六十七只,叫兽三十只,投枪一百二十捆,长矛三十五捆,床弩二十部,投石机四部均拆毁,两轮板车三百六十辆,四**车三辆,帐篷……。”
叶璇汇报的干干脆脆,各种数据张嘴即来,但高峰眼尖,一眼看到五大三粗的叶璇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倾听什么,仔细一看,发现叶璇耳眼有个黑色的耳麦,显然是有人在私下给他指点。
“荒人的粮食不多啊,算上夜魁部落的,我们剿灭了四个部落,总共还不到一千五百筐,四个部落加在一起有近万人吧?还不如哈奇一个部落的粮食多。看来荒人确实差粮食……。”
高峰心中暗自思量,他似乎明白了东部荒野一些隐秘的东西,这时夜魁在一边粗声粗气的说道:
“粮食都被三大部落抓在手里,三个部落都超过三万人,他们的粮食足够吃到明年,还在最安全的中心地区耕种,就算周围的小部落都死光了,他们也不会挨饿,都是一群混蛋……。”
夜魁知道高峰在想什么,哈奇部落的两千五百多筐粮食送进部落的时候,曾让整个荒人部落为止惊叹,这么多食物是他们想象不到的,而按照哈奇的说法,东部的四个大部落的粮食远远超乎荒人的想象之外,囤积的食物足够整个东部吃到明年。
这也是为什么东部部落对天爪联合打击荒人的提议不感兴趣,有了食物,谁还愿意打生打死?也许东部部落之所以防守,就是了解荒人的粮食不多,想要等荒人统统饿死,如果真是这样,就不得不说东部部落目光短浅,恐怕不等荒人自己饿死,他们就会被饿疯的荒人扑上来撕碎。
“把哈奇给我叫过来……。”
突然间高峰明白了什么,打断叶璇的汇报,让他去叫哈奇,叶璇没有立刻转身,而是支支吾吾的说道:
“大长老,队伍带着一群妇孺不好走,要不要将他们扔在这里……。”
哈奇的提议没有让夜魁愤怒,夜魁心中只有自己的老部落和成叔,其他的荒人就算死绝了他都不会在意。
高峰明白叶璇的意思,看押的俘虏越多,暴风战士需要防备的任务越大,绵延的队伍会让暴风战士丧失机动性,而不断增加的人也需要他们监管,一不小心,就可能影响到暴风战士的情绪,从而造成意外的损失。
“先下去吧,我想想……。”
高峰没有赞成,也没有回绝,打发了叶璇,看着下方无边无际的大队伍皱眉苦思。
和他之前设想的一样,解决荒人的战士不是问题,但打败了荒人之后便成了问题,十五万荒人意味着十五万劳动力,在西部荒野,高峰有一整套建设方案,但都被劳动力缺少给桎梏,其中也有天爪那边的影响,高峰不想让天爪参入自己这边的事物,所以也不向天爪请求人力上的支援,除了心中一股不求人的傲气之外,未尝也没有不想受人拖累的轻松。
“没事儿我走了……。”
粗声粗气的说了一声,夜魁转身就像山下走去,心中暗自爽快,看到高峰皱眉苦思,他心里就舒服了。
“啪啪啪……。”
三声枪响突然从远方传来,让高峰心中一紧,正在向下的夜魁也停住步子,向传来响声的地方张望。
三声枪响的同时,人群也开始骚乱,暴风大队吃紧的问题顿时暴露出来,一部分暴风战士挥舞钢刀弹压,另外一部分则分成数个战斗小队向枪声传来的方向驰援,随后炒豆般的清脆枪声顿时加大。
“呼……。”
金属巨翅在高峰身后展开,此时的金属翅膀和以前大不一样,以前因为能力问题比较粗糙,金属羽毛像拼凑起来的二流货色,而现在,每一片金属羽毛的纹路清晰可见,数千片金属羽毛精巧细腻,就像精雕细琢的工艺品。
双翅碰地拍打,高峰双腿一弹离开地面,双翅呼扇两下,便如离弦之箭飞上天空,宛如一只巨大的龙鹰,让夜魁嗔目结舌,他没想到高峰竟然还能飞上天空,飞上天空的高峰拍打翅膀,飞快地向枪响的地方冲去,转瞬便从拳头大小化为花生大的黑点。
下方骚乱的人群也安静下来,一起看着天空,高峰的出场打破了他们的认知,不少人向高峰跪下磕头,嘴里念念有词,还有一些人则眼神惊疑,先前隐藏的阴鹫与愤怒也化作呆滞。
飞上天空的高峰第一时间便看到远方的情景,一个五人斥候小队正在开火,一边开火一边撤退,三个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伽罗众快速向斥候小队毕竟,纷乱的子弹划过短暂的距离,在伽罗众当中穿梭,就像一条条火线。
其中一个伽罗中全身披着黑色的鳞甲,宛如一只人形怪兽,盯着弹雨快速前进,另外两个伽罗众则躲在那人身后,紧紧跟随。
伽罗众突袭的速度很快,斥候的速度也不慢,就像一群灵活的羚羊,快捷而灵巧的跳跃在复杂的地面上,不断地拉开距离向身后射击,突然间,又有几道火线从旁侧向伽罗众射击,另外一个支援的斥候小队到了,用侧击火力支援。
多出来的火力让三个伽罗众处境艰难起来,其中一人愤怒吼叫,从鳞甲伽罗的身后冲出来,一拳击打在身前一人高的岩石上,岩石骤然崩碎,飞溅出数十上百的碎石,宛如流星雨一般向百米之外的斥候砸过去。
碎石的速度很快,力量也很足。但比起子弹还是天差地别,斥候们纷纷跳动,轻巧的躲过碎石,子弹依然在射击,那个击碎碎石的伽罗被十多颗子弹扫过,踉跄地向后退去,另外一个人则不知何时消失在鳞甲伽罗身后。
第三个和第四个斥候小队是一起达到的,他们也不客气,配合其他的斥候小队,集合了十二支步枪一起向两个伽罗众扫射,因为没有更多的子弹让他们练习枪法,射击的密度很凌乱,但足够的数量让他们尽可能的将两个伽罗的空间封锁。
鳞甲伽罗终于守不住了,虽然他的鳞甲可以轻易的弹开子弹,但这身鳞甲并非与生俱来,需要他用自身的能力来使用,鳞甲受到攻击,能力便会消耗,一旦能力消耗殆尽,他就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只见鳞甲伽罗愤怒的吼叫之后,将身后受伤的伽罗抱起,用身后的鳞甲挡住子弹,飞快的向来路冲去。
这时另外一个消失的伽罗突然显出身形,却是在第二支斥候小队前方不远出现,宛如一道闪电向斥候小队冲去,高峰不敢再旁观,一掠双翅,向下俯冲,哪知道他只是佯攻,驱散了斥候小队之后,便飞快的向另外一个方向逃去。
这时反而是斥候小队们开始追击了,更多的斥候小队已经到达。小小的区域集结了整整一个小队,二十五个兵力。
高峰没有因为对方佯攻而放弃,之前他打算磨练斥候小队和伽罗众的战力,既然伽罗众开始逃跑,他就想抓住他们问问根脚。
这个能够消失的伽罗众奸狡巨滑,奔走在碎石之中,每一次闪动都会用或大或小的碎石挡住身后的子弹,每一次都恰好躲在死角,可见他在之前的交战中,便已经知道枪支的限制,而他在躲闪的同时,速度并没有放慢,宛如狡猾的狐狸,飞快的闪动在石峰之中,尽可能的不暴露自己的身形。
若是没有高峰,他逃脱的几率在百分之八十以上,当他身后的子弹逐渐消失,子弹碰撞石头的脆响渐渐停止,这个伽罗众松了一口长气,愤恨地向身后看了一眼,就要继续逃走。
就在这时,一阵大风从天儿将,熟悉的杀意将他锁定。
“显锋伽罗……、”
伽罗众惨然惊呼,绝望的眼神闪过一丝决然,大声嚎叫着从原地跳起来,不在躲藏,直线向远处跑去。
本以为伽罗来自身后,所以他不再害怕身后的子弹,只是一门心思向前冲刺,一道阴影在他眼角一闪而过,心中更加惊惶,爆发出吃奶的力量,一蹦一蹦的向前冲,就在他竭尽全力的一刻,一道巨力骤然撞在他的后心,整个人顿时扑了出去,滚在地上连连翻动,一头撞在石头上,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惨叫声中,他的意识顿时模糊,脑袋上的伤口涌出鲜血,将眼睛糊住,还没等他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巨大的风力顿时将他罩住,一阵奇怪的金属摩擦声宛如竹林摇曳哗啦响起,接着阴影骤然消失,只有几个斥候大呼小叫的声音正在接近。
高峰一脚将伽罗众踹飞,便不再管那家伙,再次飞起来向另外两个伽罗众冲去,鳞甲的伽罗快要维持不住身上的鳞甲,身后追击的斥候犹如跗骨之蛆,一刻也不得放松,子弹倒是少了很多,但鼓噪的呐喊却一声近过一声。
这人还有几分义气,手中的同伴也不曾扔下,只是咬牙向前冲,虽然听到另外一个同伴的惨叫,也不曾多看一眼,足见是个拿得起放的下的人物。
高峰没有时间去品定这个伽罗的性格,宛如利箭飞过短短的空间,宛如魔神出现在那人前方的上空,在那人惊恐的眼神中,数十道飞羽飞快的向他射来。
每一只飞羽就是一柄飞刀,鳞甲伽罗将同伴扔到地上,即将消失的鳞甲重新变得凝实,从头到脚都被层层叠叠的鳞甲包裹,犹如一只异形怪兽,错落的飞刀已到身前,只见这人毫无畏惧的张开双臂,想要将所有的飞刀金属挡下。
一只只飞刀撞在鳞甲上叮当作响,这人连连颤动中喷出一口鲜血,喷出的鲜血和飞刀一起向地面落下,就在这时,身后的同伴突然滚到他的身前,起身便向高峰扔出一块碎石,呼啸的碎石犹如黑火药发射的炮弹,闪过一道残影便向高峰撞来,高峰双翅微微切入一个角度,整个人便换了身形,恰好躲开那枚石头,那石头骤然爆裂,飞散出数十个碎片。
从实心弹骤然变成开花弹,这种能力也让高峰措手不及,眼看高峰就要被数十颗劲道十足的石子给撞到。
高峰被石子撞到瞬间,身前空气一阵模糊,所有迸飞的石子产生微微滞纳,在高峰身边十五米范围之内,就像撞入了高浓度的胶水,下一刻,石头化作粉尘在风中消失无形,一道细不可查的闪光悄无声息地回到高峰的发丝中间。
石头的粉末宛如扬起的尘埃消散于半空,高峰已经冲到了两个伽罗身前十几米不到的位置,恰在两人准备最后反击的瞬间,所有倒插在地上的飞羽犹如鲤鱼一般跳起……。
千百计的金属颗粒飘散在气浪之中向周围溅射,更多的尘埃形成屏障将两个伽罗包裹,又被高峰降落呼扇的双翅层层吹走,露出两个血淋淋的人儿,他们惊恐地抱在一起,看着宛如魔神降落的高峰,一点点金属颗粒折射光线飘荡在他们和高峰之间宛如彩虹。
无数颗粒汇集在一起,形成飘带浮现在高峰身前,飘带不断的缩减,慢慢消失,最终化作三十六枚漂亮的金属飞羽,宛如回巢般隐如高峰身后双翅,不多时,双翅也不见了,高峰多了一双金属护臂和一双金属护膝。
两人在金属爆炸的气流中,宛如千刀万剐,身上的衣服成了镂空的布条,一道道鲜血慢慢浸出,将全身染成红色,即使全身都被凌迟,他们也依然抬着下巴,保持着对高峰的高傲。
没有惨叫,没有摇尾乞怜,有的只是绝望和愤怒死志,一种悲壮弥漫在两人身边,一个个斥候相续冲了过来,层层将他们围住,第三个伽罗也被抓了过来,送到高峰脚前。
“有种杀了我,你们这些荒鬼,沙鼠养的杂碎,契奴生的杂种……。”
一声声怒骂从鳞甲伽罗嘴里骂出来,在他愤怒辱骂的同时,嵌入皮肤上的金属颗粒被蠕动的肌肉和残血一起推出伤口,脸上的血痕肉眼可见的消失,露出一张年轻而刚毅的脸颊,血丝累累的眼睛快要瞪出眼眶,死死地盯着高峰,阴狠咒怨。
在他身边,会用石头当炸弹的伽罗也有气无力的坐在地上,透过血污遮挡,能看出他的年纪更小一点,十五岁都不到的样子,看着高峰微微颤抖,可能想到即将落到自己身上的惩罚而恐惧。
被高峰踹了一脚。重头到尾没有爆发过一次的进化者还在昏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看到这几个家伙,高峰有些为难,貌似他们将自己这群人认成了荒人。
时间不长,更多的斥候跑了过来,层层叠叠的将他们围住。
一声声怒骂从鳞甲伽罗嘴里骂出来,夜魁和哈奇两个人也到了,奇怪地打量着三个伽罗众。
“别看我,我不认识他们……,口音是东部荒野的,但面孔很陌生……。”
哈奇连连摇头,看着几个悲惨的家伙直吸凉气,不由自主地摸着自己的脖子,显然想到自己受伤之后的惊悸。
“我到是听说过他们……。”
夜魁沉默了几秒钟,开口说了话。
“很多小部落遭受东部人的攻击,两个千人以下的小部落所有荒人战士都被杀绝,两个初阶庇护者也被杀死,应该就是他们做的……。”
夜魁的解释让哈奇想起什么,一拍脑门说道:
“我听说过一件事,东部部落收拢人手的时候,有一群逃过荒人杀戮的伽罗众,年纪都不大,是被灭族部落首领的孩子,要求部落的四个显锋大人带领他们将荒人赶出去,显锋大人不想和荒人决战,就把他们赶了出去,后来听说有人想要他们的心核,派人追杀他们,死了一些人,最后就没动静了,没有想到跑到荒人这边了……。”
“难道毁坏田地的就是他们几个?除了四个大部落,所有小部落种植的田地都被人毁坏过,几个大部落也组织过人手到东部荒野去破坏,双方为这事儿死了不少人……。”
一桩桩内幕从两个伽罗嘴里说出来,高峰看着坐在地上背靠背的三人有了些兴趣。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是东部的哈奇……,你为什么和荒人在一起……。”
鳞甲伽罗众突然认出了哈奇,毕竟在东部,伽罗众的数量也比较稀少,每个人都算是大名鼎鼎。
哈奇听到这声质问,很吊的抬起头说道:
“知道我是哈奇大人,还用这种语气和我们说话,一个小小的初阶伽罗胆子不小啊……。”
哈奇抬起头用那种高峰记忆中,太监大总管式的高傲教训这几个小子,先不说那几个小子,就算高峰听着都想揍人。
“我杀了你,你这个叛徒……。”
一声你和,鳞甲伽罗猛地窜起,张开嘴巴就向哈奇咬过来。锋利的牙齿直直地扑向哈奇的喉咙,让哈奇大惊失色。
不管是高峰还是夜魁都没有动,哈奇怎么说也是半步显锋,若是连刚刚成为伽罗众没多久的小孩子都不能收拾,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大胆……。”
一声怒喝,哈奇嘴里骤然喷出一股白气,白气发出破空的呼啸,重重撞在少年的胸口,将他打的倒飞出去,一口鲜血喷在半空,人却落在地上发出闷哼。
“不要杀我哥……。”
一声尖锐的叫喊,先前崩碎巨石的小子爬起身就想扑过去。
“哼……,给我老实点,没看到大人在这儿么?”
一声冷哼,哈奇抬脚便踩在这孩子的背上,一副忠肝义胆的狗腿子摸样。
“哼……”
夜魁发出一声冷哼,不屑地扭头,羞与哈奇为伍。
高峰一直没有出声,这几个小孩子都是狼崽子,年纪都不大,全是杀人如麻的狠人,按照夜魁的说法,这三个人至少杀了接近千人,难怪他觉得不对劲儿,即使三个人都在流血,身上的血腥气也浓的过了头,好言好语绝对是自讨苦吃,还不如给他们一些厉害尝尝,至少要知道锅是铁打的。
“身为伽罗众,第一件事就是要知道,什么叫做恭顺,面对高阶伽罗,你们要像对待爷爷一样供起来,不然你们就死到临头了,别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像你们这样的,我不知道杀了多少,能活到现在,不是你们厉害,是你们运气好……。”
哈奇洋洋得意的对三个小子上课,先前被他打中胸口的鳞甲伽罗疼的喘不过气来,只能用愤怒的眼神瞪着哈奇。这些手段对哈奇丝毫不管作用,就像哈奇自己说的,面对高阶伽罗,他比孙子还听话,面对低阶伽罗,他比爷爷还要嚣张。
虽然话说的难听,但有心人都能听出这是哈奇帮几个小子开拓,用教育的方式,让他们低头,不要触怒高峰引来杀身之祸,可见哈奇对这三个小子有一份维护之心。
“要杀要剐随便,不准你侮辱我们,我们才不像你这怕死鬼,去.舔荒鬼的腚沟子……。
鳞甲伽罗咬牙说出这句话,张嘴之间,一抹血水从他的嘴里流出来,眼神依然执着刚烈,看的高峰心中一跳,仿佛前世在决死突袭的时候,看到自己手下的士兵一般。
“将他们看管起来,不准再虐待……。”
高峰摇了摇头,决定先把他们收押,等以后再做处理,哈奇被骂了几句,竟然也不生气,装作很淡然地看着天空。
“我觉得这几个小子不错,能在荒人中间闹的天翻地覆,至少比那些躲在对面不敢动弹的东部人强得多……。”
突然间,夜魁说了话,哈奇脸色骤然一变,点头哈腰的冲高峰说道:
“夜魁大人说的有道理,大人手下虽然强将如云,总缺几个机灵的跑腿,不如让他们跟着大人学两手?”
夜魁是显锋,显锋对哈奇来说,就是爷爷,不管夜魁是荒人还是什么人,都是大人,毫不吝啬的表现出自己的谄媚。
高峰很无奈地看了哈奇一眼,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简直就不知道廉耻为何物,不过高峰本不是什么高风亮节的圣人,只要哈奇听话,他也懒得去纠正哈奇的人生观。
“就让他们跟着夜魁吧……。”
高峰轻飘飘的扔下这句话,转身就离开,迎面遇到杆子。
“大长老,我们是打仗,不是游行的,这些瓶瓶罐罐的东西带着干什么……。”
杆子并不是为了袭击的事情而来,而是着急队伍的行程,一个上午,他们才走了十公里,拖拖拉拉的队伍尾巴还拉的老远。
“那怎么办?总不能打下一个部落,就派几十个人看守吧?如果这样,我们到了前面,连三分之一的兵力都剩不下……。”
高峰也很是头疼,虽然队伍庞大,兵力却不足,而他有需要足够的人马去威慑荒人的主力部队,不管质量怎么样,首先要把数量拉起来。
一声声凄厉的哀嚎让高峰骤然跳了起来,站在原地眺望,那叫声实在太惨了,让人惊心动魄,犹如前世陪着菲儿看恐怖电影的感觉,数千人的队伍并不会感到孤独,周围到处都人,但他们大多数都没有对这种惨叫声有什么反应,就像没有听见一般。
“啊!!!”
惨叫声再次传来,这次高峰听的明明白白,但让他诧异的是,营地的妇孺都没有对这种叫声有反应,全都坐在地上休息,似乎只有高峰一个人能听见。
一种莫名的诡异回荡在高峰心中,一咬牙,高峰向叫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连续不断的惨叫反复回荡在人群中间,这时高峰看到边缘区域的一些暴风战士正眺望叫声传来的方向,让高峰放心了许多,至少不是他一个人听到。
“怎么回事儿?”
高峰抓住一个暴风战士询问,这个战士抓了抓脑袋,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是从那边传来的……。”
高峰黑着脸让士兵离开,看样子,似乎大家都不奇怪,唯有他大惊小怪。
当高峰看到罪魁祸首之后有些哭笑不得,一只长着大眼睛的四足生物正张开嘴使劲儿的叫唤着,这东西脑袋很小,眼睛占据了三分之一的位置,嘴巴又占据了三分之一的位置,剩下的鼻子被积压的看不见,四只耳朵并排长在脑后,四肢细长枯瘦,却长着猪一般肥壮的身子,就连尾巴也像猪尾巴带着卷儿甩动。
大嘴里两排黄色的大槽牙后面,能看到隧道般的喉咙,一阵带着枯草味道的气息随着巨大的叫声从里面喷薄而出,让人昏头昏脑,这群古怪的家畜就像是猪和驴子的综合体,只不过比驴子的叫声更加洪亮,也更加难听。
“哈,大长老,你怎么来了……。”
一脸凶相的第三大队长响雷蹲在一边痴迷的看着使劲儿吼叫的怪物,扭头看到高峰,跳起来迎接。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高峰指着扯着喉咙叫唤的东西皱眉问道,这东西的杀伤力太大,除了一群一个种类的站在一边不受影响,其他要多远躲多远,不少咕噜猪吓得连屎尿都流出来了。
“这是叫兽啊,平时不叫,一叫起来就惊天动地,您听听,叫的多欢啊……。”
高峰强忍着一刀劈死那叫兽,再次问道:
“是什么让它叫唤的……。”
高峰很烦这种叫声,不比其他人的淡定,他感觉叫兽这东西天生就是为了折磨他而来的。
“谁知道呢?叫兽这东西很聪明,最容易明白我们的语言,我们可以训练它按照我们说的话去做动作,但也是最没用的,除了吃,就整天盯着周围的人和其他家畜看,一天到晚就喜欢偷窥,一旦有热闹看,它就叫唤……。”
“看热闹?”
高峰终于知道这东西为什么让他心烦意乱了,刚才发生了意外,所以叫兽当做了热闹,放在这里还好,要是发生战事,指不定还能造成多大的麻烦。
“叫兽还有一个习惯,一旦开始叫唤,就是母叫兽发情的时候,现在还好,等一会所有的叫兽都会叫唤,那个时候才热闹……。”
“啊嗯啊!!!!”
不等响雷说完,第二头叫兽也开始叫唤起来,地一声便中气十足,彻彻底底的压制了第一头,接着所有公叫兽都叫唤起来,巨大的噪音就像在高峰耳膜内部开了演唱会。
“叫兽的声音是吵了点,但每次叫唤之后,很多母叫兽都会怀孕,到时候会生下很多小叫兽,那个时候公的母的一起叫,会热闹的不得了,保证没有人能睡着……。”
响雷说道一般嘎然而止,只见所有叫唤的叫兽全都裂开颈子,掉落了脑袋。
“今天吃肉……。”
高峰脸色阴沉地说出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前方还有七个部落……,应该加快进度了……。”
高峰端着装着叫兽烤肉的盘子,心不在焉地看着电子地图嘀咕,离他不远,三个年轻的伽罗众同样端着烤肉的盘子狼吞虎咽的吃着东西,夜魁单独坐在一边,哈奇则蹲在夜魁不远处有一句没一句说着闲话,一道道炊烟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升起,所有的暴风战士都对能吃到烤肉而欣喜,营养王对他们来说实在坑爹,吃了营养丸,连屎都拉不出来,远远没有面饼和烤肉来的实在,何况天天吃营养丸,让他们都不知道自己长了舌头是干什么的。
天色渐渐昏暗,又是一个夜晚到来,过了今天,就是离开西部荒野的第十八天,虽然不担心天爪那边会出什么事儿,但联系不上,总是让人心浮气躁。
“大长老,你看……。”
杆子突然指着天空的方向对高峰叫喊,高峰抬头便看到几点若隐若现的光芒出现在夜空之上,看不清具体的事物,但那有有序的光芒闪动说明,正是高峰期待已久的侦察机。
也难怪侦察机现在才找到他们,在广袤的西部荒野,即使侦察机也不容易找到一只队伍,毕竟需要探索的地方太多了,而高峰这边有没有长距离信号定位系统。
很快下面有了骚动,越来越底的侦察机不少人都看到,随着嘈杂喧嚣,所有人都看到了。
人们胡乱猜测中,侦察机轻巧的降落到了高峰面前,杆子赶紧上前一把,将他宝贝不得了的电子本连接到了侦察机上,一个虚拟的投影画面便出现了。
画面显示了正翘腿坐在椅上不知想什么的冼钊,冼钊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值守的联络器有变化,依然在发呆:
“冼钊,你个沙鼠养的蠢东西……。”
抓耳挠腮的杆子正想着第一句说什么才好,就看到冼钊惫懒的样子,不由地大声吼出来。
“扑通……。”
杆子的怒吼让冼钊吓了一跳,慌忙之中,竟然将椅子翻过去,一下滚到地上,嘴里还在喊:
“三长老,你回来了……。”
短暂的通话很快结束,侦察机再次升空,向西部荒野的方向飞去,而高峰和杆子却沉着脸坐在篝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