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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时间似乎过得很快,快的好像一觉就睡了数年。

    绣床,绫罗凌乱。

    李姝睡衣半掩半开,春光乍泄,香肩半露,肌肤如牛奶般白皙,整个人像是睡美人儿一样舒服的窝在朱平安臂窝里,一头青丝松松挽着,柔顺如流水一样,睡眼惺忪,又长又翘的睫毛如蝴蝶微憩般轻轻颤动,纤纤玉手颤抖了两下,抓紧了被褥,像是梦中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睫毛颤动的更厉害了。

    手也抓的更紧了。

    呼吸急促

    然后睁开了双眼,似梦似幻,睡眼惺忪。即便没有睡眼惺忪,但是她那灵气满溢的眸子,也比窗外蒙蒙亮的天际中挂着的那颗启明星熠熠明亮。

    呼

    原来是做梦啊。

    吓坏我了。

    不过,刚刚做的是什么梦啊,怎么一点也记不得了,只记得是个恶梦。

    还好只是一个梦。

    李姝纤纤玉手揉了下眼睛,瞧了眼窗外,看到了东方地平线上的启明星和晨曦。

    天都亮了呀。

    昨晚睡前都交代了的,今天要早起,怎么画儿、琴儿这两个丫头没来叫自己起床,都睡过头了吗。今天要去游湖的,要提前把东西收拾好......

    算了

    我先起好了,待会再收拾她们。

    李姝纤纤玉手扶着床,轻轻的从朱平安肩起身,斜靠在锦织的软塌坐起,低头瞧着睡的正香的朱平安,不由的莞尔一笑,童心大起,纤纤玉手执起一绺青丝,就要搔朱平安鼻子和嘴唇的痒。

    不过当青丝快要接触到朱平安的时候,李姝又改变主意,止住了动作。

    算了

    这个大坏蛋昨晚坏事做尽,睡的那么晚,还是让他再多睡一会好了。

    李姝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抚摸了下朱平安修长的眉毛,俯下娇躯,在朱平安额头印下一个吻,然后轻轻的起身下了床,披上罗衣,洗漱收拾了起来。

    准备早膳

    安排丫头收拾外出游湖所需的东西。

    一切都井然有序。

    用过早膳后,李姝让人叫了睿哥儿和妞妞,一起去游湖,这是昨天答应他们的。可是一行人才走出临淮侯府大门,迎面就遇到了打西苑来的几位公公以及一队锦衣卫。

    领头的公公手里捧着一卷圣旨,正是来给朱平安宣旨的。

    这一纸圣旨打断了游玩计划。

    还远不止如此。

    这道圣旨不仅打断了游玩计划,还打断了李姝的生活。圣旨大意为:现已查明,朱平安诬陷西城兵马司指挥高博泰,本应重罚,念在朱平安往日功劳,故贬为苏淞二府钱粮官,督办抗倭粮草事宜,即刻赴任,戴罪立功。

    这一道圣旨措辞很是严厉,宛若晴空一道霹雳,让李姝楞在了当场。

    朱平安弹劾高博泰的事情,李姝也是知道的。不过李姝并没有太担心,不仅是因为朱平安把握很大,李姝自己也分析过,觉的不会有问题,先不管高博泰侵占屯田属实与否,就是高博泰以权谋私、滥用职权,强行污蔑、绑缚作为上官的朱平安这一件事,高博泰就罪有应得。

    可是,李姝万万没想到,嘉靖帝像是眼睛瞎了、药也吃错了一样,竟然无视事实和公理,很是反常的下了这么一道昏聩无道的圣旨......

    公公宣读完圣旨宣后,朱平安就在锦衣卫虎视眈眈的监视下,被迫催马南下上任了。

    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

    朱平安走后,李姝就紧着跟画儿、琴儿她们收拾了行礼、钱财,准备紧追朱平安的,但是奈何惊悸之下,又这样紧着收拾东西,导致出了一身汗,风一吹便受了风寒,上了马车,才走出临淮侯府大门,李姝就昏倒了。

    这一病

    就缠绵床榻。

    李姝不得不在侯府养病。

    在侯府养病的日子,李姝终日都在担心中度过,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白色。黑色的树叶,黑色的花朵,白色的天空,整个世界一点色彩都没有

    李姝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睁开眼睛,闭上眼睛,心里面都在挂念朱平安。

    朱哥哥他现在走到哪了?

    身上带的盘缠够花吗?

    天那么热,晒不晒啊?

    听说南边下雨了,朱哥哥没有带蓑衣,也没有带油纸伞,可别淋着了......

    当然,李姝最最担心的还是朱平安的安危,圣旨让朱哥哥督办粮草,那也是很有可能会面对倭寇的呀。倭寇那么凶残,听说猖獗的不行呢,保不准会抢粮草辎重呢。

    朱哥哥他虽然比别人胖一点,胃口好一点,聪明一点,可也只是个文弱书生啊,一点防身的功夫都没有,怎么能抗得了凶残无人性的倭寇呢.....

    想一想都可怕。

    终于

    缠绵病榻数月之后,李姝身体康复了。

    康复后,一天都没耽搁,李姝就带着画儿、琴儿等人,坐马车南下了。

    一路南下。

    李姝又听了一路倭寇穷凶极恶、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暴行,心里也就更加担心朱平安了。

    到了苏淞地界后,李姝就听到了朱平安的消息。

    前面十多里,朱平安正在督着一队粮草辎重去支援前面战场。

    于是

    李姝一刻也等不得。

    不过随行护院的劝说和反对,直接去找朱平安。

    十里

    九里

    八里

    ......

    一里。

    李姝就听到了一阵喊杀声,接着便看到一阵火烟冲天而起,李姝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再接着

    火烟越来越浓,喊杀声也越来越响。

    再往前

    李姝就看到了一片火光,路边凌乱凄惨的明军断肢残骸,鲜血淋漓。

    然后

    李姝心仿佛被一双黑手攥紧,呼吸都不会了。

    再往前

    朱平安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朝思暮想的身影,屹立在前面。

    虽然穿着战甲

    可是李姝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但是战甲后背为何露出了那么长的一根长枪的枪尾呢。

    “朱哥哥......”

    李姝撕心裂肺的哭喊了一声,不顾奔驰的马车,一下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向着前面奔去。

    衣袂飘飘,衣带招展。

    宛若仙子凌波。

    前面那人听到了李姝的哭喊,转过身来,正是朱平安,身材消瘦,嘴角鲜血直流。

    一根长枪

    从他胸膛穿了出来,露出半米长,血流如注,顺着枪尖,如流水一样,流了一地。

    “你怎么来了......”朱平安声音沙哑,一句话仿佛就要燃烧他生命一样。

    “朱哥哥,我来了......”

    李姝泪如雨下,可是俏脸蛋却是笑靥如花,迎着朱平安张开双手,飞奔了过来。

    裙带飘飘

    如梦如幻

    临近朱平安还有一米的时候,李姝咯咯娇笑着,用尽了全身力气,猛地一跳,双脚离开地面,树袋熊一样,飞扑到了朱平安怀里,双手紧紧的抱住了朱平安,挂在了朱平安身上。

    “朱哥哥,我来了。”

    李姝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看着朱平安,颤抖着伸出双手抚摸朱平安干咳的嘴唇,俏脸蛋洋溢着幸福和满足,嘴角的血液混着和泪水,汩汩而下。

    半截长枪从李姝后背穿透了出来......

    “小姐,小姐......”

    身后传来画儿、琴儿撕心裂肺的声音。

    “小姐。”

    “小姐醒醒,起床了......”

    呃

    等等

    起床了?

    这两个丫头怕是难过的脑子都傻了吧,哭就哭吗,小姐醒醒起床了是什么鬼?

    李姝......

    “小姐,醒醒,起床了。今天不是还要去游湖吗,你昨晚说了今早早些叫你的。”

    身后的声音更清晰了。

    接着

    李姝就觉得有人在晃自己的胳膊。

    干什么

    没看到我跟朱哥哥都这样了吗,最后一点时间,你们还要打扰吗?!

    李姝不耐的睁开眼睛。

    然后就看到包子小丫鬟画儿、琴儿正站在床前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画儿的一双手还在轻轻的摇晃自己胳膊呢。

    床?!

    啊?!

    李姝一下子醒了。

    难道刚刚是做梦?!!!!!!!!!

    李姝一下子坐了起来,伸手掐了包子小丫鬟的胳膊一下。

    “小姐,疼......”

    包子小丫鬟可怜兮兮的看着李姝。

    疼

    那就真的是做梦了。

    看了眼身旁还在打呼噜的朱平安,李姝开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宛若月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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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害怕,像真的一样......”

    早上用早膳的时候,李姝给朱平安讲了她昨晚做的恶梦,兀自心有余悸,像一只被吓坏了的小白兔。

    “放心好了,梦都是反的,你梦到圣上查明说我诬陷高博泰,那现实肯定是高博泰凉了,说不定就是在你做梦的时候,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正好查证高博泰侵占屯田之事属实......”

    朱平安亲昵的揉了揉李姝的额头,笑着轻声安慰道,笑容如阳光温暖,一下子就驱散了李姝心中的阴霾。

    “嘤嘤嘤......”

    朱平安才刚安慰完李姝,就听到一阵嘤嘤嘤的啜泣声传来。

    朱平安和李姝扭头就看到了包子小丫鬟正在那抹眼泪呢,眼睛红红的,泪水哗哗的,小嘴还一抽一抽的。

    “怎么了?”李姝问道。

    “呜呜呜......小姐明知会被长枪刺穿身体,还义无反顾的扑上去抱住了姑爷......太感动了,一想到那个场景,婢子的眼泪就怎么也控制不住......”

    包子小丫鬟画伸出小胖手抹着眼泪回道,说着说着,不禁又哽咽了起来。

    李姝......

    朱平安......

    朱平安和李姝还没用完早膳,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接着就看到熊孩子和小萝莉妞妞就颠儿颠儿的跑进屋来了,两个小豆丁早饭都已经吃完了,吃完后一刻也忍住不,就来催李姝和朱平安了。

    出去撒欢儿嘛,又不是上学,当然是越早出去玩越好啊,这样就可以玩的时间更长一些嘛。

    所以,两个小的吃完饭就轱辘辘跑来催了。

    结果。

    熊孩子进屋后,才催了一句,看朱平安吃的那么香,就……忍不住流着口水坐下,又吃了一顿早餐,把小萝莉妞妞给嫌弃的小白眼都翻到外太空了。

    “走喽。”

    用过早膳,收拾妥当之后,朱平安对着熊孩子和小萝莉妞妞说了一声,然后很自然的拉起李姝的手,往门外走去,如同现代热恋的小情侣经常做的那样。

    李姝俏脸蛋微红,耳尖也红红的,不过并没有从朱平安手心里抽出手来。

    被朱平安这样当众拉着手,虽然李姝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心里却是比吃了蜜还要甜。

    画儿、琴儿她们吃这样的狗粮吃的都有免疫力了,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们拉手了。”

    不过熊孩子却是第一次见,一张小肥脸吃惊到变形,一双小胖手捂到脸上,把他给羞坏了,单纯的不行。

    小萝莉妞妞则是嘴巴嘟的老高。

    听到熊孩子的话,李姝嗔怪的挖了朱平安一眼,将小手一下从朱平安手心里挣了出来。

    “呵呵,习惯了……”

    朱平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一时忘了这是礼教盛行的封建社会了。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拉个小手都不行。

    当然

    拉手嘛,分寸还是比较小的,没等出门呢,这一小插曲就被众人抛之脑后了。

    朱平安和李姝把游湖的地点定在了什刹海。

    什刹海是明朝京城当红旅游景点,是北京难得的大面积水域,水域面积达千余亩,是天然加人工的湖泊,沟通了京杭大运河,四周原有十座佛寺,故有什刹海之称,风景秀美,钟声和鸣,余音缭绕,自古就有“西湖春、秦淮夏、洞庭秋”的美誉。

    什刹海与嘉靖帝西苑的中南海(太液池)为同一水系,统称为京城六海,“海”是元代流传下来的称呼,其实确切来说称为“湖”更合适,但是因为元代统治者为蒙古族,来自于内陆草原、沙漠,缺少水资源,没见过大面积的湖泊,见到后甚是惊奇、珍惜,觉的大海也不过如此,于是便把湖泊都美其名曰“海”。

    什刹海是外三海,西苑的太液池是内三海,外三海与内三海以城墙为界限。

    内三海位于西苑内,禁止百姓入内,外三海则作为帝王的慷慨,允许百姓游览,当然贵族优先,凭着临淮侯府以及朱平安的官职,游玩什刹海自然不是问题。

    三辆挂着临淮侯府标志的马车从驶出了临淮侯府,马车前后有八匹骏马随行,刘牧和刘大刀骑马走在最前面,剩余六人是临淮侯府的护院。

    领头的马车上坐着画儿、琴儿以及两个小丫头,车上还放着吃食和替换衣物;中间的马车上坐着朱平安、李姝、小萝莉妞妞和熊孩子;后面的马车上坐着两个老妈子和两个粗使丫头,放着炊具和毯子等用具。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什刹海而去。

    什刹海是京城人消暑游玩的好去处,朱平安一行赶到什刹海的时候,这里已经有很多人了。

    “怎么这么多人啊?”

    李姝掀开一角窗帘,往外看了一眼,瞧着外面杂乱的人流,不由的撇了撇樱桃小嘴。

    “没事,我出去看看。”朱平安微笑着给李姝说了一声,掀开门帘跳了下去。

    朱平安才跳下马车,就见刘牧从前面牵着马走了过来,来到朱平安跟前说道:“公子,打听好了,这里是边上人多一点,再往里走人就少了,要是租一艘画舫,可以游湖,也可以去里面的一个湖心岛,那里既可以钓鱼又可以踏青。”

    “那就租一艘画舫吧,租一个最好的。”

    朱平安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张十两面额的银票,递给了刘牧,让刘牧去租一艘画舫,想到李姝自有娇生惯养惯了,怕委屈了李姝,便让刘牧租一艘好的画舫。

    十两银子就是人民币六千块左右,租一艘画舫,应该绰绰有余了吧。

    这段时间,朱记快餐给朱平安赚了不少钱了,租画舫的钱,朱平安还是出得起的。

    “咯咯咯......姑爷,我们不用租画舫的。”包子小丫鬟从马车里探出小脑袋来,咯咯笑着说道,“咱们府上在这里有产业,名下有好几艘画舫呢。”

    呃,好吧。

    朱平安闻言,老脸微红,刚刚生出那一点财大气粗的感觉,瞬间就消失不见。

    这时候的画舫可是跟现代的游艇一样烧钱。

    跟家大业大、财大气粗的老李家相比,自己这点底子还真是不够看......



    天朗气清,微风佛面,什刹海上碧波荡漾,远处一个装饰豪华、造型典雅的画舫从远处驶来,甲板上两个小短腿趴在栏杆上指着水里的游鱼兴高采烈的哇哇叫……

    当然,最令岸边众人艳羡的还是甲板上那个长相憨厚的少年,那少年手持一杆钓竿,懒洋洋的坐在美人靠上,跟条咸鱼一样,周围一群莺莺燕燕围着他。

    尤其是少年身边坐着的那位少女,虽然戴着薄纱帷帽,看不到面容姿色,但是刚刚有一阵微风拂过,撩起了她面纱,就在那一瞬间,众人都几乎窒息了,倾国倾城……原来真有女生可以承载的起这样的词语。

    所以,当帷帽少女伸出水嫩白皙的纤纤玉手,用牙签插着水果喂给那个咸鱼憨厚少年的时候,众人恨不得以十年、百年阳寿换作成为那少年一秒,只为吃一口那帷帽少女亲手喂的水果。

    这一刻,众人对那憨厚咸鱼少年的艳羡程度,都达到了仇恨的地步了。

    当然,众人的羡慕嫉妒恨,没一会就没有了。

    不是说那少年倒霉了,或者说岸边众人得偿所愿了,而是因为那画舫不一会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了,眼不见,则心不恨嘛。

    “咯咯咯,姑爷你是没看到,刚刚岸上的那些男人都恨不得吃了你呢。”

    包子小丫鬟画儿在一旁捂着小嘴咯咯笑。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朱平安浑不在意的笑了笑,然后轻轻一抖手腕,提上来了一尾巴掌大的鲫鱼瓜子。

    “什么意思?啊,钓到鱼了……”

    画儿闻言一头雾水,一脸懵逼,继而看到鱼儿上钩,忍不住欢呼起来。

    “真是一个傻妞。”

    李姝笑吟吟的翻了一个白眼。

    “鱼上钩喽……”

    “钓上来小鱼了……”

    熊孩子睿哥儿和小萝莉妞妞两个小短腿见朱平安钓上来鱼后,嗷嗷叫着跑过来看鱼。

    朱平安把鱼从鱼钩上摘下来,放进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水盆里,鱼儿入水便甩着尾巴游了起来。

    “姐夫真厉害。”

    小萝莉妞妞一边拿小手指戳戳盆里的鲫鱼,一边一脸崇拜的看向朱平安。

    “那有什么,我也会。”

    熊孩子不服气的鼓起了嘴巴。

    然后

    熊孩子也要了一根鱼竿,故意坐在朱平安身边,不服输的钓起鱼来,心里面鼓着劲要钓一条,不,是钓一盆子比土包子姐夫刚刚那条还要大的鱼,一定要让妞妞妹妹看看,我才是最厉害的。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朱平安又钓上来两条鱼了,其中有一条还特别大,怕是得有半斤重,而熊孩子依然没有钓上来一条鱼,在朱平安钓上来第三条鱼后,熊孩子已经放弃治疗了,把鱼竿撇在一旁,自己跑到一边去找小萝莉妞妞玩耍去了。

    什刹海说大也不大,只用了半个时辰左右,朱平安他们的画舫就已经绕湖一圈了。

    下一步

    湖心岛。

    画舫加速向湖心岛划去,这个船速已经不适合钓鱼了,朱平安收了鱼竿,脚边盆里面已经有六条鱼了。

    湖心岛附近画舫和游船有很多,几乎都是围着三艘装饰的花花哨哨、脂粉味很重的画舫,里面不时传来阵阵丝竹声、空灵的歌声以及阵阵叫好声。

    再靠近一些,隐约可见处于中央的三艘画舫场景,其中一艘画舫上有一位身材窈窕、姿色出众的女子在上面翩翩起舞,舞姿魅惑,另外两艘画舫也各有一位绝色女子在表演才艺,一位在唱关关雎鸠,声音空灵,另外一位在抚琴,琴声悠扬。

    周边围着的画舫、游船上则是传来阵阵叫好,有文人墨客赋诗一首传递到其中的画舫上,有阔少往其中的画舫上一掷千金,有富贵老爷在船头评胸论足……

    朱平安扫了一眼,心里面大约猜出来了,估计是适逢京城青楼之流选花魁的活动吧。

    “怎么,想进去瞧瞧呀?”

    李姝笑吟吟看着朱平安,娇滴滴的问道,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樱桃小嘴露出两颗尖锐的小虎牙,在阳光照射下,两颗小虎牙闪闪发光。

    “没兴趣。”

    朱平安想也不想的摇了摇头,确实是没兴趣,里面画舫表演的唱歌也好,跳舞也好,跟现代发达的娱乐业根本没法比。

    不管是现代的新歌声、好声音、舞林大会等节目,还是娱乐明显的歌舞表演,抛开内涵不论,单论形式和效果,都比这几艘画舫上的要精彩上百倍。

    经过了现代娱乐业熏陶,里面三艘画舫上的表演,确实一点也吸引不了朱平安。

    “想去就去嘛,我也挺好奇的呢。”李姝声音有些撒娇味儿,说话时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朱平安,不放过朱平安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不想。”

    朱平安依然毫不犹豫的摇头。

    哼,算你识相。

    李姝水汪汪的大眼睛眯成了月牙,樱桃小嘴也上扬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里面在做什么?怎么这么热闹?”

    包子小丫鬟画儿扶着栏杆,踮着脚尖,一脸的好奇,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热闹什么,一些腌臜事儿。”琴儿往里扫了一眼,不屑的撇了撇小嘴。

    “啊?”包子小丫鬟画儿一脸不解。

    琴儿一脸无语的凑近画儿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啊?选花魁?呸呸呸,不要脸……”

    画儿闻言,惊讶的张大了小嘴,然后连着往那些画舫方向啐了好几口。

    “花魁是啥花?”

    熊孩子抬起小肥脸,一脸不解的问道。

    “小孩子家家的,边去,等长大了再问这个问题吧。”朱平安伸手将熊孩子的脑袋掰了一个方向,让他背对着那些画舫的方向,然后探头对下面船舱里的水手喊道,“劳烦诸位加把劲,咱们绕过前面那些画舫,到湖心岛好好休息。”

    “好勒姑爷。”

    下面船舱里的水手,大声应道。

    船速再度加快。

    “啧啧,难得一见的选花魁呢,你就不想瞧瞧。没听到里面说嘛,说是京城的花魁、秦淮花魁还有蜀中的花魁,一起比拼评比,选出大明第一花魁、第一美女呢。”李姝伸出小手指,戳了戳朱平安的胸膛,似笑非笑的嗔道。

    “那又如何,就是全大明的女生在哪评比,选出来,最多也只是第二。”

    朱平安浑不在意的耸了耸肩,对于选花魁什么的,不屑一顾。

    “为何是第二呀?”李姝娇声问道。

    “因为大明第一美女就是在我身边啊。”朱平安目光灼灼的看向李姝,勾起了唇角。

    “油嘴滑舌,尽会哄人。”

    李姝故作娇嗔,不过俏脸蛋却是如一朵绽放的牡丹花,媚意荡漾,显然很受用。

    “咯咯咯……姑爷那你说说小姐哪里美了?”包子小丫鬟画儿咯咯娇笑起哄道。

    “哪都美。”朱平安呵呵一笑。

    “姑爷,你说的有些敷衍哦......”画儿撅起小嘴,对朱平安的回答不满意。

    “在我看来,所谓美女,应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整个大明,只有你家小姐如此,完美无瑕。”

    朱平安回答包子小丫鬟时,一双眼睛灼灼的看着李姝,眨也不眨,认真的回道。朱平安觉的源自于清朝张潮《幽梦影》中的这一美女论,再适合李姝不过了。

    对朱平安来说,这一席话是借鉴。

    但对于大明,对于这个世界,朱平安的这一席话则是第一次,原创。

    对于女生来说,没有比这一刻,没有比这样的话,再浪漫的了。

    “浑说。”

    李姝俏脸蛋一下子红了,红润的小嘴微微翘起,娇嗔了一声,羞臊的转过身去,俏脸蛋上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早在转身前就已经忍不住跑出来了。

    一头青丝也随着她转身,而快乐、优美的随风飘动了起来。

    一笑倾城。

    不外乎如是。

    包子小丫鬟画儿、琴儿等人则又被结结实实的塞了一大把狗粮......



    湖心岛很快就到了,画舫停靠在码头,朱平安先是牵着李姝的手走下甲板,然后站在船舷下对小萝莉妞妞招了招手,伸开双手,做出一副接小萝莉妞妞下船的手势。

    咯咯......

    一阵小奶音笑声,小萝莉妞妞从船上跳下来,被朱平安接到怀里,然后轻轻放到岸上。

    船上的熊孩子见状,小眼睛放光,也要效仿,一下子从船上跳了下来,觉的朱平安也会像接妞妞妹妹一样接住他......

    然而,朱平安把小萝莉妞妞放到岸上后,就转身了,根本就没有接熊孩子下船的打算。

    幸好熊孩子跳下时,大喊了一声,朱平安才在千钧一发之际反手抓住了熊孩子的腿,将将的在熊孩子脑袋快要接触到地面时,倒提住了熊孩子。不然,熊孩子脑袋就要与地面亲密接触了,虽说湖心岛码头地面是沙土,但来个倒插葱也够熊孩子受的。

    “土......姐夫,我觉的你是故意的......”

    落地之后,熊孩子抬起一张小肥脸可怜兮兮的看着朱平安,幽幽的说道。

    “瞎说。”

    朱平安伸手捏了捏熊孩子的小肥脸,然后牵着小萝莉妞妞的手迈步往草地走去。

    “等等我。”

    熊孩子迈着小短腿,奋起直追。

    湖心岛面积不大,但是景色宜人。靠近码头的是一片如地毯一样的草地,绿草丛中不时有一两簇野花点缀,越过草地便是一片树林,绿树如茵,阵阵鸟语。

    一阵微风吹来,花草香味扑鼻而来,很是沁人心脾,令人心情舒畅。

    湖心岛上已经有游人了,大家都是各占据了一片地,互不影响。

    刘牧、刘大刀见状,也带着临淮侯府的护院也占了一片地,大致为从湖边画了一个半圆,囊括了湖边、草地和部分树林,然后分散开来,以人为界。

    李姝让老妈子给刘牧他们送了几份自带的酒菜,以犒劳他们,一众护院欢喜不已。

    熊孩子和小萝莉妞妞早就在草地上撒起欢儿来了,一会儿追蝴蝶,一会儿逮蚂蚱,玩的不亦乐乎。

    朱平安则是带着李姝、画儿她们在草地上放起了纸鸢,这个纸鸢是朱平安和李姝一起做的,朱平安扎的纸鸢骨架,李姝做的纸鸢面,画了一只凤鸟,拖着长长的彩尾。

    “好了,可以放手吧。”朱平安逆着风,一边跑一边对执着纸鸢的李姝说道。

    在线扯动纸鸢的刹那,李姝松开手,纸鸢便迎着风成功的飞上了天。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画儿在纸鸢飞上天后,便高兴的又蹦又跳,开心的跟一只蠢兔子似的。

    放飞成功后,朱平安继续防线,待纸鸢稳定后,便将纸鸢线盘交给了李姝。

    李姝一脸雀跃的接过线盘后,放起纸鸢来,不过可能是线索没控制好,半空中的纸鸢像是喝醉了似的,东倒西歪了起来,在半空中挣扎。

    “要这样......”

    朱平安见状,走到李姝身后,双臂环着李姝,一手帮着李姝执着线盘,另一手覆在李姝执着绳索的小手上,握着李姝的手,手把手的教李姝放纸鸢。

    “好难哦......”李姝俏脸蛋红扑扑的,在朱平安怀里撅着樱桃小嘴娇声道。

    “咦,小姐以前不是会放纸鸢吗?”

    不远处的画儿瞧着这一幕,疑惑的挠了挠头,小声的问一旁的琴儿。

    “你记错了,小姐不会放纸鸢。”琴儿白了画儿一眼,用力的摇了摇头。

    “啊?......”

    画儿怔了一脸。

    “你笨啊。”

    琴儿无语的白了画儿一眼。

    “我哪里笨了......”画儿摸了摸后脑勺,一脸懵逼。

    “放纸鸢喽,放纸鸢喽,妞妞也要放......”在草地上撒欢儿的小萝莉妞妞看到朱平安跟李姝在放纸鸢后,也颠儿颠儿的跑来了,跟只跟屁虫一样。

    “我也要,我也要......”

    熊孩子也跟着轱辘辘跑来了,蹦着高高嗷嗷叫。

    “你教他们放纸鸢吧。”

    在两个熊孩子跑来后,李姝便挣脱了朱平安的怀抱,把小手也从朱平安手中抽了出来,将线盘放到了朱平安手心里。

    这两个电灯泡......

    朱平安低头看了下手里的线盘,又看了看蹦高嗷嗷叫的熊孩子和眨着大眼睛的小萝莉妞妞,一脸无语。花了十多分钟教会了两个小的放纸鸢,朱平安便让一个丫鬟在一旁看着,让两个小的自己放纸鸢玩了。

    朱平安教妞妞和熊孩子放纸鸢的时候,李姝带着画儿、琴儿,安排丫鬟、老妈子先在草地上铺了席子,又在席子上铺了垫子,垫子上铺了床褥、凉席,做了一个舒适的地铺。接着又在地铺周围用四竹竿支了起来,用一块绸缎绕着竹竿围了一圈,围出了一个隐私的空间,以供小憩。

    朱平安过来时,地铺都已经做好了。

    “我们钓鱼去吧,待会可以做烤鱼。”朱平安来到李姝身边,邀请李姝到湖边码头钓鱼。听说,旅游是培养感情的最佳方式,朱平安可不想浪费机会。

    “嗯,是该再钓些鱼。”李姝点了点头。

    “我也去。”包子小丫鬟画儿也举起了小手。

    “哪去啊,地铺还没收拾好,你还得跟我一起收拾呢。”琴儿伸手拉住了画儿这个没眼色的笨妞。

    “啊?不是已经铺好了吗?”画儿怔住了。

    “香薰用了吗?驱虫香点了吗,还有蚊帐呢......”琴儿掰着手指头说道。

    “也是哦,那小姐、姑爷,我就不去钓鱼了。”

    画儿点了点头,觉的琴儿说的有道理,地铺确实还没有铺好,于是便不再要跟着钓鱼了。

    琴儿见状,舒了口气。

    画儿这边没有跟着去钓鱼,朱平安跟李姝在湖边享受了一会儿的共同时光,朱平安讲了几个现代的冷幽默段子,把李姝逗的咯咯娇笑不停。

    气氛愈来愈好。

    朱平安的钓位也不知不觉的,越挪越离李姝近,最后两人都已经是紧挨着了,朱平安鼻息间都嗅到李姝身上的幽兰香气了。

    可是,正当朱平安想要再进一步的时候,熊孩子和小萝莉妞妞这两个电灯泡又跑来了。两人放了一会纸鸢,觉的没意思,见朱平安跟李姝在湖边钓鱼,便颠儿颠儿的跑来了。



    有了两个小跟屁虫,钓鱼也就只能是钓鱼了。

    不过,湖心岛码头这边鱼儿还真多,也就一会的功夫,朱平安就钓了七八条巴掌大小的鲫鱼。

    “姐夫好厉害。”

    “姐夫好棒。”

    “又钓来一条,姐夫真厉害......”

    ......

    小萝莉妞妞成了朱平安的小迷妹,每当朱平安钓上来一条鱼的时候,小萝莉都会一脸迷妹样,开心的给朱平安叫好。

    一旁的熊孩子睿哥儿羡慕的一张小肥脸皱成菊花脸了,为了得到小萝莉妞妞的叫好,熊孩子也拿了一根钓鱼竿坐到小萝莉妞妞旁边,也开始钓起了鱼。

    但由于熊孩子没有耐性,朱平安帮着熊孩子安好鱼饵、抛好钓钩后,熊孩子等了一分钟见没有鱼儿上钩,觉的朱平安故意给他抛了一个没有鱼的地方,便自己将鱼钩换了一个地方。过了一分钟,又换了一个地方,一会儿的功夫都换了七八个地方了,鱼儿吓的都不敢上钩了。

    熊孩子开始钓鱼后,朱平安都钓上来五六条了,熊孩子这边一根鱼毛都没钓上来。

    “不钓了,一群有眼无珠的蠢鱼,小爷我不钓了......”

    终于,在朱平安又钓上来一条鱼后,熊孩子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把鱼竿撇到地上,鼓着腮帮子冲着湖水嚎了一嗓子,然后转身撅着屁股走开了。

    “不钓鱼了,我可以去打猎。妞妞妹妹,你等着,我打猎给你吃哦。”

    熊孩子背着手,转过头,牛逼轰轰的对小萝莉说了一句,然后甩着小屁股走了。

    打猎?

    小萝莉妞妞看着熊孩子的背影,翻了一个白眼,对熊孩子的话没抱一点希望。

    不过,熊孩子倒是信心十足,觉的打猎就是手到擒来的事,再简单不过了。

    “钓上来几条小鱼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要打一只大老虎回来,呵呵,妞妞妹妹一定会特别崇拜我的。”熊孩子一边甩着屁股小跑,一边美美的想道。

    穿过草地后,熊孩子的信心就减弱了几分,我好想没有趁手的家伙啊,那还怎么打猎啊?

    再往前走,熊孩子的信心就更少了,树林里哪有老虎呀,别说老虎了,就是小兔子什么的都没有。背着小手,转悠了半圈,熊孩子脑袋瓜子都耷拉下来了,树林子里哪有什么猎物啊,只有几只鸟,可是鸟都在树上,根本就捉不到。

    算了

    去草地里看看好了,说不定有小兔子呢。

    熊孩子垂头丧气的从树林里走出来,背着小胖手晃悠到了草地上,来碰碰运气。

    好吧。

    草地上蚂蚱倒是碰到了很多,兔子一只也没有碰到。

    可是不能给妞妞妹妹吃蚂蚱吧。

    熊孩子一脸的受挫。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熊孩子要放弃的时候,忽然,草地上一个洞出现在了熊孩子视线中。

    这是?

    兔子窝?

    不对,这个洞太小了,还不如我拳头大,兔子窝没有这么小,那这就是老鼠洞了?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老鼠最爱偷东西了,老鼠洞里肯定有很多好吃的。”想到前段时间夫子讲的《硕鼠》,熊孩子兴奋的一双小眼睛都亮了。

    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熊孩子撒开腿就往树林跑去,跑到树林找了两根干树枝,轱辘辘的又来到洞口前。

    熊孩子先是用长一点的树枝往洞里使劲的捅咕了好几下,确定里面没有老鼠或者蛇什么的跑出来,才放心的撅着屁股趴在洞口前,可着劲的掏了起来。

    一开始掏出来的都是土,慢慢着,熊孩子开始掏出不一样的东西了,黑黑的,黄豆粒大小的东西。

    “这是葡萄干!”

    熊孩子小眼睛更亮了,越掏越起劲了,一口气把老鼠洞里珍藏的葡萄干全都给掏了出来,一共掏了得有两大捧。

    掏完后,熊孩子便用衣服兜着,献宝一样,轱辘辘的跑去找小萝莉妞妞去了。

    “妞妞妹妹,看看我弄回什么来了。”

    熊孩子骄傲的跑到湖边,来到小萝莉妞妞身边,一边献宝,一边眯着小眼睛骄傲的瞥了朱平安一眼。

    “这是什么呀?”小萝莉妞妞看了一眼,不解的问道。

    “这是葡萄干,呵呵,我刚刚替天行道,端了一个老鼠窝,这些葡萄干都是从老鼠洞里掏出来的。”熊孩子骄傲的仰起小肥脸,得意的说道。

    “老鼠洞里掏的?”小萝莉妞妞闻言,嫌弃往后退了两步,眉头都皱起来了。

    “葡萄干?”

    朱平安闻言颇为感兴趣的瞅了一眼。

    “不给你吃,这是给妞妞妹妹吃的。”熊孩子护食一样将衣服拢了起来。

    “不是,我怎么看着那不像是葡萄干啊,倒像是......”朱平安伸手指了指熊孩子兜起来的衣服,摇了摇头。

    “哼,怎么不是葡萄干了,你就是嫉妒我。”熊孩子打断了朱平安的话,将小肥脸牛气轰轰的扬了起来,“妞妞妹妹,葡萄干可好吃了,不信,你看。”

    说着

    熊孩子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从兜起来的衣服里摸出了一个葡萄干,一下子丢进了嘴巴里。

    “哎,等等......”朱平安急忙喊道,“我怎么觉得那是老鼠......”

    “哼。”

    熊孩子哼了一声打断了朱平安的话,觉的朱平安是嫉妒他,不管朱平安,上去就把嘴巴合了起来。

    咀嚼了一下。

    呃

    才咀嚼了一下,熊孩子骄傲的小肥脸就皱起来了,接着“呸呸呸”,连着吐了好几口口水。

    “......屎啊。”朱平安的声音湮没在了熊孩子的“呸呸呸”声之中。

    “呸呸呸,这好像是老鼠屎......”熊孩子伸长舌头呸完后,皱着一张小肥脸,哭着喊道,然后气的把兜着的老鼠屎一下子全都抖到了湖水里。

    “噗嗤......画儿,画儿,快端一杯果汁来,给睿哥儿漱漱口.....”

    李姝闻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她是没见过老鼠屎的,刚刚没看出来,只是以为熊孩子掏出来的是什么五谷杂粮之类的东西,可是没想到竟然是老鼠屎......

    小萝莉嫌弃的对熊孩子翻了一个白眼。



    放纸鸢,钓鱼,黄鹞吃鸡,烧烤,大富翁跳棋,地铺故事会......

    湖心岛上一片欢声笑语。

    欢乐的时光总是太匆匆,不知不觉间,夕阳就已经染红了西边的云霞。

    熊孩子和小萝莉妞妞依依不舍的被朱平安和李姝领上画舫,一行人作别湖心岛。

    虽然有熊孩子和妞妞这两个电灯泡,但电灯泡永远都不是爱路上的拦路石。

    “朱哥哥。”

    “李妹妹。”

    从朱平安和李姝两人旁若无人、自然亲密的称呼就可以看得出来。

    傍晚回到家后,熊孩子和小萝莉妞妞两个小的还没玩够,又想赖在敬享园,结果被朱平安再次以晚上有人命关天的大事为由,将两个小的给哄走了。

    这一次包子小丫鬟画儿懂的人命关天的大事指的是什么了,听到朱平安哄两个小短腿的时候,画儿略带婴儿肥的小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当然,当事人李姝的俏脸蛋比她还要红。

    夜晚快要就寝的时候,外面下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的小雨滴滴答答很有节奏。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帐内鸳鸯翻被浪......

    第二日清晨,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依旧没停,朱平安早早的起床用了早膳。

    裕王特批的两天休沐假都已经休完了,今天该去裕王府上班去了。

    “姑爷,小姐让我给你送油衣。”包子小丫鬟画儿小脸红扑扑的从卧室走了出来,双手捧着一件青色“油衣”,来到朱平安跟前,踮起小脚服侍着朱平安穿上。

    油衣是古代的雨衣,有钱人的专利。这个时代的油衣,都是用高级的绢丝制作的,外涂特制的油脂,用来防雨,故而被称为“油衣”。大明朝的有钱人都爱穿油衣,戴苏幕遮,穿油靴,以与普通百姓的蓑衣斗笠相区别。

    “谢谢。”

    朱平安在画儿的协助下穿好油衣油靴后,出门时随口向画儿说了一声谢谢。

    这一声谢谢,让画儿脸红的好久。

    看着朱平安背影渐渐消失在敬享园门口,画儿小鹿乱撞的心才稍稍平复些许。可是一想到刚刚小姐在卧室说的话,画儿小鹿乱撞的心又开始乱撞起来了,姑爷上次都没有动画儿呢,小姐怎么还要人家服侍姑爷呀......

    “画儿,你怎么还站在那儿啊?小姐让你取的回春堂的天山雪莲闺玉膏呢?”

    琴儿端着一盆水从卧室出来,看到站在门口发呆的画儿,不由挑眉问道。

    “啊,差点忘了......”画儿闻言不由的张开小嘴啊了一声,撒开腿就要往外跑。

    “等等,带上伞。”琴儿从后面喊道。

    “不用了,两步路就到了。”画儿张开小手搭在头上,撒开脚丫向敬享园的珍藏室跑去。

    珍藏室里放置的都是李姝的珍贵体己,除金银珠宝外,还包括珍贵的药材,比如百年人参、鹿茸、虫草、灵芝等,也包括天山雪莲闺玉膏。敬享园珍藏室共有两把钥匙,李姝自己留了一把,交给了画儿一把。

    天山雪莲闺玉膏,是回春堂用天山雪莲加上其他数位珍贵药材精制而成的玉膏,专门针对于女性用户推出的一款成品药,对于消肿止痛最有奇效。

    画儿打开房门,找到天山雪莲闺玉膏,把东西再度归置好,锁上房门后,一路小跑着来到了主卧。

    主卧内弥漫着一股特殊的栗子花气味。

    李姝此时尚未起床,慵懒的斜靠在床上,肌肤白嫩如羊脂玉一样,俏脸蛋红润有光泽,如熟透了的水蜜桃一样,似乎不用掐就能滴出水来。

    “小姐,天山雪莲闺玉膏取来了。”画儿献宝一样把玉膏交给李姝。

    “你们先下去吧,待会叫你们了,再来服侍。”李姝接过天山雪莲闺玉膏后,俏脸蛋布上一层红晕,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瞥了卧室里的画儿和琴儿一眼,柔声说道。

    “是,小姐。”

    画儿和琴儿应声退下,并关上了房门。

    “这个坏人,一点也不会怜惜人。画儿的事,得抓紧了......”待画儿和琴儿退出房间后,李姝鼓着香腮嗔了一句,手里拿着玉膏,缩回到了被子里......

    “好了,你们打水进来吧。”

    好一会儿后,李姝才从被子里钻出来,整理好了衣服,冲着门外柔声唤了一声。

    画儿和琴儿端着温水等洗漱用品应声走了进来,开始服侍李姝起床。

    和往常一样,朱平安出了敬享园,在刘大刀的陪同下,去了裕王府。

    “朱大人来了。”

    裕王府外值守的禁军首领武万夫远远的看见了朱平安,便上前打了一个招呼。

    “武大人。”

    朱平安翻身下马,与武万夫拱手还了一礼。

    “朱大人,还请这边借一步说话。”武万夫靠近朱平安身边轻声说道,将朱平安领到了墙根僻静处。

    “不知武大人有何见教。”朱平安随武万夫来到僻静处,微笑着拱手道。

    “朱大人说笑了,末将那里有资格见教朱大人呢。其实也没什么事,末将不是有个好友在锦衣卫任百户嘛,昨晚来找末将喝酒时告诉了末将一个消息,因为是事关朱大人,末将觉的理应告诉朱大人一声。末将好友说朱大人弹劾的高博泰侵占屯田一事,锦衣卫那边已经查证属实了。末将的好友恰好随陆指挥使北上核查,昨晚连夜赶回来的。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吓了一跳,宣府、大同两镇侵占屯田的可不止高博泰一人,光是已经查出来的,宣府那边额外侵没了四千零五十余余顷屯田,大同那边少一些,也将近一千余公顷屯田。光是高博泰一人就侵占了一百八十余顷的屯田,在侵占屯田的将官中,侵占屯田数量位于前五之列......因为涉及的将官职级高、数量多,若是系数拘捕,则宣府、大同两镇的边军指挥都会塌方,危及边防,陆指挥使不敢做主,便连夜赶回京城向圣上禀告,请圣上定夺。”

    武万夫靠近朱平安耳边,小声的给朱平安透露了这个内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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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六十九章 内幕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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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万夫透露的内幕消息,在上半晌就得到了证实。嘉靖帝在西苑大发雷霆,一连签发了数道旨意,宣府、大同两镇包括高博泰在内共二十六名将官被一撸到底、下狱待罪,升调倒马关、紫荆关两关副职将官入宣府、大同两镇补缺。

    嘉靖帝的雷霆之怒,朱平安他们在裕王府都感受到了。半晌的时候,都察院响应嘉靖帝精神,派了田御史登门裕王府,先是义愤填膺的简述了宣府大同两镇将官侵占屯田一事,接着就开始核查、登记裕王府众官员的田产财产,看看有无违规之嫌。核查登记完后,又让朱平安等人一一签字确认。

    上面打雷,下面就得下雨嘛。

    古往今来,都是这样。

    都察院这么做,主要就是走走形式,表明他们都察院贯彻了嘉靖帝的旨意精神。

    不过,在登记其他官员的时候,田御史都是走走过场,很快就签字结束了,只是在核实、登记朱平安的时候,田御史分外的认真,简直可以说达到锱铢必较的地步了。

    你认真,我就配合嘛,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对于田御史的认真,朱平安很是配合。

    “姓名?籍贯何方?”

    田御史摊开册子,扫了对面坐着的朱平安一眼,像审犯人一样,一脸严肃的明知故问。

    “在下朱平安,怀宁下河村人士。”朱平安拱手回道。

    “在京城可有宅邸?”田御史接着问道。

    “平安初来京城,尚无宅邸。”朱平安摇了摇头。

    “那你目前住在何处?房租几何?”田御史提笔记录了下来,接着又问道。

    “目前借住在内人娘家,在西城公侯街上的临淮侯府。因为是内人娘家,所以不需房租。”朱平安回道。

    “在京城可有田产?”田御史再问。

    “在京城并无田产。”朱平安回答。

    “下河村老家可有宅邸?”

    “在下河村有一处院子......”

    “田产几何?”

    ......

    田御史事无巨细,整整核实了得有一炷香时间。可是朱平安身家也太清白了,出身偏远农家,与众人相比,老家田产也少的可怜,来到京城后一直寄居在媳妇娘家,没有宅邸,只有一个卖猪下水的铺子,开铺子的本钱还是从媳妇那借的......说实话,田御史核实到最后,都有点同情朱平安了。

    “呵呵,子厚,知道刚刚田御史为什么对你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吗?”

    在田御史离开后,殷士儋捋着胡须,上前拍了拍朱平安的肩膀,呵呵笑着问道。

    “那是田御史认真负责。”朱平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云淡风轻的微笑。

    “子厚,你看看我的眼睛。”殷士儋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对朱平安说道。

    “殷大人的眼睛怎么了吗?”朱平安愣了一下,问道。

    “我的眼睛瞎了没有?”殷士儋指着自己的眼睛,一本正经的问道。

    朱平安摇了摇头。

    “没瞎是吧?”殷士儋继续问。

    朱平安点了点头。

    “呵呵,对嘛,既然我眼睛没瞎,那刚刚田御史怎么对你的,我可都看在眼里了。与其是说核查,还不如说是审讯。”殷士儋拍了拍朱平安的肩膀,又回到了刚刚的话题上,“子厚,你可知道,田御史为何要这般针对你吗?”

    朱平安只好再次摇了摇头,说实话,朱平安确实不明白田御史为何针对自己。

    这是自己第一次见田御史,之前不可能有什么过结啊。难道说,上次太仓一案,田御史也被罚了银子?或者田御史跟某位侵占屯田的将官有旧?还是说,田御史......

    “呵呵,子厚你呀,你抢了都察院的饭碗了。”殷士儋拍了拍朱平安的肩膀,呵呵笑道。

    “我怎么抢他们饭碗了?”朱平安不解。

    “呵呵,子厚你想啊,都察院是干什么的,都察院可是从前代的御史台发展而来的,主掌监察、弹劾及建议,主要职责便是对天下文武百官进行考察、举劾。”殷士儋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道,“子厚你呢,并非都察院御史。今年,先是弹倒了赵大膺,接着太仓一案,涉及数百官员,再然后是弹劾高博泰,又有数十名将官被一起弹倒。子厚,你今年一人的战绩单,可是比整个都察院的战绩单都不逞多让啊。你这战绩越显赫,岂不是显的都察院越失职啊。”

    “呃......”

    朱平安闻言,微微怔了一下,殷士儋虽然有玩笑的成分,但是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自己狗拿耗子,还拿的挺多,显得猫有点无能,猫当然就不高兴了?!

    不过

    都察院应该不会这般小家子气吧,再说了,即便如此,日后自己遇到不平事,该弹劾的还是要弹劾的。总不能粮仓进耗子了,为了照顾猫的情绪,就不逮了吧。

    “呵呵,殷大人说笑了,都察院掌天下监察,肃正清风,维护江山社稷,功不可没。我只是捉了几只硕鼠而已,怎么能与都察院相提并论呢,天下可无我朱平安,但不可无都察院。”朱平安笑着摇了摇头,“我弹劾赵大膺、高博泰之徒,只是尽我的本分而已,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焉。”

    殷士儋听到朱平安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时,脸色不由一变,大为叹服。

    在座众人也都被这一句话震住了。

    “好,好一个‘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就在此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响亮的叫好声,众人扭头就看到了裕王走了进来。

    “见过裕王殿下。”

    朱平安、殷士儋等人纷纷起身向裕王行礼。

    “免礼,免礼,诸位大人请坐。”裕王微笑着往下压了压手,请朱平安等人就坐。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子厚说的好啊。”

    裕王对朱平安的这一句话赞不绝口,心中对朱平安的评价再次上升了一个高度。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这是明末顾炎武流芳百世的一句经典名言,在后世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其实,朱平安刚刚只是随口说出来而已,并没有装逼之类的目的,但是在裕王等人听来,却是振聋发聩、发人深省,这也让本无装逼意的朱平安,实实在在的装了一把,还异常的成功。



    中午过后,朱平安才用过午饭,就被裕王请到书房去了。在书房,朱平安见到了从西苑来的小公公,小公公是来传达了嘉靖帝的口谕,令朱平安、高拱前往西苑无逸殿书写青词。

    嘉靖帝要在明日举办自然斋,为大同、宣府以及大明所有百姓祈福。

    自然斋乃灵宝六斋中斋醮仪式的一种,是专门为百姓祈福的斋醮仪式。

    今日,除了大同、宣府两镇将官侵占屯田之事,嘉靖帝还收到了大同、宣府两地呈上来的旱灾、蝗灾折子......以天下百姓父母为己任的嘉靖帝深深的感受到了大同、宣府等地的老百姓生活之苦,于是便要举办这么一个自然斋为天下百姓,尤其是大同、宣府两镇的百姓祈福。

    朱平安到了裕王书房后,见到了裕王和先到一步的高拱,以及前来宣旨的小公公。

    朱平安进门后,一一与他们拱手见礼。

    “呵呵,子厚,无须多礼。既然人都到了,小张公公,还请宣旨吧。”裕王点了点头,然后微笑着看向小张公公,示意其可以传达口谕了。

    “那小的就宣旨了。”

    小张公公向裕王行了一礼,然后端正了身体,面向朱平安和高拱,缓缓的宣读了嘉靖帝的口谕,“常闻圣帝贤王在位,阴阳协和,风调雨顺,日月光华,星宿定位,百姓安宁,益寿延年。今日朕恭承天地,位尊于公侯之上,明不能够烛照四海,德不足以安定兆民,水旱灾害,连年不息,又有宣府、大同两镇将官侵占屯田,致使百姓困苦,朕深感惭愧,是以举办自然斋为百姓祈福。现令景王府侍读学士钱东阳、侍讲学士徐溥;裕王府侍读学士高拱、侍讲学士朱平安;翰林院......等人即刻入西苑无逸殿进献青词。”

    这一次,嘉靖帝宣入无逸殿进献青词的人有十一位,裕王府有两个名额,景王府有两个名额,翰林院有四个名额,其他的三个名额都是礼部的。当然,写青词的主力还是无逸殿里的严嵩、徐阶等阁臣,朱平安他们都是偏师。

    “臣高拱接旨。”

    高拱面无表情的跪在地上接了圣旨。

    “臣朱平安接旨。”

    朱平安接旨时则是一脸敬意,可是心里面却对嘉靖帝腹诽不已,有这举办自然斋的功夫和花费,还不如研究下惠民大政方针,或者给大同、宣府等地的百姓减轻些赋税呢。

    接了嘉靖帝口谕之后,高拱、朱平安便拜别裕王,随着小公公去了西苑无逸殿。

    阔别无逸殿月余之后,朱平安再一次来到了无逸殿。

    一进无逸殿,朱平安就听到了一阵“沙沙沙”的写字声,放眼望去,无逸殿上上下下都在准备青词,一个个都是撸起袖子加油干的架势,提笔不辍,潜心于青词创作。

    小公公将朱平安、高拱引到了无逸殿靠里的一间房。这个房间就像教室似的,里面摆了三排桌子,每排有五张桌子,一个房间里共摆放了十五套桌椅。在这个房间里,朱平安见到了好几个熟人,比如李春芳、袁炜、郭朴......

    “呵呵,肃卿兄、子厚来了。”李春芳看到高拱和朱平安后,起身笑着打了一个招呼。

    “子实兄/李大人。”高拱和朱平安微笑着见礼。

    “肃卿兄。”

    袁炜上前很热情的与高拱打了一个招呼,故意忽略了高拱一旁的朱平安。

    这袁炜还真是个小心眼......朱平安见状,嘴角不由弯起一抹弧度。

    见礼过后,众人便投入到紧张的青词准备工作中了。明日就要举办斋醮了,这青词必须要赶在晚上嘉靖帝就寝前献上去,由嘉靖帝选出佳作,明日焚烧以上达天听。

    今晚,众人至少每人进献一篇青词。

    “真是扯瘠薄淡.....”

    朱平安落座后,扯了扯嘴角,微弱无声的吐槽了一句。

    这无逸殿包括阁老严嵩、徐阶等人在内至少得有五十多人,毫不夸张的说,都是大明精英中的精英,本该处理政事、为大明建设献言献策,可是现在一个个都在这写起青词来了,而大家努力一晚上的青词,明日的结局就是烧了......

    这是多大的浪费啊。

    哎

    嘉靖帝啊,嘉靖帝,这般聪明的一代帝王,怎么就陷在炼丹修道一途上了呢。如果不痴迷于此的话,以嘉靖帝的天资和能力,怎么着都妥妥的一位中兴之主啊,何至于会给后世留下一副烂摊子。

    朱平安在心里,忍不住疯狂的吐槽嘉靖帝。

    “咦,子厚你在嘟囔什么?”袁炜眼尖,瞅见朱平安嘴角的弧度,不由扬声问道。

    “哦,袁大人,我刚在说,撸起袖子加油干。”

    朱平安闻言,扭头看向袁炜,笑的一脸阳光灿烂,说完后,还特意把袖子给撸了起来,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这小子还真是狡诈,刚刚看他嘴型,明明是在抱怨,可是这会却表现的一副积极向上......看着朱平安灿烂的笑容,袁炜像是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呵呵,撸起袖子加油干......说的好,还是年轻人干劲十足啊。”李春芳笑着给朱平安点了一个赞,然后也效仿朱平安,将袖子也给撸了起来。

    “撸起袖子加油干......”

    在房间内侍候茶水的小太监,默默的把这一句话记了下来,想着待会圣上询问青词进度的时候,可以把小朱大人的这句话讲给圣上听,这话一听就干劲十足,圣上听了一准满意。

    吐槽归吐槽,但是青词还是得写的。

    虽然青词对于老百姓来说,确实是百无一用,但是对自己来说,青词还是有用的。至少,青词写得好,可以博得嘉靖帝的关注,对于升职加薪来说,是一条青云大道。

    通过这条青词大道,走上青云路,走的越高,自己的能量也就越大。自己的能量越大,日后为大明百姓做的事也就可以更多,尽的力也就可以更大......

    朱平安撸起袖子后,铺上宣纸,提笔蘸了墨汁,开始用心写起青词来了。



    青词奏御,俾金慧以韬光;丹表通真,致珠囊之叶度。

    青词这种文体集合了表文、奏章、祝文等文体,既要求形式工整又要求文字华丽,而且最关键的是写出的青词还要令嘉靖帝满意,这就很难写了。

    朱平安伏案良久,也未能构思出一片满意的青词。

    在座的众人其实跟朱平安差不多,呕心沥血的遣词造句,最后都不甚满意。

    不过,袁炜不同。

    袁炜不愧是未来的青词宰相,在室内众人一个个遣词造句憋的面红耳赤的时候,袁炜气定神闲,风度翩翩,下笔如行云流水,唰唰唰就写完一篇青词了。

    “烦请公公呈送御览。”

    袁炜如同一只骄傲的大公鸡一样,趾高气昂的从朱平安身边经过,睥睨了朱平安一眼,见朱平安桌上宣纸一片纯白,不由一声嗤笑,然后炫耀的弹了一下手中的青词,接着双手将其交给在一旁恭候的小公公,由他交给嘉靖帝御览。

    “老师,我写好了,可以提前交卷吗?”

    在朱平安眼中,袁炜完全就是考试中提前交卷、睥睨全班的臭屁学霸既视感。

    多大人了,幼稚。

    朱平安扯了扯嘴角,无语的笑了笑。

    对于朱平安的表情,袁炜理解为苦笑,因为朱平安自觉比不过自己,所以苦笑。

    在这种理解的激励下,袁炜的文思再度泉涌,运笔如飞,下笔如有神助。

    唰唰唰......

    盏茶时间,又写好了一篇青词。

    于是,袁炜将第一次交青词的动作,重新又来了一遍。

    宛若一只战胜了的大公鸡一样,再一次趾高气昂的经过朱平安的桌子,再一次睥睨了朱平安桌眠一眼,看到朱平安桌上的宣纸跟刚刚一样空白一片,不由得再一次轻蔑的嗤笑了一声。

    这次袁炜嗤笑的声音比上一次要大得多,在寂静的房间很是明显。

    众人皆是注意到了。

    袁炜的性格大家都知道,他就是一个骄傲自负的人,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大家一点都不奇怪。

    众人一个个好奇的小眼神皆看向这边,好奇事态如何发展,好奇朱平安如何回应,好奇……

    不过,让大家失望的是,朱平安面不改色,对此毫无反应,置若罔闻。

    朱平安的视若无睹,在袁炜看来,朱平安这是没脸了,不敢有所反应。自己都写了两篇青词了,他这个状元郎,还是白纸一张呢,是不是没脸了。

    “呵呵,刘公公,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写了一篇,还得麻烦您再跑一趟。”

    袁炜故意站在朱平安桌子前面,将手里的青词合在手心,敲了一下,然后拱手向门口刚刚回来的刘公公说道。

    “哪里,哪里,这种辛苦,杂家巴不得越多越好呢。”

    刘公公笑着回道,确实如此,屋里众人青词进献的越多,他这差办的也越好。

    刚刚刘公公将袁炜写的青词交到了嘉靖帝修炼的宫殿,还幸运的被嘉靖帝召见了,嘉靖帝看了袁炜的青词后,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对仗工整,还可以”,然后又问刘公公无逸殿青词的进度,刘公公如实回禀,还将朱平安说的“撸起袖子加油干”一语讲给了嘉靖帝,嘉靖帝闻言龙颜大悦。

    “这是圣上今天第一次露出笑容,你小子很不错,以后多用心办差。”

    因为嘉靖帝龙颜大悦,刘公公还得到了黄锦的一句夸奖,这让刘公公喜不自胜。

    黄锦是宫里公公中的第一人,大权在握,得到黄锦的认可,日后前途一片光明啊。

    袁炜将青词交给刘公公后,从朱平安身边经过,返回他的位置。在经过朱平安身边时,袁炜仿佛不小心看到了朱平安桌上空白一片的宣纸一样,故作惊讶的说道,“咦?朱大人怎么还不动笔啊,构思了这么久,那朱大人的青词大作还不得要‘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啊。”

    袁炜的话讽刺味很浓,一听就听出来。

    “呵呵......”

    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袁炜这嘴还真是够毒啊,屋内众人闻言,不少人不由轻声笑了。顿时,众人兴趣更浓了,视线像聚光灯一样,聚集在朱平安身上,这都被人蹬鼻子上脸了,看看朱平安怎么反应吧。

    你还来劲了?!

    朱平安听了袁炜讽刺味满满的话,不由的抬头看向袁炜,视线中袁炜的惊讶很夸张,讽刺的表情分外欠揍,让朱平安忍不住想要满足他。

    四目交接。

    一股硝烟味弥漫开来。

    对嘛,这样才有意思,众人见状,兴奋的脸色都有些潮红了。在这坐了这么久,构思青词,脑浆子都快挖空了,这个时候有这么一出好戏,让大家调剂、欣赏,简直不要太好。构思了这么久,也该放松放松了。

    两人四目交接。

    一秒

    两秒

    忽地,朱平安嘴角勾起了一抹憨厚的微笑,呵呵,就在跟袁炜对视的时候,一个大胆、有趣的灵感飞入了朱平安的脑海:呵呵,你不是文思泉涌,牛逼的一塌糊涂嘛,那我把你十年后出名的那首青词“借来”用用如何呢?

    这感觉就像是借袁炜的手,打他自己的脸一样。

    一想到这,朱平安嘴角的微笑,也就越发憨厚起来了。

    袁炜是靠写青词赢的嘉靖帝宠爱青睐,进而平步青云,直达内阁之位的。别管袁炜这人人品如何,他的才华,他的青词成就,是不可否认的。

    不过,俗话说得好,姜是老的辣,这人啊越老,他的文学功力也越厉害,积淀发酵嘛。十年后的袁炜,他的青词功力,肯定要比现在的袁炜要厉害。

    何况,十年后袁炜的那首著名青词,比之他那首“洛水玄龟初献瑞”也不逞多让。

    另外就是,十年呢,这么长的时间跨度,那首著名青词,现在袁炜肯定想都么想过,不用担心抄袭之嫌。

    嗯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于是,朱平安嘴角勾着憨厚的笑容,抬头看着袁炜,一脸谦虚的回道:“呵呵,袁大人说笑了,平安愚鲁,构思这么久,也就只构思出了一篇拙作而已,又怎么当得上袁大人‘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之语。”



    “拙作?呵呵呵,朱大人还真是谦虚,以朱大人状元之才,所谓的拙作,想必也定是一篇鸿鹄巨著。”袁炜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朱平安,嘴角扯出一抹戏谑的笑容,言不由衷的夸了朱平安一顿,接着话锋一转,以不容朱平安拒绝的语气说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朱大人可莫要做敝帚自珍之举啊,这鸿鹄巨著,可一定要让我等大饱眼福才是。”

    在袁炜看来,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让朱平安好好的出一把丑。

    在他看来,朱平安口中所称拙作,不过是个托辞。他朱平安压根就没有构思出来呢,朱平安这小子以往几次进献青词,那都是处心积虑,早早做好准备的,所以才能表现的举笔立就、质量不俗。可是这一次,圣上调他入无逸殿进献青词,有些突然,这让他朱平安没能提前做好准备,青词水平不行的事实一下子暴露无疑,自己都写了两篇青词了,他朱平安连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若是他朱平安构思好了,以他那臭不要脸的钻营劲,定然早就迫不及待的向圣上邀功,博取圣上欢心了。

    朱平安这小子以前用卑鄙的手段(处心积虑、提前准备、钻营投机等等),生生的压了自己好几次风头,原本属于自己的机会,被他朱平安生生抢走了好几次,一年时间不到,朱平安这小子就从小小的从六品翰林院修撰,连连升官,一直升到了现在不容小觑的从五品的侍讲学士。

    哼,那些升官的机会,原本都是属于自己的!!!

    都被他朱平安抢走了!

    上天这次给了自己这么一个机会,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把握住,让他朱平安好好的出一个丑,让他明白,让大家明白,也让圣上知道,这青词他朱平安跟我袁炜相比,还差得远呢。

    在这一个呼吸间,袁炜的心理活动丰富的一塌糊涂......

    朱平安肯定不知道袁炜的内心活动,但是从袁炜那戏谑的笑容和话语中,朱平安也猜出了个大概。

    呵呵。

    想让自己出丑。

    抱歉。

    这一次要让你失望了。

    我要用你的青词,打你的脸,出我的名......

    啧啧,这感觉怎么像现代的那句“住你的房子,花你的钱,睡你的老婆,打你的娃”呢。

    “这......一篇拙作而已,恐污了大家的眼睛......”朱平安心里打定了主意,要用袁炜十年后的那篇著名青词,不过面上却是故作迟疑的顿了顿,欲擒故纵的推辞了起来。

    看到朱平安如此推辞,袁炜兴奋的眼睛里跳跃的火花都熊熊了起来,朱平安果真是连一个字都没有公司出来,朱平安的推辞,更加坚定了袁炜刚刚的判断。

    呵呵

    朱平安,你越是想遁走,我越不如你愿。我袁炜发誓,这一次一定要让你出丑不行!

    “呵呵,朱大人如此谦虚,可是觉的吾等不配欣赏朱大人的鸿鹄巨著呢?!”

    袁炜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朱平安,嘴角溢出了这一番诛心之论,眼皮子都跟着兴奋的跳起来了。

    呃

    老袁啊,你还真不是一个好演员,这内心活动全都流露到脸上来了。

    朱平安无语的扯了扯嘴角。

    “朱大人?”袁炜皮笑肉不笑的,又催了一句。

    “呃,怎会,既然如此,那我就献丑了。”朱平安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一副无奈的回道。

    终于成功了!!!

    见朱平安一脸无奈的被迫答应了下来,袁炜脸上笑的跟一朵盛开的菊花似的。

    呵呵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朱平安的这个丑,要人多一起看才能更好的达到目的。

    于是,袁炜笑着对房内的众人邀请道:“呵呵,朱大人要泼墨鸿鹄巨著了,诸位大人何不与炜一同拭目以待。”

    屋内的很多人刚刚就在看热闹了,此刻被袁炜这么一邀请,自然就欣然同意了。

    很快,屋里的大多数人都过来围观了,将朱平安和袁炜一同围在了中间,像是围观动物园里两只争风吃醋的大猩猩似的。

    见状,袁炜很是得意。

    人越多越好,待会揭露朱平安青词的真正水平、让他出丑的时候,才更有意思。

    “平安一篇拙作,得诸位大人如此重视,不胜惶恐……”朱平安脸上苦笑着,向众人拱了拱手。

    “朱大人,不用多言了,请吧。炜已经迫不及待欣赏朱大人的鸿鹄巨著了。”

    呵呵,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拖延时间,袁炜双目炯炯有神,像是燃着两团火光,仿佛看穿朱平安鬼把戏一样,戏谑的看着朱平安,张口打断了朱平安的话,催促朱平安快点写,一点也不给朱平安拖延时间构思的机会。

    “那平安就献丑了。”

    朱平安抬头看了袁炜一眼,苦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右手执起毛笔,左手拎着右手的袖摆,提笔蘸了一下墨汁,落笔于纸上。

    落笔的一瞬间,朱平安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为之一变,恍若化身一座壁立万仞、直插云霄的高山一样,让围观的众人不由得生出一股莫名的仰视之感。

    距离朱平安最近的袁炜,感觉最为强烈。该死的,怎么回事?袁炜心中莫名的一股烦躁与不安。

    此刻,一阵清风吹来,让袁炜烦躁的内心瞬间平静了下来。

    哼,刚刚定然是太热了,让自己产生了一股错觉,他朱平安刚刚小半天都没写出一个字来,现在自己逼迫他举笔立就,他不出丑才怪呢。

    平静下来之后,袁炜抱着看好戏的心情,饶有兴致的,目光灼灼的盯着朱平安的笔尖。

    “皇图四万里……”

    朱平安运笔如飞,笔走龙蛇龙,乘风破浪,顷刻间第一句青词便跃然纸上。

    皇图四万里,瞬间便彰显了一股气吞天下的气势,第一句便让众人屏住了呼吸。

    袁炜脸上戏谑的神情已经不知不觉的消失不见了。

    未等众人缓过神来,朱平安再次运笔如飞,笔不断,手不停,一行行字在纸上龙飞凤舞了起来:

    皇图四万里,自古伊来,从无一朝一统四万里,道合天尊无量;

    帝寿四十五,自今而后,尚余九千九百五十五,天生万寿无疆。

    伏以圣真丕冒,厘事有经。祗荐洁诚,宗祈祉福。仰ム庇贶,覃及庶黎……

    朱平安落笔成文,文不加点,洋洋洒洒百余字,一气呵成,中间连一秒都没有停顿。

    不知道从哪一个字开始,袁炜的嘴巴张的像风箱一样,大口的呼吸,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