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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倭寇的阴谋很糙,什么弓箭手轮番射箭骚扰啊,什么一小撮倭寇鼓噪佯装攻城啊,倭寇大部都在埋锅造饭、休息,倭寇以逸待劳的意图太明显了。在朱平安提醒之后,即便是城上的众人也都慢慢的看出端倪来了。

    阴谋险在“阴”,一旦被看破后,有了防范,阴谋也就没有多少危险了。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这一次。

    虽然倭寇的阴谋被看出来,但看出来了归看出来了,防范实施起来却很难。

    在城下不时飞来的箭雨中,在城外鼓噪佯装攻城的喊杀声中,你想要轮休?吃饭?睡觉?养精蓄锐?真的需要勇气,还不是一般的勇气。

    嗖嗖嗖……

    羽箭纷飞,不长眼睛,不时落在你身边,甚至你身上,你还能吃的下饭、睡得着觉吗?!

    杀杀杀……

    城外倭寇的鼓噪喊杀声震耳欲聋,随时可能真的攻城,你还能吃的下饭,睡的着觉吗?!

    你能吗?

    不能,至少城墙上众多轮休的青壮,百分之九十九的都做不到这一点。虽然他们轮休了,但是却休不了,没办法,臣妾做不到啊,羽箭乱飞、鼓噪喊杀的环境,实在是不适合吃饭休息,提心吊胆都来不及呢,咋能吃的下饭,睡得着觉呢。

    不过,有例外!

    朱平安就是个例外!

    朱平安在第一轮中值守,现在也轮休了。

    开始轮休后,朱平安就当着众人的面,毫不顾忌城墙地上的血污浮土,将官服撩起往腰间一别,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舒坦的伸开腿,背靠着城墙垛歇息起来了。

    虽不是四仰八叉,但是也放松的不成样子,就跟靠着墙根坐着晒太阳的老大爷似的。

    即便羽箭钉落在朱平安的脚边,朱平安眼睛......眼睛还是眨了一下的,不过面上确实表现的丝毫不以为意,一点也没有当回事,淡定的一塌糊涂。

    “公子/县尊,小心。”

    负责保护朱平安的刘大刀,以及周围的青壮百姓见状,都吓得够呛,担心不已。

    “怕什么,流失而已。”朱平安勾着唇角笑了笑,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接着低头将脚边的羽箭捡了起来,用手指弹了弹箭簇,满意的笑着放到墙根下收集起来,那边已经放置了七八个羽箭了,“不错,还能用。”

    “公子。”

    刘大刀走过来,来到朱平安身旁坐下,手擎着盾牌,遮到了朱平安头上,进一步保证朱平安的安全。

    “大刀,不用了。我跟大家一视同仁,不用特殊对待。身后有城墙垛遮蔽,足矣。你不用管我了,去值守就好,警惕倭寇随时可能攻城。”

    朱平安摇了摇头,让刘大刀将盾牌收了回去,表示自己不用特殊对待。

    头上是雨箭纷飞。

    一支两支三支……不时的落在附近。

    刘大刀很是担心朱平安的安危,不过在朱平安的坚持下,刘大刀还是收起了盾牌,在一旁值守了,在认真值守的同时,用眼光余光照顾朱平安,随时准备保护。

    周围的青壮百姓见朱平安拒绝特殊保护,不搞特权,坚持与众人一视同仁,同甘共苦,众人皆是感动不已,内心大受鼓舞。这一刻,朱平安虽然没有形象的靠着墙垛坐在地上,但是在众人心目中,坐着的朱平安威望却如日中天。

    “值守的好好值守,休息的好好休息,没吃饭的吃饭,吃过饭的休息。”

    朱平安坐在地上对众人说道。

    当然,朱平安也意识到众人担心头顶纷飞的羽箭以及倭寇虚张声势鼓噪攻城的阵势,受此影响,不能放心休息、修整,于是朱平安决定以身示范,给众人做个表率。

    “都愣住干啥,没吃饭的抓紧吃饭啊,吃饱了、休息好了才有力气杀敌。”

    朱平安笑着扫了众人一眼,说着从墙根将包子小丫鬟画儿之前送来的饭碗端了起来。

    一天没吃饭了。

    虽然画儿的刀功不怎么样、饭菜味道也不怎么样还咸的要命,但是此刻,这一碗饭在朱平安眼中,还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咸就咸吧,反正水多。

    朱平安一手端着碗,一手拿起筷子,在地上怼了怼,怼齐筷子,就开始大口的吃了起来。没办法,不大口吃不行,画儿做的菜太咸,必须大口吃米饭才行。

    朱平安都可以做吃播主播了,这饭吃起来,比无间道里曾志伟吃盒饭还要香。

    众人看着都看饿了。

    越看越饿。

    众人都想端起饭碗,跟着朱平安一块吃了。

    就在此时。

    嗖!

    一支羽箭自空中而降,巧的不能再巧的落到了朱平安的饭碗里,将朱平安的菜碗都射翻了。

    一碗菜全都翻落到地上了。

    “县尊小心……”

    众人后怕的连忙喊道。

    刘大刀也急忙回身,擎着盾牌过来。

    “多大点事,流失而已。”

    朱平安毫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面不改色的端着米饭,拿着筷子继续夹着洒落在地上的菜吃,夹一口菜,大口的吃米饭,吃的和之前一样香。

    众人一个个全都愣住了,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震惊的五体投地。

    什么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什么是疾雷破柱而不惊?!

    什么是大将风度!

    这就是!

    朱平安的淡定,沉稳,深深的震撼了众人,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众人。

    “嗖!”

    又一支羽箭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的射到了朱平安伸出的筷子上,将一支筷子给射断了。

    “县尊小心!”

    众人吓得头皮发麻,紧张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但是,当事人朱平安仍然不为所动,面不改色,若无其事的将仅存的一支筷子丢到一旁,伸手抓着地上的菜吃,接着用手扒着碗里的米饭吃。

    刘大刀吓坏了,拿着盾牌过来,遮在朱平安头上,劝朱平安离开,去安全处暂避。

    “不用怕,都是流失!”

    朱平安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将刘大刀赶去值守,自己则淡定自若的,用手继续抓菜吃。

    大将风度!

    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朱平安的沉稳淡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将风度,深深的感染了众人。

    将是兵的胆!

    在朱平安的感染下,城上的众青壮百姓也都淡定了起来,该吃饭吃饭,该休息休息,养精蓄锐了起来。



    城外羽箭纷飞,城上鼾声四起。

    看到城上轮休的青壮百姓进入了养精蓄锐、以逸待劳状态,朱平安终于放下心来。城上众人能够养精蓄锐,倭寇的疲敌阴谋也就没什么毛用了。

    “玛德,小矮子倭寇的羽箭怎么这么多?是在哪抢了武备库了吗?射起来没完没了了,真是浪费。咱们的羽箭可是快要消耗殆尽了。”

    值守青壮抱怨的声音传入了朱平安的耳中。

    羽箭浪费?!

    朱平安忽地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三国卧龙诸葛草船借箭的一幕。既然倭寇羽箭多,而己方的羽箭又快要消耗殆尽了,那何不向城外的倭寇“借”些羽箭呢,到时候等他们攻城了,再一一“还”给他们!

    “大刀兄,过来一下。”

    一想到这,朱平安便毫不犹豫的从地上站起身来,向刘大刀招了招手。

    朱平安起身后,原先坐着的地上出现了一个心形的湿痕,嗯,屁股的形状。

    其实,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朱平安穿着的官服臀后也有一个心形的湿痕,跟地上的那个湿痕如出一辙,简直是一模一样,不,就是一模一样。

    朱平安起身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在喊完刘大刀后,朱平安就又不着痕迹的坐下了。

    其实,之前流失射翻了朱平安的碗、射断了朱平安的筷子,朱平安表现大将风范,将众人折服、鼓舞的时候,朱平安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尿道括约肌已经失控了!

    朱平安不是神仙,也不是一个么的感情的机器,这是遇到惊吓时很正常的生理反应。

    当第一支羽箭射翻朱平安饭碗的时候,朱平安内心一句卧槽,小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不过,非常时期,朱平安应变能力非常强大,尽管内心被惊吓的非常卧槽,面上却是面不改色,冷静淡定的么得感情一样。

    流失!

    只是巧合而已!

    朱平安也在心里如此暗示自己,这一支箭射翻饭碗,只是一个巧合。如此的巧合,不可能出现第二次了。

    熟料!

    第二支羽箭来了,擦着朱平安的头皮飘过,射断了朱平安加菜的筷子。

    太特么刺激了!

    尿道括约肌都跟着激动了......

    当然,跟第一支羽箭射翻饭碗时一样,朱平安强大的应变能力体现出来了,尽管括约肌都失控了,面上依旧是面不改色,冷静淡定的么得感情一样。

    在众人眼中,朱平安将大将风度表现的淋漓尽致,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如果被众人发现自己......所以,朱平安才站起来,蓦然想起,便又迅速坐下了。

    “公子。”

    刘大刀听到朱平安叫自己,便迅速一路小跑过来了。

    “大刀,坐下说。”

    刘大刀过来后,朱平安坐在地上,伸手往下压了压,让刘大刀坐下。

    刘大刀应声坐了下来。

    “大刀,你听过草船借箭吗?”朱平安问道。

    刘大刀摇了摇头。

    “没听说过也没关系,这样,你组织一些人,也请城下的父老乡亲帮下忙。照着我们正常人的身高大小,制作一些稻草人,尽可能多做一些。做好后,给稻草人套上我们的衣服,放在显眼、容易被射中的地方,让倭寇尽可能往稻草人上多射一些箭矢。倭寇不是羽箭多吗,我们向他们‘借’一些,等他们攻城的时候,再一一的‘还’给这群鳖孙。”

    朱平安对刘大刀说道。

    刘大刀闻言,眼睛马上就亮了起来,信心十足的连【零点看书 】连打包票,“公子您放心,我这就去办。稻草人我扎过,黄黍地里鸟多,等黄黍开始灌浆的时候,我们都会扎一些稻草人放黄黍地里赶鸟。这次,保证让城外的鳖孙‘大出血’。”

    “好,越快越好,越多越好。”朱平安高兴的点了点头,拍了拍刘大刀的肩膀。

    “公子,我这就去办。”刘大刀领命起身。

    刘大刀在城墙上组织了一百多扎过稻草人的青壮百姓,请城下的父老乡亲帮忙找一些稻草来。城下的老百姓听说县尊要扎稻草人向城外的“倭寇”借箭后,纷纷踊跃支持,不仅拉了好几车稻草并好几捆麻绳,还帮着扎稻草人。

    众人拾柴火焰高,有城下老百姓踊跃支持,很快就扎好了二百多个稻草人。

    刘大刀他们将布面胸甲脱下来,套在稻草人身上,远远的看上去,稻草人就跟值守的青壮一模一样。

    刘大刀他们蹲着身子,将稻草人守卫放置在城墙跺口等容易被攻击、被发现的位置,隔三差五的还故意将其探出小半个身子,就跟观察倭寇动静一样。

    城下承担骚扰任务的倭寇,发现城墙上有些“青壮百姓”竟然敢露面,而且有些“青壮百姓”竟然还敢探头往外看,想要窥探我方军情。

    “死にたいの!”

    一位倭寇弓箭手当下毫不犹豫的从腰间箭壶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瞄准城墙上那位找死的青壮百姓的头颅,拉满弓弦,松开了手指。

    嗖!

    羽箭直飞上城墙,正中目标,精准的射在了城上那位“青壮百姓”的额头上。

    城上那位“青壮百姓”中箭后,在原地顿了两秒。嗯?没死?倭寇弓箭手诧异的楞了一下。不过,很快,第三秒,那位“青壮百姓”便轰然倒地。

    “吆西!”

    倭寇弓箭手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用力的猛一挥手,兴奋的庆祝了起来。

    那位“青壮百姓”倒下后,过了一秒,便又出现了一名“青壮百姓”的身影,补位值守。

    “呵,又来一个不怕死的。”

    倭寇弓箭手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接着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抽出一支羽箭,迅速的搭在了弓弦上,如行云流水般拉弓射箭。

    嗖!

    羽箭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上城墙,钉在了补位“青壮百姓”脑门上,补位青壮百姓应声轰然倒下!

    “吆西!让你作死!满足你!”

    倭寇弓箭手忍不住又一次勾起了嘴角,又一次用力挥手,兴奋的庆祝。

    城下如此的倭寇弓箭手有很多。

    一时间,他们都精准的捕捉到城上“青壮百姓”,射翻了一个又一个......

    而城上,青壮百姓一脸兴奋的收集着完好无损的羽箭,堆了一堆又一堆。



    黄昏降临,暮色四合,唯余一抹残阳将血色一样的余辉溅射在城墙上。

    “杀啊!”

    一阵突然却又在意料之中的喊杀声响起,倭寇一窝蜂汹涌冲向城墙。

    “倭寇攻城了!”

    城墙上值守的青壮百姓大喊了起来,将轮休的青壮唤醒,拿起武器,进入防守位置。

    倭寇的羽箭在之前连续的骚扰中消耗殆尽了,只是在最开始攻城的时候疯狂射了一阵,掩护倭寇攻城,只不到十分钟便熄火了,因为他们已经没有羽箭可射了。

    相反,城上因为草人借箭,羽箭积攒了很多,一百余张弓火力全开。一日连续射箭,羽箭又充足,城上青壮的弓箭手敞开了射,被羽箭喂的准头也大涨,倭寇

    “哈哈哈……兄弟们不用担心了,倭寇没有羽箭了!”

    看到倭寇没有羽箭了,城上的青壮百姓压力大减,大起胆子探出身子居高临下的瞄准了攀爬的倭寇,对他们兜头砸石头、泼金汁、扔木头,准头大涨。

    背靠万千群众的靖南城墙上,如今守城器物多得是,石头、磨盘等重物堆积成山,尤其是金汁,一锅又一锅,锅锅相连,再不往下泼,城上都成翔的海洋了。

    攀爬攻城梯的倭寇被砸的、泼的纷纷跌落城下,砸倒一片倭寇,地上早已血糊糊一片。

    “卧槽!骗子!不是说城上的人疲惫不堪了吗,怎么一个个的比老子还生龙活虎!”

    一名攀爬的倭寇在被砸落城下的时候,脑海里满是对首领平八郎的怨念。

    “啊?!!不要!!”

    “煞笔平八郎,骗老子!”

    “痛煞我也!”

    一名名倭寇惨叫着被砸下、泼下攻城梯,结束了他们肮脏罪恶的一生。

    这一次攻城,倭寇比之前几次攻城付出的代价都要大,还没摸到城墙上沿呢,就已经有上百倭寇被城上的羽箭、落石、磨盘、金汁给干掉了。

    “冲上去,不要停!只要往上冲,靖南就被拿下了!”

    倭寇首领平八郎挥着倭刀,狰狞的大喊大叫着,率领督战队驱赶倭寇攻城。

    虽然己方死伤惨重,虽然疲敌之计似乎没有效果,但是没关系……现在,麻生应该已经领着三百精锐从树林绕行至北门,展开突袭了吧。

    哼,北门防守空虚,己方三百精锐,又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击就可得手!等其他城门听到动静,已经来不及了,不等他们救援赶到,城门就已经被拿下了。

    到时候,靖南鸡犬不留,通通死啦死啦滴!

    倭寇首领平八郎脸色狰狞的看向靖南城墙,发誓要屠城,以满城鲜血洗刷他屡攻不下的耻辱!

    事情此时如平八郎所想的一样。

    在倭寇大举进攻西城门的时候,城外的树林内麻生优治听到喊杀声,便按着首领平八郎的命令,悄悄的带着三百倭寇精锐,抬着五架仓促赶制攻城梯,低着身子从树林中穿过,绕行了一个大圈,匍匐着穿过一个水沟,绕到了北城门外。

    “杀啊!”

    杀至北门外,麻生优治谨记平八郎的命令,一刻也没有停顿的拔出倭刀带队攻城。

    攻城梯很快就被架上城墙,倭寇狰狞着脸色,喊杀着,蜂拥着往上攀爬。

    “倭寇攻城了?!”

    自攻城以来,北城门从未被倭寇攻打过,乍一被攻城,城墙上一片慌乱。不过,好在有朱平安提前派过来以防万一的一百名青壮百姓,他们都是经历过数次倭寇攻城,面对倭寇攻城,他们没有多少慌乱,很快就稳住了局势。

    “怕什么,这才多少倭寇,总共就五架攻城梯,飞爪也就这几个,之前我们在西城门打倭寇的时候,攻城的倭寇比这多十倍不止!攻城梯都摆满了一面城墙,倭寇飞爪密密麻麻!矮子倭寇跟蚂蚁一样往上爬!”

    “都傻愣着干啥,搬石头,泼金汁啊。倭寇也是肉长的,一砸死一个,一泼死一片……”

    “哈哈,这群鳖孙没有弓箭,兄弟们都别害羞了,敞开了往下砸就是了!”

    一百名经历过厮杀的青壮百姓带头稳住了局势,将石头、金汁、檑木集中瞄准了倭寇往下砸。

    卧槽!

    城门上怎么这么多人,这特么的不得一百多人啊,哪里防守空虚了?!

    狰狞喊杀着攀爬攻城梯的倭寇,一抬头就看到了城墙上露出了一百多个守军的脑袋,每个人还都捧着石头、端着马勺金汁,可着劲的往下砸、往下泼。倭寇当场就被砸懵了烫傻了,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不是说北门防守空虚么?!这哪里是防守空虚啊!这是严防死守好不好!

    麻生优治也很懵,他是带头第一个往上爬的,刚开始还挺顺利,他爬了三分之一了,城上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他在心中窃喜,暗道果然如首领所言,北门城上防守空虚,可是未等他嘴角笑容扯开,城上就冒出了一百多个脑袋!

    接着,铺天盖地的石头以及倾盆的滚烫金汁,就冲他砸落了下来。饶是他有武功底子,看到这一幕也不仅亡魂大冒,紧急之下一个鹞子翻身转到攻城梯后面,躲过了致命磨盘,接着一刻也不敢停留的从攻城梯上跳了下来,落地一个懒驴打滚,连滚带爬,狼狈不堪的侥幸捡回一条命。

    可是,即便麻生优治有武功底子好,身手敏捷、反应迅速,也被滚烫的金汁烫伤了后背,烫的一片皮开肉绽,腿还因为从半空跳下摔的一瘸一拐的。

    其他的倭寇可没有他的实力和运气,当场被砸死砸伤了几十个倭寇。

    “八嘎!我们是精锐!岂能怕了这群两脚羊!冲上去,我们人比他们多!”

    麻生优治伸手摸了一下被烫伤的后背,勃然大怒,看到有倭寇退缩,更是怒气冲天,拔刀砍死了一个退缩不前的倭寇,强令众倭寇攻城。麻生优治用嘴叼着倭刀,手脚并用,跟在众倭寇后面攻城,危急时刻则拿前面的倭寇当挡箭牌,将前面的倭寇顶在头上,迅猛的往上冲。

    在麻生优治的带头下,倭寇狰狞的喊杀着向上爬……

    北城门的战斗瞬间进入了白热化。

    北城门的厮杀声,遥遥的传入了西门城墙上,朱平安脸色一变,没想到倭寇竟然分兵了,不过好在自己提前往其他城门各增派了一百人,不然就被倭寇得逞了。紧急之下,朱平安从城墙上又抽调了一百人,令刘大枪率领着增援北门,同时令其他两个城门各抽调三十人增援北门。

    刘大枪率领增援赶到北城门时,倭寇已经突上了北城门,正与守城青壮厮杀的正酣。

    有了刘大枪这一百多生力军加入,守城青壮士气大涨,场面占据了优势。

    随着其他两个城门的增援赶来,突上城墙的倭寇成了困兽之斗,最后激烈挣扎了几下,就被彻底解决了,城墙上再无一个站立的倭寇了。

    麻生优治看到大势已去,顺着一个勾爪,翻身下了城墙,率领残存的倭寇逃往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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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生君,你滴大大滴优秀,不愧是麻生家的儿郎,这么快就得手了。”

    当麻生优治率领五六十残兵败寇流窜至西城门的时候,倭寇首领平八郎看到后脸色大喜,未等麻生优治开口,就赞不绝口的称赞了起来。

    在平八郎看来,三百多倭寇精锐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袭击北城门,一定可以一击而下,现在麻生优治只率领五六十倭寇过来,那剩下的二百来倭寇一定是在控制城门,麻生优治带这么点人是过来通知接引自己大军入城的。

    平八郎一脸大喜的称赞麻生优治,不过称赞着称赞着,平八郎忽地注意到麻生优治太谦虚了吧,北门都拿下了,竟然还低着脑袋,而且脸色怎么这么红啊,而且随着自己的称赞,他的脸色越来越红,脑袋也越来越低,到最后脑袋瓜子都快低垂到裤裆里去了……不对,情况大大的不对,平八郎意识到情况不对,一股强烈的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该不会是……

    平八郎脸色忽地沉了下来,目光像是一头噬人的饿狼一样,凶狠的盯着麻生优治,冷冽的声音从齿缝间溢了出来,“麻生君……北门何如?”

    “麻生无能,未能拿下北门!”

    麻生优治身体九十度躬身,脸色通红,羞愧到不能自已!

    “八嘎!我大军在此拼死牵制,你率三百精锐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竟然还能失败!”

    平八郎尽管心里已经有数了,但还抱有一丝丝的幻想,此刻得到确认的消息,幻想破灭,不由勃然大怒,眼睛血红,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麻生优治,上前一脚踹翻了麻生优治,接着就从腰间拔出倭刀,准备一刀劈死这个废物!

    “头领,靖南有防备,北门一点也不空虚,有两百余守军!”

    麻生优治被踹翻在地,眼瞅着就要丧命在平八郎刀下的时候,他大喊了起来。

    刀尖停留在了麻生优治鼻尖上!

    麻生优治看着眼前的刀尖,浑身冷汗直流!

    平八郎止住了倭刀,扭头看向跟随麻生优治一块溃逃过来的倭寇,以眼神询问。

    “是的头领,我们攻城爬到一半,北门突然冒出两百多个脑袋,兜头盖脸的砸石头、泼粪,兄弟们死伤惨重……麻生队长拼死带领我们杀上城头,可是很快其他城门的援军就来了,他们人多势众,兄弟们实在抵挡不住……”

    “头领,北门不空虚,本身就有两百多守军,后面又来了两百多援军……”

    跟随麻生优治一块溃逃过来的倭寇急忙七嘴八舌的解释了起来,唯恐解释的慢了,他们就要跟麻生优治一块被愤怒的头领给死啦死啦滴。

    “废物!北门不过是有两百多两脚羊,你们三百多精锐竟然拿不下!”

    倭寇首领平八郎就像元首的愤怒那样咆哮怒骂,不过手下的倭刀却是收了回来。

    他心里也明白,靖南的两脚羊不是一般的两脚羊…….

    疲敌之计早就破产。

    声东击西、突袭北门又宣告失败,再看靖南城头上好不容易攻上去的倭寇,被城上守军以奇怪的军阵围困于一隅之地,败亡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想到原先麾下浩浩荡荡三千多倭寇,现在只剩下一半了,倭寇首领平八郎已有退意。

    “总有一日,我要取尔首级下酒!”

    平八郎将不甘的瞪了一眼靖南县城城墙上那位身着官服的奔走指挥的少年,狠狠的赌咒道。

    “收兵!”

    平八郎闭上眼睛安静了两秒,睁开演讲,恨恨的大喊了一声,将倭刀插回刀鞘!

    “收兵!”

    倭寇督战队大声喊道。

    城下的倭寇听到收兵的命令如闻天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作鸟兽散。

    城上的倭寇倒是也想作鸟兽散,可惜他们想退兵,也要问问城上守军答不答应。

    不用问,答案肯定是不行!

    这可是痛打落水狗、扩大战果的好机会,城上守军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因为收兵令,城上倭寇没有了斗志,一窝蜂争抢梯子往下爬,城上青壮百姓则是趁机痛打倭寇,追着倭寇的屁股打杀,大多数倭寇还没抢到梯子逃命就被砍翻了,少数抢到梯子逃命的倭寇也没逃过羽箭、石头和金汁,除了少量身手高强的倭寇侥幸逃命以外,其余的倭寇都在此结束了他们罪恶的一生。

    “倭寇跑了!”

    “我们又守下了!”

    城上的青壮百姓挥舞着兵器,大声庆祝,庆祝他们又守下了靖南。

    太阳已经下山了,天色也暗了起来。

    “倭寇还没撤兵,兄弟们辛苦再坚持坚持,在城墙上多点火堆,城下也用钩锁吊下去几堆火,将城上城下都照的亮亮的,防止倭寇晚上偷袭攻城。”

    朱平安在看望完伤员后,巡视城墙,指挥众人在城上、城下多点几堆篝火,防备倭寇夜袭。

    除了西城门,朱平安还巡视了其他三个城门,同样指挥众人多点火堆,防备倭寇夜袭,勉励众人辛苦坚持。

    晚上同样是轮值轮值,这一次,朱平安将众人分为了三波,轮流值守修整,尽可能多的给众人休息、休整的时间,保存体力,养精蓄锐。

    一夜平静。

    倭寇没有夜袭攻城,甚至连骚扰都没有,靖南安静的度过了一个紧张却又放松的夜晚。

    第二天早上,城上青壮都在吃早饭了,而城下倭寇营地依然和昨晚一样安静,连一道埋锅造饭的炊烟都没有看到,也没有看到一个露面的倭寇。

    放眼望去,还能看到一些鸟雀在倭寇的营地起起落落,旁若无人一样。

    朱平安怀疑倭寇连夜撤了,刘大刀主动请缨前去探查,通过绳索爬下城墙,小心翼翼的靠近倭寇营地,谨慎观察了片刻后走了进去,大约三分钟后,听到营地里传来一声惨叫,朱平安脸色大变,紧张的攥紧了拳头。众人也全都脸色大变,担心坏了,刘大枪他们激动的要下去救援刘大刀。

    不过,下一秒就看到刘大刀一脸兴奋的从倭寇营地跑了出来,大声的对众人喊道:“倭寇跑了,倭寇跑了......营地里除了二十多个重伤的倭寇,其他的倭寇全都跑了,营地都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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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倭寇营地空了后,朱平安默念了一声“光宗耀祖”,将气运当做雷达使用,仔细观察四周气运,确实没有发现无象征死亡和血光之灾的黑色、血色气运,不过谨慎起见,朱平安又向四个方向派出了四队青壮百姓,侦察方圆五里范围,也没有倭寇踪影,终于确定倭寇确实已经撤退后,朱平安这才下令打开城门,率领众青壮接收倭寇营地。

    同时,朱平安又向四个方向派出了四队青壮百姓,侦察方圆五里范围,也没有倭寇踪影,终于确定倭寇确实已经撤退后,朱平安这才下令打开城门,率领众青壮接收倭寇营地。

    正如刘大刀所说一样,倭寇营地已经空了,东西全都带走了,只剩下二十六个重伤到无法行走的倭寇。倭寇的残忍冷血毫无,由此可见一斑,这二十六个重伤倭寇被倭寇大部队视为负担,残忍的丢弃在营地里。

    这二十六个重伤倭寇怎么办?

    优待俘虏?!

    不存在。

    这些倭寇哪一个不是丧尽天良、手上沾满了无辜民众的鲜血,哪一个不是罪孽深重,朱平安默许愤怒的青壮百姓将重伤倭寇砍了个稀巴烂。

    倭寇连重伤的倭寇都残忍丢弃,更不可会管战死倭寇的尸体了,城墙下倭寇的尸体堆积成山,倭寇营地外的一个沟渠里也堆满了重伤而死的倭寇尸体。

    枭首!

    朱平安下令收集城墙下及沟渠里的倭寇尸体,枭其首级,用粗盐、石灰、草木灰腌制起来作为军功,好向朝廷请功求赏,尸体则堆集起来焚烧处理,以免产生瘟疫。

    在城墙下、倭寇营地外的沟渠里得倭寇首级四百五十八,加上之前在城墙上已经有意收集的三百三十七个倭寇首级,共得倭寇首级七百九十五个。

    其实,倭寇被打死人数肯定多于这个数字,只是有些首级已不可寻了。

    另外,重伤轻伤的倭寇更多,但不至于行动不能,依然跟倭寇大部队一起撤退了。

    其实,被石头砸伤的倭寇还有大概率可以捡回一条命,若是被羽箭射伤、被金汁泼伤的倭寇,即便受伤不重,但是这些倭寇基本也都大概率会挂,结束他们肮脏、罪恶的一生,只是时间会晚几天时间而已。因为,城上的羽箭都是在金汁里浸泡的,满满的细菌,射伤倭寇后,细菌会进入他们的伤口,使他们感染,这个年代,对于破伤风什么之类的感染病,医学基本是没救的。至于,被滚烫金汁泼伤的倭寇,溃烂的伤口,更是细菌滋生的欢乐场,被感染的几率几乎是百分百,一旦感染,基本就挂定了。

    这样算下来,倭寇至少折损了一多半。

    倭寇这一次浩浩荡荡劫掠靖南,嚣张的不可一世,结果在靖南县城碰了个头破血流,差点折戟沉沙。

    当然,靖南的损失也很惨重,首先倭寇肆虐靖南,烧杀抢掠,不知祸害了多少村子,不知有多少百姓被杀,不知有多少财产被抢,这些都还待下去调查统计;其次,在这次靖南县城攻守战中,总共折损了八百多青壮百姓;另外,如今正值秋收时节,倭寇肆虐,毁损农田,耽误农时,简介导致的损失更多。

    这些损失对于靖南来说,可谓是伤筋动骨了。

    当然,若非朱平安率领众人誓死守下了靖南县城,要是被倭寇攻占了靖南县城的话,靖南遭受的损失就不至伤筋动骨这么简单了,按照倭寇攻占其他县城时的所作所为来看,若是被倭寇攻占了靖南,那等待靖南的就是灭顶之灾。

    “知县大老爷率人将倭寇打跑了!”

    “我们守下靖南了,我们得救了......”

    靖南县城的人们得到倭寇撤退的消息后,喜极而泣,高兴的抱头痛哭,庆幸他们死里逃生,躲过了一劫。一时间,靖南县城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当然,几家欢喜几家愁。

    这一次守城中,折损了八百多青壮百姓,意味着有八百多户家庭要承受了丧亲之痛,在靖南县城欢乐的海洋中,夹杂着八百多家庭的哭声。

    朱平安带领众青壮捣毁了倭寇营地后,回到了靖南县城,一进县城便受到了老百姓夹道欢迎,老百姓箪食壶浆,用水果、酒肉等美食欢迎众人。朱平安更是受到了老百姓的重点关照,每走一步都有人送水果、酒肉,几乎被众人淹没了。

    众青壮百姓都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胸膛,昂着脑袋,一股骄傲和自豪油然而生。

    包子小丫鬟也在夹道欢迎的人群之中,看到朱平安成了全城的大英雄,受到全城百姓的爱戴,包子小丫鬟画儿高兴的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仿佛被欢迎、爱戴的人是她一样。

    因为老百姓的夹道欢迎,短短的一段回城路,硬是走了快半个小时。

    “你们都是靖南的英雄,是你们不畏牺牲,誓死作战,才守下了靖南。本官之前承诺你们的,都会一一落实。你们所有人都可以得到十两的赏银,负伤的额外多得十两赏银,具体的情况已登记在册,赏银会在旬日之内发放到诸位手中。另外,你们之中若是有想在县衙任职、当差的,从明日开始都可以去县衙报名登记。此战过后,县衙空缺职位众多,本官会从你们之中优先考虑。”

    朱平安在解散众青壮百姓前,站在众人面前,举起两本登记册对众人大声说道。

    朱平安深知赏罚分明的重要性,这是取信于民、凝聚人心、长远发展的关键所在。大战过后,抛除荣誉之外,人们关心的也就是赏赐了。

    果然,听了朱平安的许诺后,众青壮百姓欢呼雷动,朱平安在他们威信日隆。

    许诺了众青壮后,朱平安又率领众人到靖南抗倭英雄陵园,下跪祭拜了战死的青壮百姓。

    祭拜之后,朱平安一一安抚战死青壮的亲属,当众向他们许诺,至亲家属可以得十两的勇于守城赏银和五十两抚恤银子。此外,朱平安又特别抚恤战死青壮家属,凡是战死青壮的家庭,皆予以免除十年的赋税。

    在朱平安的特别抚恤下,战死家庭的哀伤得到了抚慰,悲痛缓解了不少。

    靖南县城上空的阴云,彻底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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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倭寇退了,朱平安更忙了。

    从早上发现倭寇退兵,一直到晚上夜深人静,朱平安一刻也没有休息。

    白天的时候朱平安马不停蹄的走访遭受倭灾的各乡村,统计损失,看望、安抚受灾群众,指挥重建事宜;另外,还要安排布防事宜,重启沿海的六座烽火台,以及边境的五座烽火台,防止倭寇再次突袭靖南。有了烽火台,至少在倭寇突袭时,可以提前示警,给沿海村庄逃命的时间。

    靖南下面受灾的村落很多,朱平安马不停蹄的走访起来,都没有时间吃午饭和晚饭,都是由刘大刀买了几个烧饼简单对付一下,一边吃一边走访、慰问、布防。

    沿海村落经历倭寇肆虐后,往日的鱼米之乡、人间乐土,如今化作荒野、惨如人间地狱:被烧毁的漆黑房舍,满村的鲜血和尸体,被祸害的妇孺,即将成熟却被毁坏的稻田……十里无鸡鸣,处处尽哭声……

    朱平安这一整天来,心情都满是悲痛、沉重和愤怒的,心中一腔怒火在燃烧。

    倭寇行径,灭绝人性!惨绝人寰!丧心病狂!禽兽不如!

    杀!

    杀!

    杀!

    杀尽天下倭寇!!

    走访了一个又一个被倭寇糟蹋成人间地狱的村落,看了一个又一个被害的无辜民众,听了一场又一场撕心裂肺的痛哭,朱平安心里的愤怒越来越难以扼制,默默的在心里立了一个很中二很中二的誓言:我朱平安必杀尽天下倭寇,我要让神州大地再无一个倭寇!!!我要让岛国倭奴付出鲜血的代价!!!!!我要引长军鞭挞岛国!问罪岛国大小倭酋!

    朱平安将满腔怒火压在心底,用一百倍的精力慰问、安抚受灾群众,指挥重建,安排布防。天色漆黑的时候,朱平安才披星戴月的从下面乡村返回靖南县衙。

    连夜返回县衙后,朱平安也没有休息,用剪刀挑亮油灯,铺好笔墨纸砚,开始书写上报官文。

    第一份官文是靖南狙击倭寇情况战报,朱平安如实的描述倭寇侵犯情况,包括倭寇人数、登陆地点、烧杀抢掠情况、进攻靖南县城情况,重点汇报了靖南抗击倭寇的情况,军民一心抗击倭寇,不畏牺牲,最终打退了倭寇。举贤不避亲,在战报中,朱平安将刘大刀、刘牧、刘大枪、刘大锤、刘大斧、刘大钢等六人的突出功绩列了出来。当然,在战报的末尾,朱平安也不吝惜笔墨,将靖南典史李达未战便弃城而逃,县丞张长孺、主薄姚文远临阵后退、不见踪影等情况,一一附述其后,进行弹劾。

    战后腾出手来,肯定要对他们进行清算,将他们列在战报之后,是提前向上峰打个招呼。毕竟,他们三人作为朝廷命官,要收拾他们,程序上比较繁琐,最终要由朝廷吏部发落。至于县衙的六房胥吏,他们并非朝廷命官,朱平安完全可以自主处理。

    其实,在倭寇来之前,朱平安已经着手准备收拾他们了,局都已经布好了,就等再过几日就要收网了。不过,倭寇来了后,身为朝廷命官,他们未战便弃城而逃、临阵退缩,涉及玩忽职守、枉顾守土保民之责、辜负朝廷信任等几项大罪,这让朱平安省了好大的事,暂时不需要动用布下的局。

    写完战报后,朱平安又笔耕不辍的开始起草第二份公文,这一份公文是请求朝廷减免靖南赋税的公文,今日去下面遭受倭寇荼毒的村子走访慰问,受灾村子生灵涂炭的惨状,此刻仍历历在目,若是再让他们缴纳赋税,不啻于对幸存者的第二次谋杀,朱平安决定向朝廷申请减免赋税。

    “三千余倭寇肆虐靖南,虽上下一心狙击、打退倭寇,但倭寇过境,烧杀抢掠,辖区受灾之村寨落受损严重,房屋焚坏,农田毁损,哀鸿遍野……靖南知县朱平安恳请减免靖南今年租赋,以示赈恤,与民生息。”

    朱平安在这份请求减免赋税的公文后,将遭受倭寇荼毒的村子以及受灾情况,根据自己走访所了解的实际情况,一一列在了后面。目的是,即便不能求得整个靖南减免赋税,最低也要为这些受灾的村子求得减免赋税。

    检查润色之后,朱平安将第二份公文正式抄写了一遍。

    写完第二份公文后,朱平安喝了一杯浓茶,提了提神,接着开始书写第三份公文。

    这是一份请求首功赏银的公文。

    本次斩获倭寇首级七百九十五个,朱平安写公文请求朝廷按照赏格颁发纹银等赏赐奖励。

    明朝的军功分为“首功”和“战功”两类,“首功”并非“首先”、“第一”功,首功指的就是字面意思——首级功劳,简单来说就是按首级计功,也就是以人头数目作为标准进行赏赐。可以说,这是从铁血大秦时期开始延续下来的计算功劳的一种方法,特点是简单粗暴、血腥有效。虽然因此,导致了杀良冒功等祸害百姓的现象,但是它的作用不可否认。

    明代的“战功”分为“奇功”、“头功”、“次功”三类。与首功不同,战功主要是根据战场上战士的表现来定功劳。战士的表现由主官来确定,自主性比较大,水分比较多,执行起来弊端颇多,奏带冒功现象层出不穷。一场战争下来,官兵奋勇作战,但是最后领军打仗的主帅与负责督战的太监以及随同纪功的御史等人,合计合计商量商量,你把你远在家乡种地的表弟名字写进去,我把我家扫地喂马的家奴名字写进去,也都是一句话的事。

    后来,朝廷也注意到这个问题,对自主性较大、水分较多的“战功”比较谨慎,目前最吃香、最流行的便是标准容易审核把握的“首功”。

    大明首功奖励标准,一般按照立功地区以及斩获对象不同,划分为北边(蒙古)、东北边(女真)、西番苗蛮(藏族和南方少数族)、内地反贼(汉地民变)等四种等级,由朝廷针对每种等级给予不同的奖赏。奖赏主要是钱财、升官奖励,目前赏赐主要是钱财奖励,升官奖励较少。

    按照嘉靖帝去年颁发的赏格,北边(蒙古)一个首级赏银50两,东北边(女真)一个首级赏银30两,西番苗蛮(藏族和南方少数族)一个首级赏银10两,内地反贼(汉地民变)最为便宜,一个首级赏银5两。

    不过,赏格赏银也不是固定的。

    去年庚戌之变,嘉靖帝颁发了特别赏格,一个敌人首级赏银一百两银子。另外,如果斩获首级较多,赏格赏银也会掉价,比如说内地反贼(汉地民变)一个首级是5两,前年有次反贼叛乱,杀的比较多,首级跌到一颗1两赏银。

    不过,现在倭寇的头颅还是很值钱的。

    倭寇作为一种新兴的威胁(实际上很老了,大明建国以来就有倭寇,不过规模不大,不足以威胁帝国统治,嘉靖年间倭寇大肆兴起,已经威胁了帝国统治),嘉靖帝今年颁发了特别赏格,将倭寇的首级定为30两赏银,甚至规定,非常时期,一颗倭寇首级价值一百两赏银。

    本次斩获了倭寇首级795个,按照嘉靖帝颁布赏格算下来,一颗首级30两赏银,一共是两万三千八百五十两银子,即便打打折扣,至少也得有两万两赏银。

    这些赏银,朱平安一两也不会要,都会下发给参与作战的衙役、守城兵丁及青壮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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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丑时,夜深人静,鸟雀无声,朱平安依旧在书房伏案挥毫,拟写公文。

    在朱平安伏案挥毫的时候,距离靖南县城六十里的太平县陷入了一篇火海之中。

    这一伙倭寇正是在靖南县碰的头破血流的平八郎及其麾下的倭寇。

    饿狼盟大头领江门给平八郎分了靖南、太平两个县。平八郎在靖南县城碰的头破血流之后,不得不放弃了靖南这块难啃的骨头,转而率领麾下剩余一千多倭寇残兵扑向太平县。

    太平县在靖南县的西北方向,两县是邻居,距离不远,两个县城之间也就六七十里的距离。倭寇在靖南烧杀抢掠、兵围靖南县城的消息,没半天就传到了太平。太平县上下既同情老邻居的悲惨遭遇,又庆幸自己,庆幸太平县没有靠海,不然今天遭受倭寇荼毒的就是他们了。

    当然,听到靖南遭受倭寇的消息后,太平县也产生了恐慌,不过恐慌还不算太严重。

    毕竟,倭寇现在在靖南呢。遭难的是道友,不是贫道。

    至于倭寇来不来太平县,都是两说,咱们太平县又不靠海,遭遇倭寇的次数少之又少,这次倭寇估计跟以往一样,在沿海的靖南等县抢劫一把就扯呼远遁海外了。

    另外,即便倭寇来太平县,咱们也有准备时间啊,倭寇现在在围困靖南县城呢,攻破靖南县也需要时间吧,即便攻破了靖南县城,他们也得在靖南县城烧杀抢掠一两日吧。

    所以说,在这种心理作用下,太平县的恐慌还不算太严重,虽说有些人听到倭寇劫掠靖南的消息后,就匆匆收拾了东西携儿带女逃难去了,但大部分人还算淡定,等明日、后天打听打听消息,再收拾东西逃难不迟。

    其实,不止是老百姓,就是太平县衙也没有第一时间高度重视起来。

    太平县衙在得到倭寇劫掠靖南的消息后,也着手做了防备,下发告示通报靖南的倭患、通知辖区内百姓小心倭寇,下令外出公干的衙役全部回县衙待命,通知驻守县城的卫所士兵提高警惕、做好防范,派人通知并征调太平县衙兵房下辖的民壮、弓兵等回县城防备倭寇……

    不过,尽管太平县也做了一些动作,但是重视程度不够,没有及时督办落实。

    太平县上下,万万没想到倭寇来的这么快。

    半紧不紧,半松不松,欲拒还迎,半吊子防备的太平县,一下子遭了殃。

    当平八郎一众倭寇在靖南碰的头破血流,连夜从靖南撤退,转而扑向太平县的时候,太平县还在睡梦之中,猝不及防的被罪恶满盈的倭寇杀上门。

    鲜血!

    挣扎!

    绝望!

    哭泣!

    一踏入太平县,遇到第一个村子,倭寇便烧杀抢掠、兽侵妇女、无恶不作了起来,将他们在靖南受的伤和晦气,加倍的发泄在了太平县。

    一个村子,又一个村子,被倭寇糟蹋,被焚烧成了火海,惨如人间地狱……

    太平县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平八郎就已经率倭寇连续攻破太平县辖区的村镇,径直向着太平县城杀来,一路不停的烧杀抢掠,糟蹋妇孺,抢夺钱财粮草,焚烧房屋。

    天色方亮,倭寇便已经一路烧杀抢掠,以屠刀驱赶裹挟千余青壮百姓,兵临太平县城城下,将太平县城团团围住。

    太平县时任知县名为王凤鸣,字肃卿,来自浙江绍兴,其年四十七岁。倭寇兵临城下的时候,王知县正在吃早餐,听到倭寇兵临城下后,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一派胡言!昨天消息传来时,倭寇不是还在围困靖南县城吗,怎么会兵临我太平县城下?!”

    王知县从震惊回过神后,第一反应便是属下谎报军情,使劲一拍桌子,训斥道。

    “县尊,小的有几个胆子敢在您老面前胡言呢。真的是倭寇兵临城下了。不信,县尊你出来听听。”

    报信的差役连连摇头,伸手指着屋外对王知县说道。

    王知县看了差役两眼,看差役不像撒谎的样子,就像她说的那样,他也不敢在自己面前撒谎,于是便起身离开餐桌。差役慌忙快走两步,帮王知县打开帘子,王知县走了出去,走到庭院中央,果然,外面隐约传来了一阵喊杀声。

    闻言,王知县瞬间瞳孔张大,脸色变的灰白了起来,后背冷汗津津而下。

    “该死的,倭寇怎么突然来了,快,快,通知夏侯县丞,召集所有衙役与我一块上城墙!”

    王知县在庭院里像是热锅的蚂蚁一样,团团转了好几圈,最后一咬牙,大声的对差役命令道。

    “县尊,我来报信时听说夏侯县丞得到消息后,已经第一时间赶去城墙了。”差役回道。

    “那你速速去召集差役,一个也不落,全都召集起来,跟随本官去城墙。”

    王知县听说夏侯县丞赶去城墙后,点了点头,匆匆下令差役速去召集衙役。

    很快,王知县便带领着匆匆召集来的八十多衙役来到了太平县城的城墙上。

    城墙上,夏侯县丞正在布置防御,将八十六名驻县城卫所兵丁,以及应召来的兵房下辖的一百八十民壮、弓兵分散布置在四面城墙上。

    “见过县尊。”

    夏侯县丞闻讯赶到城墙台阶口迎接王知县。

    “夏侯县丞无需多礼,城外情况怎么样?”王知县摆了摆手,问道。

    “倭寇有一千多人,裹挟了一千多百姓,将我太平县城团团围住。”

    夏侯县丞拱手回道。

    “什......什么,两千多?!”

    王知县闻言,灰白的脸色陡然变的惨白,发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有一半是裹挟的百姓。”夏侯县丞纠正道。

    “一千多倭寇也非同小可,再说了,倭寇本身就有很多是百姓转化的。”

    王知县摇了摇头,快步走了两步,来到墙垛口,往外看去。

    只见外面烟尘滚滚,髡头跣足的倭寇杀气腾腾,面目狰狞,手里的倭刀等兵器还在滴着鲜血,城外倭寇漫山遍野,人多的一眼都望不到头。

    狰狞彪悍的倭寇将县城团团围住,鬼哭狼嚎的喊叫着,喊杀声震耳欲聋。

    “倭寇势大,太平县城难以防守,不如弃城离去。”

    王知县一脸惨白的从城外倭寇那收回视线,扫了扫己方,摇了摇头,低声对夏侯县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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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不如弃城离去?!!

    虽然王知县的声音很小,但是听在夏侯县丞耳中,不啻于惊天的雷霆轰鸣。

    夏侯县丞闻言,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怔怔的看了王知县足足有三秒的时间。

    “咳咳……夏侯贤弟,我是说倭寇人多势众,我们人少势孤,此诚难与争锋,不如暂避锋芒,战略撤退,以退为进,保留我太平的有生力量。现在倭寇大兵包围了东、西、北三座城门,南门只有零星倭寇,趁倭寇还没注意,我们集中力量带着城内百姓从南门撤退,定可一举成功。”王知县在夏侯县丞灼灼的目光下,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为自己辩解道。

    “县尊,县尊,万万不可啊。倭寇这是典型的围三缺一,包围了东西北三座城门,故意放开南门,吸引我们从南门出逃,而倭寇定然在南门外预设了伏兵。要知道,倭寇可是从南面来的啊。我们若是从南门出逃,就像羊入狼口,必然被倭寇伏击。我们太平县城城墙又高又大,完整坚固在台州府是出了名的,县城内的粮草丰富,我们可以以城墙为依托,坚守御倭,将倭寇挡在城外。”夏侯县丞听了王知县的解释,不由连连摇头,着急的大声劝道。

    “夏侯贤弟言之有理,是我思虑不周。我们太平城高墙固,城内粮草充足,以城墙为依托,御倭城外,方是上上之选。”王知县听了夏侯县丞的劝解,扫了一眼城外倭寇,微微眯了眯眼睛,沉思了两秒后点了点头。

    “县尊英明。”

    夏侯县丞闻言,方松了一口气,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拱手说道。

    夏侯县丞名为夏侯梁,乃是太平县城当地人,夏侯家乃是当地大家,据说祖上是夏侯渊的后人。夏侯梁心仰祖上荣光,饱读诗书的同时,也熬炼体魄,练了一身武艺,在太平县是有名的文武双全,三十岁时中了举人,虽一直未能中进士,但在家族的保举运作下,做了太平县的县丞。

    夏侯梁是当地人,对县城感情很深,若是王知县弃城而逃的话,群龙无首,没有人主持防守倭寇,那太平县城的老百姓可就要遭大殃了。

    听到王知县打消了弃城而逃的念头,同意以城墙为依托防守倭寇,夏侯梁不由松了一口气。

    “倭寇当前,生死攸关,传令召集县城青壮百姓,上城墙防守倭寇。夏侯县丞,东门、北门交由你主持防守,西门、南门由本官主持防守。”

    王知县下令广招百姓,并将东门、北门交给了夏侯县丞防守,自己防守西门和南门。

    “遵命,下官必不辜负县尊信任,城在人在,成亡人亡!”夏侯县丞立誓道。

    “夏侯贤弟言重了,夏侯贤弟文武双全,东门、北门交给你,本官就可以放心了。”

    王知县拍了拍夏侯县丞的肩膀,温和的笑道。

    在王知县和夏侯县丞的领导下,太平县城广召百姓,分守四门,防备倭寇。

    “杀!”

    “杀す!杀す!”

    城外的倭寇狰狞的叫嚣着,举起手里的倭刀等兵刃,杀气腾腾的逼近太平县城。

    看着杀气腾腾、脸色狰狞的倭寇,城墙上的王知县不由后退了半步,城墙上的衙役、兵丁、百姓也都没经历过这种阵势,也都吓得脸色发白,腿肚子打转。

    无胆鼠辈!

    倭寇首领平八郎瞅见城墙上王知县及众人的表现,不屑的扯了扯嘴角,故技重施,一挥手,手下一百倭寇压着一百多百姓从阵中走了出来。

    “倭寇这是要干什么?!”

    城墙上众人瞪大了眼睛,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知道倭寇想干什么。

    不过很快,下一秒,他们就知道倭寇要干什么了。

    凶残的倭寇将一百多百姓压到阵前后,在平八郎的指挥下,手起刀落,一腔腔热血喷溅而出,一颗颗人头滚落地上。倭寇狰狞的笑着,弯腰捡起一颗颗人头,向城墙上晃了几晃,接着用手提着鲜血淋漓的人头,绕着太平县城奔走。

    提着人头奔走啊!!!!!倭寇的野蛮残忍,通过此举彰显的淋漓尽致。

    虽然没有见过秦朝腰间挂着人头、征服六国的虎狼之师,但是倭寇提着人头奔走的行径,对于太平县城墙上众人来说简直是骇人至极,众人皆是胆寒!王知县不由又后退了两步,腿肚子软的几乎站不住。

    “放箭!放箭!射死这群禽兽!”

    夏侯县丞看到提着人头奔走示威的倭寇,注意到城上众人吓的胆寒腿软的模样,不由的朗声下令弓箭对准倭寇射箭,打击倭寇的嚣张气焰。

    夏侯县丞深知士气的重要性,不能放任倭寇打击城内士气!

    不过城墙上的弓箭手大都是兵房下辖的民状,平素缺乏训练,对于弓箭这种消耗大的战术修养,平素更是欠缺训练,尤其他们此刻被倭寇提着人头奔走的行径吓的胆战心惊,本来就不怎么样的箭术,此刻更是大打折扣。

    “嗖嗖嗖!”

    一个个松软无力的弓箭,向着倭寇射去,准头和力度都难以让人恭维。

    “哈哈哈,城上的娘们,没吃饭啊。”

    此次提着人头奔走示威的倭寇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面对城上射来的弓箭,轻松的就避开了,基本上没有倭寇受伤,不仅如此,还有很多倭寇展示了空手接箭,一手提着人头,一手将射来的羽箭攥在手心中。

    不仅如此,倭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空手接箭的倭寇将人头系在腰间,从背后取下长弓,将接来的羽箭搭在弓弦上,拉弓如满月,箭如闪电飞向了城墙上。

    “啊!”

    接连数声惨叫在城墙上响起,城墙上数人应声倒下,倭寇几乎是箭无虚发。

    看到倭寇惊世骇俗的表现,太平县城上众人更是目瞪口呆,胆战心惊。

    如此强倭寇,焉能抵御!

    王知县见状,整个人不由的又后退了两步,后背都贴到了城墙靠城里的墙垛上了。



    太平县城的士气被倭寇打击的七零八落,城墙上众人对倭寇满是恐惧。

    倭寇太强了,不仅弓箭对他们无效,他们还给你空手接箭,我们拿什么抵御?!

    众人心态已经崩溃了。

    城墙上满是消极和恐惧的气氛,大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不知道,若是他们知道,他们所面对这些倭寇并非最强状态,而是被靖南打残的倭寇,会作何感想?如果太平处于靖南当初的位置,他们又会如何感想?!

    “不行!再这样下去,这城想守都守不了!”

    夏侯县丞注意到城墙上低迷的士气以及恐惧的氛围,不由皱紧了眉头。

    “堂堂七尺男儿,竟被六尺矮倭骑脸嘲讽,真是羞煞人也,丢尽了老祖宗的脸。在场的诸位,哪个还算是有种的,站出来,随本官下去厮杀一阵!杀杀小矮子的威风!!!让小矮子倭寇知道咱太平的厉害!!!!!”

    夏侯县丞一把将身上的官服撕开,赤着胸膛,对众人高声大喊道,八块腹肌及一身的腱子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看就是经常习武之人。

    “俺跟你去!”

    一个脑门上烫着戒疤的和尚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把禅杖。

    “还有小生。”

    一个书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腰间别着一把长剑。

    “加上我,我是走镖的镖师,平日练了一把子功夫,保证不会给大人丢人。”

    一个镖师装扮的人紧接着走了出来,头上带着斗笠,腰间缠着铁链,手提一把圆环大刀。

    很快,在夏侯县丞话音落后,一共有三十多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好,都是好汉子!走,随我下去厮杀一阵。书生,你就算了,你还是......”

    夏侯县丞没想到这时候竟然还有三十多人敢随自己下去厮杀,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走到书生那,夏侯县丞犹豫了一下说道。夏侯县丞很佩服书生的勇气,但是对他的实力不放心,这次下去厮杀是为了挽回士气,要打一个漂亮的突袭战,随自己下去厮杀的人,不仅要有勇气,实力也很重要,若是实力不够,打不过城外提着人头耀武扬威的倭寇,那就有违初心了。

    “呵呵,夏侯大人,小生之所以落第,便是因为平日里时间都用在这手剑术上了。大人尽可放心,小生剑上的功夫可是比笔墨上的功夫深多了。”

    书生微微笑了笑,说着提剑挽了一个剑花,展示了一手不俗的剑术。

    “好!”

    夏侯县丞忍不住拍手叫好,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从书生这一个剑花里就看出了书生不俗的剑术。

    “此次出城,目的是斩杀北门外那十二个提着首级奔走的倭寇,鼓舞城内士气。一击得手,马上撤退,不给倭寇衔尾杀进城内的机会。”夏侯县丞对众人说道。

    “明白。”

    众人皆点头称明白。

    夏侯县丞又对守门兵耳提面命了一番,交代他们严防倭寇,实在不行,宁可将他们全部关在城门外,也绝不能给倭寇衔尾追杀进城内的机会。

    喝酒,摔碗,夏侯县丞命人打开北门城门,提着一把长刀,带着三十多敢死队杀出城外,径直杀向城外提着人头耀武扬威、示威恐吓的倭寇。

    这些提着人头奔走的倭寇与后面的倭寇脱节了,夏侯县丞看中的就是这个机会。

    “杀啊!”

    夏侯县丞大喊一声,一马当先杀出城外,速度极快,如同一道闪电一样杀向了倭寇,当头就是一刀。

    “好胆!找死的来了!”

    倭寇没想到这个时候有人敢杀出城,不过,虽然意外,但是丝毫不惧,从城门到他们跟前还有五米多远呢,这五米的距离足够他反应得了。

    倭寇横起倭寇挡住了夏侯县丞的夺命一刀,不过他没想到夏侯县丞的力量竟然这么大,这一刀足足将他砍退了一米多远,夏侯县丞一刀占据优势,接连劈了三刀,如同大海的波涛一样,一浪高过一浪,一刀重过一刀,三刀过后倭寇颓势毕露了,露出了致命的破绽,夏侯县丞敏锐的抓住了倭寇的破绽,狠狠的一脚踹在倭寇腰心,将倭寇踹翻在地,接着一刀枭首!

    砍死一个倭寇后,夏侯县丞抽空看了一眼其他人,嗯,其他人表现都还不错,虽然人多打人少,还有五人被倭寇反杀了,但是地上躺了六个倭寇,只剩下五个倭寇了。

    “杀!在倭寇反应过来前,必须速战速决。”

    夏侯县丞大喊了一声,提着滴血的长刀加入战斗。

    “县丞威武!”

    “杀啊,牛哔!”

    北门城墙上众人看到了夏侯县丞等人杀倭寇的场景,不由的大喊了起来,低迷的士气,随着夏侯县丞等人的浴血杀敌,渐渐恢复上升了起来。

    ......

    在夏侯县丞等人在太平北门外浴血厮杀的时候,南门的王知县令差役兵丁持着兵刃在太平县城内搜刮了两百两黄金、三千两银子、一箩筐首饰、一箩筐字画珠宝,并且强行征收了县城内五家布匹店的绸帛布匹,足足装了两大车。

    不仅如此,王知县还令县城内最好的三家酒楼,以最快的速度做了十桌山珍海味。

    王知县将这些金银珠宝、绸帛布匹、山珍海味作为献给倭寇的礼物,让人用绳索送到了城下,同时还将他的心腹管家一并用绳索送到了城下。

    “别杀我,别杀我,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我是奉县尊大人之命,来面见你们大王的。”

    管家被送下城墙后,第一时间五体投地跪在地上,大喊着向倭寇求饶。

    很快,管家以及礼物被送到倭寇首领平八郎跟前。

    “说吧,知县小儿差你来见本督,所为何事?”

    倭寇首领平八郎面对摆满了一滴金银珠宝、绸帛布匹、山珍海味,面上一点波澜都没有,倨傲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管家,淡淡的问道。

    “小的见过大王,大王千岁千岁千千岁。县尊托小的向大王问好,县尊说大王率大军叩访小县,小县不胜荣幸,蓬荜生辉,大王一路舟车劳碌辛苦了,县尊差小的将这些礼物带来献给大王,犒劳大军。县尊说小县破旧、贫寒,怕招待不周,想请大王移军他县就食。比如靖南,比如宁海,靖南、宁海两县就在小县隔壁,物阜民丰,富饶冠于台州府,比小县富饶十倍有余,它们才配的上大王大军就食。”

    管家一见平八郎,便咕噜五体投地行大礼参拜,谄媚的对平八郎说道。



    “哈哈哈哈……知县小儿差你来送礼,请本督移军靖南、宁海?”

    倭寇首领平八郎闻言,扫了一眼脚下五体投地、一脸谄媚的管家,忍不住仰天狂笑了起来。

    真是可笑,这太平县知县看着年纪不小,没想到一把年纪全都活到狗身上了,我这才兵临城下,刚拉开阵势,这太平知县就已经认怂了,真是比狗还怂,比猪还蠢……与靖南县的小知县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不过,我喜欢!

    大明这样无能的知县越多越好!

    平八郎仰天狂笑过后,管家赔笑趴伏在地上,像小鸡叨米一样连连点头,“是极是极,大王,小县穷酸不堪,县尊生怕招待不周,坏了大王的兴致,故而请大王移军拜访靖南、宁海。靖南和宁海两县,那是咱台州府有名的鱼米之乡,不仅富饶无比,而且境内美女那是出了名的多,保准大王不虚移军之行。”

    “呵呵,我大军自海洋远道而来,一路人吃马嚼,消耗数不胜数,远洋营地里更有十万孩儿们嗷嗷待哺,你们知县小儿拿这一点东西,就想打发本督移军他处,打发叫花子呢?!!”

    平八郎冷笑了一声,不屑的一脚一脚将盛放金银珠宝的箱子踢翻,接着一手将地上的管家拽了起来,就跟拎小鸡崽一样,一脸狰狞的盯着他的眼睛,恶狠狠的问道。

    卧槽!

    好凶!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管家觉的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平八郎生吞活剥了一样,顿时被吓的屁滚尿流,连声求饶,嗯,真是的流了,一股黄浊液体顺着他裤腿角子滴答滴答的往下流,很快就在地面汇成了一片。

    “嗯?”

    倭寇首领平八郎听到流水声,低头看了一眼,嫌恶的一把将管家丢到脚下那滩黄浊液体里了。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管家被丢了个狗屎吃,脸朝下落在黄浊液体里,不顾一脸脏东西,连忙翻身滚在地上,向倭寇首领平八郎连连磕头求饶。

    “哈哈哈,大明人都是这种怂货吗?!”

    “哈哈哈哈,这怂蛋真是笑死人了,比老鼠的胆子都小,比猪狗都不如。”

    看到管家这副狼狈至极、不要脸至极的模样,附近的倭寇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头领,太平知县小儿将我们当叫花子对待,又派了这么个怂货过来,干脆,咱们不如将这怂货的脑袋瓜子割下来,让他知县小儿瞧瞧。”

    有倭寇向首领平八郎提议道。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啊。”

    听到倭寇割头的提议,管家吓的浑身发抖,整个人像筛糠一样哆嗦了起来,不顾身下黄浊液体,将脑袋扑通扑通的往下磕,砸的水花啪啪响。

    倭寇首领平八郎看到管家的怂样,不由嗤笑了起来,摆了摆手拒绝了手下的提议,嘲讽的说道,“将这怂货的脑袋割下来干什么,喂狗吗?!”

    “小的这颗猪脑袋,喂狗,狗都不吃的。”管家急忙一边磕头一边道。

    “呸!还没瞧见这么不要脸的人。”

    一群倭寇嗤笑不已。

    管家跪在地上,努力的堆出一脸笑容,跟着赔笑,于是众倭寇嗤笑声更盛。

    “怂货,你给本督听好了。”

    倭寇首领平八郎用脚将跪在地上的管家下巴抬了起来,目光冰冷的瞪着他。

    “大王,小的洗耳恭听。”管家伸手扣了扣耳朵,一脸谄媚的连声道。

    “刀来!”

    倭寇首领平八郎伸手从手下倭寇手中要来一把倭刀,当着管家的面拔出倭刀。

    管家又开始发抖了,脸上努力堆出的笑容,都被这一幕给吓僵硬了。

    “嗖!”

    平八郎将倭刀直直的插在管家面前,紧贴着管家的脸,将管家吓的又屁滚尿流了。

    “这一把刀是本督的回礼!”倭寇首领平八郎冷声说道。

    “啊?!大王......”

    管家闻言,脸色惨白,声音都结巴了。

    倭寇首领回礼一把倭刀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这意味着何谈崩了!要用刀解决问题。

    “这也是本督的回礼!”

    倭寇首领平八郎将手腕上的贝壳手串解下来,抛到管家面前,淡淡说道。

    贝壳手串也是回礼?!

    什么意思?!

    管家双手捡起手串,一脸愕然,不明白倭寇首领平八郎这是什么意思。

    愣了两秒后,管家眼睛蓦地一亮,脸上一副大喜过望的表情,明白了,我明白了,这串贝壳总共有十个贝壳,十贝,十倍,倭寇这是要十倍的礼物啊。

    峰回路转啊!

    虽然倭寇狮子大开口,但是命跟钱财相比,孰轻孰重,不言而喻啊。

    管家狂喜不已。

    “这两份回礼,你都给知县小儿带回去,让知县小儿自己选择,本督只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倭寇首领平八郎面目表情的看着管家,冷声说道。

    “嗨,嗨,嗨,小的这就回禀县尊,相信县尊肯定能做出让大王满意的选择。”

    管家双手恭敬的捧起贝壳手串和倭刀,一脸恭敬谄媚的对平八郎说道。

    “滚!若是一炷香后不能让本督满意的话,太平通通死啦死啦地,鸡犬不留!”

    倭寇首领平八郎一脸狰狞的威胁道。

    “嗨,嗨,嗨,小的这就滚。”管家恭敬的捧着贝壳手串和倭刀,打着滚滚出倭寇营地,离开倭寇营地后,管家骨碌爬起来,像是打了一个大胜仗一样,高昂着脑袋,双手高举着倭寇和手串,风一样向城墙跑去。

    很快,城墙上垂下一个箩筐,管家爬到箩筐里,被拉到城墙上。

    “县尊,县尊,小的给您报喜来了......”一上城墙,管家就一脸兴奋的高声喊道。

    “嚷什么嚷!蠢货!唯恐天下不知啊!去那边,小声告诉本官。”王知县用力瞪了管家一眼,斥道。

    管家连连点头,跟着王知县来到了墙角,屏蔽了左右,将倭刀和贝壳手串交给王知县,并将和谈情况如实讲了一遍,当然,省略了他屁滚尿流的一幕,反而将他自己描述的英勇非常。

    “十倍就十倍!”

    王知县听了倭寇所给的两个选择后,想都没想就选择了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