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王知县派管家向倭寇求和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
夏侯县丞一行三十余人在付出了八条性命后,终于拼死斩杀了北门外提着人头示威的十一个倭寇,在围困北门的倭寇反应过来、调兵攻城之际,逃也似的返回了城内。
真可谓是千钧一发,若是夏侯县丞他们再晚两秒,追击的倭寇就要衔尾追进北门了。
砰!
城门紧闭!闭环锁钥!
紧追而来的倭寇吃了一个闭门羹,不甘的鸟语叫骂了起来。
夏侯县丞一行人一撤回到门洞,听到身后城门紧闭的声音,顿时松了一口气,没形象的躺在了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呼吸了起来,相识一眼,发现大家都是挂了彩、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痛快,痛快......”
夏侯县丞一行人躺在地上,想到手刃了十一名倭寇,心中顿觉畅快极了。
“夏侯大人,县尊,县尊.......”
就在夏侯县丞与其他人一起躺在地上恢复体力的时候,一个小吏一脸异样的走了过来,有些犹豫看了周围人一眼,支支吾吾的对夏侯县丞说道。
“刘书吏,县尊怎么了?这些都是过命的兄弟,直说无妨。”夏侯县丞毫不在意的说道。
“夏侯大人,在你们出城杀倭的时候,县尊他派心腹管家去向倭寇求和了。”
刘书吏犹豫了一下,小声开口说道。
“什么?!”
夏侯县丞闻言,嗖一下子坐了起来,整个人如被雷击,大脑嗡一下子,一片空白。
“县尊向倭寇求和了?!”
和尚、书生等人闻言,都是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跟着坐了起来。
在自己浴血杀敌的时候,贪生怕死的知县竟然私下派人向倭寇求和了?!
这感觉很不好,就像自己在奋勇杀敌的时候,后背被自己人捅了一刀似的。
“不行!我要去面见县尊。倭寇狼子野心,亡我之心不死,与倭寇求和,与与虎谋皮何异!县尊,焉能如此......”夏侯县丞愣了一秒后咬牙道,说着便猛地站起身来,后背的伤口都被扯开了,鲜血淋漓了下来。
问清王知县在南门后,夏侯县丞便像一头愤怒的猛虎一样,径直往南门而去。
“夏侯贤弟,你不在东门、北门主持防守倭寇,怎么来南门了?若是倭寇此时攻城,东门、北门没有贤弟主持防守,可该如何是好啊?”
王知县远远的便看到了夏侯县丞,未等夏侯县城开口,便先发问道。
“县尊,下官听说您差管家向倭寇求和了?可有此事?”
夏侯县丞没有回答王知县的问题,而是单刀直入,直奔主题,径直问道。
“我向倭寇求和?!呵呵,真是一派胡言!信口雌黄!是谁如此丧心病狂的污蔑本官?!”
王知县闻言,像是受了莫大的冤屈一样,登时便发作了,勃然大怒道。
啊?
夏侯县丞怔住了,难道是刘书吏弄错了?!
“夏侯贤弟,值此生死存亡之际,阖县上下当同舟共济、抵御倭寇才是。究竟是谁散布了如此谣言,污蔑本官,他想干什么?!散布如此谣言的人,居心不良,妄图破坏我太平上心一心御倭之一大计,其心可诛啊!”
王知县胸膛剧烈起伏,气愤不已,激动不已对夏侯县丞说道,情绪久久不能平静。
“县尊,管家刘七何在?”
看到王知县如此模样,夏侯县丞觉的可能真的是刘书吏弄错了,误会知县了,不过事关太平县城生死存亡,不得不慎重,夏侯县丞面无表情的拱手又问道。
“夏侯大人,小的在这呢。夏侯大人叫小的,可是有事要吩咐小的?”
管家刘七闻声出现在了夏侯县丞面前。
看到管家刘七仍然在城墙上,夏侯县丞松了一口气,刘七仍然在城墙上,并没有去向倭寇求和啊,现在看来是刘书吏弄错了,误会了县尊。
“无事,我就随口问问。”夏侯县丞回道。
“哦。”管家刘七点了点头。
“哎,夏侯贤弟,此乃我太平生死存亡之际,正当上下一心御倭于外才是。散布谣言的人,其心可诛啊。攘外必先安内,有此害群之马掣肘,必生事端。究竟是谁散布了如此污蔑本官的谣言,还请夏侯贤弟告诉愚兄。”
王知县一副为太平御倭大计着想的模样,言辞恳恳的对夏侯县丞说道。
“咳咳,下官刚出城与倭寇厮杀了一阵,许是下官听错了,误会了县尊,还请县尊降罪。”夏侯县丞将事情揽在了自己身上,向王知县请罪道。
“原来是听错了啊,无妨,无妨,夏侯贤弟也是为我太平着想,何罪之有。刚才贤弟说出城与倭寇厮杀了一阵,战况如何?贤弟可有受伤?北门、东门还要仰仗贤弟主持防御呢,贤弟可万万不可要如此鲁莽,置身险地了。”
王知县一脸关心的问道。
“没事,没事,只是一些皮肉伤,不要紧的。当时也是倭寇扬武扬威,我怕士气受损,才召集了三十二个好汉出城杀敌,幸不辱命,我们宰了十一个倭寇,狠狠的杀了下倭寇的威风。”夏侯县丞连忙回道。
“好!贤弟勇猛,不坠祖上之名!”王知县闻言,对夏侯县丞赞不绝口。
“惭愧惭愧,我们以多打少,又出其不意,还折损了八人,当不得县尊赞赏。”
夏侯县丞摇头道。
“倭寇悍勇不要命,所向披靡,贤弟能斩杀十一个倭寇,己方只折损八人,很是不错了。只是贤弟才斩杀了十一名倭寇,愚兄怕倭寇报复攻打北门,北门还需贤弟主持......待退了倭寇,愚兄再一起好好为贤弟请功。”王知县拍了拍夏侯县丞的肩膀,一副顾全大局的对夏侯县丞说道。
“县尊所言甚是,下官几乎误了大事。下官方才误会了县尊,哪里还有脸请功。多谢县尊大人不记小人过,县尊保重,下官去北门主持防御去了。”
夏侯县丞心系北门防御事宜,担心倭寇报复攻打北门,拱手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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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县丞前脚才离开南门,管家刘七后脚便坐着箩筐下下了城墙。
管家刘七离开后,王知县便以筹集物资御倭为由,派人在县城内大肆搜刮金银珍宝、绸帛布匹,令县城内大小酒楼全都加紧加班的烧制美味佳肴,所有不配合的,皆被扣上了消极御倭甚至里通倭寇的帽子。
在王知县不择手段的搜刮下,很快便凑齐了献给倭寇的求和礼物。
“老爷,幸不辱使命。小的冒着性命危险,好说歹说,总算是跟城外的倭寇敲定了,他们同意了。只要咱们这边将礼物送出成,他们一收到礼物,只要够数,他们承诺马上就撤了围城,调转兵锋前往宁海县。”
没多久,管家刘七便从倭寇营地回返,再一次坐着箩筐上了城墙,一脸有功的回禀王知县。
“好,很好。”
听了刘七的回复,王知县提着的那颗心总算是彻底落回了肚子里。
很快,南门城墙那个便垂下了数根绳索,将一箱箱金银珠宝、一箩筐一箩筐绸帛布匹等求和礼物往城墙下面送,城墙下面有一百多倭寇在下面接应礼物,领头的是戴罪立功的麻生优治,后背上斜缠着绷带。
礼物太多了,持续了半盏茶时间,也不过才送下去了不到十分之一的礼物。
“八嘎!太慢了,死啦死啦地慢,还要多久才能把礼物送下来!老子等的不耐烦了。”
麻生优治在城墙下收了片刻礼物,很是不耐烦的仰头对城墙上的王知县等人吼道。
“这位头领,还请消消火,已经送下去将近十分之一了。还请稍等片刻,我们再加几根绳索。”管家刘七连忙趴在城墙上,对麻生优治解释道。
“八嘎!再加几根绳索又能顶什么事!这种方式太慢了!我们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收够礼物?!你们滴,兵贵神速,不懂啊。再耽搁下去,岂不是给了宁海县准备时间,若是延误了战记,你们担待的起吗?!送个礼都如此慢慢悠悠,如老妇人一般,难不成逼我们在贵县就食?!一炷香时间,我只给你们一炷香时间,若是一炷香内,我们还没有收够礼物的话,那么......贵方之前与我们达成的协定,便不再作数了。”
麻生优治倭刀半拔,眯着眼睛,阴恻恻的对城墙上的王知县等人威胁道。
“一炷香时间也太短了啊,这位头领,您看,这礼物像小山一样呢。”
管家刘七抓耳挠腮,着急的说道。
“燃香!”麻生优治不予理会,面无表情的令一名倭寇点燃了一支香。
“哎,哎......”管家刘七见麻生优治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着急的不行,“哎哎......这位头领,您在通融通融,这礼物我们可都备齐了呀。”
“你们滴,废物大大滴,这些礼物充其量也不过十几车而已,你们将礼物放在车上,岂不一下子就送到城外了。”麻生优治一脸不耐烦说道。
“唉,对啊,用车就快了啊。”管家刘七闻言,不由拍了一下手,宛若茅塞顿开。
“蠢货!你脖子上长的是猪脑子啊!也不动脑想想!本官岂非不知用车快!可若是用车,便需打开城门,若是城外倭寇利用打开城门之际趁隙攻城,可该如何是好?!岂非赔了夫人又折兵!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王知县用力的瞪了管家刘七一眼,在城墙上小声的狠狠训斥了一顿。
“啊?是啊!倭寇凶猛的一塌糊涂,若是趁开门之际攻城,还真没有办法。我真是一头猪啊,差点就被倭寇骗了,还好老爷英明神武,一下子就洞悉了倭寇的诡计!”管家刘七听了王知县的训斥,一脸后怕的摸了摸后脑勺,连连说道。
“现在能想明白,还不算太蠢!知道怎么回了吧?!”王知县没好气的骂道。
“知道,知道。”管家刘七被骂后,赔笑着摸了摸脑袋,接着便将脑袋伸出城墙外,一脸谄媚的对城下的麻生优治说道,“这位头领,贵军威武雄壮,若是打开城门用车送礼出城,我们顾虑颇多,还请理解我们的担忧。我们这就加派人手,多多增加绳索,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礼物足数送到城下,只是在时间上,还请头领再稍稍宽待则些。”
“八嘎!你是在质疑我们的诚信吗?!现在,大军开拔在即,若是为了礼物耽搁了时间,延误了战机,谁都承担不起!你们害怕我们趁机攻城?!哼,我们大和最是讲究诚信,又岂会言而无信。不过,既然你们担心,这样吧,我大军向后退两里地,这些手下,我也只带其中十名老弱病残留下接受车架礼物,其余二十人一概随大军退后两里,这样总可以了吧?!”
麻生优治脸色铁青,声严色厉的大骂管家刘七,之后又缓和了几分,提议道。
听了麻生优治的话,管家刘七眼睛一亮,觉的麻生优治的提议很是可行。倭寇大军后撤两里,只有十个人在城门口接收礼物,这样完全可以啊。我们这有好几百人呢,一人吐口唾沫星子都能把这十个小倭寇给淹死。
不过,管家刘七吸取了教训,尽管觉得可行,也没有第一时间答复麻生优治,而是回头请示王知县。
“八嘎!你们不要得寸进尺!给脸不要脸!你们是不是欺我大军提不动刀了?!”
麻生优治见城墙上没有第一时间答复,不由得勃然大怒,拔出倭刀大声威胁道。
麻生优治身后的三十倭寇也跟着拔刀鼓噪。
听到城下倭寇的鼓噪,王知县以“大局”为重,略一思索便微微点了点头。
得到王知县首肯,管家刘七马上把脑袋探出城墙,一脸谄媚的对麻生优治回道,“头领息怒,头领息怒,我们同意了。还请头领,通知贵军后撤。在贵军后撤的时候,我们也趁这个时间将礼物装到车上。只要贵军后撤两里,我们马上打开城门将礼物通过车马送出城外,交给头领。”
协议达成后,倭寇大军开始后撤。
王知县使眼色,让管家刘七从麻生优治手下三十人人,挑选了十名看起来最是老弱病残的十人,随同麻生优治留下,其余二十多人也都随倭寇大军后退两里。
“可以了吧?!快点把礼物用车送出来,我们也好早点拔营去宁海县。”倭寇大军后退两里后,麻生优治带着十名老弱病残倭寇来到城门前,不耐烦的催促道。
“来了,来了,打开城门。”
管家刘七走到城门前,吩咐打开城门,身后跟着十辆大车,车上装满了礼物。
为防万一,一百五十名手持兵刃的兵丁、衙役,紧随其后,保护城门。
王知县在重兵保护下,站在不远处,遥控指挥。
“吆西,吆西,大大滴不错。”麻生优治在城门口接应,出来一辆大车检查一辆大车,对太平县城进献礼物的数量和质量很是满意,伸手拍了拍管家刘七的肩膀,吆西吆西的称赞道。
“呵呵......”管家刘七看到倭寇满意,心情大好,也在跟着赔笑。
一辆一辆又一辆,等剩下最后两辆的时候,麻生优治摆了摆手,一脸笑意的对管家刘七说道,“刘桑,你们太平的诚意,从前面八辆马车我们就已经感受到了。这最后两辆就不用检查了,我滴对你们大大的信任,你们两个去把车子接过来,我们也该走了,别让平八头领久等了。”
说着,麻生优治便挥了挥手,吩咐身后的两个倭寇去将马车接过来。
“那是,那是,我们办事,大王尽管放心。从这往北走,顺着大道,五十多里地就是宁海县了,大王你们慢走哈。”管家刘七闻言,笑的跟朵菊花似的。
两名倭寇应声而出,走到城门洞将最后两辆马车接过来,推着往前走。
一步,两步,三步,就在即将走出来的时候,异变陡起,麻生优治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倭刀,一刀白光闪过,他身旁的管家刘七便被一刀枭首。
与此同时,麻生优治大喝一声“夺门!”。
刘七脑袋掉在地上时,表情仍然是一朵菊花似的笑容,至死都没有反应过来。
麻生优治拔刀后,其他倭寇也都拔刀将身旁的守军砍翻在地,最里面推车的两名倭寇迅速将装满礼物的车辆推倒堵在打开的城门扇前,挡住城门,让守军想关城门一时间都关不上。
接着外面的倭寇将其他八辆大车迅速的推进城门洞,摆成了八字车阵,只留下两人并行的空间,车阵内麻生优治领着十名倭寇挡在缺口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与此同时,倭寇大军自量力外,全速奔跑,向城内杀来,喊杀声惊天动地。
中计了!
完蛋了!
“杀死他们,关闭城门!”王知县脸色陡然惨白,额头冷汗直流,急的跳脚,大声喝令城门洞内一百多守军杀死麻生优治等人,关闭城门。
不过,很快,麻生优治等倭寇就让守军见识了什么叫凶残剽悍,没有人性!
有车阵在旁,城门洞内一百多守军虽然人多势众,但是也只有最前面两人可以直面麻生优治他们,而麻生优治带的人都是从倭寇里精挑细选出来的武艺最高强、杀伤力最凶残之辈(三十人都是,无论管家刘七当初怎么选),此刻武力值全开,凶残的一塌糊涂,直面他们的守军都被他们砍翻在地,杀的血流成河,麻生优治等人即便受伤了,眼睛也不眨一下,就像不知疼痛一样,凶残的跟魔鬼一样,守军一时间被杀的胆都寒了,任凭王知县在后面如何跳脚、如何催促下令,守军迟迟不能攻破倭寇把守城门的车阵。
很快,倭寇大军就杀来了。
倭寇大军杀来后,结局就注定了,南城门在一个呼吸间便宣告失守!
太平县城陷落!
太平陷落了。
倭寇如狼似虎一样杀入城内,没有城墙防御的太平守军像一群绵羊一样,短兵相接,一触即溃,丢盔弃甲,被倭寇全城追砍,乱刀砍死无数。
即便是北门的夏侯县丞也无力扭转战局,被倭寇里外夹击,力战而死,临死前向着南门的方向怒目圆瞪、破口大骂不止,“知县小儿,蠢笨如猪,胆小如鼠,误我太平数万苍生!!!!!误我太平数万苍生!!!!!!”
占领太平县城后,倭寇肆无忌惮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从白昼一直持续到晚上。
夜深了,倭寇的烧杀抢掠仍在继续。尖叫声、痛哭声、惨叫声,在太平县城到处回荡。
月光下,太平县城街道浸透了血水,一沽一沽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血红色的溪流涓涓流淌,街道上到处都躺着、扑着、堆着肢体残缺的尸体,有的街道甚至都没有下脚的地……
“哈哈哈哈……男孩,看到了吧,是男孩,我猜对了,你们通通滴拿银子来。”
一名发型丑怪、奇形异状的五短倭寇,一手高举倭刀,倭刀上串着一个血淋淋的婴儿,一手伸着比划着银子状,哈哈哈大笑着对周围的倭寇喊道,让他们愿赌服输银子来。
在他脚下,躺着一个胸膛被划开了的的妇女,衣衫不整,一双眼睛早已失去了神采。
……
地狱也不外乎如是,空中明月似乎不忍直视人间惨剧,隐在了乌云后面……
又一座大明县城被自己踩在脚下!!
倭寇首领平八郎心满意足的坐在太平县衙大堂上,双脚搭在案桌上,认真的擦拭着一把倭刀,头顶之上悬挂的“正大光明”牌匾和背后“为民请命”的屏风显得格外讽刺。
王知县被枷锁捆绑着,被两个倭寇按在堂下,害怕的浑身哆嗦,无力的抗议道,“大王,你们怎么可以不守诚信呢,说好的收礼退兵,为何趁机夺门攻城?”
“非也,非也,呵呵,王知县此言差矣,本督诚信之人,岂会言而无信。本督此番并非攻城,而是本督的祖传宝刀,落在贵城了,特来取刀尔。”
倭寇首领平八郎眯着眼睛,笑眯眯的回道。
“取刀?”王知县怔住了,一脸委屈道,“大王的祖传宝刀何时落在我们太平县城了?”
“呵呵,王知县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之前你们求和时,本督给了你们两个礼物(一把祖传倭刀和十个贝壳)让你们择一而选,你们选择了贝壳。可是也没有把本督的祖传宝刀还给本督啊,祖上之物,岂敢遗失,不然日后九泉之下,本督有何面目面见列祖列宗。故而特来取刀。”
倭寇平八郎眯着眼睛,悠悠说道。
王知县闻言,胸膛起伏不已,这倭寇贼首睁着眼睛说瞎话,当初管家亲口告诉我,倭寇贼首随手从旁人腰间拔出了一把倭刀,竟然说是祖传倭刀!
“咳咳,大王,现在祖传宝刀也取到了,是不是可以履行我们之前议和的约定,撤出太平县城了?”王知县一脸期待的看向了倭寇首领平八郎。
“嗯,当然。”倭寇首领平八郎点了点头。
王知县闻言难以置信的啊了一声,一脸的大喜过望,他其实压根就没抱希望,只是想着倭寇贼首拒绝的话,他就退而求其次,让倭寇贼首放他一命,万万没想到倭寇贼首竟然同意撤出太平县城,真是喜从天降啊!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上奏说是他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最后关头率众将倭寇赶出太平县城。嗯,夏侯县丞不是战死了吗,那就把所有的黑锅全都扣在他的头上,就说他背着自己向倭寇求和。呵呵,奏疏都是活人书写的,反正夏侯县丞死无对证,是非对错黑白,还不是任由我说了算。
在王知县狂喜不已的时候,听的倭寇首领平八郎又悠悠的开口了,“嗯,当然,不过,还不确定这把刀是不是祖传宝刀,我需要验证一下。”
“当然,当然,不知大王需要怎么验证?”王知县向小鸡叨米一样,连连点头,王知县很有信心,这把倭刀就是管家刘七带回来的,不可能会错的。
“我的祖传宝刀吹发即断,嗯,我需要借用王知县项上头发一用。”
倭寇头领平八郎眯着眼睛看向王知县,一脸和气的说道。
“借用头发?”
王知县愣了一下,借用头发的话,可以啊,虽然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过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倭寇攻破了县城,用割发来羞辱我一下,也在意料之中,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头发,本官借了!
“怎么?区区一缕头发,王知县都不愿借吗?”倭寇头领平八郎声音拉了下来。
“借!当然借!呵呵,大王看的上本官的头发,那是本官的福气,大王尽管用。”王知县看到倭寇贼首变脸,急忙连声回道,一脸的谄媚,毫无形象可言。
“呵呵,你们滴大明有言:识时务者为俊杰。王知县不愧一代俊杰。”
倭寇头领平八郎将脚从桌案上收下来,提起倭刀,缓缓的走到王知县跟前,笑眯眯的说道。
“呵呵。”
王知县笑的一脸尴尬,脸上不敢表露分毫,不过心里面却是对倭寇贼首鄙视不已,真是化外野蛮之人,识时务者为俊杰是这么用的吗?!
“呵呵,王知县,借你发髻验刀一用。”
倭寇头领平八郎来到王知县身边,伸手提了提王知县的发髻,微微笑了笑。
“呵呵,大王请。”
王知县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脸,身体哆嗦了起来。
“呵呵,不用怕,本督的刀法是出了名的好。”
倭寇头领平八郎微微笑了笑,缓缓的举了倭刀,摆出了一个起手式,接着横挥而下!
唰!
一刀白光闪过。
一腔热血喷到了县衙大堂的房顶上。
一颗大好头颅滚落地上!
王知县的头颅滚落在地上,脸上的表情都是难以置信,眼睛瞪的老大,似乎在质问平八郎,不是说借头发吗,怎么借起脑袋来了?!
“哎呀,不好意思,本督的手抖了。”
倭寇头领平八郎歉意的笑着对王知县的头颅说道,一点诚意都没有。
此时,距离太平县城六十里的靖南县衙内,朱平安正在伏案挥毫拟写公文。
黎明将到未到,朝阳还在地平线下没有一点踪影,天色昏暗,不少星星还在闪烁。朱平安早早的起了床,不,是起了椅子,昨晚他熬夜写完几份公文后,都已经寅时了,只是趴在桌上,眯了不到一个时辰。
因为睡眠严重不足,朱平安起身后,精神有些不济,为了提神,朱平安从外面打了一桶井水,洗漱的时候,顺便在净室简单洗了一个凉水澡。
井水拔凉,一瓢从上浇下来,顿时便精神一振,提神醒脑。
“痛快!”
一瓢入魂,朱平安忍不住喊了一声,将一瓢又一瓢凉水往身上浇来。
洗完凉水澡后,朱平安登时便精神了,整个人像是满血复活了似的。
战后重建,诸事繁杂,每一项都需要加快进行。
朱平安穿好衣服,取了昨晚熬夜书写的公文,快步走出三堂,准备让刘牧带十个衙役骑上快马将公文送呈台州府,另外自己则带刘大刀等人继续下乡。
“呀……”
朱平安才迈出三堂,就听一声惊呼,接着就跟提着食盒的画儿撞在了一起。
画儿是从内宅过来给朱平安送早餐的,她知道朱平安惯是起得早,所以今天天不亮就起来做早饭了,做好后就第一时间给朱平安送过来了。
画儿本想给朱平安一个惊喜,没想到还没迈进三堂,就跟外出的朱平安撞在了一起,画儿身体较小,只来得及一声惊呼,整个人便被着急出门的朱平安撞的向后仰倒了过去,不过尽管如此,画儿心里面牢牢记挂着食盒,跟一只土巴鼠一样,紧紧的抱紧了食盒,将食盒护在怀里。
预想之中摔在地上的场面没有发生,而是摔在了一双臂膀里,画儿疑惑的睁开眼睛,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朱平安,不由羞红了脸蛋,原来是公子及时接住了自己。
“画儿,你怎么来了?昨天不是告诉你,我最近比较忙,会在外面解决一日三餐吗。”
朱平安一把将画儿扶了起来,看到画儿提着的食盒,忍不住轻声说道。
“公子,外面卖的饭,哪有自己做的用心好吃,她们油也不舍得放,盐也不舍得放,还有呢,她们用的食材都不知道有没有洗干净呢,吃了多不放心呀。”
画儿将食盒放在屋里桌上,掰着手指头巴拉巴拉的回道,说的头头是道。
咳咳,你倒是舍得放盐,吃你一顿饭,我这一天至少要多喝两壶水。
朱平安看着画儿放在桌上的食盒,嘴角忍不住有些抽搐,都形成条件反射了。
“公子,快点吃了早餐吧,吃了早餐,一天才能有力气。”画儿一脸期待的催促道。
好吧!
不能打击孩子的积极性……
朱平安在画儿期待的目光下,打开食盒,动起了筷子,嗯,有些意外,今日画儿做的饭菜咸味比以前清淡了很多,虽然味道还有待提高,不过比之前好不少了,为了节省时间,朱平安三下五除二将食盒解决一空。
公子吃的好快,看来我做的饭菜很好吃嘛……包子小丫鬟画儿有点飘了,小脸上一股子自豪,若是有尾巴,这会她的小尾巴指定翘起来了。
“公子,急报。”
朱平安匆匆吃完饭,取了公文,正要出门,便听到刘牧在堂外求见的声音。
“牧兄,请进。”朱平安将刘牧请了进来。
“公子,刚才传来急报,隔壁的太平县城昨天下午被倭寇攻陷了,就是那伙从我们靖南败走的倭寇。另外,北边的宁海、仙居两县也被另一伙倭寇劫掠了,不清楚有没有攻破县城。听逃难的百姓说,台州府城也被倭寇围了。”
刘牧进来禀报道,一个消息比一个消息震撼。
太平被倭寇攻陷了?!
朱平安皱紧了眉头,太平知县是干什么吃的,倭寇前天自靖南上岸、围攻靖南县城的时候,太平县就已经得到消息了吧,也该提前做好防范了吧?!那伙倭寇在靖南已经损兵折将大半了!羽箭都没有了!怎么还这么快就被倭寇攻陷了?!!!!朱平安实在想不通。
另外,宁海、仙居也遭倭寇了,就连台州府城也被倭寇围了?!看来这几伙倭寇是一伙的,选中了台州府作为劫掠目标!这一伙倭寇起码得有一万多人吧,一万多的倭寇,这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倭寇势力了。
之前浙江这边的倭寇势力是以陈思盼为首的倭寇,不过年初已经被汪直给吞并了。
那么,这伙倭寇跟汪直是什么关系?是汪直手下的倭寇吗?
不应该啊。
按理来说,根据历史记载,汪直吞并了陈思盼后,成为海上最大的倭寇势力,汪直的野心也日益膨胀,意图自立一国,取代倭国的朝贡地位,垄断同大明的贸易。这一段时间,汪直一方面在忙着兼并海上倭寇势力,扩大势力;一方面忙着谋求“朝贡”,他对朝廷抱有极大的期望,为此一直在约束麾下倭寇,不得上岸劫掠,免得破坏了“朝贡”大局。这段时间,算是汪直倭寇与大明的短暂蜜月期,汪直不会下令手下倭寇上岸劫掠的。
不过,汪直手下的徐海等部下与跟汪直理念不一致,素来不服从汪直管理,会不会是他们偷偷干的?!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一万多倭寇劫掠台州的手笔太大了,他们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违背汪直的意志,破坏“朝贡”大局。
那么,最大的可能是,这伙倭寇并非浙江的倭寇,而是福建等地外来的倭寇。汪直虽然势力冠绝东南,但是并没有一统倭寇,福建等地有很多倭寇并不服他。
朱平安分析倭寇来源,并非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而是为了分析局势。
如果是外来的倭寇的话,那他们不可能久在台州盘踞,一方面朝廷反应过来会派兵剿寇,另一方面他们从福建过来侵犯浙江台州,过界了,汪直吞并陈思盼后,将浙江等地视为自己的势力范围,不会允许福建的倭寇过界的,定会驱逐攻伐。
当然,即便是汪直手下不服管教的倭寇,不服汪直约束,偷偷上岸劫掠,那他们更不改久留了,若是被汪直发现,后果不是他们能承担得起的。
所以,无论是哪种情况,这伙倭寇都绝不会在台州久呆的,肯定定是抢一把就跑。
如此的话,那靖南就可以安心进行重建了,另外自己是否也可以抢一把战功呢,只要谋划得当,成功率可是很高的,这种机会对于一个文官来说可是百年难得一遇啊。
朱平安伸手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思考之中。
战功虽好,但也不能用青壮百姓的鲜血,染红我朱平安的顶戴花翎。
倭寇凶悍,青壮百姓据城而守还可以,若是与倭寇野战的话,与送死无异。即便有简版鸳鸯阵也不行,一来百姓的战斗素质限制,二来这简版鸳鸯阵呆板僵硬,在城墙防守还行,野战的话,弊端被无限放大,根本不是倭寇对手。即便是完整版的鸳鸯阵,没有几个月的训练,也不是倭寇对手。
朱平安思虑了片刻,眼神越来越慎重了起来,若是没有万全的把握,自己宁可错过这百年难得一遇战功,也不能拿青壮百姓们的性命冒险。
“牧哥,麻烦你安排人再去打探一下,看看太平县城是怎么陷落的。另外,也打探一下台州府境内倭患情况,以及各路倭寇的动向。注意,以安全为上。”
朱平安请刘牧安排人打探倭寇的消息,叮嘱刘牧打探消息要以安全为上。
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不论战役规模大小,信息永远是取胜关键。只有充分掌握了倭寇的信息,才能做好分析、谋划,决定下一步行动。
当然,军功是次要的,战后重建、安抚百姓才是当今的重中之重、第一要务。
刘牧领命下去后,朱平安就出了三堂,在大堂外叫上刘大刀、刘大锤等人,继续下乡调查、指挥战后重建事宜。朱平安详细记录了各乡村的受灾情况,根据各乡村的实际情况,因地制宜,有针对性的安排重建事宜。
从早上到晚上,马不停蹄,到了夜深人静时,朱平安总算是将辖区都跑了一遍。
倭患造成的损害,怵目惊心,倭寇真是罪该万死!十恶不赦!这幸亏是守住了靖南,赶走了倭寇,不然的话,靖南遭受的损害会比现在严重百倍。
泱泱大明,堂堂华夏,竟饱受倭患之苦,真是国丑国耻,世代不忘!
我朱平安一定荡平倭寇!引长军鞭挞倭国!让倭国上下付出惨重的代价!我要让倭奴生生世世、永生永世,再也不敢生出觊觎华夏之心!
走访完所有受灾村落,朱平安心中的怒火越来越汹涌!誓言也越来越坚决。
朱平安披星戴月回到县衙后,等候在大堂的刘牧就过来禀报消息了。
“回禀公子,打探到消息了。”刘牧行礼道。
“牧哥,不必多礼,坐下说。”朱平安请刘牧坐下,随手倒了两杯茶。
“多谢公子。太平县之所以那么快陷落,都是因为太平知县王凤鸣贪生怕死。”刘牧道谢,坐下回禀,提到太平知县王凤鸣的名字,刘牧忍不住一脸的气愤。
“哦,具体怎么说?”朱平安好奇的问道。
“公子,这一伙倭寇头领名叫本田平八,从我们靖南败退后,只剩下一千多人马。他败退入太平县后,一路烧杀抢掠,裹挟了近一千青壮百姓,径直包围了太平县城。太平县的知县王凤鸣,胆小如鼠,贪生怕死,见倭寇兵强马壮,连一丝抵抗的心都不敢,当时就要弃城而逃,若非太平县的夏侯梁拼死力劝,那胆小如鼠的王知县只怕是第一时间就弃城而逃了。哼,想当初倭寇三千多人,兵围我靖南县城,公子城墙一睡,稳定了民心,带领我们将倭寇打的落花流水,倭寇围攻太平县城时只剩一千残兵败将,太平知县竟然都不敢抵抗,要弃城而逃,真是酒囊饭袋!”
刘牧详细的回禀道,对太平知县王凤鸣满是鄙视。
“那他是弃城而逃了?”朱平安问道。
“没有。”刘牧摇了摇头,“虽然他没有弃城而逃,但是他向倭寇求和了。王知县被夏侯县丞劝住后,包藏祸心,提议与夏侯县丞分别防守四个城门,他自守西门、南门,令夏侯县丞守东门、北门。贪生怕死的王知县在夏侯县丞于北门外奋勇杀敌的时候,在城内搜刮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布匹锦缎,偷偷的派遣他管家下了去向倭寇求和。倭寇狡诈,狮子大开口,令王知县进献十倍的礼物才答应议和,趁王知县打开了城门运送礼物之机,抢夺了城门,一下子就攻破了太平县城。夏侯县丞当场战死,贪生怕死王知县也没能活命,被倭寇砍掉了脑袋。”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朱平安听了刘牧的话,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嗟叹不已,对贪生怕死、愚蠢无能的太平知县无语至极,也义愤至极,可怜太平县的百姓。
“公子说的是。”刘牧用力的点了点头,“都是因为太平知县贪生怕死、愚蠢无能,才中了倭寇的诡计,轻易的被倭寇攻破了太平县城。”
“台州府其他县的情况怎么样?”朱平安问道。
“正要禀报公子,仙居县和宁海县也遭了倭寇,两县的县城都被同一伙倭寇攻破了。这伙倭寇头领是个贼和尚,诨号叫作铁金刚,听说手下有两三千倭寇。”刘牧回道。
“仙居县易攻难守,被倭寇攻破,实难避免。不过,宁海县背靠大山,易守难攻,附近又有一个卫所驻扎,按理来说,不应该轻易被攻破啊?”
朱平安闻言,叹了一口气,紧接着问道。
“铁金刚登陆当日就攻破了仙居县城,宁海县城得到消息后加强了防守,同时向卫所求援。卫所千户关耀率领了八百士兵入驻宁海县城防守。听说千户关耀丝毫没有把倭寇放在眼里,宁海县知县给关千户准备了酒饭,关千户却豪言道‘吾祖武圣关云长,温酒斩华雄,吾为武圣后人,比不过吾祖,然区区倭寇,吾却不放在眼里,这酒饭且先放着,待吾灭了倭寇再吃。’说完,关千户就率领八百士兵、两百衙役、民壮,共计一千多人,主动出城与倭寇野战,誓言要一战剿灭倭寇。不过,没想到一接战,关千户就溃不成军,自己也被铁金刚给一棍子砸碎了脑壳,宁海县城也被铁金刚给趁机夺了......”
刘牧回道。
唉......
朱平安闻言,对关千户很是无语,灭此朝食,口气很大,很有关云长温酒斩华雄的气魄,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一交战就兵败身亡,还连累了宁海县城。
好好的守城不好吗,非要出去与倭寇野战,你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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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哥,临海、黄岩、天台三县以及台州府现在情况如何?”朱平安问道。
“公子,临海、黄岩、天台三县也都遭了倭寇,进犯这三县的是同一伙倭寇,贼首名叫江门主,势力最为庞大,麾下有近五千的倭寇。临海和黄岩两县的县城都被这个江门主给攻破了,不过天台县县城幸免于难。天台县的知县在守城中被倭寇一箭射杀,眼看县城即将失守的时候,有一队少林武僧前来救援。据说,天台县的知县平素对寺庙多有照拂,很是慷慨,天台县的两家寺庙都受过天台知县的好处。所以,两家寺庙的武僧听说倭寇围攻天台县城后,自发的组织了八十护寺武僧前去救援,这些武僧个个手持三四十斤的铁棍,武艺高强,打跑了倭寇,在危难之际救下了天台县城。不过,仍有一部分倭寇在天台县城外,虎视眈眈。至于台州府,有消息说台州府昨天便已经被江门主围起来了,不过奇怪的是,江门主虽然将台州府团团围起来了,但是并没有急于攻城。”
刘牧将打探到的消息,仔细的回禀给朱平安。
“你是说江门主围而不攻台州府?”朱平安听后,漆黑如墨的眸子闪过一道亮光。
“正是如此。江门主只是封锁了台州府,并不急于攻城,连试探的佯攻都没有。”刘牧点了点头。
围而不攻,不急于攻城的话,朱平安摸了摸下巴,心中有七八分把握,这江门主应该是在等本田平八与铁金刚两伙倭寇与他汇合后,一同攻城。
这三伙倭寇几乎同时登陆,一伙劫掠靖南、太平,一伙劫掠宁海、仙居,一伙劫掠临海、黄岩、天台,恰恰好的将台州府下辖七县瓜分干净。
巧合?不,这可不是巧合!
这三伙倭寇肯定是一伙的,在登陆前便密谋瓜分了台州下辖的七县,然后约定在台州府城下汇合,合兵攻打城高池深、守军众多的台州府。江门主之所以对台州府采取围而不攻,就是在等本田平八与铁金刚两伙倭寇与他汇合吧。
江门主麾下有倭寇五千,数量远胜本田平八和铁金刚麾下倭寇,那么江门主应该是这伙倭寇的总扛把子吧,那他在这伙倭寇中地位最高、话语权最重吧。
既然江门主在等,那本田平八和铁金刚必定会来。
如此一来,占据太平县城的本田平八,要去台州府城下与江门主会合,势必不会在太平县城久留,那,那……自己岂不是可以趁机抢一个“光复太平县城”的战功呢,如果谋划得当的话,这战功就跟白捡的一样。
不过,这都是基于自己的推测。
江门主、本田平八以及铁金刚他们是不是一伙?他们是否约定在台州府城外合兵攻城?这些都有待验证。
怎么验证?!
当然是找倭寇验证啊!
抓几个倭寇俘虏,将他们分别单独关押,敲开他门的口,进行验证。
只是,说着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倭寇可不是说抓就能抓的到的。
“牧哥,我怀疑本田平八、铁金刚、江门主他们这三股倭寇是一伙的。江门主之所在对台州府城采取围而不攻,我怀疑他就是在等本田平八和铁金刚与他汇合,合兵后再攻城。台州府城不同县城,城高池深,守兵众多,单凭江门主一股倭寇想攻破府城可不容易。三伙倭寇合兵一处,占据兵力优势,才有把握攻破府城。”朱平安喝了一口茶,看向刘牧,缓缓说道。
“公子说的有道理。”刘牧听朱平安分析后,略一思索,用力的点了点头。
“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朱平安轻声道,“还有待验证。”
“公子,要怎么验证?”刘牧问道。
“要验证的话,最好是找倭寇验证,抓几个倭寇俘虏......不过,这并不容易。”朱平安缓缓说道。
“啊,早知道那几个倭寇就不杀了......”刘牧闻言,懊悔的说道。
朱平安闻言,抬头看向刘牧。
“公子,今日我们去太平县打探消息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几个流窜乡下烧杀抢掠的倭寇,顺手将他们全都宰了。早知道,将他们抓来好了。”刘牧懊悔不已,不过很快又有拱手道,“公子若是想抓几个倭寇俘虏的话,一点也不难。倭寇纪律散乱,不服管教,本田平八占据了太平县城后,经常有倭寇三五成群去乡下烧杀抢掠、祸害百姓。抓几个倭寇俘虏,并不难。公子但请放心,抓倭寇俘虏这事就交给我们吧。”
朱平安闻言,眼睛不由亮了,是啊,倭寇纪律散乱,可以抓落单的倭寇啊。
“公子,现在是晚上,更容易行事。我现在就去找大刀他们,捉几个倭寇俘虏回来。”刘牧拱手请缨,信心十足,仿佛捉倭寇俘虏就跟上菜市场买菜似的。
“好,那就拜托牧哥你们了。只是你们要多加小心,以安全为上,将目标定在那些落单的倭寇身上,不要招惹那些大股的倭寇,就在临近我靖南的乡下寻找就好,不要深入太平县,捉不到倭寇俘虏也没有关系。另外,我们守城时缴获了不少倭刀,你们可以带上,扮作倭寇。”朱平安点了点头,起身拱手道,叮嘱刘牧多加小心,建议刘牧他们可以扮作倭寇。
朱平安对刘牧他们还是很放心的,刘牧他们猎户出身,武艺高强,只要不是遇到大股倭寇,安全不是问题,扮作倭寇的话,更容易隐藏脱身。
“公子放心,我们去去就回。”刘牧拱手道。
很快,刘牧找了刘大刀、刘大锤他们几人,又在衙役中选拔五人,大家都换上了倭寇的服装,每人带了一把倭刀,扮作了倭寇,连夜骑马去往太平县。
朱平安将他们送出县衙,就一直在县衙大堂等着了。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就听到外面一阵马蹄声,朱平安快步走出大堂。
果然,朱平安一到县衙大门口,就看到刘牧他们。
“公子,幸不辱命,我们捉了五个活口。”
刘牧、刘大刀他们翻身下马,向朱平安行礼,马背上捆绑着五个倭寇。
“好!”
朱平安一脸喜色,连声称赞。
刘牧他们抓回来了五个倭寇俘虏,其中有两个是真倭,三个是假倭。
“牧哥、大刀你们将他们押入大牢,分别单独关押,立马进行审问。弄清楚本田平八、铁金刚、江门主这三股倭寇是不是一伙的,以及三股倭寇是否有约定在台州府城下合兵攻城,如果有约定的话,弄清楚这个时间。”
朱平安对刘牧、刘大刀他们说道,令他们审讯倭寇俘虏,验证猜测。
“好勒,公子。”刘牧、刘大刀他们点了点头,押着倭寇俘虏去了牢房。
说起牢房,前天倭寇大举进犯靖南时,牢房里的牢头、狱卒听到三千多倭寇杀来的消息时,吓的争先恐后的弃牢房逃命,若非牢房就在县衙,朱平安得以及时赶到牢房,镇住了场面,不然牢房里的犯人都要逃狱了。
逃跑的狱卒,朱平安全都开除了,一个也没留,现在牢房里的狱卒都是生面孔,两个牢头是朱平安从衙役中提拔任命的,六个狱卒都是从守城的青壮百姓中选拔的。
刘牧、刘大刀他们压着五个倭寇到了牢房,将他们分别单独关押在牢间里。朱平安在前段时间冒天下之大不韪,将靖南牢房里没有交纳赋税的囚犯全都释放后,牢房里的囚犯被释放了三分之二,空出来了很多牢房。
“咳咳,大刀,问你个事。”
刘牧将倭寇关押在牢房后,撞了撞刘大刀的肩膀,咳嗽了一声问道。
“怎么了牧哥儿?”刘大刀问道。
“你懂怎么审讯吗?”刘牧问道,牢房里懂审问的狱卒都跑了,新上任的这些狱卒都是从报名的青壮百姓中提拔的,不懂的审讯狱卒的技巧。
“呃......”刘大刀怔了一下,摸了摸后脑勺,不确定的说道,“审讯不就是严刑拷打吗?!咱没有审讯过,但是咱被审讯过啊,当初那狗曰的知县将咱们关押在牢房里,可没少折磨咱们,牢里的那些刑具,咱们哪个没尝过?!咱就把这些刑具挨个给这些倭寇上一遍,我就不信他们不开口。”
“嗯,言之有理。”
刘牧闻言,眼睛一亮,这些倭寇都是罪该万死之人,对他们不用手下留情。
“哼,这些烧杀抢掠的畜生,若非公子要抓活口,我早就宰了他们了。现在,就让大爷我好好的给你松松筋骨。”刘大刀将目光看向牢房里的倭寇,跃跃欲试。
“大刀,虽然这些畜生罪该万死,不过,你要注意分寸,不要误了公子的大事。”
刘牧提醒道,担心刘大刀下手没有轻重,别还没审出结果呢,就将倭寇弄死了。
“放心。”刘大刀用力的点了点头。
刘牧他们的审讯手段很糙,甚至对刑具都不熟悉,不过,倭寇也不是坚定之辈,很快就有成绩了。
“我说,我说,别打了,平八郎、铁金刚还有江门主是一伙的,名字叫做饿狼盟,江门主是饿狼盟大头领,平八郎是二头领,铁金刚是老三。”
一个假倭忍不住刘大刀的烙铁,疼的嗷嗷直叫,很快便开口了。
也太不禁烙了,我才只烙了一下,还没玩够呢,你就招供了,刘大刀有些意犹未尽的放下了烙铁。
看到刘大刀那意犹未尽、蠢蠢俞动的目光,假倭忍不住浑身一个哆嗦。
“那你们有没有约好在台州府城下汇合,合兵攻打台州府?”刘大刀问道。
“我不知道。”假倭摇了摇头。
“不知道?!”刘大刀闻言,忍不住咧开了嘴,重又将烙铁从火炉上提起来,“你们不是喜欢烧杀抢掠吗?那我让你多尝尝烧烤的滋味。”
“啊?!别,别,别!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个小喽喽,真不知道!”
假倭吓的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滋啦!”
刘大刀听到假倭还说不知道,便将烙铁复又按在了假倭身上,顿时一阵肉皮焦糊味传了出来。
“停,停,停,求你了,我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约定在台州府城下汇合。等等.......我想起来了,我今儿早晨听什长说,我们要在明天中午拔营去台州府城,好好再抢一把。”
假倭被烙的浑身抽搐,连连求饶,将他所知道的有点靠边的消息和盘托出。
刘大刀闻言,对假倭的口供不满意,将烙铁放回炉子烧热,不由分说又给假倭来了两次。假倭都被烙的尿失禁了,不过口供还是跟之前一样。
看来,他确实只知道这么多了。刘大刀意犹未尽的放下了烙铁,离开了牢房。
刘牧那边也审出结果了,假倭毫无忠诚可言,刑具才用上没几下,假倭就什么都招了。这个假倭也是个小喽喽,知道的消息比刘大刀那边的假倭还不如,只知道平八郎、铁金刚还有江门主同是饿狼盟的、江门主老大、平八郎老二、铁金刚老三,至于有无约定在台州府城汇合以及汇合时间,他一无所知,连平八郎他们这一伙倭寇开拔去台州府的消息都不知道。
刘大锤运气比较好,他审问的假倭是个小头目,知道的比较多一点,除了平八郎、铁金刚还有江门主是一伙外,这个小头目还供出了上面有令明日中午饭后拔营去台州府,与江门主、铁金刚合兵攻打台州府。
至于两个真倭,刘牧他们审问遇到了问题,真倭一阵鸟语,他们听不懂......
“公子好像懂鸟语,我们请公子来吧。”刘大刀说道。
“也只能如此了。”刘牧点了点头,“正好我们将审讯结果告诉公子。”
“很好,基本已经确定推测了。不过稳妥起见,还是要审讯一下那两个真倭。”朱平安听了刘牧他们的汇报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通过三个假倭的口供,可以确定平八郎他们三个倭寇同属饿狼盟,基本确定三股倭寇约定在台州府城下合兵攻城,平八郎明日中午拔营去台州府,太平县城距离台州府城大约两个时辰的路程,那他们合兵攻台州府的时间大约是明日傍晚或者后天。
当然,稳妥起见,还是要审问一下两个真倭。
本田平八是真倭,肯定会特别关照真倭,那这两个真倭俘虏在平八郎一伙中的地位肯定不低,最起码也是小头目级别的。地位高,那知道的就多,审问他们,肯定会有收获。
髡头跣足,身材矮小,壮硕凶悍,即便被俘,依然一脸的桀骜不驯……
这是朱平安进入关押其中一名真倭的牢房后,对这名真倭的第一印象。
“呸,只会偷袭的两脚羊,有种放开多摩雄大爷,与大爷大战三百回合。”
真倭手脚被绑在十字刑架上,看到朱平安他们进来,愤怒的冲朱平安吐了一口痰,一边挣扎着,一边操着一口纯正的关东腔倭语叫骂不停。
朱平安早就防着了,一侧身就躲过了真倭的那口浓痰。
“尼玛!竟敢对公子不敬!”
刘大刀见真倭竟敢对朱平安吐痰,勃然大怒,猛曲起胳膊肘,对准了真倭的肚子,如炮弹一般狠狠的砸了下去吗,咚一声,像是擂鼓一样响。刘大刀壮硕的跟熊一样,他这一胳膊肘下去,那么倭寇顿时就被砸的吐血了。
“大刀……”
刘牧急忙出声叫住了刘大刀,担心刘大刀鲁莽不知轻重,别打死了真倭,坏了朱平安的大事。
“没事,这些倭寇罪孽滔天,死有余辜,不必顾惜。”朱平安不在意的说道。
“呵呵,死不了。看,他还叽里呱啦呢。”刘大刀咧嘴笑了笑,为了证明,他还把真倭的脑袋提了起来,将真倭的脸面向刘牧、朱平安等人。
“公子,刚才他叽里呱啦说啥呢?是不是在骂我们?”刘大刀问朱平安。
“他说我们是只会偷袭的两脚羊,有种放开他,与他大战三百回合。”朱平安扯了扯嘴角,无语的笑了笑。
“果然是在骂我们!”刘大刀闻言,气冲冲的又给了真倭一记老拳。
“八嘎!”真倭被刘大刀一拳捶的像虾米一样弯腰,嘴里叫骂不已。
“鬼叫什么,待会有你说的时候。”刘大刀按着真倭的脑袋,用力的摩擦了几下子,将真倭摩擦的头晕眼花、眼冒金星,叽里呱啦的怒骂个不停。
“公子,您就坐这负责发问就好,我们负责给他松松筋骨。”刘大刀说着给朱平安搬了一个椅子,用手擦了擦,将上面的灰尘擦了个赶紧。
“好,谢谢。”朱平安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公子,审讯的过程可能有点不适……”刘牧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
刑讯逼供嘛,各种刑具上阵,过程肯定不会仁慈,画面会有些不适。
“没事,前几天守城时,尸横片野咱都经历过了,这点阵仗能有什么,你们尽管施展,对付倭寇,用不着手下留情,反正最后也会处决了他们。”
朱平安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让他们尽管施展,自己又不是迂腐之人,还给倭寇讲什么人权。
刘牧、刘大刀他们闻言,明显卸下了包袱,挽起袖子,开始挑选起了刑具。
不过,刑讯并不顺利,这名真倭嘴还挺硬,被打的遍体鳞伤,依然不开口。
刘大刀将烙铁都给用上了,这名真倭只是叫骂,问他什么都不开口。
刘大刀他们毕竟是新手,一时间有些黔驴技穷了。
“呵呵,多摩雄是吧,嘴还挺硬,不过,我喜欢,我大明多的是刑罚,我正好可以借你过过瘾。你听说过琵琶之刑吗,这是我们大明创始发明的,被称为大明十大酷刑之首。人的身上又二十四跟肋骨,而乐器最多才不过二十一根弦,人是天赐的乐器,当把你捆绑举上拴住,你的二十四跟肋排便会凸现,成为最佳的乐器,此时用锋利无比的匕首充作弹琵琶之牛骨拨片,用刀刃侧面在你肋排上来回划拔,匕首割破血肉,划过肋骨,便可弹奏出一曲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断魂之曲......”
朱平安缓缓起身,踱步到真倭跟前,微笑了一声,用倭语对他淡淡的说道。
太残忍了,你是魔鬼吗,听到朱平安对琵琶之刑的描述后,真倭身体不由自主的一个哆嗦,那画面实在是太惨无人道了,比他所知道的刑罚要残忍一百倍不止。
朱平安注意到真倭的哆嗦,微微扯了扯嘴角,伸手拍了拍真倭的肩膀,很是认真的勉励道,“这个是压轴戏,请务必继续坚持嘴硬,我很想见识一下,用你的肋骨弹出的断魂之曲,会有多么的悦耳动听。”
不要碰我,你这个魔鬼!
真倭忍不住又是一个哆嗦,在他眼中,淡淡微笑的朱平安比魔鬼可怕。
“我大明还发明了一种刑罚,名为梳洗之刑,也是十大酷刑之一,我觉的这种刑罚很适合你,待会也让你尝尝。这种刑罚很简单,哦,对了,多摩雄你杀过鸡吗?杀了之后,是不是用热水烫烫趁热拔毛啊,这个很像。不过,这个要活着,待会我就让点火烧几锅沸水,趁水沸腾,将开水一遍又一遍的浇在你身上,就跟淋浴一样,几桶下来,你外面的皮肉就被烫熟了,但是中间的肉则是半生不熟,这个时候刚刚好,我会让人拿着特制的大铁刷子从上到下给你梳洗,一下一下把你身上的皮肉梳下来了,第一层皮肉已经烫熟了,很容易梳下来,等到了中层那层半生不熟的最难分离,但是也最精彩,拉扯之下血肉模糊、筋膜展现,宛若一副画卷,等到你皮肉都被刷掉的时候,露出森森的白骨,正好可以用你的肋骨弹一曲断魂曲。”朱平安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就像唠家常一样,声平气和,语气很是平静的对真倭多摩雄说道。
你个魔鬼!
多摩雄听后,凉气自脚底而生,朱平安的形象在他心中比魔鬼还要魔鬼一百倍。
“呵呵,贪多嚼不烂,暂时就先这两个刑罚吧。在正式行刑之前,先热个身,用一个小刑罚给你热热身,多摩雄,你要坚持嘴硬哦,别让我失望。”
朱平安拍了拍真倭的肩膀,勉励了一句,转过了身,让刘大刀取几张桑皮纸来。
刘大刀取来了一叠桑皮纸,一脸不解的看向朱平安,不明白用纸做什么。
“大刀,你将纸贴到他脸上,然后弄湿,接着再贴一张,再弄湿......”
朱平安说道。
真倭多摩雄看到朱平安令人取来一叠纸,一副要用纸对他用刑的模样,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轻视不已,心想也太小瞧我多摩雄大爷了。
刘大刀按着朱平安的吩咐,将一张纸贴到多摩雄脸上,接着喝了一大口水,用力的喷到纸上,将纸张喷湿。
纸张贴在多摩雄脸上时,多摩雄一脸的不屑,纸张被喷湿时,多摩雄也很不屑,虽然贴的有点紧,有点不熟悉,呼吸也有一点阻碍......
接着第二张贴上来湿润后,多摩雄就有些窒息了,用力的吹纸,想要把纸吹开一丝缝隙,呼吸一点空气......当第三张纸贴上来湿润后,多摩雄脸色不由白了,无论他怎么吹气,怎么用舌头撞,纸张都纹丝不动,弄不破,完全无法呼吸了,拼命的挣扎,想努力吸一口气,可奈何身体被紧紧的捆绑着,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当第四张纸贴上来后,多摩雄感觉肺部要炸开一样,难受到了极点,整个人像一条蛆一样,在刑架上剧烈的挣扎,脖子上的青筋毕露,感觉要爆炸了一样。
当第五张纸贴上来后,多摩雄感觉死神紧紧的缠绕着他的身体,勒住了他的脖子,攥炸了他的心肺,他的思维,他的身躯,坠入了无边的地狱的深渊......
“揭开吧。”朱平安默默的数着时间,觉的差不多了,对刘大刀点了点头。
刘大刀应声揭开了多摩雄脸上的纸张,多摩雄感觉自己像是从地狱爬出一样,忍不住大口呼吸,可是一呼吸,肺部就像炸开了一样,疼痛难忍。
“再贴!”
多摩雄才呼吸了一口,就听到了那个魔鬼的声音。
接着纸张便猝不及防的贴了上来,再一次重复了上次的过程,不,比上一次更难受,世界上没有比这更难受的了,多摩雄剧烈挣扎后,身体瘫软了,整个人彻底的崩溃了,什么武士道,什么平八郎,什么征服大明,通通死啦死啦滴,与能呼吸相比,狗屁都不是。更别说那个魔鬼说了,这只是热身而已,都如此魔鬼了,那后面的梳洗之刑、琵琶之刑,血肉之躯如何受得住......
当纸张再一次揭开后,多摩雄便迫不及待的大喊,“别贴了,我说,我说......”
朱平安一问,多摩雄就全都交代了,他是百夫长,又是真倭,被平八郎视为心腹,知道的很多,交代说平八郎与江门主他们在大海上便已经约好了,五天后在台州府下汇合,一起合兵攻城。按照时间来算,最迟明天傍晚,平八郎就要率领麾下倭寇至台州府下与江门主他们汇合。平八郎已经给他们下令了,明天中午就要拔营离开太平县城,去台州府城。
第二个真倭骨头没这么硬,刘大刀他们几个刑具下来,他便招供了,与第一个真倭招的大同小异,都是明天下午拔营,傍晚抵达台州府汇合江门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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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哥,大刀兄,辛苦了大半夜,你们快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还有的忙。”
审讯完毕后,朱平安拍了拍刘牧和刘大刀的肩膀,让两人下去休息。
朱平安自己则回了县衙三堂,点亮了油灯,沏了一壶浓茶,根据审讯结果,再度推演了起来。
审讯结果已经证实了,本田平八、铁金刚和江门主三股倭寇是一伙的,江门主是大头领,本田平八是二头领,铁金刚是三头领,三股倭寇总兵力达万余倭寇。三股倭寇在上岸前便已瓜分了台州七县,分散劫掠,并约定五日后在台州府城下汇合,明日傍晚便是汇合截止期限,本田平八已经下令明天中午拔营太平县城,前往台州府城下汇合江门主。
明天中午,这是一个很关键的时间。
朱平安放下茶杯,眯着眸子,食指微微敲了敲桌子,嘴角抿了起来。
明天中午本田平八会拔营离开太平县!
如果自己率兵赶在中午本田平八拔营前抵达太平县的话,那么本田平八拔营离开太平县的行为,就会成为:靖南知县朱平安不畏牺牲,率兵驰援太平县,与盘踞太平县的倭寇一番激战之后,盘踞太平县的倭寇被靖南知县朱平安驱逐、打跑,靖南知县朱平安光复了被倭寇侵占的大明国土——太平县。如此一来,救援太平、驱逐倭寇、恢复太平的功劳,就会牢牢的落在自己头上。
如果自己率兵在中午本田平八拔营离开后才抵达太平县的话,那本田平八拔营离开太平县的行为,就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了,自己自然毫无功勋了。
所以,自己一定要赶在中午本田平八拔营离开太平县城前,率兵救援太平县城。
这个时机一定要把握好,可以适当早一些,但不能太早,绝不能晚。太早则的话,留给本田平八的时间充足,那危险就大了,保不齐本田平八会找回场子,而在野外与倭寇交战,朱平安自忖毫无胜算;晚了的话,本田平八都已经拔营离开太平,那功劳就跟自己没有半毛线关系了。
从理论上来讲,本田平八有任务在身、要去台州府汇合江门主、何兵攻打台州府,相信他不会与自己厮杀野战的。一方面,野战厮杀,势必会错过他与江门主约定的汇合时间;另一方面,野战的话,倭寇即便有胜算,但肯定也会损兵折将,本田平八上次攻打我靖南损兵折将一半,这次他肯定会仔细掂量掂量。
当然,也不排除,本田平八宁可晚汇合,宁肯损兵折将,也要找回场子。
这些都要考虑进来!
朱平安喝了一口浓茶,揉了揉眉心,提起精神,仔细的谋划了起来。
县衙三堂的油灯一直亮到了四更天,才依依不舍的与窗外的星光道别熄灭。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朱平安便已经起来,和昨天一样,洗漱的时候顺便冲了一个提神醒脑的凉水澡,精神抖擞的迎接崭新一天。
天降军功与我,唾手可得,岂能放弃。
“现在有一件天大的功劳摆在我们面前,唾手可得……”朱平安用过包子小丫鬟画儿送来的早膳,便招来了刘牧、刘大刀等人,将自己抢攻的谋划告诉了他们。
“抢!公子,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事,就跟白捡的一样!不抢白不抢!”
朱平安话音刚落,刘大刀便激动不已的搓着熊掌大手,兴奋的喊道。
“公子,这是天赐战功!当然不能放过。”刘牧他们也都表他支持。
刘大刀他们本就对朱平安信任值点满,朱平安便是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他们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现在听了朱平安的分析谋划,这军功就跟白捡一样,朱平安谋划的又滴水不漏,一点风险都没有,自然更是一万倍的支持。
“好!那我们就抢他一把战功!”朱平安用力的点了点头,拍板决定了下来。
要驰援太平抢功,必须要有人,单凭县衙几十个衙役的话,只能是去送人头,抢不了功劳,所以必须要征调青壮,只有人多势众,本田平八才不敢节外生枝、轻举妄动。
“牧哥、大枪,你们将这份征调文书张贴出去,征调五百青壮百姓。若无战事,则每人五两银子;若有战事,赏银与守城时相同,每人十两,受伤额外赏银十两,阵亡额外抚恤五十两。此次征调完全自愿,无须强求。”
朱平安拿出昨晚便已经写好的征调青壮的公文,盖上县令大印,交给了刘牧、刘大枪,让他们去县衙外张贴征调公文,征调五百青壮百姓。
“大刀、大锤,你们持此公文,带上几名衙役,去征调一百辆马车。”
安排完刘牧、刘大枪后,朱平安又取出昨晚写好的征调马车的公文,盖上县令打印,交给了刘大刀、刘大锤,让他们带几位衙役,去征调一百两马车。
“大钢,你持此令签,巡视县衙六房,看看有哪些差吏在,将他们全部征调了。不必对他们多讲,就说征调他们驰援太平县城。”朱平安对刘大钢说道,让他带上令签去县衙各班房巡视,征调县衙所有差吏。
这也是朱平安对六房胥吏的一个考验,也是给他们的最后一次机会。
上次本田平八一众倭寇进攻靖南县城,典史李达第一个弃城而逃,县丞张长孺、主簿姚文远也都紧随其后,逃的无影无踪,直到现在,他们都还没回来呢。估计倭寇一日不离开台州府,他们是不会回来的。至于县衙六房胥吏,在听到倭寇攻城的消息后,也都跟着跑的没影子了,或是跟着李达他们弃城而逃,或是弃县衙除公服,逃回自己家躲着去了。
毫不夸张的说,当时县衙都空了!
靖南守城成功后,朱平安一直忙着战后重建,早出晚归,没有腾出功夫清算他们。不过,听说,这两天有些逃跑的胥吏又厚着脸皮、若无其事的回来上班了。
朱平安借这次机会,考验考验他们,也是给他们最后一个机会。若是他们能改过自新,应征调驰援太平的话,朱平安可以从轻处理他们,甚至既往不咎。若他们不思悔改,那等自己腾出功夫清算的时候,绝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
靖南保卫战后,朱平安的威望在靖南如日中天,赢的了全县百姓的爱戴,甚至有很多劫后余生的百姓在家里悄悄的给朱平安供奉了生祠。
得益于朱平安的好名气,让刘牧他们的准备工作开展的很是顺利。
靖南是自己的家园,守护靖南人人有责,但是太平县不是啊,驰援太平、救援邻县,这并非靖南县百姓的切身利益,但是县衙征调青壮的告示贴出后,靖南县百姓踊跃报名参加,本来计划征调五百个,但是没一会报名的百姓就超出了计划名额,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百姓听到了消息后,激动的前来参加征调。
“知县大老爷守住了靖南,救了咱们全靖南几万人的性命,你,我,我们全家老小之所以还能活着,都是托了知县大老爷的福,现在知县大老爷征调青壮去救援太平县,二狗子你小子要是敢不去应征,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一个拄着拐的白须老者听人读完告示的内容,不由的一敲拐杖,对他儿子二狗子喊道。
“爹,我当然要去了,上次守城我都报名了,知县大老爷说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让我参加,这次告示上可没有什么限制,我说什么也要参加。”二狗子激动的回道,说到这略作停顿,继而语气坚决的说道,“只是,爹,若是儿子这次回不来,您老和俺娘可要多保重身体......”
“放心!你爹我身子板硬朗着呢,不用你瞎操心,你赶紧去报名吧!”
白发老者拄着拐杖,不耐烦的用力挥了挥手,作出一副赶人的架势。
“爹,儿子去了。”
二狗子原地给白发老者磕了一个头,起身向着人群涌动的方向挤了进去。
如此这般的场景,还有很多。虽然太平县跟他们没有多大关系,但是就凭这是朱平安发出的告示,他们就发自肺腑的积极支持,踊跃报名。
当然,毕竟是救援与自己切身利益不相干的邻县,报名人数比当初倭寇围攻靖南时报名守城的人数要少了很多,但是刘牧粗略数了一下,也有七百多了,远远超出计划征调的人数了,刘牧赶紧终止了征调。
为此,刘牧还被很多来晚了的百姓数落呢。
刘大刀征调的也很顺利,拿出县衙文书后,没用刘大刀多说什么,有马车的人们都积极将自家的马车贡献出来,不止如此,人们在贡献自家马车的时候,还给马车上放了很多粮食、肉蛋、水果等吃食,没有一辆车是空的。
有人欢喜有人愁,刘牧、刘大刀他们的准备工作开展的很顺利,不过,刘大钢的工作就不行了,他巡视县衙六房、征调六房胥吏的工作,处处碰壁。
早上还厚着脸皮、若无其事的回来上班的胥吏,听到刘大钢的目的后,一个个脸都吓白了,听到征调的意思后,就跟听到了死神的号召一样。
“咳咳,忽然想起来了,我家里还有一件性命攸关的急事,我得回去处理了,今日就是来请假的,哎呀,你看我这脑子,真是的,差点忘了,抱歉,抱歉,小可失陪了,失陪了......”一位胥吏听到刘大钢传达的征调的意思后,顿时脸色惨白,整个人愣了足足有三秒,后来跟火烧屁股一样,说了一通漏洞百出的借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了。
原本得到信儿,靖南守下来了,我才大着胆子回县衙,没想到朱平安这愣头青竟然作死要驰援太平!开玩笑,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朱平安这愣头青守下靖南后,膨胀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吧,你能守下靖南县城,那可是托了城墙的福,有城墙挡着,居高临下砸石头、泼金汁,就这,还是死了一城墙的人才侥幸守下了靖南县城,去跟倭寇野战,你疯了吧!倭寇那可是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的恶魔,杀人跟砍瓜切菜一样,没有城墙居高临下作屏障,你那石头、金汁都没了用武之地,你拿什么跟倭寇野战,就凭刀剑都没摸过几次的青壮百姓,呵,就连卫所正规军都被倭寇杀的屁滚尿流,那些泥腿子有几个脑袋够倭寇砍得!你想作死,老子不拦着,但是你他嬢的别拉我啊,老子还没活够呢,才不去送死呢!想征调老子?!我呸!老子才不陪你作死呢!
“咳咳,我也是,我家里也有一件性命攸关的急事,啊,什么急事?我,我......我家婆娘要生了,嗨,你说巧不巧,今天就是预产期啊,稳婆早就说了,今日我必须在产房外祭祀祖宗才行,不然就有血光之灾呢,失陪了,失陪了,我也失陪了......”旁边一位胥吏在刘大钢看向他后,就也撂下一个蹩脚的借口,紧跟着第一位胥吏,以同样敏捷的速度溜了。
当刘大钢赶到下一个公房的时候,本来这一公房也有两个胥吏来上班来的,但是当刘赶到这一公房的时候,脸黑了,人早得到消息溜了。
估计是第一位胥吏跑路前,给这些胥吏打了一个招呼。这些胥吏听到朱平安要征调他们去驰援太平的消息后,就跟听到倭寇攻城的消息一样,溜之大吉!
嗯,县衙六房又一次空了!
原本厚着脸皮、大着胆子回来的几个六房胥吏,又一次跑的影子都没有了。
刘大钢巡完最后一个公房,不出意料的,又是空的,明明早上看到有人来的,刘大钢气愤的攥紧了拳头,恨不得将偷偷溜走的人捉回来,爆捶一顿。
“对不起公子,我把差事办砸了......”刘大钢一脸负罪的向朱平安据实回禀,“本来早上来了六个胥吏,但是听到征调他们驰援太平的消息后,都找借口跑了,跑的比兔子还快,没有一个人肯响应征调的。”
“呵呵,大钢兄,没事,这都在我意料之中。我原本就没把他们列入计划中。”朱平安听到刘大钢的汇报后,一点都没感到意外,笑着宽慰刘大钢道,“说实话,听到他们跑路的消息后,我心里还松了一口气,将功劳分给他们这种人,我还舍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