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前,风萧萧,人嗷嗷,短兵相接,杀声震天,大战顷刻间爆发。
“冲,给本将冲上去,杀光倭寇!本将绝不吝啬封赏!”徐千户全身披甲,站在明军中间,手持一杆长枪,枪尖直指冲出庭院的倭寇,大声喊道。
“倭寇一百,我方两千,杀倭立功,只在今朝。”
刘知府一袭知府官服,手持一柄长剑,在明军后方督战,大声鼓舞军心。
经过徐千户和刘知府的鼓舞,又看到倭寇确实只有一百来人,两千明军顿时士气高昂了起来。
一百多倭寇而已,我们有两千多人呢,一个打一个我们打不过,十个打一个,我们还打不过吗,不可能,双拳难敌四手,闭着眼睛都能将这伙倭寇杀干净......一个冲锋,一个照面,这一伙倭寇就得被杀干净!
对面的倭寇在他们眼睛已经是死人,是军功了。
士气高昂的明军挺着长枪,提着长刀,挥着短刀,奋勇向倭寇冲杀了过去。
五十米!
三十米!
十米!
交战!
然后,只是一个照面接触,明军就发现情况不对了,被他们视为死人的倭寇生猛的不像样子!
一名壮硕明军挺枪直刺对面一个提着倭刀的倭寇,倭寇敏捷的躲开枪尖,挥刀一刀就将挺枪明军的脑袋给枭掉了!
一名明军挥刀砍倭寇,倭寇挥刀相迎,铿锵一声响后,明军的刀被倭刀砍为两断,倭刀余势不减,锋利的刀刃在明军脖子上划了一条血线,明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手想要触摸脖颈,手才抬到一半便轰然倒地。
一名明军挥舞长刀劈砍倭寇,刀才举起,对面倭寇后发先至,一道白光闪过,明军就已经先中刀倒地了。
......
短短一个照面,与倭寇交手对战的前排明军,全被倭寇砍翻了。是的,全被砍翻了,没有一个例外。短短一个照面,明军就死了一百多人。
而对面倭寇呢,没有损伤一人,甚至连一个受伤的都没有!
明军大惊失色!
在明军中间督战的徐千户,以及在明军后督战的刘知府也第十时间发现情况不对,这一伙倭寇太生猛了,生猛的不像样子,杀人如杀鸡一样!
“冲上去,不要怕!倭寇只有一百多人,我们足有两千多人,二十对一,岂有不胜之理!我们人多,不要和倭寇单挑,几个人合攻一名倭寇。”刘知府和徐千户大声的喊道,及时调整战法,再次鼓舞起明军的士气。
也是!
倭寇是厉害了些,但是我们人多啊,我们不跟他们单挑,我们群殴一个!
于是,明军及时调整策略,相邻的多个明军围攻一个倭寇。
一根长矛你躲得开,挡得住,两根呢,三根呢,四根呢,五根呢......我看你死不死!
一伍明军,集合他们的长矛,对着一个提着倭刀的倭寇,挺刺了过去!
唰!
一道白光闪过,五个矛头掉在了地上!
卧槽!
一伍五个明军,手持秃秃的矛杆愣在了原地,一个个难以置信、惊恐万分的瞪大了眼睛,嘴巴张的大大的,吞咽了一口口水,额头冷汗如雨!
唰!
又一道白光闪过,五道血光迸射,一伍五个明军被一刀割喉,轰然倒地。
当然,也不是所有倭寇都这么生猛,两刀就能砍杀五名明军,但是也差不了多少,倭寇在明军围攻下,基本上都安然无恙、毫发无伤,还能反杀一到两人,只有少数几个倭寇在明军围攻下受了一点轻伤,不过围攻他们的明军则是死伤惨重。
最令人侧目的是锅岛直男,这货像是地狱恶魔一样跳跃冲入明军从中,如入无人之境,来回冲杀,明军碰到他非死即伤,短短数秒时间,他身边就倒了一大片明军,周围的明军为了躲避他,自相踩踏死伤无数。
“哈哈哈,杀人饮血,平生所快,再来!!!!”
锅岛直男张狂的大笑,挥舞着倭刀,在明军中纵横驰骋,肆意杀戮......
不远处,倭寇所占据的庭院,松浦三番郎一边摇头笑着,一边在纸上记录:今日交战,明人盖为两部,一部明人衣着统一,应为正规军,一部不似正规,然无论正规军与不正规军,皆战力孱弱,非我武士一合之敌......我方武士与明人交战,宛若恶狼之于绵羊,老虎之于土狗......
短短几分钟的交战,明军倒下三百多人,倭寇士气如虹,明军时期涣散,战阵摇摇欲坠,若非有徐千户和刘知府在后面督战压阵,明军早就跑了。
就是有徐千户和刘知府督战压阵,也有不少明军已经开始从战场逃跑了。
“顶住!给老子顶住!”徐千户在后面焦急的大喊,“杀上去,杀上去!”
“稳住,不要跑,不要乱,倭寇人少,我们人多,倭寇再厉害,也有力竭的时候,战到最后,胜利一定属于我们!”刘知府脸色苍白的大声喊道。
倭寇太厉害了,徐千户和刘知府没有预料到这伙倭寇有这么厉害!
若是早知道这伙倭寇这么生猛厉害,徐千户/刘知府想要抢功就让他抢好了!
徐千户和刘知府此刻隐隐有些后悔!这一次即便能胜,也注定是一场惨胜!
不过,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事实已经如此,后悔也晚了。徐千户和刘知府顾不得后悔,用尽了全身力气,努力的维持战阵,努力的鼓舞士气......
虽然徐千户和刘知府很努力,但是形势依然很糟糕,而且还在往更糟糕的局面发展。
倭寇凶残,杀人如麻,杀人如宰鸡割草一样,吓坏了明军,战场血流成河,明军持续在死伤,士气持续在低迷,明军一个个惊魂丧胆,战阵摇摇欲坠,已经有不少明军已经开始往后跑了,整个军阵距离崩溃也就是咫尺之遥了。
就在明军即将崩溃,就在徐千户和刘知府心生绝望,欲退兵保命之际!
对面的倭寇忽然收手,往庭院方向退却了!
“倭寇退了!”
“倭寇跑了!”
“倭寇扛不住了!都给我稳住!”
徐千户和刘知府见状,大喜过望,大声喊道,将崩溃边缘的明军聚拢了起来。
退了?!
倭寇竟然退了?!
赢了?!
我们竟然赢了?!
崩溃边缘的明军像是中了亿万头彩一样,先是难以置信,继而狂喜不已。
虽然难以置信,虽然不可思议,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啊,一番激烈的交战之后,生猛凶残的一塌糊涂的倭寇被他们打跑了,龟缩回庭院内!
想一想,我们人多,倭寇人少,以人多打人少,出现这种情况很正常啊!这就是人多势众的优势!
于是乎,明军崩溃的士气再度聚拢,升腾!
“乘胜衔尾追击!不要让倭寇闭门!追进庭院,剿灭倭寇!”“剿灭倭寇,人人赏银十两!”
刘知府和徐千户不失时机的指挥明军追击“逃跑”的倭寇,并许下重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杀啊!”
“杀倭寇,领赏银!”
在刘知府和徐千户指挥和重赏的刺激下,明军向着庭院发起了冲击!
倭寇退入庭院,大门尚未来得及关闭,最前头追击的明军与倭寇也就数米的距离,如此短的距离,等最后一名倭寇退入庭院,倭寇根本来不及关闭大门......
看到这一幕,刘知府和徐千户眼中不由又升起了激动的目光,嘴角也微微扯出了一抹笑容。虽然开局不顺,倭寇的生猛残忍超出了想象,但是结局还是在预期之中;虽然损失大了点,功劳打了一点折扣,但是功劳还是功劳。
果然,最后一名倭寇退入庭院,倭寇根本来不及关闭大门,明军距离大门也就不足三米!
一个冲刺就能进入庭院!
看到这一幕,刘知府和徐千户目光更加激动,嘴角的弧度也更大了......
“砰!砰!砰!”
“嗖!嗖!嗖!”
几声火枪响声、弓箭刺破空气声在最先的明军即将冲进倭寇占据的庭院时响起。
“啊!”“啊!”“啊!”
枪响、羽箭响后,冲在最前面的明军立时发出一声声惨叫,中枪、中箭倒地身亡!
“砰!砰!砰!”
“嗖!嗖!嗖!”
枪声继续,羽箭继续!
枪无虚发!箭无虚发!倭寇的每一发子弹、每一支羽箭都准确命中一名明军。
最前面的数十名明军像是被割草了一样,砰砰砰,一个个扑倒在地,瞬间倭寇占据的庭院门口就躺下来数十名明军尸体!门前血流成河!
有了前面这数十名鲜活的例子,后面的明军顿时动作整齐划一,停下,转身,往回跑,速度比他们来时更快,这一刻,他们恨不得爹娘多给他们生一只脚,好跑得快一些!
刘知府和徐千户脸上的笑容早已枯萎!眼睛中的激动也早已变成了震动!
倭寇太尼玛凶残了!明军跑回来不说,还有些明军想要继续跑,离开战场做逃兵!
“徐千户!快!斩杀逃兵!!以免局面失控!”刘知府急忙大喊道。
徐千户在刘知府的提醒下,顿时反应了过来,一催战马,提着长枪追上最近一名逃兵,一枪将其身体洞穿,然后弯弓射向跑的最快的逃兵,一箭射了过去,呃,偏了,徐千户脸色微红,又拔出一根羽箭射了出去,好在逃兵距离不算远,这一次射中了!逃兵被一箭射翻在地!
“都给我停下!哪个敢逃,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徐千户挽着马缰绳,横在原地,举起鲜血淋漓的长枪,着呼噜噜往回跑的明军大声呵斥道!
有两个倒霉蛋做例子,溃逃的明军在徐千户的威胁下,总算止住了脚步。
“倭寇只有一百多人,我们还有一千多人!倭寇远道而来,没有粮食补给,而我们随时都可以得到人马、粮草补给,我们野战杀不死他们,围也能困死他们!”刘知府大声道,“跑什么跑,坚持住,最后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稳住,弓箭手上前,盾牌手掩护,包围庭院!”徐千户也跟着下令。
不用野战!只是包围围困庭院,那还行!明军听说不用野战,只要围住庭院就好,顿时松了一口气,在刘知府和徐千户的指挥下将庭院层层包围了起来。
接着,刘知府和徐千户商议了一番后,各派了十人,令他们回去喊援兵,同时令援兵多带弓箭。
“哦,对了,徐千户,你们卫所不是还有两门火炮的吗,让人拉过来,炮轰倭寇!”
刘知府想到了卫所里的火炮,连忙对徐千户说道。
若是将火炮运过来,对准倭寇占据的庭院,几炮下去,定能炸死不少倭寇,令倭寇士气大跌,也能使我军士气大涨,炮轰过后,残余的倭寇就不足为虑了。
“咳咳,刘知府,火炮沉重,路途又远,还要经过几条河,难以搬运,等将火炮运到这里,恐怕都得是深夜了。”徐千户咳嗽了一声道。
“深夜也没事!援兵到来也都是傍晚了,我本来也计划深夜以火箭攻打倭寇!等你们火炮到了,先放上两炮,然后再放火箭,必能建功!”
刘知府捋着胡须道。
“咳咳,刘知府,实话说吧,我卫所的两门火炮那都是几十年的老古董了,早就年久失修,用不成了。”徐千户咳嗽了一声,脸色微红的坦诚道。
其实徐千户还没有说实话,他们卫所里的两门火炮不是年久失修,相反,他们保养的其实还可以,不过这两门火炮早就不在他们卫所了,早就被徐千户私下以高价给卖了,只是上报了个年久失修废弃而已。
至于卖给谁,说实话,徐千户他也不知道,他也不关注,他只是关注价钱高低,关注把银子拿到手而已。只要银子到位,管它买主是谁呢。
“呃,好吧,那就等援兵到后,深夜以火箭攻打庭院里的倭寇吧。”刘知府有些遗憾道。
“刘知府良策!倭寇占据的乃是木楼,等到深夜,倭寇放松警惕,以火箭射之,射不死也能烧死倭寇!”徐千户点了点头,称赞刘知府道。
“倭寇只不过是匹夫之勇!不宜力取,只能智取。”刘知府微微笑了笑。
于是,刘知府和徐千户满怀信心的等待援军到来,等待夜晚到来!
夕阳如血,如溺水沉西,血红余晖中,一群乌鸦兴奋的呱呱叫着在阜宁镇上空盘旋。
作为食腐动物的它们,之所以如此兴奋!激动!是因为它们嗅到了大餐的味道!
在鸦群下方是一木楼庭院,庭院里是一伙倭寇,一半席地而睡,一半吃着兵刃警戒;庭院前的空地上血流成河,一千多明军在距离庭院五十米左右处,将庭院团团包围,在明军后方的空地上,摆放着三百七十八具明军尸首。
这并不是全部的明军尸首,在倭寇占据的庭院大门前还有数十具明军尸首没有被收拢,不过由于忌惮倭寇的长弓、铁炮,没有哪一个活着的明军敢上前为他们的袍泽战友收尸,唯恐他们上前收尸不成反成尸。
鸦群便在这些尸体上空,盘旋,聒噪,垂涎.
当夕阳全部沉入地下时,有一支七八百人的队伍自远处而来,汇入明军。
顿时,一阵兴奋的喧哗声在明军中传来,明军低沉的士气也登时大幅提高。
庭院内。
锅岛直男怀抱倭刀,站在台阶上,看着庭院外兴奋的明军,一脸不屑的讥笑道,“不知所谓!羊来的再多,也是羊!改变不了被吃的命运!”
“呵呵,大明不是有一部《三国志通俗演义》的书吗,里面有一句话很适合他们。”
松浦三番郎也是面带讥笑的看着庭院外因为得到增援而兴奋的明军,嗤笑道。
“哦,这是什么书?《三十六计》一类的兵书吗?”锅岛直男好奇问道。
“不是兵书,胜似兵书。这部书在大明有不少,改日劫掠一家书斋,便能得之。待我们完成任务,渡海回程,路途漫漫,直男将军正好可以研读一二。”
松浦三番郎回道。
“吆西,殿下也多次耳提面命,令我多读书,这次便从这本《三国志通俗演义》开始吧。”锅岛直男点了点头,想起了松浦三番郎方才的话,便又问道,“你方才言这本书中有一句话很适合他们,是哪一句?”
“《三国志通俗演义》‘屯土山关公约三事救白马曹操解重围’一节,武圣关羽看了一眼令曹军灰头土脸的颜良,对曹操说‘吾观颜良,如插标卖首耳!’”松浦三番郎甚爱读《三国演义》,几乎能倒背如流。
“插标卖首?!哈哈哈,武圣这句话可真贴切,外面的明军可不是插标卖首吗?!”
锅岛直男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
“直男将军,方才明军援军赶来时,我默数了一下,明军此次的援军约有八百人,其中一半以上的援军携带了弓箭,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明军今夜会以火箭攻楼。”松浦三番郎在锅岛直男笑声落下后,轻声说道。
“八百个援军,不过是八百个插标卖首之辈而已,火箭?呵呵,大火比明军危险一万倍,但在他们火攻前,我们早就渡河了不是吗?!”锅岛直男不以为的笑道。
“呵呵,确实如此。”松浦三番郎也跟着笑了起来,“白日一战,明军的胆气已丧,他们便是火攻,也会选在夜半三更左右,趁我等‘熟睡’之时。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们在二更就会扎筏,突围渡河了。”
哈哈哈哈
锅岛直男和松浦三番郎相视大笑了起来。
终于,夜幕降临,天地被夜色笼罩,又因阴天缘故,天空没有一颗星星,夜色黑沉的伸手不见五指。
明军临时营地中,明军在刘知府和徐千户的命令下,在营帐内加班加点的赶制火箭,用棉花包裹箭簇,浸蘸油脂。刘知府和徐倩华之所以令明军在营帐内制作火箭,是避免被倭寇发现,泄露了今晚火攻的计划。
“回大人,我们五千支火箭已经全部制作完毕了。”一个将领向刘知府和徐千户禀告道。
“好!明年的今晚,就是这些恶贯满盈的倭寇的忌日!”刘知府自信道。
“倭寇占据的高楼乃是实木所建,这些火箭过去,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徐千户同样自信。
“大人,高楼是实木建的,可是还有庭院呢,庭院有不少空地,倭寇若是及时从高楼逃到庭院内,或能逃的一命。”一个将领指出了漏洞。
“是啊.”徐千户闻言,顿时眉头一皱。
“呵呵,我不是令你们伐木了吗?!火攻之时,将这些木材全都丢到庭院里,不愁烧不死倭寇!”
刘知府一脸微笑道,对于将领担忧的这一点,早就提前做好了应对准备。
“刘知府英明!”徐千户和众将领纷纷对刘知府投以敬佩的目光,赞不绝口。
“哪里哪里.”刘知府笑着谦虚道。
“徐千户,诸位,今晚三更便是火攻倭寇之时,万不要贻误了战机,不然军法从事!”末了,刘知府一脸严肃的对徐千户以及众将领说道。
“遵命!”
众人齐声道。
接下来,明军在刘知府、徐千户的命令下,早早的用膳,除了轮值的八百明军继续警戒外,其余明军早早的休息,养精蓄锐,静待三更火攻倭寇。
此刻,在明军养精蓄锐的时候,倭寇占据的庭院,一个隐蔽的房间内,倭寇已经扎好了十个木筏。这个木楼乃是实木所建,木门、桌椅等等,到处都是扎木筏的原料,倭寇不费吹灰之力,就扎好了十个简易木筏。
一更,漆黑不见五指,一片寂静。
二更,天更黑!除了八百轮值警戒的明军,其余明军都进入了梦乡。
刘知府和徐千户都没有睡觉,一边观察着庭院方向,一边静待三更。
此刻,倭寇占据的庭院没有一点亮光。
“呵呵,刘知府,想来倭寇已经睡了。”徐千户远远看着漆黑一团的庭院,扯着嘴角笑道。
“应该是了。”刘知府微笑着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他们话音刚落,就听到庭院后方杀声响起,东面靠河的一侧明军营地一阵惨叫和哭爹喊娘声传来,然后便看到火光冲天,通红一片!
“怎么回事?!”
刘知府和徐千户同时面色大变,如遭雷震。
倭寇!
倭寇竟然从庭院杀出来了!!
该死的!
倭寇怎么突出杀出来了?!乖乖等到三更天,被我们火攻不好吗?!
还有!
倭寇怎么向东突袭!东面可是又宽又深的齐水河,倭寇想要投河自尽不成?!
刘知府和徐千户又惊又急又懵,慌忙调动军队,去支援东面的明军。
然而,等他们仓皇集合了支援兵力,还未开拔,就见一个浑身是血的明军将领过来禀报,“报,倭寇自东墙翻出,突袭我军,杀我军两百多人,已乘木筏渡河东去.”
木筏渡河?!
刘知府闻报,眼前一黑,天晕地转,栽倒在地.
(本章完)
阜宁镇剿倭之战成了一场笑话,刘知府和徐千户集合两千余兵马,再加上后来的八百余援兵,累计投入兵力达三千之多,而倭寇仅有一百五十人,典型的以多击少,可是结果却令人怵目惊心:倭寇一人未损,仅有十余人轻伤,而明军光阵亡就有六百四十四人,轻伤重伤更是不可计数!明军的首席指挥官刘知府吐血昏厥,次席指挥官徐千户惊魂未定,如丧考批......
锅岛直男和松浦三番郎带领倭寇轻而易举的碾碎了东墙外明军,杀了明军一个血流称呼、哭爹喊娘,然后嚣张大笑着乘木筏渡过了齐水河。
目送倭寇渡河东去,幸存的一千余明军,尤其是直面过倭寇的明军,如东墙外幸存明军,恨不得敲锣打鼓欢送倭寇一程,看着倭寇消失在对岸,明军仿佛送走了瘟神一样,心中顿时有一种劫难余生、逃出生天、捡回了一条命的感觉。
谢天谢地,这些杀人不眨眼、砍人如宰鸡的倭寇终于走了!
我们得救了!
明军泪目......
夜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锅岛直男、松浦三番郎带着倭寇渡过齐水河后,就消失在了明军视线中。
刘知府吐血昏厥,明军的指挥权就落在了徐千户手中,徐千户惊魂未定,深深的忌惮倭寇的杀伤力,压根就不敢下令明军过河追杀倭寇。
“齐水河对岸既有官道,又有乡野小道,还有树林、低山残丘,地形复杂至极,现在又是深夜,难以探查痕迹,势难追索倭寇的去向,若有不备,还容易为倭寇所趁,还是待明日天亮之后,再派重兵追索倭寇。”
徐千户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令明军原地休整,明早再渡河追杀倭寇。
“大人英明!”
一众将领闻言,纷纷松了一口气,大赞徐千户英明。他们也都被倭寇吓破了胆,倭寇太特么凶残了,今日一战,百户死了一个,总旗死了三个,小旗更是死了八个之多!他们都唯恐下一个就轮到他们了,听到徐千户令按兵不动,明日再追索倭寇,他们一个个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倭寇远道而来,都是为了抢掠财富,这阜宁被抢了一遍了,没有啥财物了,倭寇渡河走了肯定不会再回来了,这一晚肯定安全了,而一晚上倭寇早就走远了,肯定追不上了,当然,即便能追的上倭寇,他们也“会”追不上。
所以,一众将领恨不得举一万只手,热烈拥护支持徐千户的英明决策。
一众明军收到上面今晚休整、明早再追杀倭寇的命令,也都是举一万只手赞成。
齐水河东面是一片旷野,前行半里就是一条官道,官道向北直通杭州府,与官道相连还有几条乡野小路,通向附近的村镇,附近不远处就是一片密林,还有一片低山矮丘,无数村落零星分布在密林和低山矮丘边缘。
无论密林还是低山矮丘,都适合藏匿,一旦进入其中,踪迹难觅,行踪难寻。
若是倭寇进入密林或低山矮丘之中藏匿起来,真的像鱼入大海,难觅踪迹。
不过,倭寇却没有选择进入密林或低山矮丘之中藏匿,而是大摇大摆的走上了官道。
“你确定这条官道直通杭州府?”松浦三番郎向跟随过徐海的倭寇确认道。
“是的。当初我随徐海在上虞登陆劫掠大明时,徐海曾指着这条官道说过。”倭寇确定道。
“吆西!”松浦三番郎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向锅岛直男建议道,“直男将军,我们趁夜赶路,进了杭州府再寻个僻静的村子休整如何?!”
“如三番郎之见!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识见识大明繁华的苏湖地区了!”
锅岛直男舔了舔脸上的沾染的明军鲜血,嘿嘿笑着点了点头。
顿时,一行倭寇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沿着官道向北前行,目标直指杭州府。
此刻,在官道北面十里左右的位置,也有浩浩荡荡一行人在举着火把赶路。
这是告老还乡、荣归故里的退休老御史钱鲸一行人。
钱鲸是在监察御史位置上退休的,是个七品官,是胡宗宪的老同行。
钱鲸老家是绍兴府桥头堡镇人,位置紧邻上虞县,就在上虞以北五里的位置。钱老御史今年六十了,属于大器晚成的代表,他在四十九的时候才中举,五十三的时候才考中进士,授官一个地方知县,也是跟胡宗宪一样,走了御史一脉仕途路线。不过,毕竟钱鲸年纪大了,没等到从御史高升就到了退休年龄,仕途定格在了七品监察御史任上。
当然,他也算幸运了,监察御史虽然只是七品官,但是位高权重,是官场上不容忽视的存在。所以,在他这监察御史任上,他也算是风光了一场,没有辜负他数十年的寒窗苦读,当年他离家上任时只身一人,返家时妻妾五人子女三人,门子、花匠、仆妇、厨子、家丁成群,足有六七十人。
当然,他这一行浩浩荡荡,也不只是他的妻妾子女、门子仆役等人,还有离任当地官员派遣护送的差役五十人以及沿途官员结善缘派遣护送的差役八十多人,途径应天时,他的同行胡宗宪听说后,不仅热情的招待了钱老御史一番,鉴于近来江浙一带倭寇袭扰频繁,为了钱老御史的安全,不顾钱老御史的拒绝,坚持派了一百兵士随行护送钱老御史,临别时还叮嘱钱老御史一定要在白日赶路,不要晚上赶夜路。
咳咳,才不是安全又有排场,完全是胡宗宪热情难却,钱老御史只好接受了胡宗宪的好意。
钱老御史乘坐轿子,携带娇妻美妾,儿女绕膝,门子仆役一群,护送差役一百三,护送兵士一百......
衣锦还乡,也就是如此了!
对于胡宗宪的叮嘱,钱老御史一路都是采纳了的,毕竟年纪大了,沿途官员又热情,钱老御史都是白天赶路,晚上歇息养精蓄锐,不过到了家门口了,钱老御史归家心切了,今天走个夜路,大约二更多点就能到老家了。
于是,迫不及待想要归家的钱老御史,在这最后一日,走了一个夜路。
夜空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钱老御史一行人打着火把,提着灯笼,一路上照的灯火通明。当然,钱老御史乘坐的八抬大轿内更明亮,八台大桥足够宽敞,厢壁上悬挂着四盏出自汝窑的防风灯,将轿内照耀的如白昼一样。
钱老御史坐靠软垫,手持一卷书籍,看的津津有味。一个二八年华、容颜娇美的小妾围着狐狸围脖,坐在钱老御史身边,不时将一瓣剥好的柑橘送入钱老御史口中。
“老爷,这天儿越发阴了,妾估摸着快要下雪了。幸好,马上就到老爷家了,不然今晚恐怕要被雪困在半道了......”美貌小妾撩开轿窗,往外面瞅了一眼,便合上窗帘,扭头娇声娇气的对钱老御史说道。
“呵呵,狸奴,这里是南方,又不是你们北地,这雪再下,也困不住人,反而增添了几分诗意。”钱老御史伸手捏了捏眉毛小妾的脸蛋,呵呵笑着说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老爷出口成章,说的婢妾都想围坐火炉,陪老爷喝杯小酒了。”美妾顺势倒在钱老御史怀里娇声道。
“呵呵,真是馋嘴的狸奴,等到了家,老爷就如了你的意。”钱老御史很是受用道。
“婢妾的酒量老爷是知道的,婢妾可是一杯就倒的,老爷可不许嫌我。”
美妾撒娇道。
“呵呵,你若是醉倒了,老爷我抱你去床上,保准不让你挨冻。”钱老御史怀抱美妾打趣道。
“上次老爷灌醉了婢妾,就,就......老爷好坏~~”美妾将脸埋到钱老御史怀里,拖着尾音娇嗔不已。
“呵呵......”钱老御史大笑不已,手里的书也放下了,双手落在美妾身上。
“咚咚......”就在轿内温度开始升高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连续两声手指轻敲轿厢的声音,接着有人在轿外禀告道,“大人,末将有事禀告。”
“咳咳......”钱老御史瞬间将美妾推倒一边,咳嗽了一声,正襟危坐了起来,同时还不忘将弃置一旁的书卷又拿在了手中,看到美妾也整理好衣衫做好了后,伸手撩开窗帘,看到禀告人沉声问道,“刘将军,有何事禀告?”
“回大人,刚才碰到了一个村民,得知了一个消息。事关大人安危,卑职不敢耽搁,不得不打扰大人清修。卑职从村民口中得知,今日上午有一伙倭寇从绍兴府上虞县上岸,袭击了距此十余里的阜宁镇。”
刘百户禀告道。
刘百户是胡宗宪派来护送钱老御史安全的,带了一百全副武装的兵士。
什么?有倭寇在上虞登陆,还劫掠了阜宁镇?!阜宁镇距此也就十来里路,那岂不是说倭寇已经近在咫尺了,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自己面前?!
本来还老神在在的钱老御史,听闻有倭寇上岸袭击了前面不远处的阜宁镇后,脸色顿时大变,面如土灰,后背冷汗如雨下,拿着书卷的手也控制不住的哆嗦了起来,连忙问道,“上虞登陆的倭寇有多少人,现在何处?”
“回钱大人,上虞登陆的倭寇约有一百五十人左右。”刘百户抱拳禀告道。
“只有一百五十人啊......”钱老御史闻言,顿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提起来的心也放下了,惊惧恐慌之情一扫而空,惨白的脸色也恢复了血色,后背的冷汗也止住了,拿着书卷的手也不哆嗦了,腰板也挺直起来了。
一百五十来人的倭寇!!!区区一百五十来的倭寇,也敢上岸劫掠!!!
以往倭寇上岸劫掠,往往都是千八百号人,多的甚至上万,而这伙倭寇竟然只有一百五十来人,这是倭寇中的破落户,倭寇中混的最差的吧!
呵呵,倭寇只有一百五十人,而己方可是有一百三十八个全副武装的差役还有一百个负坚执锐的正规兵士,另外自己离任前还特意招募了三十名身手不俗的护院,给他们配备了精良的兵甲,比正规军的兵甲还好呢,不算其他门子、仆役,己方就有足足两百六十八个可战之士,比倭寇足足多了一百多人呢。
这样的兵力,自保完全没有问题的,倭寇登陆上岸都是为了劫掠财富,又不是为了打仗,不会啃骨头的,倭寇远远的看到己方这么人多势众、披坚执锐的队伍,定然会远远的躲避开。呵呵,当然,若是倭寇不长眼、不走运的撞上来,那就合该自己立下一个大功了。二百六十八人对付一百五十的倭寇,闭着眼睛也能想到结果,定然能轻而易举的击溃倭寇,说不定还能斩获几十倭寇首级!
呵呵,老御史卸任归乡,中途遇倭,临危不乱,指挥有方,剿灭倭寇,顺手立下了斩倭大功......
呵呵,这可是一段足矣名垂千古的传奇佳话!也是一份沉甸甸的功劳!自己的大名也会随邸报传遍江南,传遍大明,说不定还能直达圣听、名垂青史呢。
呵呵,本来自己致仕,只可以恩荫大儿子一人,有了这么一个功劳,也足够恩荫自己小儿子了。
想到这里,钱老御史的嘴角都忍不住勾了起来,甚至连下一期的邸报标题都想好了:老御史致仕归乡遇倭寇,似廉颇老当益壮立大功......
“钱大人,得到的最新消息是,在前面阜宁镇,绍兴知府刘大人和卫所徐千户率领两千兵马将倭寇团团包围在了阜宁镇的一个木楼庭院内。”
刘百户接着禀告道。
“啊......”
钱老御史闻言,忍不住略有一些遗憾的啊了一声。刘知府他们率两千多兵马包围了一百多倭寇,足足有近二十倍的兵力差距,那倭寇插翅难飞了!
不能立斩倭之功了,不能恩荫幼子了,钱老御史如何能不感到遗憾呢。
不过,遗憾是有一些,但是更多的是安心。这样也挺好,自己年纪大了,还是以安全为上,刘知府、徐千户他们将倭寇包围剿灭在十来里外的阜宁镇,那自己就安全了,因为前面四里就是自己的老家——钱家村了。
“钱大人,虽然倭寇被刘大人、徐千户团团围困在阜宁镇,但是安全起见,为防有漏网之倭寇冲撞了大人,是否改变一下路线,就近在胡家堡停歇一晚,待明日卑职打探清楚情况,确定万无一失了再赶路?”
刘百户请示道。
胡家堡就是旁边,沿小路过去一里左右,是一个坞堡,有高墙和塔楼,侧重防御功能。依托胡家堡,再加上己方这二百多人马,就是有一千倭寇来攻也不怕!
所以,刘百户才如此建议。
钱老御史闻言,略一沉思,摇了摇头,“区区百倭,何足惧哉,更枉论些许漏网之倭了!前面四里就是本官老家了,一鼓作气,到老家再说。”
钱老御史是这么想的,如果有漏网的倭寇,那他们肯定不敢走官道,为了逃避追捕,他们定然走小路、钻山林,走大路反而安全,走小路去胡家堡反而危险。
另外,真有漏网倭寇的话,自己的老家也面临被倭寇袭扰的风险,自己这带了两百六十八战力呢,及时赶到老家,还可以给老家增添一份保障。
当然,若是真遇到漏网的倭寇,呵呵,那更好了,合该自己立功了。
“喏!”
刘百户没有坚持,领命下去。其实,他也不觉得此行有什么风险,倭寇只有一百多人,又被重兵围困,能有什么事,他只是怕有漏网的倭寇冲撞了钱老御史及家眷,破坏了钱老御史归乡的好心情而已。便是遇到了漏网倭寇,凭自己手里这把刀,凭自己麾下兵马,还有一百多差役,保准令倭寇授首!
长夜漫漫,官道不寞,钱老御史发话后,浩浩荡荡的归家队伍提着灯笼沿着杭绍兴官道继续前行,目标直指钱老御史的老家--桥头堡镇。
“老爷,听说有倭寇杀人不眨眼,婢妾怕~~”八抬大轿内,美貌姬妾猫一样娇滴滴的说着,整个人合身扑在了钱老御史的怀里,好像太害怕了,以至于她没能坐稳,扑在钱老御史怀里的她蛇一样慢慢滑落,一张俏脸埋在了钱老御史大腿上......
“不怕,唔......狸奴,不怕,有老爷在呢。”
钱老御史说着说着,忽地一张老脸不正常的潮红了起来,一双手紧紧摸着美貌姬妾的长发,闭着眼睛,嗓音沙哑了起来,呼吸也渐渐粗了起来。
官道平坦,轿夫技术精湛,八抬大轿稳如泰山,只是轿内却不平坦......
夜色漆黑,钱老御史一下灯火通明的赶路,如茫茫大海中的灯塔,想不被人注意到都难。
在前方官道三里左右的位置有一处密林,官道正好从密林中穿行而过,在密林中一双双眼睛注视着官道。他们就是锅岛直男、松浦三番郎一众倭寇。
他们早就注意到了钱老御史一行,锅岛直男与松浦三番郎在渡过齐水河后就派遣了十名擅于潜行的倭寇作为斥候,在前方五里进行侦察,这十名倭寇早就将钱老御史一行的消息传了回来。虽然他们不知道钱老御史一行的身份,但是人员情况、人数、武器装备等信息探知的一清二楚。
“吆西!正愁杀的不过瘾,又有送死的来了,呵呵,好像还是个大鱼......”
锅岛直男将众倭寇分为四部分,道路左侧埋伏了两拨倭寇,间距五十米左右,道路右侧也埋伏两拨倭寇,间距也是五十米左右,宛若张开了一个口袋。
一双双嗜血的眼睛盯着官道上越来越亮、越来越近的钱老御史一行,静待钱老御史一行进入埋伏,然后给钱老御史一行一个“终生难忘”的惊喜。
终于,钱老御史一行全部踏入了倭寇的埋伏圈,锅岛直男禁不住舔了一下嘴角,喊了一声“杀给给”,提着武士刀,一跃而起,第一个冲出了密林,闪亮登场。
黑咕隆咚中,冷不丁的,锅岛直男一声鸟语杀出,将钱老御史一行吓了一跳。
轿子里。
美貌姬妾真的被吓了一跳。
“啊!”钱老御史吃痛的喊了一叫。
轿子外,刘百户等一众护送人员在锅岛直男跳出来的一刹那,惊魂失措的抽出兵刃,待看到从密林中杀出来的只是一个髡头鸟音的倭寇后,不由的笑了起来。
倭寇?!
只有一个?!
呵呵,这不是天赐的功劳吗!!!
于是,刘百户等护送人员皆兴奋了起来,一个个跃跃欲试,想要将锅岛直男的首级转化为他们的战功。
“怎么了?”
钱老御史一边掩着裤子,一边从轿子窗户里探出脑袋气急败坏问道。
“大人勿惊,只是一个小倭......”刘百户话音还未落,就看到被他嘲笑的那个倭寇如一头疯狂的野猪一样冲入了前面护送队伍中,一脚瑞飞两名迎战的兵士,顺手一刀下去,两名兵士皆被枭首,然后猪突猛进,大杀四方。
几乎同时,前后左右四方方向鸟语喊杀声四起,无数髡头鸟音的倭寇喊杀了出来。
看到锅岛直男大开杀戒以及众多倭寇杀出,钱老御史顿时瞳孔急缩,脸色惨白没有血色,一边缩回轿子内,一边惊慌失措的大喊:“护驾!护驾!”
“敌袭!敌袭!”、“护驾!护驾!”刘百户也是面色大变,大惶恐不已的大喊了起来,但是他们的声音被四面突袭杀出的倭寇喊杀声淹没。
前后左右,四个方向都有倭寇杀出,一个个疯猪、饿狼一样,冲入队伍之中大开杀戒。
怎么有这么多倭寇?!四面八方都是倭寇!
刘百户等护送兵马一个个脸色煞白,黑暗中他们看不清具体情况,只感觉四面八方都是倭寇,鸟语喊杀声此起彼伏,感觉自己一行好像陷入了倭寇的重重包围之中!什么一百来人,什么漏网之鱼,这倭寇人数起码也得有四五百人!!
顿时一个个惊恐万分。
不止如此!
倭寇的凶残生猛也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一个个倭寇如疯狗饿狼一样,跳跃着冲入人群之中就开始大开杀戒,一个个身手超绝,杀人不眨眼。
一开始,兵士还有差役还奋力抵抗倭寇,但是抵抗的结果无一例外,只是死的更快而已。倭寇太凶残了,身手又厉害的离谱,刀刀致命,挨着就伤,碰着就死!一时间,倭寇杀的明军和差役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这一段官道宛若成了屠宰场!
倭寇简直凶残生猛的不像人,活脱脱一个个没有人性的地狱恶鬼一样!
一番死伤惨重之后,在场的兵士和差役被倭寇的凶残给吓尿了!哪还有什么抵抗意志,一个个吓的哭爹喊娘、屎尿齐流,兵败如山倒......
钱老御史的八抬大轿处在官道的正中,是倭寇冲击的目标,很快就有倭寇从兵士、差役中杀了过来。
“稳住!稳住!”刘百户在慌乱之中聚集了十余名兵士,牢牢的守住钱老御史的轿子。
刘百户的身手还算可以,最开始杀过来的几个倭寇都被他手里的长枪给逼退了。
但是!
帅不过三秒!
刘百户的英勇吸引了锅岛直男的注意,锅岛直男挥刀一路杀来过来,唰唰唰、锵锵锵,刘百户只接了锅岛直男六刀就被锅岛直男一刀割喉了。
刘百户一倒,护轿的十几个兵士顿时如鸟兽散,轿夫也吓的扔下轿子就跑。
当然,想跑可不容易,跑了没多久,就一声声惨叫着被倭寇砍翻在地。
“护驾!护驾!”
轿夫跑了,轿子哐当摔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的钱老御史颤抖的声音一直喊个不停。
“护驾!!护......”
钱老御史颤抖不停的声音在锅岛直男用武士刀调开轿帘后戛然而止......
钱老御史惊恐万分的看着轿外。
轿外,锅岛直男提着武士刀,刀尖还在滴血,整个人身上的甲胄如血泼一样,呲着一嘴大白牙,狰狞笑着看着钱老御史,然后一刀捅了进去。
鲜血喷溅。
锅岛直男连声被喷了一脸血,但狰狞的笑容丝毫未被鲜血影响,依旧灿烂。
“啊......”美貌姬妾吓的尖叫不已,“别杀我,别杀我,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一边说着,一边宽衣解带,想要用美色活命。然而,她的手才解开衣领,锅岛直男便从钱老御史胸腔抽出武士刀,毫不留情的向她捅了过去......
剿倭失败后,刘知府急火攻心整整昏厥了三个时辰,徐千户户等人如何掐人中、如何叫都没有叫醒,最后请来了当地知名的老大夫,在老大夫针灸加药草熏等数重手段齐下后,才幽幽的醒了过来,双眼空洞无神,怔怔的看着周围人,过了好一会才回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然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刘大人,刘大人......你终于醒过来了,末将/卑职们担心坏了。你现在感觉如何?”徐千户等人争先恐后的围上前嘘寒问暖,连声招呼老大夫再次切脉问诊,“张老先生,快快看看刘大人情况如何......”
张老大夫拎着药箱上前,准备再次切脉诊断,看看刘知府的身体情况。
“哎,不用,老先生不用瞧了,本官自己的身体,本官最清楚。此次剿倭,损兵折将,伤亡惨重,最后却鸡飞蛋打,走了倭寇,本官这是急火攻心......”
刘知府摆了摆手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再一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
刘知府说的是心里话,这一次他和徐千户调集重兵围剿倭寇,交了一份零分答卷,不,是负分答卷。
此次剿倭之行,他兴师动众的征调了一千多兵马,徐千户也征调了一千多兵马,再加上后面又征调八百援军,他们两个共征调了三千兵马,围剿一百五十个倭寇。
如此兵力,重兵围剿倭寇,本应万无一失,可是结果却令人吐血。围剿倭寇的他们死了六百多人,轻重伤不可计数,可是倭寇却一人未损,全身而退。
这一次的围剿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本想抢一个剿倭之功,没成想结果不仅没立上功,反而可能会因剿倭不力而被降罪。
所以,得知倭寇木筏渡河扬长而去的消息后,刘知府一时急火攻心昏厥了过去。
刘知府幽幽叹息后,徐千户也是禁不住露出了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
刘知府急火攻心,他徐千户又何尝不是呢,他们的情况如出一辙,都是抢功不成反有降罪之患,是标准的难兄难弟,只不过他身为武将,身体承受能力比刘知府强一些,虽然也是急火攻心,但是并没有昏厥过去。
“唉,徐千户,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刘知府被下属扶持着,在床上坐了起来,靠着一个靠枕,向徐千户问道。
“回大人,昨晚夜深,对岸地形复杂,末将担心为倭寇所趁,万一倭寇设伏,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末将下令按兵不动,枕戈待旦;一炷香前,末将见天色微亮,已派遣何百户率三百精锐渡河前往对岸探查倭寇踪迹。”
徐千户上前禀告道,有些担心刘知府会怪罪他畏倭不前、贻误战机。
刘知府闻言,点了点头,轻声道,“徐千户如此安排,甚是稳妥,甚是稳妥。”
刘知府已经深深的领教到这伙倭寇的凶残了,就凭手上的兵力,已经对剿灭倭寇不抱希望了,甚至不敢想了,现在唯一所想的便是减少损失,不求有功,但求别再有过。
徐千户的安排,自然是贻误战机、怠于剿倭,但也不会再有损失,夜深危险,我不出兵,倭寇即便设伏,我也不会中倭寇埋伏,自然也不会有损失,等到天亮后再派人查探倭寇踪迹,倭寇登陆是为了劫掠财富,都是流窜作案,抢完一个地方就换一个地方,势必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天亮了倭寇早就跑远了,这个时候再去查探倭寇踪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自然是稳妥。
徐千户松了一口气。
“大人,喝口参茶,润润喉咙,补补气血。”一个下属贴心的端来一杯参茶,递给了刘知府。
“多谢。”刘知府道了一声谢,接过参茶,准备饮用,下属的这一杯参茶端来的正是时候,他昏厥许久,此刻正有些渴了,喝杯参茶甚是妥帖。
不过,就在刘知府将参茶端到唇边的时候,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报!”一个气息急促的长音出现在了帐外。
“进!”刘知府暂时停住用茶,抬头对帐外唤道,令帐外禀告之人进来。
帐外的人被放了进来,正是被徐千户派去带队侦察倭寇踪迹的何百户。
“何百户,你不是带队去探查倭寇踪迹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返回了?可是中了倭寇埋伏?!”
何千户慌忙上前问道,担心是不是途中出了意外,是不是中了倭寇的埋伏了。
刘知府听了徐千户的话,得知眼前这何百户是派去查探倭寇踪迹的带队将领,顿时也紧张了起来。
“回知府大人、千户大人,末将并未遇到倭寇埋伏。”何百户抱拳回道。
刘知府和徐千户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没有中倭寇埋伏就好。
“那你可是探查到了倭寇落脚之地?”徐千户又问道。
何百户摇了摇头。
“那你这么快回来做什么?”徐千户瞪了何百户一眼,有些不满道。
“末将有要事禀告。”何百户抱拳道。
“一没中倭寇埋伏,二没探查到倭寇踪迹,你还有什么要事禀告?”
徐千户不以为然道,严重怀疑何百户是害怕碰到倭寇,找了一个借口回来。
“徐大人,稍安勿躁,何百户你有何要事禀报?”刘知府摆了摆手道。
听到没有中倭寇埋伏,也没有探查到倭寇踪迹,刘知府没有多少担心。
“卑职奉命带队渡河探查倭寇踪迹,沿官道前行四里,在临近桥头堡镇的官道转弯处,发现官道血流成河、尸横遍路,卑职上前探查发现......发现......”何百户说到这里顿住了,脸上兀自残留着惊惧之色。
“该死的倭寇,又戕害我无辜百姓!”刘知府闻言,忍不住骂了一句。
“不是百姓......”何百户一脸惶惶的摇了摇头。
“不是百姓?!那是何人?”刘知府心里咯噔了一下,隐隐觉的有些不对了。
“回大人,末将仔细查看,在现场发现了一叠公文,确认被倭寇杀害的是致仕还乡的钱鲸钱御史一家老小七口及奴仆,还有护送兵士差役!”
何百户抬头禀告道,脸上兀自惊恐不已。
“什么?!钱老御史?!”刘知府闻言,如遭雷震,手里一个哆嗦,啪嗒一声,一杯参茶掉在地上摔成碎片,继而整个人又一次昏厥了过去。
“刘大人,刘大人......张大夫,张大夫快快,刘大人又昏过去了......”
营帐内一片慌乱。
上午,辰时与巳时交接之时,一道道闷雷在钱塘江滚动,在滚滚雷声中,一道道潮水如一条条白练横贯江面飞驰而来,潮水越近,雷声越响,那一道道白练也就化作了一道近乎三米高的水墙重重席卷而来,势如万马奔腾,不,势如一万头凶猛的雄狮猛扑而来,重重的撞向江岸。
咣!
潮水撞在岸上,发出一声惊天巨响,像山崩地裂了一样,溅起千重雪。
惊天动地,震撼人心。
在第二波三米潮水在岸边撞得粉身碎骨的时候,一个木筏也随着在岸边撞得粉身碎骨、支离破碎,还有几个断裂圆木像是弩箭一样,攒射岸上。
锅岛直男抽出武士刀,一刀精准的将射向面前的断裂圆木一刀劈为两半,两半圆木贴着他的鬓角飞过,其中一半在锅岛直男的脸侧留下一道血痕。
“直男将军......”一旁的松浦三番郎担心道。
“本将无妨!”锅岛直男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然后一脸可惜的看了眼岸边支离破碎的木筏,叹了一口气看向滔天大潮的钱塘江,“只是可惜了松下建一他们八个......”
松浦三番郎闻言,也不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怔怔的看着滔天的潮水滚滚的钱塘江,脸上犹惊色,许久之后怅然道,“唉,建一他们划木筏探路时,潮水还没这么大,谁能想到,转眼间就变的如此恐怖,不亚于海上巨浪。如此巨潮,建一他们八个怕是已经去面见天照大神了......”
“我们自昨日登陆大明以来,破阜宁镇,杀绍兴官军,木筏渡河,夜路又杀一伙官军,急行军至此江前,灭江前一村落歇脚,几番大战下来,我军无一损伤,没成想竟然在此折损了松下建一他们八人,真是世事难料!”
锅岛直男看着滚滚浪潮的钱塘江,长叹道。
“直男将军,此一劫非战之过,乃天威难测,毕竟此地乃大明,恐天照大神法力鞭长莫及,难以照拂我等。”松浦三番郎劝慰锅岛直男道。
“嗯,三番郎言之有理。只是,大明如斯地大物博,真是令人震撼。不来大明,不知世界如此之大,如此大好河山,大明官军孱弱如猪,百姓怂弱如鸡,有何资格坐拥?!唯我大和男儿才配的上如此壮阔山河!”锅岛直男点了点头,伸出武士刀指着滚滚的钱塘江,无比中二的感慨道。
“所以,殿下派我等渡海......”松浦三番郎接过话道。
“我等誓死也要完成殿下的嘱托,为我大和男儿跨海而来,做好指引。”
锅岛直男热血上涌,转身看向身后的一众倭寇,一脸通红的发誓道。
“誓死完成殿下嘱托!”一众倭寇也像打了鸡血一样,跟着大喊。
“不过,如此惊涛骇潮,何以渡江?”有倭寇提出了目前迫在眉睫的问题。
一众倭寇看着滚滚浪潮的钱塘江,陷入了沉默,他们不怕明军,不惧厮杀,但是钱塘江如此大潮,就凭他们现扎好的木筏可是难以渡过,毕竟他们也只是血肉之躯,虽然都会水性,但是在这种非人力的巨潮之下,也难有生还的可能。
“大明最繁华的苏杭地区就在此江对面,殿下的嘱托犹在耳边,如何能够退缩,扎筏,渡河!这次,本将先登!”锅岛直男将武士刀插入刀鞘,毫无畏惧的坚定喊道。
“嗨!”倭寇应声道。
“直男将军稍安勿躁!我想此江必不会一直如此浪潮滚滚,定有平息之时,待风平浪静之后,我等再渡江也不迟。”松浦三番郎劝慰道。
“嗯?难道浪潮不定,我们就要在这一直等下去不成?!时间宝贵,岂容虚度!”
锅岛直男皱眉道。
“直男将军稍等,我已令浩一他们去绑此地的船夫去了,他们世代居于此,定然知道浪潮规律,若是浪潮在一个时辰内可定,我们就等浪潮平定再渡江,若不然,此地的船夫也定然知道何处可以安稳渡江。”
松浦三番郎解释道。
“吆西!不愧是三番郎!”锅岛直男满意的点了点头,听从来松浦三番郎的劝说。
很快,浩一等倭寇用刀押来了三个船夫以及三个小孩,这小孩显然是船夫家的,被倭寇绑来威胁船夫。
锅岛直男令倭寇中有粗懂汉语的倭寇,分开审问三个船夫,钱塘江何时止潮。
“回将军,三个船夫皆言,潮水再有一时半刻便停了。他们说此时潮水还算小的,八九月份是潮水更大。”粗懂汉语的倭寇连比划带猜,审问完三个船夫后,向锅岛直男和松浦三番郎禀告道。
“吆西!此时潮水还算小的,可见天照大神也在眷顾我等。那就等个一时半刻,到时让他们驾船送我等渡江。”锅岛直男闻言,哈哈笑道。
如此,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果然钱塘江潮水变小,没一会就逐渐平息了。
“好!渡江!”锅岛直男挥手下令道。
“直男将军,这半个时辰,我想了一件事,想要向您请示。”松浦三番郎走到锅岛直男身边道。
“三番郎何必如此见外,你有何想法,直说便是。”锅岛直男摆了摆手道。
“直男将军,我想要改变路线,原本我等计划渡江之后径直北上,依次为大明临海的杭州、嘉兴、苏州、常州、应天,然后由应天入海,踏上归程。现在我想渡过此江后,转而向西,深入大明徽州,从西绕一个圈由南陵、芜湖到应天巨城,然后再至常州、苏州、杭州一带,然后再入海返航。”
松浦三番郎抬头看向锅岛直男,缓缓说道。
“什么?要转而向西?!三番郎!大明最为富饶的苏杭一带明明在东边,缘何要向西深入大明,多绕这一个圈子?!这一圈深入大明,势必危险重重,我锅岛直男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怕耽误了殿下嘱托。”
锅岛直男目光灼灼的看着松浦三番郎,不解的问道。
“将军,我如此计划,正是为了完成殿下的嘱托。”松浦三番郎解释道。
“嗯?!殿下令我等刺探大明苏杭一带,可没有让我们深入大明刺探!”
锅岛直男质问道。
“将军你想,我等日后跨海进犯大明苏杭一带,大明会如何反应?!”
松浦三番郎道。
“大明势必不会束手就擒......”锅岛直男道,然后看向松浦三番郎,“这与改变路线有何关系?!”
“正如将军所言,大明势必不会束手就擒。他们苏杭一带的官军肯定会迎战我军,除此外,大明如此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他们肯定也会就近调集官军围剿我军,那么苏杭背后所依靠的南陵、芜湖等内地定然是第一选择。所以,我想要绕道南陵、芜湖等地至应天,先替殿下刺探刺探南陵、芜湖等地官军的虚实!”松浦三番郎向锅岛直男解释道。
“吆西!三番郎言之有理!那就听你的,渡江后,折道向西,去徽州!”
锅岛直男听了松浦三番郎的解释后,深以为然,用力的点了点头采纳了他的建议。
时近午时,桃花集校场,朱平安对浙军的第一次考核也进入了尾声。
最后一营正在接受考核,按照浙军编制单位,先对伍进行考核,继而是哨、总、营。
这是浙军经过半个多月训练后,接受的第一次正式考核。这一次考核既考核将士的训练情况,又对每一个伍长、哨长、把总、营长是否称职进行考核。
虽然浙军的总体水平也就比军训结束后大学生的汇报表演强上那么三五分而已,但总体上达到了朱平安的语气。因为经过这半个多月的高强度训练,土匪山贼出身的浙军褪去了一身匪气,初步有了军人的雏形。
各伍长、哨长、把总、营长经过考核后,也都顺利转正。朱平安对他们的要求并不高,熟知各自所辖兵士姓名、强弱、勤惰等情况而已。经过半个多月的同吃同住同训练后,各伍长、哨长、把总、营长都达到了要求。
“朱大牛、林二狗、贺新郎出列!”
朱平安在考核完成后,点了三个伍长的名字,他们伍在考核中表现最好。
“到!”
朱大牛、林二狗、贺新郎三人应声出列。
“你们三伍在这次考核中表现突出,成绩有目共睹,本官授予你们三伍称号。朱大牛,你们伍自今日起名为‘尖刀伍’;林二狗,你们伍自今日起名为‘飞镝伍’;贺新郎,你们伍自今日名为‘破甲伍’;除此外,你们三伍所有人每月饷银上浮两成!望你们珍惜荣誉,再接再厉,再创佳绩。其他伍都要向他们学习,好好训练,好好表现,本官不会吝啬奖赏!”
朱平安当众宣布了对他们三伍的表彰,不仅有名誉表彰,还有实质表彰。
“谢大人赐名!谢大人赏赐!”
朱大牛、林二狗、贺新郎三人喜出望外、激动非常,下跪谢恩,尤其是朱大牛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当然,他们三伍的兵士也都跟朱大牛差不多,一个个兴奋的不要不要的,跪在地上道谢时胸膛挺得高高的,全身上下散发着“我可牛哔坏了”的气息。
他们三伍可是整个浙军中,唯三有称号的伍,这荣誉可是独三份的。
不止如此,他们每个人的兵饷可是上浮了两成,每个月都多两成,这样算下来,他们一年下来就比其他人能多两个多月的兵饷,这可是实实在在的。
所以,他们如何能不兴奋呢。
浙军其他人一个个艳羡不已的看着朱大牛等人,羡慕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训练,下次一定要超过朱大牛他们,也获得大人的赏赐。
考核圆满结束后,朱平安令火头军营杀了一头猪,加上在营前河里张网捕捉的五大桶鲫鱼瓜子,给全军加餐,犒赏全军。
“谢大人!”
浙军全体欢呼如潮。
很快,浙军军营就飘出了一股股肉香,附近村庄的小孩都被馋哭了··.··.
朱平安每次都是最后一个打饭,这次也不例外,在全体将士都打完饭后,朱平安最后一个打饭,将锅里的剩菜刮了一盆,又拿了三个馒头,随便找一个伍,与他们一样席地
而坐,共同用饭。朱平安一点架子也没有,一边用饭,一边跟他们笑谈,打成一片。
朱平安承认,自己这么做有作秀的成分,但一次两次是“作秀”,可次次都这样,那就不是作秀了,那就成了真实。古往今来,将军与兵士同吃同住,向来是收买军心的一道大杀器,无往不利。朱平安效仿先贤,也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半个多月的同吃同住,朱平安将浙军的每一个将士姓名、强弱等情况摸得一清二楚,而且也赢得了浙军将士的军心。浙军将士咸以为朱平安是个爱兵如子、体恤下属的好将军,真心拥护。
“报!大人,有紧急塘报。”
在朱平安即将吃完饭的时候,一个守门兵士持着一卷塘报尚欠禀告。
“好的,拿来我看看。”朱平安说着将剩下的一半馒头按在盆里蘸了一下油水,一口塞在嘴里,伸手从兵士将塘报接了过来。
朱平安展开塘报,仔细观看。
这份塘报是紧急塘报,里面的字体密密麻麻,不过标题只有一个,记载的应该是一件事情,朱平安从头到尾仔细观看。
塘报开头记载,昨日有一伙一百五十人左右规模的倭寇在浙江绍兴府上虞县登陆。
“一百五十人的倭寇·······相较近来动辄上千人的倭寇,这伙倭寇人数有点少阿。”朱平安看了开头记载,感觉这伙倭寇人数有点少。
再往下看,塘报记载,这伙一百五十人的倭寇自上虞登陆后,一经登陆便屠戮了阜宁镇,惨无人性的屠杀了镇上村民三百余户。
继而,倭寇占据了一座临河庭院,倘若无人的吃吃喝喝休息。
再接着,绍兴府知府刘知府和卫所徐千户领兵两千将倭寇堵在了庭院中。
两千对一百五!
看到这里,朱平安觉得倭寇应该被剿灭了,至此应该结束了才是,怎么下面还有那么多文字,剿灭一百五十的倭寇值得这么多篇幅夸奖吗?!
再往下来,朱平安瞳孔不由一缩,被塘报记载的内容惊住了。
刘知府和徐千户他们带兵两千剿倭,后面又调集了八百援兵,如此多的兵力剿我,可是结果不仅没有剿灭倭寇,反而损兵折将,阵亡六百多,最后还让倭寇大摇大摆乘木筏渡河跑了。
这段文字没有记载倭寇伤亡情况,按照官场惯例,哪怕只有一个倭寇被打死,那也会大书特书,现在没有记载几乎就等同于倭寇没有伤亡!
一番大战下来,己方死了六百多人,倭寇竟然毫发无损?!
朱平安有些不相信,将这段文字反复看了三篇,最后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再往下看,朱平安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伙倭寇乘木筏离开后,在杭绍官道遇到了致仕归乡的钱鲸老御史,老御史惨死与倭寇刀下,随行妻妾子女无一幸免,随性的五十多名仆役以及护送的一百兵士、一百三十
多差役几乎全部殒命倭寇刀下,只有十多人趁天黑跑入树林躲藏,这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再往下看,塘报记载钱塘江边一个村庄惨遭灭门,经辨认,也是出自这伙倭寇之手。
至此,塘报就到了尾声了,后面只有一行字:“至此倭寇踪迹消失不见,望各部严加留意,枕戈待旦,一有调令,即刻开拔,不得有误!”
合上塘报,朱平安皱眉愣神许久,怎么看怎么觉的这份塘报有些荒唐。
一百五十人的倭寇而已,怎么有如此大的破坏力?!先屠阜宁镇百姓,又破绍兴知府刘大人和徐千户三千联军,再杀归乡钱老御史一行!
别的不说,就说绍兴知府刘大人和徐千户联军,前后足足有三千人,竟然奈何不了一百五十人的倭寇,杀倭不成,自身反被杀六百多人。这样算下来,平均每个倭寇杀死四名明军?!而且还能自身毫发无损离开?!
这伙倭寇都是特种兵不成?!还是说绍兴府瞒报信息,绍兴联军不是三千人,而是三百人?!
绍兴府或许会瞒报,但绝不会是这种数字。剿倭失败,如果绍兴地方官想要遮丑的话,他们只会夸大倭寇的人数,缩小己方联军的人数。敌人人多,我军人少,才会败的情有可原;敌人人少,我军人多,那败的就不应该了!
朱平安也知道明军现状,老弱病残多,训练不足,战力褪化严重,但毕竟是三千经过训练的兵士,这么大的基数,壮年之兵、可战之兵怎么着也得有一千来人吧,这样的兵力优势也应该足够剿灭一百多倭寇了。
可是,事实却正好相反。
如果真如塘报记载,那只能说明:一,卫所兵衰落的厉害,不堪一战;二、这伙倭寇非同一般,战斗素养远超一般倭寇,就像是特种兵相对于一般兵士一样,这股倭寇是特种倭寇。
这样的倭寇存在吗?!
存在的。
至少朱平安是相信的,因为朱平安在现代看过一则关于明朝倭寇的记载,有一股五十人的倭寇长驱直入,悍然攻打重兵把守的南京城,还全身而退,最后明军付出了惨重伤亡,废了好大力气,才在苏州围歼了这股悍倭......
五十人的倭寇都能攻打南京城,还全身而退了!
所以,一百五十人的倭寇击破绍兴知府刘大人和徐千户联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是一股危险的悍倭!
朱平安得出了一个看似废话的结论。
必须要提高重视!
根据塘报记载,这货倭寇是在钱塘江边消失不见的,不知道他们下一波攻击目标是何处,算算距离,钱塘江距离桃花集说远也远,可是说不远也不远,必须要提高警惕,加强警戒,免得这伙倭寇流窜至附近做案。
另外,塘报还着重强调,各部枕戈待旦,一有调令,即刻开拔。
虽然,应天府附近正规军很多,按常理而言,估计用不上自己这个民团,但也说不准,必须要做好被征调参与剿倭的准备。
这伙倭寇可不是一般的悍倭!
绍兴联军足足有三千人,其中一千多还是卫所正规军,都奈何不了这伙倭寇,已方这七百来才经过半个多月训练的民团,肯定不是对手。
还得进一步加强训练!免得成为炮灰,影响了剿倭大局!
“这伙倭寇非同寻常,我们要做好被征调参与剿灭这伙悍倭的准备,必须要进一步加强训练,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打铁还得自身硬。”
下午,朱平安在桃花集校场召集浙军全体将士,将塘报的内容言简意赅的宣示于众人,让他们做好被征调剿倭的准备,强调进一步加强训练。
同时,为了刺激众人的训练热情,朱平安还特意给朱大牛、林二狗、贺新郎他们三伍举行了庄严的授旗仪式。
“朱大牛,上前接旗!色红须常染,刀尖必多磨。赐尔尖刀旗,望尔等再接再厉,莫要辜负了尖刀之名!”
“林二狗,上前接旗!将士怀虎胆,飞镝破狼营。赐尔飞镝旗,望尔等再接再厉,莫要辜负了飞镝之名!”
“贺新郎,上前接旗!虎士百战穿金甲,不破敌营誓不还。赐尔破甲旗。望尔等再接再厉,莫要辜负了破甲之名!”
朱平安亲手将尖刀旗、飞镝旗、破甲旗授予了朱大牛、林二狗和贺新郎。
“旗在人在,旗亡人亡!”
朱大牛、林二狗和贺新郎接过伍旗后,领着三伍兵士跪地赌咒发誓道。
授旗结束后,浙军就开始了训练。朱平安给他们增加了训练的强度。朱平安令浙军每个人制作了两个小沙袋,令他们绑在腿上训练。
除此外,朱平安还给他们增加了火枪射击训练,从临淮侯的水军营地借调了10名火枪教头教授他们火枪射击。朱平安在尊重火枪教头教导的基础上,还结合现代经验,在枪杆上吊了一块砖头,强化他们稳定性训练。
朱平安接到了塘报,在京营“振威营”巡查的胡宗宪也接到了这份塘报。
“什么?!钱老御史遇害了!!!”
胡宗宪看到塘报记载钱老御史一家老小全被倭寇给残杀的记载后,又惊又悲又怒!
胡宗宪以前得到过钱老御史的照拂,对钱老御史怀有感恩之情,所以前日在应天分别时才会派兵护送钱老御史归乡,可是没想到,前日一别竟成了天人永隔!一百多兵士加上一百多差役护送,都未能阻止这个悲剧!
“这伙倭寇恶贯满盈!本官誓将你们碎尸万段!”胡宗宪用力的一拍桌子怒不可遏道。
“回城!”
看完塘报后,胡宗宪再也没有巡查的心情了,匆匆结束了对振威营的巡查,一路快马加鞭返回应天内城,进城后便马不停蹄的前往兵部,一是查看此次倭患更详细的资料,二是拜见张尚书,商议剿倭事宜。
胡宗宪在兵部档案房如愿看到了此次倭患更详细的资料,看到更多塘报未记载的细节,包括钱老御史遇害的详细现场描述,钱老御史身中一刀,脑袋被割,连个全尸都没留下,同轿妾室衣衫不整,一家老幼无一幸存······胡宗宪越看,对倭寇的恨意和杀意越重,咬牙发誓:“不杀此伙倭寇,上对不起圣上,下对不起遇害百姓,中对不起钱老御史
一家老幼!”
“胡大人,张大人有请。”差役进来通禀。
“有劳!”
胡宗宪颔首致谢,随差役前往拜见张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