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印一记神射,却被倭寇用嘴接住,简直匪夷所思,但却又是实实在在发生的。
联军惊恐万分,士气一溃千里。
“稳住!镇定!不过是他运气好,侥幸咬住了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看本将再发一箭,定取他狗命!”缪指挥老脸微红,扭头又怒又气的骂了众人一顿,接着再一次弯弓搭箭,箭镞再一次瞄准了倭酋,不过这一次没有再瞄准倭酋的脑袋,而是改瞄向了倭酋的胸膛,聚焦一秒后,松开手指!
嗖!
羽箭离弦,霹雳一声,向着倭酋的胸膛飞射而去。
哼哼,想不到吧,这次本将不射你脑袋了,改射你胸膛了,我看你怎么用嘴接!
给本将死去吧!
缪印看着羽箭射向倭酋的胸膛,轻哼了一声,对自己的箭术颇有自信。
联军的视线也都随着羽箭而去,看着羽箭不偏不倚、径直飞向倭寇胸膛,不由期待了起来,溃散千里的士气也有了一点点的凝聚趋势.
眼看羽箭就要射中倭酋胸膛,联军的嘴角都快要张开,为将军神射欢呼的时候,场中局势瞬息逆转,在羽箭即将中的的一瞬间,倭酋动了,他把手一伸,一手就攥住了羽箭,箭簇停留在倭酋胸前一厘米的距离,箭羽像是一条被攥住的鱼的尾巴一样,在倭酋手中剧烈的颤抖.
“啊!”
联军看到这一幕,禁不住再一次发出了一声声惊叫,一次是巧合,那两次呢,联军一个个脸色苍白,看向倭寇的眼神,也都不寒而栗了起来。
倭寇嘴能接箭,手能接箭,简直不是人,这样的倭寇如何能打得过!
我们上去只有送死的份!!
刚刚还有一点凝聚趋势的士气,这次彻底崩溃,联军一个个都想转身跑路。
“叫什么叫,瞧你们一个个没出息的熊样子,倭寇就这么点人,再厉害又能如何,我们人多势众,有什么好怕的。弓箭手都给本官上前,放箭射死他们,将他们射成刺猬,一支箭躲得开,这么多箭,我看他们怎么躲!”
缪指挥老脸通红,转身骂了一通,然后用力的挥手,下令弓箭手瞄准倭寇放箭。
弓箭手上前数步,拉弓放箭。
嗖,嗖,嗖.
一时间,乱箭如雨向倭寇飞去,不过羽箭无论是力度还是准度连缪指挥都不如,有些羽箭还没飞到倭寇面前就落地了,有的羽箭偏到姥姥家去了,便是射到倭寇跟前的羽箭也大多软弱无力,城门前的倭寇没有压力的就避开了射来的羽箭,还有不少倭寇复制了以手接箭的绝活。
“啊!”
“亲娘咧,这些倭寇咋都这么厉害!人哪有这么厉害的,这些倭寇都是鬼吧!”
“吓死了!这样的倭寇,咋能打的过吗?!让我们剿这样的倭寇,这不是叫我们送死嘛!”
群箭无一建功,联军看到这一幕,崩溃到底的士气变成了负数,队伍混乱了起来。
“呵呵,大明有句古话叫,来而不往非礼也!该我们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了。”
锅岛直男呵呵一声冷笑,对一众倭寇道。方才,缪印瞄准的倭酋就是他。
“杀!”
一众倭寇狰狞的喊了一嗓子,提起倭刀,在锅岛直男的带领下,向联军主动冲杀了过来。
倭寇才开始冲,距离联军还有二十来米远呢,联军就像是羊群看到恶狼下山一样,彻底崩溃了,混乱的队伍开始溃散,不少兵士吓的转身就跑,然后就像是瘟疫传染一样,瞬间整个联军就跟着四散奔逃了。
“稳住!”
“稳住!”
缪指挥等人连声大喊,不过没有一点卵用,兵士们该怎么跑还是怎么跑,甚至跑的更快了。缪指挥等人看情况不对,一咬牙,一跺脚,也都跟着跑了。
瞬间,战局就变成了不到一百人的倭寇追着近两千人的联军,一通追杀。
倭寇足足追着联军跑了十七八里,一路杀的联军丢盔弃甲、尸横遍野.
朱平安收到塘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看到南陵县这一场剿倭战,无语至极。
塘报记载,倭寇一直追杀联军到了宁国府富贵镇上,被镇上居民爬到屋顶上投掷石块、石灰、砖瓦所阻,联军这才得以从倭寇追杀中逃过一劫.
很讽刺,一千八百余联军剿倭不成,反被倭寇追杀!被倭寇一路追杀,死了三百多人。联军没有对倭寇造成任何损失,连倭寇的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到;可是在富贵集镇上,集镇居民在房顶上扔石头、石灰、砖瓦,就砸死了两个倭寇
朱平安合上塘报,扯了扯嘴角,苦笑不已。
目前,倭寇在宁国府富贵镇,富国镇在宁国府的最北面,再往北就是太平府。
按照塘报记载,如今倭寇已经只剩下九十一人,下一步,倭寇会去哪里?!继续北上太平府,还是转向这伙倭寇也太张狂了,自上虞登陆后,一路烧杀抢掠,打县城,杀官兵,至今,已经纵横大明一千八百多里了
不对,等等。
倭寇现在是九十一人,已经纵横大明一千八百多里了
这伙倭寇该不会是
一个想法在朱平安脑海中陡然出现,然后朱平安禁不住蓦然起身,眼睛陡然睁大。
这伙倭寇不会就是历史上那伙差点攻破大明陪都应天的倭寇吧?!
朱平安在现代看过一则记载,也是历史上真实记载发生的“倭寇南京”事件,根据多部文献记载,在大明嘉靖年间,有一伙五十三人的倭寇,在大明东南沿海登陆后,在大明境内纵横三千多里,杀害明军近五千人,最后还悍然攻打大明陪都应天城,在大明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伙上虞登陆的倭寇该不会就是历史上那伙倭寇吧?!
朱平安越想,越怀疑是!
这伙倭寇登陆时是一百五十人,一路攻城拔寨、烧杀抢掠,到现在剩下九十多人了。
倭寇目前在宁国府富贵镇,再往北是太平府芜湖,再往北是太平府府城,再往北就是江宁,然后就是应天了!这么一路杀到应天,倭寇怎么也得再折损些人手,这么算下来,倭寇到达应天时的人数,跟历史记载那伙攻打南京的人数也差不了多少.
(本章完)
朱平安将上虞倭寇登陆后的行踪轨迹再次画了一个地图,将应天等地也标了出来,仔细回想了一下在现代看过的那伙攻打南京的倭寇的事迹。
朱平安当初在现代时浏览过相关史料记载,说是嘉靖年间,有一伙约五十三名倭寇,纵横三千里,流劫浙、皖、苏三省,攻掠州县二十余处,悍然进犯留都南京。
当然,留存史料对于关于倭寇人数存在争论,史料不同,记载不一,有的说是五十三日,有的说是七十二人,也有的只是粗略记载六七十人。
虽有争议,不过那伙倭寇的人数范围基本可以确认在五十人至七十人之间。
上虞登陆的倭寇,现在剩下九十人左右,距离南京还隔着太平府等地,估计等他们一路杀到应天,路上还会折损些人手,尤其是太平府可是有驻军的,所以等他们到了应天,他们剩下的人手估计也就是五十多人到七十多人之间。
所以说,这伙倭寇跟攻打应天的那伙倭寇在人数上是基本吻合的。
接着,朱平安又发现,除了人数上基本吻合外,倭寇的行进路线也基本吻合。史料记载,那伙攻打南京城的倭寇是自浙江登陆,一路流劫浙、皖、苏三省,纵横三千里;这伙倭寇呢,他们自浙江上虞登陆,然后从浙江转向内陆,进入安徽,如今已经纵横一千八百余里......所以说,在攻打南京前的路线,以及行程距离,基本上是吻合的。
除了上述两点外,还有战斗力。
按照史料上记载,攻打应天的那伙倭寇战斗力惊人,如野猪一样,在大明境内横冲直撞、猪突猛进、鲜有匹敌,甚至有史料上记载,说在嘉靖年间倭患最严重的几十年内,也没有比这伙倭寇战斗力再高的倭寇了。
上虞登陆的这伙倭寇,战斗力也是剽悍至极,塘报多次记载他们空手接箭的骇人之举了,朱平安从未见过这么能打的倭寇,甚至都觉的可以把他们归类为古代的特种兵。
所以说,在战斗力上,上虞登陆之倭寇和历史上攻打应天之倭寇也是基本吻合的。
这些巧合太多了!
历史是没有巧合的!
想到这,朱平安已经可以断定,上虞登陆的这伙倭寇就是历史上记载的那伙悍然攻打南京的倭寇。
所以,必须要尽快上报应天,要早早做好准备,做好充足准备,免得重蹈历史的覆辙。
历史上,这伙倭寇攻打应天,令应天损兵折将,史料用“差点攻下应天”来形容,可见这伙倭寇对应天的危害有多大,造成的创伤有多严重!
这一事件影响深远,不仅令大明朝廷严重蒙羞,沉重打击了抗倭士气,还侧面鼓舞刺激了倭寇,使得江南倭患更加汹涌澎湃、如火如荼了起来。
绝不能重蹈历史覆辙!
朱平安目光坚定了起来,事不宜迟,火速派人叫来刘大刀等人,令他们随自己骑马前往应天示警!
在策马前往应天的路上,朱平安一直在苦苦思索,这伙倭寇为何要攻打南京?!这伙倭寇为何要冒险深入内陆,他们若要攻打南京,直接从上虞北上过杭州至南京,不是更近吗?!或者在应天附近登陆,不是更方便吗?!何必要冒险深入内陆,绕这么一大圈再攻打南京呢?!他们有什么阴谋?!
朱平安一边策马扬鞭,一边绞尽脑汁的苦思冥想上面的这些问题。
这伙倭寇绝不是迷路弄错了方向!他们与官军交战,不止有强大武力,还善于设伏、声东击西等战术,由此可见,这伙倭寇绝对是诡计多端的狡诈之徒!
所以说,这伙倭寇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深入内陆,定然是心怀鬼胎、居心叵测!
可是诡计多端、居心叵测的倭寇,为何要冒这么大风险深入内陆、攻打重兵把守的应天巨城?!孤军深入异国他乡绕一个大圈,在损失了一半兵力的情况下,还要去攻打重兵把守的巨城!
这不啻于一趟死自杀之旅!
Why?!
倭寇究竟在酝酿什么阴谋?!
朱平安在马背上思索了良久,依然没有得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答案。
想不清楚,那就换位思考一下。
朱平安将自己想象为一名倭寇,跨海远洋而来,在大明浙江上虞登陆,烧杀抢掠的一个村镇后,不仅没有逃遁,反而还有恃无恐的在村镇最为气派的一个庭院里喝酒吃肉、载歌载舞、养精蓄锐,坐等大明绍兴府、卫所联军前来围剿,待明军来后,主动攻杀绍兴府、卫所联军,将明军杀的胆寒后,主动退入庭院,坐等明军援军,在明军夜晚火攻前,再杀一波围困明军,撕开一个口子,乘坐木筏渡河轻松脱离明军包围;渡河后,发现三百余全副武装护送官轿夜行的队伍,埋伏袭杀后,扬长北去;北上到达钱塘江后,掉转方向,向西深入内陆,急行军到达昌化县,屠鱼米村,将前来围剿的昌化县官兵杀了一个屁滚尿流,趁势攻入昌化县城,一阵烧烧抢掠后,继续向西达到於潜县,再度烧杀抢掠,吸引於潜县官兵前来围剿,埋伏于官兵必经之路上,将於潜县官兵袭杀了一个人仰马翻;继续西进淳安县,再度杀败官兵;西进入徽州府,攻打关隘......
朱平安将自己想象为倭寇,登陆,杀戮,攻打官兵,攻打县城,攻打关隘......
“嗯?!”
朱平安眼角忽地一跳,察觉出问题来了,这一伙倭寇与官兵交战的太频繁了!
他们跨海远洋而来,似乎不是为了求财,而是是为了各地明军干架一样,无论到哪一个县、哪一个府,都要跟当地的官兵干上一架,即便能避开,他们也不避!
如果说最熟悉的这一路明军情况的人,非这伙倭寇莫属了!
等等,熟悉明军情况?!!
宛若一道闪亮划破夜幕!朱平安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禁不住脱口而出,“他们是探子!”
这一伙倭寇从浙江绍兴上虞登陆,北上钱塘江,转向内陆,昌化、於潜、淳安、徽州府、宁国府、太平府、应天府、苏州府......围绕江南最繁华的苏沪地区转了一个大圈,流窜转战三千里,凡人材、物力、地形、兵力、战力靡不了然于胸中;我地形、兵力为彼所窥,他日大举入寇,何以制之!
好大的胃口!
果然居心叵测!
朱平安洞悉了上虞倭寇的狼子野心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毫不犹豫的用力一夹马腹,将身下骏马的速度提到最快,快马加鞭的赶往应天。
这一路所用的时间比平时足足少了一半。
朱平安到了应天,继续马不停蹄先前往了提刑按察使司衙门,第一时间一路小跑着前往拜见张臬台。张臬台是朱平安的直属上司,朱平安于情于理都要先向张臬台汇报。
朱平安急匆匆赶到张臬台办公房间时,副使白晋胡和佥事张楚峰也在房内。
“子厚,瞧你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可是‘浙军’出了什么乱子?!”
张臬台看到朱平安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模样,还以为军营出了什么事,慌忙问道。
浙军出了乱子?!
张楚峰听了张臬台的问话,再看朱平安一脸急匆匆、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样子,心里面高度赞同张臬台的猜测,嘴角不由弯起了一抹幸灾乐祸的弧度。
朱平安管的浙军团练出了乱子,呵呵,今天中午可要多浮一大白才是。
朱平安这边倒霉,张楚峰就不由的心情大好,各种原因较为复杂,并不仅仅是因为前些时日连续两次雅赌输给了朱平安一大笔银子,也不是单纯因为嫉妒朱平安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做了和他同一品级的官员,更为深刻的原因是张楚峰他是严党的一员,正发愁怎么完成上面交代给他的任务呢,现在好了,朱平安的浙军团练除了乱子,收拾朱平安的机会来了。
一定要将这个内部好消息告诉上面,相信很快就会有人以此为由弹劾朱平安了。
这种事呢,往小了说是渎职失职,往大了说是没把圣上交办的任务放在心上,你要是把圣上交办的任务放在心上,怎么会致使军营出乱子呢,所以说,军营出乱就是你没把圣上的任务放心上,就是对圣上大不敬。
上纲上线这么一弹劾,够朱平安喝一壶的。
呵呵,朱平安得罪了严相爷,还想要好,做梦去吧。
哦,对了,朱平安之所以领团练,也有自己的功劳,现在他的团练出了乱子,自己又第一时间上报,自己这也算是立下大功了,定然能在相爷那露脸。
简在相爷心中,自己想不升官都难啊。
张楚峰想着想着,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掩饰不住。
“不是。”朱平安摇了摇头。
什么?!不是!!
张楚峰闻言,脸上的笑容还未绽放就枯萎了,失望和失落涌上心头。
既然浙军团练没有出乱子,那你急匆匆跑的跟汗牛一样气喘吁吁的干嘛?
张楚峰一脸失望的腹诽。
“那朱大人你缘何如此匆匆?”张臬台好奇问道。
“回大人,下官有重大军情报告!”朱平安一脸严肃的拱手道。
什么,重大军情?
张臬台闻言,不由前倾身体,问道:“朱大人,你有何重大军情?”
朱平安还未开口,一旁的张楚峰就抢先不以为然的笑开了“朱大人,你在犄角旮旯的桃花集练民团,能有什么紧急军情啊?是桃花集附近闹流匪了,还是附近有村民争水争地械斗了?不外乎这些芝麻大小的事,也劳的子厚你如此兴师动众、大动干戈的跑来向臬台大人报告?!”
张楚峰一脸不以为然,觉得朱平安大惊小怪。
张臬台听了张楚峰的话,也不由疑惑的看向朱平安,不知道在桃花集练兵的朱平安能有什么紧急军情。
“臬台大人,张大人,你们可知上虞登陆的那伙倭寇?”朱平安沉声问道。
“好像在哪听过,不过一时间想起不来了,最近登陆犯案的倭寇多了去了,上虞登陆的倭寇又怎么了?”张楚峰一脸茫然,对上虞登陆的倭寇基本上没有什么印象,不明白朱平安为何提起这伙倭寇。
“这伙倭寇我有所耳闻,人数也就一百余人,自上虞登陆后,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连破数县,端是嚣张。”副使白晋胡轻声说道。
张臬台缓缓点了点头,“这伙倭寇我一直在关注,我与致仕归乡途中遇害的钱老御史有过数面之缘,这伙倭寇虽然只有百余人,但是战力不容小觑,流窜作案,攻城拔寨,恶贯满盈。目前这伙倭寇在宁国府流窜犯案。子厚此时提起这伙倭寇,可是重大军情与这伙倭寇有关?”
“正是。”朱平安点了点头,一脸严肃的说道,“臬台大人,我仔细研究了这伙倭寇的行进路线及作风,我严重怀疑这伙倭寇将要袭扰应天城!宜早做准备,将这伙嚣张跋扈的倭寇消灭在应天城下!”
噗……
张楚峰闻言,才喝到嘴里的一口茶喷了出来,摇头笑了起来,“什么?!子厚,我没听错吧,你说上虞登陆之倭寇将要袭扰应天?!别开玩笑了,不足一百人的倭寇也敢染指应天城?!哈哈哈,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的笑话了。”
“咳咳,朱大人,这就是你所谓的重大军情吗?”张臬台听了朱平安的话,也禁不住咳嗽了一声,伸手揉了揉脑门,觉得朱平安的重大紧急军情有些匪夷所思,简直天方夜谭一样。一百都不到的倭寇袭扰应天城,怎么可能呢!就这么点兵力,也赶来袭扰应天,他们是来自杀吗?!
“子厚,不是我说你,你这军情也太不靠谱了,简直天方夜谭一样,不到一百人的倭寇袭扰陪都应天?!他们就是吃熊心豹子胆长大的,也不敢以不足百人的兵力来打应天巨城的主意啊。他们的兵力就是多十倍,多百倍,也不可能攻下重兵把守的应天巨城啊!”副使白晋胡摇头道。
在他看来,其实几乎在所有人看来,应天城就是一座永远都不会陷落的天下第二巨城,第一巨城是顺天城。所以觉得朱平安的军情太离谱,太不靠谱了。
在场的三个人,没有一个人相信朱平安口中的这则重大紧急军情。
(本章完)
朱平安将张臬台等三人的反应收入眼中,知道他们并不相信自己的军情,其实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若非知晓历史,有未卜先知之先机,重视并仔细研究了这伙倭寇,自己也不会相信不足一百的倭寇竟敢袭扰陪都应天。
不过,不管信还是不信,这就是即将到来的事实。
“臬台大人,白大人,张大人,平安之所以推断这伙倭寇将会袭扰应天,是因为下官仔细梳理研究了这伙倭寇后得出的结论。”朱平安一脸认真的拱手道。
“哦,朱大人你是如何研究得出如此结论的?”张臬台好奇的问道。
“呵,这推断还是子厚你仔细梳理研究后得出的结论啊?!呵呵,若是子厚你没有仔细梳理研究的话,是不是能得出这伙不足百人的倭寇将要持续北上数万里,去攻打我大明的紫禁城去啊。”张楚峰禁不住笑出声来,对朱平安一通奚落。
攻打紫禁城.白副使听闻了张楚峰的话,也禁不住被逗笑了。
“回臬台,下官仔细梳理研究了上虞登陆的这伙倭寇,发现了他们四个不同于其他倭寇的特点。第一,上虞登录之倭寇精锐强悍异常,远甚其他倭寇,其他倭寇虽然也厉害,但也没有见那伙倭寇有上虞倭寇这般精锐剽悍的,一百多人纵横我大明上千里,所过府县官兵多则两千余,少则五六百,莫有能抗者。第二,通过翻阅塘报等记录,下官发现上虞登陆之倭寇全是真倭,没有看到其中有假倭的记载。第三,上虞登陆之倭寇非以劫掠财物为目的,而是以交战为主要目的。他们自上虞登陆后一路流劫绍兴、昌化、淤潜、淳安、徽州、太平府等地,一路杀人放火、攻城拔寨,甚少抢劫财物,便是攻破府库,也多是付之一炬,相反,他们没到一县,没到一府,都会跟当地的官军打上一仗,即便能避开也不避开。下官总结梳理了一遍,这伙倭寇没有错过与沿途任何一个府县官兵交战的机会,一个例外也没有;第四,倭寇的行军路线与其他倭寇截然不同。一般倭寇都是在东南沿海登陆后,在沿海府县流劫作案,流窜数县,劫掠财物后便迅速扬帆远遁大海;可是上虞登陆之倭寇则不然,他们自上虞登陆后,并没有继续在沿海地区流窜犯案,而是西进深入内陆八百余里,深入内陆至徽州府、太平府一带,再度北向……自从我朝有倭患以来,还没有那起倭寇有如此匪夷劫掠路线。”朱平安对张楚峰的奚落视若无睹,波澜不惊的拱手向张臬台汇报道。
“子厚,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张楚峰打断了朱平安的话,不以为然道。
张臬台及白副使也都看向朱平安,有些不解。正如张楚峰所言,即便上虞登陆之倭寇有这些不同于其他倭寇的特点,可是又能说明什么呢。
“臬台大人,白大人、张大人,下官推断,这伙跨海远洋而来的倭寇之所以少而精悍,不以劫掠财物为目的,屡屡与各地官兵交战,乃是因为他们是倭国倭寇的精锐斥候前哨。目前,倭国正处于战乱,各地大名严重缺乏粮草钱财,他们对于我大明富饶的江南地区早就垂涎三尺了。倭国倭寇派他们前来刺探我大明兵力、战力、地形、地势情况,以便他日大举入寇!这伙倭寇自浙江上虞登陆以来,一路流窜绍兴、昌化、淤潜、淳安、徽州、太平府等地刺探,凡人材、物力、地形、兵力、战力靡不了然于胸中,及至日后倭国倭寇大举入寇时,我大明地形、兵力等虚实为彼所窥,诸位大人试想,到时,我等何以制之。”
朱平安目光扫视张臬台等人,拱着双手,向他们缓缓解释道。
“呵呵,朱大人不去写志怪话本可惜了。倭患自伪元时期,便已经开始了,断断续续持续至今,已有百年之久,我大明的地形兵力战力等情况,他们该了解的早就了解了,何须费尽周折再来刺探一遍。”张楚峰摇头道。
“张大人,非也。伪元以来,倭患仅局限于沿海个别地区,且蕞尔小患也,伪元及我朝严格管控地图,倭寇最多只了解靠近沿海的府县地形地势而已,内陆地形地势,他们无从了解。至于兵力、战力等情况他们更不可能了解了,兵力部署年年都有变动,战力更是千差万别,早些年间的兵力、战力、物力等情况早就不适用于今日了。”朱平安淡淡开口道。
“呃呵呵,朱大人言之有理,不过我大明有诸多匪徒参加倭寇者众,他们生于我大明,长于我大明,熟悉我大明地形地貌,倭寇有他们加入,何须何须费尽周折再来刺探一遍。”张楚峰怔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又想到了一个理由,继续摇头反驳道。
“张大人,我大明的匪徒加入的倭寇都是汪直、毛海峰做主的逆贼倭寇,这些倭寇不需要我大明地形、地势等部署,但是倭国倭寇不然,方才我说了,上虞登陆的倭寇都是真倭,未有假倭存在。另外,这些匪徒也尽是知道地形地貌而已,对于兵力、战力等情况,他们也无从得知。故而,倭国倭寇精挑细选了精锐倭寇,派他们为前哨,刺探我大明虚实。”朱平安早就猜到张楚峰要说这一点了,待他话音落后,便缓缓开口道。
“呃,呵呵,这也只是朱大人你个人一厢情愿的推测而已。其中不合常理之处,多矣。”张楚峰愣了数秒后,忽灵光一闪,继而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反驳道,“若是按照你的推测,他们是倭寇前哨斥候的话,那他们更不会去袭扰应天了。我应天陪都,城高池深,兵多将广,军械粮草充足,倭寇以不足百人之兵力前来袭扰,不啻于自杀。他们若是倭寇斥候前哨,怎么会自杀呢,倭国倭寇还等着他们传消息回去呢。”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呵呵,看你如何解释。张楚峰信心十足看着朱平安,等着朱平安出丑。
(本章完)
在张楚峰胸有成竹、信心十足的目光中,朱平安微微笑着摇了摇头,“非也,张大人,正是因为他们是倭国倭寇的前哨斥候,他们才会来袭扰应天。首先,陪都应天是我大明江南的中枢,也是我大明江南最为富饶的明珠,上虞倭寇作为倭国倭寇前哨斥候,必然要来刺探应天虚实,为将来大举入寇做准备;其次,上虞倭寇作为前哨斥候,他们袭扰应天,目的不是攻下应天城池,而是刺探应天的虚实,窥视应天的兵力部署、战力及城防等情况,只要试探性袭扰一波,达到刺探目的便可,而一旦目的达到,他们就会逃遁,不需要在应天城下碰个粉身碎骨,如此的话,他们生存率就大大提高了,能够保留有生力量返回倭国复命。”
朱平安话音落后,张楚峰怔了数秒,然后用力的摇了摇头,“这些都是子厚你的主观臆断而已,包括上虞之倭寇是前哨斥候,也是你的主观臆断。”
朱平安正要开口,张楚峰便抢先诘问了,“子厚,你先不要急着反驳,我问你,你能保证这些倭寇就是倭国倭寇大举入寇前派遣的探子吗?”
朱平安闻言,顿时无语了,你这问题问的,我怎么能保证他们就是探子呢!即便我知道这伙倭寇就是倭国的探子,我也给你保证不了啊!
我要是能保证,那就有问题了!
朱平安扯了扯嘴角,“我不能保证。”
“那子厚你能保证上虞之倭寇一定会来袭扰应天吗?!”张楚峰追问道。
朱平安继续无语,淡淡道,“我不能保证。”
“你看嘛,你都不能保证,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一切都是子厚你的主观臆断,是你的猜测而已。”张楚峰微微笑了笑,下了一个结论。
“张大人,这不是主观臆断,也不是猜测,这是有根据的推测。”朱平安禁不住无语道。
“有区别吗?!都是些没影的事。”张楚峰顿时摇头笑了起来,然后一副前辈过来人的语气,对朱平安说教道,“子厚,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戎者,非儿戏也,乃是国之大事,需要一千万个谨慎,岂可儿戏?!”
“张大人,正是因为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所以平安才匆匆赶来上报,若倭寇袭扰应天,不管他们攻下还是没攻下应天城,都不啻于打了我大明的脸面,更严重的是,这也会深深的刺激当前日益汹涌的倭患,使得倭患更加严重!故而平安建议,在倭寇进犯应天的必经之地,以重兵重器设下埋伏,将这伙倭寇一网打尽,不给他们袭扰应天的机会!”
朱平安一脸严肃的说道,建议在倭寇前往应天的必经之路设下埋伏,将倭寇一网打尽。
“呵呵,子厚你说的轻巧,以重兵重器设下埋伏.倭寇会不会乖乖听你的话前来袭扰应天,还是两说。退一万步,即便他们来袭扰应天。那子厚你知道倭寇袭扰应天,会走那条路吗?!你知道倭寇几时来吗?!这兴师动众的,要埋伏多久,三五天,还是十三五天,还是数月?!另外,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一埋伏,需要的粮草辎重那可不是小数目!就为了你一个不靠谱的猜测,就要兴师动众、劳民伤财?!若是倭寇不来,那岂不白白兴师动众、劳民伤财了吗!还会成为大家的笑柄!子厚,你说谁能付得起这个责任?!臬台大人吗?!”
张楚峰连续诘问道。
“张大人,兵事从来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消有七八成在握就足够值得一战了。”朱平安目视张楚峰,一脸认真的说道,“若是贻误战机,悔之莫及!”
接着,朱平安又努力解释了许久,但是然并卵,一腔口水付之东流,全都做了无用功,无论是张楚峰还是张臬台等人,都没有把朱平安的重大军情当回事。
对此,虽然朱平安已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免不了失望不已。
不过,失望归失望,但不能放弃。
张臬台他们毕竟是文官,军事对他们来说,是一个陌生的领域,对军情不够敏感、重视,也能理解。自己要尽快去兵部上报这则军情,想来兵部会重视的。
事不宜迟,要尽快去兵部报告才是。
朱平安在最后一次努力无果之后,向张臬台拱手请示道,“臬台大人,下官想要去兵部汇报。”
“咳咳,子厚,这则军情就没有必要报到兵部了吧。”张臬台听到朱平安说要报到兵部,禁不住咳嗽了一声,话只说了一半,后面半句“以免被人笑话”没有说出口。
“咳咳,就是子厚,这消息就没必要报到兵部了。”白副使同样的态度。
这时一旁的张楚峰眼睛转了下,嘴角扯出了一抹弧度,开口道,“子厚有心了,我倒是觉的报到兵部较为妥当,有则用之,无则亦无害嘛。所谓术业有专攻,兵部专职于兵事,对于子厚的这则军情,有不同理解也说不定。”
张楚峰之所以支持朱平安去兵部上报,目的是为了让朱平安在兵部出丑丢人。呵呵,这扯淡的军情,足见朱平安不称职于兵备团练,足见朱平安的无能,这日后也可以成为弹劾朱平安的一个理由把柄。所以,朱平安快些去兵部吧,知道的人越多,丢的人越大,把柄也就越大。
“嗯,也是,术业有专攻,或许兵部有不同理解也说不定。好吧,子厚有心了,去兵部报告倒也无妨,不过,我们提刑司衙门对这则军情意见不一致,尚未形成统一结论,还需再研究,这则军情不宜以我们衙门的名义呈报,还望子厚理解。”张臬台微微点了点头,对朱平安说道。
“下官明白,下官以个人名义呈报兵部。”朱平安点了点头,表态道。
张臬台点了点头。
“现在距离中午还有些时间,事不宜迟,子厚现在赶去兵部,兵部的大人们还能在午膳前研究一二。”张楚峰轻声提醒道。
“张大人所言极是。”朱平安点了点头,向张楚峰拱手道谢,然后张臬台等人告辞,马不停蹄赶往兵部。
(本章完)
在朱平安前脚离开后,后面白副使露出一副蓦然想起的神情,扭头向一旁的张楚峰说道,“张大人,你方才让朱大人快些去兵部禀告紧急军情,我这会忽地想起来,今早臬台大人让你去请胡宗宪巡按过衙商议明年分巡道有关事宜,胡巡按不是回复说兵部今天上午函请了户部、江浙巡抚等有司以及一些将领集议兵事,他上午恐怕没有时间,改日再来衙门商议吗?这会他们应该正在兵部集议兵事来着,朱大人这会过去,不是.”
“哎呀,我怎么把这茬忘了。”张楚峰一副被提醒后忽然记起的模样,一拍大腿道。
什么忘了。
你是故意的吧你记性在咱们衙门那是出了名的好,陈年烂谷子的小事你都记得清清楚楚,更何况这是今天早上的事,才过去不到一刻钟时间,你怎么可能会忘了,不过,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你说忘了就忘了吧,
白副使看了眼张楚峰,微微笑了笑,并没有揭破张楚峰蹩脚的谎言。
是的,白副使没有看错,张楚峰就是故意的。
刚才他催促朱平安快些去兵部禀告,就是想让朱平安赶在兵部集议结束前禀告这则滑天下之大稽的紧急军情,让集会的各衙门官员都听到朱平安的这则紧急军情,好让朱平安在一众官员面前丢一个大脸。
这么多衙门呢,今天朱平安丢了脸,明天就能传遍应天各大衙门,后天就能传遍应天官场.
张楚峰拍完大腿又笑了笑了,接着说道,“不过,这样也好着呢。兵部、户部、巡抚、巡按御史以及诸将集议兵事,定然事关倭患。子厚的那则紧急军情又事关上虞登陆之倭寇,正好可以趁集议之机集思广益一下子,也省的子厚多跑路了。所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就是这个道理。”
白副使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子厚推断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不过,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你们下去也都再研究研究。”张臬台端起茶杯,对白副使和张楚峰说道。
“呵呵,子厚的推断挺有意思的,下去我找时间研究研究.”白副使起身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拱手向张臬台告辞,端茶就是送客的意思,他这种官场老人又岂会不知。
“臬台大人,白大人,这还研究什么啊,子厚的推断太过离奇了,不到一百人的倭寇敢袭扰应天巨城,怎么可能呢,这根本就是一无稽之谈。”
张楚峰也跟着白副使起身向张臬台告辞,不过一边起身告辞,一边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在他眼中朱平安的推断没有一点可研究性,就是一个笑话。
待出了门,张楚峰问白副使道,“白大人,您下去还真要研究朱平安这离谱的推断啊?”
“对啊,不过,我要找时间研究,最近公务繁忙,怕是难以找到时间”
白副使微微笑了笑。
“呵呵,那我也像白大人一样,‘找’时间研究吧”张楚峰顿悟,笑了起来。
朱平安出了提刑按察使司衙门,一路马不停蹄赶往兵部衙门,到了兵部衙门翻身下马。
“朱大人,您来了。”值班的差役上次接待过朱平安,一眼就认出了朱平安,上前躬身问好。
“哦,你是张远。”朱平安几乎过目不忘,也认出了这位差役。
张远听到朱平安叫出了他的名字,一脸惊喜,“朱大人,小的的贱名你还记得呢,真是太荣幸了。”
“呵呵,上次有劳你引我拜见张尚书了,如何会不记得。”朱平安微微笑了笑,接着一脸严肃的说道,“张远,我今日有紧急军情上报张尚书,烦请你进去通禀。”
“朱大人,您言重了。您在客房稍候片刻,小的这就进去通禀。”张远应声道,顿了一下,接着又提醒朱平安道,“不过,尚书大人这会正跟户部的几位大人还有浙江巡抚李大人以及巡按御史胡大人,还有一些将军在集议兵事呢。小的也不知道尚书大人何时能接见朱大人您。”
“我省的。”朱平安点了点头,“有劳你进去通禀吧。”
张远应声进去通禀,临行前交代衙门其他差役领着朱平安去客房稍候。
朱平安随另一位差役前往客房等候,在路上向其问道,“方才张远所言,浙江巡抚李大人是?”
“回朱大人,浙江巡抚李大人名讳李天宠,是昨天方上任的。之前,李巡抚任徐州兵备副使,前段时间,李大人率兵在通州、如皋地区打退了好几拨倭寇,战绩卓著,圣上特升李大人为浙江巡抚,昨天上任的。”
差役解释道。
朱平安点了点头,原来李天宠李大人是昨天上任的啊,自己桃花集练兵,消息滞后也正常。
李天宠李大人,朱平安虽然没见过,但是在现代,也知道这位李大人的大略事迹,这位李大人是位抗倭名将,是个好官,因为抗倭有功,一路晋升至浙江巡抚,不过可惜,本来可以在抗倭舞台上大展身手,时运不济,历史上,他跟张经是难兄难弟,两人最后的下场是一样的
一定要尽力改变这段历史,避免悲剧的发生。
能人干将越多。
倭患也能越早清除,沿海的老百姓也能越早一日过上安稳平定的日子。
张远进去通禀时,集议正在进行,张经还有些不悦,“本官不是交代,若无紧要之事,不得打扰吗?”
“大人息怒,浙江提刑按察使司佥事朱平安朱大人有要紧军情禀告,小的不敢耽误。”
张远慌忙解释道。
“哦,这样的话,那你做的很对。”张经点了点头,脸色好转,甚至还勉励了张远一句,接着对其交代道,“既是紧急军情,那你速速请朱大人前来。朱大人是知兵的,待报完紧急军情,正好也可以列席集议。”
“遵命。”张远领命。
很快,朱平安在张远的引领下,来到了集议的地方,通禀后,进入集议大厅。
(本章完)
“拜见张大人,见过诸位大人。”
朱平安进入集议所在的大厅后,拱手向应天兵部尚书张经及在场的所有官员拱手见礼,同时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在座的官员。
在场的官员,除张经外共有十八人,从他们身上官服朴子来看,文官居多,武官相对少一些,其中文官共有十人,武官有共八人。
这十八位官员中有三位熟人,文官中的浙江巡按监察御史胡宗宪,武官中的魏国公以及临淮候,其中魏国公和临淮候两人还向自己微笑颔首示意。
在场的其余官员,朱平安都不认识,不过有两人给朱平安的印象很是深刻。一位是文官中坐在胡宗宪上首的官员,身着四品文官服,一张标准的国字脸正气四溢,正襟危坐,腰杆笔挺,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虽是文官却带一股行伍将领之气。朱平安心想,这位应该就是差役所说的浙江巡抚李天宠李大人吧,文官透武气,不愧是领过兵打过倭寇的。
其实,巡抚一职的出现,和总督一样,是历史的必然。当年洪武大帝以前做过元朝行省的丞相,深知行省丞相掌管行省军政大权,权利太大了,容易坐大,出现不臣之乱。为了防止地方官员职权过大,洪武大帝将行省丞相的权力拆分到三个平行机构,分别为掌军事的都指挥使司(正二品)、掌民政的布政使司(从二品)和掌刑狱的按察使司(正三品)。三司分立,分别统帅军政刑,互相抵牾,这样地方是不会坐大了,但是,三权分统,不利于处理地方上出现的重大突发事件。
比如,如今的倭患!
为了协调地方三司、统一事权,处理重大应急突发事件,巡抚一职也就出现了。巡抚掌管一省军政务大权,位在三司之上,在总督之下,是朝廷为更好地处理中央与地方的关系,协调地方事务而由中央都察院派驻地方的高级官员。
当前,巡抚和总督都非常设官职,到了明末由于各种民乱等事由,设置的就多了,几乎成了常设机构。
李天宠之所以坐在胡宗宪上首,也很简单,李天宠是右佥都御史,巡抚浙江;胡宗宪浙江巡按御史,秩仅七品,李天宠在名义上是胡宗宪的上司,所以坐在上首。不过,虽然巡抚权力大于巡按,但实际上巡抚对巡按并无直接统辖权,反过来,巡按官职虽小,但有权弹劾纠举巡抚。
在武官中,也有一人给朱平安印象深刻,是坐在魏国公下首、临淮候上首的一位武将,四五十岁左右,也是一张标准的国字脸,长的虎背熊腰,身体壮硕的跟熊一样,将武官服撑的鼓鼓的,这才是武将嘛,他坐在瘦削的魏国公和肥硕的临淮候之间,让两人相形见绌。
“诸位,这位是浙江提醒按察使司佥事朱平安朱大人,也是知兵的。”张经简单的向众人介绍了一下朱平安,也给朱平安的简单介绍了一下在场众人。
通过张经的介绍,朱平安知道了那两位印象深刻的官员身份。文官那人正是李天宠李大人,武官那人是俞大猷。
听得俞大猷的名字,朱平安不由肃然起敬。俞大猷可是和戚继光齐名的抗倭名将,他一生几乎都在与倭寇作战,战功赫赫,与戚继光并称为“俞龙戚虎”。不过,俞大猷时运不如戚继光,虽然他战功赫赫,但有一个黑锅体质,经常被弹劾而遭到免官,甚至多次被他人冒领军功,但俞大猷却从来不会计较这些,仍旧全力打击倭寇,这也更令人肃然起敬。
在场其余官员,有兵部的右侍郎史鹏飞、户部右侍郎段聪等两部官员以及几个京营的主将等人。
“朱平安是今年恩科状元,也是我们临淮候的侄婿。不仅文才出众,正如张大人所言,也是知兵的,武略不下其文才。”临淮候咸与荣焉的对身旁几位京营主将小声介绍道。
“嘿嘿,朱大人也是叫我伯父的,说起子厚文韬武略,那可真不假,前段时间,我们营兵变,就是子厚协助我们老哥俩平息的。”魏国公也来横插一杠子,对几位京营主将补充道,不让临淮候专美于前。
“这么年少的状元,竟还知兵有武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不愧是候府乘龙快婿。”其他京营主将禁不住称赞了一句,然后低声向两人打听朱平安的情况。
“朱大人确实知兵,我虽与朱大人未曾见面,但也久闻朱大人的大名。数月前,江门和铁金刚一伙上万倭寇,驾船七百余艘,大举进犯台州府。当时,台州府下辖七县并府城皆被倭寇攻打,一时间,五县县城皆被倭寇攻陷,连府城都一度危险。朱大人时任靖南知县,以不足一百的衙役和兵丁,对抗三千余攻城倭寇,不仅成功守住了靖南县城,还斩获倭寇首级八百二十四。不止如此,朱大人甚至光复了邻县太平县,战绩轰动了整个台州府,真是令人钦佩!某当时驰援台州府城,与这伙倭寇交过手,深知其中不易。”坐在魏国公和临淮候中间的俞大猷点了点头,颇有感慨的说道。
“俞将军可是甚少夸人的,可见候府快婿确实文韬武略并雄!”
听到俞大猷对朱平安的评价,几位京营主将不由点了点头。
张经介绍完毕后,令人在兵部右侍郎下首、胡宗宪对面加了一个座位,请朱平安落座。
待朱平安落座后,张经问道,“朱大人,方才门子通禀说你有紧急军情,不知是何紧急军情?”
在场的众人也都将目光老向朱平安。
朱平安起身拱手道:“回大人,经下官研究,推断上虞登陆之倭寇将要袭扰应天。”
一语天惊。
“啊?!”在场的众人闻言,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向朱平安,表情煞是精彩。
噗嗤……
不知是谁忍不住带头笑了一声,继而室内笑声不绝于耳了起来。
“噗嗤......朱大人他说上虞登陆之倭寇将要来袭扰我们应天城?!”
“怎么可能啊,上虞登陆之倭寇目前止剩八十余人而已,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几天了,朱大人说他们会来袭扰应天城,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想想看,八十多倭寇来攻城,他们最多只能架两架云梯,一次只能上来两个倭寇,可是城上有我们数万守军,一人吐口吐沫都能淹死他们,他们上来送死吗?!想打应天的主意,呵呵,没有数万兵马,想都别想!”
“朱大人这紧急军情是不是在茶馆或者酒楼听谁酒后胡言得来的?!”
“呵呵,方才张大人还说朱大人是知兵的,知兵?!啧啧,知兵这个词感觉被滥用了呢,怎么感觉朱大人和纸上谈兵的赵括相比,都还相差甚远呢。”
“这就是所谓的知兵吗?!呵呵呵......对不住,我有些失态了。”
朱平安汇报了紧急军情后,原本庄严的集议现场,顷刻间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在场的众人几乎都忍不住笑出生声来,现场唯有寥寥几个人没有笑出声来而已。
张经没有笑,不过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胡宗宪没有笑,一脸若有所思的坐在那,似被触发了思索,少顷,又摇了摇头。
俞大猷也没有笑,他一脸疑惑的看向朱平安,有些不太相信这个紧急军情是从朱平安口中说出来的,当初台州府倭患,朱平安以不足一百的衙役和兵丁,在数千倭寇围攻下,取得了守城、复城、斩倭八百余级的惊人成就,若没有超越常人的文治武功,如何能取得这种成就?!可是,有超越常人文治武功的朱平安,怎么会报出如此离谱的紧急军情呢?!上虞登陆之倭寇,区区八十多人,竟然也敢打应天城的主意?!
临淮侯和魏国公也没有笑,他们尴尬窘迫的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刚才他们还咸与荣焉的跟附近人吹捧朱平安文才武略并雄,结果,打脸来的好快。
他们是武人。
吟诗作画他们是门外汉,不过对于行兵打仗,他们算得上是内行,对此还是有发言权的。《孙子兵法》中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若想要攻打应天,作为攻城方的倭寇人数不说是五倍、两倍之多,最起码也要跟应天守军一样多吧。因为攻城方本来就不占优势,若是人数再不如守军,你还来攻城,那你就不是攻城了,你这属于自取灭亡。
上虞倭寇就剩下八十来人了,你说他们会来袭扰应天?!
这紧急军情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前一秒,临淮侯、魏国公他们还跟旁边人吹朱平安知兵,文才武略并雄长呢,结果朱平安就报了这么一个笑话似的紧急军情,这让他们都臊的抬不起头来。
尤其是,旁边还有还有一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京营主将,故意臊临淮侯、魏国公,“呵呵,国公爷、侯爷,你们方才说什么来着,状元郎知兵有武略?!”、“呵呵,文才与武略并雄的状元郎,还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
这调侃更是令临淮侯、魏国公臊的老脸通红,恨不得将脑袋低到裤裆里去。
朱平安将众人的反应收入眼中,这里的反应,跟臬台衙门力的反应,没什么两样,不免有些失望。
“诸位大人,安静!”张经一脸严肃的扫视众人,维持集议现场秩序,然后扭头,皱眉看向朱平安问道,“朱大人你说上虞之倭寇将要来袭扰应天,有何凭据?!”
“回大人,下官推断,上虞登陆之倭寇乃是倭国倭寇的前驱谍探。原因如下......”朱平安拱手回道,将在臬台衙门的推断再度又说了一边。
“嗯?上虞登陆之倭寇是倭国倭寇的前驱谍探?”胡宗宪自言自语了一句,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不过片刻之后,就又一次微微摇了摇头。
“谍探吗......”俞大猷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场中安静了数秒之后,就又嘈杂了起来,众人对朱平安的推断批驳不断。
“什么?上虞登陆之倭寇是倭国的前驱谍探?朱大人的推断未免太牵强了。”
“这推断不靠谱啊,漏洞百出啊,朱大人你说上虞登陆之倭寇之所以向西深入内陆,之所以与官兵屡次交战,从而得出他们是倭国谍探的结论。这个推断结论不够严谨,不能排除其他情况。倭寇之所以持续西进,可能是他们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方向,迷路了,也可能是被正义的老百姓故意知错路了,后面之所以持续西进,可能是将错就错;也有可能浙江绍兴府联军追索甚急,倭寇为了躲避追杀,不得已向西进入徽州府躲避;还有可能是倭寇觉的西边内地没有被他们倭寇抢过,防备少、财富多,所以他们去西边内地抢;另外,他们现在不是又转向向北了吗?!还有,他们之所以屡次与各地官兵交战,这就更简单了,这伙倭寇嚣张跋扈,各地官兵很容易就能追索到倭寇的踪迹,各地官兵都有剿灭倭寇的责任,责任使然,各地官兵岂能放过倭寇。”
“朱大人的推断属实新奇,但是再怎么分析推断,也不能脱离了实际。上虞登陆之倭寇只不多剩下八十多人而已,他们怎么敢来袭扰重兵把守的应天呢?!”
“朱大人的推断,让我想到了纸上谈兵的赵括,空谈理论,脱离了实际,让人发笑。退一万步,即便朱大人的推断是真的,上虞登陆之倭寇来袭扰应天了,我知道这不可能,但就当它发生了,又如何呢!区区八十多倭寇,我应天数万守军呢,随便就能灭了这伙倭寇,又何须大动干戈、劳民伤财的调兵遣将搞埋伏!何必呢?!若是事后倭寇不来,我们岂不是成了大家的笑话?!”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外行都能看出漏洞来,他们内行看到的自然更多......
“诸位大人,人数多寡,要分情况看待,诚然上虞之倭寇人数不多,只有八十余人,如此兵力攻城属实不足,但刺探有余。下官以为,上虞之倭寇袭扰应天的目的并非攻城,而是刺探应天虚实,窥视应天的兵力部署、战力及城防等情况,为日后大举入寇做准备。这伙倭寇虽然只有八十余人,但悍勇异常,战力不俗,其有能力完成刺探之目的。”
朱平安在一片哄笑声中,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口气,拱手向众人解释道。
“应天乃我大明留都,倭寇一旦袭扰应天,便是被歼灭于城门下,亦势必震动天下,我大明颜面蒙羞,大大打击朝野上下尤其是江南百姓的抗倭信心和热情,亦会大大刺激如今猖獗的倭寇,使其陷入疯狂,倭患更加严重;若是倭寇袭扰应天后,还能全身而退,那造成的影响更甚。”
“事关重大,恳请诸位大人仔细考虑一二。”
解释完毕后,朱平安躬身九十度,一脸诚恳的对集议现场的众僚道。
“呵呵,耸人听闻,又令人发笑.......朱大人相对于兵事,更适合说书......”
“呵呵,朱大人说这话就显得格外外行了,‘若是倭寇袭扰应天后,还能全身而退’?八十个倭寇袭扰应天后,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当我们数万大军是摆设不成!倭寇不来应天便罢了,若来应天,那应天就是他们埋骨之地!”
“呵呵,朱大人这话可就这有点道德绑架了啊......诚然,倭寇袭扰应天,干系重大,但倭寇不可能袭扰应天,自然也就不会有印象,朱大人的担忧是杞人忧天;相反,若是我等兴师动众、调兵遣将、中途设伏,害三军白等一场不说,还会劳民伤财,更会令我等成为天下的笑料......”
朱平安九十度弯下的腰尚未挺直,耳边便听到了这一声声的嗤笑。
唉。
朱平安心中禁不住一声长叹......
若是其他事,朱平安真的很乐意看到这种场面,这是标准的装逼打脸名场面:今日你们笑我外行、嘲我道德绑架、讥我耸人听闻是不是,待过几日,等倭寇如历史那样,真的来试探攻打应天城,并且成功全身而退的时候,我看你们的脸被打的肿不肿,自己的逼格也会千万丈......
但是这事不行啊,事干重大,事关江南百姓,自己又岂能如此自私。
虽然被嗤笑了,但为天下苍生计,朱平安直起了一半的腰再度弯了下去,再一次向众人拱手道,“诸位大人,平安所言,并非耸人听闻,上虞......”
临淮侯和魏国公两人禁不住以手扶额,紧闭双眼,嘴角如便秘难受一样的弧度,脸上一副不忍直视、受牵蒙羞的神情,尤其是临淮侯便秘表情更甚。
“朱大人,且容本官说两点。”未等朱平安说完,便被人打断了,是兵部右侍郎史鹏飞。
“史大人请讲。”朱平安揖手。
“本官要说这第一点便是,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等在此还要集议的大事还有很多,单说倭患,这段时间登陆我大明劫掠的倭寇有很多,不止上虞登陆之倭寇一伙,足有十余起之多,而且在这些倭寇中,上虞登陆之倭寇的规模、人数都是最少的,不值得花费如此多时间争论。等议完其他大事,若是还有时间的话,再听朱大人你的高见也不迟。”
兵部右侍郎史鹏飞看向朱平安,微微摇了摇头,语气有些生硬的对朱平安说道。
今日集议,应天兵部乃是东道主。
他是应天兵部的二把手,也算是半个东道主,自觉有责任把控集议进度和时间。
本来,朱平安以紧急军情打断了集议,就有些干扰了;其次,朱平安所谓的紧急军情竟然是数十个倭寇要来袭扰应天城这种离谱的推断,这不扯淡嘛,完全是浪费时间;更令史鹏飞不满的是,朱平安还在围绕这个离谱、扯淡的军情,翻来覆去说个没完没了,这如何能使得!大家都很忙,这次集议,把大家聚到兵部不容易,岂能由你浪费大家的时间!
这是第一点。
还有第二点,第二点也是史鹏飞将朱平安的紧急军情定性为离谱扯淡、打断朱平安的最主要原因。
“第二点就是,今日集议前刚收到建阳卫指挥缪印、当涂县县丞郭映郊、芜湖县县丞陈一道及太平府知事郭章联合遣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急报。我看了急报内容,还没来得及给张尚书汇报,既然朱大人一直在说上虞登陆之倭寇,那我便趁这个机会简要宣读一下这份急报的内容。”史鹏飞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份折叠的奏报,向朱平安展示了一下。
朱平安静静的看着史鹏飞,等他接着往下说。
“建阳卫指挥缪印等人急报言,上虞登陆之倭寇残兵悍然进犯南陵县,收到南陵县知县胡光耀求援,缪印带精兵八百,当涂县县丞郭映郊领精兵三百,芜湖县县丞陈一道带精兵三百,太平府知事郭章领精兵四百,合计精兵一千八百,前往南陵县,与南陵县官兵围歼上虞倭寇残兵。急报发出之时,缪印等联军距离南陵县城不足二十里,想来此时,上虞登陆之倭寇已经被缪印等人歼灭了。两千对八十,倭寇又岂有逃脱之理,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有个别倭寇侥幸逃脱,亦不足为虑。上虞登陆之倭寇都被歼灭了,又怎么会来袭扰应天呢?!朱大人你的推断,杞人忧天了。”
史鹏飞展开急报,简明扼要的概括了一遍,彻底的否定了朱平安的推断。
“哦,缪印等联军两千余,围歼八十倭寇,呵呵,结果不用想也知道,明年的今天就是这伙倭寇的忌日。”
“原来缪印等人去围歼这伙倭寇了,如此多精兵,这伙倭寇到此为止了。”
“呵呵,倭寇都被围歼了,如何来袭扰应天,闹鬼吗?!呵呵,设伏的话,是不是要请一些和尚、道士?”
“请和尚道士,噗嗤......”
史鹏飞话音落后,场内众人更加不信朱平安的紧急军情,笑声也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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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鹏飞当众传达了缪印等人联合上报的急报后,在座众官员彻底否定了朱平安的紧急军情。
缪印等人合兵足有两千余,剿灭只有八十来人的倭寇,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啊!既然制造问题的上虞倭寇都被解决了,那问题自然也就没有了,所以朱平安的紧急军情自然也就等于废话了。
事,已不可为矣!
看到众人的神情,朱平安只能一脸无奈的得出了这个结论,心中一声长叹,唉....
“下一议题,日兵科给事中殷正茂奏陈:今财用不足,唯有铸钱可助国计,以解军饷等燃眉之急。目前,圣上令各部及有司商议,诸位有何条陈?”
“铸钱以助国计,还能解决我们的军饷,这是好事啊,我们当然支持了。”
“铸钱可以,不过建议在产铜较多的云南、两广、山东等省铸造铜钱,这样既能节省铸钱成本,又可避免造成其他铜矿贫乏的省份的负担。”
集议继续,但朱平安自知今天自己的戏份已经提前杀青了,整个人面无表情的坐在席位上,对于下面的议题,意兴阑珊,并没有多少参与的兴趣。
集议中间,有一盏茶左右的休息时间,供在场的官员净手方便结局个人生理问题,以便体面、无负担的投入接下来的集议中,不为尿急等问题困扰。
这个时候,临淮侯和魏国公终于有机会和朱平安说话了,方才集议时文官和武官分两排就坐,他们和朱平安坐的稍远了些,不便于交流。
“贤侄,你今日可是身体不适、发烧头疼了?”临淮侯扯了朱平安的袖子,将朱平安拉到了一处角落,一脸关切的询问道。
“多谢伯父关心,平安不曾有恙。”朱平安拱手回道,临淮侯怎么突然这么问,让朱平安有些不明所以。
“哦,那贤侄可是军营繁忙,忙的晕头转向?”魏国公也跟了过来,接着问道。
魏国公怎么也问的这么莫名其妙啊,朱平安顿时更懵了,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也未有。”
“既然都没有,那贤侄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犯了这么大的一个糊涂,报了这么一份如此荒唐的紧急军情呢?八十多人的倭寇怎么敢来应天城,捋我大明的虎须呢?!贤侄啊,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呢,你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想的越多,错的越多。以后可不能再犯这种错误了,军务上的问题,拿不定主意,可以先来问问我和魏国公,我们多少可以帮你把把关。”临淮侯扯了下朱平安的袖子,面带责备和提醒的说道。
朱平安这才明白为何临淮侯和魏国公刚才那般询问自己,原来如此啊,不由一脸无奈的看向两人,哭笑不得道,“伯父,你们也不相信我吗?”
“贤侄,我们倒是想要信你,可是你让我们怎么相信啊。八十多人的倭寇,要来袭扰应天城,哪怕他们一个个吕布附体、霸王在世,也没这个能耐啊。你说你顶顶聪明的人,怎么还没有转过弯来,还在犯糊涂啊。”
临淮侯一脸无语的看着朱平安,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朱平安脸上了。
朱平安不着痕迹的滑步侧头,避开了临淮侯的唾沫星子攻击。
这平安这边才避开临淮侯的唾沫星子,旁边魏国公的唾沫星子就又来袭了,“唉,贤侄啊,老祖宗有一句话说的好,叫什么‘智者百虑,必有一失’,况且你还年轻,失手一次也正常,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要记住这次教训,下次不要重蹈覆辙,不再犯同样的错误就可以了。”
魏国公此刻还以为是朱平安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失手,才坚持嘴硬呢。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失个毛线的手啊!
朱平安顿时无语至极,数日后你们就知道了究竟是谁失手了,只是......不甘心啊。
虽然现在大家越不相信自己,等过几日,上虞登陆之倭寇真的来攻应天城了,自己就越发显得见微知著、料事如神、知兵善谋、超凡脱俗的军事才能等等褒义词汇,装逼打脸效果加倍,但是,真的不甘心啊。
若是真如历史发展,上虞登陆之倭寇攻打应天,并且成功在应天城下全身而退,真的会大大的打击江南广大军民抗倭之心、大大刺激其余倭寇,大明原来如此空虚,大明军力原来如此不堪,最终使得倭患更加疯狂......最终受苦的是广大的老百姓,这是朱平安最不愿意看到的。
于是,朱平安反客为主,将临淮侯和魏国公拉到近前,一脸认真的对临准侯和魏国公两人说道,“伯父,现在有一份功劳就在你们面前......”
“贤侄,你说的功劳不会指的是上虞登陆之倭寇的事吧?”临准侯和魏国公两人分外敏感的看向朱平安,直觉告诉他们,朱平安指的就是上虞登陆之倭寇。
朱平安微微点了点头。
得到证实后,魏国公和临淮侯两人顿时像是被热油烫伤了一样甩开了朱平安的手,情绪激动且语重心长的说教了起来,“唉,贤侄,你可醒醒吧......”
贤侄啊,你糊涂了,我们可没有糊涂,我们可不会被你拉上糊涂的马车。
所以,临淮侯和魏国公两人坚决摇头拒绝,根本不听朱平安的建议,也不给朱平安再说话的机会,耳提面命的说教起朱平安,希望将朱平安拉上正途。
在临淮侯和魏国公耳提面命的说教朱平安的时候,外面走廊中,应天兵部尚书张经叫住了净手回来的应天兵部右侍郎史鹏飞,对其说道,“史大人,方才朱平安朱大人所讲的紧急军情,虽不够严谨,但却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不能全当笑话来听,还是要适当重视一二。史大人,你下来安排研究一下,让附近的京营留神一二,做好应对。”
就这样,张经在走廊上,对朱平安所报的紧急军情,向史鹏飞做了一个简单的口头布置。
“好。”史鹏飞点了点头,应了下来,不过,心里也没有把这当回事。
集议结束后,在饭桌上,史鹏飞随口对几个京营主帅,当玩笑提了一嘴而已。
上行下效,领导都不重视,底下人更是不当回事。
这几个京营主帅,还没等吃完饭,就已经忘到脑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