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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月明,万籁俱寂,北斗冲天河,除了值夜的将士外,全营将士全都睡了,唯有浙军帅帐的灯火一直亮着,朱平安一边沉思,一边伏案挥毫。

    桌案上数张宣纸已经写满了,最底下一张宣纸,只露出一行,上书:《勇纪阵施行条例》。

    明日就要开始在全军推行勇纪阵,也就是欧式排队枪毙战术了,具体条陈章程必须提前拟好,有大致章程可依,才不会临头手忙脚乱一团糟。

    所以,今晚朱平安连夜加班,将印象中的排队枪毙战术与浙军实际情况相结合,拟写出适合浙军的勇纪阵,这一版只是草案,具体条例还要在推行勇纪阵的过程中,结合实际边练边改。

    当然,朱平安也没有忘了李姝,李姝现在是孕妇,最是需要老公呵护的时候,在现代就听说不少孕妇都患有不同程度的抑郁症。可是,由于浙军这边确实脱不开身,为了不让李姝挂念,也为了让李姝有个好心情,朱平安早在下午黄昏前派了一个亲卫送去镇上朱府送信,还带了朱平安的一封亲笔信,或者说情书。

    赶在黄昏前,朱平安派出的亲卫便抵达了朱府,由人领着来到了二门前。

    “咯咯咯,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小姐才念叨姑爷,姑爷这就来了。今儿姑爷来的比平时早呢,咦?怎么只有一个当兵的,王管事,姑爷去哪了,怎么没见姑爷呀?小姐还等着姑爷呢。”

    琴儿和画儿本来在陪着李姝在院子里散步,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跑了过来,到了后发现只有一个大头兵,却没有看到朱平安的身影,不由诧异的询问领着亲兵前来二门外的王管事。

    “画儿姑娘,琴儿姑娘,姑爷没来,只有一个军爷来了。”王管事上前回道。

    “回姑娘,大人派小的前来府上传话,这几日大人要在浙军大营加紧练兵,就不回来了,请夫人保重身体,安心养胎,不要挂念。大人说再过个三五日,便回了。”亲兵弯腰上前,抱拳对琴儿和画儿说道。

    “怎么突然要加紧练兵了呀?左右离的这么近,也不耽误姑爷多少功夫啊。”

    琴儿想到小姐方才念叨姑爷,还提前半天给姑爷煨了一锅花胶鸟鸡人参汤,若是知道姑爷不仅今天不回来,还要连着好几天都不来,小姐指不定多失望呢,想到这就禁不住橛起了小嘴,小声的嘀咕了起来。

    “嗯嗯,就是啊。”画儿跟着点头。

    “哦,小的差点忘了,姑爷让我把这封信带给夫人。”

    亲兵说着取出一封密封着的素白信笺,恭敬的双手交给了琴儿和画儿。

    姑爷人不来,来一封信又有什么用啊,小姐知道了指不定得有多失望呢……

    现在小姐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小公子又爱在小姐肚里闹腾,尤其是到了饭点,这几日小姐本就胃口不好,若是小姐再失望难过,那就更没有胃口了。

    琴儿和画儿拿着信,很是担心的回去禀告小姐。

    “朱哥哥呢?”

    李姝看到琴儿积画儿两人回来,没有看到朱平安的身影,不由开口问道。

    “啊,那个……”琴儿和画儿两人一脸为难,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想要隐瞒吧,可是终归瞒不的住,可是直接说吧,又担心李姝失望难过,只好支支吾吾了起来。

    “朱哥哥有事,今天回不来了是吧?“看到两人为难的样子,李姝一下子便明白了,意兴阑珊的放下了手中缝制的小猪玩偶,淡淡的说道。

    这种公仔玩偶还是朱平安与李姝聊天时,聊到小宝宝出生后的玩具时随口说的,顺手画了几个Q版的玩偶草图,李姝看后觉的有趣,亲手缝制的一个公仔,憨态可供,童趣可爱。

    本来是准备等着朱平安回来,给朱平安看的

    可是得知朱平安今天不回来后,李姝也就意兴阑珊、百无聊赖了。

    小姐果然不高兴了,琴儿和画儿见状相视一眼,心里面不由担心了起来。

    “朱哥哥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明天,还是后天?”李姝又问道。

    “哪个,哪个……”画儿和琴儿又支支吾吾起来了。“这几日都没空回来了?”李姝的语气明显比刚才失落了,情绪明显绷不住了。

    “小姐,姑爷刚才派人过来,说这几日要在大营加紧练兵,就不回来了,请小姐保重身体,安心养胎,不要挂念,再过个三五日,便回了。”

    琴儿和画儿不得不小声的将实情讲出来,一脸担忧的看向自家小姐。

    果然看到自家小姐脸色又失落了几分,喃喃了一句,“三五日啊……”

    不知怎么了,之前在京城时,一别南北千里之遥,连着数月不见,也未像如今这般;可如今到了一处团聚后,只一两日不见,便相思难忍……

    “小姐,小姐,姑爷还让人送来了一封亲笔信呢。”琴儿连忙说道。

    “对对。”画儿跟着连连点头,接着两人便将信笺送到了李姝手上。

    信封上写着“姝儿亲启”四个大字。

    虽然不抱希望,但是还是希望小姐看到姑爷的亲笔信后,能够少伤心会。

    两人不由如此祈祷道。

    “什么信啊。”李姝面无表情的淡淡说道,接过信低头看了一眼,情绪也没有多少起伏。

    姑爷的信果然没用,跟预想的一样.看到这一幕,画儿和琴儿不由垂头丧气了起来。

    李姝面无表情的撕开信封,一张被叠成心形的信笺露了出来。

    看得出姑爷很用心呢,都叠成了心形呢,看到这一幕,画儿和琴儿又升起了希望,然后看向自家小姐,发现小姐脸上也没有多少波澜

    还是没用,什么信也不如姑爷回来啊,琴儿和画儿心中都明白。

    “姑爷也真是的,练兵也不至于这么紧急啊,连饭也顾不得吃,离的这么近”

    琴儿和画儿低着头,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帮着小姐把委屈说出来,小姐能好受些。

    “噗呲.”

    一声情不自禁的娇笑传来,打断了两人的打抱不平。

    琴儿和画儿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没有听错吧,刚才小姐笑了是不是?

    视线中,小姐已经展开了信笺,看的认真,一双明眸,波光潋滟,媚眼如丝,脸上的表情早就冰雪消融了,人面娇若桃花,嘴角弯出了幸福的弧度,回眸一笑百媚生。

    “你们说什么呢,如今国难当头,朱哥哥练兵是正事,有几日不来又怎么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李姝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信笺,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

    啊?

    画儿和琴儿呆若木鸡。

    姑爷的信里写了什么灵丹妙药,竟然一下就治好了小姐的相思症?!

    两人好奇的凑上前。

    只见信纸开头,画着Q版的小姐和姑爷,画里Q版姑爷单膝跪地向小姐献花,画的惟妙惟肖,可爱极了,怪不得小姐看了一眼就禁不住噗嗤笑了呢。

    再往下看,只见下面写着一首格律特殊的长短句诗词:

    浮世三千,吾爱有三;

    日、月与卿。

    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本章完)



    桃花集上空,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就连寒风也很给面子的偃旗息鼓了。

    风和日丽这个词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桃花集校场几乎笼罩在了黑雾之中, 而且还伴随着一阵又一阵惊天动地的“砰砰砰”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桃花集校场有大妖在渡劫呢。

    周边的村民从一大早就听到了这一通又一通砰砰砰的声音,一开始以为这是谁家办喜事放炮竹呢,不少村妇一脚踹起还在被窝里的男人,让他下去看看谁家办喜事呢,怎么没有通知咱呢, 乡里乡亲的, 要不要去搭把手帮个忙啊。

    一大早, 村里不少男人都懵懵的出门查看情况,在村口碰上好几个同样出来查看情况的乡党。

    一番查看后,确认自己村子没有人家办喜事,也没有哪家熊孩子偷偷放炮竹。声音的来源好像在桃花集山脚那边,几个乡党结伴过去查看。

    然后就看到了黑烟弥漫的桃花集校场,以及越来越清楚的砰砰放枪声。

    咋回事?桃花集闹鬼了吗?一阵又一阵的黑烟,还有那砰砰砰的声音比炮竹还要响好几倍。

    “军营重地,闲杂人等退避。”浙军巡逻兵第一时间发现了查看情况的村民,及时将他们屏退。

    不过村民也从浙军巡逻兵这得到了事情的真相,不是闹鬼了,也不是放炮竹,而是浙军在发射火铳。

    这不是什么秘密,大明的官兵普遍都有列装火铳,只不过数量不多罢了。

    得知浙军在训练火铳后,村民们恍然大悟的各回各家找各自婆娘汇报去了。

    自己国家的将士训练的越认真,他们越放心。

    对于浙军来说, 今天一大早自家大人便令他们操练一种新式火器战阵——勇纪阵。

    本来看自家大人这么认真重视的样子,以为火器战阵可能会像古代大名鼎鼎的八门金锁阵或者是卧龙诸葛先生的八阵图那样高端大气复杂的战阵。

    可是,万万没想到, 自家大人如此重视的火器军阵,却只是排排站而已。

    这不就是刚开始练兵的立定站好吗?

    只不过比当初立定站好稍稍单薄了一些,当初军阵很厚实,足足有十多排,现在的勇纪阵只是三排而已;哦,还有,比当初站的紧凑了许多。

    “我让你们站的紧凑一些,没有让你们挤在一起。人与人之间,排与排之间保持现在的距离,无论是行进还是立定亦或者冲锋,都要保持现在的距离。”

    “不论遇到什么情况,哪怕是箭雨,哪怕是天上下刀子,也要给我稳住阵型。这就是考验我们浙军的纪律,刀山火海,枪林弹雨,人可死,阵型不能乱,也不能散!前面的人一旦倒下, 后面的人要立刻上前填上空位,保持阵型齐整。”

    “我们的阵型叫勇纪阵,为什么叫勇纪阵,就是因为这个战阵最主要的两个要求就是‘勇气’和‘纪律’,要狭路相逢勇者胜,要泰山崩于前而阵型不乱。只有最具有勇气和纪律的军队才能布成勇纪阵,而我们浙军最不缺的便是勇气和纪律!”

    “我为什么要排这样的勇纪阵,很简单,就是为了发挥火器的威力。经过昨天阅兵,我发现了,相信诸位也都发现了,火铳的精度和命中率有限,在七十米之内命中率在五成多一点,一百五十米内命中率就降低到三成左右了;而二百米开外命中率就降低到了而成多一点,如此的命中率,必须要集中火铳密集射击来提高命中率,这样才具有杀伤力。毫不夸张的说,阵型是勇纪阵的生命,也是勇纪阵战斗力的保证。”

    朱平安将浙军分成三股,每一股都是三排,两千余人分成了九排,每一排都是二百二十多人,一排大约长一百米,九排人潮,如三波巨浪一样向前推进。

    朱平安在队中举着一个铁皮喇叭,一遍又一遍的强调纪律和勇气的重要性,解释操练勇纪阵的原理,不时的纠正将士操练过程中暴露出来的问题。

    虽然浙军在成军一来一直重视队列训练,在操练勇纪阵时接受还算快,但是勇纪阵毕竟跟队列训练不同,要求的更多更严格,在实际操练起来,浙军还是暴露了不少问题。

    保持队列,匀速前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220余人一排,三排一股660余人,三股2000余人要步履协调一致的匀速向前推进,不能走的太快,也不能走的太慢,要按照固定步幅允许向前,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另外,平时训练都不容易,到了枪林弹雨、杀声震天的战场上,就更不容易了。

    从一大早,一直练了半个多时辰,浙军才勉强达到了朱平安的最低要求。

    阵型初具雏形之后,接下来就是火铳射击。

    “我们的火铳虽然威力很大,但精度、射程都是有限的,一百米以内命中率才五成多一点,要想发挥火铳的威力,必须要将敌人放近了打才行,要等敌人进入五十米以内再射击。不用担心敌人的冷箭,我们有棉甲。一定要等敌人进入五十米后,等到发射命令后,再一起射击。火铳跟弓箭不一样,不能抛射,不能斜射,要双手端平火铳,向前平射。”

    “现在第一股上前,好,停下,这个位置距离靶子就是五十米。第一排蹲下,第二排弯腰,第三排站直,现在装填弹药,做好射击准备!”

    “预备,射击!”

    朱平安将浙军三股分开,一股一股操练射击,并且在前方五十米的位置立了三排靶子。

    第一股将士掏出油纸弹药包,装填弹药,用长铁棍捣结识,固定好火绳,做好射击准备。

    在朱平安一声令下后,第一股三排将士一起放火铳,“砰砰砰......”

    瞬间黑烟升起。

    这年头的火药都是有烟火药,射击后不可避免的有黑烟升起,至于无烟火药这种高级火药,朱平安只是听说过,作为一个文科生,他是不懂如何制造的,原理不知,甚至连思路都不知道。



    朱平安微微摇了摇头,对这一轮齐射并不满意,不是说对火药不满意,虽然火药烟雾大,但是改进后的颗粒黑火药威力其实已经很大了,令朱平安不满意的是这轮齐射不齐。

    第一股三排将士,足足有四分之一左右的将士开火时间落后了半拍,才噼里啪啦放枪。

    不过,在数了一下靶子的弹痕后,朱平安的不满意稍稍平复了回来。

    在五十米的距离开火,浙军的命中率还是可以的,三排靶子中弹率达到了百分之八十,尤其是第一排靶子千疮百孔中弹率几乎快达到百分之百了,只有三个靶子漏网。

    如果是在战场上的话,这一轮齐射,对面的倭寇就得像割麦子一样倒下一大片。即便倭寇穿着倭式大铠,在五十米距离的黑火药火铳面前,也得一枪一个血窟隆,黑火药的威力可不是普通铠甲能够防得住的。

    “装弹!”

    朱平安又令第一股三排将士装弹开火,因为有油纸火药包,装填弹药的效率比同时代的欧罗巴、倭寇等高了一倍还不止。而且,由于提前用油纸包好了定量的火药,不会出现火药太少威力不足,或者火药太大炸膛等失误。

    不到一分钟时间,第一股三排所有将士就在朱平安的指挥下将弹药装好了。

    “预备,放!”

    朱平安一声令下后,第一股浙军将士又是一轮齐射,黑烟再次弥漫。

    这第二轮齐射要比第一轮齐射好很多,九成以上的将士都做到了齐射,只有不到一成的将士开火时间稍稍落后了半拍左右。

    然后是第三轮齐射,这一轮齐射就更好了,只有七八个将士落后了半拍,其余将士都做到了齐射。

    三轮过后,开火导致的黑烟就有些大了,视线都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了。

    在第二股将士齐射训练前,朱平安不得不临时变更了一下射击位置,向在平移了二十米,避开了烟雾缭绕。当然,这也是训练,如果实战中,是不能随意更改位置的,硬着头皮也要在烟雾缭绕之中开火射击。

    这一次朱平安令人重新树立了三排崭新的靶子,以便于做命中率测试。

    第二股将士,朱平安令他们进行三段击,同样是五十米的距高,第一排将士开火后,退到后面专心装弹;然后第二排将士上前平端枪二开火射击,然后退后装弹,第三排将士上前开火,如此三排将士轮流开火。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三排将士开火中间停顿时间不超过五秒钟,几乎不间断的开火射击,开火效率确实提高了三倍,不过相比于第一股将士,开火的密度降低了三成。当然,这是肯定的,第一股是三排齐射,这第二股是三排轮射,一排射击的密度肯定比三排齐射低三成了。

    轮射后,朱平安检查了一下靶子的弹痕,命中率跟第一股相比,稍稍低了一点点,不过总体上差别不大,不过考虑到毕竟是固定靶,若是对面敌人运动着,命中率肯定会打一个折扣。

    另外,在战场上,士兵难免会紧张激动,命中率还要再打一个折扣。

    朱平安若有所思了起来,然后挥手令第二股继续进行轮射,连续轮射两波六次射击。

    朱平安发现,第一波三次射击,几乎能够做到相对连续的射击。

    但是第二波熏新装弹后,也就是第三次射击和第四次射击中间时间隔明显就长了一些。

    毕竟这个年代的火铳装弹相对麻烦,虽然朱平安提前带来了油纸包弹药,但是这个年代的火铳装弹依然还是繁琐,

    为了保持射击有效性,火铳发射后,再装填前,要用铁棍清理一下枪膛,将残留的火药捅出来,避免杂质影响火铳再次射击精度和威力。

    所以,这导致第三次射击后,停顿了接近一分钟,第四次射击声才响起。

    朱平安相信,浙军再训练一段时间,火药装填速度还能再上一个台阶,到时候第三次射击和第四次射击中间间隔时间会缩短到半分钟以内。

    不过,朱平安仔细研究了一番,还是摇了摇头。

    三段击虽然在连续射击上比欧罗巴式三排齐射要强,但是这个年代的火铳装填非常繁琐,射速有限,仅仅三排的数量,无法保持火力的连续性。

    而且,一排一排轮射的三段击,在火力密度、杀伤力上远不如三排齐射。

    可以设想一下,在战场上,采用三段击一排一排轮射,射击速度相对可以连续一些,但是敌人是一个个倒下的:但是三排齐射的话,敌人却是成批成批倒下的,在战场上这两种杀敌效果对敌人的威慑是不同的。敌人是看到身边战友一个接一个倒下震撼呢,还是看到战友一死成片震撼呢?毫无疑问肯定是第二种。

    之所以采用勇纪阵就是为了提高火铳的射击精度和密度,保证火力输出,弥补当前火铳的缺陷。

    在一定时间呢,打出的子弹越多,杀伤力越大,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

    所以,朱平安经过这番验证后,考虑了一香,就决定采用欧罗巴式的三排齐射方式。

    想想也是,欧洲的排队枪毙战术可是经过了一百多年的铁血战火的检验,英国人凭借排队枪毙战术能够纵横世界一百多年,肯定是经得起实战经验的。

    虽然不敢说是最优秀的战术,但绝对是最适合滑膛枪的战术。

    不过考虑到东南沿海地区多丘陵沟壑、河渠纵横、道路窄小等地形特点,这种地形不一定能够容得下浙军以三排长阵型横向排开;以及倭寇惯于近战、善于奔袭的特点,若是倭寇悍不畏死的突进了勇纪阵,怕是麻烦不小。

    于是,朱平安将勇纪阵增加了两个变阵,分别是六排厚阵以及九排厚阵,三排为一股,六排是两股,九排是三股,第一股三排齐射之后,退后专心装弹,然后第二股三排将士上前齐射,依次一股一股轮换,改进了三段击。

    这样既兼顾了火力和持续性,又适应江南的地形,还克制了倭寇的作战特点。

    一番实验之后,朱平安满意的点了点头,就此固定了下来。

    (本章完)



    从下河村到应天城有多远?两地相距只有不到六百里地,并不算太远。

    更何况从上河村到了安庆后,可以坐船,自长江顺流而下,由水路直达应天。

    李白有诗云“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白帝城距离江陵足足有一千二百里,大诗人李白早上在白帝城坐船,沿长江顺流而下,只花了一天时间就到了一千二百里之遥的江陵城,速度可谓飞速。

    按这个算的话,从安庆到应天只有六百里距离,坐船估计半天就到了。

    不过李白是李白,不是所有人都是李白,有的人是朱守仁。

    一个多月前,朱守仁和他的两位好友胡炜、夏羌从下河村出发,目的地应天。

    他们从下河村花了数日的时间,舍近求远到了池州这个比安庆更远的沿江城池,然后又用了足足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姗姗来到了应天城下。

    朱守仁一身崭新的亲自士子袍,站在雄伟的应天城下,昂首挺胸而立,头微抬,手摸须,北风吹,衣袖飞,从远处还是近处看,皆有一股文士风范。

    一分钟,两分钟……

    十分钟都过去了,朱守仁依然保持着这个造型,站在应天城门前,昂首挺胸,一动不动。

    “朱兄,朱兄,应天城虽然雄伟非常,但是咱们参加童生试,来了没有十回,也有八回了,此一回看了这么久应该可以了,咱们进城吧。”

    站在朱守仁身后的胡炜等了这么长时间,实在是忍不住了,压着脾气出声催促道。

    实在是没见过比朱守仁更能拖的人,明明两三天的路程,硬是走了一个多月。

    明明走水路更快,可是他偏偏要走陆路,走陆路也就走陆路吧。

    他每走到一个城池就要歇一天脚,有时候甚至歇两三天,品尝当地美食,风味小吃还看不上,吃就吃当地有名的美酒名菜,这也就罢了,还非要去体验民情,说什么此一行到了应天协助他的贤侄,一定能得一官半职,要提前进入官员角色,体验民情,倾听民意……可是你体验民情、倾听百姓心声也就体验吧、倾听吧,你去勾栏婚楼体验什么民情、倾听什么心声?!

    这一路上吃喝玩逛,花销无数,若非念着通过他攀附上他贤侄朱平安,早就忍不住暴揍他一顿了,还从来没见过比他还厚颜无耻之人呢。

    “对啊朱兄,即便雄城百看不厌,你有感触,有诗兴,也不能站在门口挥毫泼墨吧,不妨进了城再说吧。”夏羌也跟着说道,催促朱守仁进城。

    他跟胡炜一样,这一路上也是早就受够朱守仁了,不过为了通过他攀附上朱平安,也就忍了。

    这一路上各种曲意奉承,还不是为了快点到应天,早点被他引荐给朱平安吗。

    现在好不容易到了应天城下了,你在门口站这么久不进去,又要做什么妖!!

    做诗什么的就算了吧。

    你做的那诗实在是太辣眼睛了,这一路吹捧你的诗,吹的我自己都有点恶心了,可别再做诗了。

    想到这,夏羌就连忙跟着胡炜一起催促朱守仁进城。

    “咳咳,非我不入城,而是我囊中羞涩,连一文钱也没有了,付不了进城费……”

    朱守仁闻言,禁不住咳嗽了一声,再也凹不住造型了,一脸尴尬的对他们说道。

    “什么?朱兄,我昨日不是才与你五两银子啊,怎么现在就没了?”夏羌闻宫,忍不住惊讶出声,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朱守仁,他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是啊朱兄,昨日下午夏兄才与你五两银子啊,晚饭还是我结的账,客栈住宿也是我结的账,朱兄的银子应该还在啊?难道是退房时朱兄将银子落在了客栈房间里面了吗?”

    胡炜也是惊讶不已,同样难以置信的看向朱守仁。

    明明昨天的消费都是他跟夏羌买单的,怎么朱守仁的银子没了,不应该啊,难道是落在客栈里面了,还是说你嫌五两银子太少,想再要一些……

    “咳咳,昨夜秉烛,深夜苦读,想到当地临近应天,而前段时间应天城才被倭寇袭扰过,还是我家贤侄出手才力挽狂澜;如今倭崽越来越严重,世道也越来越乱了,当地也越来越不安全了。然后,我就想到了白天才见过的那个孤苦伶仃的弱女子,实在是不放心她一个弱女子独自过夜,于是我便上门去保护她去了,和她谈人生理想,顺便帮她干了些体力活……早晨临走时,她牢牢的拉住了我的手,我看着她依依不舍、欲言又止的表情,我知道我必须做点什么,于是我就给了她五两银子,虽然不多吧,但也是我一点心意。”

    大伯朱守仁不敢与他们对视,咳嗽了一声,摸着胡须,一脸唏嘘的缓缓解释道。

    卧槽!

    看你的说的一脸认真,害的劳资差点就当真了!

    明明大家都是没考中秀才的破童生,为什么你朱守仁就这么优秀!!!!

    胡炜和夏羌两人用了极大地定力,才忍住脱下鞋底向朱守仁脸上胡乱拍的冲动。

    “朱兄,你所说的的弱女子可是桃花楼的小翠姑娘?”胡炜和夏羌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灼灼的问道。

    “然也。”朱守仁脸红的点了点头。

    胡炜和夏羌两人顿时快气的闭气过去了,昨日白天路过桃花楼,偶然一瞥瞧见了翠花楼的头牌小翠姑娘,朱守仁当时眼睛就亮了,二话不说就要进去找小翠姑娘体验民情,胡炜和夏羌两人好说歹说才以品尝当地名吃长江醋鱼的名义,将朱守仁给拉走了。

    一顿饭,总比一个花魁便宜吧。

    可是万万没想到,朱守仁这个老小子不讲武德,吃饱喝足之后,以给他贤侄朱平安准备礼物的借口,让夏羌主动支援了他五两银子,然后就以温书苦读的借口肚子回房间了,然后孰能想到,他竟然温到翠花楼头牌小翠姑娘床上去了

    “我我们有钱,朱兄跟我们走就是了。”胡炜和夏羌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控制了内心万马奔腾的情绪,咬着牙齿挤出微笑道。

    “多谢胡兄和夏兄,放心,等见了我贤侄,我一定双倍奉还。当然,还要将二位大才引荐给贤侄,助贤侄一臂之力。”朱守仁拱手道谢,连连许诺道。

    “多谢朱兄,咱们之间说什么‘还’啊,钱财乃身为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听到朱守仁再次许诺向朱平安引荐他们,胡炜和夏羌脸上的笑容顿时多了几分。

    (本章完)



    这一日,盘踞浙江松江府境内拓林、川沙堡、华亭等地的徐海、麻叶、陈东、北条道三篆恩太倭煎打出了“天差平海大将军”、“天差平海大司马”“天差平海大柱国”、“天差平海大明家督”等旗号,将陆陆续续前来汇聚的各路倭寇进行了粗浅的整合,形成了四大股倭寇。

    整合后的徐海一众倭气焰愈加猖狂,于当日挥众同时进攻乍浦、海宁两县。

    在乍浦和海宁两地县城摇摇欲坠之时,倭寇忽地调转方向杀向了崇德县城。崇德县城没有防备,被倭寇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崇德县城陷落。

    倭寇在崇德县城一阵烧杀抢掠后,大摇大摆,又唱又跳,如逛自家后花园一样,马拉牛拽,赶着上百两马车,浩浩荡荡满载而归拓林老巢。

    松江府百姓苦不堪言,街头巷尾不少老百姓怒骂朝廷无能,不能保护子民百姓,还有人骂江南总督张经是个悟夫,手下有那么多兵马,可是却按兵不动,坐视倭寇在松江府肆虐劫掠。

    在应天城,也有不少类似的声音,茶馆酒楼都有不少批评总督张经的声音,都觉得张经这个江南总督有责任也有义务出兵剿灭松江府的倭寇。

    赵文华得知倭寇攻破崇德县城的消息后,径直来到了张经总餐府衡,不等通报,就闯入了张经办公房舍。

    “张总督,倭寇如此无法无天,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袭击我大明的县城,竟然还攻破一座县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哀嚎遍野。张总督身为江南诸省总督,身负灭倭皇命,还请张总督速速发兵,剿灭盘踞浙江拓林、川沙堡、华亭等地的徐海、麻叶、陈东、北条道三等一众倭寇,为百姓除害。”

    一进入房内,赵文华就直截了当的连连催促张经发兵剿灭徐海等一众倭寇。

    房内张经正在给兵部的官员安排部署工作,看到赵文华未经通报就闯了进来,本来就面色不虞了,现在又见赵文华对自己颐指气便,如训下属一样,喝令自己出兵,心中更是不虞了,你一个官没我高、权没我重、名没我好、还认人做父的人,有什么资格对我张经颐指气便。

    出兵剿倭?!

    我也想啊,我比谁都想出兵剿灭那些该死的倭寇!可是现在出不了兵!

    如今手下的兵哪有剿倭的能力,各地的官兵哪有剿倭的能力,他们能够守好家就谢天谢地了。

    应天虽然有几个京营,兵力和战斗力也还算可以,但是京营的主要责任是保护应天城池和帝陵,虽然自己这个江南总督也有指挥他们的权力,但是不到特殊情况,还是不要调动守护应天和帝陵的几个京营。

    平时调用京营,最多也就调三分之一的京营,必须留下充足的兵力保护应天城和帝陵。不然,若是应天和帝陵有丝毫闪失,自己肯定罪无可赦,万死都难辞其咎。

    虽然除了京营外,还有一些外地的官兵调来了应天,这些官兵倒是可以全部调派,不过这些官兵数量只有不足两万,装备还有战斗力也不如京营,在来的路上,有将领自持勇武,主动领兵寻找倭寇交战,不过接连吃了几个败仗,士气下降的厉害。另外,还有老将,自持资历且名位已高、经验丰富,不甚服从指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样的情况,如何出去剿倭?!以如今的兵力和战力,根本不是倭寇的对手。战败了,只会令倭寇更嚣张,令百姓更失望,令局面更糟糕。

    所以,不能轻举妄动,要等外调来的两广狼兵、山东枪兵等有战力的兵马抵达,才可出兵剿倭。

    两广狼兵战力强悍,能征善战,自己过去总督两广有功,深受狼兵爱戴,指挥狼兵,如指臂使。等狼兵抵达后,经过周密部署,有信心可以毕其功于一役。

    不动则已,一动功成!

    于是,张经不耐的扫了赵文华一眼,冷冷的说道,“如今不是出兵灭倭的时候,赵大人且用心祭海便可,剿倭的事,本官自有安排,不劳赵大人费心。”

    赵文华脸色很难看,“现在不是出兵的时候,那何时是出兵的时候?”

    “这个本官自有安排。马上就要祭海了,赵大人还是将精力放在祭海上吧。”

    张经懒得再理会赵文华,很官方的敷衍了一句,就将赵文华打发了。

    “张总督有何安排不可对本官讲?张总督需记得,本官除了祭海的钦差外,还有督查军务的钦差,本官有权利也有责任知道张总督对于剿倭的安排。”

    赵文华脸都黑了,一脸气愤的对张经说道,为了压服张经,赵文华搬出了嘉靖帝。

    “赵大人也说了,你的钦差是督查军务,可不是指挥军务。”张经淡淡的说道。

    “你”赵文华被呛的一时没说出话来,不过他也是官场老手了,很快便找到了破局之道,一字一句的说道,“没错,我的钦差是督查军务,不是指挥军务,但是督察军务,自然也包括督查张总督以及诸位将领如何指挥军务。”

    “我还要巡视各军营,没有时间与赵大人玩文字游戏,赵大人请回吧。”

    张经起身道。

    “我不是在跟张总督玩文字游戏,剿倭也不是游戏,今日徐海、麻叶、陈东等一众倭寇攻破了崇德,无数崇德百姓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死去的百姓在等着我们为他们报仇雪恨,活着的百姓在等着我们剿灭倭寇,带给他们安全,圣上也在西苑等待我们奏响凯歌!张总督,我今日只问一句,何时出兵剿倭?”赵文华挡在张经面前,毫不相让的质问道。

    “到时候了自会出兵!”张经被赵文华拦住,心中更是不悦,不耐烦的道。

    “到时候?呵呵,张总督是怕了倭寇,欲待倭寇掠足遁逃之机剿余寇报功吧?”

    赵文华呵呵冷笑道。

    “放屁!本官是等两广狼兵抵达!”张经被赵文华的话给气到了,直接爆了一句粗口。

    (本章完)



    赵文华最终无功而返,张经是江南抗倭的最高军事统帅,张经不点头发兵,赵文华再怎么催战也是无用,最终只能气呼呼的哼了一声,

    转身离开。

    看到赵文华气离去的背影,张经不屑的扯了扯嘴角,不知道圣上为什么会派这么一个不知兵的谄媚之徒担当督军的钦差重任,一定是以严嵩为首的严党误导圣上。

    瞧瞧赵文华来了之后做了什么,一路巧取豪夺、贪污受贿不说,到了应天竟然堂而皇之的变相索贿!不懂军事,

    只会催战,还妄图插手灭倭大计。

    由赵文华一班可窥严党全豹!

    等我剿灭倭寇,

    一定联和有志之士,

    力抗严党,拨乱反正,还朝野以朗朗。

    张经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在赵文华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后,张经就下令道,“好了,按照本官的安排,请兵部侍郎、应天守备还有浙军巡按御史前来,随我一同巡视各营练兵备战情况。此次巡视,有两点注意,一是不提前打招呼,二是随机抽营巡视。”

    巡视军营的目的是为了查看各军营练兵备战的情况如何,再从中选拔出优秀将领。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优秀的将领是剿灭倭寇必不可少的中流砥柱。

    等到山东枪兵、广西狼兵等优秀战兵抵达后,

    将这些外来战兵分派给优秀将领统帅。

    很快,应天兵部右侍郎黄大人和魏国公徐鹏举各带了两个随扈到了。

    应天兵部右侍郎黄大人是新上任的,原来的兵部右侍郎史鹏飞由于上次倭寇袭扰应天获罪削职为民,

    黄大人才获得这次千载难逢的升迁机会。

    又过了片刻,

    浙江巡按监察御史胡宗宪也来了。不过,跟胡宗宪一起来的,还有赵文华。

    张经先是定定的看着胡宗宪足足两秒,胡宗宪一脸如常,微笑着拱手向张经见礼,“拜见张总督。”

    张经皱着眉点了点头,然后转脸看向赵文华,面色不虞道,“赵大人不是回去了吗,你怎么又来了?”

    “听说张总督要巡视军营,我身负督察军务的钦差,自然不能置身事外。而且,本官正好可以借这次巡视军营,挑选兵将,护卫、维持祭海大典的秩序。祭海在即,还请张总督攘助。不请自来,还请张总督勿怪。”

    赵文华微笑着说道,

    脸上一点怨怒也没有,

    仿佛方才在张经这碰壁、气呼呼的转身而走的不是他。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看,看到赵文华低头,又把祭海顶了出来,张经也不好直接撵他。况且,只是跟随巡视下各军营练兵备战情况,也不涉及指挥等核心,多他一個也没什么。

    “哼,来都来了,那就一起吧。”张经哼了一声,率先往外走,默许了赵文华随行。

    “多谢张总督。”

    赵文华笑着向张经的背影拱手,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赵文华手指上还有一块墨迹。

    之所以有这块墨迹,是因为赵文华方才在张经气呼呼回去后,义愤之下写了一封密折,一封书信。

    密折是呈给嘉靖帝的。

    说到密折这个方便快捷的联系圣上的渠道,赵文华不由的又想起了朱平安,密折的出现还是这小子提的建议。有了密折,弹劾人起来,也方便多了。

    赵文华从来就不是唾面自干的人,从来就不是大肚能容、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

    接风宴是一茬,排挤军事指挥、不告军事部署是一茬,要五千两银子不给又是一茬,今天催战被呛拒又是一茬......真当老子好脾气吗?!

    哼!

    我赵文华从来就是有仇必报!

    从总督衙门气呼呼回去后,赵文华就铺了笔墨纸砚开始写弹劾张经的奏疏。

    “张经人品老成,生性谨慎,慎之又慎,兵法韬略未尝不精;然,治兵无法,畏倭如虎,如今倭寇当挺身而出之时,不得也。今有四万余倭寇盘踞浙江拓林川沙堡等地,且越聚越多,每日纵倭出掠周边城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苦不堪言,倭焰愈发嚣张,至今日已然攻破崇德县城,十余万百姓当街而哭、流离失所,然张经就任至今未发一兵剿倭,臣数次催促张经出兵剿倭,经皆以时机未到推托不肯出兵......张经糜饷殃民,畏贼失机,欲待倭寇掠足遁逃之机剿余寇报功,亦或更甚者,张经闽人也,虑贼过其乡,通敌糜事,养贼自重,不思报效朝廷......”

    写完后,张经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别字,正要喊人将弹劾奏疏发出去。

    不过,很快赵文华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不妥,不妥,刚来江南,海尚未祭,立足未稳,时日尚短,不足以上此弹劾奏疏......”,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等祭海完,再催战几次方可,想到这,赵文华便将奏疏揉成一团,丢进了废纸篓里。

    为了防止消息泄露,赵文华又从废纸篓里捡起来,丢进了炉膛内,焚为灰烬。

    复又掏出一本密折,再次书写。

    这次赵文华没有直接弹劾张经,而是主要写了自己到达应天宣旨的情况。

    只是在末了不着痕迹的补充了一句,张经接旨,谈及祭海,拂袖而去......

    张经接旨后,谈到祭海,生气的拂袖而去,这是事实,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

    经得起查。

    以自己对嘉靖帝的了解,得知张经接旨拂袖而去后,圣上肯定会令厂卫核实,这是事实,谁来核实也改不了张经拂袖而去的事实,这肯定会令圣上不舒服,无论是对圣旨不够尊敬,还是腹诽祭海,都会令圣上心有芥蒂。

    甚至,以张经江南总督的身份,作此行为,令圣上忌惮,信任产生裂隙也不无可能......

    反正先给张经上上眼药,为改日弹劾张经做好铺垫。

    密折写好后,赵文华又给义父严嵩写了一封信,信中对张经极尽诋毁之能事,详举张经敌对之事,末了言明自己有意于祭海事毕后弹劾张经,请严嵩居中应援。

    写好后,赵文华叫来心腹手下,令其将密折和信函即刻带入京城,不得有误。

    天高鸟飞,万里无云,艳阳高挂,风和气清,真是寒冬腊月里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大校场辕门几个守卫正席地而坐一边晒暖,一边摇色子呢,忽然听见一阵马蹄声,抬头就看见前面来了一拨人,前面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都穿着官服,随行的一拨人后面都是披甲掎刀的虎卫,一个个壮硕如牛,虽然不认得人,但是一看就知道就大来头。

    几个守卫慌忙起身,一个机灵的守卫一脚将色子踢到枯草丛里,避免吃挂落。

    很快,一个披甲的虎卫就当先策马而来,大声道,“总督张经大人、钦差赵文华大人、兵部侍郎黄大人、应天守备魏国公、浙江巡按胡大人巡视大校场营,位临驾到,尔等还不快快打开辕门,恭迎诸位大人入营。”

    几个守卫一听张经的名字,二话不说就颠颠儿的上前打开了辕门。真是人的名树的影,张总督可是江南最高军官,江南地界上所有的将军、所有的兵都归他管,别说打开辕门恭迎了,就是当祖宗供着也不为过。

    那个方才踢色子的机灵守卫赶紧进去禀告他们大帅,张总督一行来了。

    “小的恭迎总督大人,恭迎诸位大人。”其他几个守卫跪在辕门两侧恭迎。

    张经一行看也不看他们,策马从他们面前而过,直奔大营深处而去。

    “瞧见没有,这就是总督大人的气势,那压迫感,气吞万里如虎啊。”

    一个跪在地上的守卫,等到张经一行策马进了军营深处后,才敢抬起头来,望着张经他们策马而过的背影,一脸心有余季的说道。

    “呸呸呸,总督气吞不吞万里如虎我不知道,反正总督他们踏马过去,我吞了不少土……”身边的一个守卫呸呸呸了好几口,吐出了好几口混浊的口水。

    张经一行直奔大营,大营里面将士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拨,一拨正在操练,一拨正在围观。围观的一拨是大校场营的将士,盔甲武器明显上一个档次;操练的一拨是外地来的将士,盔甲武器不如大校场营的将士,不过精气神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经就任总督后,除了下令征调了两广狼兵、山东枪兵外,还征调了福建、湖南、湖北、浙江等行省将士,这些外地调来的将士,已经有些陆陆续续的抵达了,张经令人将他们安排在了不同的京营。

    这样安排,一来可以解决他们食宿的问题,二来也方便由京营的将士对他们进行操练。

    京营本身也有这个职能,除了守卫应天、守卫皇陵外,还有轮训外地官兵的职能。

    这一支外来的将士有三千人左右,是从湖北调来的,张经将他们安排在了大校场营。

    “下官拜见总督大人,拜见赵大人,拜见魏国公,拜见黄大人,拜见胡御史……不知诸位大人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诸位大人赎罪。”

    大校场营的主帅张大人得到守卫禀告后,不敢耽搁,一路小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上前拱手拜见张经、赵文华、魏国公、胡宗宪等人,口称恕罪。

    “张大人,繁文缛节就不必了,你给我们介绍下大校场营的情况,贵营将士几何,客兵将士几何,粮草如何,装备如何,操练情况如何……”

    张经不耐的摆了摆手,也不跟张大人废话,直截了当的询问具体情况。

    “是,是,回总督大人,我大校场营共有三万将士……”张大人躬身回道。

    “我问汝营实际在册人数,不是问你们多少编,你们营实际兵马有三万吗?”

    张经扫了一眼大校场营将士,脸色不善的打断了张大人的话,质问道。

    张经方才大致看了一眼大校场营的将士以及营帐数量,就知道张大人在说谎。

    张大人顿时就心虚的脸红了,底气不足的说道,“实际,实际在营人数有两万三千五……”

    “有两万三千吗?实事求是的回我。”张经目光灼灼的看他,一脸不耐的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咳咳……”张大人禁不住咳嗽了起来,一只手不住地抹脑门上的冷汗。

    “大校场营实际在册人数有一万两千七百九十八人,其中四十五岁以下壮兵共有八千三百五十一人,四十五岁至五十五岁以上共有三千八百九十三人,其余五百余人为五十五岁以上。其中,经过三年以上操练精锐将士共有三千八百九十人,其余将士操练不足一年。湖北来的客兵共有三千一百八十人,俱是四十五岁以下壮兵,不过大多是操练不足一年的新兵;大校场营现有铠甲三千副,劲弓三千张,弩弓九百张,火铳八百具……”

    就在这时,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如数家珍一样将大校场营的情况详细的讲述了出来。

    说话的是谁?

    怎么对大校场营的情况如此了解,如数家珍一样,是大校场营的副将吗?

    众人皆惊讶的转头看向了正在讲述的人,然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意外的发现说话的人不是大校场营的人,而是跟赵文华站在一起的胡宗宪。

    胡宗宪怎么这么了解大校场营的情况?!

    众人皆是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当然,要说吃惊,最吃惊的还属大校场营的张大人,他虽然是大校场营的主帅,可是他对大校场营的情况也不像胡宗宪这样了解。他现在就说不出具体的将士的人数,只能说一个大概,最多具体到百,再往下细数就不行了,因为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新招了不少将士,也裁撤了一些老弱病残,他要看兵册才能说出具体的将士数量,至于铠甲、弓弩、火铳的数量,他是记不得的,要看库房记录才能清楚;更不用说士兵们具体操练情况了,他才不会费心劳神记录这种细枝末节的情况呢。

    他作为大校场营的主将都不了解具体情况,可是没想到胡宗宪竟然了解的这么清楚,如数家珍一样。

    “胡御史怎么这么清楚?”张经问道。

    “回总督,下官负有整顿军容军纪的职责,到任后常来各营巡视督促,各营的情况,下官都基本掌握,而且下官前日才来过大校场营,才两天时间,想来大校场营的情况应该不会有变动。”胡宗宪拱手回道。

    “胡御史有心了。”

    张经赞许的点了点头,不过瞧到胡宗宪跟赵文华站在一起后,又皱了皱眉。



    张经在大校场营对兵马、装备等情况仔细巡视了一番后,确认与胡宗宪所讲的情况一致,不论兵马人数、年龄还是装备、操练情况都分毫不差。

    由是,张经对胡宗宪更是赞赏不已,不过看到他跟赵文华走在一起, 就膈应的很,就像看到一只鹏程万里的金鹏落在了泥塘猪背上一样。

    跟谁在一起不好,跟他混在一起!

    张经暗自摇了摇头,将大校场营主帅张大人唤到跟前,缓缓的点评道:

    “三万的编,有一万三千实兵, 空缺约一半,可战之兵有九成, 武器装备总体良好……比起下面那些动辄空缺七八成、实兵还多是老弱病残、武器甲肖也破损不全的卫所, 张大人你也多少算是有良心了。”

    张总督这是在笑,还是在怒啊?这是表扬我,还是在讥讽我啊?这是褒奖,还是问罪?

    大校场营主将一个脑袋两个大,莫衷一是,也不敢看张经的表情,慌忙下跪请罪。

    张经居高临下的看着张大人,看了足足三秒,看的张大人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后,才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是有罪,不过就像本官方才说的,你多少也算是有良心了。本官曾经身为兵部尚书,对于各营各卫空缺、空饷的情况也多有了解。不上你们,便是京城也在所难免。去年,胡虏俺答率兵入关,兵围京城,时任顺天兵部尚书丁尚书清点三大京营十二团营兵马备战时, 发现京城十八万大军,其实只有五万余人,其中还有很多老弱病残……”

    听到这里,张大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然后感激的看了胡宗宪一眼。

    当初胡宗宪第一次巡视大校场营时,自己营里只有六千兵,还多是老弱病残,还是胡宗宪要求自己将兵营人数补足一万余人、老弱病残低于一成,达到要求就给自己评年度考察一等称职,否则就给自己评劣等,还要弹劾自己。

    在胡宗宪威逼利诱之下,自己才征了九千青壮,裁撤了几千老弱病残。

    若不是胡宗宪,今日张总督突然巡查,自己肯定不会这么轻易过关,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张大人对胡宗宪感激不已。

    就在张大人心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听到头顶上的张经又继续开口了。

    “虽然你算是有良心了, 不过还是不够, 空缺就是空缺,吃空饷就是吃空饷,不过念在你也算有良心,如今也是特殊时期,汝之罪权且搁置,限你一个月内补足所有兵额,加紧操练,完成后本官既往不咎,若是完不成,本官绝不轻饶,汝可记下了?”张经以不容抗拒的语气说道。

    “罪臣明白,不需要一個月,下官半个月内便能补足所有兵额,严加操练。”

    张大人连连叩首道。

    虽然他官职不低,但是在江南总督张经面前,他也只是个弟弟。根据圣上授予张经的权力,张经可以从江南、江北、两湖、两广、山东等诸省行文调兵,巡抚、操江都御史、副总兵、三司军卫、有司官完全听从张经节制,临阵不用命者,武官都指挥以下、文官五品以下,皆许张经直接军法从事,都指挥以上、文官五品以上,许张经论罪上奏。

    若是他没有按张经要求办到,张经完全可以直接对他军法从事,谁求情都不好使!

    所以他才对张经的话奉若圭臬!

    “善!”张经满意的点了点头,“张大人起来吧,如今倭患当头,我等还需勠力同心、公赴国难才是。”

    “多谢总督大人,下官一定牢记于心。”张大人起来后,连连表态道。

    张经来的快,走的也快,严辞拒绝了张大人摆膳接风的邀请,令他将银子都花在该花的地方,别整天想着吃吃喝喝,然后带着一行策马呼啸而去。

    临走前,赵文华对胡宗宪耳语了一句,胡宗宪点了点头,走到张大人身边,轻轻的拍了拍张大人的肩膀,不着痕迹的对张大人耳语了一句。

    看到张经一行远去的背影,张大人不顾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总算走了想到胡宗宪对自己耳语的话,连忙招来了心腹手下,令其去准备一份厚礼,今晚他要去钦差衙门拜访一下。

    这年头多事之秋,时局、政局不安稳啊,多个靠山多条路,有什么不好的呢。

    虽然拜山少不了银子,但是银子再好,哪有命重要啊,有命在有的是赚银子的机会。

    从大校场营出来后,张经一行又接连巡视了三个军营,张经巡视的路线无迹可寻,忽东忽西,忽南忽北,每次都是快到军营了,众人才反应过来是要巡视这个军营,这基本上杜绝了有些人提前通风报信的想法。

    这三个军营基本情况跟大校场营相差不大,也都是有空缺空饷情况,但是比之下面的卫所要好得多,张经也都是搁置了他们的罪过,令他们将功补过补齐空缺兵额。

    巡视这三家军营的情况,有一家军营主将对自己军营的情况了如指掌,张经问什么,便能回答上来;另外两家军营主将跟大校场营主将张大人一样,在张经询问的时候,一时间回答不上来,还需要询问副官、查阅簿册才行。

    不过,每每这个时候,胡宗宪都能如数家珍一样将军营的基本情况一一道来,仔细巡查后,发现胡宗宪所说的都分毫不差,令所有人顿时刮目相看。

    尤其是巡视第三家军营时,张经等众人从主帅口中得知是胡宗宪以年底考察为由,威逼利诱各京营大力弥补空缺兵额,并加紧操练,各京营才有了今日,军容、军纪相比之前,也有所改观,士气也有所恢复后,对胡宗宪更是刮目相看。

    张经对胡宗宪的评价,也从胡御史有心了,变成了胡御史真的有心了。

    赵文华更是一副捡到宝的样子。

    胡宗宪如此有心有能的人主动投靠,令他心悦不已,对胡宗宪也更为看重。

    (本章完)



    巡视完三家军营后,张经带着众人一路往南而去,众人本以为是要巡视振威营,因为振威营靠近南墙,可是令众人疑惑的是张经并带着众人有去振威营, 而是带着众人直奔城门而去,直接出了城,沿着大路继续往南行。

    见状,众人不由困惑了起来,心想,总督大人,咱们走错路了吧, 振威营靠着城墙西南的位置, 在城里面,咱们怎么出城了?出城就算了,咋还继续往南走。

    “梅林,你知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吗?城外还有军营吗?”

    赵文华也不由困惑了起来,策马靠近胡宗宪,疑惑的向其询问道。

    “部堂,日头都到这了,按照路程和时间推算,现在可以去的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城东的水军大营,还有一个是东南的浙军大营,总督大人带我们从南门出,那应该是去浙军大营。如果是去水军大营的话,从东门出更近便,从南门出就绕远了。”

    胡宗宪知晓各营位置,听了赵文华询问,便轻声分析道,推断张经应该是带众人去浙军大营。

    “哦, 原来是去浙军大营。浙军大营, 有点熟悉啊……”赵文华听了胡宗宪的分析后恍然大悟,然后觉得浙军大营有些耳熟,又念了一遍后,忽地想起来了,“哦,想起来了,那是子厚朱平安统领的团练。”

    “部堂所言甚至,浙军大营正是朱平安朱大人所统领的团练军。”

    胡宗宪恭维了一句。

    “梅林,你对浙军了解吗?可曾去巡视过浙军?”赵文华又问道。

    “回部堂,下官对浙军的了解只是浮于表面,不知实下。一個多月前,下官有意前往浙军巡视,正当成行之时,上虞之倭寇爆发了,打断了行程。前段时间,我巡视诸营时,朱大人又去义乌募兵,主帅不在, 不便巡视。因此,至今下官还未曾巡视过浙军。这次去浙军巡视还是第一次,也算是了了下官的一项心愿了。”胡宗宪如实的回复道。

    “你对浙军了解多少?”赵文华又问道。

    “下官只知道浙军原有八百余人,前段时间朱大人得了张总督的许可,去义乌又募了一千两百新兵,目前浙军共有两千人左右。至于浙军操练如何、战力如何、武器装备如何,下官却是不知道了。”胡宗宪回道。

    “看来浙军人数却是军营里最少的了。”赵文华听后,不无失望的说道。

    赵文华看重朱平安不假,可是对朱平安统领的浙军,却是没放在眼中。

    浙军只有区区两千人,还不是正规军,只是团练而已,如何能让志在江南的赵文华放在眼中呢。

    “部堂,浙军虽少,却不可小觑。当日,上虞之倭寇袭扰应天,一路纵横江南数省十余县,所向披靡.不怕部堂笑话,下官领了精兵在樱桃园狙击倭寇,一时不察,也被倭寇乔装乞丐突袭,落了一场大败。倭寇兵临应天城下,嚣张不可一世,举城皆震。当时,浙军仅有八百人,朱大人统领浙军先驱倭寇于城下,解了应天之围,后于夜间将倭寇斩杀殆尽,浙军战力可见一斑。如今,朱大人又从义乌募兵一千二,浙军兵力达到两千,定然战力大增。此去浙军,说不定是我们此行最大的惊喜。”

    胡宗宪见赵文华面露失望,不由微微笑了笑,向赵文华讲了朱平安在应天倭患中的高光表现,言语中对朱平安赞赏有加,还以戏谑的口吻爆出自己败于倭寇的糗事,以衬托朱平安。

    “哦,很多人不是说子厚当时以苗蛮迷药药翻了倭寇,趁机割了昏睡的倭寇首级,胜之不武,任何人都可为之,只是子厚走运占了先,难以说明浙军能战吗?”赵文华眯着眼睛又道。

    胡宗宪摇了摇头,进一步解释道:“那是庸人妒忌,若是任何人都可为之,缘何使上虞之倭寇纵横数省数十县所向披靡耶?倭寇兵临城下时,除了俞大猷将军外,无有敢请战之人。子厚先逐倭寇于城下,乃是八百浙军车阵齐整,倭寇无机可趁,只得先退却;后夜袭倭寇,更是非有勇有谋不可为之。”

    赵文华闻言,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部堂,别看朱大人年纪不大,但是在江南文官知兵者,除了台州知府谭纶、罢官的唐顺之等人外,当属朱平安朱大人了。日后剿倭,我相信朱大人定能再放光彩,战绩簿上再添佳章。部堂,若是能将子厚争取过来,子厚助我同佐部堂,剿倭定可事半功倍也。”

    胡宗宪向赵文华大力推荐朱平安,建议赵文华将朱平安争取过来。

    “哦,没想梅林对子厚竟如此高看。”赵文华不无意外的说道。

    “子厚文有状元之才,武略亦显露峥嵘,如锥在袋,破袋而出只是时间问题。”胡宗宪回道,继而又再度建言道,“子厚如今尚未展露锋芒,部堂宜早图之,若待子厚大放光彩,怕难矣。”

    “梅林放心,我心中有数。早在子厚未中举时便入了我眼中,一直观之,我深知其乃不可多得之才。”赵文华微笑着点了点头,将当日招揽朱平安的秘事也告之了胡宗宪,“我初来之时便有招揽子厚,只是子厚矜持又少年傲气,并未答应,却也不算拒绝,言竭尽全力辅佐我两项钦差重任。呵呵,其虽有才,却经验短浅,入世不深,不如梅林识时务大局,需得调教一番。不过,他人在江南,我亦在江南,有的是时间调教,料他也跑不出我的手掌心去。“

    “部堂识人之能,宪不如也。”胡宗宪闻言,恭维了一句。

    “呵呵,那就看看浙军大营,子厚能给我们带来何种惊喜。”

    赵文华饶有兴致的笑了笑,策马跟上张经一行。

    “驾!”

    胡宗宪也打马跟上。

    张经领着众人一路南行,没多久魏国公也反应过来了,这条路他来过好几次了,张总督这是要去浙军巡视了。

    (本章完)



    正如胡宗宪、魏国公等人所想的一样,张经此行的目的地正是浙军大营。

    张经带着众人即将达到浙军大营,大约还有一里地左右时,众人耳边就听到“轰隆轰隆”两声震耳巨响,然后紧接着又听到一通“咣咣咣”的声音。

    这一通轰隆咣下来,  众人身下的马都有些受惊了,众人忙伸手安抚身下的骏马。

    “怎么回事,打雷了吗?”

    随行众人一脸惊疑不定的眺望前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怀疑是不是打雷了。

    “今儿是晴天,又不是阴雨天,怎么会打雷。”有人抬头看了看天色,摇了摇头。

    “晴天怎么了,不是有晴天霹雳一说吗。”又有人道。

    “不是打雷,  那是火炮和火铳的声音。”魏国公和胡宗宪几乎同时出声。

    魏国公虽然不重视火器,但毕竟是武将出身,又统领一营,军营里面也有火炮和火铳,虽然比例不高,平时也不怎么重视操练火器,但毕竟偶尔也会放炮放火铳的,一听就听出来是火炮和火铳的声音了。

    除此外,魏国公也知道朱平安对火器的重视程度,光从他营里就淘了不少火器了。

    胡宗宪从巡按边军到巡按浙江,一直在跟军队打交道,对火炮和火铳的声音自然不陌生,尤其是边军,为了防范鞑靼胡虏,城上都或多或少的安置了火炮,在听到火炮的第一声就听出来了。

    “哦,原来是火炮和火铳的声音。”众人闻言,  也都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

    “走,正好看看浙军操练情况。“

    张经听到火器的声音,顿时一脸兴致浓浓的说道,说着用力一夹马腹,一马当先而去。

    早先张经初见朱平安,考较其兵事的时候,朱平安就说兵械以火器为至关重要。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可以看看浙军是如何操练火器的,看看朱平安是如何以火器为至关重要的。

    “驾!”

    众人也都跟着张经驱马直奔浙军大营。

    浙军大营哨塔上的哨兵早早的就看到了张经一行了,大声的提醒辕门门卫,有一行来路不明的队伍骑马向着大营而来,提高警戒。

    辕门守卫第一时间做好准备,全副武装的在辕门前三十米处设置路障。

    跟前三次视察一样,张经一行之中一个披甲的虎卫再次当先策马而来。

    这次跟前三次不一样的是,虎卫还未到辕门,就被辕门前三十米卫兵设置的简易鹿角路障挡住了。

    鹿角路障后是全副武装的五个辕门守卫,身穿只露出脸的棉甲,腰挎腰刀,  手中端着火铳,嘴里面还大喊着,“这里是浙军营区,来者止步!你是何人?后面又是何人?来我浙军大营有何贵干?”

    虎卫忙拉住马缰,在马上对路障后的浙军守卫大喊道,“总督张经大人、钦差赵文华大人、兵部侍郎黄大人、应天守备魏国公、浙江巡按监察御史胡大人等一行莅临巡视浙军大营,尔等还不快快挪开鹿角,打开辕门,恭迎总督一行莅临。”

    “抱歉,还请稍候。你说总督大人一行莅临我浙军大营,有何凭证?待我们验明身份无误,向里通报,得到我家大人允许后,才能入营。”

    鹿角后的守卫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一脸认真的说道,严格按规定办事。

    “费什么话,速速移开鹿角,打开辕门,还有谁敢假冒总督大人一行不成!”

    虎卫一脸不耐的催促道。

    总督一行就在后面呢,再有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自己专门抢先一步策马过来,就是为了令军营守卫快点打开辕门,恭迎总督大人一行入营,以免耽误了总督大人他们宝贵的时间。

    前面几家都好好的,怎么你们浙军就这么麻烦,这么啰嗦。若是总督他们来了,发现浙军守卫不仅没有打开辕门欢迎,自己还被拦在大营前30米的路障这,肯定会认为自己办事不力,那自己以后前途可就暗淡了。

    “抱歉,大营重地,不得擅闯!着急的话,快拿凭证来,待我们验明身份无误后,自会向里通禀,得到大人允许后,自会打开辕门请你们入营。”

    浙军守卫抱拳坚持的说道,伸手要身份验证。

    “我说你们听不懂人话吗,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假冒总督大人一行吗?!”

    虎卫闻言,脸色更急躁了,看到守卫还要老调重弹,顿时一脸不耐的解下腰牌,用力的丢给了鹿角后的浙军守卫,一脸不爽的催促道,“好,你们要凭证是吧,诺,这是我的腰牌,我乃总督亲卫小旗张豹,瞪大伱们的狗眼看仔细了,这下没问题了吧,还不快快挪开鹿角,打开辕门。”

    “抱歉,这只是你的腰牌,只能验明你一个人的身份,你不是说张总督一行来我营巡视吗?他们的身份也要验明,确认后我们才好往里通禀。”守卫查看了张豹的腰牌后,双手还给了虎卫,依然没有挪开鹿角的意思。

    “我说你们脑子有病吧,我的身份都验明了,你们还怀疑什么,还有人敢冒充总督大人他们吗?嫌活的太长了是吗?”虎卫怒目圆睁,一脸愠怒道。

    “抱歉,公事公办,要想入营,必须先验明身份。”浙军守卫坚持道。

    虎卫见浙军守卫依然坚持,忍不住瞪着他们,手持马鞭指着他们,恶狠狠的威胁道,“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若是耽误了总督大人他们巡视,你们承担的起吗?惹的大人们不爽,只要一句话,你们就吃不了兜着走。”

    “张小旗,你就不要为难我们了。我浙军有军令军纪在,若是我们没有验明身份,未得通禀许可,就擅自放你们入营,我们可就严重违反军令军纪了,不用等大人们不爽,我家大人就能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浙军守卫们拱手抱拳,一脸无奈的说道。

    这时张经一行已经驱马赶来了,已经来不及了,张豹禁不住又气又恼的瞪了浙军守卫一眼,恶狠狠的骂了一句,“该死,看你们做的好事!有你们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