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豹,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令你在前开路的吗,你就是这样开的路?这都还没到辕门呢,就被人用鹿角拦在半路了?回头我再收拾你!”
一个盔甲更精良的虎卫策马上前, 二话不说,噼头盖脸的骂了张豹一顿!
此人正是张豹的顶头上司--张经亲卫营总旗魏良义,一个脾气火爆的宿将。
魏良义豪不留情的骂了张豹一通后,又伸手指着鹿角后的浙军守卫,气势汹汹的喝令道,“你们几个磨蹭什么, 不知道大人们时间宝贵吗?!现在,立刻,马上,速速移开鹿角,打开辕门!恭迎总督大人一行入营巡视!”
“这位将军还请恕罪,我浙军军令如山,不敢违背,需我等验明你们身份无误,向里通禀,得到允许后,才能打开辕门,恭迎大人们入营。”
浙军守卫不为所动,抱拳一礼,坚持按规矩办事。
魏良义闻言,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区区几个大头兵竟然敢违背自己的命令,不由得愤怒了,“该死,什么验明身份, 大人们的身份也是尔等有资格验明的,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们的身份怎么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按照我浙军军令,验明身份,通禀后才能入营!我家大人还专门给我们讲过汉朝大将军周亚夫军细柳的故事,人家皇帝陛下去军营一样要验明身份通禀入营。”
鹿角后的浙军守卫抬头与魏良义对视,一点也不畏惧,毫不妥协的说道。
魏良义禁不住火冒三丈,用力的攥着马缰,伸出马鞭呵斥道,“该死,你们脑袋里装的是浆湖吗?!故事是故事,能跟现实一样吗,你们就犯蠢吧,再不移开鹿角、打开辕门,到时候不止你们,连你们大人也一样吃挂落!”
“怎么回事?”
张经一行早就注意到前面的动静了, 看到这一幕,不由策马上前询问。
魏良义和张豹不敢隐瞒,只好羞愧又愤愤不平的将实际情况如实相告。
听到浙军辕门守卫提前三十米设置鹿角路障, 坚持要验明身份、通禀允许后才能入内,一众官员不由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一幅幅难以置信的模样。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敢拦总督和他们的人,张总督、赵钦差、魏国公等等哪一个不是跺一脚,江南官场晃三晃的人,竟然被人拦在了辕门外,真是可笑。
“你们几个好胆,见到总督、钦差大人还不下跪?”
“验什么身份,你们真是不知变通,还不速速清理道路,恭迎总督大人们入营。”
有随行官员上前喝斥浙军守卫,令他们移开鹿角、打开辕门。
“大人恕罪,我们没见过总督大人和诸位大人,不识大人们,须得验明身份,我们再拜见诸位大人。”鹿角后浙军守卫依然不为所动,坚持要验明众人的身份。
不少随行官员顿时怒了。
他们跟着张经、赵文华巡视军营,哪一家军营不是把他们当祖宗一样供着,早早的就打开辕门,跪着恭迎入内了,没想到浙军这,竟然被拦在了半路。
屡次三番给他们机会,竟然毫不悔改,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如何能不生气。
“呵呵,这是浙军军规,我来过浙军大营几次,每次也都是要验明身份。”
魏国公笑着上前打圆场。
一旁,赵文华哂笑着指了指拦路的鹿角还有浙军守卫,戏谑的对胡宗宪说道,“这就是子厚给我们的惊喜吗?”
“军纪森严,亦是惊喜。”胡宗宪微微笑了笑,轻声回道。
“唔,这么说的话,也未尝不可。”赵文华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张经发话了,面对浙军守卫的阻拦验身,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很是赞许的对浙军守卫说道,“很好,军令大过天!你们做的很好,这才是辕门守卫该有的样子!严格核验,杜绝有奸细、不轨者混入大营!”
接着,张经以身作则,翻身下马,拿出腰牌交给浙军守卫核验,“这是我的身份腰牌。”
总督大人都定性了,称赞人家守卫坚持规矩做得好了,咱们还说啥呀,再说不就是跟总督大人唱反调了吗,只能将骂人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看到张经以身作则下马核验身份,其他官员自然也都乖乖下马核验身份。
“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拜见总督大人,拜见诸位大人。”
鹿角后的守卫验明了张经等人身份后,便移开了鹿角,上前拜见张经等人。
由于他们穿着棉甲,无法行大礼拜见,只能单膝下跪拜见张经等人。
“哼,这下可以打开辕门,恭迎总督大人等大人们入营巡视了吗。”
魏良义哼了一声,一脸不耐的催促守卫道。
“还请恕罪,小的要先向里通禀,许可后才能打开辕门,恭迎大人们入营。还请诸位大人们稍候,小的这就令人进去通禀。”领头辕门守卫微微摇了摇头,歉意的请张经等人在辕门稍候,等入内通禀许可后再打开辕门。
言毕,领头的辕门守卫便交代一个守卫,令其火速入营将情况通禀。
“什么?还要通禀?不是已经确认总督大人及诸位大人们的身份了吗?”
魏良义咬牙瞪眼道,脸上的怒气压都压不住,若非张经等人在,早就上去赏他们几鞭子了。
随行的官员也多脸色不忿,情难自控,你们也够了,都已经够给你们脸了,身份都验明了,竟然还要通禀,得到朱平安允许,才能入营?!
张总督、赵钦差、黄大人、魏国公,甚至胡御史,哪一个不比你们朱平安朱大人位高权重啊?!
“军规如此,不敢违背,还请大人们恕罪。”浙军守卫抱拳坚持道。
“你们!”魏良义气的不轻。
“军令大如山,理该如此,你们何罪之有。”张经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进去通禀。
看到张经如此,魏良义等人也只好忍着闭嘴了,跟着张经一起在辕门等候。
张经带着众人在浙军辕门等候守卫通禀,在等候的时候,张经与众人观察浙军营地。
依山傍水、一大一小呈掎角之势的营寨布局,营寨立有栅栏,栅栏外面有壕沟环绕, 壕沟足有三丈多宽一丈多深,壕沟底部还夯满了尖锐的木桩,朝上的一头削尖,可以看到夯到沟底的一头被火熏黑了,以防止木桩霉烂,正门设置了木桥通行;壕沟外面是一排拒马, 拒马外面放置了更为笨重的鹿角障碍。
营地每隔五十米设有哨塔一座,营地里还不时可以看到披坚执锐的甲士巡逻......
“浙军也太没安全感了, 这营寨布置的跟刺猬似的......”随行官员。
“呵呵,估计是太怕死了......”有人戏谑道。
呵呵,不少人跟着笑了起来。
“何笑之有,戒备森严,这才是军营应有的样子,如此才不会给倭寇以可趁之机。”
张经扫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是,总督大人所言甚是。”
几个笑的人慌忙止住笑容,点头称是,不过心里面却是不以为然,觉得浙军地处腹地,周边有没有什么像样的城池,大可不必如此小题大做。
“如果江宁营能有浙军这般戒备森严,严格执行入营通禀许可的话,也不会被倭寇轻易伪装犒军商人混入营中、突然发难,致使全军覆没。”
张经颇有几分感慨的说道,接着回头对身边人吩咐道,“回头, 拟个条陈出来,要求各营必须像浙军这样安营扎寨,戒备森严,不给倭寇可趁之机。”
“遵命。”官员领命。
很快,众人便看到朱平安骑马从营内奔驰而来,快速翻身下马,出营拜见张经等人,“下官朱平安拜见张总督,拜见赵大人,拜见黄大人,拜见胡大人,拜见诸位大人......诸位大人位临巡视,下官恭迎来迟,还请恕罪。”
“朱大人请起,我们不告而来,你又何罪之有呢。”张经微笑着虚扶道。
“多谢总督大人海涵,诸位大人请入营。”朱平安恭请众人进入浙军大营。
“呵呵, 朱大人, 入你们大营可不容易呢,贵营守卫可是尽责的紧,验明了身份还要坚持让我们在外面等待通禀,如此尽责,你可要好好奖励奖励......”
有官员临行深深的扫了一眼辕门守卫,用打趣的语气,别有用心的告状道。
辕门守卫不由有些紧张了起来,虽然在他们心中,他们大人朱平安向来是秉公决断,可是这次情况特殊,他们将江南总督和钦差大老爷还有其他身份明显很高的人都给拦在了军营外,这个当官的又舍了脸面当面告状,不知道大人会不会顾忌这些大人物的面子,失了公断,对他们施以惩戒呢?
“哦,验明身份、通禀入营,这是我浙军军规,他们依照军规行事,本是分内之事,不过看在大人为他们表功的份上,那我就给他们记一个小功吧。”
朱平安看了辕门守卫一眼,在他们紧张不安的眼神中,缓缓开口说道。
告状的官员脸色顿时黑了,本想告他们一状解解气,没想到反倒成全他们了,真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有气还说不出口,谁让自己确实说让朱平安奖励奖励了呢。
“多谢大人。”
辕门守卫一脸喜不自胜,大人就是大人,永远都是秉公决断,我刚才真是罪该万死,竟然会怀疑大人会不会有失公断,大人永远值得相信。
“谢我做什么,要谢王大人。”朱平安微笑着说道,“都是王大人为你们请功。”
“多谢王大人。”辕门守卫一脸得意的向告状官员道谢,表情跟亮剑里的王有胜咧嘴一笑似的。
告状官员脸色更黑了,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朱平安引着张经一行入营巡视,张经等人看着浙军规划有序、整洁干净的营地,皆有几分意外,其他军营无不有着杂乱差的一面,可是浙军却如此干净有序。
“这是宿营区,全营两千零八名将士都在此处就寝安歇,每个营帐安置一伍十人;那边是谷道轮回区,所有将士集中在那排泄;那边是养殖区,我营的骡、马都在那养殖,另外还养殖了五十头猪、五百多只鸡、鸭、鹅,养殖区旁边还开辟了一块菜地,以便给我军改善伙食......”
朱平安一边走一边给张经等人介绍浙军大营的布局,军营任何一处都了如指掌。
“养殖猪啊鸡啊,不会很臭吗?有这功夫,还不如采买呢。”有官员摇了摇头,质疑道。
“不会,将士轮流照顾牲畜,每日早晚定时洒扫清理牲圈,保证清洁干净,没有异味。至于之所以养殖种植,一来是为了节省成本,我军军费有限,将士训练量大,每日要保证一定的荤素伙食补充体能,开支很大,只靠采买的话,成本太高,难以为继,这样养殖牲畜、种植蔬菜,将士的残羹剩饭、刷锅泔水可以喂牲畜,牲畜的粪便可以种菜,能解决一半肉菜供应,可以降低一半的成本,还能保证将士猪肉、鸡肉等供应;二来嘛,将士们除了操练外,平时也没有什么娱乐休闲活动,养养猪种种菜,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也可以调剂下精神生活。”
朱平安微笑着回道。
这也是朱平安参考了现代军队的经验,记得小时候看炊事班的故事,部队里面就养猪种菜。
“嗯,不错。”张经闻言,不由点了点头,浙军的这个方法很好,养猪种菜,可以有效降低军费开支,还能保证将士们一定的荤素伙食供应,可谓一举两得。
当前,朝廷财政紧张,张经无时无刻不在为军费发愁,浙军的这个办法如果在各营推广开来,能够节省不少军费。
部队的残羹剩菜、刷锅泔水,扔了也是扔了,还不如喂猪喂鸡呢......
言毕,张经饶有兴致的让朱平安带着他们去逛了一圈养殖区,干净的猪圈、马圈等,令张经等人大吃一惊,这猪圈比一般人家还干净呢,确实没多少异味。
猪圈里面一头头的肥猪正在啃食泔水剩饭残渣,看的张经颔首不已,心道浙军的这个办法可以推广。
张经一行即将从猪圈离开的时候,毫无预兆的炮声又轰隆隆响起来了,接着又是一阵紧凑的咣咣咣的火铳声。尽管众人知道是火炮和火铳,但是突闻枪炮声,还是本能的惊了一下, 就跟普通人突然听到鞭炮一样。
当然,也就是小惊而已,连半秒钟都没用,众人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了。
不过,就在这时,听到有人发出了一声大惊小怪的声音,“哎呦喂”
“怎么了?”众人看向那人,不就是枪炮声嘛,也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
“你们看,这些猪竟然一点也不害怕?”那人指着猪圈里没心没肺大口朵颐泔水的猪,对众人说道。
“哎呦,还真是的。这些畜生不是最怕雷震天威了吗?怎么这么淡定?这是什么新品种吗?”
众人这时也发现了,皆是惊讶不已。
“哦,这些猪啊还有鸡鸭鹅一开始的时候也都被吓的又蹦又跳的,不过现在都习以为常了。我们营的骡、马也都一样,都已经习惯火炮火铳声了。”
朱平安微微笑了笑,对众人解释道。
“呃,连畜生都习以为常了,看来贵营近期火器操练属实很频繁啊。”
黄大人哑然道。
“贤侄,这样密集的火器操练,折损还有火药消耗,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吧。我知道你们营卖刀创药赚了些银子,可是也禁不起这样消耗吧?”
魏国公禁不住摇了摇头,有些心痛的说道,替朱平安心痛花费的银子。
听到秘法刀创药,众人都将目光看向朱平安,有几个官员目光难藏火热。
这段时间秘法刀创药很火, 很多人将它的疗效吹的神乎其神,争着抢着买药,可是还是一药难求,浙军每个月只卖一次。听说每次浙军卖药的时候,营外都是门庭若市
朱平安一定赚了不少银子吧。
“伯父,我们能赚几个银子,我们又不会制药,我们就是個中间商,也就是二道贩子,从苗蛮那拿药,大头都是人家的,我们这也就赚几个辛苦钱而已,对我军军费而言,只是杯水车薪。”朱平安一脸认真的说道,将苗蛮拉过来当靶子,转移众人注意,财不外露、闷声发大财的道理不仅适用于个人,也适用于军营。
如今朝廷财政紧张,军费开支困难,如果被人知道浙军有钱, 那军费就更难申请了。
该喊苦的时候就要喊苦,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是自古至今一贯而来的真理。
朱平安的解释还是具有一定说服力的,众人的红眼病登时就好转了。
“既然没赚几个银子,那就更不应该这样操练火器了,你冷兵器怎么操练也不费钱,这火器操练这就是一个吞金兽,打一火铳就是钱,打一炮更是钱,火器又容易折损,这就是一个无底洞。”魏国公摇头痛惜道。
魏国公是打心里替朱平安觉得心疼,因为朱平安几次相助以及临淮侯的关系,魏国公将朱平安视为自己人,看到朱平安这样败家练兵,为朱平安心疼。
“伯父,如今倭患日益严重,剿倭之战将起,为了尽快提高将士战力,只能加紧操练,虽然颇费银子,但是在这保家卫国紧急关头也顾不得了,只能勒紧裤腰带,挖空心思从这里省一些,从那里挤一些,勉力维持了。”
朱平安一脸苦笑的回道。
众人顿时想到朱平安在军营里开创性的养猪喂鸡种菜,还有做二道贩子倒卖苗蛮秘法刀疮药,这些种种所为,就是为了省钱、挤钱操练火器吧。
“哎,朱大人,火器乃配角,弓弩刀剑等冷兵器才是主角。远战可放炮、铳,可是一旦接战还是要靠冷兵器,敌人如何给你时间装填火器,接战后火器也就是一个烧火棍而已,用来砸敌人都砸不死。朱大人,你又何必如此劳神费钱操练火器呢,练兵还是应以传统冷兵器为主。”
有官员叹息了一声,轻轻摇了摇头,一脸不认同的对朱平安说教道。
“多谢大人提醒告诫,不过我以为未来必将是火器的天下,练而用之,足以左右战局,无敌天下。”
朱平安胸有成竹的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他更清楚火器的重要性了。
“练而用之,足以左右战局,无敌天下?呵呵,朱大人的口气未免太大了。火器只能在接敌前所用,不能倚为主要战具,接站后还得靠冷兵器。”
“年轻人朝气蓬勃可以,血气方刚也可以,自信也可以,但是骄傲自大就不可了。”
数位官员不由摇头道。
张经也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火器杀伤力非是等闲,火器可以重视,也应当重视,但是不能倚重。正如众人所言,火器乃接敌前所用,接敌后还得是要靠冷兵器砍杀,左右战局的还是冷兵器。只有充分利用冷兵器,并适当的发挥火器的特殊辅助作用,才是战争的王道。一味的重视、使用火器,不是战争的王道,这是误入歧途,走了偏锋左道,将来会吃大亏的。
赵文华此时也有些失望,朱平安对火器的理解太过偏激了,还是太年轻了,做事太不稳重了。
想到这,赵文华不由看了看胡宗宪,心里禁不住庆幸和窃喜,还是胡宗宪经验丰富、做事稳重可靠。走了朱平安,来了胡宗宪,真是赚了。
等日后调教收复了朱平安,还得是要以胡宗宪为主要倚重、朱平安为辅才行。
胡宗宪此刻也是不由摇了摇头,朱平安关于火器的论断,他也是不赞同的。
火器只能有限使用,战争还是要以冷兵器为主。
这是历史已经证明了的。
神机营专管火器,以火炮、火铳为主,够不够重视火器,可是土木堡之变中表现如何呢,虽然一名不问政事的君主搭配一个不学无术的宦官指挥战局是一场灾难,但是神机营火器对马刀的对决中,一败涂地,整个覆灭。
不知道朱平安为何还会如此执迷于火器.
(本章完)
“好了,说一千道一万,百闻也不如一见,总督大人,还有诸位同僚, 还是请朱大人带我们去现场,见识见识浙军是如何操练火器的吧,看看这些火器如何给了朱大人'练而用之,足以左右战局,无敌天下’的信心,我这心里是好奇的紧。”
黄大人微微笑了笑, 对张经及众人提议道, 提议去浙军操练现场一看。
张经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观看浙军操练,这本就是巡视的重要内容,众人自然也不会有意见。
于是,在黄大人的提议下,众人由朱平安引着前往火器操练场地走去。
越往前走,火药燃烧味越大,烟雾也越大。
很快就到了地方。
首先映入众人眼帘是一片黑铁色的海洋,浙军将士人人全副披挂棉甲,红缨尖头盔、布满铜钉的甲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端是威武不凡。
有个官员看到这壮观的一幕,禁不住惊讶出声道,“不是吧,人人披甲,这是大手笔啊,便是京营也做不到啊,浙军这么有钱的吗……”
此刻他禁不住怀疑朱平安方才说的话了, 朱平安是不是卖秘法刀创药赚了一大笔银子啊?!不然怎么浙军的披甲率缘何能如此之高呢。
“梁大人, 你再仔细看看, 看到甲胄上那些明晃晃的铜钉了吗,足以见得浙军将士身上穿的都是棉甲,不是铁甲,只是棉甲的涂色看起来像铁甲而巳。”
旁边的官员摇了摇头,指着一位浙江将士身上的棉甲,轻声提醒道。
“哦,哦,还真是。”官员仔细一看将士身上的甲肖,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浙军都穿的是廉价的棉甲,棉甲的造价多低啊,一套铁甲至少能换四、五套棉思呢。
将士们为了一副铁甲能抢破头,至于棉甲,对将士倒是没太大的吸引力,这就是两者的差距。
然后,瞬间心里就平衡了。
呵呵,要我说啊,你们少操练些火器,省出来的银子置办铁甲岂不美哉。
“贤侄,你们很缺银子嘛,怎么将士全穿的棉甲?”魏国公忍不住问道。
众人也都好奇的看向朱平安。
“回伯父, 我军是缺银子,不过再缺银子,也不会在武器装备上省银子。推广棉甲并非因为缺银子,而是因为棉甲出色的防护性能,我军装备营出品的棉甲在防御冷兵器上,比铁甲也不逊色多少,在防御火铳等火器上,防护性能远超铁甲。而且棉甲的重量轻于铁甲,灵活性又高于铁甲,更助于将士战场厮杀。”朱平安一脸认真的对魏国公及众人解释道。
“棉甲有这么出色的防护性能?”魏国公一脸的将信将疑。
其余官员更是怀疑。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朱平安令人取来十副全新棉甲以及两副铁甲。
张经等人上前查看棉甲,发现浙军的棉甲与其他军营的棉甲有很大不同,浙军的棉思更为精良,或者说更为专业,其他军营的棉甲或是简陋的布面甲或是棉袄似的,连在一起,臃肿不便,而浙军的棉甲不同,更专业,分为身甲、披膊、甲袖、前档、左挡、甲裙、护心镜等七部分。
棉甲的每一部分制作都很精良,一点也不臃肿,很是精干,便于厮杀,可是防护面积一点也没有缩水。
入手沉重。
众人都不是军事小白,至少都略通军事,一掂就知道这是复合甲,棉甲里面肯定内衬了一层铁片。有这一层铁片在,棉甲的防护性能就差不到哪去。
朱平安令人将十副棉甲和两副铁甲套在稻草人上,像上次一样当场验证。
先是验证刀箭冷兵器。
朱平安叫了两伍兵士在二十步外对十二副铠甲射箭,连着射了三轮箭,然后请张经等人一同上前验证。
两副铁甲自然安然无恙,羽箭不能穿甲,不过铁甲防护面积有限,两个稻草人喉咙、裤裆都有羽箭插着;十副棉甲虽然有三副棉甲被箭射出了几个眼,但是箭只破了第一层棉就被内衬铁片挡住了,其他的棉甲连第一层棉都未破,而且由于棉甲防护面积大,只有一個稻草人面门中箭。
“呃,箭不能透,这棉甲比其他营的棉甲结实多了,还真是比铁甲不逊色多少呢。”
“护颈、护档,除了面门,全身都有防护,没有裸露在外的缝隙,比铁甲防护的更全面.”
众人看着防御出色的棉甲,禁不住有些意外,浙军的棉甲比其他军营的棉甲强太多了。
“张豹,你上前试试,看看这棉甲能不能禁得住你一刀。”黄大人对张豹示意道。
方才射箭的都是浙军的人,他有些怀疑是不是放水了,射箭的时候是不是故意留了几分力气,没有用全力,力道不高,箭自然射不穿棉甲。
“遵命。”张豹抱拳上前。
唰!
随意选了一副棉甲,上去就是一刀,“锵”一声沉重的声音响起,棉甲只是出现了一道痕迹。
“张豹你没吃饱饭是吧?”魏良义用力的瞪了张豹一眼,撂下一句,“看我的!”
言罢,魏良义拔刀出来,双手握刀,换了一副棉甲,用力的挥了下去。
同样是“锵”一声沉重的声响,棉甲上也是留下了一道痕迹,只是比张豹的那道深一点而已。
魏良义有些尴尬。
张豹和魏良义两人这两刀,进一步向众人验证了棉甲的出色防护能力。
“换鸟铳!”
朱平安请张经等人暂退两旁,令两伍兵士在二十步外用鸟铳射击十二副盔甲。
两伍兵士熟练的装好引药,接着从弹药壶取出一个油纸弹药包,用嘴撕开,将火药和弹丸,倒进铳膛里,用通条捣实,然后吹了吹火绳,端起火铳,瞄准前方披着棉甲和铁甲的草人,伍长一声令下后,一同开火。
一阵枪响,确烟弥漫。
众人上前查看盔甲情况,然后吃惊的发现两副铁甲全军覆没,被打出了好几个透明窟窿,而棉甲全都防住了,大都是弹丸射穿了第一层棉甲,卡在了铁片或者第二层棉甲内。
张经不由眼睛一亮,这棉甲亦可推广,成本比铁甲低,防护力比铁甲还高.
(本章完)
“子厚,这棉甲成本几何?制作一套这样的棉甲,需要多久时间?”
张经在测试完棉甲后,便将朱平安叫到了跟前,向朱平安详细的询问道。
朱平安知道张经被棉甲出色的防御性能打动了, 这是一个好事情,如果能够借这个契机将满清棉甲推广到大明官军,对于大明官军的战斗力将会有一个明显的加成。
虽然披甲率不是军队战斗力的决定性要素,但是不可否认,越高的披甲率,越能对军队多一份胜算。
历史上, 明军的披甲率由于各种原因其实并不高,虽然在现代很多人通过各种论证得出明军披甲率达百分之九十左右, 但是并不准确。以历史上闻名的松锦战役举例,战后皇太极部清军清点明军尸体,发现死者的披甲率不足三分之一。
以大明的财力,官军普及棉甲不是问题,披甲率接近百分百的明军,至少下限不会太低。
这是一個蝴蝶效应的好机会,朱平安自然不会放过,极力的向张经推荐道:“回总督,制作一副棉甲需要八斤棉花,二十斤铁和八斤铜,总重约三十六斤,成本约为铁甲的四分之一。我浙军制作棉甲,分为头盔、身甲、披膊、甲袖、前档、左档、甲裙、护心镜八个部分,十道工序,各工序可以同时开工,批量生产棉甲,人手越多,产量也就越大,从棉花到棉甲, 天气好的话数天时间就足够了,耗时要比铁甲低很多,适合短期大规模列装。”
“哦,省时省力省钱,不错,不错.”张经听后,不由点了点头。
一套浙军棉甲的成本仅为铁甲的四分之一,工序也只是十道工序,数天时间就可以制作完成;而铁甲呢,贵就不说了,工序也是需要千锤百炼复杂的很,而且耗时费力,无法批量生产;对比起来,棉甲的优势太大了。
“棉甲虽好,可是遇到下雨天怎么办,我江南多雨啊,一旦下雨,棉甲湿透了, 重就不说了, 湿漉漉的将士生病了怎么办, 而且湿了容易霉烂”有官员出声道。
“取水来。”
朱平安微微笑了笑,令人打了几大桶水。
“用瓢把水泼到棉甲上,每副棉甲多泼几瓢.”朱平安对将士吩咐道。
将士们依令行事,一点也不打折扣的,将水往棉甲上泼,每副棉甲都泼了六七瓢,比瓢泼大雨还要瓢泼。
众目睽睽下,水一泼到棉甲上,便哗哗流了下来,像是泼到了油毡上一样。
“诸位大人请看。”朱平安请张经等众人上前查验棉甲。
“竟然防水?”众人查看棉甲,发现棉甲几乎未湿,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巴。
“这就是我们浙军研制的棉甲,刀剑无伤,弓箭可防,下雨不透,霉鬒不烂,鸟铳也不能打伤。若是战斗激烈,棉甲被利器、火器破坏,只需要更换坏掉的部分即可。披膊坏了换披膊,甲袖坏了换甲袖”
朱平安继续向张经等人推荐道。
“不错,棉甲大有可期,你们浙军有多少熟练制作棉甲的工匠?”张经问道。
“我浙军装备营的将士大都可以熟练制作棉甲,另外棉甲工艺简单,一个铁匠经过数日培训便可熟练掌握棉甲制作工艺。”朱平安回道。
张经听后,点了点头,“回头我组织一批铁匠来你们营学习棉甲制作方法,你们可不许藏私。”
“总督大人放心,我军绝不藏私,定会倾囊相授。”朱平安保证道。
“很好。”张经点了点头,棉甲比方才营内养猪的价值高多了,有了这个收获,即便浙军倚重火器误入了歧途,这一趟巡视也不虚此行了。
嗯,再看看浙军火器操练,纠正朱平安的错误思想,将浙军引上正途。
就当是对浙军养殖、棉甲的回报吧。
于是,张经对朱平安说道,“子厚,你们接着操练吧,让我们看看你们军是如何操练火器的。”
“遵命。”
朱平安拱手领命,吩咐浙军继续操练。
“大人,请坐在台上观看。”朱平安引着张经等人坐上了临时搭起来的高台。
张经等人坐在高台的椅子上观看浙军操练。
在众人视线中,浙军一个营的将士陈列在校场上,营长举起军刀用力一挥,营中出来二十个将士,每人肩上都扛着一个样式新颖的碗口铳式的小火炮。
说是碗口铳,其实跟碗口铳区别很大,炮身要比碗口铳细长一些,炮身上有五道铁箍,看上去有点佛郎机火炮的感觉,但是却比佛郎机火炮小巧的多,简便的多。
目测每个小火炮大约二三十斤左右,一个人扛着就能走。
在铳口前端还有两个虎腿似的支架,支架不是固定死的,还能做一定角度活动,将士扛着小火炮出来后,将小火炮放在地上,调整支架,使火炮斜上指天空。
调整好角度后,将士从腰间取出一个大的油纸火药包,用嘴咬开倒入炮口,火药包里是黑火药混合小石子,然后又塞入一颗实心的石弹,压实。
将士们装填速度很快,明显是训练有素。
“开炮!”一个伍长大喊了一声,二十名炮手几乎同时将引信点燃。
瞬间,“砰砰砰”一阵山崩地裂的巨响。
二十个火炮几乎同时开火,伴随着一阵火光烟雾,大小石弹齐飞,黑压压一片,前方两百米左右的地面被炮轰的坑坑洼洼一片,二十个明显大的弹坑周围密密麻麻的小弹坑,覆盖周围近百米方圆,轰击的地面跟月球表面似的。
高台上观看的张经等人不由眼睛一缩,浙军的这个火炮小小的,可是威力却是大的厉害,火炮射程比碗口铳远多了,比佛郎机火炮也不逞多让,而且浙军火炮大小石弹齐飞,一轰一大片,杀伤力大的厉害。
若是这一炮轰入倭寇群中,一炮就得死一大片
没等张经等人从浙军小火炮的威力中回过神来,只见浙军将士又开始熟练的装填弹药,接着一声令下,又是一炮,两炮间隔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
没等张经等人回过神来,就看到浙军这一营将士在第二声炮刚轰完,便开始向前冲。
一口气冲了一百多米,距离炮弹的着地点大约五十米左右的位置停下了。
然后,张经等人便看到浙军将士最前面的三排,第一排蹲下,第二排弯腰,第三排站直,熟练的平端火铳,扣动扳机开火,一阵整齐的“砰砰砰”响起。
接着,这三排将士从两侧退到阵营最后,熟练的开始装弹。原先第四排、第五排、第六排将士上前,跟前面一样,一排蹲下、一排弯腰、一排站直,同样平端火铳向前开火。
如此轮换,第五六七排射击完之后,最开始的三排将士也快装填好火药,数个呼吸后,再度上前开火。
如此轮换,几乎没有停顿的一口气射了好几轮.
高台上的张经、胡宗宪等人皆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震惊的看着这一幕,久久不能回神。
(本章完)
浙军操练火器的方式实在是令张经等人印象深刻,甚至可以说是震撼非常。
浙军先是一轮惊天动地的炮击,在炮击刚落就排着整齐的九排队列向前挺进,到达预定地点后,第一波三排人分别用蹲下、弯腰、直立的方式一起开火, 开火后便退到最后排装填弹药,然后下一波三人上前齐射。
一波接着一波,如波浪一样,连绵不绝,火力之剧烈令人瞠目结舌,震撼不已。
这样的火器操练方式,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谓破天荒第一次。
他们所见识的所有明军,都是将火器作为辅助使用,都是以冷兵器为主,从来没有像浙军这样倚重火器的,不,浙军这已经不是倚重火器了,浙军比神机营更神机营,已经是纯火器了,使用的火器种类也简单,目前就看到两种火器,一种是新型的小火炮,一种是制式统一的火铳。
一般的明军,不,是除了浙军以外的所有明军,都是冷热兵器混编。八成左右的冷兵器,一两成左右的火器,而且火器也种类繁多,有火箭、三眼铳、火铳、震天雷、震雳毒火、神火飞鸦等等,各种火器各有各的用途, 火箭冲阵、纵火,火炮、震天雷守城绝佳,三眼铳、火铳威力大可破甲,神火飞鸦可射三百步,令敌胆寒……不过,所有的火器使用都是辅助作用,作战还是以冷兵器为主,火器也是混编在冷兵器战阵中予以有限使用。
大家操练起火器来,也都是这样,火器兵混编在大军之中,跟长枪兵、弓箭兵、盾兵等编在一起,地位跟弓弩兵一样,战法也基本一样,利用火器射的远的优势,跟弓弩一样作为远程伤害,一旦近战了,火器兵或是跟弓箭手退居二线,在近战兵的保护下抽冷开火,跟或是放下火器,直接操冷兵器变成近战兵。
正是因为明军一贯以来如此, 所以浙军的火器操练,才会显得开天辟地一样,才令张经等人印象那么深刻,那么震撼。
火器波浪持续了十来波后,场上操练暂时告一段落,硝烟弥漫而刺鼻。
“子厚,你们浙军如此操练火器,有何说道?”张经侧首向朱平安问道。
“回大人,其实也就四个字。”朱平安回道。
“哪四个字?”一旁的赵文华饶有兴致的抢先张经一步,向朱平安问道。
“无他,扬长避短尔。”朱平安回道。
闻言,张经摸了摸下巴,胡宗宪也是若有所思,其余人则是明显不知其所以然。
“子厚你仔细道来。”赵文华催促道,他也是不知其所以然,他对兵事本就不精通,火器对于大明兵事图本就是比较偏门的一个分类,赵文华不知晓也很正常。
“回大人,火器相对于刀剑弓弩等冷兵器,优势就在于威力。我仔细研究了当前火器战术,发现当前所有火器战术都没能有效发挥火器的威力,只是将火器作为弓弩的补充而已,只发挥了火器的一小部分威力。我仔细研究弓弩战阵,结合火器本身特点,创设了我们浙军当前演练的战阵,以最大程度发挥火器威力。”
朱平安简单介绍了下创设浙军火器战阵的缘由和目的,简而言之就是发挥火器威力。
“嗯,继续。”赵文华点了点头,手指敲了敲椅子扶手,示意朱平安接着往下讲。
“我浙军方才演练的战阵主要有两個,或者说一个战术一个战阵,战术是步炮协同战术,也就是炮兵和步兵配合作战。这个战术有两点,一点是先用火炮射击,远程打击敌人,在敌人被火炮破坏阵型、陷入恐慌之时,步兵持火铳冲锋至有效射程开火,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二点是在战斗时,炮兵亦同时开炮,火炮的射程远于火铳,炮兵开炮支援步兵作战,持续压制、打击敌人纵深目标,持续破坏敌人战阵,杀伤敌人,打击敌人士气。”
“当然,由于目前我浙军还在熟悉步炮协同战术,炮兵和步兵还在磨合,目前只能演练第一点。待炮兵更熟悉火炮,操作火炮更精准,与步兵磨合更默契的时候,再进行第二点演练,免得炮兵误伤了步兵。现在炮兵已经快达到要求了。”
朱平安伸出了手,一边伸手指着场中休整的炮手和火铳兵,一边缓缓说道。
当然,做到这两点也只是很浅显的步炮协同战术,算是固定式的步炮协同,往后还要演练动态的步炮协同。这个还需要步兵和炮兵更熟悉,尤其是需要炮兵更熟悉、更精准了才行,不然很容易误伤步兵。
“步炮协同?”
众人听了这个新名词,不由重复了一边,然后微微点了点头,发现朱平安不愧是状元郎,这名字起的真有意境,看似简单易懂,实则内涵深邃。
“这是战术,战阵呢?”赵文华问道。
这是有人小声的嘀咕,“不就是一排排嘛,哪看到有什么战阵啊。”
小声嘀咕的人不是张豹便是魏良义,两人都是直肠子的火爆脾气武人,方才在辕门吃了憋,肚子里憋着气呢,两人没有胆子当面顶撞、贬损朱平安,但还是忍不住背后嘀咕两声,小小的发泄、表达一下心中的不满。
旋即引得一阵轻笑。
朱平安视若圈闻,一脸骄傲的指着场中列队严整的将士,掷地有声的说道:“我浙军操练的火器战阵名曰:勇纪阵。唯有兼具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勇气和令行禁止的纪律,才能布出如此战阵,二者缺一不可。”
“不就是站成一排排吗?随便拎个两条腿的兵上去都能行,怎么上升到需要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勇气和令行禁止的纪律,也太夸张了吧。”
又一个蚊子似的嘀咕声响起,一下就能听出来,还是方才那个声音。
自然又是惹的一阵轻笑。
确实,在大家看来,浙军操练的这个名曰“勇纪阵”的火器战阵,根本算不上什么战阵,方才那个嘀咕声虽然有些夸张了,但事实就是如此。
浙军不就是站成一排排,一起往前走,到地了开火就完事了。
怎么跟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勇气,以及令行禁止的纪律,扯上边了呢。
朱大人的话也着实有些夸张了。
(本章完)
朱平安一点也不在意众人的笑声,就像狮子不会在意蚂蚁的吼叫一样,而且他们之所以笑,是因为愚蠢遮住了他们的眼帘,看不出勇纪陈的内核。
当然, 说愚蠢,其实有些过了,由于时代和见识的局限性,他们看不穿勇纪阵的本质也很正常,肤浅也很正常。毕竟,这是划时代的战术,另外便是在现代, 不是也有很多人调侃排队枪毙战术蠢感天际吗。
而且, 欲扬先抑嘛。
有这些笑声,勇纪阵会令人更震撼,这些笑声会成为勇纪阵扬名立万的第一块垫脚石。
朱平安并无生气,更无怨怼,甚至还有几分感谢。在几个人的笑声落后,朱平安也微微笑了笑,轻轻敲了敲椅子扶手,吸引了众人注意。
“勇纪阵,之所以必须具备狭路相逢的勇气和令行禁止的纪律,是因为勇纪阵要排成横队以一致的速度向敌人匀速前进,期间无论敌人是放箭也好,开火也好,开炮也好,都要保持队列匀速前进,前排的人倒下了,后排的人要自动上前补位,必须保持队列严整,冒着敌人的箭雨弹雨前进,一直到距离敌人五十米的距离再开火。”
“要知道, 便是死刑犯被砍头时,都是低着头,不用直视刽子手手里的刀。而勇纪阵中将士却必须朝着敌人的刀林箭雨前行,一直到五十米,看清敌人的兵刃上的花纹后才能开火。”
“直面死亡,而队列齐整、步履如一,如此,需不需要狭路相逢的勇气,需不需要令行禁止的纪律?勇纪阵看似横排队列,貌似简单,实则万难。”
“勇纪阵是勇士的军阵,只有真正的勇士才能布出勇纪阵!”
朱平安揭开了勇纪阵的面纱,将勇纪阵的深意深入浅出的讲给众人。
原来如此。
没想到列队开火,竟然有这么多说道。
直面死亡,一往无前,确实,勇纪阵非需要天大的勇气和铁的纪律不可。
众人听了朱平安对勇纪阵的讲述后,这才恍然大悟, 对勇纪阵刮目相看。
不过, 也有人不解了。
“朱大人,恕下官冒昧,既然勇纪阵要求如此之高,战场刀箭无眼,死亡旦夕之间,危险远非训练场可比,到时若是有人法懦,畏惧,扰乱了战阵,轻则引起恐慌,扰乱军心,重则引发不可承受之灾难。为何不采用其他更成熟更稳妥、容错率更高的战阵呢?“
“我神州大地,千年上国,从不缺少经典战阵。如锥形阵、雁形阵、钩形阵、鹤翼阵、鱼鳞阵、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三才太乙阵、四象漯河阵、五虎群羊阵、六丁六甲阵、七星北斗阵、八门金锁阵、九宫八卦阵,数不胜数………这些战阵都经历了历史和战火的考验,朱大人麾下的浙军,采用这些战阵,不是更好更稳妥吗?”
一个兵部官员不解的问道,还设身处地的为朱平安提出了一个建议。
可以看出来,他是個知兵的,对行军作战阵法很是精通,几乎能倒背如流。
“对啊?有道理。”
他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共鸣,既然勇纪阵要求这么高,容错率还这么低,为什么不采用自古以来流传下来的成熟战阵呢?!
“就是啊,刘大人所言极是。子厚,你新创设的这个勇纪阵,没有经历过历史和战火的考验,对勇气和纪律的要求还这么高,既然有那么多成熟、稳妥的阵法可供选择,为什么不选择一个呢?”
魏国公闻言,也不由跟着点了点头,扭头看向朱平安,对朱平安说道。
赵文华等都将目光看向了朱平安。张经也看了过来。
“刘大人,伯父,诸位大人,古之阵法经历了战火和时间的检验,自然很好,但是那些阵法都是适合冷兵器的阵法。并不适合火器。最好的不一定是最好的,最合适的才是最好的。”朱平安摇了摇头,富有深意的说道。
“朱大人此话何解?”刘大人禁不住追问道,为什么最好的不是最好的,为什么历史上流传下来的那些经典战阵就不适合火器了,他现在的疑问特别多。
他现在严重怀疑朱平安就是想要创设一个新的军阵,借此来扬名而巳。
一将热感本就万骨枯,尤其是沽名钓誉之辈,更不会管将士的死活。
“还是那句话,火器的优势在于威力,只有能够充分发挥火器威力的战阵才是适合火器的战阵。无论锥形阵还是八卦阵等等,都不能充分发挥火器的威力,我创设的勇纪阵就是以发挥火器威力为出发点和落脚点,最大程度的发挥火器的威力。”
“为什么说勇纪阵可以发挥火器威力,其他战阵不可呢?这是因为当前火铳的命中率有限。二百米开外,火铳的命中率只有二成左右;一百五十米内,火铳命中率约在三成左右;七十米以内,命中率约在五成左右;即便是五十米以内,火铳的命中率也只有六成多一点。”
“如何提高火器的威力呢?一发子弹的命中率是六成,两发呢,三发呢,在同一时间向同一目标射出的子弹越多,命中率也就越高,火器的威力自然也就越大。想要达到这个目的,有两个方向;一是提高火器的射击速度,这个由于火器装填本就麻烦,再熟练的火铳手,也只能做到十个呼吸的时间射出两发子弹而已,想要提高火器的射击速度,只能改良火器了,但这不知道要等到什么猴年马月了;第二个就是增加火器发射数量,一发子弹六成命中率,两发呢,三发呢。只要保证了火器的密度就能保证火器的威力。”
“无论是锥形阵还是八卦阵,队形中火铳手都相对分散,都无法保证同一个方向、同一个目标上的火器密度。勇纪阵则不然,诸位大人也看到了,勇纪阵采用三人一波用蹲下、弯腰、直立的方式端平火铳同时开火,可以保证同一个方向、同一个目标上至少有三发弹药,保证命中率;一波之后,第二波,第三波.最大程度的保持了火器的密度和持续性。所以,我说勇纪阵是最适合当前火器的战阵,没有之一。”
朱平安缓缓解释道,言辞掷地有声,一脸的自信,阳光照在他身上熠熠生辉,几乎闪瞎了众人的眼睛。
(本章完)
朱平安讲完后,现场安静了一会,不过很快就有人向朱平安提出了一个问题:
“朱大人,勇纪阵尚未得到战火的考验,尚不知其实际成色究竟有几何, 另外,就算如朱大人所说,勇纪阵是最能发挥火器的威力的军阵,可是远距离开完火,短兵相接了怎么办?拿火铳当烧火棍砸敌人吗?最多把敌人砸出一个包来,没有什么杀伤力。“
这人话音落后, 很多官员也都跟着点了点头, 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口了。
“是啊,就算浙军火器操作熟练,五个呼吸的时间可以发射一发子弹又如何,五十米的距离,敌人冲起来也就是十来個呼吸左右的时间,只要敌人数量够多,你们最多打三波子弹,敌人就能冲入阵中。倭寇悍勇的紧,可是不怕死的,只要倭寇足够多,就一定能够冲入贵军阵中。”
“一旦倭寇冲入阵中,你们浙军手持火器排着队,对冲入阵中的倭寇来说,就跟插标卖首没什么区别,不过是排队自杀尔。”
“贵军如此倚重火器,一旦短兵相接,那就是一场灾难,要吃大亏的。”
“所以说啊,还是那句话,火器虽威力大, 虽然要重视,但是却不能像贵军这般倚重,全军火器,那短兵相接时就是一场无法承受的灾难。”
众人七嘴八舌道,话里话外都是说浙军倚重火器方向错了,一旦短兵相接就是灾难。
张经伸手制止了众人的争论,扭头看向朱平安,淡淡的问道,“子厚,大家说的不无道理,全凭火器如何短兵相接,你究竟是如何考量的?”
众人闻言,皆忍不住摇了摇头。
全凭火器如何能应付短兵相接呢?!这本就是不可能做到事情,朱平安他又能如何考量呢!
在他们看来,都短兵相接了,敌人肯定不会给你装填火药的时间,你手里的火铳就是一根烧火棍, 没有杀伤力,遇到手持倭刀的敌人,就是自寻死路, 唯有将火铳兵置于长枪兵、盾刀兵等保护之中,短兵相接时,冷兵器顶上。
不过这样一来,不就跟其他军营一样了吗?!其他军营也是火器和冷兵器混编,火器有限使用,火器的比例最高在四成,至少要六成冷兵器才能保护住火器,才能与敌短兵相接,归根结底,战场上冷兵器才是主角。
所以说,这是无解的!
认错吧,朱平安!提早回头,还能上岸!冥顽不灵,战场完蛋!
这是众人共同的心声。
“回大人,解决这个问题,我从两方面着手。一方面是继续加大火器威力,提高火炮数量,增加火炮子铳数量,增加火铳子铳数量,提前装填好子铳弹药,提高火炮和火铳装填效率,利用火器最大程度杀伤敌人。”
朱平安缓缓回道。
现在浙军只有二十门新式便携火炮,浙军操练的时候,几个营轮流使用火炮。
不是朱平安不想快点提高火炮数量,而是浙军只有张鸿一个专门的火炮匠师,刘金只是参与过火炮炮身浇铸而已,本质上还是冷兵器匠师,只能帮张鸿打下手;这二十门火炮还是张鸿和刘金还有他们的学徒不眠不休日夜奋战的结果,这还是在利用碗口铳等火炮基础上回炉锻造而来。
这二十门火炮已经把碗口铳等旧有火炮消耗完了,之后就要从零开始了。
全手工制造,千锤百炼,反复捶打,炮管成型后还需要用钻子把炮管里面打磨圆滑.
刘金他们用了十来天的时间,也才不过将两门小火炮铸造的初具雏形而已。据刘金说,至少还要五天时间,这两门小火炮才能下地试炮。
当然,随着刘金他们更熟练一些,学徒本领掌握的更多一些,效率也能提高一些。
这批新炮都是刘金利用朱平安传授的火炮倍径技术,改良而来的,从外形上看炮管比碗口铳细长,炮壁也比碗口铳更薄一些;从效果上看,这批新火炮的射程、射击精度还有威力都比碗口铳提高了一倍不止;而且,由于在炮身上加了铁箍,火炮炸膛的情况也减少了很多,虽然依然不能杜绝。
其实刘金他们第一批利用就火炮锻造出来了二十二门火炮,有一门火炮在试炮时就炸膛了,还有一门火炮在操练中,由于频繁开炮,炮管过热炸膛了。
幸运的是,两门火炮炸膛只造成了三名将士轻伤,未造成严重后果。
相对于火炮还有火铳而言,子铳的锻造难度就小多了,冷兵器匠师都可以协助锻造。
浙军目前已经储备了一百多个火炮子铳,火铳子铳也锻造了好几百了。
朱平安预备,火炮子铳起码锻造两百个;火铳子铳的话,起码一个将士有两个火铳子铳。
子铳可以提前装填好火药,更换子铳比现场装填火药快多了,效率能提高一倍不止。相比于现场装填火药,更换子铳的话,在短兵相接前,至少能多开一到两轮火。
这样敌人就要多承受一两轮火力,像割麦子一样,多收割一两轮敌人。
这绝对是一种大恐怖。在冷兵器年代,一般军队减员一两成就崩溃了。在浙军的这种火力面前,敌人减员一两成是必然的的,估计还没短兵相接,大部分敌人就崩溃了。
不过,没有真正见识过排队枪毙战术杀伤力之前,大家还看不到这一点。
“这是治标不治本,即便有子铳,还是无法避免倭寇冲过来短兵相接。”
“确实,即便你更换子铳,多开一次火,敌人多付出些代价,还是能冲过来。”
朱平安话音落后,就有人摇了摇头,否定了朱平安的这个方面的解决方法。
“第二个方面是什么?”
张经面无表情的看着朱平安,朱平安的第一个方面并不能让他满意。
“第二个方面,就是在火铳上加装刺刀。短兵相接,则拼刺刀。”朱平安拱手回道。
“在火铳上加装刺刀?拼刺刀?!”
“刺刀是何物?”
“如何在火铳上加装刺刀?是塞到火铳管里吗?在火铳管里加装了刺刀,那还怎么开火啊?”
“在火铳上加装刺刀,是把火铳改装成长矛吗?火器和冷兵器合二为一?朱大人还真是天马行空,别出心裁。”
众人听了朱平安的话,禁不住大为惊叹。
(本章完)
众人一片惊叹、惊诧声中,胡宗宪却是微微摇了摇头,略有一些失望的说道,“朱大人所说的刺刀,可是借鉴了铳枪吧。据《大明会典》记载,景泰二年,神机营出现了铳枪,即在火铳口中塞入短杆矛头,用于刺杀之用。不过,铳枪只延续了数年便绝迹了,盖因短杆矛头直接塞入火铳口中后,火铳便无法开火了,只能作为一个插有枪头的铳枪使用,铳枪和火铳一山不容二虎,而且铳枪这只虎也是一只瘸腿的老虎,铳枪插入火铳之中,连接并不牢固,容易脱落或松动,影响发力,实战中还不如一把红缨枪好使,所以铳枪很快就淘汰出军备队列了。”
胡宗宪说完后,众人如醍醐灌顶一样,顿时恍然大悟,明白刺刀是什么了。
“啊,原来铳枪早就有了啊,还很快就被淘汰出局了,怪不得我们没听过。”
“胡御史还真是博学多才啊,不愧是知兵的。没有一个兵刃是胡御史不知道的。”
“原来朱大人借鉴的铳枪,只是把短杆矛头换成刺杀的刀了而已。”
“只是把矛头换成了刀头而已,铳枪的毛病,刺刀一个也不少,铳枪在战火和时间考验下都被淘汰了,只是换了形状的刺刀又岂有幸免的道理。”
明白刺刀是怎么回事,以及被淘汰的历史后,众人又占据舆论高地了。
“呵呵,胡大人,诸位大人,我确实有受到《大明会典》中记载的铳枪的启发,不过我所说的刺刀跟铳枪不仅仅是形状的差别,而是有本质的区别。”
朱平安在胡宗宪等人的失望、质疑的注视下,微微笑了笑,轻声说道。
说完,朱平安轻轻拍了拍手,对台下的亲兵点了点头,给了一个眼神示意。
很快,便有一个亲兵拿着一个火铳和一个刺刀样品走上台来,交到了朱平安的手中。
朱平安接过后,将火铳放在桌上,一手拿起刺刀,一边展示给张经、胡宗宪等众人,一边缓缓开口说道:“总督大人,赵大人,胡御史,诸位大人,这就是刺刀,是我特意为火器短兵相接准备的一大利器。我看了《大明会典》铳枪出现和淘汰的短暂历程,我一直在思索,铳枪或者说冷兵器和火铳只能是一山不容二虎、有我没他有他没我的关系吗?能不能共存,可以可以相辅相成,互相成就?!我深思苦想了很长时间而不得,然后一次灵光乍现,我从火炮铁箍上得到了启发,于是就有了现在我手上的刺刀。”
“这是套简式刺刀,它是套在火铳枪管口外的,不是塞入或者说插入枪管口里的,它不会影响火铳开火射击。它和火铳是共生的,是相辅相成,互相成就的。它将火铳和长矛的性能融于一体,有了它,火铳兵将不需要长矛兵、刀盾兵保护,火铳兵将不怵任何短兵相接。当火器将敌人战阵打的七零八落,当火器给与敌人重大杀伤,当敌人惶恐而逃或者伤亡惨重冲到阵前的时候,就是上刺刀冲锋收割的时候了。”
朱平安的声音响彻在众人脑海中,如余音绕梁一样,久久不能消散。
胡宗宪怔怔的看着朱平安手中的刺刀,一个圆筒下面弯曲伸出了一把模样怪异的刺刀,似剑非剑,似枪非枪,而是两根手指粗细的圆锥形,有三个视觉冲击的棱,长度大约一尺半,看上去狰狞可怖,杀气腾腾。
可以想象它套在火铳管口的样子,圆筒套在火铳管口上,这把怪异的刺刀就悬挂在铳管下方,一点也不会影响火铳射击,端起来就是一把长矛。
此刻,胡宗宪眼中的淡淡失望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震惊。
他一开始以为朱平安是将铳枪换成了铳刀而已,一直陷在《大明会典》铳枪的思维里面看待朱平安口中的刺刀,带有一点优越感和一点失望。
可是万万没想到,朱平安也对《大明会典》中铳枪这种冷门知识都知之甚详,甚至竟然早已跳出了《大明会典》铳枪的案臼,朱平安看到了铳枪放缺点不足,却没有放弃,不认为火铳和铳枪是一山不容二虎,而是思索两者能否共存相辅相成!
而且,他不止如此想,还真的想到了解决办法,做到上百年都认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胡宗宪满脸复杂的看着朱平安,他此刻的心情,远不止震惊那么简单。
众人此刻也都是震惊模样,脸上取笑和不以为然也早都消失不见了。
“套在铳管上,刺刀套的牢固吗?打斗中会松动吗?结实吗?”
“刺刀为什么是这种奇怪模样?”
尽管朱平安拿出了刺刀的样品,但还是有人不免疑惑和质疑的提出了一个个疑问。
“当然结实。我安装给大家看。”
朱平安说着,一手拿起火铳,一手拿起刺刀,将套筒刺刀套在火铳管外。
仔细看的话,会注意到朱平安手里的火铳管外加装了一个突起的圆箍卡榫,而刺刀的套筒上有一个凹陷的凹槽,朱平安将刺刀套简凹槽对准卡樵,到位后再扭转套筒,刺刀被卡榫结构牢牢的固定在火铳上。
安装好刺刀后,朱平安将火铳双手递给了张经。张经查验了一番后,传给了赵文华,赵文华看后递给了胡宗宪。
胡宗宪用力拉扯了几下,发现刺刀牢牢的固定在火铳管口下方,一丝也不松动,牢固的不能再牢固了,站起身,将火铳放在脚下,火铳着地,刺刀的刀尖跟自己的头顶差不多高。
长度比长矛短一些,但是比倭刀要长多了,与倭寇拼杀时武器长度是有优势的。
胡宗宪又试着挥舞了一下,感受了一下手感,然后由衷的感慨道,“朱大人不愧状元之才。”
众人也都将火铳传阅查看了一番,确定刺刀被卡榫结构固定的牢牢的,嘴里的质疑声也都慢慢的消失了。
这刺刀还真是不简单啊。
有了刺刀,火铳兵就可以自保了,即便短兵相接,也有一战之力了。
朱平安脑袋怎么长的,竟然能设计出这等合火铳与冷兵器与一身的兵刃,真是令人不可思议,当得起胡大人那句不愧状元之才。
(本章完)
“贤侄,刺刀将火铳与冷兵器融与一体,确实不同凡响。不过,我想不明白的话,贤侄为何将刺刀设计成这种怪异的模样, 像是一把开了槽的粗锥子似的,只能用来刺杀,不宜于作劈砍、上撩、削切等动作,将刺刀做成刀型不可以吗?”魏国公把玩了一会刺刀,有些疑惑的问道。
“伯父,之所以将刺刀做成这样, 是有两方面原因。一是现实, 火铳配套的刺刀相对而言较为细长, 对钢材要求比较高,以现如今的冶铁材料,做成刀型的话,偏软、偏脆,跟倭刀试着对砍几下,刺刀就断了,这种粗锥的形状足够坚固,足以经受与倭刀激烈对砍而不损。”朱平安微微笑了笑,拱手回道。
一开始朱平安提出刺刀的想法后,装备营锻造的刺刀也都是刀型。
不过,由于明朝冶铁技术有限,即便千锤百炼,钢材的强度也不够,杂质也多,制作出来的刺刀偏软偏脆,拿倭刀测试, 对砍了几下, 刺刀就断了。
朱平安不是理科生,对于炼钢方面的知识,几乎为零,不知道怎么提高炼钢水平,不知道怎么除碳等杂志,甚至连土法炼钢都不知道怎么搞,只能挠头。
僵局之时,朱平安就想到了著名的五六式三棱军刺,想到三棱军刺的结构比其他刺刀更坚固,更凶残皮实耐用,而且制作工艺也相对简单一些,想必以如今的技术能做出来。
于是,朱平安画了一个简图,比划介绍了一番,让装备营尝试着作出了两把三棱军刺。
最终,装备营做出来的三棱军刺跟朱平安记忆中的五六式三棱军刺还是有区别的,装备营制作出来的刺刀,三个棱没有那么突出,三面深深的血槽也没那么圆润,相对而言粗糙了不少。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让装备营匠师用手工硬生生敲出来三棱军刺来,估计敲吐血也做不到, 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不过,刺刀做出来后测试了一番,朱平安还是很满意的,装备营做出来的刺刀足够坚固,安装在火铳上后,可以经受与倭及条次对砍而不断。
“你们俩试一下刺刀。”
魏国公将安装好的刺刀抛给张豹,又指了指魏良义,对他们吩咐道。
魏国公早就注意到魏良义积张豹两人暗戳戳嘀嘀咕咕唱反调的小动作了,所以,故意将他们两人点了出来,指明让他们俩人测试刺刀的硬度。
魏国公对朱平安还是很相信的,朱平安说刺刀结实,那肯定结实。
张豹斜举刺刀,魏良义拔出随身佩刀,两人用尽全力互相对砍,咣咣咣,砍的直冒火星子……
如此激烈的对砍了七八下后,魏国公叫停了他们,查看了下刺刀和腰刀。
一番激烈的对砍过后,刺刀上留下了痕迹,而腰刀呢,刀刃已经出现豁口了。
“嗯,不错,刺刀确实很结实。”魏国公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朱平安继续往下说。
于是,朱平安接着往下说道:“二是,威力。之所以开了这三面血槽,一来是防止刺刀刺入身体后,肌肉收紧、血液粘附便得刺刀不易拔出,有了三道血槽,刺入后可以轻易拔出刺刀,造成的伤口流血更多,也更难以处理;二来是可以减轻刺刀的重量,还能使得刺刀更坚固。”
“所谓百闻不如一见,正好也快要到晚饭时间了,今天杀头猪,给将士们加餐,也请总督大人和诸位大人不要嫌弃,尝尝我们营的大锅饭。”
朱平安说着,令人牵来了一头肥猪,随手点了一个士兵,令其持安装了刺刀的火铳当场杀猪。
“杀!”
士兵深吸了一口气,端着火毓刺刀,大喊了一声,对准肥猪的肚子,用力向前突刺。
万众瞩目下,士兵手里的刺刀,不怎么费力的就捅穿了大肥的身体。
然后一拔,就轻易的拔出来。
在拔出的一瞬间,猪血就顺着三道血槽“滋滋”的往外飞奔,跟喷泉一样。
肥猪肚子吃了一刺刀对穿,并不是心脏、头脑等要害,没有当场死亡,疼的嗷嗷嚎叫着在校场狂奔,一边嗷嗷狂奔,一边滋滋的往外喷血
可是,看似生龙活虎的肥猪,没几分钟,就失血倒毙了。肥猪都如此,可以想象,要是倭寇吃了这么一刺刀,即便没有刺中倭寇的要害,倭寇也得失血而死。
“嗯,威力确实不俗。”魏国公等人不由点了点头。
肥猪死后,火头军营的人很熟练的将肥猪拉下去开膛破肚,料理加餐去了。
“子厚,虽然火铳安装了刺刀后,面对敌人冲阵也有一战之力。但是你们浙军的刺刀功能单一,不宜于劈砍、上撩、削切,对战起来,还是不如冷兵器。你们可以适当增加火器比例,但如此倚重火器的思路,还是有待商榷。”
张经对朱平安说道,打心底里还是不赞同朱平安如此倚重火器的战术态度。
“多谢总督大人指教,不过,下官还是以为火器值得重视开发。”朱平安拱手坚持道。
“你呀……”张经不由摇了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朱平安,“本来考虑到你靖南任上数次守城抗倭以及上次剿灭袭扰应天倭寇的功绩和自理,还想调拨一批客军与你统领,给你更多施展胸中韬略的机会。经过今日巡视,你扎营、治军俱都值得称赞,也足以担当更多众人。可是你如此倚重火器,无论武器装备还是战阵,而客军可都是倚重冷兵器的,战法、战术截然相反,也让我不放心分拨客军交予你统领了。”
有机会可以统领更多的兵?!
朱平安愣了一下,心中顿时动了一点念头,不过还是很快摇了摇头,没有妥协,选择坚持己见,“下官惭愧,有负总督大人厚望。”
狼兵,虽然比卫所兵强,但……想到历史上以鸦片战争为开端的近代屈辱史,还是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朱平安并不想为此妥协,改变对火器的态度。
朱平安比这個时代的所有人都明白,火器才是未来!火器才是战争的主宰!
朱平安就要做这个年代的蝴蝶,狠狠的扇一扇再扇一扇翅膀,让这个年代的所有人看到火器的未来,加速火器发展,加速战术转变,实现从冷兵器到热武器的飞跃。
追上,乃至超越世界火器发展的大潮。
不要再迷信“弓马定天下”的传统了,不要再出现近代中国落后挨打的悲剧了。
这才是最重要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