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残鸦惊鸿,刘牧、刘大刀率领游骑兵出营已有半日,暂时还未有消息传回。
朱平安站在枫桥哨堡楼顶极目远眺,包围浙军大营的倭寇并没有吸取教训,营帐扎的东倒西歪不说,倭寇也都一个个吊儿郎当,三五成群围着一堆火,整个阵地像个筛子一样,到处都是破绽;城北和西北的倭寇营地看不到,城东的倭寇营地倒是能看到,不过距离太远,只能模湖看到一点影子而已。
至于刘牧、刘大刀还有游骑兵的踪迹,朱平安更是一点踪迹也看不到。
正当朱平安要下楼的时候,隐约听到一阵喧哗,顺声看去,却见城东的倭寇又开始攻城了。
听动静,城北和西北方向也有厮杀声传来,这两处的倭寇也开始攻城了。
朱平安站在楼顶,可以隐约看到城墙上的厮杀。
此番倭寇攻城,几乎与早晨一模一样,攻城强度稀松平常,像是在试探一样。
攻城战大约持续了不到半小时就结束了,也跟早晨差不多。
倭寇又一次撤退了。
城墙上胜利的欢呼声隐隐约约传来过来。
“又来一次,倭寇这是要做什么?”朱平安摸着下巴,再度陷入了沉思。
感觉倭寇故意失败送人头一样......
不应该啊,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正常情况下,敌军攻城都是集中全力,一鼓作气,全力攻城,持续不断的攻城,给守城方以压力,寻找守城破绽,争取拿下城池。
倭寇缘何如此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忽然一个念头涌上朱平安的心头。
倭寇不会是想诈败,引诱城内守军出城追击,设伏歼灭出城守军吧?!
朱平安想到这,不由睁开眼睛,感觉这个可能性很大,倭寇惯是喜欢设伏阴人。
随着倭寇一次又一次“攻城失败”,“损兵折将狼狈撤退”,城内守军保不齐产生轻敌之心,保不齐就有贪功之人,觉的倭寇孱弱,意图扩大战果,出城追击......
想到这,虽然刘牧、刘大刀他们还没传消息回来,朱平安还是忍不住快步下楼。
“快,去笔墨纸砚来,再把信鸽拿来。”朱平安一边下楼,一边对楼下的亲兵吩咐道。
很快,亲兵就把笔墨纸砚取来了,朱平安挥毫简单写了一封示警提醒信,大致就是倭寇或乃诈败,意图引诱城内守军出城追击,于暗中设伏,为了防止倭寇奸计得逞,请城内守军坚守城池,不要出城追击倭寇。
写完,朱平安迫不及待的吹干墨迹,将示警信叠好,放入信筒之中。
“速速发至城内。”朱平安将信筒递给亲兵,令其绑在信鸽腿上,放飞信鸽。
为了防止意外,朱平安又写了一封同样的示警信,令亲兵再次放飞一只信鸽。
好在,包围浙军大营的倭寇警惕性严重不足,此时已是晚餐时间,他们的注意力几乎都在锅里翻滚的猪肉、牛羊肉,还有地上一坛坛的美酒上。
刘牧、刘大刀他们四百游骑兵的突围而出,对倭寇没有产生多大影响。
一开始他们还很担心,不过注意到突围出去的只是四百来人后,倭寇也就不当回事了。
四百多人能干什么?!不会对头领们的图谋产生影响,甚至跑出去这四百人后,浙军大营里只剩下一千多人了,他们包围起来更容易了。
一千多人再想突围,可不容易了。
所以,包围浙军大营的倭寇,甚至比之前还要松懈,还要麻痹大意。
两支信鸽间隔半盏茶时间,先后从哨堡楼顶放飞,倭寇丝毫没有发觉。
很快,这两只信鸽就一前一后飞入了苏州城,由信鸽饲养兵取下密信,一路飞奔呈报给苏州知府尚维持。
尚维持收到信时,还沉浸在再次打退倭寇的喜悦之中,看到朱平安的示警信后,后背顿时出了一层冷汗,朱平安的提醒太及时了,刚刚他去巡视城墙,赞扬勉励王将军他们守城有功时,还听到不少将士激进的言论。
什么倭寇不过如此,什么倭寇土鸡瓦狗之辈尔尔,什么倭寇不过是一群无能的小矮子,什么倭寇再敢来犯,追击出城,把倭寇杀个人仰马翻等等。
现在看了朱平安的示警信,再回顾倭寇的两次攻城,好像确实有些不够尽力。
至少,不如昨天攻打浙军大营那般激烈。
或许,倭寇真有可能在诈败诱敌也说不定......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王将军他们,尚知府用力的点了点头。
然后,便再次往东门而去。
“府尊,您又来了,有我们在此镇守,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好好休息便是。”
王将军哈哈笑着说道,连续打败了两次攻城倭寇,王将军说话也有底气起来了。
“是这样的王将军,方才我收到了朱大人的飞鸽传说,他提醒我们,倭寇此番两次攻城,或许乃是诈败,目的是引诱我们出城追击,他们则于城外设伏......”
尚知府将朱平安的示警信,复述与王将军,提醒他小心倭寇诈败,不要出城。
“哈哈哈哈......府尊多虑了,朱大人想的太多了,杞人忧天了。”
王将军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王将军,朱大人的提醒不无道理,还是要小心为上,胜不骄败不馁,我们的目的是守城,只要守住苏州城,你们就是大功一件,万不要出城追击倭寇......”
尚知府再次提醒道。
“府尊,您就放心吧,我可是沙场宿将,沙场征战数十载,什么场面没见过,倭寇是诈败还是真败,我一目了然。”王将军拍着胸膛,自信的说道。
继而,王将军不无嘲讽不满的笑道,“呵呵,他朱平安取胜就是本事,我们取胜,就是倭寇诈败?!早晨倭寇‘诈败’,三个城门丢下近千具尸体,傍晚倭寇再次‘诈败’,又丢下近千具尸体,死伤如此之大,自古以来,府尊可见过这样诈败的?再诈败几次,倭寇就死绝了.....”
“王将军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只需据城而守便是大功一件。”
尚知府坚持道。
“大人放心,末将省的。”王将军抱拳。
尚知府从东门离开后,接着去了北门和西北门,跟在东门做的事情一样,同样提醒镇守的将士,小心倭寇诈败诱敌,不要出城追击倭寇。
北门和西北门的将士们对于尚知府的提醒,感觉跟王将军有些相似,心里同样有些不是滋味,感觉他们流血流汗取得的胜利被人所轻视。
这两场守城,我们也是流血流泪,真刀真枪,千辛万苦才打退倭寇的。
凭什么他朱平安取得胜利,就是本事,我们取得胜利就是倭寇诈败呢?!
我们沙场老兵,我们城高池深,还比不上才诏安几个月的山贼和才放下锄头的泥腿子吗?!
大人未免太厚此薄彼了?
“大人放心,末将省的,必小心守城,不给倭寇可趁之机。”将士们心情复杂的应着。
翌日,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又黑又冷,寒风刺骨,弥漫着阴霾的雾气。
一只信鸽在雾气中飞落浙军大营,鸽腿上绑着一个信筒,在鸽舍等候已久的士兵第一时间取下了信鸽腿上绑着的信筒,一路小跑着飞报朱平安。
朱平安打开密信,一目十行的浏览了起来。
这是刘牧的笔迹。
通过密信,朱平安知道了刘牧、刘大刀他们出去后的情况,以及他们打探的消息。
他们昨日突围出营后,又遭遇了几股倭寇围追堵截,仗着骑兵速度快,且战且退,在付出五人轻伤的代价后,最终有惊无险的摆脱了倭寇的围追堵截。逃出倭寇围追堵截后,刘牧和刘大刀他们兵分两路,刘牧领人监视倭寇,刘大刀则领人去野外寻找幸村百姓。
周围十里方圆都被倭寇扫荡了好几遍,藏的不严实的都被倭寇抓走了,藏得严实的不那么好找,还有一部分幸存百姓担心被倭寇抓到,往更偏远的地方藏匿了。
刘大刀领着麾下游骑兵找了好久才在昨日傍晚前找到了两户藏匿严实的幸存百姓。
一户幸存百姓一问三不知,他们一直在林间地窖里藏圈了,对外界的事一概不知,只知道倭寇在树林搜寻了多次,又一次差点发现了他们藏身的地窖,幸而最终没发现他们。
另一户人家藏在河边的芦苇荡里了,他们在芦苇荡里看的多,倭忍抓了很多藏匿的百姓,用绳索捆着手,队伍绵延好一百多米,怕是得有好几百人,隐约听到倭寇说什么,被抓的人运气好,他们头领有交代,不许滥杀,许他们入伙做倭寇,吃香的喝辣的。
刘大刀又带人去十里之外寻找幸存百姓,十里外找到多户百姓,有几户是从十里内逃来的,他们都表示,有看到倭寇抓人,抓了好几百人之多。
刘牧率人监视苏州城东门、北门和西北门外的倭寇营地,距离远了看不清楚倭寇营地的情况,冒险靠近,又有暴露危险,差点被倭寇堵个正着。
为了查清倭寇营地的情况,刘牧冒险率人在一个树林埋伏了倭寇一支二十人的外出搜刮小队,为了避免动静太大,引来其他倭寇,刘牧他们都没敢用火铳,而是用了弓箭和刺刀,好在以有心算无心,棉甲防护力又强,先射了一轮弓箭,后刺刀上阵,在付出了两人重伤三人轻伤的代价后,全歼了这支倭寇小队。
刘牧从麾下游骑兵挑选了十九人,与他一起换上了倭寇的衣服,趁着夜色混进了东门倭寇营地。
倭寇毫无军纪可言,营门口站岗的倭寇也只是简单盘问了一句,怎么没抓到百姓之类。
刘牧回复说他们不走运,犁地三尺也没能找到藏匿的百姓,只好无功而返。
营门口的倭寇只嬉笑了一声,那你们可没有口福了,抓来百姓的人,都可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没有抓到百姓的人,那就只能吃糠咽菜了。
刘牧装作一副垂头丧气样,领着麾下人,步入了倭寇大营。
倭寇鱼目混杂,人员杂乱,除了真倭外,还有不少明人投靠做了倭寇,有失意的书生,失败的生意人,街上的泼皮无赖,不守清规戒律的野僧,以及走投无路的百姓等等。
而且即便是真倭,长相也跟明人很像,除了发型和口音,以及个子略矮一些外,几乎和明人如出一辙。
也是因为这,很多倭寇伪装成官兵、百姓,提前混入要袭击的城池之中,杀人放火搞破坏,或者里应外合突然袭击等等,这一招,倭寇用的屡试不爽。
当然,倭寇伪装明人简单,明人伪装倭寇也简单,刘牧他们就有惊无险的混入了倭寇营地之中。
倭寇营地之中更是混乱,营帐东一片西一片没杂乱无序,倭寇也没有纪律,三五成群扎堆。
刘牧带着麾下混进倭寇大营后,感觉只要自己不要随随便便去倭寇高层帐前晃悠,应该就不会有暴露的风险。
遇到有倭寇询问,怎么没见过你,刘牧总是以前段时间才来拓林老巢投奔的理由搪塞。
好在,由于大倭酋北条道三在昨日攻打浙军阵地之时被炸死了,他麾下的倭寇被徐海、麻叶和陈东三人瓜分,徐海麾下倭寇多了很多生面孔,刘牧他们二十个生面孔一点也不扎眼,被当成了瓜分来的北条道三麾下倭寇。
新人总是受欺负,尤其是刘牧他们还没有从野外抓来百姓,才进入营地就被一个倭寇小头领抓了壮丁,让他们去看守刚抓来的老百姓,值夜。
这正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刘牧当然不会拒绝,不过面上一副不乐意却又反抗不了的表情。
刘牧他们一晚上看守抓来的百姓,自然把什么事情都搞清楚了。
倭寇抓来这些百姓,给他们剃了头,剃成了真倭的发型,还给他们换了倭服,甚至还紧急操练了他们几个时辰,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明日一早参与攻城。
刘牧找机会,跟同样看守的倭寇聊天,旁敲侧击,引导了一番,就打听出来了。
这些抓来的老百姓就是去送死的,说是让他们攻城,其实是让他们送死。
先前抓来的八百多老百姓,在今儿早晨和傍晚两次攻城战中,几乎都死光了。
至于为什么让老百姓送死,看守的底层倭寇不清楚,只知道是徐海等倭酋吩咐的。
朱平安收到刘牧他们传回的飞鸽传书后,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倭寇就是想诱城内守军出城。
于是,朱平安再次书信两封,将调查情况用两只飞鸽传书给了苏州城,再一次示警。
当两只信鸽接踵飞至苏州城不久,沉寂了一夜的倭寇又一次动了起来。
晨曦之中,东门、北门和西北门外的倭寇大军出动,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扛着云梯,顶着盾牌,背夸长弓,手持倭刀、火铳等兵刃,喊杀着,直冲城门而来......
手持长弓的倭寇在距离城墙数十米远的地方停下,引弓瞄准城墙上的守军防箭,掩护倭寇功成。
冲在最前面的倭寇,有老有少,月代头清晰可见,抬着云梯,直扑城墙。
一如昨日场景重现。
城墙上的守军在将领的指挥下对城下功成的倭寇开弓放箭、扔石头、滚木。
他们已经有了两次打退倭寇的经验,面对倭寇大军攻城,已经不像第一次时那样害怕了。
东门的王将军看到倭寇再次攻城,不仅不害怕,甚至还有些兴奋和期待。
又可以立功了。
虽然城上的守军也有伤亡,但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不是吗。
自己是将,为将者慈不掌兵,麾下士卒死了就死了,后期再补充就是了。
反正死的不是自己。
自己有亲兵保卫,有重金打造的锁子甲,寻常明枪暗箭还伤不了自己。
“集中弓箭和火器,对准他们的弓箭手,这些倭寇不长记性,还是老一套。灭掉他们的弓手,他们就是代宰的羔羊,就是插标卖首的军功!”
王将军在城墙上来回奔走,大声的下令,指挥城上的官兵集火城下的弓箭手。
看到倭寇摆出昨日一样的阵型,只是增加了些弓箭手的数量而已,王将军对于城下的倭寇更不屑了。
倭寇士卒没有战力,攻城前锋倭寇笨手笨脚,有些还不赶工程,被后面监军的倭寇连砍了五个人,这些前锋倭寇才笨手笨脚的攀爬云梯。
倭寇头领也寡谋少断,指挥能力低下,来回三次攻城就会一手弓箭手掩护,冲车、投石车这些攻城利器一概没有,挖掘地道、火攻等手段也不会。
由此可见,这伙倭寇自上到下,没有一个能打的,就是送到手的军功。
他朱平安可以从七品芝麻县令,一跃而成四品大员,不就是一次次的军功吗?!
这次好运气也卷顾我王铁枪了,送上门的军功,不要的话,列祖列宗都会骂我是个不肖子孙。
很快,城上的官兵将弓箭、火器等集中向城下倭寇弓箭手,这次的倭寇弓箭手比昨日更不堪,其中有一半连弓都还没有拉开呢,就被射翻在地了。
“倭寇弓箭手废了,都给我大着胆子,狠狠的招呼城下的倭寇。”
“滚石,檑木,都给我往下扔,反正不要你们一个铜子,都别给老子省!”
王将军眼见倭寇弓手覆灭,激动的下令,指挥城上官兵狠狠的收割城下的倭寇,收割军功。
一如昨日,滚石檑木如雨落下,城下的倭寇惨叫声此起彼伏,死伤一地。
一时间倭寇死伤惨重,至少又撂下数百具尸体,眼瞅着倭寇就要像昨日那样撤兵了。
王将军不甘又顾忌的看着城外已有退意的倭寇,犹豫要不要领兵出城收割一波军功。
凭他数十年沙场征战的经验来看,这伙倭寇战力太拉胯了,头领也是无能之辈,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一旦出城追击,必定大有收获,收割无数倭寇首级。可是,尚知府的“小心倭寇诈败,不要出城追击”的提醒犹在耳边,尚知府毕竟是正四品的文官,乃是苏州府地面的最高长官,这鸟世,文官的地位可比他们武官高太多了,尚知府的面子还是给的。
虽然王将军心里面对尚知府的提醒一万个不相信,虽然王将军坚定的认为这不过是朱平安担心他们这些沙场宿将抢功,故意用这话吓唬尚知府的,就是为了阻止他们出城追击倭寇,以保证他朱平安此番军功第一的名头。
但是,还是那句话,尚知府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尚知府才叮嘱自己不要出城追击,自己此时如果出城追击倭寇的话,那不是打尚知府的脸吗?!
如果得罪了尚知府这个苏州府的一府之主,自己在苏州府的日子可不会好过。
可是,这样收割军功的机会可不多,听说倭寇都凶的很,这样废柴的倭寇可不多见。
如果自己出城追击,定能斩获很多倭寇首级,即便不如朱平安,那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二人,毕竟大家都缩在城内不敢出战,唯有自己出城追击倭寇,斩获无数......
究竟要不要出城追击呢。
王将军犹豫不决,心里面天人交战,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在他脑海中争雄。
“将军,不好,你看,倭寇推的那车上是何物?圆圆的,是不是炮弹?”
就在此时,副将着急忙慌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王将军天人交战,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城外。
果然,顺着副将所指,王将军看到一伙六人的倭寇,甲胃齐全,顶着盾牌,推着一个板车,径直向着城门而来,肉眼可见,班车上铺着稻草,稻草上是一个个羊头大的黑铁蛋蛋,不是炮弹又是什么,粗略数了下,足足有十来个之多。
危险,危险,危险!
这要是靠近城门还得了啊!
王将军顿时汗毛倒竖,冷汗从额头直冒,慌忙大声下令道,“快,快,快,放箭,放箭,射死那群推车的倭寇,绝对不能让他们靠近城门。”
顿时,城上一群弓手纷纷向推车的倭寇射箭。
可是,奈何城上弓箭手水平堪忧,这么多人,愣是没有多少箭射中目标。
另外,即便有几支箭射准了,可是倭寇甲胃齐全,又顶着盾牌,对他们也不起作用,没什么威胁。
倭寇依然推着车子,快速的向着城门靠近,距离城门已经不足八十米了。
“大将军炮呢,对准推车的倭寇,给我开炮!”
王将军急的直跳脚。
“一群废物,取我铁弓来!”。
王将军眼看倭寇的炮弹推车越推越近,而城墙上弓箭手迟迟不能建功,至于城墙上的大将军火炮,还在手忙脚乱的调整炮管方向呢,不由急的大喊。
亲兵连忙将弓箭递给王将军。
“倭寇,吃本将一箭!”王将军大喝一声,气沉丹田,引弓射箭,一气呵成。
只见羽箭飞速向城下飞去,如闪电一样,从推车倭寇的头顶飞了过去……
都偏的不能再偏了!
城墙上一片安静……
“咳咳,本将方才乃是热身,且看本将这一……”王将军咳嗽了一声,自我挽尊道,话还没说完,就见城墙下骤变突发,一连串爆炸响起!
“轰隆隆!”
一连串剧烈的爆炸骤然响起。
“炸了!哈哈哈,倭寇的炮弹推车炸了!”
“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倭寇想炸咱们的城门,结果却炸了他们自己人!哈哈哈哈......”
城墙上顿时响起一片欢呼,爆发了幸灾乐祸的哄堂大笑,一片欢快的气氛。
是的,刚才发生爆炸的正是倭寇的炮弹推车,在距离城门还有五十多米元的时候,有一颗炮弹竟然提前爆炸了!一颗炮弹引燃了一车炮弹,现场惨叫声一片,方圆十来米的倭寇死伤一片,至少炸死了好几十个倭寇。
“哈哈哈喻,看到了吗,本将一箭射去,倭寇胆战心惊,手里的火折子掉在了推车上,提前点燃了炮弹,炸死倭寇一片,这就是传说中的惊弓之鸟!你们以为本将射偏了,却不知本将正是故意射偏,就是为了此一遭!”
“哈哈哈哈,一切都在本将预料之中!”
王将军愣了一下,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指着城下的爆炸,自吹自擂。
“将军神射!”
“将军牛笔!”
一众官兵大拍马屁,反正拍马屁又不要钱,至于事实那就不重要了。
就在众人吹捧王将军之际,忽听有人兴奋大喊倭寇跑了,倭寇跑了。
果然,众人看到城下很多倭寇开始往后跑了。
原来,方才倭寇的炮弹推车发生爆炸的地方,正是攻城倭寇密集的地方,一连串乌龙爆炸,至少炸死炸伤了好几十倭寇,彻底将倭寇的胆气彻底炸没了。
这一串乌龙爆炸宛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本就士气摇摇欲坠的倭寇,彻底士气沦丧,一下子出现了很多逃兵,继而瘟疫一样传播开来,很多倭寇都开始争先恐后的往后跑,撒丫子风紧扯呼逃命起来。
“这是天意啊,上天庇佑苏州,这是对我们的警告!再攻城,必遭天谴,快跑啊。”
“快跑啊,不跑还遭天谴……”
城墙上的官兵听到城下的倭寇一片哀鸿,看到倭寇士气崩溃,开始溃退。
这一次倭寇的溃退的比前两次更严重,或许是炮弹推车将倭寇炸的太惨了,死伤太惨重了,足足死伤了七八十人之多,断肢残骸遍地都是。
本来是炸城门的,结果却炸到了自己人,还炸的这么惨,严重打击了倭寇的士气。
这导致了这次倭寇的溃败跟前两次不同,这一次是全线溃败,败的彻底。
城外的倭寇全都乱了,将不管兵,兵不管将,乱糟糟的全都竞相往后逃命。
乱了,彻底乱了,整个城外乱成了一团。
倭寇全都乱了,没有一点建制可言,菜市场也没有这么乱,不止如此,倭寇为了逃命,你推我搡,你拉我拽,踩踏一片,好些个倭寇逃命中被推搡倒地,然后被踩了一万只脚,奄奄一息,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倭寇跑了,我们胜了,看着城下的乱相,城上的守军禁不住欢呼了起来。
看着全线溃败,全线大乱的倭寇,王将军目光终于坚定了起来,心中打定了主意!
“取了祖传大刀来!”
“牵我千里宝马来!”
“点起一千精兵!随我出城,追击倭寇!”
王将军伸手振臂一挥,大声下令道。
“什么?将军要出城追击倭寇?!”
副将听了王将军的命令后,禁不住张大了嘴巴,慌忙上前再次确认!
“没错!本将要点起精兵,出城追击倭寇!”王将军一脸坚定的点了点头。
“将军不可啊,将军难道忘了府尊大人的叮嘱了吗?!府尊大人要我们小心倭寇诈败,不要出城追击倭寇。还请将军三思啊!”副将抱拳,上前劝阻道。
“府尊大人的叮嘱,我当然记在心中,不过眼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倭寇全线溃败,乱成一团,将不管兵,兵不管将,毫无建制可言,踩踏一片,此乃天赐我们灭倭的良机!如果失去了,那可就再也没有了!”
王将军摆了摆手,指着城下全线溃败、乱成一团的倭寇,对副官说教道。
“可是将军,如果出城追击倭寇的话,如何对府尊大人交代......”副将又劝道。
“没有什么可是,战场形势瞬息百变,负责人的为将者,要善于把握战场形势,果断用兵!将在外,君命尚且有所不受,何况府尊大人乎?!”
王将军用力的摇了摇头,反驳副将道。
“将军,倭寇会不会是在诈败?”副将又提出了一个担忧。
一听副将的话,王将军禁不住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诈败?!你觉得可能吗?!倭寇乃是在全力攻城,方才倭寇推的炮弹板车,你看到了吗?!如果不是本将神射,给他来了一个惊弓之鸟,将倭寇吓的胆寒,掉落了火折子,提前点燃了推车上的炮弹,那车炮弹推到城门前,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
副将听到这,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如果炮弹推车推到城门下再点燃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城门大概、可能、保不齐就被炸毁了,城门一旦被炸毁......
“我告诉你,那推车一旦推到城下,城门十之八九要被炸毁,倭寇可就要攻进城了!你觉的倭寇如果是诈败的话,会来这么一出吗?!”
王将军拍了拍副将的肩膀,哂笑问道。
副将语结,觉的将军言之有理。
“将军,话虽如此,可是府尊的叮嘱犹在耳边,还请将军三思而行……”。
副将虽然觉的王将军的话言之有理,但是想到尚知府的叮嘱,还是忍不住再一次劝说道。
“三思,三思,三思你个头!我不是说了吗?!战场形势瞬息百变,为将者,要善于把握战机,将在外,君命尚且有所不受,更何况府尊之命了。而且,城外倭寇全线溃败,乱成一团,此乃天赐良机,一旦错过,恐怕再也没有了!”
“方才的炮弹推车,你觉得威力如何?!城门能扛得住吗?!倭寇能弄一个炮弹推车,就能弄第二个炮弹推车,趁现在倭寇全线溃败,将他们杀个魂飞魄散,一溃千里,让他们再也不敢觊觎苏州城,这才是破局之道!”
“另外,前几次打退倭寇攻城,我们虽然杀了上千倭寇,可是由于我们在城上,谨遵府尊之命,没有出城,致使我们连战连胜,却没有缴获一个倭寇首级!没有倭寇首级,如何叙功?!弟兄们的血不是白流了吗?!”
“现在,倭寇全线溃败,乱成一团,比前几次败的更彻底,趁他病要他命,此刻正是我们追击倭寇,收割战功的机会!”。
“下面溃败的倭寇,不仅仅是倭冦,更是战功,是升官发财的机会!”
“一个倭寇首级,至少价值五十两银子,还蕴藏着升官发财的机会!”
“兄弟们,想要升官发财吗?!想要升官发财,就跟本将出城追击倭寇!现在是收割倭寇首级的天赐良机,过了这一村,可就没有这一店了!”
王将军实在是忍不住了,骂了副将一通,然后对城墙上的官兵们振臂-呼。
“一个倭寇首级价值五十两银子,拣多了还能升官发财……”
“外面的倭寇就跟地里的羊羔子一样,一赶就是一群,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
“前几次打败倭寇,一个首级都没捞到,现在机会来了,可不能错过啊!”
“将军,我们去!”
城墙上的官兵在王将军振臂一呼下,争先恐后的响应,抢着要跟王将军出城。
“哈哈哈哈,好,你们都跟随本将出城追击倭寇,本将带你们升官发财!”
看到麾下官兵积极响应,王将军满意的咧嘴笑了起来,顿时胸中一股豪气,踌躇满志了起来。
今日是我的幸运日,更是我的崛起之日,有这么多将士跟我出城,至少能收割数千倭寇首级,我是最高将领,他们的斩获都要记在我的名下,至少能助我连升两三级!
不过,等他扭头看到副将,不免皱了皱眉,伸手拍了拍副将的肩膀,带着几分不满的下令道,“至于你,你不是担心倭寇诈败嘛,担心违背府尊叮嘱嘛,你就不用出城了,留下带着你本部兵马镇守城门!”
“将军,我……”副将面红耳赤,想要解释一番。
不过,王将军并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再次重重的拍了下他的肩膀,不耐烦的说道,“不用说了,镇守城门同样重要,如果倭寇真是诈败,城门就靠你们了!好好镇守城门,除非本将回来,一律不得打开城门!”
“诺!”副将抱拳领命。-
“走,随本将出城追击倭寇,本将带你们升官发财!”
王将军对城墙上响应的官兵振臂一会,领着他们沿着石阶,走下城墙。
很快,城门前空地,王将军就跨上一匹黑色宝马,提着一把类似关二爷的大刀,大喝一声,“升官发财就在今朝!给我杀啊!”,然后一夹马腹,率先向城门策马而去,犹如天神下凡、关公在世,端是威风凛凛。
“杀啊!升官发财,就在今朝!”身后一千官兵,兴奋的大喊着,跟着王将军王城门冲去。
这一千跟随王将军出城的官兵,有一百是王将军的亲兵,也是骑兵,其余都是步兵。
“嘎吱!嘎吱!”。
城门口的官兵第一时间取下精铁门检,顶门的梁木,在一阵嘎吱嘎吱声中,打开了城门。
“杀啊!”
一千官兵跟着王将军,大声喊杀着,如勐虎下山一样,激动的冲出城门。
就在城门打开的第一时间,倭寇就注意到了。
“头领快看,官兵真的出城追击了。头领真是神了,头领说他们会出城,他们竟然真的出城了。”
徐海身边的一个倭寇看到城门缓缓打开,不由兴奋且佩服的对徐海说道。
“哈哈哈哈,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徐海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内心激动不已。
“头领真乃神人也。”
身边的倭寇纷纷大拍马屁。
“少拍马屁了,按照原计划,速速撤往埋伏圈,沿途扔一些盔甲,造成丢盔弃甲的现象,另外,每隔三五十米抛下几十名抓来的百姓,送给他们做军功!”
徐海微笑着摇了摇头,挥手下令。
顿时,倭寇就按计划丢盔弃甲、狼狈往后逃窜了起来,更加混乱无序了起来。
王将军领兵冲出城门后,城门附近没来得及逃跑的倭寇,好些个下跪求饶。
“大人,大人,我们是老百姓,不是倭寇。”
“大人饶命啊,我们是昨天才被倭寇抓来的,我们不是倭寇......”
“大人救命啊。”
跪地倭寇连连求饶。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现在知道求饶了,晚了,当初你们背叛朝廷,背叛祖宗,加入倭寇的时候呢?!小的们,不要客气,通通给老子杀了,摘下他们的首级!这就是我们的战功!是我们升官发财的筹码!”
王将军看到倭寇跪地求饶,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当先一夹马腹,策马前冲,挥舞大刀,一刀砍向跪的最近的一个倭寇,一道血光之后,一个首级掉落地上。
身后的亲兵也都纷纷骑马跟上,挥舞手里的长刀,毫不留情的砍向跪地求饶的倭寇。
跪地的倭寇看到官兵毫不留情的收割他们的首级,一点也不听他们的哭诉,他们清楚,再跪下去只能等死,连忙起身往后跑。
“杀啊!”
王将军领着一千官兵追杀,很快,这几十个逃命的倭寇就被追上枭首了。
刚出城门就收割了几十个倭寇首级,王将军和麾下官兵喜不自胜,心中信心和胆气更壮。
王将军领兵杀光了城门口的几十名倭寇后,令人割下了他们的首级。
王将军的马鞍上一边悬挂了一个首级,都是他亲手杀的跪地投降的两个倭寇。
他麾下的亲卫骑兵,在城门口杀死了三十二个投降的倭寇,有首级的将其悬挂在了马鞍上。
至于步兵,也有二十多颗首级进账,有首级的士兵将其挂在了腰间。
“速速打扫战场,将攻城战死的倭寇首级全都割下来,这些首级算大家的,当然,我指的是跟随本将出城的,至于在城内没出来的,那就对不住了。”
王将军令人将方才战死的倭寇首级割下来,许诺平分给追随他出城的官兵。
“将军英明!追随将军出城是我们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
“愿为将军效死!”。
一众官兵自然举一万个手赞成,大拍王将军的马屁,少一个人分首级,他们就能多分一点,城墙上还有好几百留守官兵呢,少了他们分军功,何乐而不为呢,他们才不会反对呢。
王将军被拍的神清气爽,笑呵呵的骂了一声,“少特娘的拍马屁了,快点干活,割下倭寇首级,我们还要继续追击倭寇呢,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升官发财,就看今朝了。”。
“大人您就放心吧,十个呼吸的时间,我们就能搞定,不耽误追击倭寇!”
一众官兵哈哈大笑着领命,争着抢着割下战死倭寇的首级,不一会就把方才攻城战死的倭寇首级割了下来,一共收获了三百多个倭寇首级。
至于那几十个被炮弹推车炸死的倭寇可惜了,只找到了十一个还算完整的首级,其他的都炸飞炸烂了,要么找不到了,要么烂的不成形了。
一众官兵将割下的倭寇首级或是悬挂在马鞍上,或是挂在腰间。
一时间,有种蛮秦的感觉。
“哈哈煦,瞧瞧你们,悬首而战,虎狼之师也,一时间梦回赳赳老秦,就凭咱们这副架势,倭寇未战就已经胆寒了,更枉论他们此刻已然溃败,如丧家之犬一样,狼狈逃窜,不成建制。”
王将军扫视麾下,满意的大笑了起来,这四百多颗首级足够让他加官一级了。
不过,这只是开始,前面还有漫山遍野的倭寇呢,估计至少还能再收获上千倭寇首级。他朱平安可以凭借战功连升三级,我为何不能呢。
“都是将军领兵有方,力排众议,带领我们出城追击倭寇,吃肉喝汤。”
“一个倭寇首级五十两银子呢,前面还有很多慌忙逃窜的倭寇……”
一众官兵一边大拍马屁,一边贪婪的盯着不远处惶惶逃窜的倭寇。。
那可不是一个个倭寇,那是一个个移动的五十两银子和加官进爵的机会。
“哈哈哈哈,没错,前面还有很多逃窜的倭寇!冲啊!杀光他们,升官发财,就在今朝!”
王将军看着前面落荒而逃的倭寇,咧着嘴哈哈大笑了起来,向前一挥大刀,命令麾下官兵向前冲杀,继续收割倭寇首级。
“杀啊!”。
一千官兵兴奋的大喊着,挥舞着兵器,向落荒而逃的倭寇追去。
很快,骑兵就追上了最近一伙逃窜的倭寇,这一伙倭寇只有十多人。
骑兵冲上去,砍瓜切菜一样就把这一伙落后的倭寇给砍死了。
步兵虽然没有骑兵下手快,但是他们人多,落单、分散逃命的倭寇是他们的目标,大家一拥而上,包抄围堵,很快就截住了二十多个落单、分散逃跑的倭寇,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他们。
又是三十多个倭寇首级进账,马鞍上和腰上又多悬挂了很多倭寇首级。
王将军和一众官兵更加兴奋了,抬头看向远处落荒而逃的倭寇,这一次都不用王将军下令了,一众官兵自发的就向前追击了。
“哈哈哈,别跑啊,我的五十两银子……”
“杀啊,升官发财就在今朝,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一众官兵兴奋喊杀着,向前追杀而去。
军心可用,今天合该我崛起啊,王将军咧着嘴笑着,驱马跟了上去。
向前追击了接近一里地,王将军他们就又追上了一批散乱逃窜的倭寇,足足有五十多人,三五成群,散成了十来波,其中还有七八个老头,被人搀扶着逃跑。
“这么大一把年纪还当倭寇,真是自寻死路,那就别怪本将无情!”
王将军看到那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倭寇,不由咧嘴嘲讽了一句,选中了一个只有一个少年搀扶逃命的老倭冦,一夹马腹,挥舞着大力冲了上去。
魔下骑兵和步兵们也都各自寻找目标,嗷嗽喊杀着,扑杀了上去。
“大将军,不要,我们不是倭寇。”
“大将军,我跟我孙子是被倭寇抓来的老百姓,我们就住在前面不远的细柳村,我们不是倭寇,我都一把年纪,半截身子进土了,怎么会当倭寇,让老祖宗蒙羞呢。我孙子不过才十三岁,我们老的老,少的少,怎么可能是倭寇呢……”
年轻人和老头慌忙大喊求饶,尤其是老头为了证明身份,还道出了家庭住址。
“又来这一套说辞!瞧瞧你们这鸟头和你们身上的倭皮,还敢狡辩说是村民,哼,你以为本将会上你们的当吗?!你个老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没想到苏州城脚下的村民也投了倭寇!那就让本将替你们列祖列宗清理门户!呔,吃本将一刀!”
王将军啐了一口唾沫,伸手一催马缰,驱马上前,挥舞起大刀就是一计刀噼华山。
“孙子,快跑……”老头见事不对,用力的一推少年,焦急的大喊道。
唰!
王将军挥刀一噼,一道白光闪过,老头的首级就从脖颈上飞了出去。
“爷爷,爷爷,狗官,不杀倭寇,反倒杀我爷爷,我跟你拼了。”
十三岁的少年看到爷爷惨死面前,怒上心头,赤手空拳冲向了王将军。
“小贼,来得正好。”王将军临危不乱,大喝一声,反手就是一刀。
又一个首级飞上了天。
“哈哈跄脸,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倭寇不过如此!”
王将军手腕一抖振飞刀上的血迹,哈哈大笑了起来,雄心万丈,睥睨天下倭寇。
汪直来了,老子也得跪下喊爷爷!
王将军华丽的马鞍上又添了两个首级,一老一少,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当王将军收割了一老一少的首级后,麾下将士也将附近的倭寇一扫而空,又多了五十个首级。
再往前看,可以看到前方三百多米远的地方,还有一股子落荒而逃的倭寇。
这次甚至连眼神都不用王将军给,麾下官兵就已经主动杀向前方的倭寇了。
骑兵依仗马匹速度冲上前黏着落荒而逃的倭寇,步兵随后包抄,一举击溃。
骑兵和步兵配合的越来越娴熟了。
王将军看着麾下配合默契的官兵,尤其是看到马鞍子上和腰上越来越多的倭寇首级,裂开的嘴巴就没合上过,已经在畅想官职连升三级后的场景了。
到时候,自己也就不用看尚知府的脸色了,虽说武官官职比较虚,即便官高两三级,在文官跟前说话也没有底气,腰也直不起来,可是自己官升三级后,肯定调走了,肯定不在苏州府任职了,活动活动调任应天兵部也是很有可能。
另外,虽然武官比文官地位低,可是容易封妻荫子啊。
咱大明有规定,非军功不得封爵,咱这一波出城追击,斩获了这么多倭寇首级,可以得一个世袭百户了,收获再大一点,家里老二也能轮一个世袭百户也说不定。
呵呵,到时候,咱可就是老王家最有牌面的一个了,等到过年的时候,咱可就得坐主位了。
王将军美滋滋的畅想着,领着麾下兵马追逐逃窜的散乱倭寇,一波又一波。
差不多每过五六百米就有一股逃窜的倭寇,多的二三十人,少的十来个人。
王将军领着麾下,每每都毫不留情的追上倭寇,系数斩杀,取下首级。
一个首级就值五十两银子呢!
这就跟在路上捡钱一样,每走五六百米就能捡一堆银子,没有白走的路。
谁会嫌银子多呢,谁会嫌官爵高呢。
越追击越顺利,越追击收获越多,王将军及麾下官兵越来越激动,越来越兴奋,心旷神怡,神清气爽,踌躇满志,不知不觉,已经追出去十来里远了。
从城下追到空旷的原野,再追到稀疏的树林,星星点点的村落,距离苏州城越来越远了。
前方又出现了一股子倭寇,落荒而逃,窜入了不远处的下一个村子,消失不见了。
“哈哈哈,前面又有一伙倭寇,这伙倭寇足有六七十人之多,是一条大鱼。”
一众官兵看到消失在前方不远处村子的六七十名倭寇,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
前面几波都是只有十来个倭寇,这一波足足有六七十人之多,一波顶五六波,可不是大鱼吗。
“杀啊!”
一众官兵激动的喊杀着,马不停蹄的追进了下一个村子,王将军也不甘落后,在亲卫骑兵的保护下,杀入了村子。
这个村子是个大村,名为陵水举人村,因为村内出过一个举人,故而得名。由于村子实力不俗,村子建成了一个简易寨子的形式,还有简陋的土坯村墙,以及用搞大的栅栏做成的寨门。
不过,这个村子显然在之前得知倭寇来袭的消息后,已经阖村转移了。
村子也暂时废弃了,寨门四敞大开,村子里一片寂静,连一声虫鸣鸟声都听不到。
村中有一个广场,广场正中是一个粗大的梧桐树,梧桐树前有一个嘉奖举人的牌坊。
王将军及麾下官兵追进村子后,发现那伙消失的倭寇,就在梧桐树下站成了一排。
“哈哈哈哈,这伙倭寇知道跑不了了,所幸不跑了,真是识趣,不错,不错。”
“呵呵,看在你们如此识趣的份上,那就赏你们一个痛快。”
一众官兵看到倭寇不跑了,大喜过望,哈哈大笑了起来,对他们的识趣满意极了。
“又是六七十颗首级,哈哈哈......”王将军看到前方的倭寇,捋须一笑。
看到王将军及一众官兵都进入了村子,梧桐树下站立的倭寇,夜咧开了嘴巴,露出了笑意。
“笑你妈笑,死到临头了知不知道?!”
“死到临头了,还能笑得出口,嘿嘿,怕不是吓傻了吧。”
“也是,咱们这马鞍上悬挂着人头,腰间也悬挂着人头,如此英勇善战且剽悍,赳赳老秦虎狼之师也,一般人看到咱这样,吓傻也正常。”
一众官兵看到梧桐树下的倭寇傻笑,不由笑骂了一番,以为被他们虎狼之师吓傻了。
“好像有些不对?”王将军心里感觉到一丝不安,按住马缰,稍稍落后了两步。
梧桐树下的倭寇,为首一人,高高举起手里的倭刀,用力的往下一挥,扬声“关门!”
话音刚落,王将军及麾下官兵就听到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然后就看到村口的寨门被从外面关上了,不仅落了锁,门后还顶上了梁木。
接着,土坯村墙上如同雨后春笋一样,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倭寇,村子里的屋顶上也出现了众多倭寇,人头攒动,粗略看去,至少有好几千人之多。
一众倭寇居高临下,手里端着火铳,持着长弓,瞄准了王将军及其麾下一众官兵。
“卧槽,亲娘咧,怎么这么多倭寇?!这些倭寇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不对啊!情况不对!我们好像落入倭寇的埋伏了?!”
“这里好像是倭寇的陷阱?!糟了,糟了,大事不好了,我们落入倭寇的陷阱了!”
直到此时,一众官兵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他们好像从追逐的猎人转变成了待宰的猎物。
王将军嘴角咧着的笑,早已经枯萎了,欲哭无泪,脸上的兴奋早就转化为了后背上的冷汗。
此刻,他可再也没有关上三级的畅想了,此刻他心里的是后悔,后悔没有听朱平安的示警,后悔没有听尚知府的叮嘱,后悔他出城追击倭寇。
此刻,他心里早已了然。
该死的!
还真如朱平安示警的那样,倭寇还真是诈败,倭寇还真是以诈败引诱他们出城追击,然后设伏!
此刻,王将军陷入了深深的后悔,悔不当初,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两个大比兜。
“哈哈哈,我们头领神机妙算,你们已经中计了,陷入重重包围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如此还能饶尔等一条狗命,若是负隅顽抗,一个不留!”
梧桐树下居中的剽悍倭寇,手持倭刀指着王将军,嚣张的哈哈大笑道。
“怎么办?怎么办?好多倭寇啊。”
“将军,将军,我们中计了,被倭寇团团包围了,这该如何是好啊?”
一众官兵瑟瑟发抖,惊恐不安的看向了王将军,希望王将军拿个主意。
“怕什么!咱们这一路杀的倭寇没有一万,也有一千了。倭寇不就是那样么!跟弱鸡一样,没一个能打的!后门关了,前门可没关,冲上去,剁碎了前面拦路的六七十倭寇,咱们就能冲出倭寇的包围,咱们就安全了!”
王将军故作镇定的骂了麾下一声,然后提起手里的大刀,向前用力一挥。
王将军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只要冲出去,他就带麾下骑兵毫不留情的抛弃步兵,快马加鞭逃出生天,让步兵在后面断后,至于步兵死活,他是不管了。
“是啊,倭寇也就那样,没什么了不起的,咱们这一路杀的多了。”
“就是,倭寇弱鸡,杀出去!”
一众官兵被王将军鼓舞起了斗志和勇气,鼓噪着向梧桐树前的倭寇冲去。
“冥顽不灵!除了那个狗官还有那些骑兵,其余人杀无赦!全部射杀,一个不留!”
陵水举人村寨墙上,出现了徐海的身影,看到王将军等人并无束手就擒的意思,他不耐的一挥手,下令麾下倭寇大开杀戒!
徐海一声令下,城墙上的一众倭寇就放箭的放箭,放火铳的放火铳。
一时间,箭如雨下,铳丸如冰雹,噼头盖脸的射向了村中的一众官兵。
此时,一众官兵还没冲出几步远呢,就被箭雨丸雨覆盖了。
“啊啊”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噗噗”的中箭中铳声密密麻麻,“噗通噗通”倒地声接连不断………
箭雨丸雨里,王将军浑身瑟瑟发抖,整个人趴在马背上,祈求老天保佑。
方才哪个贼酋说了不杀我这个狗官的,可别有不长眼的箭射过来啊。
在王将军战战兢兢中,箭雨丸雨终于停了,只有一地惨叫声络绎不绝。
王将军瑟瑟发抖的睁开了眼睛,先是忙不迭伸手摸了摸浑身上下,见没有一个窟窿眼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扭头环视四周。
却见,跟随他出城追击的一众官兵,此刻步兵基本全都被射杀殆尽了。
只有几十个心眼子活泛的步兵紧紧挨着自己以及骑兵周围,这才捡了一条命。
这些心眼子灵活的步兵也是听到了倭首喊“除了狗官和骑兵外,全部射杀”,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冲到了王将军和骑兵身旁,没想到还真捡了一条命。
骑兵基本都还活着,只有十来个倒霉的被射死了,没办法箭丸无眼。
前一刻还是升官发财、浩浩荡荡一千来号人,下一刻就只剩下一百来人了。
看着尸横遍野,王将军及幸存骑兵和步兵不免心惊胆战,瑟瑟发抖。
“冲,趁他们射完一轮,咱们冲出去就有救了,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王将军在关键时候,一咬牙,率先一夹马腹,向梧桐树下的倭寇冲去。
他知道,只有身先士卒,才能激发士卒效命,杀出一条血路。
这一路所向披靡,刀下没有一合之倭寇,也给了他身先士卒的勇气。
看到王将军身先士卒,麾下八十多骑兵和几十个步兵也都紧跟着向前冲。
生死之际,他们也知道王将军说得对,唯一的活路就是杀死梧桐树下的倭寇,从而冲出倭寇包围,所以紧跟着王将军往前冲,嘴里大声喊杀。
王将军策马冲在前,用力一挥大刀,向着梧桐树下居中的倭寇杀去。
王将军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方才出城追击,所向披靡,已经验证了的。
没有一个倭寇是他一合之敌!
这些倭寇,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这次肯定也不例外,他一刀就能见胜负,杀了这个倭寇,他就率先冲出包围了。
他感觉他这一刀挥的无比顺畅,超常发挥,恍若列祖列宗附身一般。
这一刀,对面倭寇绝对授首!
如此想着,王将军就看到梧桐树下居中的那个剽悍倭寇竟然一点也不害怕,不仅不退,反而向着自己冲了过来,以步兵冲骑将,呵呵,真是自寻死路!
真是天助我也,这一下把握更大了,王将军嘴角的笑容都扯出来了,待到那倭寇冲到一马之距,王将军挥起的大刀用力的往下一斩,大喝了一声,“死来!”。
在王将军眼中,那倭寇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然而,王将军眼中的这个死人,在他挥刀及脖之时,咧嘴一笑,身法矫健的躲开致命一击。
不止如此,在躲开一刀后,倭寇用力一踩地,整个人像是按了弹黄一样,迅速的高高跃起,手里的倭刀如闪电一样挥向了王将军的脖子。
卧槽!
王将军心中大叫一声不好,脑子下令躲开,可是身体却跟不上大脑的指令,压根就躲不及,甚至连转脖子的动作都没做出来呢,脖子上就挨了重重一记!
吾命休矣!
王将军一声惨叫,整个人就被噼落马下,如一个死狗一样在地上滚了几圈,头盔都摔飞了。
看到身先士卒、勇勐无匹的王将军被倭寇一刀噼落马下,身后的骑兵和步兵顿时吓的停住了脚步,身上的勇气也随着王将军被噼落马下,而瞬间蒸发了,一群人如待宰的羔羊一样,站在原地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随着一个士兵扔下兵器,喊了一声,我投降,我投降,别杀我。
一群士兵,也都纷纷扔下兵器,跟着喊着投降投降别杀我,束手就擒。
王将军趴在地上,脖子火辣辣的疼,裤裆先是热乎乎的,继而变的冰冷,这就是血流不止吧。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哈哈哈哈,真是一个无能的怂货,竟然吓尿了裤子,还尿的挺多,隔着盔甲都哗哗往外流......”
头顶响起了倭寇放肆而鄙夷的嘲笑声。
“哦,原来是尿裤子了,不是要死了。”
王将军这才意识到原来是自己尿裤子了,我还没死啊,不由松了一口气。
天寒地冻,王将军尿湿的裤子,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变的冰冰凉。
不过,王将军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唯恐被头顶嘲笑自己的倭寇一刀剁了。
很快,趴在地上的王将军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传来,然后视线中出现了一群人的脚,可以看出一群穿布鞋、草鞋的人,簇拥着一个穿牛皮靴的人。
这一群人走到自己跟前站定,应该是倭寇首领在一群倭寇的簇拥下走来了。
王将军的心提起来了。
虽说倭寇有下令不杀狗官和骑兵,应该是自己还有用,不会轻易杀自己。
可是,就怕万一啊。
“呵呵,王将军,别来无恙啊,我猜的果然没错,出城追击的果然是你,不枉我选了你镇守的城门,王将军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大善。”
徐海站在王将军跟前,看着趴在地上,尿了一裤子的王将军,呵呵笑着嘲讽道。
“大王神机妙算,降将佩服。”王将军膝盖动了动,缓缓提臀,从趴在地上,变成了跪在地上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看着徐海的鞋子,大拍马屁。
“哈哈哈哈,降将?!你还真是自觉啊王将军,我都还没问你愿降与否呢?”
徐海听了王将军的自称,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敢劳烦大王劳神,大王用兵如神、英明神武,降将败的五体投地,早已被大王所折服,愿为大王牵马坠镫,还请大王务必给降将一个机会。”
王将军跪在地上,撅着腚,膝行两步,抱住徐海的大腿,言辞极其谦恭谄媚。
为了活命,王将军也算是彻底不要脸了。
“呵呵,王将军,你可知,为何我料定你会出城追击吗?”徐海伸脚勾住王将军的下巴,将他的下巴抬起来,让他看着自己,讥笑的问道。
“降将不知......”王将军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他是真不知道这个倭酋为何料定自己会出城追击,要知道自己也是最后一刻才下了决心出城追击的。
他也很想倭酋给他解惑。
“呵呵,因为你又蠢又贪婪又自以为是,只要给出的诱饵足够大,贪婪而愚蠢的你,肯定会忍不住出城追击。”
徐海咧嘴笑着说道。
王将军顿时面红耳赤,什么又蠢又贪婪又自以为是,没有一个字跟我有关系,不过眼下这种境况,王将军尽管心里不认可,可是却一个屁也不敢放。
“呵呵,我知道你心里不服,那就让你心服口服。”徐海用鞋面轻轻的拍了拍王将军的脸,嘲讽道。
“半月前我派出的探子,把你们这些有资格镇守苏州城的将军密切监视了三天,探子传回了关于你的三件事,第一件事就是你吃肉喜欢啃骨头,还每每都敲骨吸髓,不论是鸡骨头、猪骨头还是牛骨头,不论是大骨棒还是细小骨头,你都不放过;第二件事就是探子曾经跟随你去买早点,故意在你身边掉了一文铜钱,掉在了你的脚边,你第一时间用脚踩住,待探子走后,你就第一时间弯下腰把钱捡了起来,呵呵,连一文钱你都不放过;第三件事就是有一次醉酒后,你耍酒疯,自负武功谋略无一不精,睥睨天下,言道天下武功谋略超过你的不超过一手之数,说朱平安立功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纯属侥幸......如此三件事,足见你又蠢又贪婪又自以为是,只要给你的诱饵足够大,你肯定忍不住。”
徐海鄙夷的将探子打探的三件事缓缓道出。
“是是是,大王骂的是。”王将军脑袋杵地,连连称是,一个字也不敢反驳。
“大王?呵呵,现在有资格称王的,只有徽王汪直,我现在还没有资格。”
徐海微微笑了笑,“不过,等我拿下苏州城,也就有资格想一想了。”
“是是,大王英明神武,拿下苏州城,不过是探囊取物尔。”王将军大拍马屁。
“呵呵,要拿下苏州城还要王将军配合呢。”徐海说着弯腰扶起了王将军。
“不知大王要降将如何配合?”王将军忐忑不安的问道。
“易耳,只需要王将军得胜班师就行,王将军一个兵马也未折损,就斩获了这么多倭寇首级,又抓了六百倭寇俘虏,还缴获了十马车的兵刃......”
徐海微笑着,徐徐善诱。
王将军一愣,扭头看了看身后横尸遍野的麾下官兵,跟个沙凋一样疑问道,“得胜班师?一个兵马未折损?”
“当然。”徐海微笑着点头,然后对着一众倭寇一挥手,“拔下官兵的衣服换上,从此刻起,你们就是官兵了,哈哈哈哈,待会跟着王将军班师回城;再选六百人出来,衣服就不用换了,当做王将军抓获的俘虏。”
听着这,王将军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原来是这样啊。
怪不得倭寇将步兵都射杀了啊,原来是为了让倭寇穿上战死官兵的衣服,冒充官兵;再让六百倭寇当做俘虏,那我班师回城,带回去的可就都是倭寇了。
至于幸存的骑兵,倭寇之所以没有射杀,是为了让他们随我一起回城,
我的亲兵骑兵相对来说,地位比步兵高多了,在守军里面也算是有头有脸的,至少认识他们的人多,有这么些熟面孔做遮掩,城上的守军肯定就不疑有假了。
倭寇还真是好算计啊。
唉!
都怪我不听朱平安和府尊之言,才有今日之祸,为了保留有用之身,只好从贼了。
至于以后,活着才有以后......
“王将军,可愿配合,助我一臂之力?”徐海微笑着看向王将军,目光灼灼。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降将愿为大王效犬马之劳。”王将军谄媚的回道。
“哈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王将军俊杰也。”徐海哈哈大笑。
王将军被臊的面红耳赤,不过即便臊的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还是不忘跟着赔笑。
“很好,王将军愿意配合本将,你们呢?”徐海将目光看向跪地投降的几十官兵。
“我们也愿意为大王效犬马之劳。”一众官兵也都叩地争先恐后的说道。
“哈哈哈哈,大善!有你们配合,苏州城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徐海得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在王将军和麾下幸存官兵争先恐后的表示效忠倭寇,愿配合倭寇诈城,以得活命之时,苏州知府尚维持手持一封飞鸽传书,在一众官兵的护佑下,策马扬鞭,沿着城墙阔道,一路奔驰到了东门城上。
“王将军呢,王将军何在?”到了东门城上后,尚知府连忙翻身下马,大声喊道。
“府尊,王将军他......”副将眼神有些躲闪,说话也是欲言又止。
“王将军受伤了?还是说不幸......”
尚知府看到副将这个模样,还以为王将军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呢,不由心里咯噔了一下,面色紧张的问道。
虽然王将军有各种不足,可是瘸子里面拔将军,王将军也是城内少有的统兵将领,城外倭寇围城,正是用人之际,这个时候可别折损了我一员大将。
“不是,府尊大人,王将军他没有受伤。”副将摇了摇头,依然是欲言又止。
“哦,王将军没事就好,刚打退了倭寇,身体疲乏,休息啊用膳啊,都是正常,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带我去找下王将军。”尚知府听到王将军没有受伤,以为王将军是在用餐或者补觉,遂让副将带自己去找王将军。
“咳咳,府尊,这会找不到王将军......”副将斟酌着用词,轻声回道。
“找不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王将军去城里找女人风流快活放松去了?”
尚知府微微皱了皱眉,虽然守城打退倭寇劳苦功高,可是不至于这么着急找女人吧,至少等倭寇彻底退了,离开了苏州府地界,再去找女人也不迟。
“咳咳,府尊大人,王将军也没有去城里找女人,他,他......”副将摇了摇头,支支吾吾起来。
“够了,本官没有功夫在这猜谜,告诉我王将军何在,直说就是,不要拐弯抹角。”
尚知府不耐烦了,也觉的有些不对劲,目光灼灼的看着副将,毫不客气的逼问道。
“回府尊大人,王将军他,他在我们打退倭寇后,率领一千兵马出城追击倭寇去了。”
副将不敢再有隐瞒,低着头抱拳向尚知府行礼,将王将军出城追击倭寇的事情和盘托出。
“什么?!王将军他出城追击倭寇去了?!”
尚知府闻言像是中了一箭一样,身体一个踉跄,脸色也瞬间煞白的厉害。
“府尊,府尊大人,您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副将咯噔了一下,慌忙上前扶住尚知府。
“王将军怎么出城追击倭寇了?!本官不是再三叮嘱,不得出城追击倭寇吗?!”
尚知府在原地像是无头的苍蝇一样,连连踱步转了好几圈,然后烦躁气恼的连连质问副将。
“府尊大人,王将军要出城,末将再三劝说,可是王将军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战机稍纵即逝,末将位卑言轻,王将军坚持要出城,末将为之奈何?”
副将一脸委屈的解释道,觉的他此刻就像是风箱里的老鼠,受不尽的夹板气。
“哎,这下糟了!朱平安朱大人传来飞鸽传说,已经查明,城外倭寇这两日大肆搜拿城外躲藏的百姓,将其剃发为倭寇发型,换上倭寇衣服,逼迫他们攻城送死,以让我们对倭寇的实力误判,误以为其不堪一击,引诱我们出城追击。王将军他率兵出城追击,中了倭寇的奸计了。”
尚知府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城墙上团团转圈,又气又慌又忧。
“啊?!”
听了尚知府的话,副将也跟着慌了。
怪不得总觉得倭寇如此孱弱不堪,原来攻城的,都是被倭寇抓来逼迫的老百姓。
这就说得通了,为何倭寇如此孱弱,为何倭寇如此不通军事,原来如此!
那岂不是说将军危险了?!跟随将军出城追击倭寇的一千兵马岂不是也危险了?!
副将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明白为何府尊大人方才如此惊慌不安了。
“府尊大人,那现在该怎么办?”副将六神无主的问道。
“还能怎么办,关好城门,非我本人开口,不得打开城门!无论是谁来,都不许开门,你可明白?!”尚知府一脸严肃的对副将下令道。
“府尊,那如果是王将军来了呢?”副将犹犹豫豫的问道。
“我方才说了,无论是谁!都要等本官开口,方可打开城门。王将军也概莫能外!现在,你记住了吗?!”
尚知府用力的拍了拍副将的肩膀,声严色厉的再次强调了一遍。
“是是,末将明白,无论是谁,都要报请府尊大人,府尊下令开城门,末将才开城门,否则,无论是谁,无论何种情况,末将都不会打开城门。”
副将这次彻底明白尚知府的意思了,用力的点了点头,向尚知府表态道。
“很好,本官会下令调拨一批援军过来,东门暂且就交给你了,不要令我失望!我去巡视其他两个城门,如果其他城门没有问题,我便会回来坐镇东门。”
尚知府满意的点了点头,交代了副将一句,便翻身上马,马不停蹄的带人巡视其他城门。
东门王将军领兵出城追击倭寇了,那北门和西北门呢?!可千万别有谁像王将军那样出城追击倭寇了!
尚知府一路在城墙上疾驰,飞快的赶到了北门,好在北门没有人出城追击倭寇,尚知府将朱平安的飞鸽传书传达给北门守军,正告他们倭寇引诱守军出城追击的阴谋,严厉警告他们,没有得到他的命令,严禁出城追击倭寇,无论是谁,一旦违反,一律以违抗军令罪严惩不贷。
接着,尚知府又赶到了西北门,好在西北门也没有人出城追击倭寇。
尚知府这才松了半口气,但是一想到东门,尚知府又不免提心吊胆起来。
紧急从城内、北门和西北门协调了一千兵马和五百青壮,驰援东门。
尚知府也亲自去东门压阵,还带了一批知晓兵事的官员助他一臂之力。
等到尚知府赶到东门城上的时候,就听到城墙山的官兵蓦然一阵喧哗,伸手指着远方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