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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几个城门的援兵姗姗来迟的抵达后,也都没逃过尚知府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鮍

    越是安全了,尚知府越发觉得当时凶险,真的,如果不是朱平安率领浙军神兵天降,苏州城百分百就要落入倭寇之手了,他尚知府要么投城,要么投诚。

    一个是结束物理生命,一个是结束政治生命,以后成为阴沟里的老鼠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何时就会被朝廷的剿倭大军割掉首级押送入京,死后还要遗臭万年。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肯定会选择投城的,生命诚可贵,但名声价更高啊。

    身为天子门生,孔夫子徒孙,岂能背负汉奸之卖命,只能一死以谢天下。

    你们这群混账东西,平日里对自己唯唯诺诺,嘴里口口声声唯命是从,唯自己马首是瞻,可是事关自己性命的救援,他们都敢拖拉,要不是子厚,他们救援都变成奔丧的了,看来这苏州府上下该好好整顿一番了!

    臭骂了各路援军一顿后,尚知府就懒得再看他们了,直接大手一挥,以朱平安是守城总指挥为由,将他们全都打发到朱平安的手下听命。

    对于这些姗姗来迟的援兵,朱平安也是火大,如果他们早到,浙军又岂会有这么大的损失,上百人的伤亡,这是浙军成军以来最惨重的一次!鮍

    同样,苏州城东门守军也不会有这么大的伤亡,足足有一千多人的伤亡:

    若不是自己警醒,苏州城这次都要沦陷了,数十万百姓都要这受候寇蹂躏。

    想到这,朱平安也是没好气的将这些援兵全都安排了脏活累活,诸如搬运石头、金汁等等。

    用过了晚饭,朱平安又将城上文武官员全都集中了起来,安排晚上布防。

    “所有将士分为三轮,轮换值夜,警惕城外倭寇夜袭,一定要打起一百分的精神,任何胆敢玩忽职守之人,一律严惩不贷,误以为言之不预也!”

    “张副将,你负责带人在城墙的外侧面是挂银铃,各位值夜班的将士一旦听到所值城墙外侧悬挂的铜铃响,要立刻点燃火把照明并示警。一旦发现有倭寇攀爬城墙,第一时间以弓箭、火铳射杀之,以长矛、长刀刺杀之!”

    “刘副将,你负责带人在城墙上建造观察亭,每隔六十米建造一座,观察亭不必多复杂,简单牢固能用即可,每座观察亭配六名观察哨,两人一班轮换,在亭内彻夜值班,务必仔细观察城外倭寇的一举一动。”鮍

    “韩副将你负责带人在城墙根一路挖坑埋入大缸,每隔三百米埋入一口大缸,防止倭寇挖掘地道潜入城内,每口大缸安排六人轮班值守,两人一班轮换,通过声音判断倭寇是否有挖掘地道在何方向挖掘地道。一旦听到异响,即刻报之于我,随时做好挖掘横董、穿井的准备。”

    “通令其他城门也作同样处理。”

    ......

    朱平安有条不紊的下发一道又一道命令,一旁的尚知府听着看着禁不住连连点头,心里对朱平安赞赏不已,周密,有序,子厚不愧是子厚啊。

    夜幕降临,朱平安换了普通浙军将士的棉甲,在刘大刀、刘牧等人的护卫下巡视城墙。

    之所以穿普通浙军将士的棉甲,是担心城外的倭寇放冷箭,狙杀城上将领。

    朱平安放心浙军,但是对其他守军却是一百个不放心,卫所兵是什么货色,他再清楚不过了,卫所制度整病丛生,已经从根子上腐烂颓败了。鮍

    上面军官贪腐,侵占军屯土地,克扣粮饷的同时,还私自驱使卫所兵耕种,伐木,开窑,工役等私活,军户沦为奴役,致使卫所兵纷纷逃亡,卫所兵马空缺严重,被追拉老弱病残被来充数,这样又如何能有战斗力。

    下面卫所兵也大都是混日子,毫无士气,军纪败坏,吃喝嫖赌,战力极其羸弱。

    朱平安巡视了一圈,发现了好几例玩忽职守的情况,有两人值夜时坐在墙脚呼呼大睡,有三个人蹲在墙脚下赌色子,还有人在值夜时喝酒......

    “先杖军棍六十以儆效尤!如若再犯,定斩不饶!”

    朱平安很生气,挥了挥手,令人当场拿下,先打军棍六十以儆效尤,警告他们若是再犯定斩不饶。

    六十军棍,直接将这些人打的皮开肉绽、哭爹喊娘,还有一个人当场昏厥过去了,被一盆冷水浇醒。

    经过朱平安一番整治,城墙上军纪顿时大为好转,至少值夜的人不敢玩忽职守了。鮍

    “子厚,夜深了,下去睡一会吧,值夜就交给我们了。”

    尚知府看到夜深了,朱平安还在城墙上一遍遍的巡视,不由关心的说道。

    他怕朱平安雷倒了,没人主持城防大局。

    “尚大人,放心,我身体好着呢。不过一晚而已,明天再休息也不迟。如我所料不差,今晚过后,倭寇估计就退兵了。”朱平安稍稍揉了揉太阳穴,微笑着说道。

    “今晚过后倭寇就退兵?!子厚有把握吗?”尚知府对朱平安的话很高兴。

    “倭寇大军方才攻城损兵折将惨重,已然宣告他们失败,他们撤兵已经是必然了,现在还赖在城下不走,自然是心里还有不甘,依他们的现状,夜袭是他们最后的手段和幻想了。只要我们的人保持警惕,第一时间识破、熄灭他们夜袭的企图,他们就只能抛弃幻想撤兵回拓林老巢。他们可不敢拖,不然他们的拓林老巢也将不保。”朱平安一脸肯定的说道。

    “如此那就辛苦子厚了,今晚我也在城墙值夜,有什么需要,子厚随时叫我,我必全力配合。”鮍

    尚知府听后,向朱平安长长一拱道。

    “尚大人客气了,此乃平安分内之事也。”朱平安回礼道。

    在朱平安和尚知府对拱的时候,城下倭寇营地里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夜袭事宜。

    “松本君,我听说你们真倭中有名为忍者的,善刺杀、夜袭、潜入等行径,可有此事?”

    徐海向一名真倭问道。

    “不错,我麾下就有五个忍者,身手高强,个个都善于刺杀、攀爬、夜袭。”

    松本建男一脸自豪的回道。鮍

    “你去将他们叫来,我有大用。”徐海听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道。

    “嗨!”

    松本建男低头哈腰。

    夜深了,天空之中没有月亮,也没有一颗星星,漆黑的夜色如浓稠的墨汁,伸手不见五指。犺

    “呵呵,真是天助我们啊,白日还是晴天,没想到夕阳西下后,天气竟然转阴了,老祖宗有句古话说的好: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今天不杀人放火真是愧对祖宗啊。”

    陈东在帐外看着漆黑如墨的夜色,扯了扯嘴角着对徐海和麻叶说道。

    “且看有没有机会吧。”徐海看着不远处的篝火摇曳的巨城,淡淡的说道。

    此刻徐海早已不复初来的雄心壮志,连番打击,已经让他认清了事实。

    苏州,怕是与他无缘了!

    不过,只要还有一丝机会,他都要再争取一下,今晚很适合夜袭不是吗?!

    “机会还是很大的,我们精挑细选了三百名善于攀爬、战力冠绝的高手,由五名忍者带队,各带六十人,又避开了城门附近城墙,挑选偏僻位置偷袭。”犺

    麻叶指了指已经潜入夜色中的忍者,还有后面遁入夜色的倭寇,寄予厚望的说道。

    “嗯,机会还是很大的......”徐海没有感情的重复了一句,目光又看向了篝火摇曳的城墙,仿佛看到了那个令他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的家伙。

    机会还是很大的吗?!

    不见得!

    那个该死的家伙,心思缜密的可怕,怕是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的!

    其实,现在想想,在自己跨海渡河偷袭苏州城被朱平安派出的哨兵发现的那一刻,这场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偷袭被发现了,还如何偷袭呢?!只能强攻了。可己方所做的准备又都是偷袭的准备,包括武器配备等等,并未做好强攻的准备,未携带大型铁炮,未携带大型攻城器械......所以说,这场结局从被发现那一刻就注定了。犺

    虽然失败了,虽然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但是还是要谢谢朱平安,至少自己从这次失败中吸取了一个宝贵经验:做任何事情都要做好两手准备!

    徐海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目光跟随潜入夜色的忍者和倭寇缓缓移动......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五个身材矮小的忍者从上到下一身黑衣,鞋袜也都是黑色的,蒙着黑色的头内和面巾,甚至连露出来的脸上都专门涂了墨汁,整个人与黑夜融为一体,走起路来几乎没有声息,宛如黑夜的宠儿,一米之外你都不一定能发现他们。

    忍者身后跟着的倭寇也不逞多让,一身黑衣面巾的他们脸上也涂了墨汁。

    虽然步伐不如忍者那般轻盈,但是蹑手蹑脚走起来,也没有多少声息。

    为了防止无意发出声音,忍者和身后的倭寇,嘴里全都咬了一小截干树枝。犺

    按照徐海等人的命令,忍者领着倭寇避开了城门附近的地段,城门附近的守军太多了,往来巡逻的也频繁,不利于他们爬墙偷袭,他们特意往南走了三百多米,才慢慢停住了脚步伸手示意身后的倭寇止步。

    五个忍者眼神交流片刻,皆点了点头,确定从这一处位置攀爬偷袭。

    这一段城墙在两个篝火中间,也是两个岗哨中间,漆黑一片,恍若遗弃之地。

    五个忍者选定位置后散开,彼此相距三五米,作为他们爬墙偷袭点。

    很快,五个忍者指挥各自麾下的倭寇倚着城墙搭人梯,下面站一排倭冠,伸出双手,后面的倭寇踩着他们伸出的手掌,在下面倭寇的托扶下,站在他们肩上。

    第二排倭寇站在第一排倭寇肩上,后面的倭寇再踩着第一层、第二层倭寇伸出的手,往第二层倭寇肩膀上站,如此搭了三层人梯,像是金字塔一样。

    不是他们不想再往高了搭,而是没有经过特训的他们,只能搭三层这么多了。犺

    五个身材瘦小如猴子的忍者在倭寇搭好人梯后,迅速启动,如猿猴一样踩着一二三层倭寇人梯的手掌和肩膀跳到了半空中,双手张开稳稳抓住了城墙上并不突出、明显的墙砖缝隙。

    他们之所以能够抓住城墙的墙砖缝隙,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身材瘦小手脚功夫厉害,另一方面则是他们双手戴了忍者铁制武器——手抓钩。

    手抓钩是倭国忍者特制的武器,不是常规武器,形状就像是一把铁制的手套子,这是每一个忍者根据自己手掌大小,量手打造的,使用时套在手掌上。

    手抓钩的外面是如同老鹰一样的五根精钢爪子,坚硬锋锐又精巧,还可以跟着手指弯曲,一爪就可以将人的血肉抓下一块,也可以作为攀爬的利器。为了增加杀伤力,忍者往往会在自己的手抓钩尖端涂抹剧毒。

    真可谓杀人越货、爬墙翻门的一大利器。

    此番,忍者就是用手抓钩的尖端扣住墙缝,将自己稳稳的固定在城墙上。

    忍者单手稳稳的抓住墙缝后,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了特制的脚爪,分别套在了双脚上。犺

    然后整个人就像是壁虎一样,在城墙上攀爬了起来,爬到了一半,找到了一个稍大些的缝隙,从怀里掏出一个锥子用力的插在了里面,用拳头狠狠的交了几下,确定结实后从怀里掏出了绳索套在了上面,甩向了城下。

    城下的倭寇抓着绳子往上攀爬,一个个像是蚂蚁一样一串串......

    忍者不愧是忍者,整个人如同壁虎一样,手脚并用的攀爬城墙,显得游刃有余。

    往上爬一段后,他们就会挑选一个位置,插入一个铁锥,甩下一段绳子。

    下面的倭寇爬的慢,上面的忍者再有两三米就爬到城头了,下面的倭寇才爬了三分之一高一点。

    城头上也有守军巡逻,不过这一段巡逻不频繁,从倭冠开始爬墙到现在,也不过巡逻了一遍而已,在守军巡逻到这一段城墙时,忍者和倭寇都会停下紧紧地贴住城墙,一动不动,等到守军巡逻过去后才继续攀爬。

    再有两三米就到城头了,吆西,今晚大大滴顺利,先登的功劳跑不了了......犺

    忍者信心十足。

    一步一步,继续往上爬。

    爬的最快的那个忍者忽然感觉头撞到了一个什么东西,接着就听到一阵“叮当当”铃铛响,如同地犹里副魂的铃铛响了一样。

    瞬间,忍者头皮发麻,亡魂大冒,心里暗叫一声卧槽不好!暴露了!

    其余忍者也都傻了,好端端的怎么有铃铛响?!这特娘的谁挂的铃铛?!

    现实并没有给忍者多一秒的心理活动时间,几乎在铃铛响后第一时间,城上就有人大喊起来了。淹

    “快快快,挂着的铃铛响了,城下有情况,快快举火,大声喊人示警。”

    这一嗓子过后,城上迅速就有好几个人跟着大喊了起来,“快来人,城下有情况。”

    接着,就看到城墙上面有火把亮了起来,有人举着火把探出身子往城下照。

    他探出的身子,正好在那个顶到铃铛的忍者头顶。

    “八嘎!”

    城下的倭寇低骂了一声,对着那个探出身子的守军一勾手腕,手腕绑着的袖箭暗器启动,一根钢针嗖一下子迸射出去,正中城墙探头察看情况的守军的额头。

    “啊......”淹

    城上守军一声惨叫,从城上掉了下来。

    守军坠城时,手里还持着火把,落地时火把照亮了他坠地的轨迹。

    城墙上始作俑者的忍者,还有他身下那一串蚂蚱似的倭寇全都无所遁形。

    全都暴露在了其他守军眼中。

    “敌袭,敌袭,倭寇在爬城墙。”城墙上守军看到那一串倭寇后,急忙大喊了起来。

    周围守军连忙赶来,将手里的弓箭还有石头往暴露了踪迹的倭寇身上招呼。

    虽然他们的准头不大,但是奈何数量多啊,茫茫多的石头和羽箭哗哗而下。淹

    忍者不愧是忍者,身手果然牛叉,攀在城墙上还能左右横移躲避羽箭和石头,但是还是那句话,奈何城墙上落下来的羽箭和石头数量多。

    忍者左右躲避了好几次致命袭击后,终究被一块大石头砸中,硬抗了一下,又被第二块、第三块巨石砸中,惨叫着落下城墙,摔成一滩肉泥。

    他身下那一串倭寇早在他摔成肉泥前,就被守军的石头、羽箭砸死、射死了,有几个倭寇还妄想跳下城墙逃生,但是也不想想他们距离地面有多高,跳下去就摔了一个半死,还没等他们爬起来就被茫茫多的石头,羽箭给砸死、射死了。

    只有最下面的两个倭寇,他们距高地面只有五米多高,眼看情况不对,直接顺着绳子滑下去,拼着双手手掌被绳子磨的血糊糊的,才侥幸逃了一条小命。

    城墙上的示警钟也被守军用力的撞响了,“咣咣咣”巨响响彻云霄。

    朱平安和尚知府早在听到有人喊敌袭后,就第一时间就往这段城墙赶来,三百来米的距离不算远,朱平安一路狂奔,很快就抵达了现场。

    尚知府年纪大,腿脚不利索,朱平安抵达后他还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赶。淹

    “报,大人,有一队倭寇妄图爬城墙夜袭,撞到了挂在城墙上的铃铛暴露了行踪,张二举着火把往下查看,被倭寇暗器所杀,我们替张二报仇雪恨了,这一伙爬墙的倭寇只跑了两个,其余全都被我们砸死、射死了。”

    朱平安抵达现场后,周围守军七嘴八舌的向朱平安禀告倭寇爬墙夜袭的情况。

    “快,周遭每间隔三米往下扔一个火把,爬墙夜袭的倭寇应该不止这一处。”

    “弓箭、火铳、石头、槽木都预备好,一旦发现了倭寇踪迹,立刻攻击!”

    朱平安听后,连忙对众人下令,倭寇爬墙夜袭,又怎么会只通过这一处呢。

    呼呼呼

    一支支火把被扔了下去,火把自由落体,一道道火光照亮了落下的轨迹。淹

    瞬间,其他四支倭寇爬墙小队在一把把火把的光芒下,无所遁形,暴露于众。

    在看到倭寇的一瞬间,茫茫多石头、羽箭、铳丸纷纷而下,还有守军同时往下扬草木灰。

    挂在城墙半空中的倭寇进退不得,毫无还手之力,在漫天纷飞的草木灰、石头、羽箭、铳丸面前,唯有惨叫着落下城墙,摔成了一滩滩肉泥。

    只有最上面的忍者还能稍稍坚持一下,借着手抓钩和脚抓钩之利,闪转腾挪躲避一二,尤其是有一个忍者悍勇至极,腾挪躲避了几个致命石头、羽箭后,手脚并用如猿猴一样斜冲向朱平安所在的方向,妄图来一个擒贼先擒王。

    不过,他明显高估他自己了,才冲到一半就被刘大刀掷出的长矛贯穿了身体。

    刘大刀投掷时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长矛贯穿了忍者的身体后,余力不减,连带着忍者冲下城墙,还将下面一个倒霉的倭寇一并贯穿,如糖葫芦一样,钉在城墙下。

    和最开始那一队倭寇一样,这四支倭寇也是只有最下面的几个倭寇因为距离地面低,拼着手掌磨的血肉模糊,滑到地面,一瘸一拐的逃入夜色之中,借着夜色的掩护,侥幸逃得了一条小命。淹

    不过,他们也只是逃得了一时而已,徐海他们早已磨刀霍霍以待他们。

    早在城墙上举火大喊示警时,徐海等人就知道今晚的夜袭已经失败了。

    这场夜袭失败,总得要有背锅的……

    贪生怕死,临阵脱逃,这场夜袭的失败,你们岂能逃得了干系?!那就借你们的脑袋一用!

    等到尚知府气喘吁吁的赶到现场的时候,这场夜袭遭遇战已经尘在落定了。

    城墙下还有很多正在燃烧的火把,模糊的照亮了城墙下一地倭寇死尸。

    让尚知府明白,方才真的打了一场。淹

    “子厚,这都结束了?倭寇还会再来吗?!”

    尚知府看着城墙下横七竖八的倭寇尸体,气喘吁吁的向朱平安问道。

    “尚大人,倭寇的夜袭已经结束了,方才大约有三百倭寇妄图从这一段城墙五个地方爬墙夜袭,所幸我们的布置起了作用,爬墙的倭寇撞到了警铃,暴露了踪迹,将士们争相用命,已经歼灭了这些倭寇,只跑了大约十来个倭寇。”

    朱平安简单的回答了尚知府的问题。

    “这次夜袭失败,倭寇不会再来了,如我所料不差,明天倭寇就撤军了。当然,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傍晚前的布置还要坚持下去,巡逻巡夜不能有丝毫懈怠。”

    末了,朱平安又强调傍晚的布置必须得坚持,不能有丝毫松懈,以免有意外。

    “是是,子厚所言极是,你们都听好了,一切都按照朱大人的布置执行。”淹

    尚知府对手下官员和将士重复道。

    “遵命。”

    一众官员和将士经历今日这一件件事,早已对朱平安心悦诚服了。

    经历了倭寇爬墙夜袭之后,城上守军巡逻、值夜起来别提有多认真了,隔三差五的往城下扔一个火把,唯恐倭寇故技重施,再来爬墙夜袭。荞

    虽然巡逻、值夜强度加强了,但是守军没有抱怨的,朱平安运筹帷幄、未卜先知、神机妙算的指挥早已经折服了众人,今晚就是一个铁例。

    今晚若不是朱平安未雨绸缪,令人在城墙上悬挂铃铛,警惕倭寇夜袭爬墙的话,倭寇还真有可能悄悄的摸上来,倭寇一旦摸上来,城墙上必然血流成河。

    除此外,朱平安的以身作则,更是折服了众人。

    在守军轮班值夜、巡逻的时候,朱平安彻夜未眠,往来巡视城墙,慰问勉励一众将士。

    相比之下,尚知府只是在前半夜出现在城墙上,下半夜就坚持不住了。

    至于苏州府的其他官员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只是应付敷衍尚知府,在尚知府出现的时候才会露个面,下半夜尚知府不在,没有一个人出现在城墙上。

    “公子,都丑时了,你去睡一会吧,城墙上有我们盯着,保准出不了岔子。”荞

    子时过后是丑时,已经是后半夜,刘牧和刘大刀等人连连劝说朱平安休息。

    “不用,不用,只不过少睡一晚而已,等倭寇退了,有的是时间补觉。”

    朱平安笑了笑,摆了摆手坚持道。

    刘牧和刘大刀等人劝说了好一番,见朱平安态度坚决,只好放弃了劝说。

    现在是寒冬腊月,又是大半夜,还有北风呼啸,可不是点半点的冷。

    城上守军禁不住缩手缩脚,不时往手上哈气。

    “这是我的过失,现在是寒冬腊月,时值半夜,寒气逼人,大家都冻坏了。大枪,你组织伙头军给大家熬上十来锅热腾腾的肉汤,我记得傍晚有百姓犒军送来了不少猪羊鸡鸭,你看着弄,多放些肉,再每人配两个饼子。给值夜的将士加一顿宵夜,喝一碗热乎乎的肉汤,去去寒气,暖暖身子。”荞

    听到朱平安要给大家加宵夜,城墙上值夜的一众将士禁不住纷纷大声道谢。

    “多谢朱大人,愿为大人效死。”

    “多谢大人。”

    城墙上欢呼一片,众将士士气高昂,寒风呼啸而来,也觉得暖风扑面。

    很快,刘大枪就领着伙头军做好了一锅锅热腾腾的肉汤,鸡肉、鸭肉、猪肉还有羊肉齐齐汇聚锅内,上下翻滚,热腾腾的肉香香飘数里。

    值夜的将士每人都分到了一大碗热腾腾的肉汤,碗是那种海瓷大碗,给大家盛汤的浙军伙头军手稳的很,一点也不抖,盛的肉汤可是真材实料,碗里光肉就占了小半碗,再配上萝卜、豆腐和白菘,整碗肉汤浓香四溢,油花荡漾。

    值夜的将士一手端着肉汤,一手拿着饼子,呼噜一口肉汤,吃一口饼子,别提有多满足了,尤其是用筷子夹一大块肉塞到嘴里,大口咀嚼,真是美极了。荞

    寒冬腊月、北风呼啸的后半夜,也恍若身处夏日、暖阳当空照一样。

    守军们吃饱喝足了,浑身热乎乎的,值起夜来,那叫一个认真负责,眼睛瞪得像铜铃。

    哪怕一只小蚂蚁从城墙下爬上来,都能被他们精准的捉住,再给扔下去。

    没有朱大人准许,一只蚂蚁也别想爬进城来。

    后半夜无事。

    倭寇爬墙夜袭的图谋被摧毁后,安静的像是被打断了脊梁的狼,缩在营地一动也不动,再也没有其他动作了,连城墙百米范围都没靠近。

    第二天黎明准时到达,破晓的晨曦和冉冉升起的朝阳叫醒了沉睡的人们。荞

    “咳咳,不好意思子厚,年纪大了,本想躺下歇息片刻再接着巡视城墙的,没想到一躺下就到了现在,手下的混账也不知道叫醒我。我听说子厚一夜未眠,巡视城墙,慰问将士,未曾懈怠片刻,真是令老夫羞愧。”

    清晨,尚知府一脸不好意思的来到朱平安跟前,满是款意的向朱平安拱手道。

    “尚大人言重了,我也就是仗着年轻,如果我到了尚大人这个年纪,估计连子时都坚持不到,尚大人已经是老当益壮了。”朱平安不以为然笑着拱手回礼,给了尚知府一个台阶。

    尚知府真的是年纪大了,又是老弱书生,上半夜跟朱平安一起巡视城墙上,朱平安就注意到尚知府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不过依然在强打精神撑着。

    比起其他官员来,尚知府也算是尽心了。

    “哪里哪里,惭愧惭愧,不服老不行啊。”尚知府歉意的摇了摇头。

    披着晨曦,两人一起巡视城墙,在巡视过程中,尚知府指着城外的屡寇营地,对朱平安说道:“子厚,我记得你昨晚说过,说是倭寇夜袭失败的话,今天就会撤退。可是我怎么看倭寇到现在还没有撤退的意思啊?”荞

    “尚大人勿忧,且看便是。”朱平安一脸淡定的笑了笑,胸有成竹的回道。

    看到朱平安一脸胸有成竹,尚知府也只好咽回了疑虑和担心的话,满腹心事的跟着朱平安巡视,不时看两眼城外的倭寇星罗棋布的营地,依然忧心忡忡。

    早饭早早的就准备好了,每个将士都领到一碗热腾腾的米粥,一颗圆滚滚的水煮蛋,两个喷香的花卷,还有一碗大锅菜和一叠凉拌小菜。

    朱平安交代过刘大枪,让他比平时提早半个时辰准备早饭。

    宁军们在城墙上吃的很香。

    “快看,狗曰的倭寇也开始埋锅造饭了。”

    一众将士正在吃饭时,忽然听到有人指着城外倭寇营地惊讶的喊了起来。荞

    众人抬头看去,果然看到倭寇的营地开始升起了一缕缕炊烟,显然是在埋锅造饭。

    同时,倭寇营地里人影也开始动了起来。

    “唉,小倭寇今儿埋锅造饭有点早啊,比平时早了小半个时辰。”

    “好像还真是。”

    ......

    一众将士看着倭寇营地,小声议论起来。

    “倭寇要撤了,用过早饭,他们就要拔营了。”朱平安微微笑了笑,一脸笃定的说道。荞

    “哦!子厚确定吗?”

    尚知府听到朱平安说倭寇就要撤了,心中喜悦的同时,禁不住满是疑惑。

    “大人且看就是。”朱平安笑而不语。

    朱平安看了下倭寇营地的炊烟,还有乱糟糟的营地,估算了下时间,转身一脸认真向尚知府拱手道,“尚大人,接下来还得麻烦你一件事情。”扙

    “子厚何须与老夫客气,你现在是守城总指挥,有事尽管盼咐。”尚知府呵呵笑着拱手回道。

    “尚大人,那我就不客气了。接下来半个时辰,还请尚知府在城内尽可能多的征集骡马,多多益善。”朱平安也不客气,对尚知府说道。

    “没问题,这事包在老夫身上,必不让子厚失望。”尚知府立马应了下来,接着又疑惑的向朱平安询问道,“不过,子厚要老夫帮忙征集骡马做什么?”

    “如果是要补充城门之战损失的战马的话,子厚不必着急,等此战过后,我必重金为子厚采购一群数量和质量都远胜今日的战马......”

    尚知府未等朱平安回答,便自言自语的说道。

    他以为朱平安要他征集骡马是为了补充浙军损失的骡马,毕竟浙军在城门前激战时,损失了麾下所有的骡马。

    不过,城内可以征集的骡马数量有限,而且战时从老百姓手里征集的骡马,在战后还要归还给老百姓。扙

    “尚大人,我不是为了补充城门之战时损失的骡马,而是为了在倭寇撤退时,我带浙军骑着骡马去送他们一程,顺便再送给他们一份大礼。”

    朱平安微微笑了笑,意味深长的回道。

    听到朱平安说要出城,尚知府立马紧张了起来,脸都吓白了,连连摆着双手劝阻道,“子厚,不可,万万不可轻易出城啊!我们据城而守,可立于不败之地;出城则凶险万分啊,倭寇凶悍,兵马众多,又长于野战,姓王的就是前车之鉴啊。”

    “尚大人放心,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倭寇诈败,我再三示警,不要出城追击倭寇;此时则不然,此时倭寇乃真败,真的要撤退了。况且,我跟王奸不一样,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会轻举安动的......此行,我只率半数浙军出城,我出城后,尚大人紧闭城门即可,苏州城依然稳如泰山;我有骡马在手,城外之大,尽可去也,倭寇再凶悍再善于野战,追不上我,又能奈我何。”

    看到尚知府紧张的模样,朱平安不由笑了笑,一脸自信的向尚知府保证道。

    “呃......”尚知府还在犹豫。

    “尚大人所言,我乃守城总指挥,可是一句戏言?”朱平安微微笑了笑。扙

    “怎么会,子厚货真价实总指挥也,我这就安排人征集骡马,必不让子厚失望。”

    尚知府连忙应声道。

    言毕,尚知府便招来了属官,一一的安排了下去,令他们速速去各衙、各坊、各街、各府、各家各户去征集所有能够征集的骡马,务必半个时辰内征集到位,不得有误。

    “各衙门的骡马,以本官名义强行征调;民间的骡马,要解释清楚,以官府的名义给与补偿,允诺战后归还,若是骡马有损失,一律按照市价赔偿。”

    尚知府在属官们临行前,再三对他们叮嘱。

    “大刀,你们速速去用早膳,然后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大约半个时辰后,我们去给倭寇送行,顺便把我们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他们,让他们永世难忘。”

    朱平安拍了拍刘大刀他们的肩膀,对他们说道。扙

    “公子,何必劳您大驾,也太给倭寇面子了,我们去送他们就好了,保准把大礼带到,您跟尚大人在城内等着我们吧。”刘大刀和刘牧等人劝说道。

    “不必再劝了,送礼也不是那么好送的,送礼可是一门艺术,要让他们无法拒绝才行,我得亲自跟着才放心,还是说你们没有信心保护不好我?”

    朱平安微笑着看着刘大刀、刘牧他们,故意激将道。

    “我们当然有信心保护好公子了,有我们在,保证倭寇伤不了公子一根毫毛。”

    刘大刀将胸膛拍的咣咣响。

    “那不就结了,快去吃饭,吃完饭好好休息。”朱平安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朱平安巡视了一圈,除了值守的将士,其余将士都席地而坐,正在享用早饭。扙

    朱平安随便找了一堆聚集吃饭的将士,寻了一个空地,跟他们一起席地而坐,端起一碗热腾腾的米粥,筷子插着两个花卷,将一碗大锅菜和一叠凉拌小菜随手放在地上,将白水煮蛋往地上磕了磕,一边扒蛋皮,一边跟将士们闲聊。

    浙军将士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是城墙上其他守军却觉的太匪夷所思了。

    朱平安这么大的官,朝廷钦封的四品大员,又是守城总指挥,连尚知府都听他的......竟然跟他们一起席地而坐,吃一样的饭,甚至那碗大锅菜因为打菜晚的缘故,大碗菜都是剩菜了,还不如他们碗里的丰盛呢。

    不过朱大人一点也不嫌弃,吃的很香,还把鸡蛋往地上磕着扒皮,坐在地上,跟他们唠闲嗑,聊家长里短。

    甚至还给他们讲了一个荤段子,说是一个屠夫上花楼,忘了带银子,老鸨让龟公跟着他回家去取,屠夫妻子问,怎么要五两银子这么多?!屠夫说是他往肉里注水,被他们捉住了,不赔钱就报官,屠夫妻子遂给银子。

    城墙上顿时一片欢声笑语,众将士不再畏惧朱平安,气氛越发融洽。

    “朱大人也太接地气,太平易近人了吧......”扙

    城墙上的守军皆内心大为感动,不由有些羡慕身边的浙军同仁们,朱大人有勇有谋有担当,又平易近人,在朱大人麾下当兵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用过早饭后,尚知府派去征集骡马的官吏陆续回来了,不过征集而来的骡马却是不多。

    数百官吏派遣下去,全城征集骡马,结果只征集来了不到五百匹骡马。

    “可是老百姓不配合,是不是银钱给的不足?”尚知府不悦的问道。

    “老百姓很配合。”

    “回大人,一听说打倭寇用,老百姓都很配合,甚至很多人都不要银钱,怎么给都不要,还是卑职偷偷塞到他们门槛后面,走远了才让人告诉他们。”

    一众属官纷纷回道。扙

    “那是为何?”尚知府不悦的问道。

    属官们解释道:“大人,民间没有多少骡马,咱们江南不适合养马,城里面拥有骡马的百姓是少数大户人家,城里小门小户的养不了马,乡下还能稍稍多一些,城里面只有这些骡马了,倒是还有两三百个驴子,只是这些驴子都是拉车拉磨的,未被骑乘过,要想骑乘,至少要训练十天半个月才行......”

    “这也太少了,还不到五百匹。”尚知府皱紧了眉头,如何给子厚交代呢。

    “大人,其实还有一些马......”有个属官小声道。

    “哪里还有,还不抓紧征来!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赶紧道来。”尚知府不悦道。

    “咱们城里的驻军还有三四百来匹马......”属官小声回道。

    “他们要马有何用,拿着本官的令牌,把他们的马全部征来。告诉他们,这是军令,若有违背,严惩不贷!”尚知府解下腰间的令牌,立刻道。扙

    “诺。”属官接了令牌,领命而去。

    时间跟朱平安估算的差不多,也就是半个时辰后,倭寇营地就有了动作。

    用过了早膳的倭寇开始拆起了他们的帐篷,收拾起了他们的家当,包括掠夺来的金银珠宝、粮草辎重,还有牛羊猪马,准备打道回拓林老巢。

    这一次,他们的家当大大缩水,由于浙军提前示警,周边的老百姓大都扶老携幼、带着财物跑到苏州城或者藏匿到荒山野外去了,倭寇能掠夺到的财物比起以往来缩水了十倍不止,而且伤亡也大大的增加了。

    “狗曰的朱平安,都怪你,害老子的收获大打折扣,还折了好几个交好的兄弟,别让老子在野外再碰到你,不然准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没错,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才能出出心里的这口恶气。”

    一众倭寇一边收拾家当,一边大骂罪魁祸首朱平安。

    “也就是他往城里面跑的快,不然他已经在城门前被我碎尸万段了。”

    这是一位原先在西北门的倭寇,他们收到徐海的信号,赶过来时,刚好看到朱平安等浙军撤进了城内,关闭了城门。

    他相信,如果朱平安没有撤进城内的话,一定会被他们援军大卸八块,碎尸万段!

    真的!

    徐头领对他恨之入骨,听说徐头领晚上说梦话,都说要把朱平安碎尸万段呢!

    要是把朱平安堵在了城门外,他肯定被徐头领大卸八块、碎尸万段!

    “陈兄,麻兄,待会麻烦你们交代各自麾下,撤退的时候要外松内紧,随时做好反扑的准备。另外,你们再各自挑选五百精兵,我也挑选五百精兵,将精兵合兵一处,在咱们撤退的必经之路上,提前设伏。”

    徐海满脸不甘的看着远处的苏州城,然后转身一脸认真的对陈东和麻叶说道。

    这是他们倭寇的老传统了。

    有时候战局不顺,他们会故意撤退,但是会暗中在密林、芦苇荡等地设伏,一旦明军追击,落入埋伏圈,他们的伏兵就会尽出,冲入明军军阵,将明军杀一个措手不及、落花流水。

    这一招,屡试不爽,常常都能得手。

    当然,有时候战局顺利,他们也会羊装撤退,引诱明军追击,趁机伏击明军。

    总之,撤退,伏击……这是他们倭寇的老传统了。

    听到徐海的话,陈东和麻叶相视一笑,“哈哈哈,方才我们已经给下面,令他们外松内紧,撤退的时候故意留些破绽出来,看看能否引诱明军出城追击。精锐也已经挑选了好了,不过不是五百人,而是八百人。”

    徐海闻言,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好好!知我者,陈兄,麻兄也!既然陈兄和麻兄各挑了八百精锐,那就八百,我也挑选八百精锐!”

    “如果明军敢追来,一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陈东和麻叶两人自信道。

    “走?!来了,就别想走了!我要让他们葬身于此!”徐海咬牙切齿道。

    此番苏州之败,令他威名大减,起飞之势几乎中断,他恨不能将苏州城屠城以泄心中之愤,尤其是那个姓朱的小子,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在倭寇收拾家当准备撤退的时候,苏州城内

    州城内浙军早已经用过了早饭,在城下搭好的帐篷内养精蓄锐。

    八百九十三匹征集来的骡马在城下吃着草料,饮着澹盐水,草料都是掺了细粮,里面还加了豆子,已补充骡马的能量,提高骡马的耐力和续航力。

    本来只征集了四百多匹骡马,又从城内守军手里强行征来了四百多匹好马,一共征集了这么八百九十三匹骡马,都是被人骑乘过的骡马,上手就能骑。

    朱平安根据骡马数量,挑选了八百九十三名骑马较好的浙军将士,待会跟随他一起出城欢送倭寇。剩下的浙军,则留在城内协防,以防不测。

    “子厚,再三思啊。”尚知府还是不放心朱平安出城。

    “尚大人放心吧,我是谋而后动,早在入城前,我已经做好了安排。”

    朱平安一脸自信的笑了笑。

    看到朱平安坚持,尚知府只好叮嘱朱平安万事小心,一旦发现不对,就策马远遁,一切以安全为上。

    朱平安自然连连应下。

    送走了担忧的尚知府,朱平安交代留守的浙军,不管倭寇有没有拔营启程,都要在两刻钟后叫醒他,也就是半个小时之后。

    然后,朱平安就走进帅帐,和衣而卧,养精蓄锐。他必须要小憩一会,以便保持精力。

    由于昨晚宿夜未眠,朱平安躺下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沉沉睡去。

    在朱平安他们睡下后,倭寇还在收拾营帐、家当,没有组织纪律的他们,收拾起来又乱又慢。

    两刻钟过去了,朱平安被留守的浙军叫醒。

    朱平安从帅帐里走出来,伸了一个腰,年轻就是好了,昨晚彻夜未眠,这会只睡了两刻钟,全身的疲乏就都消失不见了,浑身又充满了精力。

    “倭寇拔营了吗?”朱平安问道。

    “回大人,倭寇还没有拔营,他们还没有收拾完。”浙军士卒回道。

    还真是够慢......

    朱平安扯了扯嘴角,无力吐槽倭寇的组织力和纪律。

    “大人,要叫醒他们吗?”

    浙军士卒指着一熘帐篷问道,里面躺着的都是这次要跟朱平安出城的浙军。

    “不用,让他们再多睡一会,等倭寇拔营启程后,再叫醒他们也不迟。”

    朱平安摇了摇头,拾步上台阶,缓缓走上城墙。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了,城外的倭寇东西差不多快收拾好了,就剩下往车上装粮草辎重了。

    倭寇也开始在集结了,乌泱泱的倭寇排着不成队列的队列,横七竖八。

    依稀可以分辨出,倭寇在往三个方阵上集结。

    这几日围城,也打听到了倭寇内幕。这伙倭寇原是由四大互不统帅的倭酋组成的松散联盟,分别是徐海、麻叶、陈东和北条道三,其中徐海的势力最大。

    第一日,枫桥大营前那一战,倭酋北条道三被炸死了,他麾下的倭寇被徐海他们吞并了。

    这伙倭寇就剩下三部了。

    今日,倭寇集结成三个方阵,也就可以理解了。

    太阳高高挂在天空,寒风停止了肆虐,无组织无纪律的倭寇终于收拾完了家当,装好了辎重物件,在各级倭寇头领指挥下拔营启程,缓缓向南退去。

    看到倭寇终于退兵了,城墙上的守军忍不住高兴的欢呼雀跃了起来。

    “哈哈哈,倭寇像丧家犬一样夹着尾巴跑了,我们赢了,赢了……”

    “倭寇跑了,我们打跑倭寇了!爹啊,娘啊,俺铁蛋没给你们二老丢脸……”

    “胜了,我们胜了!”

    一众守军高兴的大喊大叫,一蹦三尺高,大声的发泄着他们心中的激动。

    激动之余,还有好些个守军在城墙上脱了裤子对着倭寇远去的背影撒尿,挑衅的大声叫骂,“狗曰的倭寇小崽子们,别跑啊,有种转身跟爷爷再大战三百回合,爷爷退一步就算输。”

    在守军激动之时,尚知府来到了朱平安跟前,再一次试图劝说朱平安放弃出城的计划,“子厚,倭寇损兵折将,灰熘熘的退回托林老巢,我们现在已经是大胜了,你是当之无愧的首功和第一大功,其实不必再冒险出城了。”

    “尚大人,我们苏州安全了,可是其他地方呢?在我们大明的土地上,每多一个倭寇存活一天,咱们大明的老百姓就多一天的苦难,此番机会难得,不给倭寇送上一份大礼,我余生将寝食难安,无颜面对大明的父老乡亲。”

    朱平安向尚知府拱手,一脸认真的说道。

    尚知府听后,禁不住对朱平安又一次刮目相看,同时有一些羞愧,向朱平安长长一躬,“是我肤浅了,误解了子厚,子厚出城非是为了立功,而是为了苍生百姓。可恨我胸无兵略,不然怎么也要和子厚一并出城,与倭寇送一份大礼。”

    “尚大人言重了。”朱平安赶紧上前扶起尚知府。

    “多的话我也不说了,只是,子厚你须得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不管你认可不认可,这世上,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命重如泰山,有的人命轻如鸿毛,而你就是重如泰山的人。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而你允文允武,文可摘魁,武可定邦,乃是不可多得的儒帅之才,不说百年难得一遇,便是我活了这五十年,在咱们朝可还没见过。”

    “至于仇鸾之流,简直令人恨的咬牙,竟然能官至太傅、太保、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前年庚戌之变就是这个混账货惹出的篓子,其时任大同总兵,不思报效国家,竟使些歪门邪道,竟然花重金赂北虏俺答,请求勿攻大同,移攻他处,北虏俺答这才由古北口进攻京城,掳掠京畿,致使庚戌之变发生,令我大明蒙羞!死后被开棺戮尸都是便宜他了!”

    “再说,兵部尚书丁汝夔,他死的也不冤枉,身为兵部尚书,主持京城防务。严嵩说塞上打仗,败了可以掩饰,京郊打仗,败了不可掩饰,俺答不过是掠食贼,饱了自然便去。他便言听计从,告戒诸将不得轻举妄动,坐视北虏俺答在城外自由焚掠,连续焚掠了整整八天八夜......”

    ......

    尚知府一连数落了好几个当朝有名的武官,说到哪一个都让他忍不住咬牙切齿。

    “我年纪大了,话有些多了,子厚你明白就行,我是说你是当朝不可多得的儒帅。如今江南倭患严重,正需要你这样的儒帅,协助圣上重整江南河山。”

    “其他的人,不是文不成,就是像我这样武不就,难得子厚来到了咱们江南。这让老夫看到了希望。所以说啊,子厚,你要知道,你肩上担子很重,你的性命金贵万分,可不能有闪失,宁可无功,也要全身而返。”

    “这江南的倭患严重,百姓生活于水火之中,江南的老百姓可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有人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我是个不成器的,有心无力,子厚你不一样,你有心,也有力,我不知道未来如何,只是希望子厚你能者多劳。”

    尚知府像是一个话痨一样,拉着朱平安已具有一句的说着,让朱平安珍重生命。

    朱平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倭寇还在缓缓退去,散乱的如同野地里的牛羊一样,漫山遍野都是倭寇退去的身影。

    倭寇散乱的不成阵型,别说阵型了,连队形都没有了,扛着他们的家当,这里一片,那里一片,这里一堆,那里一堆,散漫的往城南而去。

    朱平安在城墙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散乱的倭寇,刘牧刘大刀等人在他身后候着。

    城里面,八百余浙军全副披挂棉甲,井井有条的列阵,人手一匹骡马,都安好了马鞍。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朱平安一声令下。

    “怪不得子厚要出城送倭寇一份大礼,这倭寇也就是逞凶斗狠之徒,单人战力极高,可是无组织无纪律,就是一群散兵游勇、乌合之众。虽然我不懂兵略,可是看他们这退去的架势,也看出好些个漏洞破绽,子厚若是现在出城追击,一定可以......”

    尚知府站在朱平安身边,看着远远退去的散乱倭寇,禁不住感慨的说道。

    “呵呵,尚大人,如果我现在领兵追击出城,那我就赴了王奸的后尘了。”

    朱平安呵呵笑了笑,摇了摇头。

    “啊?!”

    尚知府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的看向朱平安。

    “倭寇这是故技重施,故意示我以弱,想要诱骗王奸一样,引诱我方出城追击。尚大人可还记得倭寇初犯苏州的阵势,虽然阵型不甚齐整,可是也不像今天这样散乱,破绽百出;另外,如果尚大人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倭寇是外乱内整,一处处乱阵之中夹杂着数十个散而不乱倭寇白人队,隐隐呈合围之势。”朱平安微微笑了笑,指着散乱的倭寇身影,对尚知府解释道。

    “啊?!原来如此......”尚知府仔细看了片刻后,恍然大悟,后背冷汗淋漓。

    慢慢的,倭寇撤退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南方天际,站在城墙上都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是时候了。”

    朱平安从倭寇消失的天际收回目光,转头对刘大刀吩咐道,“击鼓聚兵,准备出发。”

    鼓声响起,骡马嘶鸣,甲胃摩擦,很快八百余浙军就已经整装待发了。

    这让城墙上的守军自愧不如,如果是他们的话,这会能聚起来五分之一都算是超常发挥了。

    尚知府等官员也不由对朱平安的练兵、统兵之能赞叹不已,这支浙军成军还不足半年呢,就被朱平安操练的如指臂使、令行禁止了,真是叹为观止。

    “打开城门!全军开拔!”朱平安一手握着马缰,一手举起,大声下令道。

    嘎吱嘎吱,城门缓缓打开了,八百余浙军骑着骡马,排着整齐的队列,有条不紊的驱马出城。

    “子厚,诸位将士,一路小心,我在城里为你们准备庆功宴。”尚知府率领一众官员在城门外相送。

    “多谢尚大人,借尚大人吉言,希望此行能送给倭寇一份令他们毕生难忘的礼物。”朱平安骑在马背上向尚知府拱手致谢,微笑着说道。

    “无论此行结果如何,子厚你们都当得上最豪华的庆功宴的主人。”

    尚知府感慨的说道,这是他的真心话,朱平安还有他麾下的浙军就是苏州城的救世主。

    如果没有朱平安还有浙军,苏州城怕是已经陷落了,多亏了朱平安力挽狂澜,挽救了苏州城,还斩获了上万的倭寇,立下了江南倭患以来最大功。

    所以,朱平安他们当得起最最最最好话的庆功宴,再豪华也不为过。

    “多谢尚大人,诸位大人请留步,我们这就出发了。”朱平安拱手告辞。

    “子厚/朱大人一路顺风。”

    尚知府领着一众官员向朱平安拱手相送。

    “出发!”

    朱平安一拽缰绳,率先策马而去,刘大刀等人在一旁护佑,八百余浙军紧随其后。

    看着朱平安率领浙军远去,一位相送的官员禁不住摸了摸脑门,疑惑的对尚知府说到,“大人,倭寇向南退去,朱大人他们追倭寇,怎么往东北方向走啊?是不是方向错了?”

    “是啊,大人,方向是不是错了?”闻言,一众官员也都有相同的困惑。

    听到手下官员的困惑,其实尚知府也有类似的困惑,他也不知道为何朱平安往东北方向,不过为了保持他的上官威严,即便不知道,尚知府也是一脸我知道却懒得给你们说,澹澹道,“子厚往东北走,自然有他的道理,如果你们都能轻易猜到的话,那你们都是子厚了。回城,紧闭城门,加紧巡逻,防范倭寇去而复返。另外,征召城内各大酒楼掌勺大师傅,准备上好的食材,酒肉管够,为子厚还有浙军准备庆功宴。”

    “遵命。”一众官员纷纷领命。

    在朱平安带领浙军往东北方向走的时候,刘大刀也有尚大人他们同样的困惑,一边策马护佑朱平安,一

    安,一边疑惑的问道,“公子,倭寇往南撤退,乘船东南而去,咱们怎么往东北方向而去,那岂不是追不上倭寇了。”

    刘牧也是有同样的困惑。

    “呵呵,为什么要追上倭寇,我们要赶在倭寇前头去。”朱平安微笑着说道。

    “赶在倭寇前头?我们?”刘大刀一脸的不可思议。

    “没错,倭寇来时乘船而来,去时必然也会乘船而去,走的必然也是来时的大河,通过太仓出海口出海,也只有这条河才能走开倭寇的海船。这条河总体方向是偏东南向,但是在昆山发生了弧度较大的北向转弯,方向转而向北了数里,然后才又转向东南,往太仓出海口出海。”

    “我们此行目的地就是昆山!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我们策马往东北直达昆山,大约有六十余里路,会比倭寇的水路节省近二十里的路程。”

    朱平安微笑着解释道。

    “倭寇已经走了那么久了,我们能赶在倭寇前面吗?”刘大刀又问道。

    “当然可以赶在倭寇前面。”朱平安一脸自信的回道。

    “公子,虽然我读书少,可是也知道百川入海的道理,这河水都是流向大海的,倭寇他们是顺水,速度不慢吧,我们能赶在倭寇前面吗?”

    刘大刀虽然对朱平安的话深信不疑,可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倭寇已经走那么久了,还是顺水。

    “呵呵,放心吧。一来,现在是寒冬腊月,降水少,河水水量大减,水流速度缓慢,且今日刮起了东风,对于撤往拓林老巢的倭寇来说,乃是逆风,倭船的船速将会大大受到影响,我们骑乘骡马比他们速度快的多;二来,呵呵,倭寇势必在沿途设下埋伏,以期伏击追兵,为了达到目的,他们的速度会故意放慢速度,以等待追兵。综上所述,无论是上天,还是倭寇自己,都会令倭寇撤退的速度大打折扣,我们全速赶往昆山,必能赶在他们前头。”

    朱平安微微笑了笑,一边全速策马奔驰,一边简单的对他们解释道。

    朱平安笃定倭寇肯定会在沿途设下埋伏,这是他们的传统技能,不会丢掉的。

    朱平安选择往东北至昆山,而不是辍在倭寇屁股后面,除了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原因,还有就是避开倭寇设下的埋伏。

    沿途适合埋伏的地点太多了,丘陵,干枯的芦苇荡,荒草地,密林,甚至村庄等等等等,太多了,朱平安也猜不出倭寇会在那里设下埋伏。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倭寇肯定是在他们的途径的路上设下埋伏。

    想要避开埋伏,简单啊,那就换一条路好了。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你们愿意设下埋伏,那就设吧,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让你们等到花都谢了,也等不到爷的,而我会在你们的必经之路的前面送上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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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你们乘船撤回拓林老巢,那就必须要收下我的大礼,不收都不行。

    “人衔枚,马褰蹄,偃旗息鼓,收敛声息,全速疾驰赶往昆山河岸。”

    朱平安率领浙军远离城门后,便下令全军将士衔枚裹蹄金速赶往昆山。

    所有同行的浙军将士嘴里都咬了一根树枝,也都给马蹄裹了两层布,同时也给马笼头中绑了一根棍子,让马也衔在嘴里,防止骡马嘶鸣。

    朱平安自然也不例外,也折了一段树枝衔在嘴里,策马扬鞭全速前进。

    一路无事,除了惊飞了一群飞鸟和无主的牲畜外,没碰到一个人,顺利抵达昆山河岸。

    昆山别名“鹿城”,相传吴王寿梦曾在这一代设苑豢养鹿群,以供射猎,并建有城邑,名西鹿城,故而得名鹿城。后来之所以得名昆山,乃因其当时县治所在地位于境内的昆山的西北,故而得名为昆山县。

    不过,昆山县位于江南,境内除了这一座昆山外,都是河网密布的平原。

    一座座古桥,一条条小河,一排排枕河而眠的村落,宛若山水画一样。

    可惜,因为倭患,这些村落的老百姓都逃离了,鸡犬不闻,少了生气。

    如此美丽的江南水乡,如此了无生机的村落,更是让朱平安坚定了早日扫除倭寇的信念。

    我朱平安来到这个年代,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历史的悲剧重演,一定要比历史上更早更好的扫除倭患!让这个帝国的百姓生活的更好更有尊严!

    “大刀,你去那片树林看看陈大成他们在不在”

    朱平安到了昆山河岸后,扫视一番周围地形,指着不远处的密林对刘大刀说道。

    当初从枫桥大营突围而出的时候,未平安令陈大成他带领八十骑浙军潜伏在昆山河岸,在那里准备送给倭寇的大礼。

    根据地形来看,附近他们能够潜伏的地方,除了这些密林之外,就是远处的山地了。

    不过,那处山地距离这处河岸太远了,好几里地远呢,潜伏在那里,不利于监视河道,容易错失战机,所以陈大成他们最可能潜伏的地方就是这片密林。

    “好嘞,我去看看老陈在不在树林里猫着。”

    刘大刀领命翻身下马,一熘烟跑向树林,跑进树林后,便将手指放在嘴边,鼓起腮帮子用力,“咕咕咕咕……”发出了一阵嘹亮的鸟啼声,重复了三遍。

    “啾啾唧唧……”

    刘大刀的鸟叫声传出不久,树林深处就传来了一阵鸟声,回应了三遍。

    “嘿嘿,小陈在树林里呢。”若峰听到树林里传来的一阵鸟鸣声,就摸着下巴笑了。

    浙军利用乌鸣声传递信息,还是朱平安让他教会大家的呢。当初他们山寨就是用鸟叫声传递信息,不过因为不合季节的鸟鸣声,让他们自己暴露,吸取了教训,他们现在用来传递信息的鸟鸣声,都合季节合地区。

    鸟鸣声代表的含义,他再清楚不过了。

    果然,鸟鸣声回应后没一会功夫,刘大刀就领着陈大成从树林里钻出来了。

    陈大成头上带着树枝编成的草帽,身上穿着用茅草编成的蓑衣,很具有伪装性。

    “拜见大人……”

    陈大成上前拜见朱平安,有些激动,他们在这里潜伏了一天一夜了,在寒冬天风餐露宿,可不是一般的遭罪,刺骨的寒风,潮湿冰冷的地面,为了防止暴露,他们不能生火取暖,甚至都不能生火做饭,只能啃食生冷的食物......朱平安他们的到来,意味着他们的罪没有白遭。

    他们的潜伏终于到了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如何能不激动呢。

    “大成,在寒冬腊月时节,你们风餐露宿野外,辛苦了。”

    朱平安快步上前扶起陈大成,看到他被风霜折磨的脸,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感动的勉励道。

    “不辛苦,不辛苦,我们这算什么,大人你们与倭寇生死厮杀才辛苦呢。”陈大成连连摇头。

    “你们的辛苦,本官都记在心里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朱平安问道。

    “都准备好了。大人,我们从营地带出来了足足两千余斤火油,除了准备大礼用了些,其余都在树林里放着呢,随时都可以动用。其余的东西,我们也都按照大人的吩咐全都准备好了,河边也按大人吩咐做好了布置。”

    陈大成一脸认真的回禀道。

    “很好!给你们记上一功。现在,速速带我们去树林,先将骡马隐藏起来,然后准备给倭寇送上这份大礼。”朱平安听了陈大成的回禀,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大人请。”陈大成引着朱平安一行走进树林。

    这片树林很大,与大片大片干枯芦苇荡犬牙参差,树林深处还有一个隐蔽的沟谷,里面林木、灌木丛生,陈大成他们从枫桥大营出来后,就在这个沟谷隐藏了。

    “大人,这个沟谷有三条通往外面的出口,其中有一条可以牵马出谷,出去就可以策马……”陈大成引着朱平安进了沟谷,一路介绍沟谷的情况。“

    朱平安走进沟谷后,看了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将骡马放在这里,绝对不会暴露,谷内又有三条通往外面的出口,不用担心成为瓮中之鳖。

    陈大成麾下的浙军都在沟谷里面,穿着打扮跟陈大成类似,都是头上带着树枝草帽,穿着蓑衣,脸上也都是饱经风霜,看到朱平安,都要上前行礼拜见。

    “非常时期,无需多礼。你们都辛苦了,本官都记在心里,战后为你们叙功。”朱平安摆了摆手,勉励了他们一番。

    士为知己者死,一众将士闻言激动不已,浑身顿时又焕发了无穷无尽的动力。

    朱平安指挥着众将士将骡马集中在沟谷之中,靠近那处能走马的谷口位置,随时可以策马出谷,以备万全。

    为了防止马嘶暴露踪迹,坏了大事,朱平安没有让人把马嘴里衔的树枚取下来。

    “大成,待我去看看你们准备的大礼。”隐藏好骡马后,朱平安对陈大成说道。

    “大人,这边请。”

    刘大成引着朱平安走向沟谷深处。

    当朱平安在密林沟谷之中的时候,徐海等倭寇正在河道上顺流东去。

    “下令船速再放慢一些。”

    徐海站在舰首凝目后方,仍然没有发现明军的踪迹,后方伏军所在的位置也是一片安静,不甘心的再次下令道。

    徐海的命令下达后,倭寇的船队再次放慢了速度,在河道上以龟速行进。

    如此,缓缓行进了大约有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后方依然一片安静,没有一点动静。

    “本以为姓朱的是个有勇有谋的人物,即便不领军前来追击,也会派人前来追击,没想到却是我看错了,也是个没胆的,竟然缩在城内不出来。”

    陈东摇了摇头,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姓朱的有谋,这一点我承认,咱们此行功亏一篑,就坏在他手上了;至于说勇,这一点却没有看出来,他就是一介书生,再通晓军事,也是一介文弱书生,如何勇的起来。他不敢出城追击,倒是附和他文弱书生的特点。如果让朱平安跟我捉对厮杀,看我不三招之内砍下他的狗头!”

    麻叶并肩站在陈东和徐海身边,对朱平安怨念很深,腹诽朱平安有谋无勇。

    “其实这也在我预料之中,姓朱的此番已经捞足了功劳,没有必要出城冒险的必要了,对他而言,出城追击如果获胜,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若是失败,那可就让他到手的功绩大打折扣了。如果是我的话,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只是有些可惜,还想临走还以颜色呢。”徐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失望不已的说道。

    “徐兄,这没什么,来日方长,总有还以颜色的时候。”陈东拍了拍徐海的肩膀。

    “就是,早晚让他好看!”麻叶也跟着说道。

    “不错,陈兄、麻兄所言甚是,今日之仇,来日必当厚报!”徐海点了点头。

    “埋伏的儿郎,是否让他们撤回来?”陈东询问道,倭寇精锐在后方已经埋伏了快两个时辰了,看样子明军是没胆子追了,那是不是可以撤回来了。

    听到陈东的询问后,徐海想也没想就摆了摆手,否决了陈东的想法。

    “不着急,让他们接着埋伏就是,说不定姓朱的想等我们走远了,安全无虞了,再出城装模作样追击一番,也就是武装游行一番,如此也能捞一个追击驱逐我们的功劳也说不定。明人这样干的例子还少吗?”

    “如果姓朱的抱有这种想法的话,呵呵,正好给他一个惊喜......”

    徐海说着笑了起来。

    他真的希望朱平安抱有这个想法,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好好的报仇雪恨了。

    所以,但凡还有一丝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因此,在陈东询问是否撤回埋伏倭寇的时候,他才会如此果断的否决。

    “传令过去,让潜伏的精锐继续埋伏,一直埋伏到日暮时分,如果太阳落山之后,明人仍然没有追来的话,再让他们撤回来。期间,都要给我好好的埋伏,不得喧哗鼓噪,不得移动走动,要像一个个死人一样,一点动静也不要有,若是因为谁暴露踪迹,吓退了明人,别怪我心狠手辣!”

    为了避免埋伏的倭寇失了耐心,徐海又派人去给他们再次下发了命令。

    严令他们继续埋伏。

    可以说,徐海的命令很及时,在传令倭寇一路狂奔,赶到倭寇埋伏区的时候,埋伏的倭寇已经不复一开始的认真,变的懒散,漫不经心了。

    倭寇所选的埋伏区正好在岸边大道的必经之处,这里有一个丘陵,丘陵上是一个密林,连个小道也没有。如果沿河往太仓方向追击的话,必须要通过这条大道。

    传令倭寇顺着大道都快走到潜伏区了,潜伏区负责警戒的倭寇才发现他的踪迹。

    明显是懈怠了。

    传令倭寇还记得他今天第一次来传令的时候,那时候这些精锐才埋伏在这没多久,他距离埋伏区还有两里地呢,警戒的倭寇就发现他的踪迹了。

    现在这,都快走到埋伏区了,警戒倭寇才发现,不是懈怠又是什么。

    到了埋伏区里面,传令倭寇发现里面倭寇懈怠的更厉害,只有不到一小半的倭寇还算像样,其他的倭寇大都不像话,有的倭寇在小声说话,交流他们强抢民女、噼砍老弱的经历,说到兴处,眉飞色舞;还有的倭寇在就着花生米自斟自酌,已然半酣;还有趴在草丛里呼呼大睡,鼾声四起的......

    “吆西,可是头领要我们回船上了?这天可是太冷了,白等了两个多时辰,兄弟都冻的梆硬......”

    “笨蛋松井,肯定是啊,咱们都在这喝了两个时辰的冷风了,要是明军追来的话,早就追来了,现在还没来,说明明人没有胆子追来,再等下去也没用。”

    一众潜伏倭寇看到警戒倭寇领着传令倭寇来了,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这可是寒冬腊月,潜伏在这,寒风刺骨的紧,怎么比得了在船舱里舒服。

    “八嘎!亏你们还是精锐呢!你看看你们成了什么样子!你们这是埋伏吗?!谁让你喝酒的,酒味顺风能传半里远,你这不是自我暴露吗?!”

    “徐头领有令,继续埋伏,一直埋伏到太阳落山,如果明人还没有追来的话,你们就可以撤退了,头领们会在太仓给你们留十艘船。在埋伏期间,你们要像死人一样好好潜伏,若是因为谁暴露踪迹,头领会杀了你们祭旗!”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头领们没能打下苏州城,正憋着一肚子火呢,如果你们触了头领们的霉头,绝对死无葬身之地,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如果你们有谁想要试试,最好提前留下遗言。”

    ......

    传令倭寇拉大旗作虎皮,借着徐海等人的名头,将潜伏倭寇一顿教训后,传达了徐海的命令。

    尽管埋伏倭寇有些不以为然,但是毕竟如传令倭寇所言,苏州攻略失败,头领们都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呢,他们可不敢触头领们的霉头。

    一个个认真埋伏了起来,不敢聊天了,不敢睡觉了,更不敢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