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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的们,再加把劲,再有三十里就到阳城卫了,我跟阳城卫里的黄副将是世交,看在我的面子上,等你们到了阳城卫,大鱼大肉一准管够。”

    嘉兴将领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一边快马加鞭,一边给一众兵丁画饼道。

    “多谢大将军,跟着大将军,我们有口福了。”一众兵丁跟着快马加鞭,嘴里大拍马屁。

    “哈哈哈哈,都跟上了,早点到阳城卫,早点吃上大鱼大肉。”嘉兴将领很受用,哈哈大笑,再次抽打了一下胯下战马,战马跑的更快了。

    “驾!驾!驾!”

    一众兵丁跟着连连快马加鞭。

    一众将兵骑马飞驰,顺坡而上,很快就上了坡,前面就是一马平川的官道。

    官道三十里后就是阳城卫了。

    一众将兵的心已经飞到阳城卫了,没有注意到前方十余米的官道上躺着三根漆黑的绊马索。

    虽然嘉兴骑兵队伍也打了数十根火把,几乎没三个人就有一支火把,但是火把能有多亮,在这漆黑的夜里,三米内都只能模糊看个轮廓,三米开外就几乎漆黑一片了。

    尤其是他们都是骑兵,骑在马上举着火把,地面本来就看不清楚,也不会特别注意看。

    特别是绊马索还被刷成了黑色,与黑夜融为一体,又躺在地上,更是看不清了。

    “驾驾驾!”

    当嘉兴将兵快马加鞭来到绊马索前的时候,路两侧的倭寇猛地将绊马索拉了起来。

    三条绊马索依次嗖一下就绷紧了。

    正在飞奔的三匹战马猛地撞在了绊马索上,高速冲撞下,马腿瞬间折断了。

    战马一声悲鸣,在惯性的作用下,几乎来了一个180度的大反转,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溅起一阵尘土飞扬。

    一匹战马直接摔断了马脖子,马嘴里吐血不止,后蹄用力的挣扎了几下后,一动不动了。

    两外两匹战马没有被摔断脖子,不过一时间也站不起来了。

    至于马背上的将兵,也都嗖一下子从马背上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向地面,摔得七荤八素。

    这是第一波骑兵。

    第二波四名骑兵也来不及勒马,紧跟着第一波,撞在了第二根绊马索上,同样人仰马翻。

    嘉兴将领就处在这第二波之中,他胯下的战马摔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又站了起来,不过嘉兴将领就站不起来了,他一头撞在地上,昏过去了。

    第三波骑兵仓惶勒马,可是仓促间也勒不住飞奔的战马,依旧撞了上去,装了一个人仰马翻。

    后面的骑兵仓皇勒马,虽然没有撞在绊马索上,但是也都挤成了一团。

    在绊马索拉起来时,藏在路两侧的倭寇就嗷嗷叫着,挥舞着倭刀冲出来了。

    如猛虎下山一样,冲入了挤成一团的嘉兴骑兵之中,挥舞倭刀如旋风一样。

    “敌袭,敌袭”

    挤成一团的嘉兴兵,慌忙大喊起来。

    可是,由于他们的将领中了绊马索,摔晕了过去,他们现在是群龙无首,没有人指挥的他们,就像是一群绵羊一样,在倭寇杀过来后,乱成一团。

    倭寇凶悍至极,尤其是在浙军手下连连吃瘪之后,他们心里憋着的一团火,这一刻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杀入嘉兴骑兵群中后,伸手将嘉兴兵从战马上拽了下来,挥刀就砍,直杀的嘉兴兵血流成河,哭爹喊娘。

    嘉兴骑兵被困在了原地,失去了骑兵的机动优势,马反倒成了累赘,骑在马背上成了活靶子。

    尤其是,他们的将领第一时间就被绊马索绊晕了,没有将领指挥的他们,根本组织不起像样的抵抗。

    也有不甘抵抗的,可是他们卫所平时基本不训练,偶尔练习也是花拳绣腿,甫一跟倭寇交手,就被碾压了,压根不是倭寇两合之敌,两个回合下来就被倭寇砍死当场了。

    甚至有两个嘉兴兵围攻一个倭寇,可也不是对手,被倭寇三两下都给砍翻了。

    其余倭寇见倭寇杀神下凡一样,那还有勇气抵抗啊,裤子吓的都尿湿了,掉头就要往后跑。

    可是还没等他们掉头,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喊杀声,转头就看到一伙倭寇从他们身后喊杀而出。

    前后夹击!

    跑都没得跑了。

    嘉兴兵士气瞬间跌入谷底,本就组织不了像样抵抗的他们,更拉胯了。

    倭寇杀得兴起,很多倭寇一把扯掉衣服,裸着上身,挥刀砍杀嘉兴兵如猪狗,嘉兴兵哭爹喊娘,被杀的人仰马翻,血流成河,溃不成军

    这才是熟悉的明军嘛。

    这才是跟明军厮杀的感觉嘛!

    浙军完全是意外!

    倭寇越杀越勇,越杀越爽

    “混蛋!住手,住手!都给老子住手,再杀就杀光了!明军,你们听好了,扔掉兵器,跪地投降不杀!”

    徐海见倭寇杀的兴起,忘了自己的叮嘱了,不由破口大骂,喝令倭寇住手,喝令嘉兴兵跪地投降。

    在徐海的大骂下,倭寇才收手,至于场中的嘉兴兵听到徐海喊跪地不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个个络绎不绝的扔掉了手里的兵器,噗通噗通跪倒了一大片。

    “我们投降,我们投降,倭寇爷爷们别杀我们了。”

    嘉兴兵被杀破胆了,跪地磕头求饶,像是捣蒜一样,头磕的咣咣响。

    “数数,活着的明军还有多少个。”徐海指挥手下人清点明军人数。

    “一、二、三二十七,二十八。回头领,明军还活着的只有二十八个了。”

    手下人清点了一番后,回禀道。

    “马德,早就给你们说了,别他娘的杀干净,留几十个活口,看看,只剩下二十八个了!差点没坏了老子大事!”徐海听后,禁不住又骂了一通。

    “头领,头领,这个明狗的头还活着,还想装死来着,被我给识破了。”

    一个倭寇高兴的大喊。

    徐海扭头就看到这个倭寇手里揪着一个身穿华丽铠甲的明军将领,明军将领一脸狼狈,看到这个活着的明军将领,徐海不由咧嘴笑了起来。

    一个激战时装死的明军将领,肯定是一个软骨头。

    软骨头,我喜欢。

    从倭寇拉起绊马索,到嘉兴兵跪地投降倭寇,中间用时都不超过五分钟。

    嘉兴兵跪地投降二十八人,还有一个被救住脖领的嘉兴将领,共计二十九人。

    “现在,本督要问你们几个问题,老实回答的可以活命,拒不配合的话”

    徐海走到跪地投降的嘉兴兵跟前,缓缓开口,说到这忽地拔刀砍向了一个倒霉的嘉兴兵。

    雪亮的倭刀划过他的脖颈,一颗大好头颅就这么滚下来了,鲜血喷了周围几个明军一身。

    “啊!!!!”

    徐海一言不合就拔刀杀人,将跪地投降的明军吓的啊啊叫,心理素质差的都当场尿裤子了。

    “拒不配合的话,这就是榜样。”

    徐海收起倭刀,缓缓说完了刚才没说完的话。

    吓死!

    屠夫啊,他杀人,只是为了举一个例子!

    一众嘉兴降兵这才明白徐海为什么杀人,对徐海的恐惧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现在,把他们拉下去,分开审问,问问他们出城干什么?!还有嘉兴城里有多少守军,兵力如何部署的?如果他们回答不一致,全部杀光!记住,我说的是全部杀光,一个不剩!反正抓他们,比抓猪还容易!”

    徐海挥了挥手,令手下倭寇将嘉兴将兵全部拉下去,分开审问,还威胁说回答不一致就全部杀光。

    “嗨!”

    顿时出来几十个倭寇,两人押一个嘉兴兵,拖死狗一样拖到一边审问去了。

    “妈的,大家都投降了,就不要出幺蛾子,老老实实供认,谁要是作死,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就是,可别作死,要是有一个回答不一致,他们就要杀光我们大家!方才大家也都瞧见了,他们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一言不合就杀人!”

    “大家可都要一致啊,别自作聪明,都老老实实招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活命嘛,不磕碜。想想家里的妻儿老小,兄弟姐妹,老老实实招了,别作死!”

    一众嘉兴兵被拖走时,好些个嘉兴兵担心有人自作聪明,不老实回答,答案不一致,害的大家被倭寇杀了,禁不住扬声大喊,提醒警告众人老实招供。

    “将军,将军,你说句话啊,让大家老实招供,兄弟们都听你的。”还有人大声喊嘉兴将领。

    “都老实招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嘉兴将领从善如流,大声喊话。

    “喏!”

    一众嘉兴兵齐声大喊。

    很快,一众嘉兴兵就被分开拉到一边审问去了。

    嘉兴将领得到了特殊照顾,被两个倭寇拉到了路边,由徐海亲自审问。

    徐海提着还在滴血的倭刀,缓缓伸向嘉兴将领,随着倭刀越来越近,嘉兴将领越来越紧张,连连吞咽口水,当倭刀距离他还有三十厘米时,他就控制不住的尿裤子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不止,“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末将愿降,愿为大王牵马坠蹬,赴汤蹈火.”。

    “就你这尿裤子的熊样,还能为我赴汤蹈火?!”

    徐海不屑的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一声,用刀背拍了拍嘉兴将领的脸。

    “咳咳.”嘉兴将领臊的面红耳赤。

    “名字?”徐海又用刀背重重的拍了拍嘉兴将领的脸,冷冰冰的问道。

    刀冷,徐海的声音更冷。

    “降将名叫赵德柱,字忠海,曾用名赵大柱,小名柱子,绰号擎天柱。”

    嘉兴将领被徐海吓坏了,尤其是冷冷的倭刀在他脸上胡乱的拍,唯恐徐海一言不合就砍了他,连忙一股脑把他的名、字、曾用名、小名、绰号通通全都交代了。

    徐海见状,脸上不屑更重了,不过心里更高兴了,这没骨头的软蛋正合用。

    “你们连夜出城所为何事?”徐海又问。

    “回大王,我们府尊,不不不,是嘉兴狗知府赵崇收到嘉兴府北边村子有倭寇,不,有贵军出没的消息后,吓破了狗胆,脸都吓白了,慌忙连夜派我们出城去阳城卫求援,请阳城卫派兵协助嘉兴城防守贵军。”

    赵德柱连忙招道,还自发进入角色,将赵知府称为狗官,将倭寇称为贵军。

    “阳城卫距离此还有多远?”徐海接着问道。

    “还有三十多里。阳城卫的千户名叫王德发,最是贪财,副将名叫黄友贵,跟我是世交,为人大方,不过有一个弱点是好色。阳城卫有兵五千六百人,不过这是明面上的人数,实际上只有三千多一点,其中还有近一半老弱病残,武器装备也不怎么样,披甲率只有不到两成.”

    赵德柱像是倒豆子一样,将阳城卫上上下下的情况全都交代了出来,都不用徐海多问。

    徐海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嘉兴城内有多少守军,兵力如何部署的?”

    “嘉兴城里还有两千守军,加上两百协防的差役,共有两千两百人,北门兵力最多,有七百人防守,其余东西南三门平均有五百人防守。”

    “至于防守的主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兵房主事张主事,他是狗知府的心腹,不过他只是一个不懂兵事的文人,因为会拍马屁钻营,入了狗知府的眼。”

    “协防的肯定王将军和赵将军,王将军是个胖子,一身肥肉,自诩骁勇善战,实则也就是欺负欺负老百姓,没什么真本事,一身肥肉都是吃出来的赘肉;赵将军是个瘦子,他之所以瘦,都是在花楼暗娼女人肚皮上折腾的,都快被榨干了,他自诩消息灵通,实际上都是光花楼、暗娼的时候听人说的。这两个都是欺软怕硬的家伙,都没什么真本事”

    赵德柱一如既往的积极,不用徐海多问,他就将嘉兴城上下卖了个干干净净。

    “哈哈哈哈,好,赵德柱你很好,本督很满意,我们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徐海满意的哈哈大笑。

    很快,其他倭寇的审问也都结束了,大家一对,所有嘉兴兵的回答跟赵德柱一致。

    区别就是,碍于身份地位,有的人知道的多一点,有的人知道的少一点。

    “麻兄,在苏州城没搞成的壮举,咱们去嘉兴城博一把如何?!”徐海走到麻叶跟前,搂着麻叶的肩膀,伸手指着嘉兴城的方向,一脸野望的说道。

    他的目光如恶狼一样,凶狠嗜血,贪婪野望,恨不得一口将嘉兴城吞进嘴里。

    “徐兄,我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嘉兴城前折戟沉沙、损兵折将,三万多大军仅余如今这四百余人。三万多人都没成功的事,咱们如今这四百多人如何能成功呢?嘉兴城虽不如苏州城池高大,可是在江南也是屈指可数的大城了。方才,徐兄也听他们招供了,苏州城可是有两千多守军呢。”

    麻叶摇了摇头,并不赞同徐海的想法,苏州之败令他至今都没缓过来。

    登船时,麾下三万多大军,踌躇满志,觉的苏州城一战可下,可是万万没想到,还没到苏州城下呢,枫桥前一战就损兵折将近万,再战再损,苏州城下又损兵折将,至于撤退时更是噩梦,损兵折将到只剩下四百人了。

    最噩的梦都没这么噩!

    一听到徐海要带着四百人去打嘉兴城,麻叶第一反应就是反对,不赞同。

    三万多人打苏州都成这逼样了,现在四百多人去打嘉兴城,那不是寿星上吊吗。

    “麻兄,苏州之败,败在何处?!还不是败在朱平安身上吗!你凭心自问,如果没有朱平安,没有他麾下的浙军,你觉得我们苏州攻略会一败涂地吗?!我们偷袭,是被浙军斥候发现踪迹,点燃烽火,叫破行踪,被迫明攻的;枫桥一战,也是败在了朱平安麾下的浙军手中,被他用火药阴了一个狠的,伤筋动骨,导致后面不顺;诱捕王将军,伪装俘虏入城,眼开就要功成了,也是被朱平安叫破了诡计,导致功亏一篑;至于撤退路上,更是被朱平安用阴险恶毒连环火计,导致我们一败涂地,只剩四百余人。”

    徐海搂着麻叶的脖子,回首苏州攻略之败,总结分析,得出苏州之败,全特么怪朱平安的结论。

    “呃,还真是如此,都他么的怪朱平安,如果不是他,苏州城岂有不下之理!”

    麻叶想了想,捋了捋苏州之战脉络,不由点了点头,被徐海的分析说服了。

    “对嘛!他朱平安只有一个!眼下还在苏州府收尾呢!嘉兴城还能再出一个朱平安不成?!没有朱平安这个变数,嘉兴城可比苏州城易取多了,再加上我们俘虏了这些嘉兴兵,就比嘉兴城掌握了先机,完全可以一搏。”

    徐海蛊惑的说道。

    “话虽如此,可是徐兄,嘉兴城即便没有朱平安,他城内也有两千余守军呢,我们只有四百人,如何能攻得下两千余人把守的大城呢?!”

    麻叶依然摇了摇头,对于嘉兴城,他此刻是有贼心没贼胆,无他,兵太少了。

    “麻兄,如果,我说如果我们兵马全都进到嘉兴城内呢,对付两千余人,可有信心?”

    徐海问道。

    “如果能够进入嘉兴城内,再与其两千余人交手的话,呵呵,那可就不虚了。从今晚嘉兴兵的成色来看,嘉兴城内的守军也都是一群土鸡瓦狗,如何能抵得过我们四百多头饿狼,交手的话,他们不堪一击!”

    麻叶咧嘴呵呵了一声,如果能进入城内,他可是有十足的信心,方才一战带给他了莫大信心。

    “呵呵,麻兄,我有一个想法,此番我们俘虏的这些去阳城卫求援的嘉兴兵,这是我们的先机!我们可以伪装成阳城卫援兵的先锋,带着这些嘉兴兵,前去嘉兴城诈城,我觉得我们有很大的机会可以得手。”

    “嘉兴城的知府沽名钓誉之辈,又胆小如鼠,估计会抢着给我们开门。”

    徐海徐徐道来,一双饿狼一样的眼睛,满是野望的盯着远处嘉兴城的方向。

    “徐兄,想要伪装成阳城卫的援兵也不容易,我们如今这身装扮又如何伪装得了呢。”

    麻叶指了指一众倭寇,苦笑了一下。

    他们一看就是倭寇,穿的衣服都是常服和倭服,破破烂烂,被烈火烧灼,被水泡,一看就是苏州城下溃败的倭寇,哪有一点阳城卫援军的模样。

    “呵呵,这点不怕,方才我从俘虏中得到一个消息,距离此不远,十多里有一镇名叫‘昌平镇’,镇子有一座小铁矿,为了保护这个小铁矿,明廷在此设立了一个百户所,名为昌平所。里面满员的话,有卫所兵一百一十二人,不过实际上百户吃空饷,昌平所只有不到五十人,还有一半老弱病残”

    徐海指着东边方向,对麻叶说道。

    麻叶听后眼睛一亮,“徐兄,你是说咱们像拿下昌平所,取其军服,以便伪装。”

    “哈哈哈,知我者,麻兄也。不错,我正是有此想法。昌平所距离我们十余里,咱们挑选二十多精锐,穿上嘉兴兵的军服,先混入昌平所,再出其不意,突下杀手,一举就可拿下昌平所,从现在赶路到拿下昌平所,半个时辰足以,咱们伪装成明军,再敢去嘉兴城,差不多一个多时辰。”

    “你想啊,阳城卫距离此三十里,嘉兴兵骑马去求援兵,阳城卫再派兵支援嘉兴城骑兵一个时辰可以行八十余里,步行一个时辰疾走可以行三四十里,这一来一回,估算下来,阳城卫的援兵到达嘉兴城怎么也得用一个时辰。”

    “时间刚刚好。”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徐海分析了一番,哈哈大笑了起来。

    麻叶闭上眼睛,沉思了起来。

    “麻兄,只要我们拿下嘉兴城,不仅可以得到嘉兴城里的泼天财富,而且嘉兴城里的泼皮无赖,投机取巧之徒,见利忘义之徒,贪财好色之徒,作奸犯科之徒,不满现状之徒,等等等等,我们轻易就可以聚起数万人。”

    “咱们在苏州城下损失的兵马,在嘉兴城可以得到补充;我们在苏州城下丢掉的颜面,在嘉兴城可以重新夺回,我们的威名可以重震江南!”

    “如果诈开城门,咱们就上!如果诈不开城门,大不了咱们拍屁股走人就是.”

    徐海循循善诱。

    “干了!”

    麻叶睁开眼睛,用力咬牙道。

    “哈哈哈,咱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嘉兴城何足道哉,定是咱们囊中之物!”

    徐海搂着麻叶的肩膀,放肆的大笑了起来。

    凌晨四点多,昌平所还在梦乡,徐海、麻叶带着伪装成了嘉兴兵的倭寇已经前来叩门了。

    徐海、麻叶总共带了一百多名伪装成嘉兴兵的倭寇,还有降将赵德柱。

    距离昌平所三里左右的干枯河沟里,一百多名光溜溜的嘉兴兵俘虏正瑟瑟发抖的抱着干草取暖,他们的军服都被徐海、麻叶他们给“借”走了。

    昌平卫所建在一个魏晋时期坞堡上,这个坞堡的围墙是土木结构的,外墙是三米高的土墙,还有一段土墙塌了,用木栅栏修补的,卫所的大门也是一个栅栏。昌平卫所面积不大,比三进的四合院大不了多少。

    徐海他们叩门的时候,昌平所还在睡梦中,就连门口的两个卫兵都在简陋的耳房里酣睡。

    他们的脚边还躺着两个小酒坛子,桌上一盘盐水煮黄豆只剩下几粒了。

    “砰砰砰,开门,开门,快开门!耽误了知府大老爷的差事,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两个伪装倭寇粗鲁的上前砸门,嚣张大声叫骂。

    “谁啊,谁啊,大半夜的叫魂啊!让爷爷看看是哪个龟孙敢大半夜的消遣爷爷。”

    一个门卫被吵醒,宿醉上头的他吐着酒气,骂骂咧咧的从脏兮兮的床上爬起来。

    “老二,起来,走,一起去外面瞅瞅,看看是哪个龟孙大半夜的叫魂!”

    门卫抓起破旧军服套上,一脚又将另一张床上的门卫踹醒,叫他一起去外面。

    “谁他么踹老子?!啊,大哥,原来是大哥啊,我说咋踹的这么得劲!”

    老二被踹醒,睁开眼睛就骂,一看到是老大,连忙嘿嘿笑着讨好了起来。

    “行了,少贫了,外面有人砸门,咱们兄弟出去看看。”老大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老二连连应声,抓起军服裹上,就跟着老大出了耳房,老大出门时用火折子电了一个灯笼,随手提上。

    两人提着纸糊灯笼,刚出门,就被门外的伪装倭寇嚣张的骂了一通。

    “你们俩他娘的又喝大了吧,还不快点给爷爷们开门!耽误了府尊大事,小心剥了你们的皮!”

    伪装倭寇嚣张得很。

    “你们是?”

    两个门卫被骂的心虚,又见对方嚣张,觉的大有来头,一开口就矮了三分。

    “爷爷是嘉兴城里的胡老三,上半夜咱们嘉兴府境内一个村子出现了倭寇踪迹,府尊大老爷大为重视,特令我们赵将军前往阳城卫求援兵,府尊大老爷还让我们赵将军顺路拿着他的调令,来你们卫所,通知你们百户大人按照调令,速速收拾收拾带上卫所全部兵马去嘉兴城协防。”

    一个伪装倭寇底气十足的喊话道。

    在他话音刚落,后面的点着了火把就举了起来,火把下正是赵德柱那张倨傲的脸。

    通过火把还能看到,赵德柱身后还有百余兵马。

    两个门卫也知道赵德柱这号人物,这是嘉兴城里的赵将军,嘉兴城里武官里面位次能排到前五的存在,上个月才来过他们卫所一次。

    那是他们卫所王百户为了调往嘉兴城里,特意从乡下弄了几只土鸡土鸭土鹅土狗炖了一大锅,请赵将军来卫所吃肉喝酒,托请赵将军美言。

    为了办成事情,王百户还装模作样的请赵将军检阅过他们卫所兵,所以两个门卫认出了赵将军。

    至于境内出现倭寇踪迹,他们虽不知道的,不过府尊大老爷是出了名的胆小,一旦境内出现倭寇踪迹,府尊大老爷派人去阳城卫求援这太正常不过了。

    至于也让他们卫所去嘉兴城协防,也说得通,虽然他们卫所人少,但是蚊子腿也是肉嘛。

    府尊大老爷胆小,说得通。

    “原来是赵将军驾到,小的有失远迎,还请将军赎罪,小的这就开门,然后马上就去通知我们百户大人,迎接赵将军大驾。”

    两个门卫认第一时间颠颠儿的上前开门,王百户在赵将军面前都像孙子一样,他们自然不敢怠慢了赵将军。

    王百户升迁的事情还托着赵将军呢,如果得罪了赵将军,坏了他们百户的好事,王百户还不剥了他们的皮!

    “你们滴,辛苦了。”

    两个门卫打开门后,两个伪装倭寇上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对他们说了一句。

    这腔调怎么怪怪的,两个门卫感觉两人的强调有些怪,正要抬头看一看。

    下一秒

    他们的脑袋就被两个伪装倭寇用力的一拧,咔吧一声脆响,两人脑袋一百八十度翻转,最后的视野是两个嘉兴兵狰狞的笑脸,如恶鬼一样。

    两个伪装倭寇像扔一团垃圾一样,将两个门卫尸体随手扔在了地上。

    徐海一挥手,身后的倭寇幽灵一样冲入了卫所内,分成了若干队,钻入卫所一个个房子内。

    房子里面,一个个卫所兵还正在酣睡呢,这些个倭寇一人一个,一手捂住其嘴巴,防止大叫,另一手掏出匕首果断娴熟的刺入了卫所兵胸膛中,扎破了心脏。

    潜入,杀人,流畅极了。

    没一会的功夫,卫所里所有能喘气的卫所兵全都被倭寇杀死在房内了。

    包括王百户也不例外。

    王百户昨晚喝了酒,又搂着附近村里一个暗娼,驰骋了半夜,这一会睡的跟死猪一样。

    两个倭寇跟杀小鸡仔一样,一匕首下去,轻而易举的就杀死了王百户。

    暗娼被王百户搂着,枕着他的胳膊,脸就对着他的胸膛,温热的血溅了枕边她一脸,暗娼立马就被溅醒了,一睁开眼睛看到这一幕,刺耳的尖叫响起。

    “这娘们可真带劲,真是可惜了。”

    因为时间不允许,两个倭寇一脸可惜的上前抓住暗娼的脖子,用力一拧。

    床上又多了一具尸体。

    “快快,尸体就不要摸了,一群穷批能有碎银几两,速速搜刮他们的军服,不管是脏的破的,新的旧的,还是薄的厚的,只要是军服就通通的,全都拿上,老子带你们去嘉兴城搞一票大的,金银珠宝娘们应有尽有!”

    徐海在卫所里大喊,指挥手下倭寇速速搜刮卫所的所有军服,打包带走。

    这是黎明前最后一抹黑暗,也是一夜之中最黑的时刻。

    因为旭日将要东升时,地平面以下的太阳光照在地球上空两三千米的高气层,冲散了原来的星光,而由于高层大气稀薄,它散射的阳光不能透过底层稠密大气。

    这样,地球上就没有星光,又接收不到太阳散射光,于是就成了一夜之中最黑的时刻。

    在黑暗中,嘉兴城的值守将士尽职尽责的站岗,一双眼睛仔细的盯着远方。

    忽然,远处一个光点出现,接着又出现了一个光点,然后又一个光点,最后出现了一串光点。

    值守的老伍长知道,那是一个个火把,代表着有一只兵马在向着嘉兴城来了。

    于是,老伍长立马转身给队里的少年一脚,催促道,“有人,远处官道上有一支兵马来了,不知是敌是友。快,小黑你跑的快,快去禀告将军。”

    “唉,这就去。”新兵蛋子小黑立马转身就往城下跑,一边跑一边喊,“将军,将军,城外来了一支兵马。”

    很快,城下负责把守城门的主将就都得知了这一消息,迅速派人骑马飞驰禀告嘉兴知府。

    “什么?城外一支兵马直奔城门而来?”

    消息传到知府衙门议事厅,引起了一阵恐慌,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官都不淡定了,之前胸膛拍的咣咣响的王将军和赵将军两人也都低下头研究茶杯花纹了,至于主座上的赵知府更是被这个消息吓了一哆嗦,手里的茶水都被哆嗦出来了。

    “城外兵马是敌是友?”赵知府毕竟是知府,尽管声音也有些哆嗦,但一下子就问到了关键。

    城外的兵马不外乎这两种,可能性都很大;敌的话,就是倭寇,毕竟境内北边一个村子遭了倭寇,倭寇兵临城下也不是多以外的事情;友的话,则是援军,两个时辰前赵崇才派了赵将军前去阳城卫求援,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

    “对啊,城外兵马是来犯的倭寇,还是来援的援兵啊?”

    听到赵知府的问话,大厅里官员这才反应了过来,是啊,先别急着恐慌,城外的兵马是敌是友还没弄清楚呢,等确定了是倭寇,再恐慌也不迟。

    而且,援军的可能性更大,府尊大人一个多时辰派人去阳城卫求援,阳城卫距此五十里左右,一来一回,两个时辰的时间差不多刚刚好。

    “咳咳,回府尊,回诸位大人,小的也不知道城外来的是倭寇还是援军。城上的守军只看到城外数里外一串火把,便大声喊话说有兵马来了。”

    传令兵尴尬的一脸通红。

    “你看看你们这事办的,不调查清楚就来通报?”大厅里有几个官员皱眉斥责道。

    “不,不怪他们,一看到有人来就报信,确保消息第一时间传入城内,给城内准备时间,他们做的好。若是等弄清楚城外是倭寇还是援军,那黄花菜都凉了!”

    赵知府摆了摆手,不仅没有责罚传令兵,反而将其表扬了一番,肯定了他们的通报。

    “我觉的城外的兵马定是援军,算算时间,从赵将军出城去阳城卫求援到现在,差不多两个时辰,按照阳城卫到咱们嘉兴城的脚程,差不多刚刚好。倭寇则不可能,依照苏州传来的消息,倭寇最后只剩下几百残兵败将四散而逃,流窜到咱们嘉兴府的定然只是小股倭寇,如何赶来攻打我嘉兴城呢。”

    兵房张主事起身分析道。

    “不错,不错,我觉得也是援军。咱们嘉兴城比苏州城也不逊色,况且在倭寇兵犯苏州时,府尊大人便调兵遣将驻防嘉兴城,如今我城内有两千多精兵强将把守,再算上城内各路差役,至少有两千五百兵力。倭寇残兵也就能袭击袭击村落,若是来犯我嘉兴城,那是自寻死路!”

    “正是,城外援军到了,咱们嘉兴城更是高枕无忧了。别说倭寇残兵了,就是把他们拓林老巢的倭寇都调来,也拿我们嘉兴城没有办法。”

    很多官员纷纷附和,深以为然。

    “哼,我倒希望是倭寇残兵,我的长枪早就饥渴难耐了,正好给它解解渴。”

    大腹便便的王将军在众人纷纷猜测城外兵马是援军时,腆着肚子起身了,一脸倨傲的说道。

    “不过,我也希望是倭寇,我麾下的儿郎们早就憋的嗷嗷叫了,倭寇来了,我正好带他们出城厮杀一番,也算是给他们放风了,剩的他们精力无处发泄,白白便宜了花楼的娘们。”瘦削的赵将军也昂首挺胸道。

    “好了,诸位就不用猜了,都随我前往城门,这支远道而来的兵马究竟是敌是友,咱们一看便见分晓。”赵知府摆了摆手,制止众人的猜测,对众人吩咐道。

    “府尊大人,君子不立危墙,您乃一府之主,万不可以身涉险境啊。”

    张主事听到赵知府要带他们去城门,第一个站起身来反对,一脸为赵知府着想。

    “是啊,在不清楚城外兵马是倭寇还是援军的情况下,府尊大人您还是不要冒险去城门了。等到城门将士确认了城外是敌是友后,府尊大人再做决定也不迟。”

    “是啊,若是等不及城门将士分辨敌友,那让我们去就够了,府尊大人您尊贵之躯,还是不要以身犯险为好,府尊大人就在府衙内居中指挥就好了。”

    “不错,府尊大人只管在衙门指挥,外面的兵马交给我们就好了。”

    一众官员纷纷上前表忠心,劝告赵知府不要以身犯险,居府衙指挥就好。

    “诸位不必再劝了,此值我嘉兴为亡之际,我身为嘉兴府一府之主,又岂能躲在后面!哪怕是尊贵如皇上,在外敌来犯,社稷危亡之际,亦有御驾亲征之举,何况我一个小小知府了。保境安民,我责无旁贷!”

    赵知府摆了摆手,坚持道。

    言毕,看了一眼议事厅角落里,五十余岁的司马书吏正在奋笔疾书,满意的点了点头。

    “府尊大人不避危险,身系百姓,真乃我辈楷模也,我等必以大人为榜样。”

    一众官员纷纷上前拍马屁。

    在一众官员的吹捧声中,赵知府坐上马车,带着一众官员赶往城门口。

    赵知府乃是文官出身,平时出行,近则轿子,远则马车,他不会骑马,自持身份,也从没有学习骑马的想法。

    一众官员都骑着马,速度比赵知府的马车快,不过碍于封建等级森严,不敢超过赵知府的马车,都尽力的压慢了跨下骏马的速度,紧随在赵知府的马车后面。

    等到赵知府的马车赶到城门口的时候,城外的那支兵马也赶到城门外了,因为被关在了城门外,不满的鼓噪叫门声,不绝于耳。

    “城外是什么情况?来者是敌是友?”赵知府将头探出马车外,远远问道。

    “回府尊,门外兵马也是刚至城门前,他们自称乃是阳城卫援军。”

    早已恭候在门口的守门将军,恭敬的回答。

    听到守门将军说城门外的兵马自称是阳城卫援军,赵知府不由大喜,紧张、担忧、恐惧一扫而空,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也落回到了肚子里。

    其实,君子不立危墙,他之所以敢亲来城门,也是心中料想援军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如今,听到城门外兵马果真是阳城卫援军,对上了自己的猜测,不由扯了扯嘴角。

    赵知府马车后的一众官员听到门外的兵马是援军,也都不由喜形于色。

    “哈哈哈,来的是援军,援军啊,好好好,援军来的好啊,阳城卫的援军一来,我们就高枕无忧亦,哪怕是拓林的倭寇倾巢来犯,也能保嘉兴城不失。”

    “我就说嘛,这个时候赶来的兵马肯定是阳城卫的援军,果然被我言中矣。”

    “就是,算算距离,算算时间,门外的不是阳城卫的援军又能是谁呢?!”

    一众官员皆都放松了,一个个自我吹捧起来。

    “可惜,可惜啊.”

    “不错,好生可惜啊.”

    在众人皆为城门外是援军而兴奋时,两个不合时宜的“可惜”声在众人耳边响起。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大腹便便的王将军和瘦削的赵将军两人连道可惜不已。

    “王将军,赵将军,怎么城门外是援军,你们反倒可惜了起来?”有官员不解的问道。

    “我们的大刀早就解渴难耐了,若是城门外是倭寇多好,我们就可以跃马扬刀杀个痛快了,可惜,城门外乃是阳城卫的援军,我们的大刀还要继续饥渴下去,如此,难道不可惜啊,真乃是人生一大憾事啊!”

    王将军腆着肚子,昂着头,手按腰刀,一脸想战而不能的可惜模样。

    “不错,麾下的那些小崽子早就精力过剩了,本想着城外是倭寇,可以领他们出去厮杀一番,既可以消耗消耗他们旺盛的精力,也可以报效朝廷和府尊,可惜城外乃是阳城卫的援军,是我们的友军,你说这多可惜啊。”

    赵将军也是可惜不已的说道。

    装批!

    刚才在议事厅,听到城门外有一支兵马直冲城门而来的时候,是谁的脑袋都快低到裤裆里去了!这会听说城外的兵马是阳城卫的援军,知道没有危险,就又装起来了?!

    在一起共事这么久,你们底子究竟是什么样的货色,我们还不清楚吗?!

    呸!

    在场的不少官员虽然嘴里没说,但脸上的神情却流露出了他们此刻的不屑。

    “咳咳,诸位,虽然城外的兵马自称是阳城卫援军,但未经过鉴别,不要轻易下结论,小心驶得万年船,须得核实了之后,才能下定结论。我等肩负了城内二十余万百姓的身家性命,须得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才行。”

    赵知府咳嗽了一声,对一众官员说教道。

    “不错,不错,府尊言之有理,我等肩负二十余万百姓,须得小心谨慎。不能城外说他们是阳城卫的援军,我们就把他们当成阳城卫的援军,这是对城内百姓不负责任,须得仔细鉴别无误后,他们才是阳城卫的援军。”

    “我嘉兴府有府尊,真乃我等大幸啊,小心谨慎,为民负责,府尊不愧是府尊。”

    “不错,府尊宛如擎天之柱,有了府尊,我们嘉兴的天才不会有倾覆之患。”

    一众官员听了赵知府的告戒,纷纷出声附和,顺便拍拍赵知府的马屁。

    赵知府对众人的吹捧很受用,不过却摆了摆手,一脸认真的说,“好了,这些奉承的话就不用说了,本官小心谨慎是为了百姓,为了圣上,不是为了听你们的奉承的。”

    “是是.我们只是有感而发,不是奉承之语,我们深知府尊不是喜欢阿谀奉承的庸官,府尊是公正廉洁、精明能干的父母官。”一众官员连连表态道。

    城门外叫门的鼓噪声更大了,乱哄哄的,好像热水沸腾炸了锅一样。

    “开门啊,我们奉命救援你们,你们却把我们关在门外喝西北风,这是何道理?!如果不需要援军,那你们死皮赖脸的去我们卫所求援干什么!”

    “这就是你们嘉兴城对待援军的态度吗?我们大半夜的冒寒风赶来,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你们倒好,竟然把我们关在城门外!”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返回卫所好了,卫所里的帐篷虽然不大,但是挡风避雨暖和啊!”

    “再不开门,我们就走了!回了回了,真特娘的令人生气,救援的反倒被关在门外,这是把我们当倭寇对待了?!这是对我们莫大的侮辱!回了算了!”

    城门外不满的鼓噪声,一浪高过一浪的传了进来,眼瞅着就要酝酿成一波暴乱了。

    听着城门外越来越暴躁的鼓噪声,赵知府连忙从马车上下来,对身后一众官员催促道,“时候不早了,你们赶紧的,下马跟我上城墙,咱们抓紧去核实一下城外援军真伪。如果是援军,那赶紧开门请他们进来,好好招待,别寒了援军的心。如果不是援军,那也赶紧让他们知道厉害。”

    “遵府尊之命。”一众官员纷纷翻身下马,紧随着赵知府拾级而上城墙。

    “嘉兴城的,你们还要不要援军,要是不要的话,我们就回去了!回去就给我们将军说,就说你们嘉兴城不需要援军,后续的大部队就不用去了!”

    “开门,再不开门,老子就走了!”

    “不开门就走!”

    当赵知府他们走上城头的时候,被关在城门外的兵马,抗议早已沸反盈天了。

    “静一静,静一静,我们府尊大老爷来了,再不老实,让你们卫所也呆不住!”

    “府尊大老爷来了,你们都给老子安静一点,我看那个再胡咧咧,老子叫你们做人!”

    “再鼓噪的,全都以倭寇同党论处!反正城里的大牢再装千八百人也不是问题!”

    城墙上的将士看到赵知府等官员来了,连忙对城下一阵大骂,维持秩序。

    “休得无礼!城外的援军,乃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这就是你们对恩人的态度吗?!”

    赵知府到了城头后,先是当着城外一众兵马的面,把城头上那些大骂维持秩序的守城将士训斥了一番。

    “就是,我们是你们的救命恩人,不是你们的敌人,我们大老远救援你们,你们竟然还威胁我们!一点也不知道知恩图报!分明是恩将仇报!”

    “府尊大老爷不愧是府尊大老爷,说话就是中听,俺们听府尊大老爷的。”

    “好,不愧是知府大老爷!这话讲的在理!”

    城改的兵马乱糟糟的为赵知府的讲话大声叫好,啪啪鼓掌声响成一片。

    赵知府微笑着往下压了压手。

    “多谢诸位将士远道而来,救援我嘉兴城。我代表城内二十多万父老乡亲,向你们道谢了。”

    赵知府说着,对城下兵马拱了拱手,以示感谢。

    “不敢当大老爷谢。”

    “有大老爷这句话,我们死而无憾,愿为大老爷效犬马之劳,至死不悔。”

    城下兵马受宠若惊,乱七八糟的还礼,纷纷表示愿为赵知府效犬马之劳。

    “不敢当知府大老爷的谢,护佑嘉兴府,这本就是我们卫所份内之事。”城下兵马领头将军抱拳还礼。

    赵知府看着城下的兵马还礼道谢,非常受用,尤其是城下兵马领头将军说是分内之事,更是令他颔首不已,这个将军人长的不错,说话又好听,不由多看了两眼。

    多看了两眼,赵知府就咦了一声,在墙头探出头,居高临下的对他招了招手,疑惑的问道:“咦,这位将军,你近前来,让我仔细看看,你姓谁名谁,怎么看着有些面生啊,你们卫所我过年时曾去过一次,怎么好像未曾见过你啊?”

    城门下的气氛顿时紧张了几分,交头接耳喧哗的声音都不由自觉小了几分。

    城下领头将军正是徐海所假扮。

    他身旁,左边是投降了的赵德柱将军,右边是伪装成明军将领的麻叶。

    面对赵知府的询问,徐海面上丝毫不露,半是恭维半是讨好的上前一步解释道:

    “府尊大人慧眼,末将王铁山,不敢瞒府尊大人,过年府尊大人大驾光临我们卫所时,末将只是一名小旗官,当时还没有资格列席,无缘面见府尊大人。”

    听了徐海的解释,赵知府面上疑惑更重了,立马又追问道,“过年时,你不过是个小旗官,现在还不到一年时间,缘何就能独当一面了呢?”

    “咳咳,不敢瞒府尊大人,末将的妹妹今年二月刚嫁给了卫所韩将军,荣幸的成为他的地三房小妾,末将今年六月侥幸立了一点微末功劳,得韩将军保举,晋升为了一名总旗,今年十月剿匪立功,又晋升为代百户。说到府尊大人求援后,韩将军保荐我为先锋官,先头带领先锋军前来嘉兴城救援,我们阳城卫的大军随后就到。我们将军说了,让我们达到嘉兴城后无条件服从府尊大人差遣,誓死守护嘉兴城的安危。”

    徐海在赵知府话音刚落,就抱拳,咳嗽了一声,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解释道。

    赵知府听后不由微微笑了笑,原来如此,原来是走的韩黑子的裙带关系啊。

    城头上其他官员也都不由呵呵笑了。

    怪不得这家伙升迁这么快,过年时还只是一个小旗,这还不到一年呢,就连升三级,成为代百户,独领先锋军了,原来靠的是献妹求荣。

    好狠的心啊。

    那韩黑子胖的跟猪一样,不修边幅又邋遢,又喜欢吃臭豆腐、臭鳜鱼以及臭腐乳等味臭食物,人还未到,那股子臭味就到了,这家伙竟然舍得把他妹子嫁给韩黑子做第三房小妾,还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呵呵,韩黑子之所以保荐他当先锋官,前来嘉兴城听后差遣,就是为了再给他镀镀金,混个功劳,把代百户的“代”字拿掉,成为一名百户吧。

    这个王铁山长的还不错,他的妹子肯定是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不然韩黑子那个甩手掌柜的性格,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为王铁山说项晋身呢。

    真想见见这位王小娘子,看看她到底是何等的绝色,这么会吹,枕边风。

    只是可惜!

    “原来如此,一年三迁,看来王将军也是你们卫所不可多得的将才了。”

    赵知府微微笑了笑,夸奖了一句。

    “不敢当,不敢当”徐海伪装出面红耳赤,不好意思的说道。

    “王将军,为了城内二十余万百姓负责,我们还要对你们身份核实一番,还请体谅则个,城内已经准备了大鱼大肉,等核实完,你们入城就可享用。”

    赵知府温和的说道。

    “当然,来的时候,我妹夫,不,韩将军交代了,说无论是核实还是指挥等事宜,让我全权听从府尊大人安排,还请府尊大人核实,我们全力配合。”

    徐海一脸谄媚的回道。

    “很好,王将军,你说你们是阳城卫的先锋,如何证明?”赵知府问道。

    “回府尊大人,我手里有我妹夫,不,韩将军让人代写的回书一封。”

    徐海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手书,放入了城上坠下来的筐子里,城上自有人拉了上去。

    接着,徐海又恭敬的闪身,将一旁的赵德柱请了出来,亲手打着一个火把照亮赵德柱的面孔,恭维的说道:“另外,还有赵将军可以为我们作证,正是赵将军去阳城卫叫我们来援的,韩将军令我做先锋官,也是当着赵将军的面说的。”

    在火把照耀下,赵德柱抱拳行礼,大声回道:“卑职拜见府尊大人,王将军正是卑职去阳城卫求援后,韩将军派来的先锋大将,确凿无疑。”

    赵德柱在嘉兴城可不是无名之辈,在武官序列里能排到第五,他站出来背书,一下子就令城头上的赵知府及一众文武官员放下心来,相信了城下徐海等人阳城卫先锋军身份。

    至于被筐子提上去的那封信,赵知府也拿到了,打开来看,内容很简单:

    给府尊大人问好了。

    收到大人的求援,俺恨不得立马插翅膀飞过来救援,可是大军出发事多,要带的家伙事也多,俺先派王铁山这货带先锋轻装来救援府尊大人,他是个听话的家伙,也有两膀子力气,俺让他到了后,一切都听府尊大人的差遣。俺们卫所的大军,随后就到,府尊大人不用担心。

    看完信后,赵知府将信传给了身旁官员传阅。

    大家看完不由都笑了,纷纷笑着说,通篇大白话,的确是韩黑子的不学无术的口吻。

    至于字体笔迹,无所谓了,反正韩黑子大老粗一个,斗大的字不识一个,更不会写字了,一切公文都是他口述,由其他人代为抄录,还不允许抄录人更改一个字,一切都要按照他的口述写,每每公文都是大白话一通,这已经是嘉兴府的一大笑话了。

    如今再看到这种大白话的口述信,大家都笑了,这很韩黑子,对此也没什么怀疑的。

    至此,众人对城下阳城卫先锋军的身份已经是相信不疑了。

    当然,该问的话还是要问清楚的,过场要走完。

    比如:阳城卫的当家主帅是谁?阳城卫有兵马几何?阳城卫

    对于这些问题,徐海的都对答如流。

    这些问题,他早就在来的路上找赵德柱问清楚了,烂熟于心,自然对答如流。

    “诸位,城下先锋军身份还有何疑问?”赵知府在文化完毕后,问身旁官员。

    “并无疑问。”身旁官员纷纷摇头。

    就在这时,城头上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喂,你说你是韩黑子的便宜姐夫,那我问你,韩黑子是左边屁股上有颗大痣,还是右边屁股上有颗大痣?”

    听到城头上的这个问话,城下的伪装倭寇心里不有翻江蹈海了起来。

    韩黑子那半屁股上有颗大痣?!

    卧槽,这种隐私的事情,我们怎么知道!

    即便他们事先作好了准备工作,可是也万万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么一个刁钻的问题!

    便是冷静如徐海,也不免脸色一白。

    至于身旁的麻叶,此刻更是亡铃大作、冷汗直冒,心中后悔不已,麻蛋徐海,我就说不能来吗,我就说不能冒这个险吧,你看,这不马上就要露馅了吧!我怎么就被你说动了呢,我真后悔,后悔同意了你这个疯狂的计划!

    后悔无意,还是想想怎么脱身吧,这么想着,麻叶就开始悄悄打量逃命路线了。

    此刻他们正处在城头上弓弩的射程范围内,城头上布置了数百弓弩手,他们想从箭雨中逃生,可不是易事,无论怎么逃都避免不了被箭雨洗礼。

    不过,麻叶虽然紧张,却不绝望,因为他有充分的逃命经验,他已经给自己规划好了逃生路线了。

    等到一暴露,他就反手捅死身后的瘦弱倭寇,将他顶在身前,当做人肉盾牌。

    料能逃得一条生路。

    之所以先反手捅死身后倭寇,再把他顶在身前当肉盾,那是因为现在剩下的倭寇都是身经百战之辈,那会老老实实的被你顶在身前当肉盾

    就在城下伪装倭寇翻江倒海、冷汗直冒的时候,城头上笑骂起来了。

    “王胖子,哈哈哈,你以为他们也跟你一样,一起跟韩黑子宿眠花楼吗?!问人家韩黑子臀上之痣,你怎么不问问人家,韩黑子之器几何长乎?!”

    兵房张主事禁不住笑骂道。

    “嘿嘿,张大人,我大老粗一个,不懂文雅,只能问的这么粗俗,也是随口问问。”

    大腹便便的王将军嘿嘿笑了笑。

    “你呀。”张主事笑着摇头不已。

    “嘿嘿,我倒是挺好奇的,喂,韩黑子的便宜大舅子,韩黑子究竟是左边屁股上有颗大痣,还是右边屁股上有颗大痣?”瘦削的赵将军笑着问道。

    还来?!

    城下的徐海嘴角都抽搐了,我他么的怎么知道他哪个屁股蛋子上有痣

    只好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诚实的表示不知道最好,这最多只能代表我跟韩黑子的关系还没好到知道他哪个屁股蛋子有痣的份上,不能代表我阳城卫的身份真假。

    如果自作聪明的胡乱蒙一个,蒙对了还好,要是蒙错了,那就自露马脚了。

    没想到他刚摇头,就听到城头上传来一阵哈哈大笑,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怎么了。

    “哈哈哈哈,不愧是韩黑子的便宜大舅子,没错,韩黑子屁股蛋子上确实就没有痣,他的痣在他胸口上,哈哈哈哈,韩黑子的便宜大舅子,你肯定跟韩黑子一起逛过不少花楼,不然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你妹子肯定不会跟你讲这些事情。哈哈哈,我跟韩黑子也是难得的酒肉朋友,你是他的大舅子,就是我的大舅子,待会你进城,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王胖子哈哈大笑了起来,对徐海的身份深信不疑,还热情的表示等徐海进城后好好款待他。

    徐海嘴角都抽搐了

    尼玛,这都行?!

    他再三确认了一下城头上王胖子的神情,确定王胖子还真不是开玩笑。

    他是认真的。

    只能说,今晚老天爷终于站在了他这一边一次。

    徐海身旁的麻叶低下了头,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那曰了狗的表情,怕被城上的人看到,心里已经凤中凌乱了,有没有搞错啊,这特娘的都行啊!

    “哈哈哈,好了,不要闹了,臀来臀去,成何体统!现在是寒冬腊月,外面天寒地冻,怎么忍心让我们阳城卫的援军在外面受冻呢?!快快快,赶紧打开城门,请我们的援军入城,热汤热菜也赶紧张罗,给阳城卫的援军端上来,让他们暖和暖和身子。”

    赵知府哈哈笑了笑,笑骂了王将军等人一句,挥手下令打开城门,欢迎徐海等人入城。

    “府尊有令,开城门,请阳城卫的援军兄弟们入城。”

    赵知府的命令,一声声传了下去,城门在一阵嘎吱嘎吱声中缓缓打开。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阳城卫的援军兄弟们,请入城,热菜热饭马上就到。”

    城门守军打开城门,站在城门两侧,热烈徐海等伪装倭寇进入嘉兴城。

    “多谢府尊大人,多谢诸位大人,多谢诸位兄弟。”

    看到城门打开,徐海不由咧嘴笑了起来,双手抱拳向城头、城门连连道谢。

    这一次他吸取了苏州城下的教训,效仿了浙军入城方式,令麾下倭寇快速列队入城。

    “呦呵,不错啊,阳城卫的兵有点东西,你看着队列的还挺齐,入城速度真快。”

    城头上的官员看到城下徐海等伪装倭寇列队快速入城,不由伸出大拇指夸赞了一句。

    “这有什么呀,我们要做也能做到,只是不屑于做,排个队有什么用,就跟花拳绣腿一样,中看不中用。”王将军有些泛酸的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

    “呵呵。”

    周围人回以呵呵,你们麾下军队什么货色,我们还不清楚吗,你们能做到才怪呢。

    城下徐海等伪装倭寇入城速度很快,眨眼间就进去百分之八十左右了。

    这个时候,城墙上有个官员跟其他官员一样,放松的看着城下入城的援军,忽然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揉了揉眼,瞪大眼睛看了一眼,又用力揉了揉眼,忽然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不对,不对,城下这支兵马不对!”。

    这个官员的喊声像是一盆凉水浇到了滚烫的油锅里一样,刺啦一下子惊动了城头上的一众官员。

    “刘大人,怎么了,城下兵马有什么不对了?”周围官员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什么不对,刘主事,你快说,城下兵马怎么不对了?!”赵知府也着急了。

    “来不及细说了,府尊,快,快快下令关闭城门,速速调兵遣将将入城的兵马包围起来拿下!不然就来不及了!”刘主事来不及解释,着急忙慌的对赵知府催促道。

    “刘主事,你得说清楚哪里不对,我才好下令吧,总不能因你一面之词,就把援军先锋兵马给拿下吧,这事闹大了,以后那里还会有援军敢救援我们嘉兴城?!”

    赵知府不悦道。

    他对刘主事的语气很不满。

    刘主事不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且还越俎代庖、以下犯上了,竟然敢指挥他这个一府之尊。

    要知道,方才他赵知府才当众核实了城下阳城卫先锋军的身份,亲口确定没有问题,结果你刘主事就说城下援军不对,这不是打他赵知府的脸吗?!

    所以,赵知府很是不悦。

    看到赵知府不为所动,刘主事只好唉了一声,火急火燎的解释了起来。

    “府尊,诸位大人,城下这支所谓的先锋援军,他们好些人的军服甲胄上有血迹!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有些人身上的军服还有刀剑创口。”

    “而且,他们身上的军服大都也不甚合身,不是长了,就是短了。”

    “还有,还有他们的兵器,那么多倭刀、太刀,都是倭寇惯用的兵器!”

    “这些人肯定不是阳城卫的下先锋援军,他们处心积虑假扮阳城卫的援军来此,定然不怀好意,结合倭寇入境的线报,他们大概率就是流窜入境的倭寇!”

    “府尊,快快下令关闭城门,调兵遣将拿下入城的人,不然就来不及了。”

    刘主事一脸焦急的说道,最后又一遍的催促赵知府快快关闭城门,调兵遣将。

    “什么?!倭寇?!”

    “卧槽,援军变倭寇?!刘大人你可别拿这种事开玩笑!他们不是阳城卫的援军吗,怎么可能是倭寇?!”

    周围官员听了刘主事的话,如被雷劈了一样,一个个全都惊呆了,脸色刷一下苍白了起来,浑身冷汗直冒,咽了一口口水,难以置信的说道。

    “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情跟你们开玩笑!你们自己有眼睛,自己看!之前他们在城门外火把打得少,看不清楚,没有注意到。他们进城时,城门前灯火通明,我才发现了,不信的话,现在你们自己看看。”

    刘主事焦躁的说道。

    赵知府等人听后连忙趴在墙垛往城门口看。

    只见,城门口灯火通明,援军排着队,速速入城,灯火将他们的着装照的清晰。

    众人瞪大眼睛仔细看,果然看懂有几个人的军服甲胄上有血迹,还看到有个人的军服上明显有一个被刀捅的创口,刀创口周围的棉服浸透了殷红的鲜血!

    这下明了了!

    这些人身上的军服肯定不是他们的,而是他们抢的明军的!还是杀人夺服!

    杀人夺服!能做这种事的,他们能是来救命的援军吗?!只能是来夺命的倭寇!

    “关城门,关城门,速速关城门!”

    赵知府那还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瞬间亡魂大冒,脸色苍白,几乎跳起来大声下令道。

    “关城门,关城门,进城的是倭寇!快快关闭城门!不要让他们再入城了!”

    “快关城门!”

    城上一众官员换忙七嘴八舌的将赵知府的命令传下去,命令守门将士速速关闭城门。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时候徐海等伪装倭寇已经进入城内百分之九十了,听到城头上紧急传下的关闭城门的命令,徐海等倭寇第一时间就知道已经暴露了。

    城下守军还没反应过来你呃,徐海等伪装倭寇已经挥刀向他们砍过去了。

    瞬间,毫无防备的守门军惨叫一片,被倭寇砍瓜切菜一样砍翻在地。

    “王将军,张将军,快快块,你去组织一部分兵马下城墙,拿下入城的倭寇!张主事,你去挑选精锐兵马,多多益善,保护我等速速撤离!快快快!”

    赵知府在下令关城门后,又迅速连连下令,令王将军和张将军组织兵马下城墙拿下入城的伪装倭寇,又令张主事挑选精锐兵马保护他们撤离。

    赵知府下令后,王将军、张将军还有张主事三人便开始在城墙上召集兵马。

    嘉兴城原本有两千多兵马,得到倭寇在境内出没的消息后,又临时征调了五百差役,共有两千五百余人,平均分布在了四个城门及附属城墙段。

    本来北门这一城墙段总共部署了八百多兵马,半小时前发现有兵马向城门而来后,又从其他城墙段抽调来了六百多兵马,来加强北门防御兵力。

    此刻,城头上下共有兵力一千五百左右,其中有两百兵马在城下把守城门,有一千三百兵马在城头上防守。

    由于赵知府令下的模糊,并没有给张主事、王将军和张将军分配具体兵力。

    这导致三人在召集兵马时,对各自召集兵力产生的分歧,三人都想多召集兵马,这个时候,手下的兵力越多越安全,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

    可是城墙上只有一千三百兵马,你多要一个人,我就少要一个人,三人争抢了起来。

    本来援军变倭寇,城墙众人就慌作一团,此刻三人再抢人,城墙上更是乱糟糟一团。

    赵知府看到后,急的跳脚,劈头盖脸训斥三人道,“你们长没长脑袋,这都什么时候了,城下厮杀正烈,岌岌可危,嘉兴城生死攸关之际,你们竟然还在这争抢人!真是太令本官失望了!张主事你领兵五百护佑中枢,王将军、张将军你们各领兵四百,合兵一处共计八百,城下倭寇兵力也就四百余人,你们合兵是他们的两倍,足够剿灭他们了。”

    赵知府盛怒发话,三人不敢不听,立刻照办,各自召集了相应数量兵马。

    张主事迅速指挥召集的兵马将赵知府等官员拱卫了起来,并做好一旦情况不对,迅速撤离的准备。

    张将军和王将军也召集了兵马,不过两人磨磨蹭蹭,迟迟不下城墙剿倭。

    说实话,两人心虚,自吹归自吹,他们自家人知道自家人的实际斤两。

    吹牛批,他们自信一生不弱于人,但是真打仗的话,两人还真是虚的很,或者说怕得很。

    他们走上官场,在这个年纪混到这个位置,他们靠的可不是军功,他们靠的是祖辈恩荫和各种关系。

    他们没打过仗,一场也没有,最接近打仗的一次还是武装游行受降一伙不足百人的土匪。

    这伙土匪不是他们围剿迫降的,是人家土匪主动联系官府要求招安的,之所以招安是因为山寨发生了火并。山寨二当家火并了大当家,结果大当家临死拉着二当家当了垫背的,两人同归于尽,结果最终便宜了躺平了的山寨三当家。

    三当家的威望不够,无法压伏众人,只好利益最大化,趁自己是临时寨主,派人联系嘉兴官府,投降招安了。

    王将军和张将军两人被派去受降,成了两6人的高光时刻。

    他们从来没有真刀真枪打过仗。

    此刻,王将军和张将军两人何止想磨磨蹭蹭啊,两人真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可是两人不敢,这么多官员都在呢,他们要是敢光天化日之下临阵脱逃,赵知府绝对饶不了他们,朝廷法纪也饶不了他们。

    两人磨磨蹭蹭迟迟不下,被赵知府看在眼里,不由急躁的训斥两人,“王将军、张将军,你们在磨蹭什么,城下厮杀正急,急待援军相助,你们此刻不速速下去支援,更待何时?!”

    赵知府话音落后,其他官员纷纷附和。

    “张将军、王将军,你们刚才不是还因为城外是援军不是倭寇,而扼腕叹息吗?现在你们心想事成了,援军变成倭寇了,这不是你们心心念念的吗?!那还不速速下去剿灭倭寇,立功受赏?!”

    “张将军王将军,不会是你们怕了吧?!”

    “怕什么,你们两人的兵力可是倭寇的两倍!剿灭倭寇那还不是探囊取物一样吗?!”

    一众官员附和激将催促道。

    “府尊,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我们先整兵列阵再下城缴倭。”

    “怕?怎么可能!我们可是将门之后,从出生就没带怕的!”

    王将军张将军两人怂人不输阵,色厉内荏的回道。

    就在此时,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从台阶上响起,接着就看到五六个丢盔弃甲的城门守军狼狈的从城下跑上来。

    几人脸上满是惶恐,好像身后有恶鬼在追一样。

    “混蛋,你们不在城下抵挡倭寇,怎么跑上来了?!”

    赵知府看到几人,禁不住破口大骂。

    “府尊,城门失守,兄弟们都……”几人话还没说完,就见他们身后窜出一群狰狞的倭寇,挥舞倭刀,砍瓜切菜一样将几个城门守军枭首。

    鲜血喷涌,尸首分离!

    几个城门守军的脑袋瓜子像球一样滚向了赵知府等人……

    我滴娘呀……

    啊啊啊,杀人了……

    一众养尊处优的官员看到这血腥的一幕,禁不住吓得魂飞魄散、妇人一样啊啊啊的尖叫起来。

    赵知府也吓的面色惨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心里无比后悔来城头的决定。

    “哈哈哈哈,不错,城门失守,城下的守军全都被老子们砍死了,现在该轮到你们了,别急,我们这就送你们上路。”

    倭寇狰狞着笑容说道,舔了舔溅到嘴边的血,望向赵知府等人。

    在他们话音未落,越来越多的狰狞倭寇如雨后春笋一样从他们身后台阶上冒了出来,如饿狼一样看向赵知府等人。

    “护驾,护驾……”

    “张将军王将军,倭寇杀上来了,还不速速灭了他们。”

    一众官员惊慌失措的扯着嗓子大喊,争相恐后的往赵知府身后躲。

    “保护府尊大人,王将军,张将军,你们顶住,我先带府尊大人他们避一避。”

    张主事一边惊慌的指挥兵马团团围住赵知府等人,将他们护在中心,一边对王将军和张将军大喊道。

    王将军和张将军心里直骂娘,怎么不是你顶住,我们避一避呢?!

    不过,他们也知道,他们没得选,谁让人家是保护赵知府避一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