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能发女人了,咱们府里的家丁立了大功,我想不到什么赏赐的,就从府里家生子里面找一个女的,许配给他,再赏他几十两银子安家,保准乐的他磕头谢恩,从此对咱府上忠心耿耿,以后生了孩子,咱们还多一个效力的奴才。”
王夫人不满的辩解,举了一个她赏赐立功家丁的例子,用来左证她的提议。
“呵呵,你是让皇上给他发一个宫女吗?”王侍郎无语的冷嘲热讽道。
“什么宫女,宫女哪行呐,皇上不是有公主吗,公主不是还没成家吗,把公主赐婚给他,招他当驸马爷,这不是天大的恩宠嘛。你们男人哪个从小没有中状元做驸马的梦想?!别管他朱平安立了多大的功,给他赐婚一个公主都绰绰有余了,从此跟皇上都是一家人了,这恩宠天大了去了。”
“而且呀,朱平安不是状元郎嘛,皇上招婿,还有比状元郎更好的女婿人选吗?直接帮皇上解决了一个招婿的难题,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王夫人越说越兴奋,说道最后伸出胖乎乎的大手拍了王侍郎肩膀一下。
这一下,差点没把王侍郎肩膀拍碎了,疼的王侍郎龇牙咧嘴,冷汗直冒。
不过,他却顾不得疼痛,兴奋的连连伸手拍桌子,“公主,招婿,驸马,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啊,哈哈哈,娘子,没想到你还真有两把刷子,这替皇上招婿,真是天才的想法。”
他现在太高兴了。
他现在实在是太高兴了,就是看他平日里嫌弃到不行的胖妻,都觉得眉清目秀极了,兴奋之余,起身抱着他胖妻的胖脸,狠狠的啃了一口。
“讨厌,你好坏啊,老爷。”
胖妻娇羞的推了一下王侍郎的肩膀,将他推了一个趔趄,然后一把抱起王侍郎,往书房的床上走去。
真正诠释了那句话,没事别调戏,你会被
“老爷你可真厉害,快把人参枸杞汤喝了吧。”王夫人欲求不满的端起参汤递给王侍郎。
王侍郎扶着腰,龇牙咧嘴的喝了一口人参枸杞汤,然后烫的更龇牙咧嘴了,“咝,好烫.”
这盅人参枸杞汤,王夫人端来的时候刚出锅,到现在也不过几分钟时间,烫一点很正常。
“好了,夫人,你回去休息吧,我把招驸马这个方案完善一下,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拿给严小阁老过目了,哈哈哈,这一次终于不辱使命。”
王侍郎扶着断腰,想到了招驸马这一天才想法,忍不住笑的合不拢嘴。
他已经想到了严世蕃夸赞他的场景了。
对此,他非常有自信。
“我等老爷喝完了再回去。”王夫人欲求不满的说道,她现在恨不得顿顿都给王侍郎喝人参枸杞汤。
这老腰也太废了!
都摇不了几下!
每次都只能开个头,闺蜜说的那种极乐享受,她一次都没享受到过。
害的她最近瞅着府里雄壮的下人,都想拽到房中狠狠的压榨一番,可是东窗事发后的风险太大,她只能忍着。
看在招驸马是她想出来的份上,王侍郎难得听话的将人参枸杞汤龇牙咧嘴的一饮而尽。
“老爷也早点休息。”王夫人看到王侍郎喝完了人参枸杞汤,扭着肥腰走了。
“好好好。”王侍郎扶着老腰应付的说着,已经开始挥毫泼墨写奖赏方案了。
文思涌泉,下笔如有神,几乎是一挥而就,王侍郎就将朱平安的奖赏方案给制定出来了。
赐婚宁安公主
升驸马都尉
赏金一千两,银一万两,良田千亩,绸缎百匹,咳咳,其实就是公主的嫁妆啦。
越看写好的奖赏方案,王侍郎越满意,红光满面,嘴咧的都快合不拢了。
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拿给严小阁老看了,王侍郎一刻也停不住了,扶着老腰,拿着方案就迫不及待的出了书房,一边走,一边大喊管事备轿。
“管事,管事,死哪去了,速速备轿,老爷我要去严府。”王侍郎连连大喊。
“来了,来了,老爷。”管事满头大汗的领着几个轿夫抬着轿子跑来了。
“快,速速去严府,能有多快就多快。”王侍郎坐进轿子,迫不及待的吩咐道。
“都给我拿出吃奶的劲。”管事恨不得拿鞭子抽几个轿夫。
一路飞奔,轿子飞快的到了严府大门前,几个轿夫放下轿子,一屁股坐下,口吐白沫。
“我要面见小阁老。”
王侍郎在轿子刚落下,就飞跑出去,跟见亲爹一样,飞快的跑进了严府。
“王大人,不好意思,小阁老这会不在府上,去罗大人府上品茶去了。”
门子在王侍郎背后连忙说道。
“啊?!”
王侍郎闻言,来了一个紧急刹车,由于长时间熬夜,再加上刚被胖妻坐断了腰,这一刹车就摔一个狗吃屎,一头栽进了旁边的花坛里,啃了一嘴泥。
“那阁老在家吗?”王侍郎从花坛里爬起来,擦了擦嘴上的泥,连忙问道。
“阁老去圣上面前听差去了。”门子回道。
“你说小阁老去罗大人府上品茗,这罗大人可是罗龙文罗大人?”王侍郎问道。
“正是罗龙文大人,罗大人府上有好茶,小阁老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品一次。”
门子回道。
“我有急事相禀,那就冒昧去罗大人府上拜见小阁老吧。”王侍郎转身就往外走。
“去罗龙文大人府上,快快快,越快越好。”王侍郎出了严府就一头钻进轿子,迫不及待的吩咐道。
几个口吐白沫的轿夫,闻言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刚才他们都已经口吐白沫了,再跑那还不得吐血啊。
可是,也没办法,谁让他们吃王侍郎府上的饭呢,只能咬牙硬撑着。
好在,罗龙文为了拍严府的马屁,他的住处距离严府不远,就隔了一条街,几个轿夫总算没有吐血,只是再次口吐白沫,走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而已。
“罗兄,罗兄,冒昧登门造访,实在是有要事禀告小阁老。”王侍郎再次从轿子里狂奔而出,直冲罗府,掏出一块腰牌扔给门子,一溜烟跑了进去。
等到王侍郎跑的气喘吁吁,才终于跑到了罗龙文的书房,见到了独自一人在书房里品茗的罗龙文,桌上摆着水果小吃,还有一个正在煮茶的小碳火炉。
书房内,小火炉火苗舔舐茶壶,茶香飘荡,果香飘荡,罗龙文一人自斟自饮。
这怎么回事?
不是说严小阁老在罗龙文府上品茗吗?怎么品茗的只有罗龙文一人呢。
“王大人稀客啊,快快请坐,尝尝我这壶碧螺春如何?”罗龙文看到王侍郎登门,笑着起身相迎。
“王大人今天可是有口福,我煮这壶碧螺春所用的水,可是采的梅花上的雪水,梅花也不是一般的梅花,而是庆国寺的梅花。所谓,茶性必发于水,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茶亦十分矣,十分之茶,遇八分之水,茶亦八分而已。不是我吹,我这壶碧螺春就是茶圣陆羽来了,也得伸出大拇指。”
罗龙文一边相迎,一边笑着自夸道。
“多谢罗大人,我今日冒昧前来拜访,是有要事要禀告小阁老,听说小阁老在罗大人府上品茶,这才冒昧前来,只是或许消息有误吧,没想到小阁老竟然不在罗大人府上。”
王侍郎开口道谢,接着又道明了自己此番的来意,有些遗憾的说道。
“消息无误,消息无误,东楼兄呀,就在我府上。”罗龙文微笑着说道。
啊?
王侍郎闻言愣了一下,四下看了一眼,疑惑的问道,“那怎么没见小阁老啊?”
严世蕃不是来品茶的吗,你这雪水碧螺春都煮好了,怎么没看到严世蕃啊?
王侍郎疑惑不已。
“哦,东楼兄不在我书房品茶,他在府里其他房间品茶,嗯,依照东楼兄的习惯,再有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东楼兄就品完茶,过来坐一会尝尝我泡的茶了。”
罗龙文解释道。
“罗大人府上还有其他茶道高手?怎么不一块坐而品茶呢?”王侍郎诧异道。
呃,怎么有点奇怪啊,严世蕃怎么还在其他房间品茶,跟你一块品茶不好吗?
“咳咳,这个嘛,我府上确实还有其他茶道高手,不过她们品茶之道特别,不喜欢被外人打扰,东楼兄品尝完她们的茶后,会过来我这品茶。”
罗龙文脸色有些不太自然的解释道。
“哦,还有这样奇怪的的茶道,若非今日有急事,我也想尝尝味道了。”
王侍郎好奇的说了一句,然后便催促罗龙文道,“罗大人,我今日有要事禀告小阁老,小阁老在哪里品茶,还请罗大人带路,我去拜访禀告小阁老。”
“小阁老正在兴头上,确实不能打扰,左右也就是一炷香时间,王大人在这稍等片刻吧。”
罗龙文摇头,坚定的拒绝道,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罗大人,事关苏州朱平安的封赏,时间紧急,圣上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这边需要把封赏草案禀告给小阁老定夺,还望罗大人行个方便。”
王侍郎焦急的说道。
虽然他对自己的方案很有自信,可是万一不通过,他还要请教小阁老的意思,回去再想方法。
只要朱平安奖赏方案没定下来,王侍郎每时每刻都有一种火烧屁股的感觉。
“也不差这一炷香时间,若是打扰了小阁老的雅兴,咱俩谁都担待不起。”
罗龙文毫无通融余地的说道。
“这,哎”王侍郎不由的一声长叹。
“好了,王大人,左右也不过一炷香时间,来,请满饮此杯。”罗龙文说着给王侍郎斟了一杯茶。
罗龙文这个地主不配合,王侍郎也没有办法,只能接过罗龙文递来茶。
什么雪水碧螺春,有急事在身的王侍郎毫无品茶的兴致,浅尝一口,味如爵蜡。
好在,罗龙文经验十足,说是一炷香时间,也差不多就是一炷香时间。
正当王侍郎快坐不下去的时候,严世蕃的声音在书房外面传了过来。
“哈哈哈,畅快,畅快,罗兄你两个妾室功力大涨啊,一番盘肠大战,真是畅快淋漓啊。”
严世蕃一边哈哈大笑点评,一边提着裤子系着腰带走了进来,满面春光,只是走路有些脚软的感觉,微微有些趔趄,好像体力被耗尽了似的。
听到严世蕃的话,王侍郎满脸问号。
怎么回事?
严小阁老不是去品茶了吗,怎么还夸罗龙文的两个妾室功力大涨呢?
难道说,罗龙文的两个妾室是难得的茶道高手?刚才是她们在招待严小阁老?怪不得罗龙文不让我去啊,毕竟是罗龙文的妾室,怎么能随便见外男。能以茶艺招待严小阁老,这都是看在小阁老贵人的面子上。
只是,什么茶艺,小阁老竟然用盘肠大战来形容?喝完还畅快淋漓?
这茶艺,真是令人好奇。
王侍郎越想,脸上的问号越多。
“哦,王大人竟然也在?”严世蕃走进书房后,看到了王侍郎,有些惊讶,手上加快了系腰带的速度,还用手扯了扯衣领,挡住了上面激战留下的唇印。
“小阁老,关于朱平安的封赏,我苦思冥想数个昼夜,终于弄出了一份草案。方才,前去贵府拜访,得知小阁老来了罗大人府上,便冒昧来访。”
王侍郎急着禀报朱平安奖赏方案,没有注意到严世蕃的异常,献宝一样将手里的方案献上,毫不犹豫的将胖妻的功劳归到了自己的身上。
“精力有些不济,也懒得看了,反正王大人也在,直接给我们说就好了。”
严世蕃接过方案,随手又丢到了桌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王侍郎说道。
“那我就长话短说,朱平安立下了如此赫赫战功,按照规制升官至少可以升正三品了,封爵的话,封号伯爵也绰绰有余了,咱大明规定爵位非社稷军功不得封,封号非特旨不得予,朱平安所立的战功,也足够他封号伯爵了。”
王侍郎先说朱平安立功之大,按常理封赏之重,继而有些得意的说道,“我苦思冥想了数个昼夜,想到了一个奖赏方案,可以不给他升官,也不给他封爵。”
“什么?不给他升官,也不给他封爵?这怎么可能?!”罗龙文听到后,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巴。
严世蕃也是有些难以置信。
“王大人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尽管我们很想如此,可是他朱平安立了那么大的功,如何能不给他升官,还不给他封爵?!除非是不封赏他了!可是,不封赏他的话,那可就违抗皇命!圣上那一关都过不去。”
罗龙文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觉的王侍郎说的话,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虽然他一百个赞成不给朱平安升官,也不给他封爵,可是皇上他不答应啊。
皇上他都说了,让十日内拿出朱平安的奖赏方案来,你这样不是违抗皇命吗?!
要是违抗皇命,有用也行啊,可是你这样也没用。
你违抗皇命,被圣上处罚后,圣上还是会让其他人提奖赏方案,该给朱平安的奖赏,还是得给,甚至给的更多,你这不是变相的帮了朱平安吗?!
你方才一刻都等不的,分分钟就要告诉东楼兄,我还以为你想到了多牛批的阴招呢?!
就这!
失望!
你这吏部侍郎是怎么当的?!罗龙文看向王侍郎的目光,有些失望。
“龙文,别妄下定论,让王大人说下去。”
严世蕃对罗龙文摆了摆手,让他稍安勿躁,不要打扰王侍郎,让王侍郎继续往下说。
“小阁老,罗大人,我是这样想的,朱平安立了这么大的功,升官封爵都不足以彰显皇恩浩荡,不若将宁安公主赏赐给朱平安,招朱平安为驸马。”
王侍郎一脸微笑着的将他的奖赏方案简单说了出来。
“卧槽!”
“招驸马?!牛批,王大人,你这一手太阴险太牛批了!是我太肤浅了!”
罗龙文一听就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击节赞叹,连连交好,对王侍郎赞不绝口。
“不错,不错,王大人你真的很不错!”严世蕃也是禁不住眼睛一亮,为王侍郎鼓掌叫好。
“哪里哪里,小阁老过奖了,只是不成熟的想法,还要请小阁老斧正。”
王侍郎谦虚的说,听了严世蕃的鼓掌叫好,心里像是吃了蜂蜜一样甜,顿觉他这几天不眠不休的熬夜辛苦,今天的连续奔波,有严世蕃这句话,就值了。
“罗大人不要瞎说,我这奖赏方案怎么阴险了,我这完全是一片公心,我觉得如此奖赏才配得上朱平安所立的大功,才足以彰显皇恩浩荡。”
王侍郎佯装生气的说道,说着说着,忍不住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对对对,我又肤浅了,王大人这个奖赏方案完全是一片公心,就是为了奖赏朱平安的功劳吗,我一万个赞成,招驸马,招驸马,必须得招朱平安驸马,这样才能配得上朱平安的功劳,这样才足以长相皇恩浩荡。”
罗龙文连忙配合承认错误,和王侍郎一样,说着说着就忍不住露出了女干笑。
继而,两人都忍不住对着笑了起来。
“王大人,你这个奖赏方案真不错,不落窠臼,独辟蹊径,招他朱平安驸马!连公主都赏赐给他了,便是他朱平安立下天大的功劳也足矣!”
严世蕃再一次夸赞了王侍郎一番。
“王大人这招简直绝了!招他朱平安驸马,看似皇恩浩荡的奖赏,让天下人都羡慕,实则把他推进了火坑!按照咱大明制,驸马可都不得参与政事!他朱平安当了驸马爷,以后就老老实实当他的驸马都尉吧,除了奉祀孝陵,摄行庙祭,署宗人府事外,别想再当其他官了,染手其他权势了,连个知县都不行,他现在的官都得除了,以后别想再列位朝堂了!他就是一只老鹰,以后也得老老实实在笼子里当金丝雀!”
罗龙文哈哈大笑,跟着附和道。
“不错,水深莫过皇家,火热当推驸马!他朱平安当了驸马,以后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功业权势皆与他无关了!以后就不足为虑了!”
严世蕃满意的点头。
“哈哈哈,何止不能上朝为官啊,他以后还不能纳妾!听说,这驸马还不能随意跟公主相见,想要见公主,还要驸马向老么么申请,是不是这样?”
罗龙文哈哈大笑,想起了外面流传的事,向严世蕃还有王侍郎问道。
“何止申请,还要给老么么送礼送银子才行,见一次公主花的银子比逛青楼还贵!”
严世蕃笑道。
“呵呵,那他岂不是惨了!哈哈哈”罗龙文笑的都快上气不接下气了。
“这是皇恩浩荡”王侍郎纠正了一下,也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罗龙文忽地停住了,笑容僵住了,不对啊,他想起来了,朱平安已经成家了啊,娶的好像是侯府别枝庶女,听说他媳妇离京时,肚子都大了。
估计现在,他媳妇孩子都快生了!
你现在再招朱平安为驸马,那岂不是晚了!总不能让公主给朱平安做妾吧?!
想到这,罗龙文连忙开口提醒两人道,“不对,不对啊东楼兄,不对啊王大人,朱平安他已经成家了啊,他媳妇都快生孩子了,现在再招婿岂不是晚了!”
“我知道,就是这样才更好。”严世蕃意味深长的微笑道。
“啊?!”
罗龙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朱平安成家了,反而更好了呢?
“宁安公主已经到出阁年纪了,圣上正操心宁安公主的婚事呢,已经令礼部着手挑选候选驸马了,只是挑了好几批了,圣上对候选人都不甚满意。要么是嫌弃他们的长相,要么嫌弃他们才华不足圣上已经多次催礼部了,礼部正头大呢。朱平安长相一般,但他可是状元郎,若是推荐朱平安当驸马,圣上肯定满意!”
“至于朱平安成家了,那不更简单吗,休了不就是了!”
严世蕃简单解释道。
“那为什么说更好呢?”罗龙文又问。
“为什么更好?呵呵,他朱平安如果接受赐婚,那他就要休妻,那就大肆宣传他是当代陈世美!如果他不接受赐婚,那他就违抗圣旨,正好弄死他!”
严世蕃摸着下巴微笑道。
“原来如此,果然这样才更好!”罗龙文明白了,笑的更灿烂了。
西苑,无逸殿。
嘉靖帝高坐在龙椅之上,手里持着一本奏疏,正在翻阅,严嵩、徐阶还有李本,以及一众无逸殿值臣在殿内躬立,吏部侍郎王大人也在其中。
王侍郎躬着身,眼观鼻鼻观心,虽然不敢抬头看圣颜,但是一直在支着耳朵听动静。
他此刻的心情非常激动和期待,当然,也不免还有几分忐忑,毕竟他的奖赏方案需要圣上点头才行,如果圣上不点头,他的方案就是废纸一张。
不过,对此,他倒不是特别担心,他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宁安公主到了出嫁的年纪了,礼部前两次选的驸马备选,圣上都不满意。
朱平安,状元郎,又通晓兵事,送上门的女婿,圣上肯定会满意的。
而且,最关键是的,他们的人托关系旁敲侧击下沈贵妃的意思,沈贵妃对朱平安很满意呢。沈贵妃虽然不是宁安公主的生母,但是宁安公主生母曹端妃死后,由沈贵妃抚养长大的,沈贵妃满意的话,这事就很有戏了。
要知道世界上最利害的风就是枕边风。
就在王侍郎忐忑并期待着的时候,龙椅上的嘉靖帝合上了奏疏,看下大殿下众人,语气平常的缓缓问道,“这份奖赏方案,是谁提出来的?”
“回圣上,是臣率先提出的。”王侍郎一听到嘉靖帝询问,就迫不及待的站出来了。
这个奖赏方案虽然是他提出来的,但是要是搁往常,他得征询下鄢懋卿等严党高层的眼神,得到他们首肯后才能站出来表示这个方案是他提的。
可是,机会难得,又有谁不想在嘉靖帝面前露脸呢,若是能给嘉靖帝留下好印象,那以后的仕途还不是平步青云啊,王侍郎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或许,这就是他这一生唯一的一次机会了。
所以,嘉靖帝一开口,王侍郎就顾不得征询严党高层意见,直接站出来了。
“是你啊。”嘉靖帝点了点头。
“正是微臣。”王侍郎一脸激动的再次表态。
“来人,将这个混账玩意给朕拉出来,重打五十廷杖!”嘉靖帝上演了一秒变脸,黑着一张脸破口大骂,令人将王侍郎拉出去痛打五十廷杖!
啊?!
打廷杖!?
自从大礼议事件后,除了去年六科给事中张思静等人上疏贺万寿时失抬“万寿”二字被打了四十廷杖外,就再也没有人被圣上打廷杖了,怎么就轮到自己了?!
而且还是五十廷杖!
足足比张思静他们还要多打十廷杖!!
王侍郎好像被晴天霹雳劈中了一样,一下子呆住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两个禁卫军过来像抓小鸡崽子一样,拽着王侍郎的胳膊往后倒拖的时候,王侍郎才反应了过来,一脸苍白,浑身颤抖,声音哆嗦着求饶。
“圣上息怒,微臣一片冰心,心系朝廷,所提方案,也是想为圣上分忧啊。”
王侍郎像一条被拽着耳朵拉去屠宰场的肥猪,被拖拽途中连连求饶。
“看在他心系朝廷的份上,圣上饶他一次吧。”几个严党成员也站出来给他求情。
“狗屁的心系朝廷!狗屁想为朕分忧!你当朕不知道吗,朱平安都已经娶妻成家了,孩子都快要生了!你让朕把朕的宁安赐婚给朱平安,是要朕的宁安小公主给他做妾吗?!你让朝廷的脸面往哪放,你让朕的老脸往哪放?!”
“还心系朝廷,还为朕分忧!狗屁!你这分明是为朕添堵!败坏超纲!”
“给朕拉下去,狠狠地打!”
“别怪朕言之不预,谁要在再敢替他求情,那就跟他作伴,一起出去挨廷杖去
吧!”
嘉靖帝黑着一张脸,破口大骂了一顿,嫌恶的令禁卫军拉下去狠狠地打一顿。
看到嘉靖帝如此盛怒,狠话都提前放了,严党其他人员也都噤若寒蝉,不敢再开口替王侍郎求情了。
毕竟,虽然他们同是严党成员,但他们的关系还没到有难同当的地步。
死道友莫死贫道,挨廷杖这事,还是你王侍郎自己去挨吧。
很快,大殿外面就响起了王侍郎杀猪一样的惨叫声,一声一声,此起彼伏。
黄锦看到嘉靖帝面露不悦,悄悄躬身退下,找了一个小太监,耳语了两句。
小太监出去找了一块破抹布塞到了王侍郎嘴里,顿时王侍郎的惨叫声就变成了闷哼声。
“嘉兴陷落那天,李天宠醉酒之事调查的怎么样了?”嘉靖帝对下面问道。
“回圣上,经过调查,浙江巡抚李天宠有饮酒的习惯,有时借酒浇愁,有时借酒助兴,有时品尝美食也会佐酒,有时小酌两杯,有时也贪杯;嘉兴陷落当天,李天宠确实开启了一坛五十年的绍兴女儿红,也确实派遣府中厨子去买了鹿肉等食材,晚上也确实在家中饮酒了,不过有无醉酒,却是难以查证;另外,调查了几个巡抚衙门的差役,他们也证实,李天宠身上有酒味,但也都说不清楚李天宠究竟有没有醉酒。”
大殿内刑部侍郎站出来回禀道。
“厂卫可有调查?”嘉靖帝又问。
“李天宠当天确实饮酒了,但是醉酒与否,尚待进一步查证。”锦衣卫统领陆炳回禀道。
“目前只能调查到其饮酒了,不能证实其醉酒了。”黄锦也跟着回禀。
“不用再查了!查到当日其饮酒了,这就足够了,历史上饮酒误事的例子还少吗?淳于琼聚饮失乌巢,张飞醉酒失徐州,前赵刘曜喝酒失国即便这次李天宠没有醉酒,下次呢,下下次呢,朕这次给他好好长长记性!”
嘉靖帝一挥袖子,一脸愠怒的说道。
听到嘉靖帝要给李天宠好好长长记性,严党众人不由露出了高兴的神色。
这次廷议,虽然王侍郎挨了一顿廷杖,恶了圣上,但是李天宠这次要倒大霉了。
比较起来,清流那边损失更大!
好期待啊。
圣上说要李天宠好好长长记性的,看看怎么处罚李天宠!
“革除李天宠左佥都御史、浙江巡抚之职,降为五品应天兵部郎中!”
嘉靖帝宣布了对李天宠的处罚。
严党众人闻言,不由高兴不已,李天宠从封疆大吏,降为五品郎中了,哈哈。
“刚好朱平安的封赏你们还没议出来,这空出来的浙江巡抚一职,就由朱平安担任好了,嗯,拔朱平安为应天兵部右侍郎,巡抚浙江”
嘉靖帝接着说道。
什么?!拔朱平安为应天兵部右侍郎,巡抚浙江?!
轰!
这一消息宛若五雷轰顶,轰在了严党众人的脑门子上,令他们久久不能回神
他们这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该死!该死!家父是谁啊?!家父严嵩严惟中!他爹是谁,一个乡下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庄稼汉!”
“老子我多少岁了,我他麻的都三十九了!马上就四十了!他才多少岁,他才十八!”
“嘉靖十年,我十八岁的才凭借家父的恩荫入国子监,一步一个脚印,从左军都督府都事、后军都督府经历,到顺天府治中,再到尚宝司少卿,再到太常寺少卿,太常寺卿,今年才因建筑京师外城有功,晋升为工部左侍郎!”
“他朱平安去年中进士,今年都特么的升为应天兵部右侍郎,还特么巡抚浙江!”
“这官都赶上老子了!”
“按照这个趋势,是不是再过几个月,他朱平安的官都要超过老子,直追老子的老子了!”
六必居酒楼,二楼雅间,严世蕃喝一口酒,摔一个酒杯,骂上一句朱平安!
酒席上,王侍郎、罗龙文等人面对发酒疯的严世蕃,更是唯马首是瞻,也跟着一起骂朱平安,骂朱平安是走了狗屎运的乡下土狗!骂朱平安是个丧心病狂的野心家!骂朱平安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诛之
“东楼兄,勿忧,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只要是人他就会有问题。我不信他朱平安还能是个不犯错的圣人,咱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不信找不到他朱平安的错误和把柄,鸡蛋里面还能挑骨头呢。找到他的问题,就上纲上线,上奏弹劾他,一次接一次,一波接一波,须知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圣上能饶过他初一,还能绕过他十五?!”
罗龙文给严世蕃倒了一杯酒,上前表忠,提议死盯朱平安,上纲上线,以络绎不绝的弹劾打倒朱平安。
他就是严世蕃最忠诚的狗,严世蕃看谁不爽,他就第一个上去咬谁。
“不错,虽然他朱平安现在是官升的飞起,都应天兵部右侍郎、巡抚浙江了,但是他有当年提督浙、闽海防军务的朱纨官高功高吗?!当年,朱纨攻克倭寇巢穴双屿港,擒杀大盗许光头,取得走马溪大捷.跟朱纨相比,他朱平安要甘拜下风。但是,就是劳苦功高的朱纨又能如何,咱们略展手脚,朱纨不就成了刀下亡魂!他朱平安又能如何?!”
“咱们当年能让朱纨成为刀下鬼,现在就能让他朱平安成为刀下鬼!”
王侍郎等众官员,也都纷纷发言,对朱平安喊打喊杀,向严世蕃表忠心。
众人对朱平安喊打喊杀的态度,令严世蕃满意,喝了一杯酒后,没有再摔酒杯,环视众人道。
“朱平安此人能耐不小,若是坐视不管,任由他立功的话,我方才所说绝不是危言耸听,超过我那是毋庸置疑,追上我老子也是迟早的事。”
“我爹的年纪也一天比一天大了,耳朵都有些背了,反应也不如往年了,侍奉圣上,也渐渐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我爹总有老去的一天,如果我爹老去,那会是谁执朝廷执牛耳?最后可能的就是徐阶,或许是后来居上的朱平安!”
“朱平安弹劾了我们多少人了,还帮杨继盛弹劾我老子,已经不止向我们露出獠牙了,若他步步高升,他的獠牙会伸向你,你,你,还有我,我爹,我们所有人!”
“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
“所以,不能坐视他发育了,必须要主动出击,趁他羽翼未丰之时,趁我们还掌控朝堂之时,下手剪除他!”
严世蕃一脸严肃的对众人说道,誓是铲除朱平安。
他对自己的处境很清楚,他虽然自认聪明,但是他清楚,他能有今天,靠的就是他爹,但是他爹也在一天天老去,如果不能趁他爹还能呼风唤雨之时,将明处、暗处的敌对势力铲除的话,当他爹老去的那一天,就是他倒楣的那一天。
所以,必须要在他爹呼唤风雨掌控朝堂时,将朱平安等一众敌对分子赶尽杀绝。
这样,他才能相守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小阁老/东楼所言极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众人纷纷点头,“朱平安狼子野心,亡我之心不死,若他成长起来,那就是我们的噩梦!我们必须要先下手为强,主动出击,铲除了朱平安,决不能姑息养奸!”
众人纷纷表态,一万个赞成严世蕃的意思,主动出击,铲除朱平安。
严世蕃满意的举起酒杯,敬向众人,“我等勠力同心,共享荣华富贵。”
“勠力同心,同享荣华富贵。”众人举杯。
“龙文,你过来,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用膳间隙,严世蕃将罗龙文叫到一边。
“东楼兄有事尽管吩咐。”罗龙文起身跟着严世蕃到了一边,开口道。
“朱平安已经是兵部右侍郎、巡抚浙江了,权势更进一步,立功的机会也更多更大了。若不能及时铲除他,我实在是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严世蕃开口道。
“我也是欲除之而后快。”罗龙文咬牙道,“不知公子可有吩咐,我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完成公子吩咐。”
“我想让你去江南。接下来的话,你记在心里就行,我对赵文华不满。他去江南之时,我再三叮嘱过他,要让他收拾朱平安,可是呢,他去了江南多久了,不仅没有收拾得了朱平安,还让朱平安立功了一次又一次。”
“上次祭海大捷,我心中的就有不满。虽说事实上,祭海大捷,朱平安力挽狂澜,但是但凡想着我的交代,也不能堂而皇之将朱平安列为大捷第一功!”
“若说祭海大捷将他列为第一功是无奈之举也就罢了,怎么着,也不能给朱平安再次立功的机会了,可是呢,这才多久,朱平安就又立下了这么大的战功!”
“当然,也可能这次是情况突然特殊,不过,我心里对赵文华还是不放心。要知道,赵文华他有他的野心,从他年初背着我爹给圣上敬献百花酒一事就可以看出。赵文华他不甘人下,他想上位,他也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怕他为了上位,为了立功,扶持利用朱平安,以达成他的目的。”
“我想让你去江南,帮助赵文华,提醒赵文华,用尽一切方法和手段,务必打倒朱平安!”
严世蕃盯着罗龙文说道。
“公子让我去哪,我就去哪,公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必不负公子所望。”
罗龙文立马表态道。
“很好,龙文,你的忠心和付出,我都看在眼里,办好此事,必少不了你好处。”
严世蕃拍了拍罗龙文的肩膀,褒奖鼓励道。
罗龙文顿时像是被主子摸了头的狗子一样,眯着眼睛,一脸的享受。
京城,各坊市、近郊村镇的醒目处,皆由礼部的差役张贴了一张红底告示。
京郊一个村子祠堂前的大树上也被贴了一张告示,一众村民的好奇的围上前,观看新鲜出炉的告示。
“张老秀才,咱们都不识字,就你识文断字了,快给咱们读读,这上面都写得是啥啊?是通缉告示吗,怎么没看见江洋大盗的画像啊?”
村民们好奇的看着告示上的字,以为跟往常一样,是通缉某个江洋大盗的告示,但是看上去又不像,因为没有看到江洋大盗的画像,可是他们又不认识字,连忙抓住一个头发花白长袍老头,让他给大家读读告示的内容。
“什么通缉告示,没看到这是红底的吗,光看颜色也知道是好事告示。这上面说啊,算了,之乎者也你们也听不懂,我给你们用大白话简单翻译翻译吧,苏州府不是取得了大捷吗,灭了四万小倭寇,俘虏了几百倭寇,还活捉了一个倭尊,为了庆祝此次大捷,提振军民抗倭士气,朝廷要在两日后召开午门献俘大典,这告示呢是礼部出的,邀请咱们坊厢里的里正还有德高望重的乡绅,以及八十岁以上的长者,举办庆贺典礼。”
张老秀才挺直了腰,一手摸着胡须,一手指着告示,对好奇的众村民讲道。
“哎呦妈呀,太好了,太好了….”。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忽地一蹦三尺高,高兴的像是皇榜中状元了似的。
“张屠户,你抽风了?你家世代屠猪,你家跟里正还有乡绅八竿子都打不着。”周围群众嗤笑道。
“里正和乡绅是跟咱没关系,但是我家老太爷今年可是八十一了,人家皇榜上都说了,八十岁以上的老人可以参加观礼,这也就是说啊,我家老太爷可以去观礼啊,说不定还能见到皇上呢,哎呦妈呀,我们老张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张屠户一脸兴奋和得意的说道。
“唉,还真是,可惜我爹才七十真是恨爹不成钢啊。”围观群众羡慕中。
在他们围观布告时,里正已经过来统计村里八十以上人数了,当然必须要腿脚能行走的才可以。
紫禁城午门,一众太监指挥着一众工匠正在简单施工,搭建高台和摆设。
“后天就要召开午门献俘大典了,今天要把御座设好,御座的位置一定要设在午门楼前楹正中,一寸也不能偏,钦天监说后天天气晴朗,但是有风,所以一定要注意遮风和保暖,御座上要铺设好白虎皮,龙涎香也要备好”
黄锦前来视察施工进度,不厌其烦的对管事太监一遍又一遍的交待注意事项。
紫禁城外,刘牧等人住进了禁军军营,他们也要参加午门献俘大典。
他们负责押送倭寇俘虏。
不过,他们只负责将倭寇俘虏押到午门前一里处,然后将俘虏交给禁军,由禁军将倭寇俘虏押到午门献俘。
虽然没有出风头的机会,但是他们也还是有好处的,至少混了一套军礼服。
等到午门献俘大典举办完毕,他们就可以返回苏州了。
在京城准备午门献俘大典的时候,前往苏州宣读圣旨的太监已经在厂卫的护送下南下了。
等他们到达苏州宣读了圣旨,朱平安就正式高升应天兵部右侍郎兼浙江巡抚了。
虽然圣旨还没到,但是朱平安高升应天兵部右侍郎兼浙江巡抚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苏州、浙江。
除了苏州本地的官员外,不少浙江的官员得到消息后,也都提前派人来恭贺。
人来了,总不能赶出去吧,况且新官还未上任,朱平安不得不应付了一波又一波前来恭贺的官员。
“一定记住了,人可进,礼不可进,所有贺礼一律不收,不然人也别进了。”
朱平安第一时间门房立下了铁规,坚决不收贺礼。
朱平安是两天前得到消息了,两天前他收到了座师徐阶的书信,徐师在信中将嘉靖帝任命他为应天兵部右侍郎兼浙江巡抚的消息提前相告,让朱平安做好准备。
在信中,徐师还告诉了朱平安一件事,严世蕃的狗腿子罗龙文被派来江南公干了。
这次公干比较特殊,罗龙文任职是中书舍人,但是这次公干却是工部外派的。
如今江南闹倭患,江南各地不是正在筑城墙吗。
本来明朝江南的小城基本都是没有城墙的,因为江南经济发达,还有了资本主义萌芽,盖城墙耗费银子不说,还影响交通出行,再加上也不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基本都没有盖城墙。
现在倭患愈演愈烈,江南各地都直面了倭寇威胁,有城墙的城池相对还好,倭寇来时关上城门还能勉强守住,可是没有城墙的城池就遭殃了,倭寇一来就冲进城里杀人放火,城内的百姓倒了血霉,遭了老罪了。
没有城墙的城池就像是女生不穿衣服一样,太不安全了。
如此一对比,城墙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江南又相对富庶,为了安全,各地百姓踊跃捐钱捐物,江南各地掀起了轰轰烈烈的盖城墙热潮。
只要不要朝廷掏钱,朝廷还是挺支持的,各地奏请建城墙的奏疏,基本都批准了。
工部作为掌管营造工程事项的机关,全国各地建城墙,他们都能管得着。
工部的这次外派,就是打着视察、指导江南各地城墙建造情况。
不过,罗龙文作为中书舍人,参与工部的外派视察,还是很不合常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
结合朱平安跟严党的矛盾,以及朱平安因为苏州大捷刚高升应天兵部右侍郎兼浙江巡抚的事情,徐阶提醒朱平安,罗龙文此番前来,很可能就是奔着朱平安来的,要朱平安做好准备,务必要小心罗龙文此人。
“不是很可能,而是罗龙文肯定是奔着我来的。”朱平安收起书信,对罗龙文的来意很是确定。
罗龙文是严世蕃的铁腿子,平时跟狗一样黏在严世蕃身边,赶都赶不走,此番被派来千里之遥的江南,肯定不是视察、指导江南各地建城墙这种事。
严世蕃在京城时就对自己有杀意,只是由于各种原因,未能得逞,只是将自己贬到江南。
可是让他们失望的是,自己没用多少时间,就东山再起,甚至更进一步,这个应天兵部右侍郎兼浙江巡抚把他刺激到了,这才把罗龙文派来了。
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浙江巡抚衙门在绍兴,我升任浙江巡抚后,就要搬去绍兴办公了。从苏州到绍兴,有三百多里地呢,这一路舟车劳顿,李妹妹你们还是留在苏州吧,画儿、琴儿她们都留在这照顾你,我带着大刀他们过去就行。”
阳光灿烂的午后,朱平安扶着大肚子的李姝在院子里散步,轻声商量道。
李姝已经是孕后期了,预产期只有二十多天了,基本上过了年,正月十几号就要生了。
朱平安心疼李姝大着肚子,实在不忍心李姝再跟着自己舟车劳顿了。
“朱哥哥,我的预产期还有二十多天呢,方才那个杭州来的官员不是说他消息灵通,说是你的任命已经在路上快马加鞭了吗,最多再有两天就到了。我们可以提前收拾好东西,接到任命后就去绍兴上任啊。”
“江南水运便捷,京杭大运河贯通南北,我们可以从苏州通过京杭大运河南下杭州,再沿着河湾蜿蜒而下直达绍兴,京杭大运河从北向南都是顺流,杭州到绍兴也是顺流,顺流行船可日行一百余里,算下来总共两三天时间就够了。一路都是坐船,只需要在船舱里待着就是,我又不晕船,不辛苦的。”
李姝用力的摇头,掰着手指给朱平安说道,声音软软的,但是很坚持。
“那我待会问问王姨,看看可以吗。”朱平安还是不放心,没有立即答应。
“王姨,王姨”李姝眯着眼睛笑嘻嘻的向着不远处招手。
这些问题她早就跟王姨问过了的,所以有恃无恐的当场就叫王姨过来,打消朱平安的顾虑。
为了李姝这个孕后期产妇,王姨这些时日都是随时待命,平常白天都在李姝身边陪同,甚至晚上就寝,也会在同一个院落的厢房就寝待命。
此刻,为了不打扰李姝夫妻俩的时光,王姨就在院子一角一边晒太阳,一边做小孩衣服。
等到王姨过来后,朱平安便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征询王姨的意见。
“当然是留在这里备产最好,不过,小姐身体好,也不晕船,胎儿的情况也稳定,适当的坐船也是可以的,就当出游散心了,不过一定不能赶路太辛苦,一天最多只能赶路五个时辰,要保证小姐充足的休息。”
王姨从专业的角度给出了回答。
“听到了吧朱哥哥,坐船去绍兴就当是出游散心了,没问题,可以的。”
李姝晃起了朱平安的胳膊。
“好吧,好吧,如果任命在三天内下来的话,我们就一起去绍兴,如果任命迟了的话,再看情况,如果可以的话,我会留下来陪着你,实在不行,我就带着大刀他们先过去,画儿、琴儿她们全都留在这照顾你。”
朱平安只好应允了。
“嗯嗯,你说了算。”李姝满意的点头,“那我先派人去绍兴,在巡抚衙门旁边找一个宅子。”
朱平安点头,“好,我让大枪带二十个人跟着过去帮忙,先把地龙铺设好,装修也提前弄好,还有备产的全都准备好了,以备不时之需。”
“嗯嗯。”李姝用力的点头。
很快,府里面开始忙活起来了,琴儿带着几个丫头、老妈子还有护院,在大枪等人的保护下先行起程去绍兴打前站;画儿指挥着人开始收拾东西,以便在任命下达后,随时就可以启程去绍兴;管事去码头找船
此刻的绍兴巡抚衙门,李天宠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虽然圣旨还没下来,但是他已经提前接到消息了,万万没想到嘉兴陷落,最后背锅挨处分的竟然是他,作为始作俑者的嘉兴知府赵崇都只是一个戴罪立功
对于即将接任的朱平安,李天宠是服气的,苏州距离绍兴不远,苏州大捷过后,他也派人去实地调查了,确实是一场令人难以真心的大捷。
灭倭四万,摧毁倭船数百艘,俘虏倭酋陈东
无论李天宠以前怎么看朱平安,但是在这场大捷后,李天宠对朱平安是服气了的。
但是,对于朝廷的旨意,他心里还是不服的。
为什么始作俑者嘉兴知府赵崇都能戴罪立功,他李天宠却背了黑锅,落了一个革除左佥都御史、浙江巡抚之职,降为五品应天兵部郎中呢?!
酒?!
没错,他确实饮酒了,但是只是喝了三杯而已
都怪该死的严党!沆瀣一气,党同伐异!赵崇是严党,所以他能戴罪立功,自己得罪了赵文华,得罪了严党,所以自己背锅,该死的赵文华,该死的严党
不过,虽然都怪该死的严党,但是酒的确也是一个问题。
想到张总督的提醒,还有这次血淋淋的教训,李天宠下定了决心,咬牙一根棍子,就冲酒窖而去。
“老爷,老爷,啊,那可是五十年的绍兴女儿红,一坛价值五十两呢.”
在下人一阵惊呼声中,李天宠一棍子接一棍子,将这一坛才开口没几天的五十年绍兴女儿红砸了一个稀巴烂,醇香的美酒瞬间流了一地。
完了,全完了,下人心疼的抱紧了自己。
虽然可惜心疼,但是,也能理解,都是这坛酒害老爷吃了挂落,老爷砸碎它也正常。
不过,还未等下人从心疼中回过神来,就看到老爷提着棍子又挥向了旁边的另一坛酒。
“啊,老爷那可是顶级金华酒,是夫人从岳家带来的陪嫁酒.”
下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就看到李天宠几棍子将这一坛顶级金华酒砸了一个稀巴烂。
“啊”
接着又一坛。
“啊”
又是一坛。
在下人惊呼声中,李天宠将酒窖里的所有美酒全都砸了一个稀巴烂。
“从今天起,我李天宠滴酒不沾!府里不得再有任何一坛酒,就是后厨做菜,也不得用料酒,任何人也不得在府里饮酒,若有违背,一律逐出家门!”
李天宠砸毁了酒窖里所有酒后,又令人将院子里埋的酒挖了出来,当场砸碎。
当着众人的面,李天宠宣布戒酒,并且严格禁酒,任何人都不得违反。
在李天宠砸碎酒坛,发誓戒酒的时候,嘉兴知府赵崇也砸碎了手里的酒碗,踏过了浙江巡抚大牢前的火盆,宣告他赵崇结束了这次牢狱之灾。
“哈哈哈哈,我赵崇又回来了。”
重获新生,再一次晒到太阳的赵崇,此刻情绪激动,一脸的洋洋得意。
丢了嘉兴城,又怎么样?!
老子上头有人,还不是完好无损的出来了!
李天宠!
你将我投入大牢又如何,最后受惩罚的还不是你李天宠,呵呵,就问你气不气!
至于说戴罪立功夺回嘉兴城,呵呵,连倭寇都跟自己串通好了,还有什么难度。
要不是怕骇人听闻,赵崇都想披上盔甲,单枪匹马冲到嘉兴城门前“收复”嘉兴城了。
“恭喜老爷出狱,夫人让小的们备了一桌酒席,为老爷接风洗尘。”
李屠扮成的管事来到了赵崇跟前,躬着身子,欢迎赵崇出狱,用无法拒绝的语气将赵崇带到了一个酒楼。
酒楼里面倭寇满座,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嘉兴知府赵崇战战兢兢的坐在了末位
“为了恭喜赵知府出狱,我们都督特意给你准备好了一百亲兵,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以后你的府邸还有出行安全就不用担心了。”
李屠坐在首位,一脸戏谑的看着末位的赵崇,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这一百个亲兵都是倭寇好手,与其说是保护赵崇,不如说是掌控赵崇。
虽然有赵崇的投名状,但是再加一层保险不是更好吗,有了这一百倭寇,就可以时刻将他掌握在手中了。
“咳咳,这样是不是太麻烦你们了?”赵崇一脸青白相间,挣扎着婉拒道。
“呵呵,咱们都是自己人,谈什么麻烦不麻烦,千万别客气。记住了赵知府,咱们都是自己人,都是朝廷口中人人得而诛之的倭寇,所以我们要报团取暖。”
李屠皮笑容不笑的说道。
“是,是,多谢大王美意,崇感激不尽。”嘉兴知府赵崇不敢再拒绝了,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了。
“这样不就好了吗,以后我就是你亲卫队队长,为你的身家安全保驾护航,当然,我明面上是你府上的大管事。”李屠微笑着指了指自己说道。
“委屈李头领了。”赵崇连忙起身。
“哪里哪里,来,我给你介绍介绍其他主要头目,来,李秀才,站起来,让咱们赵大人认认。”李屠伸手指了指下首的一个穿着秀才长衫的倭寇,对赵崇介绍道。
“李三见过赵知府,以后我就是你的师爷,还请赵知府多多关照。”
李秀才站起来,语气恭敬,神情倨傲的说道。
他名叫李三,虽然外号叫李秀才,但他可不是什么秀才,只是读过十年四书五经,连童生都没有中过,在乡里为人所耻笑,自以为怀才不遇的他,忿恨之下就投了倭寇,翌日就带着倭寇蹂躏了他的家乡,男人的鲜血,女人的屈辱的呻吟,燃烧的房子,还有他大志得舒的大笑
他在倭寇中一直自称他是一个秀才,以示与众不同,所以就有了一个外号,李秀才。
当然,倭寇私下对他用的更多的是另一个称呼,李毒蛇,因为他为人心胸狭窄,小肚鸡肠,忘恩负义,锱铢必较,睚眦必报,就像是一条毒蛇一样。
“以后请李师爷多多关照。”赵崇可不敢托大,连忙起身躬身回礼。
“哈哈哈哈,互相关照,互相关照.”看到曾经仰视都不敢仰视的知府都向自己弯腰回礼,李秀才顿时感觉到心胸畅快淋漓,舒服极了。
“王大嘴,来,站起来,让赵知府认认,这就是以后你府上的厨子。”
王大嘴是一个村里的破落户,做过村里红白喜事的掌勺。
“姓赵的,我给你说,遇到我,你有口福了,我做过村里三百多人的大席菜,那一个个都吃的合不拢嘴,满嘴都是油,我给你做厨子,保管你一天啥事不干就想吃饭.”
王大嘴脑袋大脖子粗,头上扎着一圈白毛巾,一脸摊上我你有福了的架势。
“嗯,说他做饭不好吃的,都被他做到菜里了。”角落有个人悠悠说道。
“咳咳,那我真是有口福了,以后有劳王大厨了。”赵知府嘴角抽搐。
“秃三,秃四,你们兄弟俩站起来,让赵知府认认,他们以后就是你随身护卫。”
秃三秃四是兄弟俩,两个花和尚,不守清规戒律,吃喝嫖赌无恶不作。
“知府老儿,有我们兄弟俩在,只要你不作死,那就死不了。”秃三秃四嘿嘿一笑。
“不作死,我保证不作死,以后有劳有劳两位好汉。”赵知府擦了擦头上的汗。
“王二娘,来,站起来,让赵知府认认,她以后就是你府上后院管事。呵呵,赵知府可不要小看王二娘,她比十字坡的孙二娘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年她男人背着她拈花惹草,她夫家也刻薄,结果她男人全家都被她剁了做了一锅肉包子,上山投了咱们倭寇,现在又纳了两个男人”
王二娘至少有两百斤,不仅一脸横肉,脸上还有一个胎记,覆盖了一只眼睛和半个额头,眼冒凶光。
“赵知府你长的不赖,虽然老了点,但是勉强可以当我的第三房”王二娘手里拿着一个猪肘子,一边甩着腮帮子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咳咳,多谢王二娘欣赏,只是崇自惭形愧,配不上女英雄。”赵知府头上的汗更多了。
赵知府一次又一次的站起来,弯腰,跟一众倭寇头目见礼,内心苦不堪言。
这一桌子煞星进门,真是苦哉苦哉
“好了,互相认识了,咱们就说正事吧,赵知府你明日就可以召集人马去‘收复’嘉兴了。到了‘嘉兴’城下后,只管安营扎寨,大睡一觉,到时候我们大军会连夜遁走,你清早直接领人接收嘉兴城就是了。”
李屠介绍了一众头目跟赵知府认识后,将“收复”嘉兴的事情告诉赵知府。
“好,好,好。”
赵知府闻言,禁不住一脸大喜,他现在出狱是戴罪立功,只有收复了嘉兴,他才算平稳度过了这次劫难,有了李屠的许诺,那收复嘉兴就妥妥的了,那自己就度过此劫了,自己的仕途也通畅了,这些个煞星进府就进府吧。
桐乡县,位于嘉兴府西南,与杭州府毗邻。
此时,城门外起了一座高台,高台下密密麻麻站了两三千人马,泾渭分明的站成了三个阵营。
一个阵营是卫所兵,大约有一千人,青壮占了不到三成,其余都是老弱病残,他们来自杭州卫;一个阵营是青壮百姓,大约有一千多人;还有一个阵营人数只有五百左右,穿着打扮都是家丁模样,不过其中有一百人异常彪悍,混身散发着杀气,剩下的家丁则懒散如散兵游勇。
他们面前有一个高台,高台上嘉兴知府赵崇正在踌躇满志的看着他们。
“我知道,关于我的谣言又很多,说我我赵崇是个无能的蠢蛋,导致嘉兴陷落。”
“当然,还有谣言骂我是赵明诚第二,在倭寇攻城时,就缒绳弃城而逃了。”
“甚至,还有匪夷所思的谣言说我赵崇投降了倭寇,是汉奸狗贼,将嘉兴送给倭寇”
“哈哈哈哈,无稽之谈,纯属无稽之谈,这些谣言在真相面前不攻自破!”
嘉兴知府站在高台上,痛心疾首的列举了几个时下流传甚久的关于他“谣言”,大骂这些是无稽之谈的谣言,一时间唾沫四飞,如下雨一般。
台下众人一片嗡声,台上的是知府大人,他们不敢当面诋毁反驳,但是心里还是有一杆秤的,四万倭寇攻苏州,几乎被人家苏州朱平安全灭,最后只跑了四百多残倭,而这四百多残倭攻打你们嘉兴,却一举攻下了嘉兴城,而嘉兴陷落了,你却没有跟嘉兴共存亡,缒绳逃出城了。
这一对比,你嘉兴知府不蠢,谁蠢?!你没有弃城而逃,谁弃城而逃了?!
当然,这些话他们是不敢当面喷赵知府的,只敢在下面小声嘟囔几句。
赵崇自然也注意到了台下人的反应,为了给自己挽尊,继续睁眼说瞎话。
“那些倭寇可不是一般的倭寇,攻打苏州的四万多倭寇,为什么只有他们能逃出来,因为他们是倭寇精锐中的精锐,一个个单拎出来都是悍将级别。”
“你们知道半年前几十个倭寇从绍兴登陆,一路烧杀抢掠,攻城拔寨,转战千余里,连破官兵,最后杀到应天城下耀武扬威的事情吗?!”
“这四百多个倭寇每一个,都是那几十个应天城下耀武扬威的倭寇级别的!各个都是以一当百,徒手接箭,刀枪不入,冲锋陷阵,所向披靡!”
“苏州府,还有朱平安大人,为什么灭了四万多倭寇,却奈何不了这四百多个倭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扬长而去呢,就是因为这些个倭寇厉害,苏州府还有朱平安朱大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奈何不了他们!”
“几十个这种级别的倭寇都能转战千里,连破数城,那天可是足足有四百多个这种级别的倭寇突袭嘉兴!可恼可恨啊,本官事先不知道这些情报,苏州方面也没有向我们通报这些情报,甚至也没有通报我们有倭寇流窜至嘉兴了,这才致使我们嘉兴猝不及防,为倭寇所偷袭,错失了先手,一步错,步步错,虽然我们不畏牺牲,英勇抵抗,但是嘉兴城还是陷落了。”
“在嘉兴陷落后,本官亲率亲卫,连斩十余个倭寇,杀出重围,向李天宠巡抚求援,想要趁倭寇立足未稳之际,带领援兵杀一个回马枪,奈何,奈何,不仅援兵没求到,本官还被下了大牢,错失了夺回嘉兴的良机。”
嘉兴知府在高台上,唾沫四溅的为嘉兴陷落开脱,说倭寇如何如何厉害,他抵抗的如何如何英勇,都怪苏州没有通知他们,都怪巡抚李天宠不仅没有给他援兵,还把他下了大牢,讲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啊
说的他自己都快相信了。
只是,谎言终究是谎言,谎言距离真相,差了至少十万八千里那么远。
“怎么没通知了,当天晚上人家苏州就派人过来大喊小心流窜倭寇了,我们村都听到了.”
“赵知府好像是在他杭州的私宅被抓的吧,他什么时候去找人家李巡抚求援了.”
“他这哪是解释啊,分明是掩饰”
台下众人对赵知府的解释,一点也不买账,在台下小声嘟囔,嗤之以鼻。
“好了,我知道很多人还是不相信我,,没关系,本官会用行动说服你们。”
赵知府见自己的解释并没有说服众人,只好咬牙祭出了绝招,向一个方向挥了挥手。
很快,赵知府挥手的方向,走出了两个家丁,两人抬着一个沉重的大木箱子走了过来。
“打开!”
赵知府对他们下令。
两个下人应声打开了木箱,只见木箱子里一片银光璀璨,差点没亮瞎众人的眼睛。
“这箱子里有三千两碎银子,这些银子不是朝廷掏的,是我赵崇个人掏的。我的老家在杭州,在杭州有一套祖传了一百多年的宅子,昨天我以低于市价五十两银子的价格,火速出手,得到了八百两银子;我祖辈传下来的杭州的一百亩水田,也被我忍痛低价出手了,本来每亩可值10两银子,为了快速出手,我以每亩8两银子贱卖了;昨天,我豁出老脸,向友人还有一些乡绅私下借了一千多两银子,凑了这三千两银子。”
“你们,有的是我从杭州卫那里借来的援兵,有的是招募来的青壮百姓,有的是我府上的家丁以及从其他府上借来的家丁,不管是什么身份,你们每个人都可以领一两银子,这是今天的报酬!以后,每天都可以领一两银子,不用担心我赖账,我老家还有不少祖上传下来的值钱东西,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不会欠诸位一两银子的,如果我欠账,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赵知府用脚踢了踢银箱子,对众人许诺道。
众人顿时激动了,
一天一两银子呢。
他们一年到头才能赚几两银子啊。
现在一天一两银子,这可是天价了。
顿时士气大涨。
很快,赵知府便令人将箱子里的银子发给了台下众人,每人一两银子。
“老爷,每人每天一两银子是不是太多了?这一天就是三千两,十天就是三万两,一个月可就是九万两,这也太多了……以现在的行情,每天给他们一钱银子就够多的了。”
在往下分发银子的时候,一个老宅家仆来到赵知府身边,小声的提醒道。
老爷你把杭州的老宅和祖田都卖了才凑出了今天一天的饷银,按照老爷你所说的一天一两银子,那往后的饷银他们怎么凑啊,虽说老爷你这么多年知府当下来,攒了不少银子,在杭州以及绍兴还有其他的宅子和田地,可是也不够这么造的啊,往后的日子不过了吗?!还有这么多家仆呢,你还养不养了。
“呵呵,无妨,左右就一天时间而已。”赵知府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啊?
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左右也不过一天时间而已?!
老仆愣了,大脑像是死机了一样,不是要去收复嘉兴城吗?我虽然不晓兵事,但是也知道攻城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尤其是咱们这三千人一多半还是没摸过刀枪的老百姓,这把人召集来,在战前怎么也得操练一段时间吧,少说也得个把月吧,还有攻城,那可是江南数得上数的大城坚城,就是快的话怎么着也得十天半个月吧,一天时间怎么够啊?
“你不管了,万事有我。”
赵知府一脸高深莫测的拍了拍老仆的肩膀,满满的都是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呃......老爷怎么一脸的谜之自信?当初坐守嘉兴巨城,麾下坐拥数千正规军,都被人家四百来倭寇攻打下来了,现在攻守之势易也,我们从守城变成攻城的了,手下也不过一千老弱病残的卫所兵加上两千乌合之众,这怎么看怎么觉的不可能啊,老爷怎么做到一脸谜之自信的?!
老仆的cpU都烧冒烟了,活了五十年了,吃了几罐子盐了,都没能想明白.......
等到银子发完了,赵知府站在高台上,意气风发的振臂一呼,“好了,今日的饷银大家也都收到手了,现在,听我号令,大军开吧,直扑嘉兴城下!到了嘉兴城下,埋锅造饭,大睡一觉,养精蓄锐,翌日一大早大军攻城!本官带你们击溃倭寇,收复嘉兴,解救嘉兴城的数十万百姓!我将创造历史,你们也会跟我一起创造历史,我们将一起青史留名!”
台下刚收了银子,喜笑颜开的众人,听了赵知府的命令,禁不住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卧槽!
我是不是耳朵坏了,我刚才听到了啥?!
知府大人要带我们直扑嘉兴城下,第二天一大早就要攻打倭寇,收复嘉兴?!
不是吧?!就凭我们这三千乌合之众?!一千老弱病残卫所兵,两千个一天也没有操练过的老百姓?!我们昨天才放下锄头,今天才摸到兵器而已?!
你这哪是带我们去收复嘉兴啊,你这是带我们去给倭寇送人头吧?!
还青史留名,是野史留蠢名吧?!
忽然,众人觉的手心里一两碎银子非常烫手,这哪是饷银啊,这分明是卖命钱,差点没忍住将手里的碎银子给扔了出去。
“大人,咱们至少要操练十天半个月,熟悉战阵了再去找倭寇算账吧?”
“大人,别冲动,咱们要从长计议啊。”
“大人三思啊,我们可是听说嘉兴城的倭寇不仅就地招募了近万人,还从他们拓林老巢调来了五千多精锐倭寇吗,加起来他们都有一万五千兵马了,咱们才三千人,这不是鸡蛋碰石头吗?大人,你可要三思啊!”
台下众人连忙劝说,你就是作死,也请不要带上我们好不好,我们可不想死。
“不用再说了,本官我意已决,大军即刻开拔,若是有不尊本官号令者,通通杀无赦!此乃军令,须知军令如山倒,不是儿戏,别怪本官没提醒尔等!”
赵知府哗啦啦一声拔出腰间长剑,用力的一挥,毫不犹豫的对着台下众人喝骂道。
“啊?!不是吧,即刻?!大军这就要开拔了?!”
“这才刚把我们召集来,连一天都没有操练,刚放下锄头摸了兵器,就要开拔了?!”
“我们这是赶着去投胎吗?”
我们这是上了贼船下不去了,台下众人不由对赵知府一万个亲切问候。
“哼!有什么可怕的,本官都不怕,你们有什么可怕的?!本官的命不比你们金贵一百倍?!尔等听好了,从这一刻起,无论是行军也好,攻城也好,本官都将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在第一个!你们但随本官脚步便是!”
“如果本官没有身先士卒,允许你们不尊本官号令,甚至撤退逃跑!”
“但是,本官丑话说在前头,只要本官身先士卒,尔等就必须追随本官脚步一起冲锋陷阵,擅自撤退、逡巡不前者,不管是谁,一律杀无赦!”
赵知府站在高台上一脸视死如归的慷慨喝骂,发誓他将身先士卒,冲锋陷阵,要求所有人紧跟他的脚步,不跟就杀无赦!
一起跟随你的脚步?!
卧槽!
你这是要我们给你陪葬吗?!
台下众人再次给赵知府全家一万个亲切问候,还是不带重样的那种。
“我们是正义之师,倭寇是邪恶之师,苍天在上,圣上在上,正义必胜!”
赵知府一身伟光正的拔出宝剑喊了一嗓子,走下台,翻身上马,率先开拔。
“督战队,凡是未跟随本官脚步开拔的,一律杀无赦!”赵知府在马上下令道。
一百倭寇作为赵知府的亲兵,自然也被他任命为了督战队,这一百倭寇,也是他驾驭这三千乌合之众的底气。
“不前者,杀!”
“杀杀杀!”
倭寇督战队拔出刀,连连喊杀。
“惹不起,惹不起,咱们还是先跟着走吧,知府他不是说了吗,这一路还有冲锋陷阵,他都要在最前面,若是不在最前面,咱们可以撤退甚至逃跑吗?!”
“就是,先走着,我就不信到了嘉兴城下,攻城的时候,他也能在最前面,只要他不在最前面,咱们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好。”
台下众人屈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