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找寻芳踪
“孝恭,令郎之仇,朕必为你报”
李世民看着已经哭得老泪纵横的李孝恭,安慰的拍着他的肩膀,本来就以愤怒的表情,更为冷酷。李孝恭为大唐征战了大半辈子,立下了赫赫功绩。仅论战功而言,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的,哪怕是灭东突厥的老将李靖也是不如。
李世民唯才是用,李氏宗族是地方大族,宗室成百上千,然真正得到重用的却仅有李孝恭与李道宗两人。对于此二人,李世民是恩宠之致,如今李孝恭最爱的长子,在自己的宴会上被人击杀当场,这让李世民觉得愧对自己的这位堂兄弟。
发生了这种事情,宴会自然无法进行下去。
李世民吩咐房玄龄、杜如晦、魏征等文官,让他们招待那些受到了惊吓的使者,自己留下来亲自处理刺客一案:此次公孙夜月的刺杀行动,已经彻底的激怒了他心中的怒火,那双吃人的虎目散发着炽热的目光,“太子,你对于那公孙夜月究竟知道多少?”
李承乾自从公孙夜月执行刺杀计划的那一刹那,就已经吓得手足无措,脸无人色,此次刺杀与他无关,更非主谋,然公孙夜月是他请来,是他安排入的宫,也是他特地准备了一个佩戴凶器的节目,直接导致了这场事故的发生。
李承乾早已脱不了干系。
此番听李世民如此严厉的质问,吓得跪伏在地:“儿臣……儿臣,只知她叫公孙夜月,是桂州灵川人,其他……其他的,一概不知。”
“一概不知,好一个一概不知”李世民怒火中烧,正是需要发泄的时候,闻言,沉寂已久的火山登时爆发:“你身为我大唐储君,行事如此孟浪,居然将一个身份完全不知的陌生人带入皇宫……”
李承乾无言以对,不是他想犯如此错误,而是时间不允许。公孙夜月是桂州灵川人,而桂州灵川位于荆南,逼近桂阳属于偏远地带。他请到公孙夜月的时间恰是一月前,一个月还不足以往返长安至灵川,更加别说还要花费时间展开调查了。但为了讨好李世民,他也只能冒险一试。
李世民也不是不知李承乾的想法,可越是清楚,这失望也越大,作为一国储君,大唐的皇太子,为了争宠,没有一点隐患意识,让贼人有机可乘,并且加以利用。虽然此事并没有对大唐造成很大的危害,可万一那公孙夜月的目的不是李崇煌,而是其他的什么人,比方说他自己、皇后、有或者是房玄龄、杜如晦这类左膀右臂,那大唐的损失便大了。
“皇上,乾儿也是想尽一片孝心,您就别怪他了”长孙皇后脸上有些惊魂未定,作为女人,比起李崇煌来,她更在意射向李世民的那一剑,和自己丈夫与儿子的关系。她也知李承乾这次确实错了,但世上根本就没有不谅解自己儿子的娘
李世民沉声道:“朕也知道太子是为了尽孝,可因为他的疏忽造成了现今的局面是不争的事实,不是一句尽孝就能够抹杀一切的……”
长孙皇后望了惊惧不安的李承乾一眼,暗自摇了摇头,叹道:“臣妾也并非存心偏护,只是与其在这个时候处罚乾儿,不如让他将功补过。毕竟公孙夜月曾在东宫住过月余,最了解熟悉她的人,只有乾儿。”
李世民略微一怔,亦觉得有理。
李承乾咬牙切齿道:“父皇若将此事交于孩儿,孩儿必然将罪魁祸首揪拿出来。”
李世民点头道:“那你可有侦查的目的?”
李承乾犹豫了片刻,灿灿道:“先将东宫所有伺候公孙夜月的人逐一审问,她在我东宫住了月余,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的。此外在派人前往桂州灵川调查,看看是否有此人,另外,皇宫守备深严,那公孙夜月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这皇宫,只要她在皇宫内就绝无逃生的可能。”
李世民沉默片刻,看了长孙皇后一眼道:“也罢,此事就让你入手去查吧”
他话音方落,便见西方不远处浓烟滚滚,有起火的迹象,原本稍歇的怒火,再度现于面上,脸色一沉道:“还不快去”
杜荷一离开宴会现场,直接运起轻功往西方追去,行了千步,便以抵达零时搭建的后台:这里是专门为表演者准备的地方,换装卸妆都在此处。另外还有许多异族为了给李世民祝寿而来的表演团,往来间都是生面孔,守卫也不能逐一的盘查,这里是整个皇城唯一的漏洞。
刚抵达此处,杜荷便发觉后台已经乱作一团,帐幕衣服都燃起了熊熊火焰,在后台里的所有演员都乱成了一团,附近的兵卒已经在忙活救火了。
“可恶”见此一幕,杜荷也不禁暗骂一声。
皇宫之大,虽是守卫深严,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更不可能“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真是如此,整个皇城将就需要整整六万兵马守护,加上轮班,近一个皇城的守卫就需要十二万精锐,这也太浪费人力物力了。
故而皇宫守卫深严不假,但只是在个个要地、宫门几处必经之路,宫墙里只是偶尔会有巡逻的兵卒经过。
这些巡逻的兵卒,一但投入救火,便无法察觉公孙夜月究竟往那个方向奔逃了。
“该死的李承乾,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杜荷心中暗骂了一句,公孙夜月能够如此的对宫内的情况,了若指掌,少不得这一个月里住在皇宫的见闻,李承乾便是造成这一切的帮凶。
他抓了一个兵卒高喝道:“谁,是谁第一个通知你们起火的,在什么地方?”
如今已经难以判断公孙夜月逃往的方向,但贼喊捉贼是最有效,最直接证明自己清白掩饰犯罪的方法。遭遇刺杀的消息没有传开,禁军是不可能为难一个高喊着火求助救火的女子的。
守卫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感到后台救火,绝非一件正常的事情。
公孙夜月很有可能趁着呼喊救火的时候,趁乱而逃。
守卫让杜荷抓住,忙道:“回大人,西面,我们是在西面遇上了一个叫喊着救火的女子的。”
杜荷让他们加紧救火,自己直往西方追去。
对于皇宫,杜荷再是熟悉不过了。
西方的这条走廊的尽头是太掖门,那里是出入皇城的要口,有三百兵卒把守,其中有一百强弩,一百长弓手占据高地,没有出入皇宫的令牌,任由公孙夜月武艺再好也绝对不可能强闯出去的。
她唯一藏身的地点,只有逼近太掖门的一处小院,那里是负责打扫整理太极殿的宫女的住处。
太极殿是皇宫的中心,庄严庄重,必须时时打扫,追求的是地不存一片落叶。故而在附近特地安排了宫女的住所,以便时时刻刻的打扫。
来到小院,小院并不大,也就住着二十多名宫女而已。她们负责太极殿的一切,地位在宫女中有着一定的地位。如今太极殿前正在举行宴会,这里的宫女都做帮手去了,空无一人。
他先搜索了院外,所有的可以藏身的地方都搜索了遍,没有发现任何的踪迹。
入屋搜索,可以藏人的地方也没有公孙夜月的半点影子。
“奇怪难道她闯太掖门去了?”
“不可能”杜荷坐在床上,闭目沉思:公孙夜月剑法高超,武艺绝不弱,但还不至于拥有霸王之勇,能够视千军万马于无物,她不可能闯得过太掖门,即便她有那个本事,也不可能去闯。
大唐禁军的效率天下无对,只要公孙夜月一但露出真身,禁军在盏茶功夫间就会封锁那一块区域,届时公孙夜月就会如瓮中之鳖,只有束手待擒的命了。
公孙夜月能够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让自己无处查询,绝非是鲁莽无智之徒,不可能会强闯太掖门的。
她会藏在哪儿?
杜荷睁开双眼,一时间竟然没有任何头绪。突然,眼角余光发现了右手旁的床头柜有一丝异常,心中一动,将床头柜移开,一件漂亮的红色舞服露了出来,那是公孙夜月舞剑时候穿的舞服。
杜荷将红色舞服拿在手中,隐隐约约的还能感受到衣服上即将消失的温度。
刹那间
一道闪电在脑海中劈过
“好聪明的家伙”
杜荷眼中一亮,闪过一道异彩,她穿的是大红的衣服,红的似火,极为显眼,一但换了一身普通的宫女衣着,就变得毫不起眼了,她这是用了视觉上的盲点:现在满城都在寻找穿大红衣服的刺客,却不知刺客已经换了衣服,穿得不再艳丽,而是乔装成一个在寻常不过的宫女,这样自然能够鱼目混珠。
公孙夜月一定穿着宫女的衣服混在了救火队里,只要融入了救火队,就无人会注意到她的存在了
他拿着衣服,果断的往回赶去。
来到了宴会后台,因为水源很远,而烧起的地方存放着大量的易燃物,火势依旧蔓延,并未熄灭。
杜荷顺着打水的队伍,一个一个的仔细搜查。
第四十六章佳人藏身处
太极殿作为整个皇宫的中心地,专门是用来处理国之大事,军机要务的。故而四周并没有用来休息观赏的湖泊池塘,甚至连水井也没有,想要灭火,必须要穿过五道长长的长廊,才能抵达最近的水源。
水源之地,杜荷再是熟悉不过了。不是别处,正是弘文馆,大唐王朝的最高学府,也是藏书之地,曾几何时,他就是这里的学生,在这里留下的不少的回忆。若不是这弘文馆,他与长乐、李雪雁也许会是萍水相逢的路人。
弘文馆在太极殿附近不远的地方,在宏文馆的偏院有一个叫做“怡园”的花园,花园里风景宜人,翠竹林立,这里是学生休息嬉戏的地方。怡园里正好有一个小水湖,可以取水灭火。小水湖构造精妙与地下水道连接,乃是活水湖,也不会有断水之忧。
杜荷沿途查询,只要脸色花的,有些分不清面貌的,无不让他拦下查问。
一路追逐至怡园,竟意外的没有找到公孙夜月的踪迹。
会不会趁着不注意,藏到“怡园”里了?
弘文馆不仅只是大唐的最高学府,又是大唐第一藏书地,有着古往今来所有流传于世的书籍,以及一些几近失传的孤本。同时还是一群老学究研究学问的地方。这里的学生是皇子、贵胄之后,这里的书都是千年来先人遗传下来的精华,那些老学究个一个更是著名的大儒,有孔颖达、于志宁、褚遂良、李玄道、李守素、许敬宗等人,他们都是地位显赫的了得人物。
如此阵仗,足可表示弘文馆的守卫如何。在没有得到准许的情况下,寻常人根本不允许在这里游走的。
唯一能够藏人的地方只有这怡园,怡园是给上学的学生歇息,放松精神的地方,自然不会有守卫干涉。这个时候弘文馆的学生正在上课,怡园除了那些入内打水的兵卒宫女外,不会有任何人存在,正是躲藏的好地方。
杜荷叫了两名兵卒看着门口,亲自将怡园每一处能够藏人的地方认真的搜索,即便是树上枝叶茂密的地方也不放过,无一遗漏,但始终一无所获。
他茫然的靠在通往学堂的木桥上,眉头皱成了一条线。
“难道是我想错了?是我的推断失误?公孙夜月根本没有混入救火的宫女中而是逃往了别处?她现在究竟在哪?”
诸多疑问接连而来,杜荷只觉得头都有些大了。
“冷静”
“冷静”
“好好想想,一定会有蛛丝马迹的”
他揉了揉脑壳两旁的太阳穴,心道:“重新整理一下,就不信公孙夜月真的能飞上天”
他用了最老套却又最实用的办法,来重新来考虑事情。
“假使公孙夜月是我,杀了人,想要逃出皇宫会用什么法子?”
“第一、换去身上的红艳衣服,衣服显眼,太惹人注意,无法藏身;皇宫犹如迷宫,公孙夜月虽在东宫呆了一月,但李承乾不可能带她来太极殿这里探查地形。所以,公孙夜月对于这附近的地形根本不熟。假若是我,易地而处,在不熟地形,且又守卫深严的地方,如何保命?这第二步的选择,不应该是盲目的乱窜,而是的混入人群,隐藏起来。唯有这样,才能尽可能的避免暴露自己,这混入救火队中是至关重要的一点。”
想来想去,却又回到了原点,似乎一切思绪线索,都在救火队这里断了。
“算了,琐事,先不管,第三步,自己是公孙夜月第三步会怎么走?混入救火队中只是权宜之计。在混乱中,或许不会有人在意自己的存在,一但火势熄灭,公孙夜月相貌的出众以及在人群中的生疏,将会轻易的让人分辨出来。所以这第三步应该是在火势熄灭之前,找个地方躲藏起来。皇宫不是别的地方,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了的。因为刺杀之故,全城戒严,在这个时候想要混出皇城,机会是零。假如是我,我会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让那些抓自己的人以为自己已经逃出了皇城,从而放松警戒。唯有这样,才能将那可怜的成功几率提升到一。”
“怎么又想到死角上去了”杜荷发现自己想来想去都离不开“救火队”与“怡园”,因为只有这两个地方才能让公孙夜月藏身,但事实上公孙夜月既不在“救火队”中,也不在“怡园”里。
“难道那家伙真的长翅膀飞了,或者变成了乌龟,钻进水里去了。”他这本是无心的抱怨,但确如拨云见天一般,让他灵光跟着一闪。
“钻进水里去了,钻进水里去了”他反复念了两遍,整个“怡园”他几乎都搜查了,唯一漏掉的地方只有水下。依照常理,人是不可能藏在水底的,但是世事无绝对,万一公孙夜月身怀什么闭气功夫真的就藏在水下呢?
他往所在的桥下望去,当真在小溪地步的淤泥处,发现了几个浅浅的手掌印。
救火队员在湖边灌水救火,公孙夜月想要潜入湖心深处躲藏,唯一的法子就是从自己所在的这条通往连接湖水的小溪处,缓缓的潜入湖心:那浅浅的手掌印正是公孙夜月通往湖心最有力的证据。
公孙夜月的藏身地点,就在湖心
杜荷欣喜若狂,疾步来到湖边,一探究竟,他双目如电,在湖面上搜索扫视;忽然他发现了满是荷花的湖心处,多了一点东西,会心一笑,本欲上前,但略作沉吟,却停住了脚步,走向了立政殿。
长乐与李雪雁此刻正在立政殿逗留。
这公孙夜月的藏身地点,杜荷已经找到,但真正的谜团却并没有揭开:公孙夜月为何要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设计入皇宫,刺杀李崇煌?李雪雁看没有看错,李崇煌究竟是不是真的李崇煌?这李崇煌是善是恶,究竟在他身上有什么秘密?
这些谜团没有解开之前,杜荷的理性告诉他,万万不能将公孙夜月的藏身地点透露出去。
公孙夜月在皇宫里杀人,在李世民的寿宴上杀人,甚至在李世民的面前杀人,而且为了让自己无暇他顾,还做出了刺杀李世民的举动,这种种的事情无不是在扇李世民的耳光,将她的藏身地点透露出去,李世民再如何的宽宏大量,也不可能饶恕她。
问题的关键就在李崇煌身上,假设李崇煌是无恶不作的坏蛋,那么公孙夜月杀了他,就是除害,而供出公孙夜月的他就等于是做了一件违心的事情,从而抱憾终生。假设李崇煌是无辜的,那公孙夜月就是罪有应得了,那时再将她擒获,则是问心无愧。
杜荷来到了立政殿,长乐也听说了李世民与李崇煌遇刺一事,担忧的上前询问情况。
杜荷安慰着将情况告诉了长乐。
长乐听及李世民无恙,松了口气,但听李崇煌已经遇刺身亡,愁容又现,低叹道:“表哥遇难,伯父一定很是伤心吧”
杜荷安慰了几句,望向了李雪雁。
李雪雁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玉瓶低道:“里面装的就是化肤液了,只要将这化肤液涂抹在李崇煌的脸上,是真是假,便见分晓”
杜荷将玉瓶接过,放在了怀中。
李雪雁怀疑李崇煌用了易容术,而且手法很像她所学的易容术,既然如此,用来化解易容术的化肤液,自然也会有效。故而在家宴结束后,杜荷就让李雪雁回府将化肤液备好,以作拆穿李崇煌的真实身份之用。
原先他不想搅了李世民的宴会,加上不能肯定,也一直没有将他揭穿。打算在宴会结束后,找个机会直接将化肤液泼到他的脸上,来辨真假,但想不到却让公孙夜月先一步将他杀了。既然发生了这种不可抗拒的意外,李崇煌真实的身份就很值得考究了。
杜荷揣着化肤液来到了太极殿前。
李世民见他回来,问道:“可追到凶手了?”
杜荷摇了摇头道:“没有,那女子异常狡猾,放火吸引了巡逻兵卒,已经失去了她的踪迹,只是找到了她换下来的衣服,估计已经乔装成宫女或者太监躲在什么地方。”
李世民也不疑有他,只是道:“连你都未能将她捉拿,这公孙夜月还真不简单这次刺杀,你怎么看?”
杜荷顿了顿道:“很明显,这是一次经过精心设计的刺杀计划,虽然不能确定公孙夜月为何要选址在皇宫,但小婿可以肯定,她的目的只是李崇煌一人。这一点从她的飞剑就可以看出,她的飞剑能够轻易的将李崇煌刺了个对穿,以这种力度,我便是速度再快,在后知后觉之下,也不可能先一步追的上。很显然,这是她留了情。故而小婿认为想要测底的解决此事,必须从李崇煌身上入手。我们对公孙夜月一无所知,李崇煌的敌人就是我们要查找的对象。不过,在此之前,小婿想确认一下,这个李崇煌究竟是不是真的李崇煌……小婿觉得,他很可能是假冒的,只是做了乔装,用了易容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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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公孙夜月
就在芦苇管被堵住的瞬间,波纹渐起,芦苇管缓缓的不规则的动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动静越来越大,终于一个人头钻出了水面,发丝飞舞中,一张绝美的面容出现在杜荷的眼中,正是凭空消失的公孙夜月。
公孙夜月藏的实在太好了,任谁也想不到一个活人会躲在人类无法生存的水底。
若不是杜荷事先瞧见了小溪里的手印,若不是杜荷曾是宏文馆的学生,知道这附近没有芦苇,根本无法察觉公孙夜月在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通过一根常见的芦苇管来保证自己的呼吸。
公孙夜月钻出水面,来不及检查芦苇管为何堵住,警觉的望了四周一眼,见四周无人,悬挂着的心也落了下来,苍白的脸上也浮现着一丝血色,向芦苇管望去,方刚放下的心,再度提起,已然发现芦苇管上堵着的泥丸。
为了不让心细的人察觉,在芦苇管的选择上她费了一定的功夫,特地选那极细且坚韧的部位,在水底察觉吸不了气,第一个想法是让发现了,但见四周没人,便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事故,可那泥丸却证明了这是人为。
就在她举目搜索之时,杜荷在凉亭上探出了头,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招了招手低声道:“好啊”
公孙夜月在水中最低处,而杜荷在凉亭顶部最高处,这一高一低正好有着视觉死角。故而杜荷能够瞧见公孙夜月的一举一动,公孙夜月却无法发现他的存在,但这一探头,也暴露了他的位子。
公孙夜月见是杜荷,心中叫糟,他们准备的后台离宴会场地很近,为了事先查探地形,她佯装看表演,曾偷偷的来到暗处观察,当时正是杜荷表演斗狮的时候,精彩的表现让她惊叹之余,更生了忌惮。
这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作为轻兵器种类的剑,讲究灵巧,要求剑随身走,以身带剑,应用时要做到剑与身合,身与气合,气与神合。故而精于剑法的人,轻功都不会差。
公孙夜月剑法已有几分火候,轻功自也是她之长,可与杜荷相比起来却要逊色好几个档次,当即明白自己这次刺杀最大的障碍即是杜荷,对他也是百般防范,甚至不惜刺杀李世民,来避开他的追击,想不到还是让他抓到了。
这是皇宫,守卫深严,只要踪迹泄露就再无逃生的机会。在这当头,公孙夜月意外的冷静,在决定刺杀之前,她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此刻更无畏惧,只是对于坏她好事的杜荷抱以了愤怒的眼神,将手中芦苇管当作暗器甩了过去。
“嗖”的一声,芦苇管破空而飞,威力居然不小。
杜荷微笑着伸手接过,手中芦苇管长达两米,分为三节,每一节以巧妙的工艺技巧连接起来,不露任何的缝隙。他将泥丸挑出来后,反手射了回去,笑道:“游过来些,我们聊聊,你也不想因为说话大声,引起他人的注意,暴露行踪吧?”
芦苇管准确无物的射在了公孙夜月触手可及的地方。
公孙夜月将芦苇管握在手中,有些惊讶的望着杜荷,全然不知他心中所想,杜荷大名她早有耳闻,杜荷的武艺在斗狮时,也亲眼目睹,心知以目前的处境根本不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杜荷制服。
这本是必死之局。然杜荷话中却隐隐有为她隐瞒的意思,公孙夜月这心思也活了起来。
人谁不惧死,公孙夜月固然抱着必死之心而来,但若能够活着离开却也比什么都强。
小命揣在杜荷的手上,对于他的话,也只能遵从,游着来到了近前。
杜荷见公孙夜月识趣,也知她是一个聪明人,明知故问道:“李崇煌与你有何仇怨?你为什么要杀他?”
公孙夜月“哼”了一声,道:“本姑娘杀的才不是什么李崇煌……而是一个挨千刀的yin贼,算了,说了你也不信……”
杜荷本意就是诱出公孙夜月说出此话,此语已经表示公孙夜月早已知道李崇煌的真实身份,她此来是为了锄奸,并非是恶意的公报私仇,随即答道:“那个yin贼叫做施玉华吧”
“你怎么知道?”公孙夜月惊呼出声,随即想起自身处境,也恢复平静,反应过来:“原来你知道刚才在试探我?”
“不错”杜荷也不隐瞒笑道:“问你几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杀施玉华,你跟他有什么仇怨?为什么会选择在皇宫里杀他?”
这些问题是当前他最在意的事情,每一个问题也关系着公孙夜月的生死。他以动了救人的念头,但还必须确认一下公孙夜月是否值得他冒险一救。
公孙夜月却有些不满主权让杜荷掌控,强硬道:“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杜荷眯着眼睛笑道:“嘴巴在你身上,你不答,我也没法子。不过,我也有嘴巴,我喊人也是我的自由”说着张大了嘴巴,做出了一副叫人的模样。
公孙夜月授人以柄,受制于人,心中虽怒,却也只能妥协,忙道:“别叫,我说就是了我与那畜生没有任何仇怨……”她连“施玉华”这个名字都觉得恶心,直接以“那畜生”来代替。
“你既然知道那畜生的名字,自然也应该清楚他的为人。类似这般畜生,杀他,根本就不需要任何恩怨”即便已经亲手将施玉华诛杀,但提起这个人,公孙夜月的脸上依旧露出无穷的怒火,一副便宜他的模样。
杜荷也赞同的点着头,他在唐朝待了也有三年多了,这三年里结识了无数的人,有虬髯客这样的豪爽之士,有秦琼这样的忠义之臣,也有长孙无忌这类的狡诈之徒,还有李逸风、周振威、秦煜、冯东羽等形形色色的人物。
施玉华是他最厌恶的人,也是最想杀的人,冯东羽将苏州十五万生命视如无物固然该死,但终究还算是一个可怜人,但施玉华以各种手段奸yin良家妇女,实在是可恶之极,根本就与禽兽无意。
“但据我所知,施玉华不以武功见长,以你的功夫,足以对付他了,杀他是绰绰有余,却不知你为何要选择在皇宫里杀,还特地选择在陛下的宴会之上,这不是找死吗?”
这个问题,杜荷百思不得其解,他想过一切可能,然而始终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
公孙夜月答道:“那畜生易容的本事天下无对,当初我是意外的发现李崇煌的尸体,才知道那畜生乔装成了李崇煌,不然我根本找不到他的行踪。李崇煌是王侯之子,身旁有十多名护卫,都是不弱的好手。那畜生自己本身的功夫也不差,而且狡诈如狐,尤其是逃跑的功夫,更是一绝。想要杀他,只能一击而中,一但错失机会,上天下地将无从追寻。我的武艺对付那畜生不是问题,对付那十多名护卫也不在话下,但无法在对付护卫的同时也留住他。一但我刺杀失败,那畜生必然警觉,从而乔装成其他人消失在我的视线。”
杜荷再一次点头认同,自从得知有施玉华这么一个畜生后,他便四处留意此人的下落,以他之力尚且无法探知分毫消息,更加别说是公孙夜月了。
要杀施玉华,机会也只有一次。
此时此刻,他已经渐渐明白公孙夜月的用意了。
公孙夜月继续道:“我追随那畜生来到长安,暗中盯梢了半个月的时间,没有找到任何可趁的机会,甚至连面也没有见过几次。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我得知李崇煌会参加陛下的宴会,而太子又广招异士为陛下贺寿。得到了这两则有用的消息后,我便打起了这方面的主意,在皇宫里执行刺杀计划既可以避免寸步不离的护卫也可以让那畜生放下戒心,是绝佳的机会。于是,本姑娘便利用师门剑舞在长安闯出名头,假意引太子的人注意,从而得到进皇宫的机会,有了这次刺杀一切缘由,就是这样,你满意了吧”
杜荷听悉原因,感慨一笑,从凉亭檐角跳到了亭内,由怀中拿出一块丝巾,丝巾里包着十来块精致的糕点,取出一块,伸手递去:“很满意所以,给你奖赏”
公孙夜月古怪的看了杜荷一眼,喉部微微挪动,早已过了用膳的时间。她做好了长期斗争的打算,准备好了干粮,但为防意外打算凌晨左右浮出水面享用。此刻肚子正是空空无物,见杜荷没有什么恶意,伸出那纤细的小手,将糕点接过,慢慢吃了起来。
杜荷准备的这些糕点是李世民享用的点心,他以肚子饿为由,向掌管膳食的御膳房讨要来的,味道没有的说。
公孙夜月吃的是眉飞色舞,眉宇间的那满足的笑意,让那张充满英气的俏脸更加的别有滋味。
杜荷略感失神,甩了甩头,撇去心中念想,道:“最后一个问题,你选择皇宫作为刺杀地点就不怕死嘛?”
“自然是怕的”公孙夜月似乎因吃了他的东西,神色间的敌意减去不少,和颜悦色的道:“但是能够除掉那畜生,就算小命不要也是值得。”
第五十章“傲娇”属性
“能够除掉那畜生,就算小命不要也是值得”
公孙夜月说这话的时候,那对明亮如黑珍珠般的眼眸,透露着死无二致的觉悟。
死,谁能不怕,但有些事情更在生命之上,所以历史上才会有一些无视生死的英雄人物。
施玉华yin乱天下,罪恶滔天,但跟公孙夜月却全无瓜葛,她并没有与施玉华有任何的仇怨,更非是受害者,却甘愿为了除去这个祸害,从容面对死亡。
一个女子,年纪至多不满二十,在后世还是伸手问家人讨要买衣服钱的年纪,但公孙夜月却有了如此的气魄,正义感,为了事不关己的事情,不惜献上年青的生命,实在让作为以大丈夫自居的杜荷汗颜。
杜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所有糕点递了过去,笑道:“慢慢吃,我想办法救你出去”
公孙夜月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他,看着面前诱人的糕点,问道:“为……为什么?”
她在这一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不是事情就在眼前发生,根本无法相信这个事实,脑袋有些当机了。
公孙夜月非常清楚自己犯的是什么罪过,当初为了吸引杜荷的注意,她一剑射向了李世民。固然这是无心的,但做了刺杀皇帝的举动这是毋庸置疑。在任何一个朝代,任何国度,刺杀君王的刺客,都是不能容忍的。
自己孑然一身,死便死自己一人,十八年后又是一位英雌侠女,但杜荷却不一样,杜荷有着家事,有着父母,帮助自己这位刺客,一旦被发现,很可能会冠以从犯之罪,祸及整个家族。
在长孙夜月的心中杜荷能够不将她的行踪泄露出去,以是万分感激,哪里想过能够让他来帮助自己,眼中充满了惊讶。
面对这份质疑,杜荷从容一笑道:“为什么……这个嘛,还真不太好回答,对了,你为什么要刺杀施玉华,我就为什么要救你”
长孙夜月不加犹豫的道:“本姑娘杀那畜生,是因为他该死”
杜荷也立刻答道:“我要救你,是因为你该救”
长孙夜月默然不语,半响才道:“但本姑娘不需要你来救”不需要是假,她自己心底明白自己身陷皇宫,就如瓮中之鳖,尽管她谋划的再好,尽管她做了万全的准备,但实际上还是苟延残喘,就如困兽死斗,没有任何希望,却在垂死挣扎。
只因人类潜在的求生**,长孙夜月可以坦然的面对死亡,但却不能放弃求生的希望,哪怕希望只有那么一丁半点。
杜荷的帮助确实能够大大的增加逃出皇宫的几率,但这里毕竟是皇宫,守卫最深严的地方,即便他的鼎力相助,也不过是将原来的百分之一的希望扩大至十分之一而已,依旧有九成被发现的可能。
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江湖人的习性。
尤其是长孙夜月这种不愿受人恩惠,心底又充满着正义感的人,更不愿杜荷为了自己赔上整个家族。
杜荷得到如此答案,也不免讶异,但见长孙夜月那一人做事一人当的表情,心底恍然,笑道:“你这是当心给我带来麻烦?”
长孙夜月没有答话,算是默许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长孙夜月还能顾及到杜荷的家人,实在难得。
杜荷也心生敬意,但越是如此,他救人的意思也就越重,坦然道:“我不在乎麻烦”
“可本姑娘在乎”长孙夜月正义言辞道:“即便有你相助,全身而退的可能也不满一成,甚至可能祸及你全族。本姑娘听过你的名字,知道你是个好人,是个能够为百姓着想的好官,不能将你牵扯进来。只要你不将本姑娘的行踪透露出去,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我明白了……”杜荷听长孙夜月说的如此严重,心知她是多虑了,有些小题大做,当即道:“姑娘的意思我已知,但你也太看得起我杜荷了……我是个有家室的人,不可能为了你赌上我杜氏一族的性命。但你别忘了,我爹爹是大唐宰相,是跟随陛下打江山的近臣,我妻子是陛下最钟爱的公主,只要我不犯谋反这等大过,不可能会祸及家人。最多,我一人受罚罢了,这点你根本不用担心。”
在与长孙夜月相见之前,杜荷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标准。
假若长孙夜月想杀的是李崇煌,只是因为误中副车而杀了施玉华,并非是有心为民除害,而是另怀目的,那么便将她擒拿交给李世民审讯。
假若长孙夜月知道李崇煌就是施玉华,然杀他是为报私仇,为己不为人,则决定不闻不问,既不将她供出来,也不出手帮助,任由她自生自灭。
最后假若长孙夜月知道李崇煌就是施玉华,杀他只为心中正义,不为己为私,则决定出手相助。
三个标准看似察觉不大,目的一样,但意义却是迥然不同。
前者表示长孙夜月暗怀鬼胎,是一个纯粹的刺客,杀手,用意不明,胆敢如此张狂,或许能够成为威胁大唐的存在,这类人自当不可放过。中者长孙夜月为报私仇而来,固然杀了施玉华,大快人心,但也是为心中私怨,并不值得他冒险相助,两不相帮,是最好的选择。后者意义就不一样,同样是杀了施玉华,可她为的是人间正道,甘愿一死,也要为民除害的真豪杰。这类人实不多见,值得冒险相助。
很显然公孙夜月正是后者。
“我知道想要逃出皇宫并不容易,但为了你,一切风险都是值得的”他抿嘴一笑,这微笑仿佛令冰雪融化的阳光,又带着一种孩子气的真诚。
公孙夜月念及话中涵义,那张绝美的脸庞突的红艳如血,手足无措,原本那强硬的态度荡然无存:她自幼跟随师傅学艺,十余年接触过的男性,屈指可数,行走江湖时,也因不太善于交际,没有结识多少男性朋友,在情感方面就如一张纯洁无垢的白纸,是十足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女。杜荷这近似乎表白的话,还是第一次遇到,从未有过类似的经验,完全不知如何因对,只觉得心如鹿撞,几乎要跳出了胸膛,脑袋失去了辨别是非的能力,脑中只是倒影着杜荷那阳光灿烂的一笑与那句“为了你,一切风险都是值得的”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喜欢我,愿意为我冒险?可他已经了家事了,怎么能够说这种话……好奇怪,脸,好热,心,跳的好快……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在水里呆久了着凉,感冒了……他……他真的喜欢我嘛……假若真的,那我该怎么办……我也喜欢他吗……我们害死第一次见面呢……可他并不讨厌……好羞人啊……”
公孙夜月脑中一片混乱,各种思绪占据着他的脑海,乱七八糟的想法止也止不住。
杜荷毕竟是过来人,已知是自己的话引起了误会,但难得见到一个威风凛凛的佳人娇羞混乱的姿态也觉得非常有意思,也没有出声,只是双手环抱胸前,看着公孙夜月那娇羞绝美的模样,太可爱了,脸上也不由的挂上了淡淡的笑容。
好一会儿,公孙夜月才从混乱中走出来,强作镇定道:“别……别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她红着俏脸,勇者强硬却又断断续续的言辞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杜荷点头道:“这里是皇宫,即便是我,想要救你,将你带出去也不容易。唯一的方法就是将你藏在此处,等到皇宫防卫松懈下来,再想办法。食物我会定时为你准备的,还有总是藏在水里也不是办法……明日我给你带一件水靠来。这几天先忍受一下,等情况略微好转,我想办法,帮你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至于食物,我会定时带一些干粮给你的。”
公孙夜月脸上的红潮依旧没有退去:“既然你……你诚心想帮,本姑娘,就,就让你帮好了”
杜荷见她反应比想象中的更为强烈,莫名生出一个想法,心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傲娇’属性?”他眼中闪过一道异彩,觉得有些意思,眯起眼睛,有了逗她一逗的想法,情深款款的看着她,双手更是探出凉亭,扶住那柔嫩的双肩道:“夜月,你放心,我杜荷一定会将你救出去的,你等我”
公孙夜月看着连近在咫尺的脸,那张如本就红俏脸,刹那间充了血,竟然有些受不了刺激,有冒烟的迹象,什么反应也没有。突然“噗通”一声,一头扎进了水底,不在出来了,只是气泡不住的上冒。
杜荷见了“哈哈”大笑,也不再怡园多待,转身离去。
他的脸上阳光灿烂,可见心情极好。
虽然目前他没有什么能够救出公孙夜月的好办法,但却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有心,办法一定有的。
他佯装在皇宫里转了两圈,表示自己全无头绪后,然后方才离开了皇宫,返回府邸。
当夜,杜荷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与长乐、李雪雁、武媚娘、瑶池,甚至连公孙夜月也意外的出现在了他的梦中。
第五十三章太子哥,悲剧了
长乐那对迷人的大眼睛透露着疑问,心底不信爱郎会为金钱折腰,却不明白爱郎为何会有此一说。
杜荷也不明讲,今日之局,与其说是李承乾要告他,还不如说是他有意在李承乾的心头烧了一把火,逼着李承乾到李世民面前告他一状。
李承乾若不存心与他为难,这万事大吉,一但与之为难,则自讨苦吃。
李承乾却不理解,心头怒火中烧,难以自制,想不到杜荷如此不被他面子,自己亲自登门,要求交易,在他看来已经是示弱的表现,然杜荷针锋相对的举动,却完全没有将他这个太子看在眼底。
他只知杜荷的不是,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又拍桌子,又冷嘲热讽的神态,根本就是一副来找麻烦的架势。他只看得清对方如何如何,却无法察觉自己行为的失当,过份。
“好你个杜荷,孤就不信了。有这事实俱在的证据,父皇还会偏袒你不成,真当孤不敢告你……”
他脚步越走越快,满脑子都是要告杜荷,要好好整治他的想法,不过一刻,以来到皇宫,从宫中侍婢口中打听到了李世民的所在方位。今日不上早朝,李世民正在立政殿陪长孙皇后。
李承乾闻讯,心中窃喜,有长孙皇后在侧,自己告倒杜荷的几率将更大一些,疾步直往立政殿赶去。
立政殿内,李世民本因宴会上发生刺杀事故,心中一直不悦,兼之刺客消失无踪,更是让人心底烦躁,但在长孙皇后的劝说安慰下已经略有好转。年纪虽小,但善解人意的晋阳公主小兕子也在一旁老气横秋的安慰,逗得李世民发笑,心情也好了不少。
在李承乾到来之前,正与长孙皇后、小兕子在立政殿大厅聊天作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听得李承乾求见,李世民也没有感到多少不悦,虽说一直没有抓到公孙夜月,但他却表示理解,连杜荷都没有消息,一筹莫展,李承乾这里,他自然也没有报多大的希望,点头让他入内请安。
李承乾人品不咋的,但对于父母还是相当孝顺的,每天请安,从不落下,李世民这里也未多想。
李承乾来到近前叩拜,有些迫不及待的将杜荷的事情说了出来,说他如何如何的贪婪,如何如何的操控武家人,谋取私利。告状嘛,言语间难免会出现一些夸张不实的地方。
李世民原本笑吟吟的脸,在听的李承乾的话后,在刹那间变得格外可怕,阴沉着,目光冷得让人心底生寒。他先让长孙皇后抱小兕子下去,免得吓坏孩子。
长孙皇后再是了解自己的丈夫不过了,心知不妙,让宫女带小兕子离开,自己却并未离去,只是有些担忧的看着父子俩,提醒道:“乾儿,荷儿为人正直,决计不是贪财之辈,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李承乾见李世民变色,还以为是在生杜荷气,忙道:“儿臣原先也是不信,但事实俱在,却也容不得儿臣不怀疑了。”他拿出了那份自以为整治杜荷的证据,上前双手奉上。
李世民伸手接过小册子,看也不看,直接将小册子对半分开,沿着浆糊线,将小册子撕开,然后对折,撕成四份,八份……一点一点的撕裂,不多时,证据已经成了无数的碎纸。
李承乾吓傻了,对上李世民那失望,痛心的眼神,始知情况不妙,但还不知错在哪里,“父皇你……”
“住口你还有脸叫联父皇?你实在让朕太失望,太失望了……”李世民抽*动着嘴角,将一手的碎纸屑甩在了李承乾的脸上,反手一记耳光,甩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太子哥被扇的头冠都歪了,嘴角都泌出了血丝。
李承乾被打懵了。
长孙皇后也骇然变色,惊道:“陛下,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孩子呢”
“太子如此,让朕还能说些什么?”李世民咬着牙根,喘着粗气、那眼睛瞪的几乎要与牛眼相比。
李承乾满脸的不解,委屈,也未这一巴掌爆发了出来:“父皇,孩儿究竟做了什么?您如此的偏袒杜荷,究竟到底谁是你的儿子……”
“你……”李世民更气,手掌举起,但见李承乾那副模样也打不下去。
“乾儿,住嘴,不得无礼”长孙皇后一手拉着李世民,一边怒叱着李承乾,三人中就数她最为难。
“好好”李世民放下了手,不住的颤抖道:“朕今日就让你无话可说……你告杜荷的一切,朕这里一个字也不信。所谓的‘证据’,朕看都不屑去看”
他强压着怒火,徐徐道:“当年息王与朕相争,他曾利用职权之变,扣留了部分暴君杨广遗留下来的钱物,藏在一个地方。有这么一个人,一次意外,他发现了这个宝藏。宝藏财宝无数,共计五万两千八百两黄金,十七万两千八百两银饼,此数额之大,比我朝三年所有税收之总和还多,是我大唐国库余钱的三倍有余。面对这笔数额巨大的宝藏,发现者分文不取,尽数上缴朝廷。朕当初问他,为何如此?他答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些金钱是当初杨广取之于民的不义之财,理因用之于民’。这个人就是你所告的杜荷。杜荷连唾手可得的宝藏都不屑一顾,一个人视金钱,如粪土于此。又岂会为了金钱,去干违法犯忌之事?”
因为杜荷的存在,这些年大唐的大动静不断,许多方针,政策的实施改变,都少不了巨额金钱的支持。
杜荷上邀的这五万两千八百两黄金,十七万两千八百两银饼就显得尤为重要,若没有这笔意外得来的巨资,大唐许多的政策都无法实施。
对此李世民嘴上不说,却是深感于心,杜荷献金之功,让大唐免去数年的发展之苦。
李承乾告什么不好,非要告杜荷贪财。
整个武家的所有资产加起来也不及十七万两千八百两银饼,更加别说还有跟巨大的五万两千八百两黄金了。
李承乾这一告,完全是自讨苦吃。
听李世民如此说明,李承乾呆呆的,无话可说。
李承乾的下场如何,杜荷已经没有兴趣知道了。因为他那种自以为是的性格,注定了不是敌手,经过了如此多的事情,他想要保住太子之位几乎是不可能的。之所以李世民没有废太子,以杜荷的想法应该是没有合适的对象。
关键还是不急,作为一个才四十岁的君王,李世民至少还有十数年的时间,考虑选择,现在废立,只会激发诸皇子之间的夺嫡**,得不偿失。所以尽管李承乾犯了不少的过错,不在适当的时间里,太子之位,不会轻易的更换的。
杜荷的主要心思还是放在如何营救公孙夜月止,对于这类难得一见的侠女,他实在不忍见对方为了除施玉华这类丧心病狂的淫贼而陪上自己的性命。
对于营救计划,因为那一场意思的春梦,而已经定下,只是需要解决细节问题。
首先他给公孙夜月准备了水靠,一个人无法长时间的浸泡在水里,有了水靠,就可以避免这个问题。
唐朝高级水靠的制作材料是鲨鱼皮,表面光滑且保暖,并不亚于后世中的潜水衣,穿上水靠可以避免肌肤与水的接触,能够长时间的让公孙夜月潜在水里,避开白日搜索的兵卒,晚上再出来透气。
至于关键的滑翔翼,这也不是问题。
杜荷能够自由出入皇宫,而且来往之间是无需搜身的,只要将组成滑翔翼的材料分批带入皇宫,可以在短时间内组装成形,唯独需要注意的是公孙夜月不会组装滑翔翼,更不会使用滑翔翼。
即使这是唯一的希望,依旧充满了风险,但无论如何这都要比从陆地上离宫要安全的多。
所以在执行计划之前,杜荷将滑翔翼的组装方式与使用方式,详细的记载绢布上,藏在湖心假山的缝隙里,让公孙夜月学习,组装之法,使用之法。他也会不时的利用到宏文馆借书的契机,在无人的时候亲自指点。
公孙夜月心知这是自己唯一的生还机会,学得也是格外卖力,不过十日已经掌握了初步的组装技巧。但飞行还需要慢慢来,这种事情是急不得的。尤其刺杀事件还没有平息,即使是晚上,皇宫里的守卫也是无懈可击,根本没有时间让她尝试练习。
公孙夜月算是杜荷的一块心病,但真正让他在意的还是江南的开发。
公孙夜月毕竟只是私事,救助她是出于道义,开发江南,才是当务之急,重中之重的正务。
年末,杜荷吐出开发江南的计划,但这是一件左右大唐命运的决定,需要一个筹划准备时机。李世民的宴会结束,正是新一年的开始,这一年大唐王朝发展的主线就是杜荷所提议的江南开发。
故而这宴会结束后的不久,李世民就找到了杜荷,让他给出一个详细的关于江南开发的方针步骤。
本来这是房玄龄、杜如晦的事情,作为尚书省的左右仆射,大唐的左右相,改革的事情,自当以统率六部的他们为主。不过,李世民却刻意避开了他们,直接找上了杜荷。
李世民这么做的用意是显而易见的,他要向满朝文武证明自己的眼光不差,自已提拔的人是完全有能力独当一面的,不论是大致方略,还是细节方针,完全有实力有能力加入尚书省。
当然也少不了杜荷以往的表现,从最开始的马球,接着勇者角逐,直至大阅兵。只要是杜荷提出的计划,他在细节布局上都有让人眼中一亮的特色,这种特色是他人难以想象的,高明之至。
这一次杜荷又提出江南的开发,并且已经给出了开发海上丝绸之路与两季水稻的两大政策方针,让人惊叹,细节上应该还有让人眼睛一亮的举措。
故而果断的将这个权力交给了杜荷。
此举有些越俎代疱,但李世民对于麾下的能臣干吏的品行了若指掌。
房玄龄智能高超、功勋卓越、地位显赫,但他才伟,善用伟才;嘉谋,敏行慎吉;贵尊,自甘卑下;权重,常行让贤,是一个肚子里能撑大象的宰相,不会介意;杜如晦论气度不及房玄龄,却也不会嫉贤,更何况杜荷还是他的爱子。
正因知两位贤相的性格,李世民才会无所顾忌的让杜荷越俎代庖了一回。
杜荷明白李世民的用心,更知道此次开发江南的意义,只觉得肩上押着大唐的未来,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有的人面对巨大的压力,会承受不住,选择逃避,有的人正好相反,压力越大,发挥出来的实力水准会更强,越战越勇。杜荷正是属于后者,他有上千年的发展经验,有着一身聪明才智,身后还有一个当宰相的老爹支持,将这些力量全部发挥出来,再大的压力也是小菜一碟,不值得一提。
不断的总结前人与后人的经验,根据江南未来的发展趋势反复研究,拟定细节方针。
贞观十三年,二月二十五号!
这一天正是杜荷决定上交开发江南详细计划书的日子。
这鸡方打鸣,杜荷便在长乐的伺候下,早早的起床,享用了由大唐嫡长公主亲自做的爱心早餐后,接过了由长乐送上来的厚厚的一本奏章。
奏章奇厚,高度堪比一个足球,纸张折叠在一起,拉伸起来可达十五米的长度。
这就是杜荷花了二十多天整理出来的开发江南的细节关键,虽然没有细数,但已然不下万余字了。
“夫君,加油!”作为妻子,长乐很清楚的知道,杜荷在开发江南上花了多少心思。
杜荷自信一笑道:“放心,你相公我,从来不知压力、紧张是什么东西!”将奏章收好,迈着坚毅的步伐,走出了府邸。
大唐最辉煌的未来,将由他来掌控。
在唐朝关于奏章有两种处理方法,一种是国家大事,需要君臣面对面商议的,另一种是无可避免的小事琐事,这类琐事一般由宰相房玄龄、杜如晦处理,在奏章下方写上处理方法,或者建议,再转交给李世民来决策。
前者必须在朝堂上解决,后者由是下朝后的任务。
开发江南是关系大唐未来走向的大事,自然在朝堂上解决。
有奏章的官员先将奏章交给太监总管,再由太监总管负责将收到的奏章摆放在李世民的御桌上,临时翻阅,临时处理,这是唐朝的流程制度,并非电视里看的那样,一句有事上奏,无事退朝的过场,当然即便不写奏章,在朝堂上当面提出来,也是可以的,只是上表奏章的方式,庄重一些,也更能表明意思。
来到皇宫,杜荷根据流程,将奏章交给了专门负责受理奏章的太监总管。
太监总管讶然的看着奏章的厚度,笑道:“老朽收受奏章已有十年矣,小杜大人的这份奏章是最厚的。”
杜荷随即一笑,道:“不仅是最厚的,份量也是最足的。”
朝会开始!
先商议了一会儿其他的事情,李世民当众拿出了杜荷的奏章,看了一眼落款,带着两分笑容,认真的阅览。
上万字的奏章,李世民看了好一会儿,方才离手,眼中是惊喜不断,对众人道:“就在先前,朕阅览了小杜爱卿的奏章,奏章里将开发江南的几个步骤,详细的规划了出来。诸位爱卿一同商议商议,看看是否可以!”
此言一出,群臣始知先前那份篇幅奇大的奏章,出至杜荷的手笔,皆对之报以了极大的兴趣。
李世民并没有将奏章传开,而是握在手中,看着内容一条条指出来讨论着商议。
“小杜爱卿,你说这欲开发江南,首先要组建一支外交部门,这是何意?开发江南,又如何牵扯到国与国之间的邦交?”
杜荷从容的站出来道:“臣下所说的外交部门其实古来有之,在战国至秦汉之际,纵横家从事政治外交活动为主的一派,他们的出现主要是因为当时割据分争,王权不能稳固统一,需要在国力富足的基础上利用联合、排斥、危逼、利诱或辅之以兵之法不战而胜,或以较少的损失获得最大的收益。他们的智谋、思想、手段、策略基本上是当时处理国与国之间问题的最好办法。”
“开发江南最关键的一点在于扩展丝绸之路,这难免会需要与其他国家进行友好的邦交。这时有一个口才出众的纵横家的存在,将会使得两国之间的关系更为密切,产生更多的交集。此外,既然是国与国之间的交往,在某些时段难免会有摩擦出现。在不宜用兵的情况下,外交是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个时候,能为本国谋取最大利益的外交大臣,纵横家的存在就显得格外重要。其实外交的作用不仅仅用于开拓海上丝绸之路,在平时对于我大唐未来也有着长远的意义。孙子兵法也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足见政治外交的重要,而我大唐恰恰缺少类似的组织机构。”
外交的重要,不亚于战争,在政治场上,即便在强大的国家也需要盟友。
外交除了能够带来经济上的利益之外,还能促进国与国之间的文化交流,对于发展进步有着极其长远的影响。
“关于这航海,臣有一个问题要问一问小杜大人。”,就在李世民妥协以后,兵部尚书李绩突然站出来。
杜荷会望着原来的上司一眼,笑道:“尚书大人,直说无娆……”
李绩沉声道:“记得当初汉武帝开发丝绸之路时,曾历尽千辛。这海上远远不比陆地,想要成功更加困难,虽然如魏相所说,航海交通便利,海面四通八达,无任何险阻。可正是因为如此,也不可能存在任何标记地点,天高海阔,一望无际,远行的船员如何能够确保不在海上迷失方向?这国与国之间的航线。一次来往,最少也需月余时间。航行时,还可能遭遇大风大浪,如此……又如何能够确定航线的正确与否?难道仅仅只靠司南吗?老臣认为,这个问题假若不能解决,海上丝绸之路将会存在极大的风险……”
李绩作为一位名将,对于地形方向非常的敏感,在第一时间意识到开发海上丝绸之路存在的最大的不足。
李绩的这话让李世民眉头一皱,魏征、房玄龄、杜如晦、猪遂良等名臣,也发现了问题的严重,纷纷沉思,这方向问题若不解决,航海事情就无法执行。他们都是拥有真才实学的良臣,遇到问题也没有否认这一决策,而是在思考如何解决。
任何一样重要决策都无法避免出现径节上的砒漏,将砒漏解决就能得到成效,假若砒漏无法处理,也就意味着失败。
杜荷早已将这个考虑在内了,作为一个资深的航海时代游戏迷,一个历史老师,对于世界航海史也有一定的了解。欧洲航海兴起的原因在于得到了明朝发明的罗盘,有了精确分辨方向的罗盘,航海这一项触及世界交流的运垩动才会轰轰烈烈的发展起来。
而据史记载,辨别方向的仪器真正的发展在于宋、元、明三朝,宋朝的指南鱼淘汰了一直使用的司南,元朝由于土地范围广阔,航海业发达,进一步改进了指南针,而明朝时期中国的航海业已经居于世界之巅,出现了郑和下西洋的历史事件,著名的海上利器罗盘也在那一时代诞生。
这一点唐朝就略显不足了,由于唐以前,根本不存在什么航海一说”指辨方向的用具还是司南,虽然有所改进,但因用处不大,成效可见。
司南虽是一项极其伟大的发明,可毕竟是几千年前的东西,存在着很多的不足,并不是很精确,故而是无法用于航海的。
杜荷此刻听李绩指出了关键”微微一笑道:“这一点小子已经考虑到了,并且已经入手研究,根据司南的原理,欲发明一个比司南更精确百倍的罗盘针。可用于航悔……这里可以给诸位大臣看一样小玩意”算是罗盘针的前身吧……”
他从官袖中拿出了一个半圆球,球体用琉璃制作,透明的琉璃球里有一根悬空的磁针,一蓝一红,分别指向南北,正是精巧的指南针。
说来也巧,杜荷在穿越前是历史教授,曾经教过初中历史。初中历史学的正是中国几千年的历史知识,这其中自然不免涉及中国的四大发明,在上这一课的时候,他特地制作了一个精简的指南针来教导学生。
对于特地查过这方面的知识,指南针的制作在南宋著名科学家、改革家沈括的《梦溪笔谈》中记载了四种方法,分别是水浮法、碗唇旋定法、指甲旋定法、缕悬法。
水浮法是将磁针上穿几根灯心草浮在水面,可以指示方向。碗唇旋定法、指甲旋定法就是将磁针搁在碗口边缘和搁在指甲盖上,指示方向。至于缕悬法是在磁针中部涂一些蜡,粘一根蚕丝”挂在没有风的地方,就可以指示方向了。
书中对四种方法做了比较,特地指出,水浮法的最大缺点是水面容易晃动影响测量结果。碗唇旋定法和指甲旋定法,由于摩擦力小,转动很灵活,但容易掉落,偻悬法是其中最稳妥的方法。
别看这几个方法简单,但却凝聚了古人智慧,即便是在后世水针和早针也是根据这个原理制作的。
杜荷手中的指南针用的正是缕悬法,用蜡与蚕丝悬空在琉璃球里,虽然构造简单”但比起司南来却精确不少。
首领太监将杜荷手中的指南针拿给李世民,任他如何把玩,那指向南北的双尖头指针永远不变。
“真是巧夺天工……”李世民想不到如此小巧的玩意,竟比流传了千年的司南还要精妙。
杜荷续道:“这只是小玩意而已,真正的罗盘针要比这个更要详细,更要精确……”罗盘针的构造比指南针要复杂百倍,杜荷也记不得详细步骤了,但好在有大概的印象,又有指南针的原理作为依靠,也许做不到那么的精细,但用来航海,辨别正确的航线方向却是绰绰有余的。
杜荷的奏章共计十大各,二十小项,每一各都切合开发江南的实际问题和可能发生的实际情兄李世民也每一大条”每一小项的细问。
几乎每一点每一各杜荷都能给出合理的解释,即便个别存在不足的地方,魏征、房玄龄、杜如晦、褚遂良等这个大唐的功臣也都会一一想出更好的法子解决。
一直以来”杜荷在朝中都不怎么得人心,关键还是在于他太年轻,根基也太浅。他军功确实称得上是彪炳,然而在文臣的眼中,军功再高,也难以入他们的眼。故而在那些老臣心底”杜荷能够插手政务,那全是因李世民的偏袒,当初杜荷提出治理江南,开发海上丝绸之路的方案,确实让一些文臣另眼相看,然而他们一个个都倔强如牛,并不是那么容易就承认杜荷的能力,更何况当初的提议只是一个大纲,并没有实质性的意义,就像说空话一样,无法让人心服口服。
当如今他奏章里的十大条,二十小项,却是字字珠饥,让人不得不服。
初唐朝最大的优势在于满朝文武没有一个庸臣,他们或许是小人,或许有些心术不正,但是都是有能力,有本事,而且心向大唐的良臣。
为了大唐未来,他们个个都不吝啬的发表看法,让杜荷奏章上存在的不足得以改善,以致更加的完美。
李世民合起了奏章,他们刚刚讨论好二十小项的最后一项,水患的防护问题。
江南水资源极其丰富,几乎不存在什么干早的灾情,唯独需要注意的,只有水患。
黄河、长江是中国的两大河流,要说黄河是母亲河,那么长江就只能算是后妈河了,作用远远比不上黄河,而且还经常发生水患,半然这一切都跟人胡乱的破坏植被。
如今江南还未开发,长江两岸的生态环境并没有受到破坏,所以杜荷在奏章里提出了防范于未然的意见,开发江南可以,但绝对不能无度胡乱的开发,尤其是不能够破坏长江两岸的植被以及生态环境。
对此满朝文武也无不赞同,李世民感慨道:“小杜爱卿奏章中的十大各,二十小项,字字珠玩,将治理江南的注意事项,表露无疑,联特此下令,奏章上所言条项,无不依从,此外联升任小杜爱卿为尚书省右司郎中,协助尚书省处理一切关于江南开发的具体事宜。”
此时此刻李世民升杜荷的官,满朝文武,无人再说一句话。
“退朝!”
为了开发江南这大事,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商议整整了五个时辰,早已经过了午餐时间,议事中尚且不觉,这商议结束,人人都有饥肠辘辘的感觉。
李世民也下了退朝的命令。
诸臣退去,杜荷几乎说了五个时辰,口干舌燥,肚子也开始叫唤了,正打算前往偏殿喝茶,吃糕点,却让李世民身旁的太监叫了住,让他前往膳房。
杜荷知道有好吃的了,赶忙走向脆房。
李世民已经在膳房吃喝着,对面摆放着空碗筷,见杜荷到来,让他一并坐下。
杜荷也不客气,一面往嘴里灌酒,一面寒着火腿肉,谁也没说话。
稍微填了肚子,李世民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贤婿啊,你说那个亚历山大大帝真的有如此了得,他打下来的土地真的有我三个大唐疆域?”
杜荷闻言”心头直乐,早已料到李世民会有怎么一问了:实话实说,压根没有。
亚历山大大帝虽然厉害,领土横跨东南欧、西亚、北非、中亚、南亚,但实际上的领地还比不上高宗朝大唐领土全胜时期,说什么有三个大唐那么大完全是瞎扯淡。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太了解李世民了,李世民是个完美主意者,他表面上很谦虚,但实际上自恋的很,他想当世界第一,目标是超过秦皇汉武,以大唐现在的发展趋势,超过秦皇汉武并不远了,在某些地方秦皇汉武也远不及他。
这人最怕的就是没有目标,尤其是一个皇帝,一但皇帝没有目标,剩下的只有享乐。
杜荷这里敌意捏造一个可望不可及的人物,就是要告诉李世民你还差得远呢。
李世民果然中招,目标已经不再是秦皇汉武了,而是那个打下三个大唐的“亚历山大”!
其实在杜荷心底,亚历山天别说与李世民相比,即便跟汉文帝“汉景帝、汉宣帝等人都比不上。
亚历山大作为一个军事家,或许是极其优秀的,但作为一个君王却根本不合格,在中国比他优秀的帝王多的海了去了。他只能算是一个征服者,依靠武力让他人臣服的征服者。一但身死,他打下来的土地就会土崩瓦解,与中国那些文明盛世,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不过为了刺激一下李世民,杜荷面对李世民这“无意……”的一问,违心的道:“那是自然”亚历山大大帝雄才伟略,文武双全,开创了不亚于文景之治的超级盛世,还打出了不亚于彭城之战、官渡之战、滤水之战等经典战役,可走了得。据说,他领地大的都管不过来呢……”
这反正吹牛不犯法,杜荷这里更是没头没脑的一套乱吹,直将那个“亚历山……”吹捧的天上有,地下无,将他顶上了神坛。
李世民有些呆呆的,心底很不是滋味,一直以来,他都以秦皇汉武作为目标的,以唐朝如今的局势,文治武功都是前几朝代无法比拟的,尤其是近年因为杜荷的出现,唐朝的西破西域,南胜吐蕃,经济科技文彳娜有着十足的进展,只要江南开发的大战略成功,海上丝绸之路开拓,大唐就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对漠北、辽东、高句丽用兵,以血前朝之耻。
百战功成后,大唐的无论是对外战绩,还是对内治世,都是始皇朝、武帝朝无法相比的,对于这个目标,他根据大唐现今的发展,心底的计算是五年,如今却莫名多出了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物出来”心中感受自然无比郁闷。
杜荷见李世民伸手夹着一块火腿冉,手就那么伸着,火腿肉重新掉回了菜盘里都不自知,看来刺激还真的不小”心中也不由暗想:“会不会刺激过头了……”细细一想,贪图口快,似乎已经将“亚历山……”塑造美化成宇内第一明君了。
“呃”好像是夸张了些……”又想了想,他道:“不过嘛,这前人存在的意义就是一个让后人超越的榜样,听说亚历山大活了八十岁呢”岳父大人今年才刚刚四十,还有大把的时间。小婿就不信,再过四十年伟大的岳父大人会比不上那个什么亚历山大……”
“咳!”,李世民听了这话,顿觉格外中听,眼睛一眯,捻着下巴黑须,自豪道:“联联十八岁起兵反隋,二十四岁平定天下,二十九岁登基称帝,四十岁定西域,万邦来朝,再过四十年,超越亚历山大又岂在话下……”
杜荷在心底翻了一个白眼,还真够自恋的,刚说是胖子,还就喘上了。他心中如此诽谤,但眉宇间却全是笑意。
先前那话出自他人之口,杜荷只当他是放屁,臭不可闻,但出自李世民之口却不一样了。李世民很自恋,这无可否认,但就是因为他的自恋,让他有着极强的高人一等的**”先前的那一番话完全可以理解为李世民向自己虚构的那个“亚历山大”,宣战了,暂时就为那些即将倒在大唐铁骑下的国家默哀吧!
“关于开发江南的事情,贤婿就多多担待了!需要什么,但说无妨,联在这该用的钱物上”绝不小气……”李世民眼中昂扬着斗志,江南的开发关系着大唐未来是否有足够的金钱,足够的粮草。李世民本就对此事异常重视,如今目光更为长远,江南开发就显得尤为重要。
杜荷在开发江南上下足了功夫,也不希望井亏一篑,沉声道:,“陛下放心,小婿必将尽心竭力,处理好江南事情……”
李世民满意的一笑,想起了李承乾前些日子的告状道:“前不久,有人向联举报,说你与武家勾结,说你在江南曾调动武家巨资,是武家幕后的主使人。联自然是不信的。不过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在朝中做事,有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尤其是你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更是如此。万事联这里可以给你当着,但还是注意一些为好……”他并不相信杜荷贪财,但心知若无足够的把握李承乾是不会一状将杜荷告到他面前的,唯一的解释只有杜荷在无意中做了什么连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让人抓住了把柄。
作为父亲,李世民还是给李承乾流了几分面子,并没有指名道姓,却不知杜荷早已知道此事了。
杜荷这里也不点破,想了想”一拍脑袋道:“哦,是有怎么回事情,是小婿的错了,不过当时情况危机,小婿也顾不得那么多。武家的二姑娘与我是旧识,她是工部尚书,判六曹尚书事武土裴的次女,才来输于男子,非常了得。小婿这甲甚系敢说一句,她若是?,必然是国之相才。只可惜因父亲早亡,受到了同父异母的兄弟虐待,离家来到了长安。为了生计,不得以投身商海,白下不小的基业。几年前,她意图扩大生意,经营茶叶,但因底子不厚,缺少启动资金。小婿见她才华实在了得,也就借了她一大笔钱,收取适当的利息。不过年余”武家因茶叶发家,赚得盆满钵满。她一直想将钱还来,但小婿这里月月领着俸禄,实在不缺钱,也就让她留着周转。直到江南瘦病起时,小婿才向武二姑娘讨回了拿笔钱财。她是商人,有着广阔的商业渠道,为了方便也就直接让她助我购买物资救助苏州灾民了。小婿实在想不到此事,竟会受人把柄。”
虽然李世民并没有细问详细经过,但杜将却将事情如实以告,说的详详细细。
“原来如此……”李世民听悉缘由,心中也是恍然,不再多言,只是道:“那个诬告贤婿的人,联已经给了相应的处罚,你也不必在意。”
李承乾受了什么处罚不得而知,但自从他告状后起,杜荷就再也没有与他见过面了,即便早朝也没有他的身影:以李承乾的太子身份,每次早朝他都应该在李世民身侧学习治国之法的。
李世民连早朝都限制他上,可见这处罚不是一般的重。
杜荷也想起一事道:“开发江南不仅需要我们这里决策,也需要良臣来执行。,小婿心中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不知当说不当说!”以他此刻的身份地位还不足以干涉朝堂上官员的任命,但是他们在饭堂中喝酒商议,没有朝堂上的庄重,言行有几分聊天的意思,也就没有了顾忌。
李世民不以为意的笑道:“称想说的是杭州太守刘仁轨吧!”
杜荷笑着应了一句,刘仁轨曾是他的部下”对于他的才华,有着深刻的认识,他是未来的宰相,有着治理国家大事的才华,只是没有家世地位,没有立功的机会而已,开发江南这等大事,不让他来处理,给他立功的机会,实在太可惜了。
李世民道:“刘仁轨当初还是联派他给你的,对于他的才华又岂会不知,即便你不说,联也有这个意思……你在奏章上说在上海、广州建造两个港口,专门用来海外贸易。联打算册封刘仁轨为苏州刺史,让他着重负责上海的发展。广州联也有了合适的人选,最关键的还是在于两季水稻,我大唐现在最缺的还是粮食,尽可能让两季水稻种植成功。”
上海、广州这两地是杜荷根据历史后来发展趋势而定下的两个最适合海上贸易的两个港口,依照唐朝的叫法上海应该叫嘉定而广州称番禹,但杜荷就是觉得这两个名字叫的不顺口,顺便给他们改了一个名字,李世民也同意了。
…………,杭州龙井村!
武媚娘收拾好了行礼,正与大姐武顺辞行。
武顺不舍的拉着武媚娘的双手道:“媚娘,这么快就走了,大姐还盼你多待一会,多陪陪你大姐呢!”
“我想他了,这里一刻也呆不住……”武媚娘红着脸,在亲姐姐面前却也没有顾忌,实话实说。武顺有经商之才,江南的生意由她来打理,大赚不亏,但在细节大局上,比起武媚娘来始终要逊色许多,出现了一些小问题。
武媚娘懂得轻重缓急,当初也没有随杜荷返回长安,而是留在了杭州处理。
直至今日,所有细节隐患和不足的地方都得到了解决。这处理完一切事情,武媚娘就急着准备行礼了。
武顺掩嘴轻笑道:“好吧,既然如此,我这做大姐的也不强求了……哦,对了,姐姐这里有一样东西,给你尝尝,味道很不错呢!”她走出房间,再次进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捧着一个盘子,盘子装着一块块切成片,粉红色的果实类似的东西,不知叫什么,从未见过。
武媚娘拿过一块,轻咬一口,脆脆的很甜很爽口,是一种从未吃过的果实。
“这是……”
武顺笑道:“大姐也不知,前些日子,我们的商船在海上救了一个人,是他送给我们的。说是在我们大唐没有的东西,还有好一些,你拿回去,顺便带给娘和小妹尝尝鲜,还有你那心上人……,…”
第八章养育千万百姓的果实
杜荷有些疲乏的返回杜府,这几天在李世民的协助下,他接见了几位水军将领,想寻找一位经验丰富的水军将领,负责远航事情。
然而却是大失所望,唐朝军事之强,远迈前朝,即便华夏最缺的战马也有百万匹,行军时,便是步卒也能分到马匹代步,增加行军速度。如此军备,即便是汉朝也不具备,可见唐朝军事实力之强。
可唐朝的重心在于西域、漠北,对于东方的海域全无征伐之念,水军与陆军比较起来,有着天渊之别。个别的水军将领还是当年李孝恭南征萧铣、辅公祏时,留下来的,而且还都转为陆军将校了,多年不接触水战,对于如何在海上求生,如何在海上远行,那是一切不通,懂得还不如他这个半吊子,实在为难。
杜荷心底也知道,自己是过于苛刻强求了,航海事业真正兴旺于唐中时期,初唐还在摸索的时候,没有经验丰富的人才在情理之中,但是他更清楚在海上远行,一个出色的船长是多么的重要。
“看来只能一步一步的来走了,没有经验就从不断的累积中增加吧不强求一口气跑到美洲大陆,与印第安人交往,先在亚洲这个海域开拓航道,等熟悉一切以后,再南下西洋驶往美洲大陆。”
想来想去,这已经是最好的方法了。
杜荷走进了府邸,步行至大堂,意外的见两位爱妻正围着一个盘子在议论纷纷,再商议着什么,连杜荷进来也没有发现。
“长乐姐姐,这是什么东西?”李雪雁拿过盘子里的一片切成薄薄的近似苹果肉般的粉红果实,轻轻咬了一口,噶几噶几的,脆甜可口,让喜欢吃甜食的她,美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我也不知,果实我吃过不少,但这种的,我见都未见过”长乐是李世民最疼爱的宝贝女儿,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食物,李世民一但收到,第一件事就是让人送一些给长乐,即便是已经嫁过来了,这份疼爱也不减分毫,一但收到他国进贡的古怪东西,依旧会让人送到杜府来。对于稀奇古怪的东西,她见得实在不少,但面前这罕见的果实却让她轻皱秀眉,说不出出处。
“再说什么呢”杜荷笑着走到了近前,目光落在那盘吸引着两位爱妻的果实上,呆了呆,好熟悉,那粉红的果肉似乎勾动了心底深处的某些记忆。
长乐微笑着迎了上来道:“武家二姑娘送来的稀罕玩意,是什么说不上来,但味道不错,甜甜脆脆的,很是可口,相公尝尝……”
她拿过一块果肉,笑吟吟的喂向了杜荷。他们感情深厚,成亲多年,但并没有任何生分,类似事情,常常出现。
杜荷脑中浮现武媚娘的笑脸姿容,心道:“她回来了?抽个时间去看看,多时不见,怪想念的”面对长乐递来的果肉,笑着张口含过,“咔嚓”一咬,整个人彻底的呆住了,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惊呼道:“这……这是红薯?”
他嘴巴一张,口中的果肉也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这叫红薯?”长乐莫名的看着爱郎,与李雪雁互望一眼,彼此眼中皆露着忧色。自己的爱郎向来沉着冷静,这种惊骇的表情是很难见到的。
杜荷不答,上前两步,抓过两块果肉,认真咬着,尝着味道,那种感触确确实实是红薯,而且是淀粉高的红心红薯。
红薯这种农作物在乡下常见,杜荷小时候就在乡下吃过,节假日跑到地里挖几个,在沟边洗了直接生吃,只是后来回到了城里,也就没有机会吃到了,偶尔吃的都是路旁小贩卖的烤熟的。
如今在盘子里盛的红薯,已经去了皮,切成片,故而只觉得眼熟,压根没有想到那果肉会是红薯,直到吃在嘴里,那久违的感觉告诉他果肉正是童年时常吃的红心红薯。
呆了半响,杜荷叫喝了一声:“红薯,了不得的东西,长乐、雪雁,我去找媚娘,哈哈,假若幸运,你们夫君将要立下万世功勋了……”
长乐、雪雁还未反应过来,杜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大堂了,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杜荷大笑的声音,不明所以。
杜荷眼中闪着异彩,心底完全让可能发生的事情而狂喜。
红薯是他老家人的叫法,不同地区人们对它的称呼也不同,河南人称其为红薯,上海人和天津人称其为山芋,山东人称其为地瓜,江苏南部称其为山芋,徐州地区称其为白芋,陕西人称为红芋,四川人和贵州人称其为红苕,北京人称其为白薯,江西人称其为番薯。
红薯是宝,它的存在养活了千万华夏百姓,即便是至今也有人称大清王朝为番薯王朝。
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杜荷是历史学毕业,对于这一点有过了解。
那是在万历年间的事情了,万历六年,当张居正以福建为试点,清丈田亩、登记户籍、推行一条鞭法时,来自这个南方省份的消息让他惊诧莫名、悲意顿生:洪武二十六年全国性人口普查时,福建已有八十一万余户,近四百万口,但经过两百年的“生齿渐繁”,这个省份的在册臣民,仅仅剩余了五十一万户,近一百八十余万口。
户口的急剧萎缩,固然出于民间的隐匿瞒报,也折射了这个省份的尴尬境况。令人惊讶的是,又二百余年后,清道光十四年,福建依旧灾荒不断、濒临破产,它的在册人口却达到空前的一千五百余万,增长九倍以上。与此同时,全国性户口也激增七倍左右,达到了惊人的四亿。
这其中的关键就在于毫不起眼的番薯。
这一点有史为证
万历二十一年,明朝一位叫陈振龙的人从吕宋岛引进了一种叫“朱薯”的农作物,并且在四个月后,引种成功,改名番薯。
且在次年,福建南部遭逢大旱。《漳州府志》记载:“野草无青,禾无收,饿民遍野”。当时福建巡抚金学曾当机立断,晓谕闽南各县广为栽植番薯。短短几个月之后,番薯大获丰收,饥民“足果其腹、灾不为荒”。
只是几个月的时间,番薯的存在就解决了一次灾荒,可见番薯之威。
福建这里隶属岭南,丘陵纵横、红土处处,只有小片平原和盆地可以种植稻米;不仅田狭民稠,并且土地贫瘠、零碎,自从“禁海令”颁行以来,灾荒、饥馑、产米不敷、民生萧条……种种苦难充斥民间,不绝史册。
但因为番薯的存在,饥馑渐渐淡出了福建。
关键在于番薯粗生贱养,即使“地属沙土”也能成活,更不必说丘陵地、红土地了;它浅埋土中,风雨不能侵蚀,兼抗干旱;产量极高,上地一亩约收万余斤,中地约收七八千斤,下地约收五六千斤……如此惊人的常量很快成为这个省份此后五百年的民生象征。
也许是因为番薯太过低贱,并不为江南地区接受,成为了一大憾事。
可在康熙朝时,为断绝东南诸省对台湾的供应,清政府下达迁海令。船只、房屋、稻禾一概焚毁之外,沿海居民全部向内地山区迁移,“违者立斩不赦”。在持续二十余年的迁海中,千万难民如同牲畜,眼神灰蒙蒙地走向深山,死亡载道者以数十万计。
就在这种灾难的生活中,番薯再度成为万千灾民的救星,闽西、江西、广西乃至安徽,从此处处可见象征苦难的淡紫色番薯花。
如果说,在迁海时期,“哭声震天”、沟壑以死的景象比比皆是的话,那么,不久后另一次规模更大、持续时间更长的西迁,则似乎包含了微茫的希冀。康熙三十三年,清圣祖下《招民填川诏书》,启动了“湖广填四川”的移民浪潮。在几十万湖广贫民之外,江西、广东、陕西……多达十余个省份的雇农佃农、无业游民,也纷纷加入了西迁的行列。这次迁徙,涉及几百万人,跨度近百年,而在浩荡的人流中,包含了上百万的客家人,将番薯带进了遥远的四川。
此时番薯已遍布了长江以南的任何一个角落,并且开始想黄河流域进发。
此后的百年里,番薯遍布整个大清,成为了餐桌上的主食,因为它的存在,饿殍遍野的景象,似乎渐渐淡出生民的视野。
番薯养活了千万中国百姓,番薯的存在让清朝的人口,以恐怖的速度直线上升,尽管人再多,因为有番薯,清帝国也养的活。
故而有番薯造就了大清国一说,也有的直接将大清国成为番薯帝国。
最最让杜荷在意的还是番薯在中国是不存在的,它只生存于美洲大陆的热带地区,由印第安人人工种植成功。哥伦布初见西班牙女王时,曾将由新大陆带回的番薯献给女王,西班牙水手又将番薯传至菲律宾。在明朝万历年间,从当时的西班牙殖民地吕宋引进中国。
这是杜荷脑中存在关于番薯的引进记载,但如今是唐朝,唐朝出现了番薯,这意味这什么,不言而喻。
杜荷觉得自己的心都随之颤抖
第九章武媚娘撒娇了
武媚娘回到了家中,杨氏见不见了武景娘的人影,念及长安最近不太平,心急火燎,见她回来狠狠的怒叱了一顿,但正如小丫头料想的一样,因为武媚娘的偏帮。杨氏也仅仅只是说到两句,若换做平常,板子一顿是少不了的。
一家人再次相聚,自然少不了一番悲喜。
武媚娘再见娘亲、小妹很是兴奋,但内心深处却有着小小的期盼,惆怅,礼物已经送到,那冤家已经知道我来的消息了,他会不会来见我呢,什么时候来见我,假若他心底有那么一点我的位子,就应该会来找我吧,若他不来,那该怎么办?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得到杜荷求见的消息,脸上一红,她怎么也想不到杜荷来的那么急切。
武景娘拍手笑道:“二姐方才告诉未来姐夫自己来的消息,未来姐夫立马来了,二姐的魅力果然没有男子能够抵挡。”
武媚娘心情愉悦,笑骂道:“小丫头,口没遮拦的,找打”她佯怒装作欲打,但脸上的却难掩欢喜之意。
“媚娘”杨氏不安的皱这眉头,武媚娘心仪杜荷,以被她知晓,平心而论以杜荷的身家地位,武媚娘嫁给他做妾也不无不可,但是武家已经下海从商,作为一个商家女,与杜荷的身份地位有着本质性的差距,尤其是杜荷还是驸马,公主的丈夫,想要续弦再娶不是那么容易的。她当心武媚娘付出了一切,确如竹篮打水,什么也得不到。
武媚娘微微一笑道:“娘亲放心,女儿有分寸的”她的分寸就是既然爱了,那就一如既往的爱下去,纵使结局并不完美,也无怨无悔。
返回屋子,略作打扮,迈着极快的步伐来到了大厅。
杜荷心底焦急,番薯的出现让他脑中充满了疑问。番薯的发源地是美洲大陆,由印第安人引入种植,这已经是公认的不争的事实,然而番薯出现在了大唐,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唯一的解释只有某个人将番薯从美洲大陆带到了大唐,这可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美洲大陆位于西半球,而亚洲位于东半球,两者之间几乎是相对立,在地球的另一端,之间的距离差早已无法用十万八千里来形容,有人从美洲大陆带番薯到大唐,以目前的科技这几乎是无法完成的事实。
这其中一种有着无法想象的故事。
杜荷有一种感觉,这个将番薯带到大唐的人,将会是他找寻许久的船长。当然这是废话,假若真有这么一个人物,那足以表示他从美洲大陆跨海而来,这等经验经历,不成为船长都有鬼了。
急促的足印传入耳中,杜荷望向大堂左上方侧门,武媚娘风采依旧,徐徐步入厅中。
“杜大哥”她笑语嫣然,亲昵的叫了一句,秀美妩媚的俏脸上露着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
杜荷心弦微微颤动,发现越是于武媚娘接触,对于这个妖精的自制力越是低下,“媚娘,那个番薯,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武媚娘见杜荷问的急切,脸上满是期盼,也知他的来意并非如此简单,神色不免一暗,暗自赌气,背过身去,喃喃道:“还以为你是为见我来的呢”他们在杭州时,因为需要,故意假扮情侣,做了许多情侣做的事情。
他们妾有心,郎也未必无意,理性上是伪情侣,但因为粘在一起,关系早已不是一般朋友,只是有些顾忌,没有揭破最后一步。
杜荷大感头痛,哪里想到向来是自己助臂的武媚娘在这关键时候闹起便扭来了。
但这也不难理解,武媚娘对于杜荷此来抱有极大的希望,刹那间发现希望落空,自然满心的郁闷。假若他们关系毫无进展,武媚娘只会暗自哀怨,但如今关系正处在微妙的时候,撒些小娇,报怨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呃……”杜荷上前一步唬道:“好了,媚娘,多日不见,我还真的有些挂念了。即便没有番薯一事,我也打算抽空来与你一聚,只是番薯一事,关系重大,故而提前了一些。”
武媚娘终究是女子也有些小女儿心态,不过毕竟晓得轻重,只是撒撒娇,并没有过火,白了一眼道:“算了,只要你挂念我,我就满足了……你说的番薯可是我送去的那些,其实我也不清楚的,是我大姐的船队在海上救下两个人人,他们好像是跨海而来的,言行很奇怪,但说的是我们这里的话。不过他们还以为所在之地是大隋呢,根本不知早已改朝换代,已经是大唐的天下了。那番薯就是他们送的,是要报答救命之恩。”
杜荷也不了解详情,自然是一头雾水,只能问道:“他们人在哪?”
“这个我就不知了,不过是余管事救了他们,他应该了解详情。”武媚娘招来下人去找那个余管事了。
两人随即闲聊,杜荷将大概的情况跟武媚娘介绍,说明番薯的效果以及自己需要一切经验吩咐的航海人员一事。
不多时,余管事应召而来。
武媚娘细问得到番薯的经过。
余管事答道:“是在两个月前,我运茶前往山东售卖,起航不久,就在海中救下了两人。他们一个古怪,不是我大唐人,另一个跟我们一样,但在交谈中却将我们大唐称作大隋,对于我华夏的认识仅仅存在于隋文帝时期。我问他从何而来,他只是说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跨海而来,希望能够将父亲的骨灰撒在家乡的土地上。具体情况我也未多问,因为他们形迹可疑,我担心出问题便临时靠岸,将他们送上了陆地,番薯就是他们送的礼物。”
杜荷心叫果然,只有跨海而来,才能有番薯这类农作物,问道:“可知他们最终去处”
余管事想了一想,答道:“绛州龙门,这是上岸后,那位与我们一般的人问的去处,他们要是没有说谎,就应该在这个地方,这是他们的老家。”
“绛州龙门”杜荷默念了一遍,笑道:“多谢余管事了,媚娘,正事要紧,我得立刻前往绛州龙门一趟,回来后,在与你聊。”说着,告辞离去。
武媚娘眯着眼睛,望向杜荷背影,轻笑道:“想撇下我,没门儿,我们路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