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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集小人、狡猾、阴毒一身的人才

    听杜荷这般一说,李逸风也不在多问。()

    他游侠一个,说好听的就是行侠仗义,浏览祖国大好山河,增加阅览,说难听的就是无所事事的闲人一个。让他客串一下保镖,并没有什么太大问题。虽然真正的高手是不屑做他人保镖的,这样有**份。但即是杜荷开的口,李逸风也不介意破例一回,二话不说的应诺下来。

    杜荷拍掌大笑,“太好了,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他临时改变注意并不是皇甫皓华与巴宇兴没有这个能力。只是这刺客不同于对手,一流的刺客就像是要离一样,纵然没有出色的武艺,也能刺死比他高明百倍的猛将庆忌。故而对付刺客,这武艺的强弱,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经验。能够在刺客出现的第一时间发现他们,才是对付刺客最有效的方法。等他们近身行刺时,再察觉那就晚了。

    皇甫皓华、巴宇兴经过多年的历练,以有很强的办事能力。但论行走江湖的经验,他们还是无法与身为武林中人的李逸风相比。

    阿史那社尔的安危非常的重要,值得谨慎的对待。

    杜荷接着道:“另外,我给你两个副手,他们都是我的心腹,遇上什么可疑的事情,可吩咐他们去做。一个你认识,正是你的六师弟巴宇兴,另一个叫秦煜,算是我的半个弟子,有着高明的轻功,有助于你此行顺利。”

    巴宇兴当初奉杜荷之命,潜入振威武馆打探消息,让周振威收为关门弟子。事后事情虽然败露,但周振威也没有将巴宇兴逐出门墙,反而在入狱的前一月,一丝不苟的指点巴宇兴武艺,认可了他这个徒弟的存在。

    也因如此,巴宇兴的功夫已是突飞猛进,远远凌驾于皇甫皓华,是整个踏月留香两小队中,武艺最强的一个。

    李逸风看出了杜荷对此事的慎重,沉声道:“放心吧,只要不是遇上大部队,以我的武艺,对上一些刺客还是绰绰有余的。即便真的遇上了难以对付的,也有把握将他护送到安全的地方。”

    他语气中充满了肯定,那是高手对自己技艺的自信。

    杜荷也放心略点着头,仅以剑法而言,李逸风的剑与自己不相上下,这个世上能否在几招内搞定他的,应该不存在。阿史那社尔是唐朝的大将军,外出行动,身旁不可能没有亲兵护航,只要李逸风能够拖住刺客一时,给那些亲兵防备的机会,就可保阿史那社尔万全。

    李逸风雷厉风行,起身道:“自然这个阿史那社尔在青莲眼中如此重要,那事不宜迟,我这就与师妹动身。”

    杜荷讶异道:“周姑娘也一起前往?”

    李逸风知他的顾虑,笑道:“无妨,别看小师妹年纪不大,但那一手修罗刀法,毫不含糊,自保是绰绰有余的。”

    杜荷笑道:“那倒是我看花眼了。”说着他让人招来了巴宇兴与秦煜,吩咐他们一些具体的注意事项。

    当天,李逸风、周灵灵、巴宇兴、秦煜四人就带着杜荷的书信前往东突厥的百姓营地,找到在突厥营地为两族融合做贡献的阿史那社尔以及执失思力。

    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两人看了杜荷的信,有些不以为然,皆认为这是多此一举。不过杜荷的好意,已经表现出来,两人也不是那种不识抬举的死板之人。也接受了杜荷的好意,让他们担任自己的护卫,只是有言在先,不许打扰他们做事。

    黄河以南,突厥营地。

    当初东突厥灭亡之后,李世民将归附擒来的东突厥百姓都安置在了黄河以南的中原区域。这用意非常明显,显然打算借此彻底的将这些百姓收服,让他们并入大唐。

    但成效也显然不很理想,虽然他们一样的缴税,一样的生活,但实在群居在一起,彼此双方难以融合。

    可如今在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的用心说服下,情况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变,那一个个象征着东突厥的帐篷以先后拆除,搬进了唐朝给他们准备多年的屋舍中去,他们从第一步改变生活习性开始做起。虽然最开始不可避免的会有些不适应。只要习惯了一段时间,相信一切都会好转起来。

    经过乔装的大度设走在营地内部,看着四周变化的情况,心中便忍不住“叫遭”。在长安得到详细情形之后,他便无法在长安安心的蛰伏,与布尔特一起以商人的身份来到了营地。

    布尔特打探消息去了,他在房间闷得慌,乔装外出,亲自看一看营地内部的情况。这一打量,发现情况比他想象中的更加严峻,继续这样下去别说几年,只需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彼此双方就能够融合一体。他不动声色的回到了营地的客栈。

    布尔特焦急的迎面走来,低声道:“少族长,你可吓话我了。这里毕竟是大唐,可不能暴露了你的身份,招来麻烦。”

    大度设没有立刻回话,只是不动神色的返回了房间,方才道:“我在营地逛了一圈,也不知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这两个王八蛋用了什么手法,竟然由此成效,实在可恨。我的决定没有错,他们不得不除。”

    布尔特摇头道:“我还是反对,刚才我让我们族中追踪猎物的好手跟踪了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两人,发现了一个可怕是事情。似乎有人察觉了我们的刺杀意图,在他们身旁除了有兵卒充当护卫外,还有几个穿着便以的汉人。他们有着超乎常人的警觉性,全神贯注的打量着每一个与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接触的人,时时环顾四周的情况。我安排的人,险些就让他们识破了。我虽然没有看到他们出手,不知武艺如何。但他们人人都佩戴兵器,显然不是一般的武人。根据我的调查,这些人前几天还不存在的。知道今日在出现在阿史那社尔与执失思力的身旁,我想是不是我们的计划泄露了。”

    大度设断然道:“不可能,我们的计划都还没有执行,怎么可能泄露?这……应该是个巧合。刺杀行动,不能中断。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对我薛延陀危害太大,不可不除。”

    布尔特语重心长的反对道:“少族长,凡事量力而行。正是因为此二人对我们的威胁太大,我们才不能不谨慎而行。情况有变,以我们手上的力量是不可能刺杀成功的。绝对不能将我们全族的命运压在这胜算不大的赌局上……我觉得我们应该立刻返回薛延陀,将这里的情况告之可汗,告之宇文大人,让可汗来决断,让宇文大人出谋。”

    大度设惊喜道:“对,我怎么将宇文先生给忘记了……宇文先生料事如神,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一定会给出妙计给我们的。”他说道“宇文先生”的时候,语气充满了尊敬。

    顿了一顿,续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动身。”

    宇文博伟出身于一个威名赫赫的家族——宇文世家。

    在数十年前,说起大隋的宇文世家谁能不知?

    智勇双全,权倾朝野的小人宇文述;老奸巨猾,弑君称帝的宇文化及;还有阴险毒辣,诡诈恶毒的宇文智及。

    这一些名字都是数十年前,响当当的人物。

    只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宇文世家早已因为宇文化及的弑君称帝而毁于一旦,唯有宇文智及的长子,宇文博伟侥幸逃过了劫难。

    宇文博伟是宇文世家的后起之秀,有着宇文述的小人之心,有着宇文化及的老奸巨猾,同时也拥有他父亲宇文智及的阴险毒辣。

    可谓集合了宇文世家三大人才的长处于一身。

    这类人往往是不愿甘于人后,过着平凡的生活的。

    宇文博伟即是如此,但中原以无他藏身之处,只能北上深入草原,寻求能够让自己一展所长,成为人上人的势力。

    对于他来讲,没有什么国家的存在,只要利之所及,他能够毫不犹豫的出卖自己的灵魂。

    他最先投效的是颉利可汗,再他麾下当以谋士,当年东突厥能够如此迅速的兵临城下,直逼长安,就是他献的计策,带的路,只是最后颉利可汗没有听他的劝,让李世民的虚张声势给震慑住了,方才有了渭水之盟。

    东突厥灭亡之后,宇文博伟又投奔了薛延陀,在他的策划下,薛延陀把握住了大唐开拓西域的契机,讨好唐朝的同时,成功的在北方壮大,成为北方雄主。薛延陀能有今日之盛况,一切都离不开宇文博伟的谋划。

    宇文博伟也在薛延陀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他的地位只在薛延陀的夷男可汗之下,吃着山珍海味,搂着娇妻美妾,享受着权力带来的乐趣。

    当宇文博伟得到大度设带来的消息,也为之失神,动容,沉默了许久,旋即一笑道:“布尔特做得好,这种情况寻常的刺杀是无效的,只会打草惊蛇,暴露自己。”

    大度设无奈道:“那我们只能坐这等死了?”

    宇文博伟冷冷一笑道:“这也不尽然,他们能够防止刺客,但是能够防得了强杀吗?有一句话叫做双拳难敌四手,还有一个词叫做‘雇佣军’。”

    PS:呃,今天35度高温,前所未有,二代外出了一下,中暑了,头昏脑胀的,今天只有一更,明天三更补上。

    第三十三章 颉利之子

    饿狼莫贺巴哈是草原上最凶狠的马贼首领,他们不是部落,但有着最骁勇的战士,有着最贪婪的心。()因为从不满足,所有人都称他们为饿狼,草原上的饿狼。

    他是一个让草原民族都闻风丧胆的存在。

    没有一个部落愿意招惹他们,曾几何时,有一个叫茉谒族的敕勒部落首领不开眼,公开与饿狼莫贺巴哈为敌。

    茉谒族聚集了三万强兵,征讨只有两千之纵的莫贺巴哈。

    然而他们没有连莫贺巴哈的影子都没有看见,但随即得到了消息。莫贺巴哈趁着他们大军压进的时候偷袭了他们的老巢,整个族人十万百姓,大半数找到了残杀。

    为了示威,莫贺巴哈在茉谒族援兵回来之前,将所有惨死的茉谒族人的脑袋割下来,堆积起来。五万多颗头颅,堆成了十多座让人心悸的山丘。

    如此惨无人道的手段,震惊了整个草原,即便如此,莫贺巴哈还不打算放手,领兵游走于茉谒族人四周,不断的对他们进行袭扰。他们人少,遇到大部队则逃,遇到小股部队则联手诛灭。

    以至于整个茉谒族连外出放牧都需要大部队保护,这种情况一直维持了一年,直到茉谒族被领部吞并为止。值得一提的是领部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小的族部,他们能够吞并茉谒族,皆因这一年里,莫贺巴哈拖垮了茉谒族所有的经济力量,让一个中型族群沦落到人人可欺的地步。

    从那以后,整个草原上没有一个人敢惹上莫贺巴哈,即便族里遭受到他们的打劫,部落酋长也只是自认倒霉,不敢吱声。

    哪怕是薛延陀这样的草原霸主,也不愿无端惹上莫贺巴哈这头饿狼。当然莫贺巴哈也不是蠢蛋,去招惹薛延陀这头草原上的猛虎。

    郁督军山是北方草原上的名山,也不知存在多少年了,山中的大树高可齐天,走在山中,几乎瞧不见天上的太阳。这里地势险峻,重重叠叠,若非熟悉地势之人,非在山中迷路不可。

    这一带水草丰盛,但却没有一个族部有胆子迁居在这里地方。

    因为草原上的饿狼就藏身在郁督军山中的一处不为人知的山谷里。

    他们这小小的一股力量,也因为这郁督军山的存在而变得无比强势。

    这日在人迹罕至的郁督军山附近,一个蒙面书生信步走上了山。

    蒙面书生正是宇文博伟,他见郁督军山山壁陡峭,形势险固,实为易守难攻的要地。暗自心惊,难怪这莫贺巴哈有胆子招惹数十倍于己的敌人,敞开了门来做生意,坐拥这郁督军山无疑就是一座难以攻克的天然的堡垒。在缺乏攻城手段的草原,谁能奈何的了他们?

    莫贺巴哈不仅干着打家劫舍的事情,同时还是雇佣军,只要出得起价钱,他们可以干任何事情,杀人放火,都在他们的接管之中。

    在进山的那一刻,宇文博伟就以察觉自己早已让人盯梢了,索性高声道:“不能通名的买家,想跟草原上的饿狼做一笔交易,一笔赚钱的交易。”

    右手林中很快就传入了一句回应:“你是唐人,我们首领早有规定,绝不与狡猾卑鄙的唐人做生意。”

    宇文博伟也不觉得意外,只是道:“那这位兄弟就看错了,我不是唐人,只是我自己。在我眼中,只要对我有利,我从不顾及我是谁。我可以保证我这笔交易,作为草原雄鹰颉利可汗的儿子,是会有兴趣知道的。”

    林木中久久无语,显是为宇文博伟一句“颉利可汗的儿子”被震住了。

    颉利可汗所掌控的草原是突厥最强盛的时代,但因与大唐为敌,败给了大唐,失手被擒。颉利可汗最小的儿子逃过了一劫,在金狼军的保护下,躲到了郁督军山。

    此事并不为人知,却不想今日让一个书生一语道破。

    “你等着,我去禀报首领。”

    沉默了许久,藏身在林木中的人回了一句话。

    过了不久,右方的林木中走出了一个年近四十的魁梧大汉,长得有若峻岳崇山手脚粗壮之极,长发披肩,戴了个银色额箍,脸骨粗横,肩膊宽厚,眼若铜铃,带著阴鸷狡猾的神色,外貌雄伟,浑身散发著邪异慑人的魅力。

    他身后的另几名武士都是强横凶狠之辈,但站在他旁边,立时给比了下去。

    魁梧大汉来到宇文博伟面前一丈之外,狰狞笑道:“你很有胆色,但通常胆子越大的人,死的也越快。我不管你是怎么知道我这身份的,也不想知道你是什么人,更加没有兴趣知道你面罩下的面孔,但你口中的生意无法让我心动的话,我会将你的心脏挖出来下酒。”他从怀中摸出了一把匕首,在手中把玩,最后还伸出舌头,在刀尖上轻轻的一舔,锐利的刀锋在他舌面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他对此非但没有任何的排斥,反而迷上眼睛,一脸的回味,那种满口血腥的感觉,似乎对他来说是莫大的享受。

    宇文博伟不免心寒,但却自信笑道:“我明白,但我相信,我的来意足以打动身为草原雄鹰之子的大人你。”

    莫贺巴哈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显是对于“草原雄鹰之子”这个称呼有极大的感触,道:“你明白就好”

    宇文博伟会心一笑,问道:“不知大人是否记得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这两个人?”

    莫贺巴哈并不答话,但听到前者眼中有着凶狠之色,听到后者却微露奇怪。

    宇文博伟续道:“阿史那社尔是当年与你父亲为敌的主谋之一,若不是他与突利强强联合,一起对抗你的父亲,你父亲也不会因实力大损而让唐朝有可趁之机。还有执失思力,此人是你父亲麾下的头号猛将,你父亲称他为鹰之羽翼,视为心腹,但如今他却娶了李渊的女儿,成为了大唐的驸马。你父亲在大唐受苦,甚至让李世民逼迫给李渊献舞,最后郁郁而终,可执失思力的官却是越做越大……如此反差,难道不能证明一些事情?”

    莫贺巴哈拳头紧握,眼中以闪现血焰。即是因为阿史那社尔,也是因为执失思力,更是因为他父亲在大唐的遭遇,粗着声音道:“别婆婆妈**,你想说什么,直说。”

    宇文博伟道:“也许大人还不知最近阿史那社尔与执失思力的举动吧,此二人为了讨好李世民,忠心的做唐朝的狗,已经开始劝说突厥百姓并入大唐。他们要抹杀突厥这个民族,要让狼神的子孙彻底的沦为唐人的奴才。”

    宇文博伟的话很具有感染力,莫贺巴哈痛恨道:“可耻的小人”

    宇文博伟续道:“突厥的百姓已经受到了他们的愚弄,绝大部分都放弃了我们突厥的习俗。据我的估计,再过不久,他们将会前往突厥军营,劝说突厥兵卒也融入大唐,成为大唐征战的先锋。李世民卑鄙的利用突厥兵卒为他打天下送死,可阿史那社尔与执失思力却不顾突厥人的利益,安心的做李世民的走狗。他们二人该死该杀,我的来意便是如此。此二人既是我的敌人,又何尝不是大人的敌人?替我杀了他们,我付你们五千匹马,外加黄金一千两作为报仇。”

    莫贺巴哈没有任何的犹豫,点头道:“时间,地点,对方有多少人?”经过宇文博伟的劝说,他已经对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动了杀心,宇文博伟丰厚的报仇更是让他坚定了下手的决心。

    宇文博伟道:“具体时间暂时不明,但他们在月余之内必然会往塞外军营,游说突厥兵卒。出雁门关距离塞外军营有三十里之遥,这段时间是最佳的动手时机,也是唯一的机会。他们随行的护卫有一百人,其中还有一些武艺高强的人,是一股不小的力量。机会只有一次,一但他们进入军营,或者退回雁门关,那将功亏一篑,除非你们拥有五万大军,否则不可能撼动他们分毫。也就是说,在雁门关与军营的中心地是最佳的伏击地点。”

    莫贺巴哈略作沉吟,他们现在有三千人,而且大部分是昔年颉利可汗麾下最骁勇善战的金狼军,有着啸傲草原的力量,以多击少,以千人抵百人,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随后也道:“成交”

    宇文博伟也松了口气,他当年是颉利可汗的谋士,深知莫贺巴哈与金狼军的厉害。都说阿史那结社率是草原的第一勇士,那是在颉利可汗的小儿子莫贺拔死了的情况之下。在当年对战的时候,莫贺拔就曾两招将阿史那结社率打成重伤,在床上躺了半年。

    而莫贺拔就是如今的莫贺巴哈。

    至于金狼军,那是纵横草原常胜一败的劲旅,当年李靖奇袭襄城时,率领大唐三大精锐之一的军队捷胜军就曾与金狼军死磕了一战。

    那一战准备充分的捷胜军血战仓促应战的金狼军,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依旧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取得胜利。尽管如此,金狼军还是护着颉利可汗从容离去,可见金狼军的战力如何。

    以他们上千之众,对付百人,那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正午。

    炙热的骄阳高高的挂在天际,仿佛也忍受不住这火辣辣的温度躲了起来,阳光直透大地,照的天地一片炽白,阳光照射在溪水中,闪闪生辉。为天空和大地抹上了一层亮丽的色彩。

    马蹄踏地那沉重杂乱的声响,战马的喘息和喷鼻声也越来越近,金狼骑的骑兵们策马急速冲了过来。

    虽只是两千人的部队,但松散的阵容、滚滚的烟尘和巨大的呐喊声,使得他们看上去宛如洪水般波涛汹涌。

    一百多人静静的待在河对岸,看着如此来势,都不由得微微色变。

    尤其是李逸风、同灵灵,他们闯荡江湖,见过不少的阵仗,但如此沙场交锋,还是生平第一遭,方知人力终有穷尽之时,面对如此骑兵的冲击,纵然拥有再强的武艺,也怕是无济于事。

    “还好!有一条溪流阻挡,否者我们只怕让他们一个冲锋就践踏成肉泥了。”巴宇兴也让对方的气势所震慑,暗自咋舌。

    “不妙!”说话的是阿史那社尔的亲卫长瓦兰斯,他跟随了阿史那社尔长达十年之久,耳濡目染,也略知兵法与草原骑兵的战术,肃然道:“在踏成肉泥之前,我们少不得要变成马蜂窝。草原人擅射,他们在突击之前,必然会先行射箭雨一阵,以乱敌阵形,然后再行冲锋。河溪宽不过三十五步,尽在射程之中。届时千万支箭齐发,我们后果堪忧。”

    李逸风、巴宇兴他们脸色微变,万万没有想到这一点。

    这隔行如隔山”他们都不曾经历过战场,对于用兵之术,全然不知。

    “那弩箭射程多少,可比弓箭?”秦煜沉默良久”目光落在了瓦兰斯配上的弩箭上。唐朝国力强盛,他们是没有正统的弓箭手的。也不需要训练弓箭手,因为在财大气粗的大唐帝国的政策下,每一个兵卒都随身配备弩箭。

    弩箭这玩意用的是高科技,高手段,不需要经过严苛的练习,就能发挥超乎一般的威力”在这个时代几乎已经取代了弓箭手的地位。

    秦煜虽不知兵法,但他向杜荷学习的是轻功和暗器,作为一个精于暗器的能手,对于射程的关键很是敏感在意。

    瓦兰斯道:“突厥弓箭的有效射程差不多在一百三十步左右,而我们身上配备的都是大唐最新式的弩箭,威力最大的射程在两百步之内,但草原人不着衣甲”两百五十步内可造成有效伤害。”

    李逸风眼中一亮,道:“那我们何不退至两百五十步的距离,利用河水暂当对方骑兵的来势,再以射程的优势先杀杀他们的威风。”

    瓦兰斯笑道:“好主意!”

    纵然一行人并没有学过任何的兵法韬略,行军布阵”但此刻却能根据对方存在的不足,做出这般合理高明的应对,也可见人类智慧的出众。

    河水不宽,也不湍急,但河中心的最深处却能够没过人的胸口,要比一般马儿都要高”这在无形中组成到一道防线,给与了他们反击的契机。

    莫贺巴哈神色严肃的眺望对岸,此刻在他的肩上停落着一只极其雄壮的神鹰海东青。那海东青只有半米长”但那对锐利的鹰眸,顾盼之际”却极具威势。

    “少族长,想不到,他们只有这点人马,竟敢迎击?”金狼军的统帅贝尔克也是一脸的肃容,他们早已见识过大唐连弩的厉害,一时间也不敢上前。

    莫贺巴哈并不觉得意外道:“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都是我们草原上著名的战将,焉能不知,一味的逃亡,反而会陷入必亡之境。一面派人分别前往雁门关、突厥军营求救兵,另一边利用天时地利,来阻我军,反而是最理智是选择。只是……他们千算万算,算不到我们已经掌握了失传的训鹰术,有雄鹰海东青作为眼线,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掌控之中。”

    “那我们在这里按兵不动便走了,只需等至左右包抄的兵马抵达,我们消灭他们易如反掌。”

    “不行!”莫贺巴哈断然拒绝,“这里离雁门关、军营太近,时间拖的越长,对我们越是不利,必须速战速决。进攻…………让二队人马打头阵。”

    莫贺巴哈手中有两队兵马,其一是原来纵横草原,领利可汗的亲兵金狼军,属于一队,是他麾下最强横的兵马,另外是他在郁督军山当马贼的时候,收编来的穷凶极恶之徒,虽是个个勇悍,但比之金狼军却要逊色许多。

    “呜呜”的牛角号声阵阵作响。

    先锋军已近策骑入水,草原上的民族骑术都不会弱,起马渡河难不倒他们,但马匹毕竟是畜生,受阻力的影响远远比人大,速度也大大的受到了限制。放箭,见对方已经入水,李逸风、瓦兰斯齐声高喝。

    漫天的弩箭越空而来!

    刹那间,追魂夺命的弩箭穿人透马,往往一箭就洞穿了两三人,水中骑兵人马悲嘶,顿时一片混乱。

    莫贺巴哈嗔目结舌,固然早已意识到唐朝的弩箭拥有令人恐惧的力量,但万万想不到,威力竟大如此。

    弩箭的发展有着漫长的时间,从秦朝最早的秦弩,到汉朝的蹶张强弩,三国时期,诸葛亮发明的连环弩直至唐朝,这个时期的弩箭已经将速度力量最大化了,一把弩箭能够轻易的做到连发二十矢,而且威力不弱。

    再往后的宋朝,因为同一时期的辽国、西夏、金国的文化水平都有了实质性的进步,他们已经拥有的自己的连身铁甲,寻常弓弩已经无法奏效了。故而神臂弓这等强弩,在汉人的智慧下发明了出来。

    只是神臂弓固然是威力惊人,但那速度就不堪一说了。

    毫无疑问,在冷兵器时期,唐朝的弓弩是最具有杀伤力,最具有恐怖射速的共者。如今这种强弩还经过了杜荷的改良,威力速度更胜一筹,对付莫贺巴哈麾下这些连衣甲也没有的骑兵,更有着无与伦比的杀伤力。

    “咬住他们,不要松懈!”李逸风也为唐朝连弩的威力而感到心悸,但也知道只要对方一过河,拼着损失卑过去和他们肉搏,这样弩箭的威力也就无从发挥了,必须将他们控制在河岸对面。

    控制弩箭的兵卒都是久经训练的亲兵,不用李逸风劝说,他们已经以万弩叠射之法对河对岸的敌人展开了轮流,不停歇的射击。

    在这种不停歇的连续射击下,水中一个个的骑兵纷纷中箭倒地,纵然对方人数众多,但处于地利的他们完全占据了压制性的优势,没有一个骑兵能够淌过河中心的。

    腥红的鲜血染红了河面,百具浮尸,顺水而流。

    秦煜大笑,道:“依这般下去,我们这少少的一百余人就可以干翻他们两千之众了。”

    瓦兰斯摇头苦笑:“假若弩箭充足,对此我还有几分信心,但我们随身所配的弩箭不过数十,如今以用去小半数,最多只能支持小半个时辰。”

    秦煜的笑脸黯淡下来。

    李逸风闻言也略带忧色。

    秦煜看着对岸兵卒背上的弓箭,道:“他们的箭矢,是否可用。”

    瓦兰斯依旧摇头,唐朝的弓弩为了发挥最大优势,每一枝箭都是经过精心制作的,与寻常箭矢有很大的差别。

    顿了一顿,秦煜道:“那减缓射速,争取每一枝箭就射死一人,个别漏网之鱼,就交给我来处理了。”

    他话音方落整个人如离弦的利箭一般,前冲百步,从腰间囊中取出四根铁针,脱手射出,铁针在空中划过四道长虹,举手投足之间就带走了四人的性命,然后对着莫贺巴哈摇了摇手指,一副你还差得远的表情。

    莫贺巴哈心在滴血,他早已不是部落首领,兵援有限,看着一个个惨死的兵卒,肠子都悔青了。此刻又见秦煜孤身一人冲到射程之内,挑衅自己,忍不住的暴喝一声,“射,给我射死他!”

    他话音刚落,在他身后的千余人已经利箭上弦,嗖嗖嗖的连环射出。

    “快退!”李逸风等人见此一幕,惊骇大叫,但随即他们就叫不出声来了,一个个大张这嘴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秦煜早有防备,马力全开,将所学的踏雪留香步法,发挥到极致,在箭雨中奔腾闪跃,漫天的箭雨,竟然没有一枝能够伤他分毫的。

    秦煜在这危机时刻,还回头一笑,露出了一个宽心的笑容,显得游刃有余。

    他自幼从老乞丐身上学会了类似于沾衣十八跌的步法,加上杜荷所传授的踏雪留香以及内功心法,在敏捷上普天之下能够比得上他的也不过五指之数,完全蔑视了对方射来的箭雨。

    一干射击的弓手,一个个是吓的瞠目结舌,竟然没有勇气再射第二箭。

    经过杜荷的指点,秦煜自己又练习的刻苦,这近乎两年的时间里,他的轻功、暗器都有着一流行家的水准。

    他如雄鹰展翅,来到箭羽丛中,一手捞起插在草地上的三枝箭羽,对着湖中兵卒甩手射出。箭羽破空,瞬间刺穿了几位靠前的骑兵的咽喉,那高明的手法,让一个个在水中难以自如行动的骑兵,成了现成的靶子

    第三十七章各显其能

    莫贺巴哈铁青着脸,看着被死死压制的麾下人马,牙龈都咬出了血来。

    他怎么样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也知唐朝弩箭的利害,因为来的急切,需要飞驰疾行。他们这一伙人都是一人三骑,且不穿任何的衣甲,带任何的重物。在身无片甲的情况之下,便是骁勇的金狼军也抵挡不住弩箭的强袭,会照成极大的伤亡。

    但他深知弓弩的弊端,在无箭羽的情况下,弓弩即为无用之物。而人所带的箭羽有限,射一枝少一枝,一旦箭羽用尽,就再不必忌惮那追魂夺魄的利箭。故而他以金狼军以外的兵卒以零散不齐的阵形前去档箭,为的就是诱出对岸唐兵所有箭羽。

    最开始他的计划得到了良好的结果,面对他们的强袭,那一个个的唐兵们果然不溃余力的扳动括机,利用弩箭采取远程力量上的火力压制。

    这种火力压制看起来猛烈,但真正的伤亡却不如想像中的那般巨大。且不说射偏了,个人身上插满箭羽的比比皆是,这也是不可避免的情况。只凭一百人的火力压制,能够维持多少时间,可想而知了。

    只是他并没有得意许久,似乎对岸已经察觉了他的用意,不再进行火力封锁,而是徐徐射击,不再胡乱的以箭雨压制。

    如此情形有利有弊,虽然可以节约箭羽,最大可能性的制造伤害,但也意味着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莫贺巴哈面对这一情景,当机立断,加快进攻步伐,打算趁势攻上对岸。然而一切都让一个人破坏了——秦煜。他就像灵活的猴子,任凭他们如何放箭都伤不得他分毫,反而给他储蓄了用之不竭的暗器,一个个趁势逼近的兵卒都让他一箭一个的射杀了。

    就在莫贺巴哈为当今的情况心急之际,百人丛中,发现对面的敌军阵中有一名特殊的将领。

    那人身披唐朝特殊将领的软甲,制式非常古老,前胸左襟部位缀就的甲叶竟是金片和银片,只是距离相差太远,面貌模糊不清。莫贺巴哈虽不知道那人是谁,但猜出该人必是军队的首领,所以立即取出左右悬挂的两张二石重弓,重叠在一起拉成满月,搭箭就射了过去。

    作为突厥最强的勇者,他的箭法或许比不上传说中养由基、李广那么神奇,但突破弓箭的射程,二百五十步之内,箭矢去势之猛,却也仿佛天下无敌的飞将。

    乔装成阿史那社尔的瓦兰斯只觉得一缕锐利的杀气扑面而来,还来不及猜想到是什么原因,利箭破开重重人海,已到了他的额头

    瓦兰斯连反应的机会也是没有,待他察觉,为时已晚,只能闭目待死。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说时迟,那时快

    寒光一闪,只听“叮”的一声。

    瓦兰斯自觉的耳膜震响,忙睁开双眼,射来的利箭已经消失无踪,唯有李逸风静静的站在他的身旁,手中持着一把雪亮的宝剑。

    莫贺巴哈看的一清二楚,只觉得心中无比的郁闷,必杀的这一箭,竟然让人以掌中剑,后发先至给破掉了。这也意味着那青年人出现的速度,由快过飞行的利箭。

    这都是一群什么人物?

    一个能够无视千万箭雨的少年,一个出剑快过利箭的剑客,区区百人哪有那么牛叉的人物。

    面对李逸风这神来一箭,百余护卫都发出了阵阵呼喝,士气更胜。

    那些贼子却一个个的脸上一僵,已经让秦煜震慑住的他们,再一次惊讶无言。

    “压上,全军压上”莫贺巴哈脸色一横,也顾不得伤亡了,这里虽不是大唐的地界,但左右两处军事重地,时时威胁他们存在,不能在这个地方久候。如今士气已然让秦煜、李逸风压下,耗下去有利无害,果断的孤注一掷,全力以赴。

    这一不计伤亡的攻势,立刻扭转了局势。

    秦煜、李逸风固然厉害,但也没法挽救人数上的差异。一行人,压力大增。

    “撤”秦煜退了回来,手臂也已发麻,他一个人已经独自击杀了不下一百五十人,手上劲力几乎用尽。

    李逸风也知弩箭即将告急,不趁着对方没有靠岸的时候撤退,等他们上了岸,再撤便来不及了,也招呼着众人撤退。

    莫贺巴哈见河面上的尸体与鲜血,严重闪过厉色道:“追,我要将他们所有人都大卸八块。”

    李逸风、秦煜一行人往南撤离,一路奔行,他们人少灵活,论速度更在金狼军之上,一时间彼此间的距离反而越拉越大,但他们心情却是沉重至极,都是逃跑并非长久之际,对方终究会追上来的。

    因为他们远来公干,一人只有一骑,而追击来的金狼军一人三骑,可以轮流互换,拥有更长久的耐力。只要他们马匹体力不支,情况将会立刻转变。

    远处尘土飞扬,左右视线的地平线上出现了漫天的尘土,正以疏散队形迅速靠拢过来

    李逸风、秦煜等人心头一喜,心跳加速,努力瞪大眼睛向那边张望:已经过去不少的时间,莫不是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同时请来了援兵?

    但希望总是失望之母,随着那支部队的逐渐靠近,李逸风、秦煜他们只觉得自己这颗心随之从九天之上笔直地摔落,变成了齑粉。

    左右出现的骑兵并非是救援他们的援兵,而是分别在追杀着一人,他们正是前去求救的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

    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他们根本就没有能够如愿的抵达雁门关或者军营救援,他们速度虽快,然而百骑贼兵就如长了眼睛一般,准确无误的封锁了他们的前路,将他们给阻挡了下来。余下四百骑呈现三面包围之势,阻挡了他们所有前进的道路。

    阿史那社尔不以武艺见长,只能调头回撤,执失思力是突厥少有的猛将,突破百人防线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他将阻截他的金狼军当作了突厥巡逻的兵卒,大意之下,连中三箭。虽不致命,但却无力突围,也只有回撤一途。

    一行人会合一处,见彼此情形,相对无言。

    无形之中,他们已经呈现三面包围的局面了。

    “怎么办?”

    众人脑中同时闪现这个问题。

    阿史那社尔道:“杀吧他们的利箭是我们的致命伤,与其让他们追上,远距离一个个的射杀,不如冲入其中。与他们混战一处,如此可避免对方的弓箭射击与骑兵突驰……强弩准备,目标西面,冲刺射击,以最快的速度切入敌阵之中。”

    身经百战的阿史那社尔,这一刻充分的发挥了自身的经验才智,在第一时间拟定了战术。

    便在西方金狼军毕竟的时候,追魂夺魄的弩箭,再一次的发威。利箭刺入敌骑的身体,使得红色液体如喷泉般的飞溅,卷走了数十人的性命,使得对方的阵势中出现了裂缝。

    他们冒着箭雨,狠狠的锲入了裂缝之中,双方混战一处。

    李逸风就如《侠客行》中的那位剑客,他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在彼此接触的那一刹那间,跳下了马背,剑法与步伐的结合,从容避开围攻的同时,长剑就如毒蛇一般,准确无误的夺取一个个敌骑的性命。

    周灵灵看似女子柔弱,但那一手的修罗刀法却丝毫不弱,圆月形的弯刀上下飞舞,将自己护得密不透风,任凭敌人如何攻击都无法突破她的防线。将一套攻击力暴强的刀法,练成有守无攻的境界,不是一般人,还真不易做到。

    在人群中的秦煜更是将自己灵活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手中一把匕首,只有最简单的刺击,没有什么特殊的招式。可就是这简单的刺击却成了一个个兵卒的噩梦。他就如一个黑夜中的刺客,正面避开了所有进攻,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人的身后,刺出致命一击。这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必然是一击必杀。

    巴宇兴在人群中更是虎入羊群,手中的一对镔铁双锤下没有一合之敌,舞动起来那是虎虎生威。他性子勇悍,这拼杀起来仿若张飞在世,完全不顾及死活,当着辟易。

    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也是身手不凡,他们一个舞枪,一个甩刀,对付寻常兵卒那也是绰绰有余的。

    莫贺巴哈后一步抵达战场,当他抵达战场的时候,发现负责追击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两人的骑兵已经和自己的目标混战在了一处,脸色登时格外难看。以他们的人数,只需几轮箭雨,只需几个冲刺完完全全可以一压倒性的优势取得胜利,但如今敌我混战在一处,完全失去了己方应有的优势了。

    尤其是对方几个特殊的人,在混战中更是将自己高人一等的武艺发挥的淋漓尽致。

    这也是有首领和没有首领的区别,假若当时莫贺巴哈在场,他绝对不会让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与之混战一处的,但无论怎么说,一切为时已晚。

    他取出了马背上的马槊,打算亲自出手,但就在此刻空中传来了神鹰振翅的响音,那是预警的标识。

    PS:已经送走朋友了,晚上还有一更。

    薛延陀是〖中〗国古代北方的一个游牧民族,居于漠北。本为匈奴别种铁勒之一部,初与薛族杂居,后灭并延陀族,称为薛延陀,官制和风俗,与突厥大抵相同。在崛起之后都于尉捷山北独逻河之南最肥沃的草原上设置牙帐,建立了王庭。

    作为草原上的民族,骑射正是民族之根本。

    薛延陀上至可汗贵胄,下到幼儿顽童,无不以此为乐。

    薛延陀的首领是夷男,他还有一个老长而冉亮的名号“珍珠毗伽可汗”只是夷男对后者这个称呼很感冒。因为这个闪亮的名号不是他自己的,而是李世民册封的。曾几何时,他对着这个闪亮的名号爱不释口,常常念叨嘴边,生怕他人不知自己的汗位是李世民亲自册封的。但自从成为北方霸主之后,潜意识的思想就有了变化。他更喜欢自己的名字“一利畸夷男”而不是由李世民册封的“珍珠毗伽可汗”只是他不敢拒绝这个称号,怕得罪了南方的巨兽大唐帝国。

    这天夷男正在可汗大帐外的阔野上练箭。虽然他作为可汗,事务繁重,但这骑射之集,却不曾拉下,只看箭靶上那六枝围绕箭靶红心的箭羽就可见一般。

    夷男再一次弯弓,就在他正欲张弓劲射之际。突然得到了一则消息,唐朝天可汗遣杜荷为使,不日即来。

    此消息一传至夷男的耳中,登时将这位统帅三十万精兵的草原霸主惊出了一声冷汗,身子倾斜,手不由自主的一抖”利箭脱手射出,但听一声惨叫,一名无辜的护卫抱着屁股倒在了地上。

    夷男已经顾不得被他误射的护卫了”脑中一团浆糊,彻彻底底的让这则消息给吓傻了:这不是他胆小,而是无力以对。若将大唐比作雄视天下的猛虎,那么薛延陀就是一个胆气非凡的幼儿。哪怕幼儿有熊心豹子胆,面对猛虎也会有恐惧之心。

    宇文博伟唆使莫贺巴哈他是知道的,失败的消息也已传到他的耳中,唐朝在这个时候派杜荷出使薛延陀”这背后有什么目的意义,让做贼心虚的他,实在不寒而栗。

    作为大唐最亲善的盟友,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唐朝的实力:当初在破突厥时,他就曾配合唐朝的卫公李靖一同出击东突厥,对于李靖统率的那支一以当十的强兵,至今记忆犹新,忐忑不安的派人去请大度设、宇文博伟、布尔特等几位知道前因后果的大臣一同商议此事。

    可汗大帐,三人聚集,人人脸上都有如临大敌的感觉。

    夷男毕竟是地方霸主,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已经恢复了可汗的气度”面对诸位臣子,也没有乱了阵脚,只是一脸肃然,沉声道:“你们怎么看待此事?”他虽是问三人,但目光却望向宇文博伟。在三人之中,宇文博伟才卑最高无疑。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宇文博伟纵然自诩智计无双,也想不到作为突厥第一勇士率领的三千骑兵会吃不下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的百人,以致造成今日的局面。

    面对夷男的询问”他说了一句流传千年的古话。

    夷男脸色一僵。

    宇文博伟随即道:“其实可汗也无须惊慌,即便唐朝那些人怀疑到我们头上”他们也奈何不得我们的。李世民与我们最大的不同在于他是我们草原上所有民族皆认可的天可汗,是公平公正的象征。他不可能贸然的对我们下手,这会有损他的威信,同时也会造成大唐四周草原民族的不安,各怀不满……”见夷男似乎不太理解自己的说法,顿了顿,改口道:“说白了大唐如今就是狼王,而草原上的所有民族都是狼群。狼群仰慕狼王的强大公正,对他敬畏在心。可一旦让他们察觉狼王实力不在,或者威胁到自己的时候,他们就会为了自己而向狼王挑战。一匹两匹,狼王或许不放在眼中,但是群起围攻,却难以承受了。这在我们那地方叫做众矢之的。此外唐朝想要发动战争,要有一个正义的口号,这样才能有足够的凝聚号召力。这也是华夏与草原上民族最大的不同,华夏善战,但绝不乱战。”

    他接着道:“我们暗中与唐朝敌对,也不过是近年来的事情。唯一知道实情的阿史那结社率已死,莫贺巴哈根本不知我们的身份,唐朝的那些人是无法确定我们是否与他有关的。作为大唐最忠实的盟友,唐朝也不能平白无故的对我们开战。”

    夷男也渐渐理解了宇文博伟的意思道:“我明白了,事情因是如此。假若大唐真的掌握了真凭实据,以他们的强势,此时此刻也不会是出使而是直接宣战了。”

    宇文博伟道:“所以我认为杜荷此来有很大的可能是对我们的试探……不过我也不能确定。李世民是华复千百年间最出色的帝王之一,实在不能小觑。不过来的是杜荷,却可以松一口气。他的事迹我早已打听过。此人在十年后,很有可能会成为第二个李靖……”

    夷男惊呼出声来,眼中有着深深的忌惮:“李靖”这个名字在草原上有着赫赫威名,自他以三千骑兵定突厥后,关于他的神话就没有一刻消失于草原,杜荷能够成为第二个李靖,这让他有着一股寝食难安的感觉。

    宇文博伟笑道:“可汗不必惊慌,那杜荷确实很了不起,但现在他毕竟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儿,不难对付的。我们将他完全监控起来,便可从他身上打探出他此行的来意。”

    大度设摇头反对道:“此法不妥,杜荷武艺在我之上,作为李世民最器重的女婿,他随行的护卫也可想而知,想要完全监控谈何容易。”

    宇文博伟阴阴一笑道:“这点我已经先一步考虑过了,在明里我们确实不易接近他们,但他们作为使看来我汗庭,便是客,一切就必须依照我们的安排。我们可以选择一处最豪华舒适的大帐让他居住,同时在僻静的地方挖掘通道,直抵大帐地底,派人日夜监听。到时,只要他们商议要事,就无法瞒过我们的耳目“……”

    虽然杜荷的战绩很出色,但世人都有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想法,杜荷年纪却摆在那里,没有几个自视甚高的人才会认为有着数十年经验的自己会比不上一个不满二十的娃儿。

    所以尽管宇文博伟对杜荷的评价很高,称他是“未来的第二个李靖”但心底却觉得自己的才智胜过杜荷那是不困难的。

    类似这类人并不少见,往往当他们真正醒悟的时候,就会察觉自己已经一败涂地了。………………

    却说杜荷接受李世民的任命后,亲自在左威卫军中点了五百最骁勇的兵士,一路疾行,径直道,过雁门关,再次抵达突厥营地。

    进了军营,杜荷发现整个军营里的气氛跟来的时候大不一样了,有着一股沉闷的感觉,立刻醒悟,心知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已经展开了对突厥兵卒的游说。

    面对此二人的游说,突厥兵卒陷入迷茫之中也是必然的。

    作为一个兵卒,一个军人,让他们接受国家的灭亡是相当不容易的事情。不过绝大对数的兵卒都没有什么强烈的排斥之心,毕竟东突厥灭亡已有十年了,而唐朝并没有亏待他们。

    他们固然不是正规的唐朝兵将,但只要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一样能够得到与其他唐兵一样的待遇。如今的迷茫只是一时间无法释然罢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在两位对大唐忠心耿耿的大将军的努力下,此事就会圆满解决。

    杜荷此来并没有打扰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只是通报了他们一声,随即招集了薛仁贵、罗通、席君买、李逸风他们告之了出使薛延陀的任务。

    薛仁贵、罗通、席君买本就是杜荷麾下的兵将,自然是跟随无疑。

    李逸风、周灵灵的任务却以完硪杜荷向他们道谢,并询问接下来的去处。

    李逸风直言道:“这些年他去过许多地方,唯独北方的草原深处未曾去过。有此机会,怎能错过。”

    杜荷焉能不知他的意思,此次北上之行,来的突然,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出他这番北上身负重任,而且很可能有生命危险。李逸风的任务是保护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如今任务已经完成,杜荷不愿在将他们牵扯进来。然李逸风重情重义,明白这点,并不打算不闻不问。他这般说来,只是不愿杜荷觉得欠他情而已。

    杜荷也没有多说,将这份心意记在心底。

    至于拓拔无双与秦煜也在同行之列,此次北上,是一次身在异域的斗智斗勇之行,他们各有所长,带在身旁在关键的时候定有妙用。

    在军营住了一夜,翌日,打着使者的名号,杜荷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北而去。

    大唐使者的亲临,这在草原上是少见的情况,杜荷这刚进入薛延陀的领地,薛延陀便已经派出了接迎的部队,显示出了极高的热情。

    李世民被称为天可汗已有十年了,但十年里还是首次如此劳师动众的派出使者入草原访问。不仅仅是薛延陀,整个草原都为之震动,几乎每一个有头有脸的草原雄主都聚集在薛延陀的王庭,等候杜荷的到来。,!~!

    第二章抵达薛延陀汗庭

    杜荷并不急着前往薛延陀的汗庭,一路上大张旗鼓的摆显着自己的身份,慢悠悠的走着。他目的有三:一来利用这些许路程,从前来迎接的薛延陀大将中设法打探一些消息,二则他需要一点时间让拓拔无双在薛延陀立足,暗自打探情报。拓拔无双原本就是薛延陀人,无论是相貌还是语言都与本地人一般无恙,由他入潜入薛延陀的汗庭,绝不至于让人察觉。最后,他在给自己造势,如今大唐威加宇内,草原上的各个族部是又敬又怕。得知大唐使者来访草原,他们又怎敢不前来示好?薛延陀虽号“草原上的霸主”,但世人都知道霸主只有一个,那便是大唐。只有大唐才能震慑整个草原,也只有天可汗才能够号令整个草原。作为大唐使者的他,在其他族部中威信远要高于薛延陀的可汗夷男。

    倘若薛延陀有任何异动,这些族部的首领,恰恰是他的护身符。

    这一切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杜荷心知此次北上,与以往大不相同。在以前,他有着一个皇帝、一个宰相的老子撑腰,只要所犯的事情,不是那种滔天大过,便没有人能够将他如何。但如今他身在塞外草原,远在千里之外的李世民、杜如晦是无法护他,给他建议的。虽然杜荷很少依靠他们,但正是因为有他们的存在,杜荷才能够无所顾忌的施展自身本领。

    这畏首畏尾与毫无顾忌的全力施展之间的差别是很大的。

    杜荷身怀盖世轻功,并不为自己的安危担心,但必须为自己同来的部下好友负责。

    故而面对这种全新的情况,杜荷的思虑比以前更周详,也更加严谨。他始终坚信着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步步为营才是克敌制胜的最好方法。

    在行程上拖了几日,杜荷虽然没有从迎接大将口中套出什么有用的情报,但却发现薛延陀的将军对他很是热情,任何要求都尽心竭力的完成,哪怕自己提出一些稍微过份的要求,对方也毫无犹豫的答应下来。

    薛延陀上下对他此来的态度已经一览无遗了。

    杜荷暗笑:“这薛延陀也够悲剧的,明明察觉出了大唐未来的军事动向,心知彼此一战,在所难免。可是双方的实力又摆在那里,不敢有任何的过激举动,只能在背后耍耍阴谋诡计。”

    察觉这点,杜荷对此行的把握增加了三分,也不再延误时间,加快了前往薛延陀汗庭的速度。

    五天之后,杜荷终于来到了薛延陀的汗庭。

    薛延陀的汗庭远远出乎杜荷的意料之外,这一路上远行而来,所经过的大小族部,有六个之多,不论族部的大小,他们都有着相同的特点。简单的木栅栏搭建成的防御攻势,一个个连在一起的帐篷,还有密密麻麻的牛羊牲口。给一人一种感觉,这就是草原,没有密集的人群,也没有什么跨时代的建设,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土地,还有数之不尽的牛羊。

    然而薛延陀的汗庭却是一座相当雄伟的建筑,高堂邃宇、层台累榭都极具规模,人也兴旺,俨然是一座雄伟的城池。当然论规模远远比不上天下第一都会长安,也不及洛阳、扬州,但也颇具规模。如此城池若位于中原,那不足为怪,可落座在草原之上就让人惊奇了。

    李逸风惊讶道:“想不到在这草原上居然能够瞧见如此规模的城池,实在让人讶异。”

    不仅仅只是杜荷、李逸风觉得奇怪,所行的每一个兵卒将士都有这种感觉,只是他们都没有说出来。

    杜荷笑道:“这是历史存在的必然性吧”

    不断的进步是人类最大的特性,哪怕是在这草原也一样有进步的空间。

    这座城池就是很好的证明,曾几何时草原上的民族随水草而居,焉能造出如此规模的城池来?可见,在唐朝蓬勃发展的同时,各处的异族也没有慢下脚步,以让人惊悸的速度发展着。

    熟知历史的杜荷更是清楚,在大唐之后因为多重因素,草原上的契丹、女真、蒙古等几个国家都曾建立属于自己的帝国,成为不亚于汉人王朝的存在。他们这些发展起来的异族,给华夏带来了不可磨灭的灾难。

    杜荷最大的心愿便是制止这类历史的发生,想要做到这一点,唯一的办法就是征服,将整个草原征服,让他们成为大唐的一部分。这一点唐朝做的并不到位。固然大唐在历史上武功盖世,威加四海,但因为华夏对于异族向来不赶尽杀绝的政策,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让他们重新崛起。

    现在历史上多了他的存在,他就不允许此事的发生。

    便在他如此沉思的时候,当初入大唐朝贺过的薛延陀可汗夷男领着“老朋友”大度设与一干薛延陀的高层人物,前来迎接。

    双方会面,杜荷明显的发现夷男、大度设与一干薛延陀人望着自己的坐骑雪无影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会心一笑,记起了雪无影便是他从大度设与谷欲设那里讹诈来的,当初为了这匹天马神驹薛延陀还曾与西突厥干过一架呢。

    夷男身材魁梧,有着草原人强健的体魄,身形粗壮精干,脸眉精灵,态度亲热,一见面便哈哈笑道:“杜将军少年英雄之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更胜闻名。”

    杜荷笑着回礼:“可汗依然风采如故,可喜可贺。”

    一番礼仪和场面话后,在夷男的引领下,杜荷进入了薛延陀的汗庭,踏入了北方草原上唯一的一座坚城。

    进入城内,杜荷放眼四顾,这才找回了身在草原的感觉,城中的房屋都是帐篷,道路也是草地,除了坚固的堡垒,其他一切,依然有着草原人的遗风。但他有很快发现,城内的设计几乎都是仿照长安而建造的,虽然从整体格局与规模上,有着天差地别,但隐隐之间透露着异曲同工之妙,赫然是长安的缩小版。

    他不动神色的看着,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座城池,但从中却能够瞧出一些向往长安,坐拥长安的野心。

    夷男热情的将杜荷带到了汗庭中心处,指着一个有着两层楼高的豪华帐篷道:“杜将军,这里是你的住处,在整个草原除了我的可汗帐篷便再也找不出第二座这种豪华的住处了。你若是喜欢,就住下来,要是不喜欢,我将我的帐篷让给你住。”

    杜荷对于面前精心准备的帐篷并不怎么在意,反而左右观看四周的地形。住什么地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占据一处有利的地形,能够随时随地的应付突发*况。

    四周皆是阔地,遍布着许多空旷的帐篷,除了他们四周并未出现任何一个薛延陀人。也即是说,夷男等于将这块土地送给了他,完全不干涉他在这块地方的自由行动,以地形地势来说,确实是个好地方。

    见杜荷如此神情,夷男、大度设眼中都悄然的闪过一丝忌惮,只有那种身经百战的将军才会对地势地形,敏感之至,将此视为决定住址的必要环节。杜荷才不过二十,便养成了这种习惯,实在太让人感到恐惧了,脑中皆有一个想法:“他要是真的成长起来,也许比李靖更加的厉害”

    杜荷没有顾及他们的神色,只是笑道:“就这里了,位置不错。”

    夷男微微一笑,脸露兴奋之色,没有再说下去,陪著他进府去了。在杜荷来之前,他们花费了十几晚的功夫挖出了一条密道,直通帐篷之下,并且以长竹管做了多个简单的窃听器,直通帐篷最隐秘处。他们做过多次实验,除非是对耳细谈,不然在帐篷内的各种声响都瞒不过密道下的耳目。

    夷男在帐篷里又说了一番好听的话,呆了不久,见杜荷脸有疲态,便不再打扰,让他好好休息,并且道:“杜将军,我以严令族人中禁止踏入此地,这附近一里之地任由将军自行戒备设防。若有哪个不长眼的想要硬闯,将军自行拿下便是,要杀要剐,随意处置。”

    杜荷给薛仁贵、罗通使了一个眼色,他们会心的安排兵卒四散守卫。

    席君买也在杜荷的授命下安排兵卒的住宿。

    李逸风、周灵灵、秦煜等人因不是军中兵士,也没有任务,跟着杜荷来到了内厅。

    李逸风道:“青莲,那个什么夷男可汗会不会太过热情了。”

    杜荷笑道:“我此来的身份是大唐使者,而且是陛下亲自任命的。国与国之间的交往,使者则意味着代表。我代表着大唐,代表者陛下。夷男可汗怎敢草率行事?如此热情,也在意料之中。不过还是有些奇怪,总觉得他们安排的太过贴心了,让人找不出一点点的毛病。虽然这是他们用心的表现,但总觉得有些难以释怀……”他顿了顿,笑道:“算了,不说这个。此行我有任务在身,但目前还不会有任何的危险,也没有什么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不如乘此机会,好好的游玩游玩,欣赏一下异域风光。”

    李逸风点头道:“也好,但有用得到我们师兄妹的地方,尽管开口。”

    杜荷目送他们离去,双目转为肃然,暗忖:“无硝烟的争斗,明日便要开始了。”

    第五章有胆气还是无知

    渊盖明冬来屋中左右渡步,表情时而激动,时而紧张,时而蹙眉,时而露笑,千变万化。

    金博哲在一旁胆战心惊,有些惊惧的望着渊盖明冬,不知后者心中在想什么。他知渊盖明冬才智不俗,但为人却是疯狂,属于盲目爱国的激进派,在他眼中高句丽属于那无敌的存在,任何敌人在他眼中都是纸老虎,即便是大唐王朝也是一般。

    面对这种疯子,金博哲无法预料对方的心里,暗自叫苦:“杜荷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出现……万一坏了大事,可如何是好。”

    他们此来自然不是为了玩乐,而是身负重担。

    高句丽现在处在一个极其复杂的局势,从长远来说起因在于隋炀帝杨广当年的三伐高句丽。

    杨广骄纵自大,三伐高句丽,出动数十倍与高句丽的兵力非但不能取胜,反而两次大败,在历史上留下了可耻的一笔。高句丽的局势也因此受到了强烈的影响。

    成功击败隋朝大军的众多将军,一跃成了高句丽的救世主,受到万民景仰,而软弱的君王却受到了百姓的不耻。于是,形成了臣大于君的局面。

    那些将军大多都拥兵自重,成为了领地中的军阀,其中以渊氏的实力最为强盛。

    当年渊氏首领渊太祚临危授命,领高句丽所有兵马抵御隋朝大军,成为高句丽救国的英雄。

    在没有领兵之前,这渊太祚就已经官拜莫离支。莫离支是高句丽的官职,用汉人的官爵说法就是相国、首相的意思。渊太祚在没有领兵之前就已经是位高权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这一旦掌握了军权,情况如何可想而知。在高句丽,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限制渊氏的崛起。

    渊太祚死后,儿子渊盖苏文的父亲子承父业,成为了高句丽最具有实力的权臣。

    与此同时,新一任的高句丽国王荣留王继位。渊盖苏文的干略更胜乃父,但名望民心却差了千里。而荣留王是一个很有上进心的国王,也很有本事,他不断的扶持亲信,培养势力,短短十年,已将高句丽的政权与少量军权掌握在手上。接下来,他已经准备插手军阀手上的军权,打算一改高句丽目前军阀林立的面貌。

    一个锐利进取的君王与一个作风强势,野心勃勃的大臣。

    两者之间,注定了不能共存。

    高句丽而今就处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之下,明争暗斗。

    荣留王手握政权,掌握着高句丽的经济,而渊盖苏文手握军权。他们一个需要对方的军队护国,另一个需要对方的经济养军,谁也无法缺少彼此。彼此之间,矛盾重重。荣留王除渊盖苏文,或是渊盖苏文除荣留王的用心都已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是荣留王觊忌惮盖苏文手上的重兵,而渊盖苏文却是缺少造反的军费,双方也一直维持着一定的和平。

    金博哲深知这种和平维持不了多少时间,荣留王不会给渊盖苏文准备的机会,渊盖苏文也不会给荣留王做大的可能,他们迟早会有一场两败俱伤的权位之争。

    对此高句丽的满朝文武也纷纷选择了站位,为了将来做打算。有的选择了高句丽的王室荣留王,有的选择了手握重兵的大将渊盖苏文。毫无疑问,回到高句丽的金博哲在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手握大军的渊盖苏文作为靠山。

    渊盖苏文所缺的是久战的钱粮,这些年他也一直针对自己的不足,暗地里与薛延陀展开走私贸易,已储蓄军备。

    大唐与高句丽断绝了往来,对于高句丽的经济造成了不可忽视的灾难。这反而给了渊盖苏文崛起的机会,金博哲、渊盖明冬此来,正是打算利用高句丽不景气的经济,暗地里与薛延陀结成战略同盟,压制荣留王的同时,发展自身实力,然后问鼎高句丽王的宝座。

    故而金博哲、渊盖明冬此行是重担在身,只是薛延陀并没有与他们结盟。

    这是显而易见的,渊盖苏文算盘打的好,但薛延陀上下也不是傻瓜。一旦高句丽一统,那么他们便凝聚成了一股力量,这对时常入高句丽前掠的薛延陀没有半点的好处。

    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薛延陀又岂会同意。

    他们巴不得高句丽永远内斗下去,他们好不时的捡捡便宜,等他们消耗了差不多的时候,便可以入侵抢占土地了。

    金博哲、渊盖明冬在薛延陀这里呆了一个月,送礼走关系,始终没有什么结果。

    两人也为之心急,烦躁。便在这个时候,他们得到了杜荷出使薛延陀的消息。

    渊盖明冬是一个激进份子,非常崇拜自己的叔父渊盖苏文,也非常喜爱自己的国家,对于软弱的高句丽掌权者荣留王报以极大的不满,一心要助自己的叔父取得高句丽的王位,认为只有他叔父一人有资格统御高句丽。

    为了这个目的,渊盖明冬那疯狂的思想可以为之付出一切。

    面对这种疯子,便是身为自己人的金博哲也要忌惮三分。

    “盖明冬大人,你难道忘记了盖苏文大人的嘱托了?此次薛延陀之行,关乎大人的未来,盖明冬大人还是不要乱来的好。”金博哲忧心忡忡的说着。

    “乱来……”渊盖明冬双眼怒视金博哲,低喝道:“我乱来,别告诉我,你看不出薛延陀那群王八羔子心里想什么?他们巴不得我们高句丽永远没有一个英明的君王,巴不得我们永远内斗下去,这样他们就能够永远的当强盗,入侵我高句丽的领地掠夺我们的百姓,我们的食物。”

    金博哲无言以对,他能够让渊盖苏文受此重任,也不是一个等闲人物,何尝看不出薛延陀的用心?只是他也无奈,渊盖苏文需要大批的钱财来造反,而薛延陀目前是他们唯一可以依靠的对象。

    渊盖明冬挥舞着拳头,激动道:“卑劣的薛延陀对我们不怀好意,那该死的杜荷,当年又以卑鄙的手段,胜我高句丽的勇士。他们都可恨,都该死。苍天祝我,这就是个机会……只要成功,我们不但可以一雪前耻,还能达到目的……一枝箭连射三只鸟。”

    看着几近疯狂的渊盖明冬,金博哲眼中露着惊骇的神色,“盖明冬大人,你……你不是想……”他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打颤,让脑海中冒出的那个想法给吓傻了。

    渊盖明冬森然道:“不错,我就是想杀了杜荷……你想想,假若杜荷在薛延陀死了,那个叫李世民的会如何?最信赖的女婿死在了薛延陀,他不气得大军压境都有鬼了。薛延陀实力不错,但跟唐朝比起来,却要逊色一筹……不过在这茫茫草原,唐朝想要取胜,也不容易。他们少不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嘿嘿……”他阴阴的笑着:“只要叔父将兵马在薛延陀边境一放,做出与唐朝前后夹击的架势,薛延陀那群王八蛋不吓掉魂才怪……到那时,就是他们来求我们了……此计即可以除去杜荷,给薛延陀还以颜色,又能够达到目的,为什么不干。”

    金博哲暗自捏了一把汗道:“话说的不错,但盖明冬大人,不知你想过没有。薛延陀的强大,正是竖立在我高句丽与大唐之间的屏障。薛延陀一日安在,我们高句丽便可以免除大唐的兵锋所指。一旦薛延陀为大唐所灭,大唐下一处目标,必然是我高句丽。”

    不得不说这金博哲还是很有远见的。

    高句丽虽然是小国,但对于汉家王朝来说却是一个心病。当然这个心病归功于狂妄自大的隋炀帝杨广三伐高句丽所带来的耻辱。

    第一次征伐,杨广出动一百一十三万人,但被对方杀了一个落花流水。第二次杨广出动一百五十万大军,依旧无法战胜高句丽,反应后方不稳,草草退兵。第三次杨广虽然拖垮了高句丽,取得了胜利,但无论怎么说都是胜之不武。当时的高句丽举国之兵,不足五万,杨广以数十倍的优势,打出这种战绩,实在丢人。

    在那漫漫的西北,横尸片野的孤魂,诉说着这一段悲惨的血泪史。

    虽然隋朝的耻辱与唐朝无关,但汉人的耻辱却与唐朝密不可分。

    唐朝、高句丽之间,终有一战。

    渊盖明冬不屑的说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南人无能,想当年他们二百万大军被我高句丽的万余兵马杀的哭爹叫娘,我还巴不得他们来与我们一战呢”

    “……”金博哲张了张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他实在不知应该说渊盖明冬有胆气,还是无知愚蠢,婉转道:“唐朝与隋朝,不可相提并论。另外杜荷自身武艺高强,想要杀他,并不容易。”

    “至于这个,我早已想好了……”渊盖明冬说着,从屋里右上方的角落箱子里取出了一把短弩。

    金博哲失声道:“唐弩……”

    渊盖明冬自傲道:“什么唐弩,这是我高句丽的五年来发明的神机弩,你所说的唐弩不过是多年前南人中的一个叫诸葛亮的从我们高句丽偷学去的。”

    第六章目的是开战

    金博哲让渊盖明冬的这句话雷了个里外兼焦。

    渊盖明冬并不精通汉文化,只是诸葛亮这妖孽名气太大,才让他的印象中有这么一个人物,隐隐约约的知道诸葛亮发明了连环弩。神机弩是高句丽的工匠根据当年从杨广手中缴获的连弩改良的,距今不过五年时间。再此之前,高句丽还没有制造连环弩的工技。

    故而渊盖明冬本能的以为,即便两国之间有些科技差距,也不会相差太远。发明连环弩的诸葛亮,也就是近代的人物。他为了给自己的国家脸上贴金,将诸葛亮说成从高句丽偷师的学徒,以证明自己国家的科技才是真正的发达。什么唐朝的唐弩跟他们的神机弩比起来,有着天壤之别。

    金博哲却不一样,他好说歹说也知道一些华夏的历史,知道诸葛亮是五百多年前的人物。一个五百年前就发明连环弩的神人,一个刚刚五年前掌握连弩技巧的国家。彼此之间,谁在效仿谁显而易见。

    金博哲固然有着高句丽人的厚脸皮,也在这一刻为渊盖明冬的话感到羞愧,本不打算提醒,但觉得这时不说,万一然后他在他人面前说起,岂不大丢高句丽的颜面,提醒道:“那诸葛亮是五百年前汉末的一位通天彻地的丞相。”

    “啊……”渊盖明冬瞠目结舌,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一个大笑话,但他本性好颜面哪甘心丢这大脸,嘟嘟囔囔的道:“你知道什么,那诸葛亮通天彻地,他施展强大的法术,来我高句丽学了技术后,才回去了。”

    “呃……”金博哲无话可说,双眼一翻,总算见识到什么是满目的强词夺理了,嘀咕道:“与其这样说,还不如直说诸葛亮是我们高句丽人呢。”他声音虽轻,但却一字不漏的落入渊盖明冬的耳中

    渊盖明冬眼睛一亮,大喜笑道:“对……那诸葛亮既通天彻地之能,明显是我高句丽人,无能的南人中又怎会出这种人才?”他一副试试当当的模样,三言两语间就自开无敌,给诸葛亮安排了一个祖宗。

    金博哲自认为已经够无耻的了,如今才发现跟渊盖明冬比起来还差那么一大截。

    茫茫草原,一望无际。

    百骑在草原上纵情驰骋,骑士均把头发束成一绾,以绿巾扎紧,身穿斜领左衽的武士服,卷袖露臂,腰环甲带,佩带刀、剑等物,一式枣红钯獐皮靴,斜插匕首,外披宽袍,控马疾驰时宽袍像一片云般朝后飞扬,对比起紧扎腰带的劲装,一动一静,特别显示出清晰的线条美,精悍潇洒。

    带头者年纪在三十许间,体型骠悍,双目神光闪闪,有种不怒而威的气概。

    杜荷与薛仁贵并肩而行,低声问道:“此骑兵如何?”

    薛仁贵赞叹道:“无话可说,论骑术之精妙,配合之默契。在我大唐也难以找出与之相比的骑兵队。草原人在骑术上,果真拥有得天独厚的水准。”

    杜荷赞同道:“这便是草原民族的特性,来的时候我们经过数个部落,你察觉出什么没有?”

    薛仁贵道:“到所有些草原上的孩子,都在耍着小马弓箭,他们嬉戏玩乐,小小年纪却将小马驹骑的有模有样,成年后光景如何可想而知。”

    “不错”杜荷沉声道:“草原不比我们汉人,我们汉人的孩子需要书学习,而草原上的孩子却只有马驹和弓箭,日积月累下来。即便是白痴,二十年后,他们都会成为出色的骑士与射手,这种土壤恰是我们中华缺乏的。这也是为什么草原民族数百年来都能够以弱势与我中华抗衡的根本原因。”

    薛仁贵赞同杜荷的说法,但不服气道:“将军说的确实在理,不过我大唐的兵,却未必会逊色他们。”

    看着自豪的薛仁贵,杜荷知道他说的不错。自东周立国起,华夏与异族就有解不开的仇恨:东周时期的犬戎,秦汉时期的匈奴,两晋时期的五胡等等,彼此之间的杀伐都给华夏带来了沉痛的伤亡。

    放眼整个中华历史,真正能对异族占据决定性优势的唯有秦汉唐明四个朝代。始皇朝蒙恬驱逐匈奴,武帝朝的漠北征伐,盛唐时期的四面出击,以及明朝的扫北之战。

    这些都是中华最强大、最骄傲、最自豪的几个时期。

    杜荷很荣幸的生活在这个时代,这个时期的唐朝尚武成风,唐兵固然在骑术上稍逊于草原上的民族,但军备、士气、血性、荣誉感等等总体都在草原上的民族之上,阵仗交锋,硬拼起来,唐朝赢面是很大的。

    杜荷也是雄心万丈,沉声道:“你说的不错,但世上没有永远不衰败的王朝,唐兵也不可能永远凌驾于异族兵马之上。所以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在这大唐最强盛的时候,将所有能够威胁大唐存在的异族全部征服。”

    薛仁贵跟随杜荷已有年余,在潜移默化之下,早已受到了影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思想,深入他的脑髓,听杜荷如此一说,也觉得热血沸腾,沉声道:“末将愿意追随将军,与将军一起扫平所有阻挡大唐的障碍。”

    杜荷见大度设从远处赶来,笑着终止了这个话题。

    今日在大度设的带领下,他们参观了薛延陀的马场,也来到了野马觅食的草原,亲自驯了一批野性十足的野马,体会了一下草原上发的风情。随即,杜荷又提出想要狩猎的要求。

    这个要求是为薛仁贵而提的,薛仁贵因为家贫,买不起马,骑术是他最大的弊端。经过他与罗通的指点,在骑术上薛仁贵已有很大的进步,但在骑射却始终存在一定的问题。

    薛仁贵的箭法,算得上的当世第一,但他的箭法是在山林中狩猎练出来的,一到了马背上,那一身恐怖的箭法发挥不出一半的威力。草原上的民族骑射之术,对于他们是家常便饭。他想让薛仁贵偷偷师,学会了他们的技巧,来年再来对付他们。

    毫无疑问,狩猎是最能展现骑射的活动。

    大度设担心杜荷受到危险,先去准备。

    杜荷也抽空与薛仁贵说了说来到草原后的感想。

    也许是英雄所见略同,两人的想法出奇的一致,也就产生了上续对话。

    大度设来到杜荷面前道:“杜将军,一切都以准备就绪,在此西北处有一条贯穿东西的溪流,附近有一块肥美的牧田。许多东西动物都喜欢到那里饮水觅食,是狩猎的不二之地。”

    杜荷笑着说道:“客随主便。”

    这狩猎本非他意,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去哪里对他来说都是一样。

    一行人往西北而行。

    薛仁贵知杜荷用心,一路上也瞧得非常仔细,将草原上的骑射之法,一点一点的记在脑海,准备回营之后依照练习。

    薛仁贵有箭术根底,骑术也渐渐跟上,骑射不足,缺乏的正是一些经过磨练的特殊手法。这些手法只要经过十数年的练习,自然是熟能生巧。薛仁贵没有这个时间,也只能偷师了。

    杜荷在马前瞄了薛仁贵一眼,见他似乎已有领悟,会心一笑,也不打扰。

    草原上的猎物经过弱肉强食的考验,比之山岭里的狡猾十倍。然而再狡猾的动物,也逃不过猎人的手心。

    大度设一行人对于狩猎那是家常便饭,薛仁贵不断的验证一些学到的技巧。至于杜荷,对于箭法他早已经死心的,神射手这个称呼注定与他无缘。但他身上所带的飞刀,却是不亚于弓箭的存在。

    在他们的施力下,注定了这次狩猎有着不俗的收获。

    他们直至黄昏来临,方才罢休。

    若不是晚上还要参加宴会,杜荷都不怎么舍得走了。

    这些年见惯了唐朝的富强,这草原上独特风情,让他特别的留恋。

    望了身后的狩猎草地,心道:“这么好玩的地方往薛延陀这群蛮夷打理,实在太可惜了,怎么样也要将他们攻下来。”

    晚上的宴会并没有什么独特的地方。

    说白了,就是阿谀奉承的宴会。

    如今的大唐威震四夷,谁敢触之虎须?

    一个个的异族首领,都是百般的热情,只将杜荷视为亲爹一般的讨好。

    各种稀奇古怪的礼品,层出不穷。

    杜荷向来没有什么收受贿赂的习惯,但面对这一群削尖着脑袋想要讨好自己的异族首领,秉着不收白不收的心思,一个个的让人收了下来。

    杜荷装作爽快,大口酒,大口肉的吃着。他喜欢杜康那种度数不高香醇可口的美酒,马奶酒并不很对他的口味,尤其是酒中那若有似无的骚味,让他有些反感,但为了夜里的计划,他也强迫着自己喝了好多好多,直到醉眼朦胧为止。

    杜荷在薛仁贵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宴会大厅,回到了所在的营帐。

    他带着醉意,招集罗通、席君买等将到营帐商议要事,看着诸将,开口道:“诸位一定很想知道,我们此行的真实来意吧。我告诉你们,我们此来的目的是要逼迫薛延陀跟我大唐开战。”

    第九章杀机暗藏

    大度设送走了杜荷,夷男阴沉着脸,心中有着无尽的怒火,脸上夹杂着不甘心、不服气等特殊的情绪。

    薛延陀能够有今日成就,是他这位可汗付出了一切得来的。

    薛延陀在夷男即位前很弱小,二十年前还曾让西突厥的射匮可汗征服,几乎被灭,夷男是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之下即位的。当时他统率的族人都是一些残兵败卒,在弱肉强食的草原上连生存的能力也没有。

    在这种局势下,夷男做出了一个选择:他率部投奔了薛延陀部落的仇敌西突厥射匮可汗。夷男为射匮可汗做牛做马,在射匮可汗的庇佑下薛延陀渐渐的恢复了元气,渐渐的发展壮大。

    就在族人劝夷男自立的时候,夷男又一次做出了让人迷惑不解的选择。

    他将射匮可汗卖了,卖给了草原上的霸主,东突厥的颉利可汗。此后跟着颉利,任劳任怨。颉利吃肉,他喝汤。薛延陀又在这喝汤的情形下,再一次的茁壮成长。

    之后,族人再一次劝说夷男自立。夷男还是没有同意,他选择了大唐,跟着大唐的脚步走,一样的任劳任怨,然后他有了今日的事业。

    从这其中不难看出问题来,夷男每一次背离都能换取到巨大的利益,从一个只有残兵败卒的可汗,在短短的十数年里发展成了作用三十万大军的草原雄主,这其中的利害干系,不用多言。

    夷男就如一只乌龟,一步一步的慢慢前进,凭借着毅力,取得了今日的成功。

    他付出的比任何人都要多,走的路也比任何人都要艰辛。

    他付出了那么多,可如今还是让大唐死死的踩在脚下,他不甘心、也不服气,心中在不住的呐喊:“终有一日,我让人李唐跟东突厥、西突厥一样,让我踩在脚下。”

    “父汗”大度设在帐外叫了一声,随即走了进来。

    夷男恢复了沉稳的表情,道:“送走杜荷了……你准备一些礼物,派使者前往长安。就说我夷男万死难赎己罪,破郁督军山之日,就是我亲自入唐请罪之时。”

    大度设脸色剧变,咆哮道:“父汗,你这是来真的?你可是我薛延陀的可汗啊,怎能干这种丢我全族颜面的事情?这是耻辱,我宁愿死,也不愿意让父汗受到这种羞辱。”

    夷男平静的说道:“王儿你错了,耻辱是相对的。你觉得李唐的渭水之盟是耻辱吗?当年颉利可汗兵临长安城下,李世民单骑出行,与之签订盟约。可谓英名尽丧,颜面尽失。但贞观四年,李唐灭东突厥之日,颉利可汗为李渊献舞之时。这渭水之盟就不再是耻辱。父汗我入李唐请罪,确实是耻辱,但只要我们薛延陀能够在日后的决战中战胜李唐,同样的,这耻辱就不再是耻辱了。我小时候,很喜欢汉人的文化,只是我天资愚笨,无法深入的理解其中的意思。但我领悟到了一个字,‘忍’,正是因为这一个字,才让你的父汗走到今日。王儿记得,逞英雄,那不是真英雄,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大度设咬牙切齿道:“孩儿明白,父汗,您放心,您受的耻辱,孩儿一定要让李唐百倍的还回来。”

    夷男笑道:“你有这份心,父汗就满足了。这个杜荷,不可小觑。父汗我纵横了半生,什么人没有见过?杜荷年纪轻轻,可他的沉稳镇定,那洞若观火的眼睛,却让你父汗都为之心悸。他若不除,一旦成长起来,我薛延陀必灭与他之手。好好把握这次机会,一定要将他除去。”

    大度设眼中闪过厉色,杀气腾腾的道:“父汗放心,孩儿一定让这王八蛋死无葬身之地。”

    怪、怪、怪

    杜荷离开夷男可汗的营帐之后,脑中所思所想只有一个怪字。

    总的来说,他此趟来的不虚此行,一切皆如他意。首先薛延陀委屈求全之心,已经到了天地可表的地步了。到了这里他任务已经完成,薛延陀的可汗都亲自表示要去大唐负荆请罪,他们怎么可能有胆子揭开这场战争的序幕?其次,他用质问责怪的手法逼迫夷男出兵郁督军山,利用薛延陀的兵,为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两位大将军报仇,让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马贼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最后他察觉了夷男此人的危险,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位草原上的雄主。

    三处收获,远远出乎他的意料,更加让他想不到的还是夷男竟然破天荒的让他指挥针对郁督军山的军事行动。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用夷男最开始的话是说薛延陀的兵将不擅长打攻坚战,这显然是狗屁不通的谎话,骗骗三岁小孩子的。

    莫贺巴的马贼团,打到顶也就是三千多人马,而薛延陀出动十三万大军。

    十三万对三千。

    十三万军队背后有一个国家霸主的支持,而三千却是孤立无援的瓮中之鳖。

    这巨大的差距,还存在什么擅长攻坚不攻坚的?

    那怕这三千兵马的指挥是白起是韩信是李靖,也不可能以这微薄的兵力,扭转乾坤战胜恐怖的十三万大军吧?

    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擅长不擅长之说,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不利的因素都是纸老虎。

    夷男后来显然察觉了这个问题,立刻改了口,表示让杜荷统帅大军的目的不是因为不擅长攻坚战,而是为了让他立功,讨好他。

    夷男想杜荷替他美言,所以给他立功的机会,这看似说得过去,但却更进一步的引发了杜荷的怀疑。

    这是很显然的,假如杜荷领着薛延陀的兵马破了莫贺巴的马贼团,这功劳绝大部分就是他杜荷的,消息传到李世民的耳中就是杜荷率领薛延陀的兵马克敌制胜。然而此事若不经过杜荷,则是薛延陀为了弥补过错,出兵十三万大破莫贺巴的马贼团。

    两种说法,同样是破敌,但意义截然不同。

    杜荷并不认为夷男会为了讨好自己,而放弃讨好李世民的机会。

    此两点让杜荷察觉了猫腻,让他生出了一种感觉,夷男可汗在给他下套。

    这个套子里暗藏着一把夺命的利刃。

    一物极必反,事诡必妖。

    杜荷深知此番道理,在走回营地的途中”脑海里思索着这一古怪之事,心中不断深思:夷男有着枭雄一般的忍耐力,也有着非凡的远见气魄,这类人物绝对不会胡乱出牌的。他让自己担任统帅攻打郁督军山,一定别有用心。

    这时一阵北风吹过,杜荷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风中带着刺骨的寒意,看了看天。碧蓝sè的天空失去了太阳公公的踪迹,方才醒悟:现在是十二月中旬,已经入冬了。

    北地的气候较之他所在的长安要冷上不少,突然心中一动,暗叫不妙,急匆匆的回到了营地。

    营地外的兵卒他们顶着寒风而立,虽多加了几件衣服,但脸上已经冻的青紫,尽管如此,一个个的兵卒依旧如风雪中的劲松,卓然而立,一动不动的站立着,尽显铁血劲旅的风范。

    营地冉处处可见火堆迎风飞舞,但在这急速转变的气候下,效果杯水车薪。

    杜荷找到了罗通。

    罗通也为此事忙的焦头唉……,额,透lù了一个讯息冬衣准备不足,已经有十数位兵卒受凉病倒了。

    “我去找夷男,向他借用一些过冬的衣服。”杜荷心知在此事上是他大意了,其实这也怪不得他。当初他们这伙人是为了救援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而出动的”当时时间紧迫没有顾虑到那么多,自然不会特地准备过冬的衣服。

    回到长安,授命出使薛延陀之后杜荷也曾考虑过冬衣的问题让人特别做了准备。不过人手略显不足,四百人带一千人的衣被,还有使者携带的一些礼物有些不堪负重。固然带齐了一千兵卒的量,却没有很多的备份。若是在中原各地,他的准备已经足够。

    问题就在这里,他们所在的不是中原,而是北地草原。

    北地草原的气候恶劣中原数倍,这温度一降下来,那永不间断的寒风顿时成了兵卒最大的考验”如此冬衣就显得不足了。

    杜荷爱民如子,不愿麾下兵卒受冻,当即策马飞驰,再一次赶往夷男大帐,向他借过冬棉衣。

    夷男是个枭雄,自不会吝啬千套棉衣二话不说,当即让人点起一千两百套皮大衣送往军营。

    杜荷随即又道:“可汗,北方气候出乎杜某预料,军中兵卒多人受冻,战力发挥不了一半恐怕难以参加接下来的战斗了。

    至于我的亲卫,就劳烦可汗从军中随意调拨一支吧。”他脸上带着笑容”毫不在意的说着。

    夷男脸sè不变”但双眼的瞳孔,却是为之一缩,笑道:“那就这样了杜将军走好!”

    杜荷走出营帐,lù出了诡异的笑容,心中说了一句:“天助我也!”

    同一时间营帐内。

    “父汗!”,大度设叫了一声,他发现夷男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这是虚汗杜荷最后的一句话,竟让一个枭雄级别的人物倍感压力,以致产生了虚汗。

    夷男脸上yīn晴不定”拳头一握一松,心中已经涌起了滔天巨浪。依照宇文博伟的计策,薛延陀让杜荷统帅十三万大军,围攻郁督军山。

    杜荷攻山的用意是为了生擒莫贺巴哈,从莫贺巴哈那里得到不利手薛延陀的消息。那么如此一来,杜荷显然不会在山脚下围困。他必然是身先士卒,领着麾下的千名亲卫,率领三万薛延陀兵上山参与围剿。只有这样,他才能确认自己能够生擒莫贺巴哈。如此就给了他们利用的机会,郁督军山地势险峻,上山的道路只有几条”而且危机四伏,很容易受到伏击。杜荷对于郁督军山毫不熟悉,带路的兵马显然还是以薛延陀为主,只要他们将杜荷带入莫贺巴哈的埋伏圈。在狭小的山道遭受伏击,杜荷又岂有命在?

    到时候,唐朝追问起来。

    他们可以毫不畏惧的说”是杜荷贪功冒进中伏而亡。他们薛延陀也是受害者,就算李世民再如何的宠信杜荷”也不可能无视自己天可汗的名望”蛮不讲理的将一切过错推卸到他们的头上。

    此计很辣,可算是万无一失。但杜荷突然来了这么一手,表示不会出动一兵一卒”刹那间打乱了宇文博伟的全盘计划。

    夷男不得不怀疑杜荷已经先一步看破了他们的诡计”心中充满了惊骇之意。

    “去,快去将宇文先生请来!我们的计划,恐怕将要告吹了。”

    夷男很是不甘,但为了安全起见,已经决定放弃计划。他xìng格即是如此”谨慎小心,从不干没有把握的事情。

    宇文博伟听闻一切经过,脸上尽是不可置信的神sè,他不信杜荷有这本X事能够识破他天衣无缝的计策,但杜荷诡异的举动却让他无言以对。

    他沉思许久,心平气和的道:“那可汗打算怎么办?”,“停止一切计划,!”夷男斩钉截铁的道:“杜荷比草原上的狼还要狡猾,不求得利,但求无错。”

    “可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杜荷表现的越是厉害”我们越有必要将他先一步除去。虽然我不知杜荷为什么会有这一手,但我可以肯定,他不可能知道我的全盘计划,我相信即便是神,也做不到这一点。”宇文博伟面红耳赤的说着”他是个小人,即便再有才华,也逃脱不了小人心态。从一开始,他就不认为杜荷这个毛头小子的才智在他之上。

    夷男依旧摇头道:“我不同意,宇文先生,不是我夷男不信你。是我薛延陀输不起。”

    宇文博伟早知夷男的xìng格坚忍不拔,但反过来说也就是不敢冒险,心知多说无用,也不强求,退一步道:“先不忙着决定,先看一看杜荷怎么说。他如此怪异的举动相信不仅是我们,连他麾下的那些将军也是一头雾水。我们可以听一听,他的打算,再来决定。”

    夷男这才记起杜荷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也不忙着决定让,让宇文博伟全力监视杜荷的一举一动。

    …………

    正如宇文博伟猜想的一般。

    杜荷在将从薛延陀领来的兽皮大衣分发给军中将士之后,罗通、薛仁贵、席君买三将都不约而同的聚集在了杜荷的帅帐中。

    见杜荷正在帐内悠哉悠哉的翻阅兵书,最为急躁的罗通首先叫了起来:“青莲,你这是什友意思?瞧不起我们吗?”

    杜荷古怪的望着他们,有些丈二的和尚mō不着头脑。

    薛仁贵也有些不平,但向来稳重,拉了罗通一把,上前一步道:“将军,听说你以气候不适拒绝我们参战?”,杜荷也不隐瞒道:“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了?”,席君买不满道:“我辈行军作战,又岂会为气候所阻?当年卫公李靖率领我大唐雄师攻伐吐谷浑时,在沓无人烟地区行军两千余里,途经无水无草的破罗真谷,一举歼灭吐谷浑的残兵败卒,覆灭吐谷浑。这一战我大唐将士人龇冰、马瞰雪,无一人说苦,无一人叫累。现在只为一点风寒,却要避战,将士们那里受得了。”

    杜荷会意一笑,道:“这是我的意思,不过可没有小瞧你们的想法。受寒只是一个借口,真正是原因是我的计划没有你们的用武之地”仅此而已。”

    薛仁贵不解道:“将军这么一说,我更不明白了。将军的用意是生擒莫贺巴哈。我们不出战,难道将这个任务交给薛延陀的兵卒不成?将军就不怕他们杀人灭。?”,杜荷赞许道:“仁贵这一问,问的好!其实我一直再想这个问题,最后得出了一个〖答〗案,假如薛延陀诚心杀人灭口,即便我们出马,也保不住莫贺巴哈的xìng命。我们的人手太少了,又不认识谁是莫贺巴哈,想要在乱军丛中保他xìng命,谈何容易?更何况,我压根不信薛延陀的用心。郁督军山是薛延陀的地方,我们对这里一无所知。我虽是主帅,但一举一动都要受到薛延陀的限制,指不定他们在暗处为难我们一下,叫我们有苦说不出,这又何必?”,三将也体会到了杜荷的用意,纷纷点头明白。

    罗通好奇问道:“那青莲打算怎么办?”,杜荷诡异一笑道:“凉拌,他们将我捧上主帅的位子,估计是想看我的笑话。那我就演回小丑让他们笑一笑吧!我就当一回赵括,只会纸上谈兵的那一种。本来十三万大军,我可以控制伤亡人数在百人之内,不费之力的将莫贺巴哈全数擒拿。但如今怎么难打,我就怎么打。

    乱打一通,反正死的不是我大唐的兵。有你们在,我会顾忌一二,你们不在”我就可以恣意妄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至于莫贺巴哈,他死不死都不打紧。他若不死,我们依照原计划进行。他若死,了,我们可以说薛延陀杀人灭口。反正人都去了,随便我们怎么说都成。”

    罗通、薛仁贵、席君买三将你眼看我眼”见坐在上首yīnyīn直笑的杜荷,都有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心中皆为薛延陀而默哀。

    杜荷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地下,心道:“你们在布局,小爷也在布局”我倒要看看究竟谁的手段更要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