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为杜荷而来
《兰亭集序》很短,并不长,只是写在短短的一页书卷之上,共二十八行,只有三百二十四字,但只是这三百二十四字却融入了书法之大成。但凡书法家,只要见过《兰亭集序》拓写的版本,无人不说古今第一。
他们得到的还不是真迹,只是根据《兰亭集序》拓写的。
真迹让李世民珍藏之后,去向不明。
这拓写的与真迹,有着极大的差别,但仅仅是拓写的,这一千五百年之间都没有一位书法名家能够越,被誉为中国书法第一帖,古今第一行书。真迹之昂贵,自不用说了。
今日杜荷却有幸亲眼一见这有王羲之亲笔写的《兰亭集序》。原先他以为自己的字,便是比不上书圣王羲之,但也不会相差多少,可如今亲眼所见,方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几乎成了井底之蛙。
看着手中的《兰亭集序》,杜荷脑中浮现出一句曹植的诗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net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这是《洛神赋》中描写美女的诗句,但却可以用于王羲之的字上。那一笔一画,雄秀之气,出于天然,用笔遒媚飘逸;手法既平和又奇崛,大xiao参差,既有精心安排艺术匠心,又没有做作雕琢的痕迹。其中,凡是相同的字,写法居然各不相同。尤其是“之”字,通篇二十多个“之”字,竟然没有一笔有着相似之处。
就连杜荷杜体字引以为傲的端庄雄伟,磅礴大气,也比不上这《兰亭集序》中字与字之间透1ù的那股飘逸庄严。
“唉!”杜荷慎重的将《兰亭集序》卷起,jiao还给了李恪,自嘲道:“夜郎自大,说的就是我了吧!”他自持书法传承与后世颜真卿、苏轼两位顶级书法家,论字体精美大气,无人可比,心中难免有着骄傲之意。今时今日,方才如梦初醒。
王羲之的字,胜他十倍。
李恪将《兰亭集序》装入盒中,道:“我是看不懂这东西,不过妹婿的字,能受父皇与诸多文豪的赞许,又岂是夜郎能够相比的?或许现在确实要输于那王右军一筹,但未必永远都在他之下。”
杜荷大步前走,道:“殿下也xiao觑我杜荷了,我还不至于为此而失去信心,颓废沮丧……走吧,回去复命,别让岳父大人等急了。”
有人问刘邦、项羽谁是英雄。
一百个人有九十九个会回答是项羽,但终究会有一个人说是刘邦,这个人正是杜荷。
杜荷一直认为失败比成功更加的考验人,项羽领兵破秦,战无不胜:巨鹿之战破釜沉舟,以弱胜强;彭城之战,以三万疲兵,力克五十六万联盟军威震天下,是个英雄无疑。
反观刘邦,投机倒把,百战百败,尤其是彭城一役,作为联盟军总盟主的他,手握五十六万大军,让项羽的三万疲兵打的是落hua流水,溃不成军,最后bī得抛妻弃子,沦为天下笑柄。可一般人受到这样的打击不说心灰意冷,至少在短期内斗志尽丧,不敢在于项羽这个霸王为敌。而刘邦不一样,他回到老巢,拍拍屁股,像什么事情也没有生一样,继续与项羽作战。虽百战百败,但却始终不认输不服输,百败百战,锲而不舍,最终一战定天下。
有这种精神,刘邦就是一位值得敬重的英雄。
杜荷学不来刘邦的窝囊,但那种精神却引以为戒。失败认输,并不代表放弃。
此时此刻,在虞府中。
对于杜荷所书的xiao赋不屑一顾的智永,此刻却拿着杜荷适才所写的作品,认真欣赏,看的的津津有味,不时还从口中冒出了几句“好字”,与杜荷在时候的态度,判若两人。
虞世南捻着hua白的胡须道:“永师,你这演的是哪出啊?杜贤侄的字,如刀削斧凿,大气磅礴。在这点上整个长安鲜有可比者,永师于他面前不屑一顾,现在却来大加赞赏,我实在想不明白缘由。”
智永目光依旧落在杜荷的作品上,似乎百看不厌,面对虞世南的疑问,先不做回答,过了一会儿方才道:“世南,你看看,这幅字除了包含了杜体字的精髓之外,还有别的什么?”
“傲气!”虞世南对于书法的研究并不逊色智永,认真的鉴赏了一会儿,得出了答案。
笔迹分析是一门科学,有完整的系统理论与方法。人的一切行动无不是受内心的思想xìng格影响,笔迹书写也是人体的一种行动,因此笔迹也必然受内心的思想xìng格影响。从笔迹分析内心世界就是一个“顺瓜找根”的过程。
当然在古代并不存在什么笔迹分析,但是作为一个精于书法的大家,确实能够从字迹中看出写字人的心境。
杜荷的字,除了具备刀削斧凿,大气磅礴等杜体字的特点精华外,还有一个特点,字写的很大,有些张狂,有着一股种自信的傲气。
智永笑道:“你怎么看这种傲气?”
虞世南道:“这年轻人,气盛一点,可以理解。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几分傲气,记得当初永师不是也有这股傲气?当时,您的傲气视乎更胜之呢。这东西,随着年龄的增长,终会消磨掉的。”
智永肃然道:“那你可知就是因为这股傲气,让我在多年中书法全无精进,直到遇上一位无名老者胜过我的时候,才让我大彻大悟。你记得当初我的不辞而别吗?”
虞世南回忆当年,点头道:“记得,当初我们我们提议同游西湖,但等了许久不见永师踪迹,后来才听说永师回到了永欣寺,闭关修炼。难道……”
“不错……”智永点头道:“那一天我到的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早,在西湖附近,我遇到了一位奇人。用着树枝在地上涂涂画画。他在拓写那些名人雅士题在墙壁上的诗句。我一事兴起,也在一旁写了诗。谁料那老者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向我借了mao笔,在旁边依样写了一遍。同样的字,在他的下载猫写出,胜我十倍。本以为遇上了什么高人,细问之下,方才明白。他只是一个扫大街的老人家,大字都不认识几个。”
虞世南一脸惊愕,说不出话来。
智永苦笑道:“当时我也吓了一跳,细问之下,才知道老者出身贫寒,念不起书,但他喜欢涂涂画画,不会写字,就在各处古迹处找游人的题诗题字,以各种用具来模仿。一连三十余年,在不自不觉中他竟然意外的集合百家所长,自成一脉,我不及也。当时我心灰意冷,便离开了西湖。最后我想通了,书法一途,熟能生巧,难有捷径可循。于是,我闭关永欣寺,誓书不成,绝不出关。在楼阁上模仿先祖书贴,这一练就是三十年。正因为无名老者杀了我的傲气,才促使我大彻大悟,杜荷的书法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不杀杀他的傲气,如何能行?”
虞世南大悟道:“原来如此……不过想要杀他傲气,委实不易。放眼长安,无一人有这能耐……”随即他不解道:“但永师为何不效仿当年的奇人,亲自动手,反而假手于令祖的《兰亭集序》?”
智永摇头道:“我的书法已经走入了死胡同,哪有资格指点如此天纵奇才。”
智永的字在历史上褒贬不一,毫无疑问他是一个顶级的书法家,三十年的苦练,使得他的字继承了先祖王羲之、王献之的风格,非常的精美。然而恰是如此,也让他陷入了无可翻身的绝地。
模仿始终是模仿,智永的字即便再像王羲之、王献之也是无用,书法的精髓在于越,在于推陈出新,在于集合他人的长处,自成一脉。比如说虞世南,虞世南书法学于智永,精于王羲之、王献之的笔法,但他在生活中不断的改良,自成一脉,写的字有了自己的风格。杜荷也是一样,他的书法学于颜真卿、苏轼,但在十数年的练习中,渐渐的有了自己的风格。这种风格无论是好是坏都是一种进步,将他人的东西,转化成自己的。
而智永却在不断的临摹中失去了自己的风格,完全继承了王羲之、王献之的书法。
没有人说他的字不好,但他全守王氏书法,缺乏创新精神。失去了自己的风格,就如失去了灵魂,故而苏轼评价智永的书法,便说他“骨气深稳,体兼众妙,精能之至,返造疏淡。”
一句话直指智永再走王羲之的老路,虽然写的妙不可言,但循规蹈矩,并无奇态。
智永察觉之后,为时已晚,想要更改已经不可能了。
虞世南不明个中缘由,但他人老成精,也没有细问,只是对于传说中的《兰亭集序》充满了好奇,问道:“永师,真的能够肯定《兰亭集序》一定能杀了杜荷的傲气?”
智永1ù齿“呵呵”一笑,似乎听到了一个很傻的问题:“先祖幼时习字,一身孜孜不倦。《兰亭集序》乃他五十岁时的巅峰之作,他这一身写书无数,《兰亭集序》却是其中最好的一副。若书圣一生中最好的作品,不能让年仅二十的杜荷心服口服,怎配书圣之名?其实……我此来长安,便是为杜荷而来。”
第十八章 熟悉的身影
“《兰亭集序》果真不凡!”
李世民双手轻拿书卷两端,目光落在书卷上,眼珠子眨也不眨一下,生怕一眨眼手中的宝贝就会消失一样。
杜荷、李恪相视苦笑。
自从他们将《兰亭集序》呈献上去之后,李世民就跟东郭先生救的那只狼一样,没心没肺的将他们晾在了一旁,独自欣赏着这幅奇珍异宝。双目放着光,口中低语着景仰的话。
能让一个皇帝如此敬仰,王羲之是不虚此生了。
好半响,李世民才恋恋不舍的移开目光,感慨道:“王右军实在无愧书圣之名,朕自诩jīng于书法,然与他相比却是天地之别,十倍于朕。《兰亭集序》真可谓古今无双……”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杜荷、李恪这两位功臣,瞟了两人一眼,赞许道:“你们干的不错,先退下,三天,只有三天,朕要好好把握这三天才行。”他说着,当即不在理会两人,将《兰亭集序》平摊在桌上,拿起máo笔,映照着写法、笔法,临摹而起。
杜荷与李恪再次苦笑,告辞离去了。
杜荷与李恪并肩走在出宫的路上。
李恪依旧如常的与杜荷聊天。
杜荷因对李恪的态度有了些许改变,也不再如原来一样,敷衍了事,而是如常人一般相互jiāo谈。
来到皇宫mén口,杜荷正与李恪谈着江南开发的事情。李恪是吴王,封地也在江南境内。虽说唐朝的王爷不怎么管事,但王爷毕竟是王爷,吴地属他最大。有许多的情况都是要跟他知会一声的。
杜荷比较关心吴地的情况,而李恪亦非是李佑那种二世祖,对于封地不闻不问。反之,他对于江南一切知之甚详,比之杜荷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人在此事上兴趣相投,谈的极为融洽。
李恪道:“要想真的开发长江以南的,恪认为还需重挖永济渠,唯永济渠畅通无阻,江南才会真的受益匪浅。”
永济渠属于隋朝运河的一段,是沟通黄河与海河流域的航运水道,全长一千九百多里,在运河上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中间一段就如一粒老鼠屎,害了一锅汤。
济渠南引沁水通黄河,北通涿郡,是一道贯穿南北的水道,非常重要。杨广这个二货看明白了这一点,亲自设计挖掘的方式。这人有专攻,杨广在别的地方可圈可点,但在这种事情上就是十足的二百五,胡luàn指挥一通,天晓得làng费了多少的人力物力。在永济渠中央一段,最为关键之处,特别难挖。杨广发挥了他异想天开的思维,动工数十万,强行挖掘。
当时他在挖的时候,就有专家告诉他,他这种挖法会坏了河渠的根基,致使淤泥沉淀,堵塞河道。
杨广对此说法不屑一顾,觉得自己是天子,绝对不会错的,固执己见。
于是乎,动用数十万百姓,耗人力无数的永济渠,没用十年就已经开始堵塞,在贞观时期,李世民曾打算利用永济渠运粮,结果因河道堵塞,船队塞在途中,进退不得,粮官因此险些人头不保,到如今永济渠这条至关重要的运河航道几乎是废了。
杜荷点头道:“吴王殿下颇有见地,这永济渠大运河才能发挥效用,利于南北。只是隋亡于运河,而我大唐人力物力财力远远比不上杨广时期,重新挖掘,对于对于民生影响过大。此事急不来的,一急反而误事。其实修运河,杨广并没有错,错就错在,他急功近利,骄傲自大,不听人言。如今在没有绝对的经济实力支持的情况之下,重修运河之事,不能说亦不可说。”
运河的重要杜荷焉能不知,只是这种大工程对于国力是一个严峻的考验,李世民可没有杨广那么幸福,是一个富的流油的二世祖,一继位就坐拥万里大国,内忧外患全无,钱粮米谷多得生锈长虫,名臣良将一箩筐。
李恪长叹道:“这一点恪又何尝不知,只是眼瞧着一个富强的机会,却只能望眼yù穿,实在不甘。”
杜荷笑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江南的开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时候,慢慢来,终有这么一天江南会成为大唐宝地,堪比关中的存在。”
两人边说边聊,不知不觉已到宫mén口。
这时一对训练的兵卒恰好由宫mén入内,杜荷与李恪并没有在意,皇宫守备深严,往来的巡逻兵不计可数,一路行来遇到的都不下二十几bō,他们对此早已引以为常。
双方檫肩而过,彼此距离相隔十步之后。兵丛中,一个寻常禁军打扮的人回过了头来,恶狠狠的看着那背影,那一双怨毒的眼睛狠狠的望着杜荷,那眼神就如饿极了的狼一样,眼珠子都红了。
“唔……”杜荷有着超人的敏锐,隐约察觉了身后的异样,转过头去。
那双眼睛忽的lù出万分惊骇之sè,扭头不敢再看。
杜荷终究慢了一点,目光只看到xiǎo半个侧面,他在那对兵群中扫过,最后停留在一个身影上,莫名的生出熟悉的感觉。
“怎么了,妹婿?”李恪心中高兴之极,作为皇子,没有几人能够坦然的面对那至高无上的皇位的,更何况是有可能取太子而代之的李恪。李恪对于自己的大哥,实在很是感冒,他不觉得李承乾强的过他,自然也就有些不服。只是比之李承乾、李泰,作为庶子的他,始终要落于人后。李承乾有长孙无忌与一干支持立嫡长的大臣支持,李泰深得士林人士的追捧,而他却只有在封地提拔的心腹几名,论实力逊sè前两者太多。
杜荷如今以不是初出茅庐,资历不足的máo头xiǎo子了。他身居尚书省,又兼将军职,可谓军政两手。这种荣耀,在大唐王朝也只有战功彪炳的李靖一人由此先例。李世民对杜荷的器重、信任,只要不是瞎子都很够看的出来,前途自然毋庸多疑。更何况,在杜荷的身后还有一个以杜如晦为首的文人集团。虽说杜如晦摆明了将家业传给老大杜构,让杜荷另起炉灶。可真的儿子发生了事情,这位做老子的能够袖手旁观?
对面如此一股庞大的实力,没有人不会为之动心。
李恪对之是垂涎三尺,岂止是他连因为世家与杜荷疏远的李泰,恨杜荷入骨的李承乾都是如此。他们不下百次在背后后悔,一个不应该为了世家而疏远杜荷,另一个不因为了xiǎo事与杜荷闹得如此之僵。若有后悔yào吃,他们当初的选择绝对不一样。
杜荷一直是李恪想拉拢的目标,只是这家伙滴水不进,根本不给他机会。
但他并不放弃,更无气恼。三顾茅庐的故事,谁都知道,一直来也没有强迫,只是不断的示之友好。想不到今日yīn差阳错,竟然拉短了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天大的喜讯。
他见杜荷神情疑huò,忍不住问了一句。
“啊……没什么……”杜荷奇怪道:“只是觉得有一个兵卒的感觉有些面熟,似乎在哪见过……算了,这每日近出皇宫,觉得个别shì卫的背影眼熟,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看衣着颜sè应该是右金吾卫的兵马,记得右金吾卫的新任将军叫仲孙之的,是魏大人举荐的人才。我看这支部队,jīng气神十足,这位新任的将军真有些本事。”
东宫,太子府后院。
一百名jīng神抖擞的壮勇之士如石头一般站立着,他们一动也不动,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一片死寂,身上散发着一股彪悍可怕的气息。
他们手中并没有握有兵器,可一个个看起来就像是出了鞘的利剑。
在一百人的面前是一位国字脸,髭髯磔立,目光如电,严峻的脸庞有着骄横之气,正是吏部尚书侯君集。
侯君集顾盼左右,威风凛凛,看着如利剑一般的勇士,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也不由的lù出了一抹笑意。
“太子殿下……”院外传来了守卫的通报。
李承乾穿着米黄sè的太子服,昂首tǐngxiōng的走进了后院。
侯君集迎上去,抱拳道:“太子殿下,这些便是君集从我亲卫中选出来的勇悍之士,他们骁勇善战,个个都能够以一当十,今后负责护卫太子府,以太子命是从,能够为太子殿下干任何的事情。”
他说话的时候带着异样的傲气,眼中也充满了煞气。是那种一往无前,死不回头的决心。
李承乾心中畅快,自从得到侯君集的投效,他一扫以往窝囊之风,对自己的未来信心十足。看着一点一滴累计起来的实力,他渐渐的觉得大唐的江山,已经离他不远了,亲热的拉着侯君集的手道:“孤得君集,乃文王得姜尚,齐恒遇管仲,一切都jiāo给君集了,孤保证此身决不负卿。”
侯君集让李承乾握着手,身上不由得起了jī皮疙瘩,李承乾这好男风的习xìng,早已人尽皆知了,不动声sè的chōu回了手,点头道:“谢太子殿下……”
便在这时,一个快步来到李承乾身侧,对之亲声耳语。
李承乾眼睛一亮,喜道:“来了?好,让他在厅中侯着,孤王马上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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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腹黑nv王
虞府中,杜荷与段干志、王兴、孙凡等人再度聚首在一起。
段干志、王兴、孙凡三人是长安捕快中的翘楚,一有大案,州府长史便遣他们出马。虞世南是开国功臣,官拜秘书监、弘文馆学士,李世民曾亲自的赞他身怀五绝:德行、忠直、博学、文词、书翰。
如今他因年事已高,告老在家,但在朝中依然有着不可磨灭的威望。
他府中失窃已经算天大的事情了,更加别说失窃的是《兰亭集序》这连李世民都眼红的天下异宝。
州府长史为求早日破案,派出了他麾下最得力的干将。
段干志、王兴、孙凡三人在弘福寺与杜荷有过接触,对于他揪出纳言这yín和尚的手段很是佩服,他的加入三人没有任何异议,四人商议着分工行事,调查案发现场,看看是否有任何痕迹。
段干志、王兴、孙凡往四处搜索。
杜荷为了避免惊世骇俗,让人找了一个梯子,麻利的爬上了屋顶,看一看是否有贼人潜入的迹象。
半柱香之后,四人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段干志、王兴、孙凡相继摇头。
杜荷也道:“近日没有下雨,屋上有着一层灰,除了我留下的,没有任何踩踏过的脚印。”即便轻功再好的人,也不可能踏灰无痕,这一点连轻功无双的他本人也不行,这足以表面贼人不是从屋顶潜入的。
孙凡苦笑的摇着头:“一模一样啊……当年那盗帅一夜之间连盗贺兰八家也是这般情况。大人出动了全长安的捕快,结果一点线索也没有。就像被扇了一个耳光一样,我们整个长安的官差都拿那个神秘人没辙。”
王兴也记起当年的事情,牙根咬的死死地,当年杜荷的举动,已经被全长安的捕快,视为毕生之耻了。
段干志当时并不在职位上,但显然早已从王兴、孙凡他们口中听过盗帅的事情。不过作为曾是江湖中的他,对于那个盗帅并没有任何的反感,反而抱有着好感,疑问道:“这么说,这一次很可能还是那位来无影,去无踪的盗帅所为?”
王兴、孙凡相继点头,前者道:“除了他,我想不到任何人有这个手段……不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做捕快近二十年,还没有在意过任何的贼。但那盗帅,现在想起来依然心底发máo。贺兰八家,八个地方,东一个西一家,接连起来足足有十数余里,骑快马都需要一个多钟头。可那盗帅只用了不到一个钟的时间,盗走了贺兰八家所有值钱的宝贝。这速度就像是鬼魅一样的,想都不敢想……对了,段大哥,你在江湖行走,可知道有类似的江湖人物?”
段干志摇头道:“在江湖上以轻身功夫见长的人不少,但要做到你们说的却是没有。”他顿了一顿,道:“这是一个棘手的案子,这样,你们盘问一下府里的下人,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我去天牢一趟,师傅见多识广,也许他认识这样的人也不一定。”
杜荷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见他们都以将矛头转向了自己,心底苦笑,却也没有出言辩解。幕后黑手,便是冲着他来的,除非他说出自己就是盗帅,不然说什么也不可能消除盗帅的嫌疑。
他并没有在虞府多做逗留,也在段干志离去之后,装作一无所获的离开了虞府。
杜荷回到府中,即刻向下人问询武媚娘的去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自己暗中筹备的这张底牌,也该到了出鞘磨炼的时候了。
长安迎宾楼四楼最独特的房间。
武媚娘双手jiāo错,环绕前xiōng,站在窗口目光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游人,左手食指在右臂上一下一下的点着,那娇yàn的脸庞没有任何的表情,显得是严肃深沉,她就像是一个高傲的nv王的一样,俯视着底下的人群。
站在他后面的是贺兰家的管事姜宇旭。
姜宇旭正在向武媚娘汇报着这一个月里长安贺兰家的所有出资收入,在武媚娘面前,姜宇旭那苍白的身子有些拘束,显得兢兢战战。他手拿着帐簿,一五一十的将贺兰家的一切如实禀报。
贺兰家虽然是挂着贺兰之名,但姜宇旭知道眼前这位瘦xiǎo纤细的nv子,才是贺兰家的真正主宰,握着真正的生杀大权。
对于眼前这位东家,姜宇旭有着一股异样的敬畏。
这种感觉是他在武士彠面前都不曾有过的,并不是因为武媚娘过于严苛,反之武媚娘擅于拉拢人心,识人用人,让人死心塌地的为她卖命。尤其是对于姜宇旭这曾经对她有恩的人,武媚娘更是关怀备至,视为心腹。
但这并不能减轻姜宇旭对于武媚娘的敬畏,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气场,老套的说就是霸气,一种凌驾于他人的气势。
打个比方,一群人聚在一起,往往最强的一个人会成为众人的头头,他说的话如圣旨一样,让这群人不知觉的听从。在比如说秦始皇。荆轲刺秦时,当时还带着一个帮手秦武阳。秦武阳是一个勇士,十二岁就开始杀人,用古人的眼光形容,那是非常的了不起。可是见到秦始皇之后,熊了,吓得lù出了马脚。
从《史记》上的记载来看,秦武阳完全没有理由害怕的。因为秦王大殿上没有一个兵卒,四周的大臣都是不敢上前的文人,除了秦始皇自己身上的佩剑,整个大殿里只有藏在秦武阳手中地图里的匕首,这一把武器。
但秦武阳却害怕了,在秦始皇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自个害怕了,唯一的解释只有受到了秦始皇身上的那股威严的影响。
武媚娘虽然年轻,但也久经商场。虽然没有成为大唐的nv皇帝,可隐隐有着长安第一商人的架势,未来的金融nv王,那一身超越常人数倍的才智,以及对敌人狠辣无情,不留任何余地的手段,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敬畏。
在武媚娘xiǎo的时候,姜宇旭隐隐有一种感觉,武家二nv会有超凡的成就。因为在受到武元庆、武元爽虐待的时候,武家的长nv、xiǎonv以及杨氏都是逆来顺受,哭闹无助。唯有二nv武媚娘默默的承受,她不反抗,眼中却有着别样的坚强,那是一股将恨意埋藏到心底的神情。
当时,姜宇旭就有些心悸,心想一个xiǎonv孩能够如此坚强,理智实在罕见。但他万万想不到,武媚娘会取得这般成就。
“醉仙舫的收入又少了三成!”武媚娘并没有转过身子,只是淡淡的说道。
姜宇旭并不意外,早已习惯了武媚娘掌控一切的手段。尽管武媚娘做了甩手掌柜,但对于武家商号的一切,了若指掌,个别情况比他知道的还要多。
姜宇旭如实道:“老朽总结了一些情况,当初‘醉仙舫’之所以能够红火,原因有四:其一、杜老爷与长乐公主的那副字画,令长安名士蜂拥云集;其二、大xiǎo姐亲自坐镇,施展各样留客手段;其三、乘船出游,江上用膳,新鲜。其四、那里是环境清幽,是文人雅士的聚集之地。如今时过境迁,字画有看厌的一天,大xiǎo姐也已离去,乘船出游,江上用膳早已让人习惯了,比起‘醉仙舫’,现在的龙井茶轩才是文人雅士的聚集之地。失去这四利,醉仙舫位置偏远,位子拥挤等不利因素,渐渐体现,故而生意大不如前。”
武媚娘嘴角lù出一抹笑意,对于姜宇旭这份才干非常的满意,点头道:“做得不错,‘醉仙舫’乃是我发家之本,不可弃之。不过如此下去,顾客会日渐少去,直至出现亏损。”她闭眼沉思片刻道:“整改‘醉仙舫’,将船舫重新改造,以华贵富丽为主,不在对大众开放,也不停留一地,供人包租游览之用。”
姜宇旭眼中一亮,长安从来不缺少富人,而长安许多景物都离不开水,什么八水绕长安,还有泾渭分明,往东行去又将进入黄河上游,可以观赏黄河风光,继续东行又能抵达洛阳,游览洛阳的名胜古迹,将醉仙舫的作用完全开发,敬服道:“东家好算计,老朽立刻去办……另外,老朽觉得我们贺兰家已经完全有实力成为长安饮食界的王者,迎宾楼、迎宾客栈地处闹市,已经是长安最大的酒楼与客栈,只要我们能够想办法将街对面的百醉轩买来,将无人撼动我们贺兰家在饮食业的地位。”
“不用,此事不饶姜老费心了。”武媚娘脸sè上依旧挂着笑容,她已经确定百醉轩是长孙无忌暗中扶持的产业之一,将它吞并赚钱,不如留着以待大用。
她如此努力,便是因为在她最爱的夫君的对面,有着一个长孙无忌这样的强劲对手。
钱,对于武媚娘来说并不重要,但有钱就等于有实力,有实力就能成为杜荷的助臂,能够为他扫平一切威胁到杜荷的敌人。
长孙无忌无疑是其中最可怕的。
武媚娘这位腹黑nv王的目光自然锁定在这只老狐狸身上。
《兰亭集序》失窃一事,在长安引起了一场风暴。
这场风暴的促使人正是大唐帝国的皇帝……李世民。
李世民是王羲之的粉丝,对于《兰亭集序》喜爱异常,为不能拥有这等宝贝而引以为憾。如今他不能拥有的宝贝却让一个贼夺了去,这心底极不舒服。当然,这仅仅只是一个前提,真正让李世民动雷霆之怒的缘由在于他记起了“盗帅”这个名字:多年前,因为李承乾偷牛一事,杜荷略施薄惩,妙手偷取了李承乾的太子印玺,并且留书告诫。
李世民是一个听得进去良言的皇帝,像杜荷那样直接面陈要李承乾的不是,李世民或许会在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不会对告状者怎么样的,反而会例行嘉奖,希望能够再一次听到这种逆耳之言。
可那盗帅却无法无天,擅自将李承乾的太子印玺盗取,以此来惩治李承乾的胡作非为,这是李世民无法接受的。李承乾在怎么样也是他的儿子,要罚要管教,那是他与老师们的事情。外人岂能插手,而且还是使用这种恶劣手段。
李世民得知一切后,胡子都气得翘得如钢针一样。他丢不起这个脸,也没有将此事宣扬出去,只是将火气都发泄在了李承乾的身上。
具体的案情,李世民也没有详查,只是看了州府长史的报告,知道那个盗取太子印玺的盗帅,很有可能就是盗取《兰亭集序》的贼人,自然是前仇旧恨一并了账,亲自下令,要求缉拿盗帅。
李世民亲自下令,这还了得。不仅是州府捕快,大理寺的大神也相继出动。
满城风雨,整个长安城都在讨论着这件事情。
虞府!
段干志再一次查问了府中的个大管事与家丁佣人,确定找不出任何证据之后,让他们各归各位。
一个精干的中年人在解散之后,疾步返回屋中,见四周无人,紧张的关闭门窗,悄悄然的爬上了屋檐,从上面取下了一卷卷轴。
若有人见此一幕,必然为之大惊。
那卷轴正是被盗取的《兰亭集序》。
中年人见《兰亭集序》依然完好无损,心中大定,伸手抹去了额上的汗水,小心翼翼的重新将它藏好。
这个中年人叫方如羽,人如其名,是一个很文静,文雅的人,身上有着一股文士的气度。若撇去身份不讲,方如羽还真算得上是一个才华横溢的文人。只因出身的差异,让他难以成就一番事业。
方如羽的爷爷是虞世南的书童,他的父亲是虞世南长子的书童,而他是虞世南长孙的书童。虞家是著名的贵族,在陈朝的时期就是官宦世家,陈为隋灭之后,又得到了隋朝的重用,隋灭后唐朝也厚待虞家。致使虞家风头一时无二,不是一般人根本当不了这嫡子、嫡长孙的书童。
方如羽因身在虞家,得到了常人得不到的学习机会,但也因为身在虞家注定了他摆脱不了奴仆的身份。虽然随着年纪的增长,方如羽已经被提拔为虞家的管事之一,可他的身上始终有着虞府的烙印。因为家族三代都侍奉虞家,虞家对于他方家人极其信任,拥有着不一样的权力。也因如此,方如羽才能自由的出入虞府而不被怀疑。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将《兰亭集序》从书房盗取出来。
方如羽对虞家并无二心,如此做来也是形势所逼。
方如羽有一个儿子,叫方俊,是他的独子,他对于这个独子宠爱之极。过份的宠爱,往往带来的是难以让人接受的结果。方俊并不如方如羽这样,有着一身才气,能够在文人世家虞家中占据一席之地,是那种好赌烂赌,一无是处的人。
十赌九输,方俊在外面欠下了一铺股的债。这被逼债逼急了,人都会走上不归路。方俊便是如此,在逼急的情况之下,他犯了抢劫、入室盗窃等等罪名,最严重的一次,险些伤人性命,铁证如山。一但方俊被抓,以他所犯的重重罪名,最轻也是十年刑期。严重的可能迁途岭南,永世不得翻身。
方如羽又怎忍心见自己独子,身陷绝地?可偏偏方俊的所有罪证都让一个神秘人掌控了。神秘人究竟是谁,方如羽并不清楚,他只是清楚,若他不依照神秘人的要求,偷取《兰亭集序》,那他儿子的铁证将会出现在长安州府衙的案桌上。
为了儿子,方如羽不得不昧着良心利用职权将《兰亭集序》盗出。
神秘人也没有告诉他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交付《兰亭集序》,只是告诉他:《兰亭集序》失窃,将会引发一场动乱,让他将《兰亭集序》藏好,等风波平静之后,在行转交之事。
方如羽兢兢战战的收藏着《兰亭集序》,等候者神秘人的消息,他每日一察,深怕《兰亭集序》这至宝有个散失,祸及儿子未来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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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媚娘掌握的情报网确实庞大,武媚娘的手段也是惊人,她断定能够在虞府中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能够盗取《兰亭集序》的,有着一定地位,首先就将目标锁定在府中的几个管事上。
以情报网调查他们的为人,他们家里的情况与家境,将那些急于缺钱的、发生问题的一个个找出来核对。
只是三天,武媚娘的视线中已经出现了方如羽、方俊两人的身影。方俊为人如何,一查便知,方如羽在虞家的权力也不是不可告人的秘密,查起来是不费吹灰之力。
到了第五天,武媚娘已经锁定了方如羽这个人了。
走进武媚娘视线中的并不只是方如羽一人,但在《兰亭集序》消失的同一时间,一起跟着改变生活方式的却只有方如羽的儿子方俊一人。方俊原来天天与昔日的狐朋狗友混迹在一起,而今却老老实实的呆在家中,不难发现其中异常。
第六天,武媚娘已经正式确定方如羽就是盗取《兰亭集序》的人,并且在第一时间通知了杜荷。
“都说母爱伟大,这父爱未尝不是如此。”杜荷看着武媚娘给他的资料,有些无奈的感慨了一句。武媚娘的资料很详细,方如羽与方俊的为人都有记载,其中方如羽的才华横溢,方俊的浑蛋好赌,都在其中。
方如羽一个正直的人,为了儿子行盗窃之事,虽不能认同,可这份父爱却是实实在在。
易地而处,杜荷觉得假若自己是方如羽恐怕也会陷入两难之地。正直与爱子之间,难以取舍,顿觉手上情报有些沉重:“方如羽虽有过错,但爱子之心可见,此事就是作罢。至于方俊,确实混账,让人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吧!盯紧方如羽,我要的是幕后之人。”
不用他说明,这一切武媚娘自会处理的妥妥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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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亭集序》失窃的风波在长安盛行了二十日之久,虽然朝廷广派人手,但根本没有人会怀疑到杜荷这位大唐重臣的身上,擒拿盗帅的事情,是一筹莫展,全无头绪。
李世民是皇帝,不可能将心神都浪费在一个贼的身上,渐渐也不再勉强了。
紧张了二十多天,那些官差也渐渐的失去了耐心。当然这并不是说唐朝的官差办事不力,而是因为州府衙以及大理寺都有各自的事情处理。他们不可能将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一件事情上。
当初因为李世民的重视,官员们积聚了所有的成员,展开调查。为此拉下了积累了二十多天的事情,这些事情不能永远的搁放在那里,自然要抽调人手处理。这样一样,长安风声鹤唳的日子渐渐过去。
魏王府。
李泰坐着小轿来到了杜楚客的护院。因为他太胖了,整个人腰粗肚大,跟个肉球似得,走起路来特别的吃力,只要走上几百米就会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为此李世民特地允许他乘小轿到朝堂。
有了这个特许,李泰更是行不离轿,以表示自己受到的特别待遇。
“殿下……”得到消息的杜楚客前来迎接。
两人走入书房商议。
李泰问起了《兰亭集序》一事,这二十多天他没有一日不记挂在心的。
杜楚客道:“《兰亭集序》早已到手,只是当初风头正紧,没有接手。再过几天,确定安全之后,杜某立刻安排可信之人,将《兰亭集序》取来。不过,有一事需要向殿下请奏。卢子建那老匹夫希望借《兰亭集序》一阅,不知殿下是否答应。”
李泰双目一凝道:“卢子建怎么知道的?”
杜楚客道:“当初为了将虞世南、智永调离虞府,我特地让人唆使褚遂良邀请二人参加聚会。卢子建人老成精,隐约有所察觉,不过他没有真凭实据。我认为卢子建借《兰亭集序》是假,想试探一下殿下的态度是真。”
李泰心有所悟,点头道:“崔卢李郑王,五大世家,卢姓第二。卢子建又是五大世家最年长的老者,他一言一行在五姓世家很有代表性,本王想要取得太子之位,少不得他们支持。就这样吧,《兰亭集序》到手之后,直接派人送给卢子建,表示我们的意思。”
李泰说的是送,而不是借。
五日后,杜荷得到了方如羽行动的消息。
长安延康坊。
延康坊是长安中一处知名的富人居,类似于后世的山庄,居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其中地位最崇高的莫过于李泰居住的魏王府,次之就属隔着三条街的一处古宅。
古宅并不显得有多少富丽堂皇,但却是五姓家族中卢家位于长安的据点。
因为长安现在风起云涌,五姓家族的掌权者相继秘密潜入长安,静观事态变故。
这一天夜里,卢家大厅引来了四位客人。
卢家老爷子卢子建亲自坐在大厅中相迎。
不许间,四人三男一女,分作两拨先后走进了厅中。
走在最前方的是一对中年人,一个面貌平庸的中年儒士,另一个身材修长,也是四十岁上下,一袭青衣,面容俊雅,透露着一副沧桑的感觉,完全可以想象,此人再年轻一个二十岁,必然是一个风靡万千少女的帅哥,在他身后站着一男一女。男的头戴红缨冠,身穿黄色底绣上菊花样式的华服,脚踏黑色武士皮靴的英伟青年。体形极佳,虎背熊腰,充满了男性的魅力。两眼精光闪闪,额头高广平阔,眼正鼻直,两唇紧合成线,有着说不出的傲气和自负。模样有几分酷似那青衣男子,是一个俊俏风流的贵公子。
另一位是年纪不大的少女,二八芳龄,鹅黄色的长裙,长得是人比花娇,贵气逼人。
能够让卢家老爷子卢子建亲自相迎的,这些人身份自不一般。
中年儒士正是崔中平,“崔卢李郑王”五姓家族中未来的家主,在崔家的地位仅次于身体抱恙的家主,拥有着极大的自主权利。在他身旁的是荥阳郑家家主郑天凡。
荥阳郑氏的先祖可追溯到周宣王分封的郑国,其王室国灭后仍以郑为姓,以故地荥阳为郡望。东汉末年,以郑当时一脉的郑浑、郑泰等人为开始,逐渐发展为高门望族。历经变迁入唐之后,郑姓仍为望族,士林中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站在郑天凡身后的分别是他的长子、长女。长子叫郑世美,长女叫郑芷沛。
“中平、天凡见过卢老……”世族众人最讲究礼节,面对五姓家族中最年长的长辈,不论是崔家的下任家主,还是郑家现任家主,都要对之礼拜。
郑世美、郑芷沛也在随后参拜,口中却呼“太爷爷”。
五姓家族,同气连枝,他们不断的以联姻的方式,加深彼此关系,相互间的关系网早已是错综复杂。就如郑芷沛的母亲是卢家的小姐,而她本人又是卢家曾孙卢子迁的未婚妻一样。不过在这个时代,表亲结婚并非异事,彼此也没有那么多的计较。
卢子建笑着让四人起身,目光却落在郑世美、郑芷沛的身上。像他们这样流传几千年的门阀家族,最重视的就是家族未来的继承人。他看了许久,笑赞道:“世美虎背熊腰,站姿如松,想来精于武艺。老夫在范阳就曾听过世美所做诗句,大气澎湃,果真是一位文武双全的好人物,郑家后继有人。”
郑世美傲然道:“谢太爷爷夸赞,世美愧不敢当……”他口中谦虚,然神态却是坦然受之,充满了傲气。他自幼便有神童之名,弓马骑射,诗词歌赋在荥阳都是地方一绝,年轻一辈,无人可比。虽才情非凡,但却有一种天下之才,我独占八斗的感觉。
郑天凡摇头道:“年轻人不知轻重,只晓荥阳广阔,而不知天下之大。”
郑世美脸露不服,但也不敢插嘴。
卢子建笑道:“年轻人有此傲气,在所难免。就如古人言,才高之人,必有心高之处。若非世美才气,荥阳无人可比,也养不出这番傲气。小郑也无须见怪,既然来了,正好可以让年轻人见见一下世面。长安之广,藏龙卧虎,人才不可计数,终会有交上志同道合的知己的。”
郑世美傲气道:“我此次来长安主要是想会一会那个杜荷,看看这位被传的神乎其神的长安第一才子究竟是不是浪得虚名……”
卢子建默然不语,瞄了郑天凡一眼,见郑天凡神色有些无奈,但没有开口拒绝,已知他意,摇头道:“世美这是选错人啦,就如南朝谢灵运形容曹植的一般,‘天下才有一石,杜青莲独占八斗’……”
郑世美更是不服,一脸的臭屁。
卢子建也不在此事上多言,让郑世美、郑芷沛到后堂找卢家的后辈叙旧,并且告诉郑芷沛,已经通知了卢子迁,告诉她,他的未来夫婿即将到来的消息。
“年轻气盛,并非坏事,让他吃吃亏也好……”
说这话的是崔中平。郑天凡微微一笑,也是这个意思。
不论是卢子建、崔中平还是郑世天,他们都清楚郑世美与杜荷的差距,不是一丁半点。在荥阳,郑世美能够成为第一,但在长安,能够进入前十都已经很了不起了。而杜荷自发迹起,稳占了第一的位子。在青年一辈人中是无人可比的。
“小郑,小崔跟你说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都是自己人,直说无妨。”卢子建殷情的将目光放在郑天凡的身上,今日崔中平带郑天凡来此,真正目的即是为了拉荥阳郑家下水。
五姓世家有些瞧不起李世民的出身,对于李世民的排斥举动很是不甘,暗中都会有些小动作,只是彼此都没有撕破脸。他们已经不将希望寄托在李世民的身上,打算由大唐未来继承人的身上入手,借助大唐未来储君来发扬自家实力。
李泰好文学,重文弃武,是五姓世家最理想的人选,彼此走的很近。但是这走得近,并不意味着投效。五大世家中,真正决定全力支持李泰的唯有崔家与卢家,余下三家都没能下定决心,全力支持。
崔家、卢家已经将李泰视为大唐的未来储君,为了自身的利益,为了长远的算计,不溃余力的劝说着余下三家,希望他们也能如自己一般,支持李泰,增强李泰的实力。
郑天凡年轻的时候是一位风流高雅的贵公子,五姓世家中第一帅哥,但因情场变故,让他失去了爱人,不得已接受了家主之位。为人沉稳多智,最能分辨情况形势。故而两人将目标锁定在郑天凡的身上。只要说服郑家,五姓世家中,三家归顺李泰,余下的两家,自然不会存在多大的问题。
只是郑天凡性子稳重,是那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人。李泰现在还不是太子,让他将家族的一切都押在李泰身上,并非易事。
崔中平道:“世天有所顾忌也是应该,但你应该清楚当前的局势。科举的变革,寒门的渐渐崛起,不出十几二十年,寒门即可与我们世家并肩而论,取代我们也是时间问题。崔卢李郑王几姓家族,彼此都有千年深厚历史,绝不能断送在我们手上。”
科举是隋朝开创的一个创举,雄才大略是隋文帝杨坚也有着提拔寒门之心,只是隋朝的门阀比之唐朝更要强大。科举几乎是摆设,根本没能解决近况。发展到了唐朝,李世民改了科举的制度。科举越来越公平公正,给了寒门世子晋身的机会。
这已经让门阀世家心有忌惮,然而他们掌握着资源,比起寒门世子多了很多有利条件。便是科举在如何的公正,受到良好待遇的门阀子弟,始终要压读不起书、买不起笔的寒门世子数筹。
然而杜荷的出现却改变了这种情况,图书馆的建立,让读不起书的寒门世子有了学习的机会,印刷术的改良,让书本的价格一跌再跌,价格已经不是望尘莫及,便宜纸张的现世,更是给了寒门世子学习的基本。
寒门世子因为贫苦,学习起来,比门阀子弟更要刻苦,一但他们有了学习的条件,门阀子弟很难与寒门世子相比的。
这一点从前几届科举就可以看出来了,以往的科举,各地的门阀子弟在榜上实行着一种垄断的架势,能够上榜的寒门世子寥寥可数。但近几年,寒门世子已经有冒头的迹象了。
这一点是门阀士族,万万不愿意看到的。
而这一切都归于李世民的“恶意”用心,还有杜荷那图书馆的提议,以及印刷术、造纸术的改良。
“就看李泰的选择吧……”郑天凡也不是不知当前的局势,这里也有松口的迹象,但在答应之前,他很像知道李泰跟与门阀世家能够共进退到什么地步。
“魏王府文学馆中有一些是我郑家人,其中一人天赋异禀,他精通唇语之术,能够看着他人的嘴型,大致看出说话内容。李泰与杜楚客商议时,声音虽低,但并没有瞒过那人,《兰亭集序》就在李泰之手。”
卢子建人老成精,恍然明白了郑天凡的用心,捻须笑道:“盗取《兰亭集序》并不光彩,李泰假若愿意借出,无疑是承认了自己就是盗取《兰亭集序》的人。这也意味着他对我们推心置腹,值得信任。”
便在这个时候,他们得到了李泰送来《兰亭集序》的消息。
杜荷紧随着黑衣人,来到了卢府屋外,看着古老的匾额,心想:“莫非是卢家人干的?”
他打算去后院翻墙入室,一探究竟,一辆马车却神神秘秘的停泊在了后院暗影处。
“公子,府外智永禅师求见……”
杜荷对于目前的情况,也有些一筹莫展。他自负才智过人,但今日面对李承乾、侯君集此事,却大感头痛。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因为他所有关于李承乾、侯君集的资料来源都是出自另一个身份,无法摆上台面。李承乾、侯君集两人也都不是那种纯粹无脑的笨蛋,面对这种杀头、灭族之事,一举一动都会特别的小心,不留任何的破绽。
李承乾或许做不到,但侯君集绝对可以。
侯君集除了性格上的恶劣之外,无论才智还是军略都是当世一等。战时能够破吐谷浑、定高昌,谋时能够策划玄武门之变。曾经李世民就夸过侯君集,一个人集合李靖、房玄龄、杜如晦之长。有李靖的用兵才能,有房玄龄的谋略,也有杜如晦的刚果决绝。当然这话有些夸张,但侯君集确实拥有近乎李靖的用兵才能,近乎房玄龄的谋略和近乎杜如晦的刚果决绝。在这三项,逊色三人,可却集合这些长处与一身。
若不是误打误撞从卢子迁的口中听到,杜荷对于李承乾、侯君集的事情,全无察觉。同样的,李世民在皇宫中也一样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杜荷在这个时候说出实情,那意义就非同小可了。
试想一下,最亲最近的人都没有察觉出问题,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怎么可能知道?
唯一的解释只有这个毫不相干的人在暗处听着李承乾、侯君集一伙。
李世民是位明君,正因为是明君,千古一帝,帝王心术又有几人揣摩的了?诚然因为杜荷表现出来的才能,以及女婿半子的身份,让他对于杜荷器重信任,可这种信任绝对不是盲目的。
李承乾虽然不得宠,但身份毕竟是太子。侯君集虽然有着过错,但李世民已经原谅了他,而且将他提拔为吏部尚书,六部之首,举足轻重的朝中大臣。两个人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而杜荷却暗中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目的何在?
即便杜荷抓住了李承乾、侯君集的小辫子,让他们两人倒了霉,遭了殃,自己也陷进去了。
损人利己是聪明人的做法,损人不利己,那是傻瓜,损人损及,是吃力不讨好的笨蛋。
杜荷可不想做一个笨蛋,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在他的心底,也不是那么着急,正如卢子迁说的,造反是一条不归路,是不到走投无路的绝境时,不会贸然走的。
即便是野心十足的李世民,历史上也是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发动政变造反的。
李世民有野心不假,但说他怎么处心积虑的要造反,那便是扯淡了。
假若李世民真的有造反之心,在他领军在外,军权完全掌控手中的时候,他便高举反旗造反了。何必等到让李建成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再发动玄武门之变?前者造反,能够有十万大军供他指挥,后者兵权已经让李渊转交给李建成一派的李元吉了,李世民能够指挥动用的只有不满百的死士。他是靠这不满百的死士,造反成功的。
两相比较,谁成功的机会更大,李世民又不傻,怎么可能分辨不出?
有野心,并不代表一定要造反,因为造反的代缴实在是太大了。相信在李承乾还没有被逼得走上绝路的时候,他不至于傻到造反。
还有足够的时间,让杜荷来考虑这件事情。
智永这时的求见,让杜荷惊疑,自上次渭水别后,智永就杜绝见客,一病不起,听他来找自己,不免意外。
“请禅师到会客厅一叙。”
杜荷整了一下衣着,外出见客。
跟原来相比,现在的智永已经没有初次见面的那股精神,整个人看上去像丢了半条命一样,面色苍白,有些萎靡不振,心中暗叹:这上了年纪,就是上了年纪,最经受不住打击,即便再如何精通养生之道,也改变不了这生老病死的命运。余光处愕然发现智永并非空手而来,右手臂弯还夹着一个眼熟的木盒,正是放有《兰亭集序》的那个盒子。
杜荷心底打鼓,不会是东窗事发了吧。他对自己的轻功有着足够的信心,然面对智永一副登门道谢的表情,心虚是最正常的表现。
“大师身体可好,听闻《兰亭集序》失而复得,真是可喜可贺。”他与智永惺惺相惜,当即如老朋友一样打着招呼。
智永接受了杜荷的道喜,脸上也是一片欢愉。
杜荷心中也安定下来,看出了智永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略作叙旧,智永道明了来意:“贫僧此来是向杜施主道别的,来长安已有月余,诸事以了,是回江南的时候了。”
杜荷还想着等智永身体恢复以后,跟他交流一下书法,听他打算离去,有些遗憾,却也找不出挽留的理由,只能祝他一路顺风,念及《兰亭集序》在智永手中的消息,心中存有忧患。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智永只是一个和尚,而《兰亭集序》是千古异宝,无价之作,古往今来,恐怕数得上是价值最高的字画了。以价格来算,千金的数字根本不算是一个价。财动人心,大唐固然是太平盛世。个别恶霸蛀虫也是避免不了的。一但让他们得知消息,很可能存有生出杀人越货之心。
此外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如李世民、杜荷一样,他们虽对《兰亭集序》充满了渴望,然而却能控制欲望,不起争夺之念。别的一些有实力的世家或者权贵,未必不会动歪心,买凶夺货。
智永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和尚,面对这两种情况如何能够避免?
他好意提醒。
智永却诡异一笑道:“以后这将不再是老衲担心的事情了,今日来此,第二个目的是希望大人能够收下这《兰亭集序》,让它发挥存在的真正意义。”
杜荷脑袋瞬间进入一种真空状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了张嘴,结巴道:“这、这是为何?我不明白,这份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我承受不起……”
智永摇了摇手道:“承不承受的起,自有老衲判断。接不接受,大人请听老衲将话说完。世人皆知我是王羲之之世孙,有着如此身份,自幼受到了常人不一样的待遇。我喜欢书法,并不是因为我是王羲之的世孙,而是真心喜欢书法,喜欢写字,喜欢埋头书写的那种感觉。可无论我的字写的再怎么好,众人都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因为我是王羲之的世孙,是书圣的后人,继承着书圣的天赋,字写的好,并不奇怪。他们都认为我字写得好是因为我是书圣的后人,没有一个在意我背后下的苦功夫。”
智永回想以前,脸上不由露出一些愤慨。
杜荷暗叹:“有一位如此出众的先人,对于后人来说,未必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智永续道:“于是,我在心底发下宏愿,要超越先祖,让世人认识到我的成就并非因为我是书圣之后。为了这一个宏愿,我足不出户,在寺庙中苦练三十年。我的字越写越好,写秃的毛笔,可以堆成山,上门求字的人,多次将门槛踏破,不得已以铁皮做门槛。但是我失败了,我发现不论我怎么练,怎么写,我的字都无法摆脱我先祖的影子。三十年的苦练,让我能够写出与先祖一模一样的字,可离超越却有着万里之别。直到一天……”
他说道这里,深深的看了杜荷一眼道:“直到一天,我看到了一幅字帖。那是一位酷爱书法的文士收集的字帖,他希望能够收集天下书法名家的书贴,挂在书房中供给后人鉴赏。当时我已经不准备为他人写字了,他锲而不舍,拿出了一副字帖要求交换。正是大人的杜体字,机缘巧合之下,他得到两帖。大人的擅书法的名声,早已传入江南,只是无缘一见。好奇之下,便要求一观。大人无法想象,那字帖给我带来的震撼。说实话,那字帖是大人多年前的作品,论笔力功底,与我相差甚远,但那种大胆的写法、创新改革,却正是我所缺乏的。当即我收下了字帖,动身来到了长安。”
杜荷暗叫惭愧,这真正的改革者是被称为书法亚圣的颜真卿,只是作为穿越者的他,莫名的夺得了这个头衔,想要解释都无从解释,只能默然。同时也恍然大悟,为什么在历史上没有出过江南半步的智永,会不远万里的来到长安。
智永接着道:“来到了长安,遇到了大人。虽然笔力依旧存在弱项,然而不论结构严谨都比之先前那一幅强上太多。前几日在渭水河上,再见大人时,大人的字又有了明显的进步。我这才惊觉,发现问题所在。大人为人处事,不拘一格,随心所至,喜欢集众人之长,不固步自封。不断的吸取他人的长处,改进自己。正如孔圣人所言:‘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而我却盲目的陷入其中,不能自拔,以至只能跟在先祖身后,走他已经走过的道路。《兰亭集序》在我手中,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而大人身上,我找到了它存在的意义。智永希望大人能够收下它,假以时日,超越先祖,然后留下一副胜过《兰亭集序》的字帖。在若干年后,又有人超越大人,留有更加出色的字帖。唯有这般,不断创新,不断发展,书法一道,才能永盛。”
杜荷想不到智永有如此之心,不由肃然起敬,沉声道:“这幅《兰亭集序》,我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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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真爱无疆
乞巧节很快来临!
在这一日,不夜城的长安,远不如渭水热闹。(xzmao.net-手打吧小说)
杜荷、长乐坐在了宽敞的马车中,顺着通往渭水的大道前进。
杜荷穿得是一身的蓝sè的武士服,衣服是武媚娘为他装备的。武媚娘对于他的喜好了如指掌,知道他喜欢宽松休闲,方便行动的衣服。武士服也做了特别的改良,不是胡服也不算文士服,有几分休闲服的模样。
杜荷洒脱、随xìng,配上这一身武士服,充满了少年郎青chūn乐观,但是在气度上他又有着老成稳重的感觉。事实也是如此,虽然杜荷干了不少的事情,但实际年岁始终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年,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然而他的真实年岁,却又不只是二十岁。上辈子作为教师的杜荷,有着一股能够让学生信任的稳重,这种由时间累积起来的稳重是无法改变的。杜荷就像是一个少年与中年人的混合体,既有着少年的魅力,也蕴涵着一股中年成熟的魅力。
至于对面的长乐,杜荷唯有用十个字来形容。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她的存在就是造物主的神奇,出于自然的鬼斧神功。几乎完美的脸庞,有着让天下nv子,自行惭愧的魅力。
今日她穿着一身白sè的长裙,配以云状的发髻、翠绿的簪钗,天上下凡的仙nv,亦不外如此。
两人坐在一处,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不过目前这对夫妇脸上都带着苦笑,皆是无可奈何的表情。
做一个男人难,做一个好男人更难,做一个多老婆的好男人更是难上加难。
杜荷最初的打算是带着三位夫人一起去渭水放河灯,哪知李雪雁、武媚娘根本就不买账,说什么才不稀罕挤在一起放什么河灯,两人结伴抢先一步出mén了。也不知两人去处,只好与长乐一起。
李雪雁、武媚娘自有打算,倒不是真心不愿与杜荷放河灯,只是三nv挤在一起,任何人都不是滋味,索xìng分开选择。唐朝娱乐xìng节目不少,七夕乞巧节之后,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中秋节过后又有九月初九重阳节,与其这些节日拥挤在一起,不如一人一天的分配,更有意义。
长乐怀有身孕,暂时行动自如,过个把月就只能呆在家中了。故而这一次的机会,让给了长乐。
至于她们一起种生求子去了。
种生求子也是七夕的习俗之一,是未孕nv子信奉的一个求子习俗。
杜荷拉开车帘,道路两旁布满了手拿河灯的亲年男nv,他们成群结队的往渭河行去,一路上红通通的一片,皆是喜庆。
“不想了!”杜荷拉了长乐一把道:“雪雁风风火火的,但媚娘行事稳重,有她在,料想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别辜负了这大好时光……来,长乐,你看,那河灯怪是不怪?”
他怪异的指着一个黄发碧眼的外国妞手中拿着的河灯。也许是西方人与东方人的审美观不一样,东方人的河灯,小巧漂亮,简单优美,而那外国妞手中的河灯却是一只大乌龟,那**上点着一根蜡烛,让人心中存有一丝恶意。
“噗哧!”一笑,长乐也为那大大的乌龟给逗笑了,不过这个时候,还没有**的真正解释,她自然不知杜荷心中的恶念。
看着一路上嬉笑的人群,长乐羡慕道:“原来河灯是要自己做的,也是啊,不是亲手做的,就没有意义了。”
杜荷笑而不语,来到渭水河畔。
夜sè已深,但渭水河畔却聚集了数以万计的游人,大多都是青年男nv。再不然就是各处赶来的摊贩。长安作为天下最大的都会,人口高达百万。这种盛宴集聚数万人的情况,那是常有的事情。
即便在这数以万计的游人中,杜荷与长乐的存在都是鹤立jī群的,尽管长乐准备了面纱,奈何区区纱巾实在无法掩盖那绝世容颜。
若非名花有主,以唐朝开放的风气,此时此刻长乐怕是早已受到了各类少年俊杰的邀请了。
杜荷目光在河畔来回搜索,突的指着离渭河甚远的一处地摊,道:“你看……”
长乐眼睛一亮,那郁郁的表情不在:那是一处毫不起眼的小摊子,客流量也是不大,mén可罗雀。因为他们卖的不是已经做好的河灯,而是用来手工制作的一些做河灯的材料。
这正是他们所需求的。
摊子的主人家是一对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夫妻,都上了六旬之龄,对于没有生意,也没有任何的报怨,只是笑着看着河滩上嬉闹的年轻一辈。
长乐心知丈夫体贴,早已想过这种情况,暗自里给了他一个媚眼。
杜荷心中一dàng,拉着她的手,走向那小摊子。
七夕年年有,然而这却是杜荷过的第一个七夕。前三年,不是因为战事,便是身负重担下了江南,都耽搁了。
杜荷的xìng子与长乐一般,喜欢自己动手。
渭水河灯他也是第一次来,关于河灯的制作更是一窍不通。故而事先询问了房遗爱、李敬业等好动好玩的公子哥。最后从李敬业口中打听到在渭水河畔有一对奇怪的老人家,他们摆着地摊,卖制作河灯的材料,教人制作河灯,手艺极为巧妙,却从不动手做来贩卖,年年如此。
杜荷当时就觉得奇怪,尽管他从未来到渭水,也可以想象。关顾渭水的游客大多分为两种:其一是长安百姓,这类人大多都不富裕,或是小康之家,或是更甚,往往他们都是自作自带,另一种是外来旅客、本地的达官贵胄,家境富裕,河灯都是现场买的,单看附近的摊贩红火程度便可知了,哪里会有心思买材料动手来做。
现在亲眼目睹更是奇怪,他们这对夫妇的摊位,与四周卖河灯的相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那对老人家对此却毫不在意,实在让人诧异。
杜荷、长乐走到近前。
那对老人家热情的上前迎接。
杜荷说明来意。
这对老人家听后笑容更胜。
老丈直点着头道:“不是小老儿吹,论这做河灯的手艺,方圆百里,还没有人能够胜过我们老夫老妻的。”
大娘亲热的捶打了老丈一下,道:“尽说大话……”她笑容可掬的对着两人道:“让小两口看笑话了。”她已经看出杜荷、长乐是对夫妇,赞叹道:“难得你们明白,世上哪有什么牛郎织nv,只不过是世人借助这个故事传递彼此的心意。放河灯表面上是为了照亮牛郎织nv的鹊桥路,实际照亮的却是男nv之间相爱的情路。代表着男nv之间的心意,这心意只有亲手做才能表达出来。随手买上一个,便是再漂亮,也无法代表本人的感情。”
大娘年纪大,但却毫不昏庸,说起此事来,头头是道,让人心悦诚服。
这番话,几乎都是说到了杜荷、长乐的心坎里去了。
“不知小两口想要做什么样式的,不忙着答复,意义才是最重要的。”大娘显得很是老道。
杜荷、长乐互望一眼,异口同声的道:“莲花!”
大娘听了更是乐的合不拢嘴,踢了老丈一脚道:“还不快准备东西?”
老丈也乐呵呵的将红纸、竹签、底座等物品准备就绪。
长乐叹服的看着二老道:“两位老人家的感情真好。”
老丈笑道:“你们小两口不也是一样,看你们身份不一般,能够放下一切,亲手做河灯来表示自己的心意,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长乐瞄了杜荷一眼,心里乐滋滋的。
大娘先做了一个样式参考,别看她已经白发苍苍,但手脚麻利,丝毫不逊于年青男nv。不多时,一盏jīng致的河灯已经完成。
老丈并没有夸口,红纸、竹签、底座等等材料,在大娘手中像是活的一样。那做好的莲花河灯,点上了中心的烛火,活灵活现,真如花开正yàn的莲花。
长乐眼中泛起了了异彩,也顾不得身份了,忙让大娘教她。
杜荷好奇的问起了心中的疑惑,“大娘的手艺不凡,数一数二,为何不跟他们一样,赚些小钱?这种机会,一年中未必有几次。”
老丈淡淡笑道:“我们老夫老妻,儿孙满堂,根本就不缺这几个钱。在这里摆摊,是为了纪念我们曾经走过的日子而已。在四十多年前,小老儿与老伴因为河灯相识,相知,最后到相爱、成亲。河灯对于我们的意义,远远不止是一盏灯,而是生活感情的见证。我们希望能够遇到像你们这样情义深厚的男nv,jiāo会你们河灯的制作方法,送上我们最真切的祝福。希望你们能够像我们一样,风雨四十年,不离不弃。”
老丈笑的很开心,像个小孩一样。
大娘有些害臊,但却依然情意绵绵的横了老丈一眼。
杜荷怔立了半响,心有所感,这种四十年不变的情感,实在让人动容。
长乐更是感动的一塌糊涂。
一双手握在一起,杜荷坚定的道:“一定会的。”
老丈入神的看着两人,突然道:“老伴,你看,他们像不像二十多年前的那对夫妇,他们也说了一样的话。”
大娘顿了顿道:“还真像,不过那对夫妇有十多年没来了吧,记得二十年前,他们几乎年年都要来的……”
莲花河灯顺着渭水缓缓飘去,长乐蹲在渡口,双手握拳,垂目低头,低声许愿。
长乐做的莲花河灯并不精美,然而每一根竹篾,每一张红纸都是由她亲手编制的,那份付出情意,决计不是随意买了河灯就能够表示的。
月光洒在长乐的身上,映照着那一身的白纱,让蹲在哪里许愿的长乐看上去就如天上的仙女一样,美的无法让人以言语形容,便在这时,一阵威风拂过,面纱随风飞散,露出了那一张惊世的容颜。
杜荷伸手接过面纱,正打算还回,瞧向长乐,目光转柔,怦然心动。
四周见此一幕的男女也看呆了,他们呆呆的望着长乐,一时间在渭水之畔,造成了短暂的时间真空。
惊艳,已经不足以形容此刻长乐散发出来的美丽。
四周望向长乐的眼色惊奇、羡慕,还有崇敬,那怕是再好色的人,在这一个,面对长乐此刻散发出的魅力,都无法生出半点的色心。
那种美无法形容,不是人间所拥有的,而来自于天上。
阎立德、阎立本两位大唐最出名的画家入神的望着长乐,将这美好的景象,记在了心中。因为今晚的遭遇,他们两人用了三年的时间,画出了一副名为“公主许愿”的画卷,将四周的一切活灵活现的画在了花上。
世人皆知貂蝉拜月、昭君出塞、贵妃醉酒、西施浣纱是古代最美的画卷,然而貂蝉却是一个虚构的人物,连环计不存在。吕布反董卓,只是因为他睡了董卓的侍妾,并非是为了虚构的貂蝉。
因为杜荷的存在,因为历史的变革。
这最美的四个画卷中去了一个拜月,多了一个许愿,四大美女也由真真实实存在的人物长乐取代。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
杜荷毕竟与长乐是多年的夫妻,对于她的美丽有着一定的免疫力。虽然他也为长乐这不经意的举动散发出的无穷魅力震撼,却是最先反应过来,拉着她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长乐还不知自己造成的情况,一脸的茫然。
杜荷笑着给她带上了面纱,感慨道:“美丽不是罪,但却诱人犯罪……”
长乐还以为杜荷夸他漂亮,怪嗔的横了他一眼。
杜荷笑着拉着长乐,带她到渭水河上观赏满河的河灯。
失去了长乐的踪影,渭水河畔又恢复了热闹。杜荷在码头租借了一艘小船,往湖心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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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渭水河上,有一艘豪华的船舫。
船舫极大,极为豪华,船身长达十丈,四周一圈,彩色的灯笼一个接着一个的串连在一起,共计三百多个,在这黑夜中照亮了半个天空,让四周的景色,如同白昼。
船舫横在上游最适合观景之处,几乎霸占了半条河道。
来渭河观光的达官贵人并不少,然而一艘艘的游船面对这霸道的豪华船舫都选择了退避三舍。
这种情况的发生,恰是证明了一点,豪华船舫的主人惹不起。
事实也是如此,船舫挂着魏王的字样,显得庄严宝气。作为长安地位崇高的王爷,在长安能够与他叫板的人也只有李世民与李承乾。除了他们两人,又有谁能够触及一个王爷的眉头。
不过船舫上并没有李泰,他本人正在接待五姓世家中的两位崔中平与郑天凡两位家主,商议着卢家的事情。卢家的掌舵卢子建被杀之后,卢家几乎陷入崩溃的情况。
倒不是人才不济,而是这卢家家大业大,枝繁叶茂,主干、分枝数不胜数。在世族门阀中,家主犹如皇帝,谁都有兴趣一争。争的人一多,自然也会乱。
李泰不甘心失去卢家的支持,这些日子都在与崔中平、郑天凡商议卢家的事情,商议着谁上位能符合自己的利益。
他们上一辈劳心劳力,但那些还没有接触家族事情的新一辈人却没有这个觉悟,一如以往的在长安游玩嬉戏。
这七夕乞巧节的大好日子,他们这些世家贵公子有怎会错过这种机会。
李泰为了拉拢这些贵公子,将自己平日游玩的宝船拿了出来,由杜楚客领着泛舟渭水,在船上吟诗作对。
李泰以文采扬名与世,与之交往的大多也都是文采风流的门阀子弟。这一招待便是三十余人,都是精于诗词歌赋的年轻俊杰。
郑天凡之子郑世美也在这甲板上。
他精于诗赋,精美词句,应口即来,俨然是一位文采风流的浊世佳公子,成为众人吹捧的对象。
郑世美站在人群中,目光却不时的往船尾瞄去,目光所至之处,一位俏佳人正在船头,笑语嫣然的与一位青年公子交谈,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俏佳人姓徐,叫徐慧,是江南第一才女。前几日,在长安街上遇见,那徐慧那一身充满江南美感的才女,当即让之惊为天人,展开追求。
不过徐慧对之却是不加以颜色,正与面前的上官仪交谈甚欢。
上官仪是弘文馆直学士,李世民亲封的进士,才华也是不凡。
最初上官仪一人在船头眺望,与甲板上的热闹情形有些格格不入,徐慧厌烦了船上诸多人的吹捧,见上官仪特立独行,好奇的上前问话。
上官仪以有娇妻,对于徐慧并没有异样的情绪,如实答道:“有些讨厌这样的气氛,要不是好友硬拉我来,我无意来此。”
徐慧也说出了心中的感受,道:“我也有同感,在江南的聚会,以游玩为主,感受山川优美,然后再来例行交流,相互畅谈讨论。然而这长安却将大部分时间用于相互吹捧,相互抬高,完全失去了游玩的意义。”
上官仪点头道:“风气不同,江南学术氛围浓厚,相互间并不牵扯到利益。而这里是天子脚下,才华出众者,多如过江之卿,谁不想一跃而上,成为人上之人?相互吹捧,相互抬高,以提升名望,已经渐渐的取代他们的求学求知之心。”
徐慧感同身受,点头道:“天下脚下,果真事事复杂,充满了人性百态。”
上官仪淡淡一笑:“姑娘这么说即对也错,长安确实是龙蛇混杂之地,有着各种各样的权力争斗。但陛下乃是一代明君,只要你有真才实学,一定有被重用的机会。像他们这样,想要借助名声上位,无疑是痴人说梦。”他一语道破天机,风采并不代表一切,诗词歌赋的成就再好,也未必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干吏。
上官仪为人恭谦有礼,一言一行,皆是良言,让徐慧刮目相看。
这时郑世美有些坐立不安了,上官仪、徐慧越聊越深入,几乎无视了甲板上所有人的存在。他自视甚高,岂容上官仪给比了下去,笑着来到了近前,望着夜空道:“也不知这天上是否真的有牛郎、织女,不过牛郎、织女的故事却是深入人心,让人感动。我有一个提议,不如以这七夕为题,牛郎、织女为意,做诗赋一首,诸位以为如何?”
“好!”
郑世美出身高贵,又有着过人的才情,这一开口,意图表现的人都高呼而起。
郑世美孤傲一笑:“我先来吧……”他来回走了三步,双手一合道:“有了……”他心思一动,应景来了一首七言绝句。
诗句优美,结构整齐押韵,且又简单意懂。
连徐慧、上官仪也不得不承认,这个郑世美在诗词上确实有着非凡的才华。
四周雅士也是一呆,让郑世美应手而来的诗句给震慑住了,叫好声随即而来。
“古有曹植七步成诗,郑贤侄三步成诗,更为了得。”杜楚客忍不住拍案叫绝。
郑世美志得意满的看着上官仪,问道:“听闻上官兄进士出身,才华不凡,不如也作诗一首,让大家开开眼见?”
上官仪听出了挑衅之意,坦然一笑:“作诗,我不如你……”他学得是治国安邦之术,在诗词上确实比不上专攻此道的郑世美,不以为意的坦然承认。
郑世美更是自得,瞄了徐慧一眼。
徐慧暗自生怒,只是郑世美作的诗句确实无可挑剔,脑中突的生出一人,心道:“若是他在,哪容郑世美如此猖狂。”
这时人群中突的传来了一声赞美:“这三步成诗曹植比及不了,那杜荷也远远不如吧……”说话的是郑家的一个偏枝的后人叫郑果,他知郑世美一心想要跟杜荷比一比,胜过杜荷,故而如此赞叹了一句。
郑世美听后更是得意,仰着头像一只高傲的孔雀,当然在徐慧的眼中像毛驴更多一些。
郑世美心道:“杜荷,算什么,有我在,根本不值得一提,这不,因为听了我的名号,吓的都不敢赴约了。”郑世美来到长安之后,一心想要与杜荷一较高下,想踩在杜荷的身上,赢得更高的赞誉。
此次七夕便是一个最好的机会,为了赢得胜利,在一个月前,他便想好了题目,精心的做了一首诗,通过一个月的修改,自诩完美无缺。他让人邀请杜荷赴约,结果杜荷并未前来,心中依然认定是杜荷听过他的大名,吓得不敢赴约了。
杜荷确实收到了郑世美的邀请,只是他连郑世美到底是阿猫,还是阿狗都不知道,哪里会去赴约。
不过郑世美的态度却激起了徐慧的愤怒,冷声道:“确实远远不如,杜荷才情无双,他人怎配相比?”
对于四周辩机护卫摆下的阵势,杜荷深有认识:那是大唐军神李靖根据武侯八卦阵创造出来的阵形叫《小六花阵》,李靖用兵灵活,擅于练兵。隋末动乱后期,李唐一统天下大势所趋。各别诸侯明里干不过李唐麾下的精兵猛将,暗地里招募勇武之士,刺杀李唐的高级将领。
李唐的高级将领身旁并不缺少护卫,然而在战场上杀手比不上战士,在平日里战士面对神出鬼没,武艺高强的杀手就熊了。为此李靖行军布阵,创出了一套合击之术。以十人之力相互配合,陷入阵中的人物,如面对数倍于己的高手围攻。
当初杜荷与李承乾第一次交锋,就曾陷入阵中,束手束脚,脱不了身,若非他轻功盖世,若非瑶池公主相助,恐怕当时就让李承乾给折辱了。
现在他虽无瑶池公主相助,但已然是李靖的半个徒弟。
李靖不收徒弟,但对于大唐的后起之秀,却是因材施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在军事上有不懂的地方,向他请教,他都会耐心的解释。
杜荷对于这个让自己吃过暗亏的阵法有些好奇,也问过李靖,对于破解之法,了然于胸。
此时围困他的护卫,在他面前摆出了这个阵势,实在是班门弄斧了。
《小六花阵》的精髓在于连绵不绝,十个人只攻不守,招招以死相拼,让人无力抵挡。面对这种阵法,任凭你武艺再高,除非你能一招连杀十人,不然都会受到性命之忧。
因为任何招式最薄弱地方就是在背后,面对连环出击的十个人,你只要攻出一招,你的背后就会落入对方的手中。但是只要能够找到规律,判断出《小六花阵》的阵脚,将之制服,即可破阵而出。
“杀……”最先动手的是阵首,左手方向。紧接着阵首左右两名护卫随后挥动了战刀,让杜荷受到三面夹击的危险。便在这时,位于杜荷后方左右两人,也一起攻向他的后心。就在两人动手的同时,杜荷左右手的两人,也展开了攻势。
只是在眨眼间,十人先后以特定的规律,先后对杜荷举起了战刀,个个都表露了有我无敌的架势,刀刀致命。
杜荷此时不急着进攻,也不急着破阵,从这些兵卒出刀的技巧,以及那悍不畏死的神情,已经隐隐看出这些人绝不是寻常的护卫,不是上过战场手上染过鲜血的战士,杀人的时候,绝对不会那么干脆自然。尤其是这种他们处在理亏情况之下。
他对于自己的轻功有着绝对的信心,有心想试一试这些死士的本事,面对四周逼来的战刀,果断采取了避战游走战术。
月亮高挂天空,银色的光芒,照射在十把战刀上,闪闪生辉。随着他们的挥舞,银光闪烁,让外行人看的眼花缭乱。
长孙皇后与长乐都是门外汉,见杜荷意外陷入苦战,心都揪在了一处。此时此刻,在她们眼中,杜荷就如怒涛中的小舟,左右摇摆,随时随地都有翻船的可能。
便在这时,李世民叼着面饼,快步往长孙皇后所在的摊位走去。
目光所及之处,意外见三五人围在一处,指指点点,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心中暗惊,心道:“不会是皇后出了什么意外吧……”
他心中不安,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本来这皇帝皇后即便是微服私访,也会有许多高手秘密跟随保护的。
但是在出宫之后,李世民与长孙皇后到了他们初次会面的地方,两人说着当时的情形,动情处,难免打情骂俏。
长孙皇后面对这种架势,硬邦邦的回应着。虽然心底高兴,但怎么也放不开手脚。因为她知道在他们四周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作为一国之母,大唐的皇后,面薄的她实在羞于在人前做出过激的亲密举动。
李世民一怒之下,将所有暗中保护的护卫都给赶走了。虽然那些护卫言辞凿凿,但李世民一概不予理会。因为他相信自己有足够的实力能够保护自己的夫人,也相信自己治下的大唐不会乱的连夜间游玩都会遇上危险。
这还未走到近处,李世民耳中便听到了“乒乒乓乓”的打斗声,眼中也露出了些许惊恐,再次加快了步伐,大跑前进,来到近处,见长孙皇后与长乐并肩站在一处,这才松了口气,但见她们眼神紧张望着前方,这才发现杜荷已经与一众人打的难舍难分了。
以他的眼光不难看出,这一干人对战杜荷时,一个个都毫不留情的痛下辣手,眼中利芒闪现,不动声色的来到了长孙皇后与长乐的身旁,询问缘由:“这是什么情况?”
长孙皇后见李世民并未如她一样,遇到意外,放心之余,也将情况说明。她气极了辩机,一切经由都是从她那牙齿缝里蹦出来了。
李世民闻言,使才得知自己的老婆,一国之后,竟然让人调戏了。他不得不想:如果不是杜荷及时出现,那么后果会是如何……他都不敢想象下去。
李世民,大唐帝国的君王,在这一刻,竟然为这个不敢想下去的结果吓的打了一个冷颤,为之不寒而栗。
他的那一张脸冰冷的可怕,那双眼睛充满了杀意,没有二话,长剑出鞘,银色的剑芒划过长空,这帝王愤怒的一剑,撕裂了长空,带出了一片血雾,逼近李世民的一个围攻杜荷的护卫由肩膀到腰间,竟然让李世民一剑劈成了两段。
不是李世民偷袭得手,而是护卫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余地。
莫要忘了,李世民当年就是冲锋陷阵的主,是那种一马当先,敢率领三千兵马强冲十万大军的人物,论武艺,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大唐王朝位列前茅的猛将。
这剑一出,那位身先士卒的大唐秦王,那位以三千兵马强胜十万大军的大唐秦王再次发威。
剑芒闪过,已有三人死在了李世民的剑下。
杜荷心底暗惊,护卫辩机的这几名保镖,素质之高,让他心悸。固然这些保镖并不能给他照成什么危害,然而据卢子迁所说,类似于这样的劲旅太子府高达两百人。
两百这样的素质超强的兵士,即便是面对十倍以上的两千兵马,也凌然不惧。
这些人潜伏在皇宫里,实在是太可怕了。
便在这时,他耳中突然听到了凄惨的叫声,扭头一看,李世民横眉怒目如猛虎下山一般冲入了阵心,长剑挥洒,精妙犀利的剑法如璀璨流星一般耀眼,三人瞬间毙命剑下。
杜荷见李世民出手相帮,也绝了继续试探之心,盘龙剑随身而动,凌厉无匹。
《小六花阵》已经被李世民冲破,那些身经百战的兵士当机立断,抛开阵势,猛攻狠杀。
两敌由杜荷左方窜来,手上明晃晃的长刀配合厉喝暴嘶,迅快杀至。
杜荷鬼魅般闪到两人之间,剑随身转,剑尖分别挑了两人手腕一记,让他们无力持拿兵器。
那料那两人竟然眉头也不皱一下,持刀的手动不了,反手一拳会上,仿佛杜荷挑伤的不是他们的手臂一般。
杜荷暗叹:“好勇士,这些勇士本应在战场是杀敌,如今却……”他狠下心来,由两人中间穿过之际,反手四剑,挑了他们另一手之余,还刺中了他们的后膝盖,让他们测底失去了反抗之力。
杜荷不及李世民杀伐果断,在他制服两人的瞬间,又有一人死在李世民的剑下。
余下护卫见杜荷、李世民勇不可挡,心知事不可为,打算护着辩机撤退。
但是辩机早已让当前的一幕给吓傻了,李世民出手不留任何余地,血腥十足,尤其是第一个人,直接被砍成了两段,血与内脏溅射一地。辩机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手足发软,迈不出步来,心中想逃都无力逃跑。
这些护卫见辩机熊了,竟也不走,眼中存有死志,再度挥刀,向杜荷李世民冲去:他们虽然瞧不起辩机,然而领到的军令却是保护辩机,是不可能舍辩机而去的。想要动辩机,只能从他们的身体上踩过去。
杜荷心中遗憾,这种不畏死的骁勇之士,如今却折在自己手里,他一声长啸,腾空而起,落地时刚好在三名护卫的身侧,盘龙剑闪电劈入,光华一闪而过。这一次他全力施展速度快如闪电,三人连躲避的机会都欠奉,更不用说回刀封架,一个个被挑倒在地。
紧接着他耳中听到了一身闷哼,最后一名护卫也让李世民刺了一个透心凉。
李世民一甩手中长剑鲜血,森然的走向在那里不敢动弹的辩机。
辩机更是惊恐,在他眼中手段狠辣的李世民无疑是来至于地狱深渊的恶鬼,见这恶鬼缓缓的逼近双股打颤,“别……别过了,别过来……”一股黄汤从裤裆中流下,竟然吓得失禁了。
李世民一步一步前进。
那身上的杀气,千古一帝的霸气,就像是洪水一般蜂涌的冲击着辩机那幼小而脆落的心灵。
他几乎要被那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逼疯,扯着嗓子大叫道:“我是太子的人,你们谁敢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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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太子哥,怒冲冠为蓝颜
“我是太子的人,你们谁敢动我……”
这话从辩机口中吼叫出来,他叫的正是时候。
李世民作为一国之君,怎容他人调戏自己的正宫皇后,一生至爱。此时此刻,即便是辩机巧舌如花,说的天花1uan坠,唯死而已。
在封建时代,皇帝便是杀一个无辜的人,都没人敢追究他的责任,哪怕是魏征这类的耿直大臣,也不敢说出让李世民偿命的话。更何况辩机是死有应得……
但听了辩机这番话,李世民却不得不停住了脚步,脸上沉着凝重,想起那些护卫悍不惧死的表情,想起那围困杜荷的《小|书友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