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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再次洞房

    众臣一一告辞而去,此次不虚此行,在萧凡的鼓动下不但形成了朝中奸党的联盟,而且还得到了真金白银的好处。

    众人心中对萧凡的好感顿时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萧凡将众人送到门口,一一拱手而别,望着众人满足的背影,萧凡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利益动人心,无论是权力还是金钱,都是他们需要的东西,满足了别人的需要,这个联盟才能长久。

    朱元璋逝世近在眼前,若不趁此机会赶紧扶植一股属于自己的势力,将来朱元璋一死,黄子澄必然不会放过自己,那时自己独身一人的话,恐怕会被他连皮带骨的啃下去,渣都不剩。

    文人杀人,往往一份奏章便可诛人全家,其阴冷恶毒的程度,不亚于战场上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的残酷。

    生存在这样的环境里,若不在朝堂上扎下坚实的根基,像参天大树一般发展出属于自己的势力枝叶,很容易就会被那些清流大臣们的口诛笔伐害得家破人亡。

    自今日起,萧凡总算稍稍舒缓了一口气,一个因利益和被情势所迫形成的奸党联盟算是成立了,他从此在朝堂上不再是孤身一人与清流对抗,他有了盟军,有了战友,尽管这些战友还不能算很靠谱,至少在新皇登基之前,他们是不会背叛自己的,因为他们都不是傻子,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这个时候只有大家抱成团,才能在即将到来的朝堂风暴中获得更大的利益。

    下面一步要做的,是趁朱元璋没死之前尽快将这个联盟巩固起来,巩固的手段只有两样,——权与钱而已。

    萧凡站在门口良久,直到各位同僚的官轿已看不见踪影了,这才慢悠悠的转身回了府。

    内有黄子澄不消停,外有燕王朱棣招兵买马,意图谋反,这个明朝初期,真不是那么好混的啊……

    漫步走回内院时,已是黄昏时分,落日的余晖映照在卧房的红木窗棂格子上,给喜气尚存的新房洒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有种温馨的归宿感。

    萧凡脑子里想着朝堂的事,心不在焉的跨进了卧房。

    房内,江都郡主正对着铜镜一脸幸福的盘着头发,从今日起,她已是萧家妇,从此相夫教子,与心上人儿一起过着她梦寐以求的生活,直到大家慢慢变老……

    双丫髻悄然散开,如黑色瀑布般的秀发垂到腰背,江都静静瞧着镜中自己的长发,任由侍女墨玉将它细细卷起,盘旋,如天际的黑云一般,翻涌舒卷,最后在头顶盘成了一个高高的妇髻,那是已婚女子的象征。

    看着镜中从未试过的新发式,江都心头涌起无限的甜蜜之意。

    原来,为心上人儿盘起长发的感觉,如此的幸福,仿佛正式许下相爱一生的承诺一般,神圣而庄重。

    萧凡走进卧房时,便正好看见江都对着镜子抿嘴笑得满面晕红的模样。

    萧凡眨了眨眼,笑道:“照镜子的人我见得多了,但照得把自己陶醉成这样的,还真不多见,娘子,你是不是在问魔镜世上最美丽的女子是谁呀?”

    江都见萧凡进来,顿时俏脸绽出笑颜,闻言嗔道:“相公,你说什么呢?人家哪有陶醉……”

    “陶醉就陶醉,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老实说,我照镜子的时候也经常陶醉,你说我英俊成这样了,世上别的男人哪有信心活下去呀,每每想到此处,我心中便油然升起一股悲天悯人的情怀……”

    江都:“…………”

    头一次发现,自己的相公竟然还有如此不要脸的一面……

    江都随手拈起妆台上的一根珠簪,萧凡吓了一跳,急忙往后退了一步:“我只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犯不着拿簪子扎我吧?”

    江都俏眼满是风情的白了他一眼,嗔道:“相公想什么呢?妾身只是想让你帮我把这根簪子戴上……”

    萧凡接过簪子,对着江都新盘成的发髻比划了一番,然后将簪子飞快插进发髻顶部正中。

    “真好看……”萧凡对着镜子啧啧赞叹:“……而且看起来很眼熟,这形状貌似在哪儿见过似的……”

    江都万分无奈的瞧着镜中的自己,还有那发髻顶部的簪子,猛一看跟脑袋上竖了根旗杆似的。

    轻轻叹了口气,江都无奈道:“相公,妾身也觉得很眼熟……”

    “哦?你觉得它像什么?”

    “……坟包上的招魂幡”江都咬牙切齿道。

    …………

    …………

    看着江都对镜盘发,萧凡在卧房内站了一会儿,脑子里仍充斥着一堆如乱麻似的事情,锦衣卫要发展,尽快在北方建立千户所,保证南北驿路的畅通,这样才能使北方的情报能够快速有效的传递到京师,还有黄子澄那老厌物,该想个什么损招儿收拾他呢?这老家伙可是软硬不吃,比朱棣还难缠啊,还有……后院已刨得跟战场上的炮弹坑似的,一个接一个了,昨日成亲,满朝大臣们又送了不少银子,府里的后院貌似没地方埋了呀……

    家国天下事,事事闹心呐

    萧凡皱着眉,念念有词的往外走去,不管了,先把家事搞定,找个埋银子的地方去……

    跨出房门那一刻,萧凡心不在焉问道:“对了,画眉上哪儿去了?”

    江都郡主悄然抿了一下嘴角,眼睛弯成一轮新月。

    “她呀,嘻嘻,现在正把自己反锁在咱们府内的库房里,眉开眼笑的清点皇祖父送给我和她的陪嫁嫁妆呢,那么多大大小小的箱子,怕是天黑都数不完啦,嘻嘻……”

    萧凡淡淡的点头,又心不在焉的走了出去。

    江都郡主抬头看着萧凡的背影,张了张嘴,接着又颓然的叹了口气,终于什么都没说。

    “真是个呆子,木头”江都恨恨的低声嗔了一句。

    站在她身后的墨玉嘻嘻一笑,道:“郡主,这个呆子木头,可是您日思夜想,非他不嫁的人哦,今日终于夙愿已偿,怎么又怪起他来了?”

    江都闻言琼鼻一皱,轻轻哼了一声,虽然什么都没说,可俏脸上的红晕却深深出卖了她此刻的心事。

    二人正嘻笑之时,却见房门外黑影一闪,萧凡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

    江都和墨玉吓了一跳,楞楞的看着神情激动的萧凡,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萧凡抓起江都的手,激动的道:“你刚刚说什么?画眉把自己反锁进库房数嫁妆去了?”

    江都愕然道:“是呀,相公,你怎么了?”

    萧凡定定的站了一会儿,忽然搓着手嘿嘿色笑起来:“太好了天赐良机呀”

    江都惊愕道:“相公此言何意?”

    萧凡非常雷厉风行的一指墨玉,道:“你,出去站在门外把风,不管谁来都给我拦着……”

    然后他又指着江都道:“你,赶紧脱衣,上床……”

    江都吃惊的张大了嘴:“相公,你……想做什么?”

    “……洞房”萧凡咬牙切齿道。

    “相公你疯了?这……还是白天呀”

    “时不我待,只能白天了,晚上画眉若又窜过来跟咱们睡一起,咱们的周公之礼得等到何年何月呀?”萧凡神情悲愤的道。

    江都吃惊的捂着小嘴,不敢置信的瞧着萧凡半晌,接着一抹红霞飞快浮上白皙的俏面,她羞不可抑的垂下螓首,讷讷道:“可是人家……人家……”

    萧凡急得直跺脚,不管不顾的一把抄起江都的娇躯,然后抱着江都往床榻走去,嘴里道:“别人家人家的了,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呀墨玉……”

    “婢子在……”墨玉的小脸也红得跟石榴似的,不时掩着小嘴轻笑。

    “还站在这儿干嘛?你是想重在参与,还是想为我们呐喊助威?还不赶紧出去把风”

    “呀”墨玉羞得低呼一声,急忙跌跌撞撞的转身跑了出去,顺手还带上了房门。

    江都被萧凡抱在怀里,神情又羞又气,轻轻捶了他胸膛几下,忍不住幽幽叹道:“你……你真是我前世的冤孽欠了你几辈子似的……唉”

    萧凡将江都放在床榻上,一边略带几分猴急的解着江都的衣衫,一边唉声叹气:“我是上辈子欠了画眉的呀……好好的夫妻洞个房,搞得跟**似的,我找谁说理去呀?”

    “你……你混蛋”江都急促喘着气,羞红着脸低骂了一句。

    床榻上两条人影悉悉攒动,伴随着轻轻的呻吟,粉色的帷帐放下,关上了满床春色。

    落日的余晖均匀洒落在帷帐上,金色的光辉似蕴涵着几分羞人的霞彩,衬映着满室的*光。

    香掩芙蓉帐,烛辉锦绣帏。

    男女急促的喘息声里,一件件贴身的衣物飞快的抛出了帏帐,很快二人变得赤条条,激吻中萧凡的手渐渐攀上了高峰,又陷入了谷底,峰上摘红豆,谷底掬涓流……

    “相……相公……你,你别碰那里……羞死人了……”江都羞得几欲晕厥,却闭着眼死命忍住羞怯,任由郎君采撷。

    “娘子……”萧凡表情也很痛苦,从齿缝中迸出几个字:“你……也别掐着我那里……疼死人了……”

    …………

    …………

    一声旖旎缠绵的痛呼,江都的眼角缓缓流下痛苦却欢愉的泪花儿,床榻的雪白被单上,一朵鲜红的落红渐渐浸染开来,如雪中傲梅,红白相映成趣……

    江都秀眉微蹙,俏脸泪痕犹在,却绽开了甜蜜的笑容,她情深款款望着萧凡,无尽缠绵的道:“相公……我已是你的女人了。”

    定睛望去,却见萧凡也是满面泪痕,眼眶的泪水涓涓而下,俊脸说不出的复杂和激动。

    江都大吃一惊,顾不得羞怯,急忙抱住萧凡问道:“相公,你怎么了?怎么了?”

    萧凡泪流满面,嘴唇抖索了几下,道:“终于……终于……”

    “终于什么?”

    “……终于破第一次了”

    江都顿时又羞又气,轻轻捶了他一下,道:“讨厌你真坏,人家清清白白的身子都交给你了,你还这么糟践人家,什么破……破第一次,难听死了”

    萧凡淡定的看了她一眼,缓缓道:“不是啊,我的意思是,我终于被破第一次了……”

    江都:“…………”

    第二天上午,锦衣卫镇抚司衙门来了一名女子。

    这名女子神情清冷,虽穿着普通的粗布钗裙,举手投足却仍显出一副华贵雍容的气派。

    她在衙门前停了轿,留下数名模样剽悍凶恶的护院,然后独自走进了衙门,向守门的兵丁递上了一份名帖。

    “烦请通传贵指挥使萧大人,故人来访。”

    萧凡此时正神清气爽的翘着腿坐在办公的屋子里,咂摸着嘴回味昨日的**时刻。

    冲锋陷阵真闯将,怡情快慰似神仙,**女爱的滋味儿,果然令人回味无穷,如食髓知味,欲罢不能啊……

    若是再过得几年,画眉长大了,一大一小两位郡主与他一起来个大被同眠,共效于飞,姐妹双姝共侍一夫,三人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美好日子,那该多好,未来还是有盼头的,只等画眉长大了,现在太生涩,下不了手啊……

    想到这里,萧凡忍不住第一次动起了穿越者搞发明的心思,不知两位郡主穿起黑丝,渔网,高跟,再来一身警察或护士制服,在他面前嘤嘤求欢,那香艳动人的景象……

    想着想着,萧凡下身渐渐又有了反应,不文之物如同一根大棒槌似的耸立起来,紧紧顶着身前的书案,如破土的萌芽,几欲顶翻压在头顶的巨石一般。

    萧凡不耐烦的看了看天色,打算下班回家,找个由头支开画眉,再与江都在卧房里胡天胡地一番之时,门外光线一暗,一道俏丽的倩影挡住了门口斜照进来的阳光。

    萧凡定睛望去,却见一名女子俏然而立,粗布钗裙却仍遮不住她那袅娜的曲线,清冷的眸子如同沉寂的火山,沉默冰冷中仿佛蕴藏着喷发炽热的岩浆,她正紧紧盯着他,目光中的怨恨和欢喜交织成一片复杂的水波,令人心旌颤动。

    萧凡吃了一惊,道:“陈小姐?”

    “你那家泰丰米行太小,这样不行,要发展起来。”萧凡端起茶慢慢品了一口,斯文淡定的动作,隐隐流露出气势沉敛的官威。

    陈莺儿抬眼深深的看着他,若有若无的轻轻叹息,垂下眼睑,轻悄道:“是,萧大人。”

    萧凡苦笑:“陈小姐,陈家于我有恩,你不必称呼得如此客气,我当不起啊……”

    陈莺儿嘴角一勾,苦涩的笑道:“当初你是赘婿,我是富家小姐,如今时过境迁,风水轮转,你是官,而我是民,不叫你大人,叫你什么?”

    陈莺儿再次抬头深深的看着萧凡英俊的面容,这个男人,我原本该叫你相公的啊天意造化弄人,何至于斯……

    萧凡干咳几声,躲开了陈莺儿炽热的目光。

    当初仰天大笑离开陈家,便没打算再走回头路,以前种种是非恩怨,他只能封存于记忆,却不愿再拿出来伤害彼此,就算与她的重遇是机缘,也不必将这种机缘跟男女情爱联系起来,那样太复杂了,萧凡不习惯处理太复杂的感情问题。

    咳了几声,萧凡适时转移了话题:“陈小姐,你可以考虑将米行扩大,而且生意的范围也不必局限在稻米麦子之内,何不把它扩充为商行,不仅仅贩运南稻北麦,还可以兼营别的生意,比如将南方的瓷器,丝绸,北方的药材,皮货等等,都可以南北往来,互通有无……”

    陈莺儿轻叹口气,暂时压下这满腹的心酸苦涩,端正了态度道:“大人的意思是,泰丰米行扩充成商行?那么民女与锦衣卫是合作的关系,还是从属的关系?”

    萧凡笑道:“合作,当然是合作的关系,无论你的商行发展到多大,咱们都只是合作关系,锦衣卫不会把你的商行据为己有的,这一点你放心。”

    陈莺儿直视萧凡,道:“大人如此热心于陈家的商行,恐怕不仅仅是报恩之心吧?大人何妨说出你要达到的目的,陈家商行将来发展到何种程度才合大人的心意?”

    萧凡收敛笑容,正色道:“我要你陈家的商行在北方,特别是在北平府扎下根”

    陈莺儿眼角一跳,随即恢复了女强人的模样,淡淡道:“大人可否说得更详细些?”

    萧凡道:“北平府乃燕王封地,燕王麾下精兵十万之众,更遑论北平的百万平民,这么多人每天都要吃粮食,粮食从哪里来?北平府境内农田的粮食产量是远远满足不了这么多人消耗的,历年来北平的粮食都是由河南,山东,山西三地采办输送,维持北平将士的温饱……”

    陈莺儿闻言心头剧跳,萧凡从一介平民布衣,一年之内升为锦衣卫指挥使,更被天子晋了爵位,他的经历引天下无数读书人艳羡不已,大街小巷皆流传着这个平民秀才的发迹史,陈莺儿自然也听说了很多。

    关于萧凡与两位郡主的情事,他与太孙殿下的交情,他与燕王的深怨等等,她都一一留心记取心中。

    听得萧凡如此说,陈莺儿忍不住插言道:“你……要断燕王的粮道?”

    萧凡神情一凝,凛然道:“此事秘不可宣,万莫向外人提起,你只需派人以商贾的身份,主动与燕王接洽,不论用什么方法,将北平的粮食采办权渐渐抓在手里,至于官面上的事情,锦衣卫会在暗中协助你,此事凶险,你不必亲自出面,只需派出得力人手便可……”

    陈莺儿芳心一动,垂头轻声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侃侃而谈的萧凡顿时傻眼:“啊?”

    “大人不愿我涉险,你……是在关心我吗?”

    “小姐请自重,我们现在是谈公事”

    陈莺儿忽然抬起头,勇敢的直视萧凡:“可是我现在想先跟你谈私事”

    萧凡无奈悲叹。

    女人啊,她们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什么事情都能跟情情爱爱联系起来?

    难怪两千多年一直是父系社会,女人根本不是办大事的料啊……

    “你想跟我谈什么私事?”萧凡唉声叹气,端起茶盏儿大口灌着茶水。

    陈莺儿抿着小嘴儿,俏目上下打量了萧凡一眼,半晌,她忽然冷不丁开口道:“大人已不是童男子了吧?”

    “噗——”一口滚热的茶水喷出,萧凡大声呛咳不已。

    “你……你怎么知道的?”萧凡说不清是羞是怒。

    陈莺儿无视萧凡涨得通红的脸色,悠悠道:“听那些经历过的大婶说,非童男子者,无论走姿还是坐姿,两腿都习惯性的分开……”

    唰

    萧凡顿时将分得开开的两腿并拢。

    “听说……非童男子者,眉毛疏淡分岔,淡而不凝……”

    萧凡抬手扶住额头,顺便遮住了眉毛。

    “听说……非童男子者,脸泛春情,面赛桃花,目光不纯不正……”陈莺儿语气悠悠。

    萧凡捂住了脸:“…………”

    “听说……”

    “别……别说了,求求你……”萧凡苦苦哀求道。

    陈莺儿似笑非笑的神情忽然一变,变得怨恨且激烈。

    “萧凡,郡主就那么好吗?我有哪点比不上郡主?”

    萧凡颓然道:“一样,关上灯其实都一样,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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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四章 暗中布局

    陈莺儿很伤心,她满腹的心酸说不出口。

    她比江都郡主差在哪里?相差的不是身份,她知道萧凡并不是一个看重妻子身份的人,当初他拼着与陈家反目,差点流落街头衣食无着,也要照顾一个小乞丐的一生,那时他并不知道这个小乞丐是郡主身份,可他依然义无返顾的离开了陈家。

    身份在他眼里就是个屁

    陈莺儿这些日子无数次问自己,到底与江都郡主差在哪里?为何江都郡主后来者居上,竟获得了萧凡的宠爱,而她自己却依旧守着暗无天日的日子,独自自怜自叹?

    想了很多天,陈莺儿终于想明白了。

    她差在一颗平常心,她差在心中对萧凡有太多的怨恨,太多的自矜,在感情面前,她是个十足的弱者,不如江都郡主那样直接狂热的表达出自己的爱,她只能努力装出一副强者的模样,来维持心中被日夜煎熬着的尊严。

    她差太多了……

    现在,她想改变自己,她忽然回忆起当初对江都郡主说的话,“比起自己一生的幸福,面子就那么重要吗?”

    江都听信了她的话,义无返顾照着去做了,她暂时放下了女儿家的面子,她收获了幸福。

    陈莺儿也决定照着自己的话去做。——希望时间还不晚,希望这个负心人心中还能有寸许之地,容得下她这个曾经的未婚妻。

    曾经的恨,已是曾经的事,面对萧凡,她发现自己怎么都恨不起来了。

    这是女人的悲哀,或许也是女人的宿命……

    幽幽叹了口气,陈莺儿挺直了背脊,她决定了,要做一个坚强的女人,要做一个让萧凡离不开的女人,无论公私,让萧凡觉得她不可或缺,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走进萧凡的心里。

    “好了,私事说完,萧大人,咱们现在说公事吧。”陈莺儿幽怨的神色瞬间化作精明能干的女强人模样。

    萧凡睁大了眼,张大了嘴瞧着她:“…………”

    女人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说变脸就变脸,刚刚还指责他失去了处男之身,现在又立马泰然自若的谈起了公事……

    这样的跳跃性节奏,让萧凡很不适应……

    陈莺儿见萧凡目瞪口呆的模样,芳心不由暗笑几声,仍旧板着俏脸,道:“萧大人的意思,是想让我陈家商行将北平府的粮食采办之事渐渐抓在手里?”

    “啊?啊……”萧凡神游中……

    陈莺儿不耐烦的轻轻敲了敲他面前的书案,正色道:“大人,民女现在在跟你谈公事,请你专心点好吗?”

    “啊好,好……对,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将陈家商号的生意重心渐渐往北移,最好能在北平府扎下根,与当地的官府,还有乡绅,甚至燕王府的人建立良好的关系,打下人脉基础……”

    “然后呢?”

    “然后派手下得力的信任的人接近燕王,与其洽谈贩粮之事,北平缺粮,而且……而且这两年燕王有所图谋,必然会大量囤积粮食,对商人卖粮给他,肯定持欢迎态度,你可以很轻松的拿下这笔买卖,渐渐垄断北平府的粮食供应,不过难的是开头,要取得燕王的信任并不容易,这要靠你想办法了,此事锦衣卫不能出面,只能暗中协助,否则会惹燕王疑窦。”

    陈莺儿嘴角一勾,道:“垄断北平府的粮食供应?大人好大的胃口,凭我陈家米行这数十条船,怎么可能吃得下?”

    萧凡笑道:“所以我说过,你们的规模要扩大,买船造船,雇人手,开车马行,水路不通走陆路,陈家若有资本,不妨全部投入进来,与官府合作,风险可以降到最低,你不必担心赔本,有锦衣卫为你们陈家撑腰,官府不敢为难你们,也不敢盘剥你们,一切顺风顺水,不过到了北方,一切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陈莺儿点点头:“这些事情,民女要在多久以内做到?”

    “你只有半年时间与北平的燕王府和官府建立关系,打通北平府往南各级官府的关节,然后再用半年的时间贩卖粮食给燕王,用实际行动取得燕王的信任,形成良好的商誉。”

    “大人想要达到什么效果?”

    萧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当我决定切断粮路时,燕王麾下的将士就必须饿肚子,朝廷剿之不耗伤亡,釜底抽薪,这就是我要达到的效果。”

    陈莺儿看着自信满满的萧凡,无形中散发出威严的气势,大权在握,如同决定万千生灵生死神明,陈莺儿芳心一醉,喃喃道:“萧凡,你……比以前成熟了。”

    萧凡的冷笑顿时化作满脸尴尬:“这……是真心话还是场面话?”

    陈莺儿噗嗤一笑,小小的白了他一眼,道:“你就当是民女的场面话吧,听过就忘了它。”

    萧凡很听话,立马就忘了它,接着道:“……燕王知道我的来历,也知道我和陈家的关系,所以你派人去北方时,不能打陈家商号的名字,最好将名字挂在下面的人身上,关系越远越好,免得燕王怀疑……”

    “你和江都郡主过得幸福吗?”陈莺儿幽幽打断了萧凡的话。

    萧凡脱口而出:“太幸福了,昨儿才破的处……锦衣卫会派高手保护你手下的安全,安全问题你不用为手下担心……”

    说到这里萧凡立马住口,满头黑线瞪着陈莺儿,沉声道:“现在到底谈的是公事还是私事?”

    陈莺儿噗嗤一笑,掩着小嘴儿道:“你比以前更有趣儿了……”

    萧凡黑着脸不说话:“…………”

    他现在严重怀疑这个女人今日是特意来调戏他的。

    “民女若停止向北平府供应粮食,河南,山东,山西三地的官府和粮商难道不会继续向北平供应粮食吗?这样的话,民女做的这些有什么用?”

    “啊?”萧凡又张大了嘴,一副呆呆的样子。

    陈莺儿敲了敲书案,板着俏脸道:“大人能否专心些?现在在谈公事。”

    萧凡觉得脑子有点充血……

    “我……会控制三地的官府和粮商”萧凡黑着脸,一字一句道。

    陈莺儿点头淡淡道:“如此,民女放心了,可以放手去做了……”

    耗了一整个上午,萧凡终于谈完了公事,陈莺儿也起身告辞。

    萧凡长长舒了一口气,跟女人谈正事,简直是一种折磨啊。

    看着身形袅娜的陈莺儿款款往门外走去,萧凡眨了眨眼,恶作剧的心思顿生。

    “陈小姐……”萧凡叫住了她。

    陈莺儿回头,描得细细的柳眉微微一挑。

    萧凡沉稳的坐在书案后,一本正经道:“……眉毛疏而不凝,****,目光不纯,脸泛春情,这些特征……是用来判别处*女的,跟处男并无关系,以后不要犯常识性错误了。”

    陈莺儿抿了抿小嘴,道:“那……如何判别处男呢?”

    “很容易判别,处男有膜的……”萧凡一本正经道。

    陈莺儿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男人也有……膜?”

    “有膜”萧凡像个专家似的,很权威的点头。

    “那……你还有膜吗?”

    萧凡顿时变得惆怅:“没了……昨天才没的。”

    陈莺儿俏脸布满疑惑的想了半天,终于把脸一板,带着几分怒气道:“萧大人,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有没有膜关我何事你以为我是那种随随便便的轻浮女子吗?呸登徒子”

    说完陈莺儿狠狠一甩袖子,急步离开。

    萧凡楞楞盯着空荡荡的屋门半晌,神情很无辜的喃喃道:“……我这不是给你扫盲嘛,你跟我说处男时大大方方,怎么我说起这个就成登徒子了?真是不可理喻的疯女人”

    陈莺儿怒气冲冲的出了锦衣卫镇抚司大门,她俏脸含霜,满面通红的坐进了轿子,珠玉镶饰的轿帘放下,轿夫抬轿前行。

    颤颤悠悠的轿子内,陈莺儿满面的怒色忽然一变,接着噗嗤笑出声来,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雪白的贝齿咬了咬下唇,喃喃道:“男人……也有那层东西?这家伙莫非在骗我?”

    纤手敲了敲轿子内壁,陈莺儿清冷道:“停轿。”

    轿子在路边停下,泰丰米行的管事王贵凑上前,隔着轿帘恭声问道:“掌柜可有吩咐?”

    陈莺儿冷冷道:“王贵,你明日发一千石稻米到北平府,你自己也跟着粮队走,我要你办一件大事。”

    “是,掌柜的。不知这一千石稻米卖给北平府哪家商号?”

    陈莺儿清冷的语气带着几分神秘味道,道:“这一千石稻米不卖你到了北平府后,把它送给燕王……”

    王贵顿时惊愕道:“掌柜的,这可是一千石稻米啊白送?”

    “白送”陈莺儿语气无比坚定。

    王贵隔着轿帘听出陈莺儿的坚决,当下不敢多问,急忙应道:“是。”

    “不要用陈家商号的名义,你曾在米行抓过道衍和尚,他可能认识你,你安排个面生的人去送粮,送了粮之后,便在北平新开一家商号吧,记住,那家商号与我陈家商号没有任何关系,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贵心头一跳,不敢迟疑,急忙道:“明白了,掌柜的。”

    轿内陈莺儿犹豫了一下,略带几分羞意的冷冷问道:“还有件事,你王贵今年三十了吧?尚未娶亲?”

    王贵一楞,躬身道:“是的。”

    “呃……你的膜还在吗?”

    王贵愕然:“什么膜?我没有膜啊……”

    轿内沉默了一下,忽然传出陈莺儿怒叱声:“不要脸不检点膜到哪儿去了?滚滚远点儿贱男人——起轿”

    轿子颤颤悠悠继续前行,王贵傻傻的张大了嘴,站在路中间,欲哭无泪……

    洪武三十年六月十八。

    燕王朱棣奉旨领河南,山东,山西三地数十个千户所,八万余官兵,火速往北行军,解北平之围。

    被困北平城的十万燕兵在燕王府左护卫指挥使张玉的带领下,一反消极守势,与燕王朱棣里应外合,南北夹击,大败北元乞儿吉斯部,此战,乞儿吉斯部青壮战死万余人,余者尽皆溃败至北方泰宁,其部落首领鬼力赤身受数箭,伤势不轻,被部下救回,遁入草原大漠,溃退不知所踪。

    北平兵危,在朱棣领军到达北平城的第一日,便完全解决。

    不出朱棣意料,此战大胜。

    报捷军报到达京师,朱元璋大喜,下旨犒赏三军。

    半月之后,武定侯郭英奉旨赶到北平,将救援北平的河南,山东,山西三地八万官兵集合,领官兵撤出北平府,并分别将这八万官兵安置在河南彰德,山东渭南,山西太原,在三地和北平府交界处依次新建二十余个千户所,彻底的执行了朱元璋的命令,三地呈半圆形状,隐隐对北平府形成了半包围之势,一旦北平有变,这八万官兵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直扑北平燕王府。

    燕王朱棣对此态势不发一语,毫无表示,仍旧如往常般练兵带兵,仿佛根本没明白朱元璋对他的警告之意,言行毫无异常之处。

    而京师的朝堂这些日子也是一片平静,朝中清流和以萧凡为首的“奸党”,以及那些墙头草,还有功爵勋贵们,所有人皆保持着平静无波的状态,或因政事产生了分歧,清流和奸党们仿佛也约好了似的,不约而同的采取了妥协退让。

    朝堂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酝酿一场惊天动地的暴风雨,一团和气的大臣们当中弥漫着一股阴沉窒息的诡异气氛。

    众大臣已顾不得互相明争暗斗,他们的目光都盯住了朱元璋。

    朱元璋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坚持了数十年的每日一朝,渐渐改成了三日一朝,最后五日一朝,更多时候都是将国政民政要务交给朱允炆打理。

    萧凡抓住这难得的喘息之机,开始紧锣密鼓的布局。

    锦衣卫的人数渐渐扩充,情报网络已延伸到北平,朵颜和泰宁,而京师朝堂,由于职务之便,或者说在朱元璋的默许下,锦衣卫的密探也纷纷潜伏进了京师四品以上大臣的府邸中,大臣们每日的一举一动皆有密探详细记录,并且在最短的时间报至镇抚司衙门。

    平静之中,暗潮汹涌,仿佛一头阴冷残酷的怪兽,磨亮了狞牙,随时择人而嗜。

    洪武三十年八月。

    北平燕王府大门外。

    一名穿着灰色粗布衣裳,挎着布包,脚下打着绑腿,一副行商打扮的汉子站在燕王府外,朝守门的燕王侍卫笑眯眯的递上了一张名帖,顺便还偷偷将一锭沉沉的银子塞进侍卫手中。

    汉子一口浓重的山西腔,讨好而殷勤的道:“烦请这位大哥通报燕王殿下,山西汾州粮商王贵求见,草民给燕王送了一份薄礼,请燕王殿下笑纳。”

    说着汉子又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一张礼单,笑容不改的递上前去。

    侍卫斜眼打量了汉子一眼,见他穿得土气,佝偻着背,两手紧紧抱着布包,黝黑的脸上沧桑如老农,小小的眼中不时闪过一抹精明而市侩的光芒,正是一副山西商人的标准打扮。

    随手掂了掂手中的银子,侍卫没好气的哼道:“等着”

    王贵急忙点头哈腰陪笑道:“多谢多谢,您受累,受累……”

    未多时,王府内传出话来,燕王殿下府中前殿亲自接见。

    在侍卫的带领下,王贵小心翼翼的走进了王府,一路垂头而行,丝毫不敢乱看。

    燕王朱棣坐在前殿,面容沉静,不怒而威,眼神不时掠过手中的礼单,仿佛有些漫不经心。

    进了前殿,王贵见殿内正中的主位上端坐一位虬髯大汉,穿着暗黄王袍,如下山的猛虎一般威风凛凛。

    王贵浑身一激灵,急忙远远朝朱棣跪下,大声道:“汾州王贵,拜见燕王殿下,草民给殿下磕头了”

    朱棣见这汉子不识礼数,倒也没怪罪,只是淡淡笑了笑,打量了他一番,半晌,缓缓开口道:“你是山西汾州人?名叫王贵?”

    “回殿下的话,草民确是汾州人,乃汾州当地的粮商。今日得见名震天下的燕王殿下,实是草民三生修来的福报,殿下千岁千千岁”

    朱棣深沉的笑了:“呵呵,你见本王一面,下的本钱可不小啊,嗯,一千石稻米,三千两白银,八百匹上好杭丝……携如此重礼求见,本王倒不好意思不见你了,呵呵……”

    王贵伏地拜道:“殿下抗击鞑子,数败北元,扬我大明国威,天下百姓皆感铭五内,由衷敬佩殿下威武,草民这点寒酸之礼,不及草民心中敬佩之万一。”

    朱棣笑容愈发舒坦,抚须哈哈大笑,道:“这世上可没有白送礼物的道理,本王公务繁忙,你还是直说了吧,你要什么?”

    王贵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抬头陪笑道:“殿下法眼如炬,草民这点伎俩在殿下面前根本抬不上桌面,草民还是直说了,草民乃山西粮商,这回求见殿下,是想与殿下长期做笔买卖……”

    “什么买卖?”

    王贵抬起头,笑容愈发殷勤:“草民是粮商,买卖的当然是粮草……”

    朱棣神色不变:“本王不缺粮草。”

    王贵笑得天官赐福般和善:“草民的粮草价钱,可比河南山东等地的市价低了两成……”

    朱棣眼神渐渐变得认真了:“低了两成?”

    “对,两成。”

    “你有多少粮草可卖予本王?”

    “殿下要多少,草民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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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五章 皇帝大行(上)

    洪武三十年八月。

    北平府西城的一条闹市大街上,悄无声息的新开了一家粮行,名叫大丰粮行,掌柜姓王,据闻是山西人,入北平城的第一天,便将上百辆满载粮草的大车送进了北平城外的边军大营,然后独自一人进了燕王府,后来燕王殿下竟然亲自将他送到府门外。

    这个传闻令这位新来的王掌柜的身份扑朔迷离起来,有人说王掌柜与燕王交情甚厚,也有人说王掌柜与燕王做了一笔大买卖,颇得燕王礼遇。

    传闻有很多种,在北平商贾或敬或畏的目光注视下,大丰粮行应运而生,很快在北平站住了脚,而那位粮行的王掌柜,他的身份依然是那么的神秘莫测。

    有心人注意到,自从北平府多了大丰粮行以后,城外边军大营里经常看见运粮大车来来往往,满载着粮食运进大营,大车上插着“大丰粮行”的旗幡,迎风猎猎。

    一切平静依旧。

    朱棣在北平练兵,萧凡忙着扩充锦衣卫,布置京师到北地的情报网,京师的朝堂则一团和气,朱元璋垂垂老矣,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所有政务基本已交给朱允炆打理。

    而满朝文武大臣们现在也顾不得勾心斗角,他们的目光同时盯住了朱元璋。

    所有人都清楚,朱元璋快不行了,而他一旦驾崩,朝堂势必会面临一场重新洗牌,权力和利益将会重新分配,今日官场上的风光或落魄,不代表明日还能依然风光或落魄。

    于是,大臣们私下的往来愈发频繁,清流和奸党皆各自集会,于平静中酝酿一场残酷的权力争夺。

    在这样诡异的平静气氛下,洪武三十年渐渐过去了。

    洪武三十一年四月,朱元璋于宫中再次病倒,昏迷不醒,太医院竭尽全力救治,才将朱元璋救醒,但朱元璋醒来后神志已变得不清,发烧,说胡话,身体状况愈发差了。

    已代天子临朝的朱允炆慌忙停了朝会,急匆匆赶往内宫探视。

    消息传出,满朝大哗,群臣顿时愈发惶然或紧张,私下走动串联更加频繁。

    而宫里的内官各司宦官宫女们,在朱允炆含泪默许下,开始忙碌着准备皇帝大行的丧葬之事,白绫,孝带,香烛,法事等等,该准备的东西一应备妥。

    满朝慌乱忐忑之时,唯有锦衣卫都指挥使萧凡面色不改,他像俯视芸芸众生的神灵一般,冷眼旁观众人的喜怒哀乐。

    萧凡知道,朱元璋的寿限将至了,史书记载,这一年的五月,朱元璋驾崩,如今已是四月,离他逝世的日子不到一个月了。

    命中注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

    萧凡将目光投向了北方,那个野心勃勃的藩王,值此非常时期,他的父皇将逝,他……有胆量进京祭拜吗?

    北平燕王府。

    又是一年春天,艳阳高照后殿左侧花园中的桃林,燕王朱棣与道衍和尚坐在桃林中间的石桌旁对弈。

    年年桃树开,今年别样红。

    今年,对燕王朱棣来说,是很重要的一年。谋划准备了多年的大事,也许很快到了图穷匕见之时。

    越到这个时刻,朱棣就越紧张。

    这件事的风险太高了,高得让他有些承受不起,因为代价是他燕王一脉的身家性命

    棋盘上黑白交错,均势分明。

    “啪”

    边角大飞挂。

    道衍和尚从容的落下一子。

    朱棣眼睛盯着棋盘,心神却不知飘向了何方。

    “先生,京师传来消息,本月初,父皇病重昏迷……”朱棣沉郁地道。

    道衍点点头:“贫僧已知晓。”

    朱棣抬眼,目光复杂的望向道衍,道:“宫里的太医说,父皇恐怕命不久矣……”

    “贫僧知晓。”

    “先生……本王该如何做?”

    道衍淡淡道:“王爷的意思,难道想回京师给天子送终?”

    朱棣低下头,沉吟不语,神色很是犹豫。

    道衍眼中渐渐散发出锐利的光芒,沉声道:“王爷,你想过你进了京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吗?”

    “本王当然想过,我若进京,萧凡那个竖子必然不会放过我,父皇一旦驾崩,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本王软禁起来,然后奏请新皇削了我的藩……”朱棣眼中暴射出愤恨之色。

    “王爷还欲进京?”

    朱棣长叹一声,道:“可是……本王若欲取朱允炆而代之,大义名分很重要,若连父皇驾崩我都不回去祭奠,天下人将如何看我?我大明以孝治天下,父逝而子不奔丧,我会尽失天下人心,那时还谈何大业?”

    “唯有保住自己,才能图谋大业王爷若进了京,恐怕此生只能老死京师,大业更无希望,此中利害,王爷还没看清么?”道衍气定神闲的又落下一子。

    朱棣看着眼前局势复杂的棋盘,只觉一阵心浮气躁,心绪也变得紊乱起来。

    “本王该如何做,才能不失大义孝道之下却能保全自身?”

    道衍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棋子,深沉的笑了。

    “趁天子还未驾崩,王爷何不此时病倒?到天子驾崩之时,王爷那时的病情肯定愈发沉重,命已在旦夕之间,动都不能动了,如何进京祭奠?”

    朱棣脸上闪过一抹喜色,随即又皱眉道:“可是……父皇快驾崩之时本王恰好病倒,这个……未免也太巧了吧?朱允炆和满朝文武都不是傻子,他们会信吗?”

    道衍笑道:“无妨,王爷可以派你的三个儿子进京代父祭奠,燕王病重,犹将所有子嗣派进京师,如此大公无私,坦荡磊落,天下人谁会再说王爷半句不是?”

    朱棣疑惑道:“可以是可以,但是……如果萧凡那厮胆大妄为,扣下本王三个儿子当人质……”

    道衍深沉笑道:“萧凡没那么大胆子,王爷雄踞幽燕,手握重兵,萧凡不是傻子,绝不敢冒此天下之大不韪,他若敢扣世子,擅启兵事,挑衅藩王的罪名可就落在他身上了,再说,他与朝中清流一直势同水火,他若扣下世子,王爷在边境只须稍示兵威,黄子澄那些迂腐大臣就会一齐参劾,届时他自顾不暇,内外交困,后果自然凶险万分,萧凡是聪明人,不会干这种傻事的……”

    朱棣闻言眼中泛起一抹异彩,沉吟良久,顿觉脑中一片清明,整个人豁然开朗。

    “哈哈,先生不愧是本王的军师,不错,不错就这么办明日本王就派八百里加急奏书进京,燕王沉疴渐深,病情严重,哈哈……”

    “啪”

    朱棣神态从容的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屠龙局,道衍辛苦布置的一条大龙被朱棣一子轻松绞杀。

    道衍微笑着摇摇头,抓了一把棋子往棋盘上一扔,认输了。

    朱棣得意的哈哈大笑,笑声豪迈,如虎啸山林,气势磅礴,惊起桃林中的一群飞鸟。

    道衍深深看着朱棣,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

    天子病危,与此同时,远在北平的燕王府也派快马八百里加急奏报,燕王病重,命在旦夕

    满朝大臣或惊或疑,议论纷纷。

    萧凡看过锦衣卫驻北平外围的情报驿站传来的密报,然后很随意的将密报往书案上一扔,嘴角扯出几分讥诮的冷笑。

    病得真是时候啊

    洪武三十一年五月初。

    天子病情沉重,诸王不安,除燕王外,其余诸王纷纷轻车入京。

    与此同时,萧凡派出锦衣卫缇骑,遍巡天下,严密监视各地藩王麾下兵马有无大规模调动迹象。

    五月初五,朱元璋再次陷入昏迷,天下震动不安,满朝尽皆惶然。

    萧凡向朱允炆请示之后,急命五军都督府关闭城门,京师实行宵禁,锦衣卫密探分布进京藩王别院左近,严密监视其动向。

    五月初六,朱允炆调京郊大营五个千户领军入驻皇宫,由开国功臣长兴侯耿炳文统领,替换原皇宫禁卫,同时,萧凡也奉命急调千名锦衣校尉入宫值卫,刀出鞘,弩上弦,宫人若无职使,不得随意外出,违者射杀。

    京师城中,皇宫内外,一股沉郁凝重的肃杀之气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令人直欲窒息。

    沉闷压抑的日子过了二十天。

    五月二十三日,昏迷多日的朱元璋忽然醒转。

    朱允炆这些日子衣不解带,一直在朱元璋床边侍奉,见朱元璋醒来,朱允炆不由大喜,握着朱元璋枯槁的老手喜泪涟涟。

    朱元璋虚弱的喘息了几声,颤颤巍巍的伸出手,爱怜的抚摸着朱允炆的头顶,目光中充满了太多的不舍。

    “皇祖父您可醒了这些日子急死孙儿了……”朱允炆泪流满面道。

    “痴儿……朕就算不醒,你也该尽守本分,维持朝政才是,怎么能为了朕而耽误了国事?”朱元璋轻轻责怪,目光却满是疼爱。

    “我大明以孝治天下,皇祖父不醒,孙儿如何有心思治理国事?”

    朱元璋欣慰的笑了,遍布老年斑的沧桑脸上,流露出慈祥的柔和的光辉。

    “朕……怕是阳寿到头了。”朱元璋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着一件与他毫无关系的事。

    “皇祖父”朱允炆惊恐的瞧着他,此刻的他,像个即将被大人抛弃的孩子,那么的无助。

    朱元璋的脸渐渐变得严肃,咳了几声,问道:“可曾派兵替换了皇宫禁卫?”

    朱允炆含泪哽咽点头。

    “各地藩王可有兵马调动迹象?”

    “萧凡派出的锦衣缇骑回报,藩王兵马并无动静,大部分已入京,唯有四皇叔燕王称病,病情严重。”

    神智忽然变得清醒的朱元璋闻言眼中泛起一抹深深的复杂之色。

    长长叹息了一声,朱元璋没再多说,只是精神仿佛振作了许多,他的目光一片迷离,眼前似闪过许多旧年的幻象。

    “允炆,扶朕起来……朕,要出宫一行。”朱元璋咬着牙,强自撑起虚弱的身体。

    朱允炆急忙扶起朱元璋,惊道:“祖父病重,不宜出行,您这个时候出宫做什么?”

    朱元璋急促的喘着气,弱弱的笑道:“再不出宫,朕恐怕今生已出不了宫了……”

    朱允炆一听顿时又流下泪来:“皇祖父要去哪里?”

    “京郊……马场”

    守在各衙门中密切关注宫内消息的大臣们听说朱元璋醒了,有的暗暗松了口气,有的则无比失望,不论是失望还是高兴,他们表面上都必须做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来。

    闻知朱元璋醒来后的第一个要求居然是出宫,所有人都楞了,不知朱元璋到底想干什么。

    不论天子想干什么,这个时候大臣们是不敢反对的。

    下午,午门厚重沉实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众臣守立在宫门之外,见锦衣亲军仪仗出来,纷纷在仪仗两侧跪下,伏地而拜,口称万岁。

    皇帝出行,声势浩大,玉辇、导盖、盥盆、拂尘、唾壶、马杌、交椅各一,钺、星、卧瓜、立瓜、吾杖、御杖、引杖等仪仗共一百一十二,接着是玉辂、金辂、象辂和革辂各一乘、宝象五头、导象四头、静鞭四根、仗马十匹、后护豹尾枪十支、仪刀十把。

    萧凡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忝居仪仗首领当先开道,他身着崭新亮丽的飞鱼锦衣,袖口绣着四道金线,骑马行在仪仗最前方,头戴金翅盔的大汉将军分列左右而行,朱元璋的仪仗刚出宫门,大汉将军和五军都督府的军士便已封锁了午门通往北城太平门的街道,静鞭数鸣,净水泼街,官员百姓尽皆跪拜。

    朱元璋半躺在玉辇上,伸手艰难的掀开辇内的珠帘,浑浊的眼睛扫视着街道两侧向他伏地跪拜,神情敬畏的百姓们,他叹息了一声,然后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

    此时此刻,这位白手打下朱明天下,光复汉人江山的开国君王,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谁也无法说清。

    京师北郊马场。

    这里原是一片农田,朱元璋定都应天之后,将农田收回,迁居百姓,命人在这里种上草被,建成了一片幅员辽阔的皇家马场。

    众大臣亦步亦趋跟着皇帝仪仗,惶恐不安的随之来到了马场。

    玉辇停在马场边沿,宦官恭谨的轻轻掀开辇前珠帘。

    朱元璋睁开浑浊的老眼,望着眼前一片无垠辽阔的绿草地,无神且渐失生机的眼中忽然精光大盛,仿佛连精神都振奋起来。

    “扶……扶朕下辇。”朱元璋颤颤巍巍伸出了手,语气带着几分激动难抑。

    肃立在玉辇两侧的朱允炆和萧凡急忙伸出手,一左一右稳健的扶住了朱元璋不停颤抖着的身躯。

    久病深宫的天子终于露面,跟随而来的大臣们顿时泪流满面,痛哭而拜,齐声高喝万岁,马场边沿的路旁顿时黑压压跪了大一片。

    朱元璋无视跪拜的群臣,艰难的侧过头,对身旁的萧凡道:“去……牵一匹马来,朕,要骑马。”

    萧凡一楞,都病成这样了,还能骑马?

    朱允炆急道:“皇祖父龙体未愈,依孙儿看还是改日……”

    朱元璋语气渐沉,不耐烦的盯着萧凡道:“快去”

    萧凡躬身应是,然后转身命人在马厩中选了一匹马,牵到了马场边沿。

    看着通体乌黑,强健神骏的马儿不耐的用马蹄刨地,不时轻轻打着响鼻,朱元璋目光中的激动之色愈盛。

    “允炆,萧凡……”

    “孙儿(臣)在……”

    “扶朕上马”

    萧凡愕然抬头,与朱允炆对视一眼,朱允炆无奈的朝他点点头,随即眼眶一红,泪水又止不住的流下来。

    “是。”

    二人一前一后托住朱元璋的双腿,将这位虚弱的老人艰难的扶上了马鞍。

    朱元璋骑坐在马上,望着眼前这片属于他的土地,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朕,当年皇觉寺中一个三餐不济的和尚,淮西村间一个衣食无着的乞丐,一晃数十年过去,濠州城中始发奋,鄱阳湖畔火冲天,草原大漠饮虏血,古都金陵创帝业

    这天下,是朕打下来的

    岁月催人老,可抹不去朕开创大明盛世的赫赫辉煌

    心旌激荡的朱元璋,此刻灰暗的脸上又布上几许迷茫。

    当年风华少年,如今年华渐老,这一生,朕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当年的敌人,王保保,陈友谅,张士诚……他们都倒在朕的刀剑之下。

    当年的战友,胡惟庸,李善长,蓝玉,傅友德……他们也都倒在朕的刀剑之下。

    朕之一生,错了多少?对了多少?

    骑坐在马上久久无言的朱元璋,神色间布满了迷茫和悲怆。

    忽然,他哈哈一笑,苍劲的笑声透着无限轻快和洒脱。

    是非对错,凭后人说罢了

    我就是我我是朱元璋天下只有一个朱元璋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迷茫之色尽去,朱元璋仿佛病愈了一般,浑身充满了力气,抖索的手指抓稳了马鞭,狠狠朝后一抽,马儿吃痛,拔足向辽阔的马场飞奔而去。

    众臣一惊,看着朱元璋孤身单马的奔向远方,凄凉中仿佛带着无比的悲壮。

    大臣们眼睛渐渐模糊,他们忽然感到了一阵心酸,然后众人不约而同朝远去的朱元璋伏地跪拜下来。

    萧凡也感到了心酸,这位老人,胸藏宇宙,富有天下,开创了万世伟业,可他,仍是个孤独可怜的老人。

    沉默半晌,萧凡也撩起了官袍下摆,推金山,倒玉柱,跪在马场边沿,望着远方已只剩一个小黑点的朱元璋,心情沉痛万分。

    朱元璋拖着沉重的病体,耳边只听到呼呼的风声,身体虽已虚弱无比,但他的心情却无比的畅快。

    这是一位执拗固执了一生的老人,到死他都在用固执任性的方式,向这个属于他的世界告别。

    眼中的景色在飞快倒退,这一刻,他耳中仿佛听到了当年金戈铁马,刀剑相碰的厮杀声,他眼中仿佛看到当年剑舞黄沙,血染征袍的惨烈景象。

    如此的熟悉,如此的激荡,原来我朱重八,天生是属于战场的

    英雄纵然迟暮,可我还是英雄

    英雄与天不老与国无疆

    猛然勒住马头,朱元璋喘息着望向天际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缓缓回首,向身后跪了满地的大臣,还有远处连绵不尽的壮美河山投去最后一瞥。

    “锵”

    朱元璋抽出了腰侧的仪刀,雪亮的刀身直指长天,他仰天豪迈大笑,笑声壮烈激荡,声动九天。

    “我本淮右布衣,天下于我何加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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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六章 皇帝大行(下)

    洪武三十一年五月二十四,夜。

    戎马一生的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从京郊马场回宫后,再次病倒昏迷。

    太医院的太医们紧急救治,犹未将其救醒。

    朱元璋浑身高烧不退,昏迷中无意识的说着胡话。

    太孙朱允炆悲痛无以复加,进京诸藩王虽说早有心理准备,此刻却也禁不住慌了神,诸王于东宫外请命,求见朱元璋最后一面,朱允炆即允。

    萧凡担心诸王于内宫有变,暗命锦衣卫严密监视,诸王于朱元璋龙榻前三丈拜见,不得靠近朱元璋身体,不得与宫内宦官有任何接触。

    好在诸王深知身处皇宫大内,此时又是敏感紧要关头,他们倒也不敢造次,依次在昏迷的朱元璋龙榻三丈外磕头哭拜,倾诉一番父子情深,儿臣不孝之类的话后,诸王皆大哭离宫,其中未发生任何事情。

    萧凡由衷松了口气。

    从古至今,皇帝临终前,王爷假传圣旨,矫诏篡位的事例实在太多,他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在朱允炆身上,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中间绝对不能出一丝差错,朱允炆失败不起,萧凡身负重任,有朋友有家庭,更失败不起。

    夜间的京师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雨如豆大,一泄如注,给凝重沉闷的京师气氛更增添了许多压抑。

    朱元璋回宫之后便再次昏迷,萧凡随即命锦衣千户袁忠率京师镇抚司麾下锦衣校尉配合五军都督府和应天卫军士封锁九门,任何人不得进出。又命曹毅领麾下校尉增补入宫,加强戒备。

    朝中大臣被允许入宫,于武英殿前的广场上静侯消息。以黄子澄为首的清流派,还有以萧凡为首的奸党派泾渭分明的分成两部分,其后有那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不偏不倚的中立派,还有站得离殿门最近的功勋公侯,以及二十余位入京朝见的藩王等等,百余人各成派系,隐隐分成好几部分,朝中势力分布一眼便瞧得分明。

    广场四周,气死风灯高高挂起,灯内火光闪烁摇摆,一排排的灯火将广场照得通亮,照映出大臣们一张张灰暗沉郁的脸。

    天空倾泄着大雨,大臣们冒着风雨,站立殿外,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殿内来往穿梭不停忙碌的太医和宦官们,雨水湿透了他们的全身,他们却毫无所觉。

    人人心头如同压了一块重铅似的,空气仿佛被抽空,众人皆感到一阵又一阵的窒息。

    朱允炆立于殿门外,哭得像个孩子一般悲伤欲绝。

    萧凡站在他身边,默然无言的拍了拍他的肩,朱允炆回头,通红的眼睛望着他,哽咽道:“萧侍读,皇祖父怕是……怕是……”

    “太孙殿下,人的生死有命,皆是注定,陛下若真的醒不来,殿下也不可悲伤过度,你是我大明王朝的下一任君王,是天地一人,唯我独尊的大明皇帝若不能强忍悲伤,朝堂的大臣,天下的子民将如何看你?”萧凡语气沉痛道。

    朱允炆深深看着萧凡,良久,他朝萧凡用力点了点头。

    二人相视一笑,笑容虽苦涩,但充满了真诚。

    呆立雨中静然不动的黄子澄远远看见二人亲密的神态,黄子澄浓眉一挑,目光中露出阴沉之色,一丝挥之不去的阴影,渐渐笼罩上他的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殿内忙碌的一名太医满头大汗的跑了出来。

    众臣皆惊,不由自主往前走了几步。

    朱允炆忘形的一把抓住太医的手,急声问道:“皇祖父怎样了?可曾醒转?”

    太医抬头看着朱允炆焦急的神色,浑身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面色苍白的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太孙殿下恕罪,臣等无能,陛下天年已尽,怕是……怕是熬不过今晚了……臣等万死”

    众臣远远听到太医对天子的宣判,不由大惊失色,面面相觑间,各种难言的情怀涌上众臣的心头。

    朱允炆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他抬脚将太医踹得打了几个滚,嘶吼哭叫道:“你们这群废物朝廷白养你们了皇祖父延寿万年,怎么可能会死?定是你们医治时没有用心我……我要杀了你们”

    太医大惊,忙不迭不停磕头求饶。

    萧凡见朱允炆情绪失控,当下一把按住朱允炆的肩膀,沉声喝道:“太孙殿下你醒醒冷静一点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赶紧进去看看陛下,……送他最后一程吧”

    朱允炆挣扎了几下,转头看着萧凡沉静的面容,朱允炆渐渐平静下来。

    “皇祖父可曾醒转?”朱允炆哽咽问太医。

    “陛下醒转了,殿下若欲探视,请抓紧时间,晚了怕是……”太医惶然颤栗道。

    朱允炆回过头扫视殿外广场上站着的大臣,然后恨恨跺了跺脚,抹了把眼泪,独自冲进了武英殿。

    萧凡站在殿外,看着朱允炆像个无助的孩子般进了殿,背影那么的孤独,惶恐,还透着几分对未来的茫然,跌跌撞撞的消失在殿内暖阁,不由沉沉叹了口气。

    朱允炆……还是太小了啊,他根本没做好当皇帝的准备,他瘦弱的肩膀根本担不起整个大明王朝的兴衰,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皇帝,他能将接下来的建文朝廷带到多远?

    萧凡使劲甩甩头,将这个严峻的问题暂时抛到脑后,现在他要做的,是守护好这个宫殿,让这对祖孙做最后的话别。

    “锦衣卫听令”萧凡站在殿前,吐气开声大喝。

    站在大殿外四周的锦衣校尉同时抱拳行礼:“在”

    萧凡的目光缓缓扫过黄子澄和一众清流大臣的脸,沉声道:“关闭殿门,严加防守,任何人不得靠近殿门十丈以内,违者,斩”

    “是”

    站在广场中间淋着雨的黄子澄闻言一双眼睛愤怒得似喷出火来,清流大臣们,包括那些六部的尚书,侍郎们纷纷怒视萧凡。

    萧凡冷冷一笑,转过身面对大殿,负手而立,一派权臣当道,一手遮天的嚣张模样。

    你们既然把我当奸臣,我若不摆出点奸臣的威风来,这奸臣的名号岂不是白受了?

    武英殿内。

    祖孙俩正在做着最后的告别。

    朱允炆跪在朱元璋的龙榻前痛哭失声,双手不停的捶着地,此刻的他,心中的悲伤哀痛确实无以复加。

    一直倚以为天的祖父,今晚便要离他而去,从此天人永隔,留下他一人在世上,孤独的面对朝堂大臣,独自担负起朱明王朝的兴衰重任,而这位一直疼他爱他的祖父,他的音容笑貌,以后只能活在朱允炆的回忆里了……

    想到这里,朱允炆愈发悲伤难抑,哭泣声更大了。

    朱元璋早已醒转,可他明白自己时间不多了,他感觉到身体里的生机正飞快的离他而去,很快,他就只剩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从此永瞑于地下。

    含泪看着榻前大哭不止的朱允炆,朱元璋心中泛起许多的不舍。

    他牵挂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他要做却还没做的事情也太多了,可惜,天不假年,寿数即尽,人之一生,贵极如帝王者又如何?最后难免落得个饮憾而终。

    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朱元璋慈爱的抚摸着朱允炆的头,他的胸膛起伏急促,喉头嘶嘶作响,像个残破的风箱,竭尽全力的呼吸世间最后一丝空气。

    “孙儿……朕的好孙儿……朕,要与你告别了……”朱元璋微笑着断断续续道。

    “皇祖父,您不会死的……您若死了,留下孙儿一人该怎么办呀?”朱允炆大哭道:“数年前,父王离开了我,今日,您又要离开我……从此这世上只剩孙儿孤零零一个人,孙儿这辈子都不快活了……”

    朱元璋长叹,眼睛一闭,两行浑黄的老泪顺腮而下。

    “人生无不散之筵席,孙儿……只是苦了你啊朕舍不得你,舍不得这人世,舍不得这锦绣江山,壮美山河,这是我朱明之天下啊……”

    朱允炆听着朱元璋话中决别之意,顿时放声大哭起来,空荡荡的大殿内,哀伤悲痛的哭泣声悠悠传扬……

    朱元璋努力撑起身躯,半坐起来,喘着粗气虚弱的道:“孙儿,好孙儿,祖父时辰快到了,有些话……祖父必须叮嘱你。”

    朱允炆泪流满面的点头。

    “如今搁在朕心里最大的心事,便是藩王……朕想了很久,当年行藩王之策,并无错处,其时天下动荡,兵政大权散乱,江山社稷不稳,用我朱家子孙驻守各地,以统大明,集中皇权,那个时候,藩王之策是没有错的,是必须要实行的……”

    “到了如今,皇权已统一,无旁落之忧,各地藩王多生怠慢,甚至……野心,对朝廷造成了威胁,时也,势也,同样的国策,却因时势,导致利害颠倒,这个时候,藩王之策已不宜再继续实行下去了……孙儿,削藩之事关系社稷国本,不可操之过急,当缓缓图之,莫用……黄子澄的削藩之策,他那是书生之见,太过激进,将来必会害了我朱明江山,……切记,切记”

    朱允炆哽咽点头。

    朱元璋艰难的转过身,从身旁的绣被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小木匣子,颤抖着递给朱允炆,眼中渐生复杂之色。

    朱允炆一楞,接过木匣子,好奇的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示意他打开匣子。

    抽开匣子上方镂空雕龙的木板,里面赫然放着一把剃刀,一个度牒。

    朱允炆大吃一惊,愕然道:“皇祖父,您……这是何意?”

    朱元璋垂下眼睑,似乎有些愧意的扭过头去,声音嘶哑低沉:“孙儿啊,朕疼你爱你,发自朕真心,没有一丝虚假,可是……孙儿啊谁叫你出生在帝王家天家非一人之家,承担的是整个天下啊若然……若然有一天,你守不住这江山,被你某位皇叔占了去……事已不可挽救之时,你便自己剃度为僧……出家避祸去吧”

    朱允炆不敢置信的望着朱元璋,整个人呆楞住了,如遭雷击一般,视线很快变得模糊。

    祖孙之情竟掺入了这许多政治的残酷冷血,心地单纯的朱允炆很不适应,他不知道朱元璋为何会为他留下这一步退路,难道他已预料到自己守不住江山吗?

    朱元璋苍白的面孔浮上愧意,沉默良久,仰天长叹道:“物竞天择,孙儿,你是个好孙儿,是个孝顺有礼的孙儿,朕一直都知道,朕愿意在九泉之下看到你顺顺当当做一辈子皇帝……可是,孙儿,你能做好一个皇帝吗?能守得住江山吗?世事总是残酷的,若然你守不住江山,被你的皇叔篡了位,朕……实不忍见你死在叔叔手下,孙儿,答应朕,若事不可为,天命不在之时,好好保存自己,出家避祸吧朕只希望你平平安安活到老,这天下谁当皇帝,并不那么重要,朱明天下,还是朱明天下,你只要活得好,活到老,朕便宽心了……”

    一位老人如泣如诉的述说,令朱允炆心神俱震。

    皇祖父一直是个睿智的老人,他有着洞悉世间一切的锐利目光,藏在阴冷残酷表象下的,仍旧是那颗火热的,对子孙无尽疼爱的慈悲心。

    这一刻,朱允炆释然了。

    他缓缓将木匣子盖上,收好,然后很郑重的看着朱元璋,如盟誓一般肃然道:“皇祖父,这个匣子孙儿一定会留着,一直留到孙儿扫清我大明内忧外患,开创一个功盖唐宋的辉煌盛世,孙儿那时会封禅祭天,告慰列祖列宗,将这个匣子掷入铜鼎烧化,把它再还给皇祖父孙儿那时会告诉祖父,您担心看到的那一天,永远也不会发生,孙儿会做好一个皇帝,会做一个好皇帝”

    朱元璋虚弱的笑了,笑容中充满了欣慰和畅快,他已亲眼看到,这个孱弱的孙儿,已经破茧而出,虫蛹化蝶,在阳光下展开了美丽的翅膀,他,终于长大了。

    “很好,很好……”朱元璋闭眼微笑,老泪肆意在苍老的面孔上流成了河……

    “孙儿,你出去,叫萧凡进来,朕有些话,想单独跟他说……”朱元璋疲惫的斜靠在床头道。

    朱允炆捧着匣子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依言退了下去,走到殿门边,朱允炆回过头,依依不舍的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躺在龙榻上,一边急促的呼吸,一边看着朱允炆微笑,笑容如往常一般温暖,慈祥。

    祖孙二人相对而望,默然无声的做着最后的决别。

    未多时,萧凡孤身进入殿中,二话不说便在朱元璋龙榻前跪下。

    朱元璋的笑容早已敛起,他冷冷的盯着面前伏地而拜的萧凡,良久,他缓缓开口道:“萧凡,朕快死了,临死前,朕不召见别的大臣,不召见皇子皇孙,不召见满朝公侯功勋,却偏偏召见你这考个秀才都要作弊的人,你可知为何?”

    萧凡冷汗唰的流下,心中恐惧不已,老朱该不会琢磨着要我给他陪葬吧?

    “臣愚钝,臣委实不知。”

    朱元璋虚弱的咳了两声,面孔泛上几许苍白,然后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道:“你不妨猜一猜……”

    萧凡一凛,小心翼翼看了朱元璋一眼,试探道:“陛下……莫非想让臣补考一次秀才?”

    朱元璋顿时觉得胸中一股血气翻涌。

    这一刻他真的生出要萧凡陪葬的心思了。

    “罢了”朱元璋咬着牙,缓缓道:“朕召见你,是为了告诉你,朕死以后,你在朝中权力必然盛极一时,朕要提醒你,不要做一手遮天的权臣,须知‘盛极而衰’的道理,胡惟庸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你可不要做第二个胡惟庸,否则,你的下场会很凄惨”

    阴恻恻的话语,如同地狱吹出来的风,萧凡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急忙伏地磕头,颤声道:“臣绝不敢擅权乱政,祸乱朝纲”

    朱元璋神色稍缓,接着道:“你以后当好生辅佐允炆,允炆性弱,有些事情难免优柔寡断,你要尽一个臣子的职责,该劝谏的劝谏,还有……锦衣卫的存在是很有必要的,不可轻易裁撤”

    “臣……遵旨”

    正事说完,朱元璋斜靠在床头,缓缓舒了一口气。

    该说的都说了,现在,该是他告别人世的时候了……

    朱元璋神态疲惫的阖上眼,忙了一生,操劳了一生,现在,他终于可以放心的歇息了。

    “朕现在……其实很想知道,后人……将如何评价……朕的一生。”朱元璋气息有些急促,原本苍白的面孔泛上几许不正常的红光。

    萧凡心中黯然,他知道,这是人油尽灯枯的先兆。

    这是个可怜的老人,他富有天下,然而他的心中却穷得像一无所有的乞丐,他花了半辈子的时间打下了一座江山,可他却没有一个可以交心换命的知己,朋友,曾经向他效忠的功臣名将,已被他杀得干干净净了,偶有活下来的老战友,也被他冷酷残忍的铁血手段吓怕了,远离了,孤家寡人,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的一生,能用“成功”或“失败”两个词简单的概括吗?他的一生太复杂了,功与过,是与非,哪怕是数百年之后的史学家们,也无法对他做一个正确而中肯的评价。

    萧凡当然更不能,他对朱元璋,一直是畏大于敬的。

    朱元璋杀戮大臣的名头太响亮了,连萧凡这个后知数百年历史的穿越者也不得不畏他三分。——并不是所有的穿越者都在陌生的朝代称王称霸的,萧凡就是一个例外,他是个胆小的人,胆小并不可耻,至少他自己认为不可耻。

    看着病入膏肓的朱元璋,这一刻,萧凡心中泛起几分酸楚,尽管朱元璋几次三番差点把他杀了,可对这位可怜的老人,萧凡真的恨不起来,甚至对他还产生了一丝同情。

    “后人的史书上,定会夸耀陛下是个伟大的皇帝,您光复汉人江山,驱除鞑虏,开创大明帝国,光耀后代,是古往今来最伟大的皇帝。”萧凡半蹲在朱元璋的龙榻边,看着他浑浊渐渐无神的眼睛,缓缓安慰道。

    朱元璋的眼睛稍稍亮了一下,喃喃道:“后人……真会这样说吗?朕……朕的一生杀过那么多人,做过那么多错事……后人,还会如此评价朕?”

    萧凡沉默了一下,道:“陛下,后人如何评说,已不关我们的事了,陛下且宽心吧,纵是青史留名又如何?追其究竟,不过一段往事而已……”

    朱元璋喘息着笑了,笑容透着一股释然。

    “是啊,说不在意,其实朕还是在意,一代帝王,拥有整个天下,他还追求什么?无非身后之名罢了,其实……身后之名,又与朕何干呢?……朕着相了。”

    朱元璋喉头一阵蠕动,气管里痰音嘶嘶作响,仿佛在拼尽力气呼吸着人世间的最后一口空气。

    他枯槁的老手忽然一把抓住萧凡的胳膊,双目无神的睁大,眼中瞳孔剧烈收缩成针尖,又忽然放大,神色间渐渐布上一种临死前的恐惧。

    “萧凡……萧凡朕要死了吗?朕……不想死,朕多想再活几年啊……”

    萧凡心中一阵黯然,他反手握住朱元璋的手,柔声道:“陛下,死,并不痛苦……”

    “死都不痛苦,什么才……痛苦?”朱元璋挣扎着喃喃问道。

    萧凡脑中不知怎的,忽然浮现家里后院埋着的那么多银箱子,沉默半晌,无限感慨道:“……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人死了,钱却没花完,嗷……”

    朱元璋停止了挣扎,神态非常平静的缓缓道:“萧凡,朕不怕死,……但朕不希望是被你气死……”

    萧凡一惊,急忙跪拜下来,惶恐道:“臣有罪”

    朱元璋脸色渐渐变成死灰色,如同风中的残烛,努力燃烧着生命中最后一丝光亮。

    睁着无神的双眼,朱元璋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萧凡,朕今日京郊骑马,仿佛……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金戈铁马的战场,朕……朕真想……再回到过往的岁月中……手执利剑,斩将……夺旗……”

    萧凡回想今日朱元璋马场上的飒爽英姿,神色也一片敬佩和向往。

    望着龙榻上呼吸越来越微弱的朱元璋,萧凡心中酸楚万分,犹自强笑着宽慰道:“……陛下今日马场上雄姿英发,臣感佩不已,臣觉得陛下的这种死法很有创意,年迈快死的大臣们看到后很受启发,很受鼓舞,不少人当场表态说,他们将来死的时候,也来马场骑马遛一圈儿,再抽出刀朝天比划比划,那感觉简直拉风极了……”

    萧凡滔滔不绝的说着,朱元璋的胸膛却猛地鼓起老高,接着又飞快瘪了下去,浑身止不住的剧烈颤抖起来。

    萧凡见状一惊,立马住了口,焦急唤道:“陛下,陛下您怎么了?臣……这就去叫太医……”

    朱元璋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伸出枯槁的手,一把揪住萧凡的前襟,把他拎到离脸最近的位置,喘息着阴森道:“萧凡,你……你这混帐东西……朕,朕果然被你气……气死……”

    言未毕,朱元璋手一松,软软倒在龙榻上,气息全无。

    萧凡目瞪口呆发了半天楞,望着龙榻上一动不动,业已气绝的朱元璋,脑子里轰轰作响,仿佛被人敲了一闷棍似的,良久没回过神来。

    一代开国皇帝,史上最具凶名的暴君,就这样被我……气死了?

    气死皇帝……是个什么罪名?

    萧凡纵然再是法盲,也知道气死皇帝的罪名轻不了,肯定不像大街上摸别人钱包押到官府打几板子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萧凡浑身一个激灵,然后飞快回头,目光迅速在殿内巡梭了一遍。

    万幸由于朱元璋要交代临终遗言,殿内侍奉的宦官宫女们为了避嫌,早已自觉的退了出去,整个大殿空荡荡的,只有他和朱元璋两个人,一个活人,一个死人。

    萧凡擦着冷汗长长松了口气,正待放声叫人,却见朱元璋遗容狰狞,怒气勃发,满脸杀气的样子,萧凡又禁不住吓了一跳。

    老朱杀气太重了,这幸亏是他来不及下旨,不然今日萧凡铁定死在他前面……

    杀气太重不好,阎王不高兴的,再说别人若进来见朱元璋死时是这副模样,没准会以为朱元璋是被他萧凡活活气死的呢……

    萧凡心虚的想了一下,于是麻着胆子将朱元璋的遗体放平,趁他面部表情还未僵硬,伸出手将朱元璋的嘴合拢,又将他的嘴角往上拉了一下,人为的制造出一副含笑九泉,死也瞑目的假象。

    左看右看,觉得没有破绽了,萧凡这才一整表情,很快露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往后退了几步,朝朱元璋的遗体远远跪拜下来,然后放声大哭道:“皇上皇上快来人啊天子……天子驾崩啦——”

    呼啦一声,守在殿外的朱允炆和朝中众臣全部涌了进来,纷纷朝朱元璋的遗体跪倒,众人捶胸顿足,痛哭失声,武英殿内一片愁云惨雾……

    萧凡心虚的看了看左右,发现没人注意他,这才清了清嗓子,随着众臣一齐大哭干嚎起来。

    午门上方五凤楼的丧钟大鸣,钟声悠扬低沉,飘荡在京师的夜空。

    洪武三十一年五月二十四,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驾崩。享年七十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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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七章 甫立新君

    武英殿内,群臣哀恸痛哭,声震云宵。

    萧凡不着痕迹的躲在痛哭的群臣之内,跟所有人一样跪拜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跟着大臣们干嚎大哭。

    一代帝王冥逝归天,而且这个帝王是史上有名的开国君主,他开创了华夏古代史上最后一个汉人王朝,这样的丰功伟绩,这样的雄才大略,按理,萧凡应该感到悲痛和惋惜的。

    可是,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生前好几次杀了他,这样的经历近如昨日,他怎能对这位帝王的逝世悲痛得起来?

    萧凡一如他的名字,他只是个平凡人,有爱有恨,有狭隘的一面,也有正义的一面,当然,也有一点点小心眼。

    严格说来,朱元璋算是和他有仇的,搁了前世,杀人未遂那也叫犯罪。

    今日气死了老朱,算是一报还一报,很符合佛家所说的因果循环。

    以前结下的梁子一笔勾销,但是让他悲痛,他做不到,老实说,他没学诸葛亮似的跑到周瑜棺材前一边哭还一边指桑骂槐,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厚道了。

    但是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此刻他的身份是臣子,皇帝死了,臣子是必须要哭一哭的,不论真心还是假意,这个时候眼泪掉得越多,说明他越是忠臣,——历史上有许多皇帝死了,大臣哭着哭着也一头撞死在玉阶前的事例,不过萧凡没打算这么做,他其实更认为那些撞死的大臣是因为演得太入戏了,没控制好脑袋撞玉阶的力度,结果悲剧了……

    跪在地上哭一哭,表一下忠心这没问题,但是别玩真的……

    萧凡现在哭得很伤心,可以算得上悲痛欲绝,脸上的泪水鼻涕糊成一团,乱糟糟的样子除了恶心,当然更显出了他的忠心。

    他躲在大臣们中间,一边哭一边抬眼悄悄的看着前方不远处朱元璋的遗体。

    见几名太医抹着眼泪给朱元璋诊脉,又翻了翻他的眼皮,萧凡哭着哭着浑身一震,眼中目光闪烁不停,显得特别心虚。

    古代的医生会不会查出朱元璋其实是被气死的?他们没那么厉害吧?

    幸好太医们果然如萧凡想象中那么没用,诊了一会儿以后,众太医互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接着,一方黄绢盖上了朱元璋毫无一丝生气的遗容。

    黄绢盖上的那一刹,殿内跪着的大臣们哭声愈大,声可震天。

    朱允炆跪在朱元璋遗体最前面,哭得眼睛红肿,几欲晕厥,旁边跪侍的宦官不得不一左一右搀住他。

    黄子澄跪在朱允炆身后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浑浊的老泪顺着脸庞流到衣襟上,犹自捶胸嚎啕不已。

    这是个真正的忠臣,一生恪守着圣人“君君臣臣”的教诲,朱元璋的逝世对黄子澄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这种打击不是因为个人的感情,而是出于江山社稷,国家天下的大公之情。

    此时此刻,相比萧凡假惺惺的干嚎,黄子澄的人格自然比他高尚了许多。

    武英殿内百余大臣放声大哭,大殿内悲声一片,气氛哀伤而沉痛。

    黄子澄使劲擦干了老泪,回首环顾了一圈,见跪在朱允炆身后不远处的二十几位王爷哭得东倒西歪,很是悲痛的样子,黄子澄忽然心神一震,立马从悲痛的情绪中醒过神来。

    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有件大事还没办

    黄子澄赶紧站起身,侧立于跪拜着的群臣一旁,清了清嗓子,哽咽着大喝道:“众同僚且住哀痛听老夫一言”

    朱元璋一生诛杀大臣无数,大臣们对他又敬又怕,却实在产生不了多少君臣之情,此时哭泣也不过应个景,表表忠心而已,听得黄子澄站出来说话,大殿很快安静下来,只剩朱允炆一人在断断续续的抽泣。

    黄子澄又擦了一把眼泪,哽咽道:“陛下驾崩,龙御归天,此乃我大明之大不幸国丧也举国悲痛,兆民同哀但是……我等身为大明臣子,不可因私而忘公,今日国失英主,朝无明日,然则国不可无主,天不可无日,老夫不才,斗胆陈于各位同僚,此时此刻,我等要做的第一要务,是请出先帝遗命,拥立新主,再商议先帝葬仪之事,诸公以为然否?”

    众臣闻言,纷纷点头称是。

    二十余位王爷互视一眼,也终于点头应了。

    黄子澄见王爷们默然无言,久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于是沉声道:“请礼部尚书郑沂郑大人请出先帝遗旨,示于满朝文武公侯”

    郑沂闻言站了起来,从袖中抽出一卷黄绢,走到众臣前,然后缓缓将黄绢展开,面色肃穆沉静,凛然大声道:“先帝遗命在此,众臣叩拜——”

    众臣纷纷口称万岁,伏地而拜。

    郑沂沉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膺天命三十有一年,忧危积心,日勤不怠,务有益于民。奈起自寒微,无古人之博知,好善恶恶,不及远矣。今得万物自然之理,其奚哀念之有。皇太孙允炆仁明孝友,天下归心,宜登大位。内外文武臣僚同心辅政,以安吾民。丧祭仪物,毋用金玉。孝陵山川因其故,毋改作。天下臣民,哭临三日,皆释服,毋妨嫁娶。诸王临国中,毋至京师。诸不在令中者,推此令从事。钦此”

    遗旨念完,殿内群臣又是一片哭嚎声,纷纷拜了下去。

    黄子澄站了起来,缓缓扫视群臣,目光刻意在二十几位进了京的王爷们身上多停留了一下,沉声道:“先帝遗命在此,各位藩王和同僚们可有疑虑?”

    遗旨中说了诸王不用进京吊丧,可藩王们既然已经进了京,这句话自然被所有人忽略过去。

    众藩王左顾右盼,面面相觑,神色间颇为犹豫。

    其中宁王朱权年纪最轻,刚满二十岁,辈分上却已是同年的朱允炆的叔叔,朱权脾气最是直爽火爆,因其与燕王兄弟之情颇为深厚,朱棣在京师时曾隐隐表示朱允炆不能容人之怨意,于是朱权闻言抬头带着几分不服的问道:“四哥燕王未至京师,此时拥立新君,是不是太急了?何妨将先帝大葬之仪办完,待四哥进京之后,所有皇族之人全部聚齐,再议拥立新君之事?”

    萧凡闻言眉梢一挑,拥立新君的关键时刻,可不能横生枝节,这个时候太敏感了,任何敢挡着朱允炆即位的人,都应该被视为敌人。

    于是萧凡挺直了身子,朝守在殿门外按剑而立的曹毅打了个手势。

    曹毅很有默契的点头,很快,殿外传来轻微杂乱的脚步声,数百名锦衣卫校尉鱼贯进入了大殿,人人带着满身肃杀之气,隐隐将藩王们围在圈中,一动不动的盯着藩王们。

    殿中哀伤悲痛的气氛顿时一变,变得凝重而紧张,杀气渐渐弥漫于大殿之上。

    众臣大惊失色,皆伏于地上不敢稍动。

    朱允炆却一脸哀伤欲绝的模样,楞楞的注视着朱元璋的遗体,眼中满是迷茫和惶然,对身外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藩王们却被锦衣卫的这个举动惊呆了,接着二十余位王爷尽皆大怒,喧哗之声不绝于耳。

    朱权勃然道:“萧凡,你这是什么意思?拥立新君乃我天家之事,你敢对皇子犯上不敬?”

    萧凡站起身,神色一片平静,他潇洒的拂了拂头发,慢吞吞的道:“宁王殿下,天家并非一人之家,天下人皆瞩目于此,拥立新君是先帝的遗旨,下官身为大明臣子,锦衣卫也只对皇帝陛下负责,只知依旨行事,胆敢违旨者,下官可不管您是不是王爷皇子,该抓的照样抓”

    远远站着的黄子澄听到萧凡如此说,难得的向他投去赞赏的眼神。

    尽管二人政见不同,在朝堂上水火不容,可他们毕竟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对朱允炆竭力的拥护。

    朱权见殿内情势变得紧张,锦衣卫对他虎视耽耽,大有一言不合便将他拿下的意味。

    朱权也不是个莽夫,势单力薄之下,自然不便再出口反对,拥立新君已不可阻止,无论名分还是大义正统,朱允炆的即位都毫无挑剔之处。

    于是朱权小心的瞟了默然无声的朱允炆一眼,然后低下头去,悻悻的哼了一声,道:“本王也没说不遵先帝遗旨啊,萧凡你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不觉得太小题大作了吗?”

    萧凡见朱权服软,自然也乐得给他个台阶,闻言呵呵笑道:“宁王殿下言重了,下官才疏学浅,有时候听不懂话,常常造成误会,刚才一听王爷要等燕王进京才拥立新君,下官还以为殿下想违旨呢……呵呵。”

    萧凡这话说的似轻实重,朱权听得冷汗淋漓,强挤出笑脸道:“萧指挥使多虑了,本王生性藏不住话,直来直往惯了,有些话说出来明明是没有恶意,但听在别人耳朵里,却又成了另外一层意思……”

    刀兵威压之下,终于令朱权改变了态度。

    萧凡心中长舒一口气,笑道:“王爷的意思下官很是认同,人的语言就是这么奇妙,有时候一字之差往往意思就不一样了,比如说,王爷对某个女子动情,下官夸王爷是痴情汉,这是好话,可下官如果说你是‘痴汉’,意思就不一样了……”

    朱权:“…………”

    萧凡见众人尽皆无语的看着他,不由莫名其妙,转头问身旁的曹毅道:“这群人怎么了?我说的笑话很冷吗?”

    曹毅擦了擦汗:“……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打了个冷战。”

    黄子澄见情势已定,急忙大声喝道:“诸王及朝中同僚,我等先拜祭先帝,再以君臣之礼参见新君”

    众人神情一凛,于是纷纷朝朱元璋的遗体三叩九拜,然后朝朱允炆再次三叩九拜,正式以君臣之礼,拜于朱允炆身前。

    “先帝英灵不远,新君即立,乘时应运,承继天道,更越圣朝,君德用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齐声伏拜,第一次以臣子见君的礼仪,正式参拜朱允炆。

    朱允炆被宦官搀扶着站在朱元璋遗体前,望着群臣向他施礼,苍白英俊的面孔泛上几分茫然无措。

    “你……你们……都平身吧。”朱允炆紧张的道。

    “陛下”黄子澄看不过眼了,站出来沉声道:“按朝仪,新君即位当由大臣三请,而新君三辞,你……你这也太不符礼仪了”

    朱允炆闻言更慌了,愈发紧张道:“啊?这样啊……那我不当了。”

    黄子澄老脸顿时气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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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八章 艳图风波

    武英殿内。

    形式上的群臣三请,朱允炆三辞之后,群臣首次以君臣之礼参拜朱允炆,定下了君臣名分,从这一刻起,朱允炆便是大明王朝的第二任皇帝。

    朱允炆手足无措的看着群臣在他身前三叩九拜,庄严正式的以臣子之礼参拜他,朱允炆顿时感到一阵惊慌,从未体会过的感觉油然而生。

    殿内跪满一地,只看见黑压压的头顶,群臣以头伏地,虽看不到他们脸上的表情,可朱允炆从那些匍匐的身躯上可以看出他们态度的恭敬和臣服。

    朱允炆惶然了,太孙与天子的待遇截然不同,他感到很紧张,甚至有种身临梦幻的感觉。

    这……就是九五至尊吗?这就是天地一人,唯吾独尊吗?

    朱允炆此刻感觉很复杂,哀伤与茫然,惊惶与喜悦,一瞬间在心中交织纠缠,看着大臣们跪拜于身前,所有的情绪忽然化作一股难以名状的孤单。

    我……从这一刻起,便是孤家寡人了么?行则有仪,言则有物,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跑跑跳跳,说说笑笑,从此锁于深宫,只有批不完的奏章,处理不完的国政,谋划不完的帝王城府,还有那永远只看得到别人背脊的匍匐身影……

    皇帝的宝座……会不会让我失去所有的快乐?

    朱允炆抬起愈发惶然的眼睛,不自觉的向叩拜的人群中搜索而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搜索什么,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很寂寥,很无助,一种比山更重的责任沉甸甸的压在了他的肩膀上,而一种名叫快乐的东西正悄悄离他而去,想抓却抓不回。

    忽然,朱允炆的眼睛一亮。

    向他恭敬叩拜的人群中,有一双眼睛正满是笑意的瞧着他,眼睛黑亮有神,不卑不亢,参拜新君的庄严时刻,只有这双眼睛最不专心,仿佛向他叩拜只是朋友间玩的一个充满了恶作剧意味的游戏,那么的漫不经心,但这种眼神却又最让人感到温暖,舒心。

    黑亮的眼睛充满笑意的朝他挤了挤,很不正经。

    这一刻,朱允炆忽然释怀的微微笑了。

    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平静和安宁,他终于发现,原来自己不是孤单的,有一个人,他出身卑微,他偶尔胡闹,他经常拉着自己干一些不着调的事情,让自己时刻处于提心吊胆,哭笑不得的状态中,可自己却感到十分的窝心和舒坦。

    原来快乐并不曾远离,谁说帝王一定要无情冷酷?我朱允炆即便位临九五,还是有朋友的,我,并不孤单

    朋友,多么可贵的珍宝

    这一刻,朱允炆心中阴霾尽去,阳光仿佛照散了乌云,他的天空顿时变得晴朗起来。

    群臣依旧在向他叩拜,朱允炆表情肃穆凝重,却在群臣伏下身去的那一刹,极快的向萧凡吐了吐舌头,然后扮了个很扭曲的鬼脸,接着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噗——咳咳咳。”躲在群臣中间的萧凡被朱允炆狰狞的鬼脸吓到了,忍不住大声呛咳起来,静谧的大殿内,急促的咳嗽声显得很是突兀刺耳。

    如此庄严的时刻,这家伙又出幺蛾子,群臣顿时纷纷回头怒视萧凡,大家的表情很不满。

    “……萧爱卿,你怎么了?”朱允炆一本正经的问道,表现得很关心。

    “咳咳……”萧凡咳得俊脸通红,捂着嘴使劲压制冲口而出的大笑,急忙神情激动难抑的大呼道:“……新旧交替,万象一新,我大明王朝如红日东升,生生不息,臣这是喜极难禁,喜极难禁哇——”

    说完萧凡像在庙里拜菩萨似的,高高举起双手,朝朱允炆拜了下去,把脑袋藏在地上,只看见他一对肩膀不停的颤抖耸动。

    群臣一阵恍然,萧大人这是心系社稷,有所感怀呀……

    这马屁的力度不可谓不高,群臣急忙有样学样,跟着萧凡高举双手继续大拜,跟邪教的拜神仪式似的,齐声喝道:“臣等亦喜极难禁哇——”

    “噗——咳咳咳……”这下换朱允炆忍不住了。

    这家伙总是给人意外,把好好的正经场面搞得乌烟瘴气,令人哭笑不得,实在太坏了……

    正在叩拜的群臣愕然抬头望着朱允炆。

    朱允炆大窘,急忙顺势摆出一副志向高远的明君模样,激动难抑的大呼道:“我大明王朝生生不息,此乃天命所归也各位爱卿,我一定要做个好皇帝”

    黄子澄皱了皱眉,很不识趣的冷冷提醒道:“陛下,此时您该称‘朕’了……”

    朱允炆从善如流,仍旧保持激动的情绪,改口道:“……朕一定做个好皇帝”

    “噗——咳咳咳……”俩兄弟跟传染了流感似的,这下又轮到萧凡咳嗽了。

    幸好群臣被朱允炆这番志向高远的话感动,纷纷伏地而拜,遮掩了萧凡的咳嗽声。

    “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洪武三十一年五月二十四,朱允炆被拥立为第二任大明皇帝,正式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接下来,便是为朱元璋治丧,朱允炆以新君的身份,发下了第一道圣旨,宣布国丧,乐舞皆免,由于朱元璋的遗旨里说过挂丧三日即可,勿妨民间嫁娶,但朱允炆和大臣们商议之后,还是稍微更改了一下,将三日改为三月,国丧三月,其间不得举乐,不得嫁娶,不得兴兵。

    洪武三十一年五月二十六。盛大隆重的葬仪之后,在京师道录司组织的僧道法事下,在和尚道士们齐声诵念的**声中,朱允炆率领满朝文武,将朱元璋的棺柩送进了陵墓。

    陵墓在洪武十四年便已修好,位于京师城外钟山南麓,朱元璋的发妻马皇后死后葬于此处,由于马皇后谥号“孝慈”,于是陵墓被称为“孝陵”。

    朱元璋一生简朴,不愿因身后之事大兴土木,关于他死后的事情,遗旨中亦有提及,唯愿与发妻马皇后合葬一处,只需开启孝陵地宫,将其棺柩置于马皇后一起即可,丧葬之仪一切从简。

    孝陵的地宫石门缓缓开启,朱允炆泪流满面与群臣跪于陵前,看着大汉将军将朱元璋的棺柩合力抬了进去,僧道盛大的超度安魂法事之后,地宫石门缓缓关闭。

    这位谱写了华夏传奇历史的伟大老人,从此正式告别历史舞台,宁静安详的与妻子永远沉寂于地宫之下,再也不见天日。

    大明历史的崭新一页,正被这位跪在地宫前的新君缓缓翻开……

    隆重盛大的丧事办完,朱允炆正式在奉天殿接受六部九卿及功勋公侯伯爵的参拜,在礼部尚书郑沂的主持下,新皇登基大典开始。

    经黄子澄和黄观等翰林众学士,及各部大臣的共同商议,奏请朱允炆同意,从明年起,改年号为“建文”,此年号是朱允炆考虑到开国时期,朱元璋对大臣杀戮过甚,民间多有无辜株连而死者,此举干违了天和,朱允炆为了扭转和改变洪武朝尚武嗜杀的政治氛围,于是特意提出更改年号,用了一个与“洪武”意思截然相反的“建文”年号,取意“去杀止武,建立文功”之意。

    这个年号的确定,让朝堂的大臣尽皆感到欣慰高兴。

    他们从年号上已经看到,一个文治昌盛,杀戮渐泯的文明王朝在缓缓现出了它的雏形,一个光耀万世,堪比汉唐的盛世之象正在酝酿成长。

    国有明君,继往开来,大明幸甚兆民幸甚社稷幸甚

    接下来便是按照惯例,新皇下诏即位,大赦天下囚徒,并封赏朝中各劳苦功高的大臣。

    同时朱允炆对朝中的六部官员略作了一些小小的调整,原吏部尚书张紞调任右都御史,吏部尚书由陈迪替任,原刑部尚书杨靖与左都御史暴昭互相调任,原五军都督府断事官铁铉调任离京,任山东布政司使。

    小范围的调整了一下各部官员之后,终于又出了一些小风波。

    锦衣卫指挥使,诚毅伯萧凡被朱允炆提了名,朱允炆想将萧凡的爵位提为侯爵,可他没想到话刚出口,便遭到朝中以黄子澄为首的清流大臣们的激烈反对。

    黄子澄的态度很坚决,自大明立国,先帝对大臣的爵位一直是非常吝于钦封的,除了那些从龙的功臣名将,立国之后鲜有大臣被先帝赐爵,在大明,爵位代表着功劳,代表着资历,萧凡这个年轻的黄口小儿一没为国立过功,二没有显赫的文治或武功突显于朝堂,先帝封他一个诚毅伯是为了让他能勉强配得上嫁给他的两位郡主,这纯粹只是给皇家长长脸面,跟萧凡本人并无半分干系。

    现在新皇觉得一个伯爵还不够,还想给萧凡提升爵位,这怎么可以

    黄子澄激烈反对,大有“你若敢提升他,我就一头撞死给你看”的架势。

    朱允炆被满朝的反对声吓到了,满心奇怪萧凡的人缘如此之差的同时,只好幽怨而抱歉的看了看萧凡,把提升爵位的事暂时放下了。

    萧凡倒是不以为意,毕竟自己确实没为国立过功,在文治武功方面也没有很突出的建树,提升为侯爵之事他想都没想过。

    再说了,太虚老骗子给他算过命,说他命格极贵,乃王侯之相,这说明他迟早是王侯的,——这么早当上侯爵了,作者还怎么凑字数骗稿费呀。

    但是,不想归不想,不升侯爵是他自己谦虚,别人横加一杠子阻拦,这就是纯粹的找抽行为了,特别是阻拦的人是跟他多有不合的黄子澄,这让萧凡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儿。

    萧凡貌似君子,实则很小心眼儿,有仇就要报若等天来报,黄花菜都凉了

    封赏群臣之事就这样小风小浪过去了。

    登基大典之后,朱允炆身着明黄五爪金龙袍,头戴翼龙冠,正式以皇帝的身份开始临朝。

    而以黄子澄和萧凡为首的建文朝廷班子也开始缓缓运作起来。

    建文朝面临的第一件大事是什么?

    每个大臣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除了削藩,还能有什么?

    朱允炆的心腹大臣,萧凡,黄子澄,齐泰等人,散朝之后经常齐聚于文华殿,这里也成了朱允炆的起居和召见朝中大臣的主要地点,武英殿则保留朱元璋在世时的原貌,一丝一毫都不准擅动,用以寄托朱允炆对皇祖父的哀思。

    文华殿内,下午的阳光透过红木窗棂,斜照在殿内两列成行的太师椅上,肉眼可见的浮尘在阳光下飞舞摇摆,大殿的软榻上,朱允炆穿着明黄便服,梳着整齐黑亮的发髻,在头顶用方巾随意的挽了个髻,他正努力挺直了身躯,听着黄子澄滔滔不决的述说着藩王之弊,尽管藩王的弊端此前已重复了无数次,可黄子澄却偏偏喜欢无数次的再重复,仿佛他若不提,朱允炆就会彻底忘了藩王之策对国家有多大的害处似的。

    殿内在座的除了朱允炆,还有萧凡,茹瑺,郁新,暴昭,以及齐泰,黄观等人,可以说支持削藩的大臣们基本都在座了。

    “……所以,老夫浅见,削藩之举势在必行,藩王不削,国无宁日,社稷危矣今我大明外有北元时常侵边,内有狼子虎视耽耽,正可谓内忧外患之时……”

    黄子澄滔滔不决的口水,令朱允炆使劲忍着打呵欠的冲动,他时刻在提醒自己,现在我已是皇帝,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正经了,一个皇帝必须有正确得体的言行,大臣在说话,皇帝打呵欠是很不礼貌的……

    ——不过,真羡慕那些可以打呵欠的人啊……

    “哈……”萧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老实不客气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嘴巴张得老大,还泪眼朦胧的抹了抹眼角的泪星儿……

    “放肆萧凡你……你这是什么态度?”黄子澄大怒了。

    殿内众人精神一振,顿时将目光盯住了萧凡。

    相比沉闷无聊的藩王危害说,黄子澄和萧凡之间的斗嘴无疑令人感兴趣多了,连朱允炆都打起了精神,兴致勃勃的看着萧凡,看他怎么回应黄子澄的怒气,——最近大家的日子过得都很无聊啊。

    萧凡一惊,环顾左右,见众人皆一副看戏的表情盯着自己,萧凡不由尴尬的笑了:“黄先生您说,您说,下官失态了,实在不好意思……”

    “哼老夫说的话莫非萧指挥使大人很不认同?以至于无聊到想睡觉了?”黄子澄气得浑身止不住的抖啊抖。

    “先生言重了,下官最近有点犯困,夏天来了嘛,这个……您懂的……”萧凡很不好意思的朝他笑了笑:“……黄先生若把您的话改成快板儿或RAP,下官听着一定精神振奋。”

    黄子澄冷笑:“既然萧大人如此不屑老夫的话,老夫倒想听听萧大人的高见,对于削藩之事,萧大人是怎么想的,老夫愿闻其详。”

    萧凡为难道:“这……先生在前,下官还是不僭越了吧?这样多没礼貌,还是请先生说吧……”

    “不,老夫今日非要听你说”黄子澄神情很执拗。

    一旁的朱允炆和众大臣起哄架秧子似的一齐嚷嚷道:“说吧,萧大人你就别客气了,说吧……”

    萧凡叹了口气,苦着脸道:“既然黄先生一定要下官说,下官不敢不从,只好献丑了……”

    说着萧凡从怀里掏出一个薄薄的本子,封皮暗绿色,然后将它双手捧给朱允炆,正色道:“关于削藩一事,下官有一些浅薄之见,都记在这个本子上,请陛下和各位同僚看一看,行或不行只是下官个人的看法,还请各位莫要取笑才是……”

    众人见萧凡的削藩之见竟然写满了一个本子,可见萧凡在削藩之事上是下了大功夫的,不由纷纷暗自点头,不论他的论点是否可行,萧凡的态度绝对值得肯定和赞许。

    连一脸怒色的黄子澄见到那个本子后,愤怒的表情都稍稍一缓,似赞许又似余怒未息的瞪了萧凡一眼。

    萧凡尴尬的干笑:“…………”

    朱允炆接过本子,然后略带几分急迫的翻开了它,他很想知道言行一向出人意表的萧凡对于削藩到底有何高论,——真让人期待呀

    本子很薄,大概只有十几页的样子,朱允炆翻开它,刚看到第一页,他便情不自禁的倒抽一口凉气。

    “嘶——”朱允炆非常震惊的抬头,看了萧凡一眼,然后又飞快低下头去,接着翻过下一页。

    很快,第二页翻开,朱允炆又倒抽了一口凉气。

    “嘶——”照例,朱允炆抬头震惊的看了看萧凡,接着翻第三页……

    …………

    …………

    朱允炆每翻一页,便倒抽一口凉气,那模样好象跟见了鬼似的,弄得旁边的各位大臣们心里痒痒极了,他们盯着朱允炆手里的小本子,纷纷猜测萧凡到底在本子里写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令当今天子吃惊成这副模样……

    良久,朱允炆终于认真仔细的将整个本子里的内容看完了。

    沉默了一会儿,朱允炆俊脸微微有些扭曲的看着萧凡。

    “萧侍读,这个……就是你的削藩之见?”朱允炆飞快的瞟了一眼黄子澄,俊脸渐渐变得通红。

    萧凡好整以暇的拂了拂衣襟,道:“陛下,正是,臣这点浅薄之见,委实上不得台面,让陛下见笑了。”

    朱允炆面皮狠狠抽搐了两下,努力维持着正常的表情,点头道:“上不得台面……嗯,确实有点儿上不得台面,这样吧,朕将它给各位大臣传看一遍,大家都看一看萧侍读的削藩主张,嗯,最后再传给黄先生,请黄先生……嗯,鉴赏……”

    朱允炆说到这里,面孔已扭曲得不成样子,仿佛在努力憋着笑似的。

    朱允炆一伸手,将手中的小本子递给了坐在他下首的茹瑺,茹瑺接过本子,迫不及待的翻开,跟朱允炆的反应一样,两眼顿时睁得大大的,然后“嘶——”的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

    看到茹瑺的表情,这些大臣再也按捺不住了,纷纷不顾礼仪的一窝蜂涌到了茹瑺身边,争先恐后的看向小本子。——他们实在太好奇了,这本子里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再惊世骇俗的言论也不至于把人吓成这样吧?

    只有黄子澄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还很不屑的狠狠瞪了萧凡一眼。

    故弄玄虚,哗众取宠,此儿才德,不过如此罢了

    众臣围在茹瑺身后,凑着脑袋往本子上一瞧,顿时,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嘶——”的一声,神情跟朱允炆一样,很是震惊。

    接着,众臣围着小本子开始小声的议论纷纷。

    “这个……是图画,没写字呀”

    “这里面画的东西……哎呀真是看不下去,看不下去呀”说话的这位嘴里嚷嚷着看不下去,实际上眼睛比谁都睁得大。

    “这里面的女子……好象是暖香阁的仙仙姑娘,嘿那可是暖香阁的红牌呀……”

    “咦?图画上的男子,怎么跟黄先生一模一样……”

    “嘘——小声点儿,还想不想看了?”

    众人心虚的同时抬头朝黄子澄看了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去,继续看着小本子。

    “这里面的姿势……哎哟连这个姿势都摆得出来,太厉害了姜果然是老的辣啊,平日倒真看不出……”

    “厉害,厉害”众人又同时抬起头,又敬又佩的看着黄子澄。

    黄子澄被大家议论得再也坐不住了,他感到头皮发麻,同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今日又被萧凡那小王八蛋摆了一道

    顾不得谦让礼貌,黄子澄急忙走到大臣们身前,劈手夺过小本子,颤抖的手翻开一看,本子上面的内容差点令他当场晕厥过去。

    只见这十几页的小本子上,画的全部都是**,而且图中一丝不挂的女主角是暖香阁仙仙姑娘的模样,而那位风骚**,姿势繁多的男主角,赫然竟是他黄子澄本人

    黄子澄翻了两页就眼前一黑,踉跄几步,差点一头栽倒。

    抖抖索索的抬起手指着萧凡,黄子澄老脸通红,怒发冲冠:“你……萧凡你……你这无耻混帐东西……竟敢如此编排糟践老夫……老夫……”

    萧凡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伸手取过黄子澄手中的小本子一看,接着萧凡大惊失色:“啊不好意思陛下,陛下臣拿错本子了臣真的拿错本子了不是这个,不是的……”

    朱允炆俊脸憋得通红,死死咬着牙维持着表情,道:“嗯,你拿错本子,这个……朕已知道了,早就知道了……”

    黄子澄迎着众臣敬佩的目光,顿时觉得无地自容,一张老脸时青时红,变幻万端,简直想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之上以表清白。

    萧凡满脸歉意的转过头望着黄子澄,愧疚道:“黄先生,你要相信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你这混帐说,为何要把老夫的模样画上去?老夫什么时候跟暖香阁的仙仙……这样苟且过?”黄子澄浑身颤抖,死死盯着萧凡,表情愤怒至极。

    萧凡急忙惶恐道:“下官错了,下官这就把它烧了……”

    朱允炆急了,悄悄捅了捅他:“哎别烧呀留着给我再好好瞧几天,这么好的东西,烧了多浪费……”

    萧凡轻声回道:“陛下别急,我家里还有三百多张呢,上面都是黄先生……”

    朱允炆释然而笑:“……太好了。”

    跟在朱允炆身边,随时记录帝王言行的起居舍人,内史顾诚在随身的记录薄上奋笔而书,边写边轻声念叨:“洪武三十一年六月初,春坊讲读官黄子澄与暖香阁仙仙姑娘苟合,且作画于纸,其奸情被锦衣卫指挥使萧凡所获,萧凡直呈于帝前,帝见其画不堪入目,颇为不喜,令旨御览后焚之,黄子澄面惭,讷讷不能言也,此事公示于朝廷……”

    念着念着,顾诚抬起头用很不屑很鄙视的目光瞪了黄子澄一眼,接着低头奋笔疾书道:“……堪为朝廷丑闻,史称‘帝师艳图风波’”

    黄子澄闻言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晕过去,他恨恨一跺脚,悲愤万分的高呼道:“陛下保重,老夫……老夫不活了”

    说着黄子澄低着脑袋便朝殿旁的龙柱上撞去

    萧凡大惊,急忙一把抱住黄子澄的腰,大声宽慰道:“别犯傻,冷静啊……冠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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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点,昨天不是说脑袋昏昏沉沉吗?所以我昨天跟哥们喝酒去了,喝酒的结果是。。。今天脑袋更昏昏沉沉了。。

    今天码了7000字,这个也是耽误了更新时间的原因。

    再说个事啊,明天有一哥们结婚,我不得不去,也许更新字数会少一点。今天算是先补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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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九章 君臣定策(上)

    文华殿内。

    悲愤难抑,一心寻死以证清白的黄子澄在众臣苦苦劝慰之下,终于打消了寻死的念头。

    当然,今日的削藩讨论大会很明显开不下去了,出了这档子事儿,连史官都把它记在了史书上,黄子澄的名声在未来的几百上千年内,恐怕都干净不了,一个风流阵里急先锋的老不正经形象跃然纸上,光耀千古,羡煞后人。

    众臣搀扶着受了巨大打击的黄子澄向朱允炆告退。

    大殿内只剩朱允炆和萧凡二人。

    朱允炆不再保持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皇帝形象,他懒懒的倚在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一副坐没坐相的样子,伸手取过红木桌上的茶盏儿,茶盏儿是景德镇官窑贡品,蓝色的碎花儿均匀分布,盏口与茶盖儿边描着两道黄灿灿的金线,薄如蝉翼的盏壁在阳光的照射下,甚至可以看清盏内茶水潺潺晃动的样子,端的是一件宝贝。

    朱允炆翘着二郎腿,揭起茶盖儿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水,然后似笑非笑的瞧着萧凡。

    萧凡表情沉痛的叹了口气,然后很诚恳的望着朱允炆道:“陛下,你要相信我,我真不是故意的……那本子确实是我拿错了”

    朱允炆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嗯,朕相信你……”

    萧凡由衷松了口气,释然笑道:“陛下相信就好,人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这话实在很有道理,陛下年岁尚轻,便能明察秋毫,实乃我大明之幸也……”

    话音未落,朱允炆哼了哼,道:“……朕若信你,朕就是傻子了”

    萧凡苦着脸道:“陛下圣明,看不出你挺聪明的呀,这事儿我干得如此隐秘都被你看出来了,……哎,你以前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呀?”

    朱允炆俊脸顿时黑了:“……合着我以前在你心里就是一傻子?”

    萧凡急忙道:“那咱们换个说法,单纯陛下以前那叫单纯”

    朱允炆面色稍霁,然后一楞神,又气冲冲跺脚道:“……换说法有什么用?我不还是傻子吗?”

    …………

    …………

    “好吧,我确实是故意拿错本子的……”萧凡老实承认了。

    朱允炆嘿嘿怪笑:“早知道你这家伙没安好心你今儿纯粹是为了恶心黄先生来的吧?”

    “胡说我哪儿来功夫恶心他我主要是送**给你欣赏……顺便恶心他。”萧凡嘿嘿一笑,将手里的本子递给朱允炆。

    朱允炆兴致盎然的接过,翻了几页,越翻脸色越怪异。

    良久……

    “萧侍读啊……”朱允炆悠悠道。

    “臣在。”

    “你觉不觉得在**上画黄先生的模样,感觉挺……怪异的?”朱允炆面容有些扭曲。

    “确实有点儿……”

    朱允炆愁眉苦脸道:“以前看**,我都是性致盎然,雄姿英发,可是看你这个本子……尽管姿态新奇有趣,但不知怎的,一看到画上黄先生赤luo的模样,我……我就……”

    朱允炆低头看了看下身,很沮丧的道:“唉我竟然硬不起来了……”

    萧凡温声安慰道:“陛下勿虑,硬不起来是正常反应,你若看到黄先生能硬起来,那才叫不正常……”

    朱允炆想了想,对萧凡的话大感认同。

    “萧侍读啊……”

    “臣在。”

    “回去你把那三百多张帝师艳图烧了吧,我还是不看了……”朱允炆满面痛苦的侧过头,挥了挥手,神情很纠结。

    萧凡表示不同意:“烧了多浪费,我可是找了丹青高手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完成的呢……”

    “那你打算拿它们干什么?”

    “既然陛下不感兴趣,我当然更不感兴趣,今晚我就找人把它们贴到大街上去,让京师的百姓们瞧瞧黄先生的床榻风采,让满大街的人们为黄先生加油喝彩”

    朱允炆两眼发直的盯着跃跃欲试的萧凡,半晌,他面容苦涩道:“……你怎么不干脆一刀杀了他?你这不是让他生不如死吗?”

    萧凡哈哈大笑:“我开玩笑的,陛下你觉得我像那么不着调儿的人吗?”

    “像像极了”朱允炆很不给面子的点头。

    “行了,我也不再毁他了,黄先生这辈子也挺不容易,古板顽固了一点,没什么大毛病……”

    朱允炆点头赞同。

    萧凡接着又哈哈大笑,一脸满足:“……反正史官已经把黄先生的事迹写进了史书,够毁他几百上千年了,我何必再画蛇添足?哈哈……”

    朱允炆:“…………”

    “支开那些大臣们,你是有话想单独跟我说吧?”朱允炆俊脸透着几分了悟。

    萧凡收了笑,神色正经的点头:“不错,关于削藩。”

    朱允炆精神一振:“快说说,我登基以前就拿削藩之事很是头疼,那时皇祖父在世,我欲动手,却总是受皇祖父所掣肘,现在我可以完全自己做主了,咱们商议一下,拿出个稳妥的法子来。”

    萧凡望着朱允炆,道:“陛下是怎么想的?削藩你打算如何削?”

    朱允炆搓了搓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道:“我觉得黄先生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先易后难,先从实力弱小的小藩着手,削小藩的同时朝廷对燕,宁,晋等大藩示之以恩,以慢其心,待小藩解决的差不多了,再集中举国兵力对付大藩,那时他们已处于孤立无援之势,必然不敢强抗我朝廷数十万大军,削藩之事可成矣”

    “所以,我打算先从实力最小的周王开始削起,周王封地在开封,处于中原之地,少有外敌侵犯,他麾下所领兵马亦不过数个千户而已,再加上他王府的侍卫亲军,合起来兵马人数不超过一万,而且河南地处北平之南,我若削了周王,河南便无镇守藩王,那时我可派得力大将进驻,领大军与北平府遥遥相对,燕王若有不臣之心,欲南下谋反篡位,他首先必须要面对的,就是我派驻在河南的大军,这是我给朝廷在北面布下的第一道屏障,光是这一道屏障就够燕王头疼的……”

    萧凡看着朱允炆那张年轻的脸庞,脸上写满了兴奋,还有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味,他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朱允炆还是朱允炆,他不知不觉间还是被黄子澄那帮腐朽不堪的老书呆子们影响了。

    历史上的朱允炆确实是第一个拿周王开刀的,同时他还大发神威,削掉了另外好几个小藩王,如此一来,便逼得朱棣那些实力强大的藩王们不得不反,朱允炆也因政治和军事上的连连昏招儿,终于被朱棣打得一败涂地,丢了江山,自己也不知所踪。

    眼前这个神情充满了兴奋的年轻人,究竟知不知道他是在拿自己的江山和性命参加一场豪赌?该怎么劝他呢?

    萧凡觉得根源还是在黄子澄那个腐朽的老头儿身上,都是他把朱允炆带坏了,或者说带蠢了。

    ——自己执掌锦衣卫,要不干脆找人把黄子澄那死老头儿干掉?这样的人留着也是误国误君,会害死好多人,包括萧凡他自己在内。

    想到这里,萧凡眼中凶光一闪,他一直把自己当成君子,不过君子也杀人的,他并不觉得杀一两个死老头儿有什么不对,他的道德良知告诉自己,杀了黄子澄,良心表示毫无压力……杀一人而救千万人,这是大慈悲。

    抬头迎向朱允炆清澈的目光,萧凡却又犹豫了。

    不论黄子澄多么该死,但他毕竟是朱允炆的老师,而且多年来朱允炆已和他产生了深厚的师生之谊,若真杀了黄子澄,纸是永远包不住火的,那时朱允炆会如何看自己?这样做怎么对得起朋友?

    朋友,多么珍贵的字眼儿,萧凡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孑然一身,除了妻子,便只剩下朋友了,他怎会为了黄子澄的一条命而失去一个朋友?这笔买卖不划算

    萧凡立马打消了派人刺杀黄子澄的想法。换个温和点的法子吧,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必须用血淋淋的方式去解决的,——比如花银子请暖香阁的仙仙姑娘把黄先生搞到精尽人亡,这也是个很好的法子嘛,朱允炆就算知道了,也只会羡慕黄先生老有所为,死得其所……

    朱允炆摇了摇他:“哎,发什么楞呢?还笑得这么**……想**了?”

    “啊我在想陛下刚才说的削藩之策……”

    朱允炆兴奋道:“你觉得我刚才说的有道理吗?可行否?”

    萧凡一本正经的点头:“可行,太可行了”

    朱允炆见得到了萧凡的肯定,不由愈发兴奋了,搓着手呵呵笑了半天,道:“你若觉得可行,那我可就按我说的办了啊……”

    萧凡大表赞同,点头点得很欢快。

    朱允炆看着面无表情的萧凡,渐渐感到有点不安,道:“真的可行吗?你这模样让我很彷徨啊……能摆一个稍微靠谱点儿的表情,给我一点自信吗?”

    萧凡见朱允炆一副不确定的模样,这才掏了掏耳朵,慢吞吞的道:“你若只想当几年皇帝,随便意思一下过过瘾,就按你刚才说的办吧,我可以跟你打个赌,你的皇帝宝座四年之后就是你四皇叔的了,而且人家坐那个宝座肯定比你久,你呢,穿身袈裟当个驴友,满世界的游山玩水,同时还得躲一躲朝廷的追兵,日子过得既充实又刺激,还能增长见识,真是如彩虹一般绚烂的人生啊,真幸福,我都替你高兴……”

    朱允炆俊脸顿时垮下,然后渐渐变黑:“你损人的功夫愈发精进了啊……”

    萧凡客气的一拱手,笑眯眯的道:“承让了,全靠江湖朋友抬举……”

    --------以下不算字数------------

    那个。。。又晚了一点。。。(不好意思的脚刨地……)

    人家昨天说过会晚一点,字数会少一点的嘛。。。人家今天有事啦。。晚上才开始急急忙忙开始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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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章 君臣定策(下)

    朱允炆很无语的看着萧凡……

    “萧侍读,咱们能直接点儿吗?干嘛非要损我?”

    自认为完美无暇的削藩之策,被萧凡一番话打击得遍体鳞伤,朱允炆如同被人当头淋了盆凉水,从头冷到脚,把他的热情浇成了冰花儿,还丝丝冒着凉气……

    萧凡嗤道:“直接说你能长记性吗?这事儿我说过不止一次了吧?削藩是件大事,要像你这么干的话,你不亡国才怪”

    朱允炆目光有些闪烁道:“可是……黄先生说,他说他的主张是正确的,要我相信他……”

    “黄先生是耶稣还是春哥啊?信他能得永生是怎么着?就他那迂腐脑子,想出来的主意全都是馊点子,信他你就等着完蛋吧”萧凡气得连说话的语气都激烈起来。

    朱允炆被萧凡气愤的样子吓到了,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又心有余悸的护住了脑门,生怕萧凡又给他来一记力劈华山。

    萧凡看着他瑟缩的模样,怒气顿消,这家伙当了皇帝怎么还是一副小受受的样子?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萧凡语气不由一缓,温声道:“陛下,别信黄先生,信我吧,信我才能得永生啊……”

    朱允炆:“…………”

    …………

    …………

    “先难而后易,这才是削藩的根本”萧凡斩钉截铁的道:“我大明实力强大的藩镇皆集中于西面和北面,南面当可无虞,先削小藩的话,必然会打草惊蛇,引起大藩们的强烈反应,这是肯定的……”

    朱允炆弱弱地道:“可是……黄先生说,削小藩的同时,朝廷对大藩示之以恩,动之以情,赐以金银布帛赏赐,这样就能安抚大藩,麻痹他们,待到他们反应过来时,朝廷早已完成了削小藩的动作,再调集大军,对大藩示之以兵威,逼他们自己交出兵权,削藩之策便可告功成……”

    萧凡摇头叹息,一个老酸腐教育出了一个小酸腐,整个朝廷,整个天下都跟着完蛋,朱元璋一生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让黄子澄当朱允炆的老师。

    想到这里,萧凡无力的问道:“陛下,黄先生是怎么打算的?”

    “黄先生说,小藩实力弱小,朝廷要拿他们根本不用派兵,直接派锦衣卫查抄便是,他说周王镇开封,拥兵极少,河南又是北平南冲要地,所以第一个拿周王动手,然后便可以依次逐一解决诸小藩,其次便是代王,岷王,湘王,齐王……”

    朱允炆看着萧凡渐渐拧紧的眉头,不由越说越小心,越说越心虚,说到最后干脆闭嘴不语了。

    萧凡定定看着朱允炆,长叹了口气,道:“陛下,你觉得你这一系列的动作下来,实力强大的燕王,宁王等人,难道还不明白朝廷的用意?”

    “……黄先生说,对燕王宁王示之以恩,就能麻痹他们……”朱允炆心虚的咧咧嘴,嘿嘿干笑了几声。

    萧凡想了想,道:“陛下,我问句不该问的话,先帝驾崩之前,关于削藩之事,可有嘱托?”

    朱允炆神情一凛,肃然道:“先帝说,削藩是大事,当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更不可听信黄子澄等人的谬论,他说黄子澄是书生之见,依他之言只会误国误君,贻害江山社稷……”

    萧凡长长舒了口气,还好,朱元璋临死之前没有老糊涂,总算对黄子澄这帮清流大臣有清醒的认识。

    萧凡深深看着朱允炆,道:“臣对先帝所言,深感认同。陛下,削藩确实是件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若像黄子澄说的那样先削小藩,其结果必然是打草惊蛇,导致大藩提高了警惕,甚至会联合起兵谋反,——权力是个好东西,没有谁愿意老老实实放下兵权,从此在京师无权无势的老死,特别对那些曾经握过大权的王爷来说,要他们交出兵权,还不如让他们去死,所以他们若对朝廷产生了警惕,肯定会不顾身家性命的起兵谋反,来保住他们目前所拥有的一切,甚至他们还想拥有更多。”

    “燕宁二王皆虎狼之心,黄子澄削小藩的同时安抚大藩,哼他以为燕王宁王都是傻子吗?捋捋顺毛他们就会以为朝廷不会削他们?黄子澄未免太小看天下人了,自作聪明反被聪明误”萧凡面含冷笑。

    “陛下,臣掌管锦衣卫,今年开春,先帝病体沉重之时,锦衣卫密探便已从北方传来密报,燕王在北平府招兵买马,大肆招揽江湖人士,北地如今尚武成风,北平府的戍边将士已从原来的十万扩充到了十五万,目前燕王仍在持续扩充军备,边境演武,如此明显的表现,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削小藩?哼恐怕刚削了一两个,燕王便会忍不住跳起来造反了,那个时候天下动荡,兵祸连连,诸王为了保有手中权力,肯定会望风景从,你所有的叔叔们都联合起来反你,你将会陷入一个众叛亲离的处境之中,到了那个时候,黄子澄一介腐儒,他有本事力挽狂澜吗?那个时候天下兵灾即起,朝廷兵员虽多,却无一个能征善战的大将,陛下那个时候是亲自上阵杀敌,还是把黄子澄挡在前面当肉盾?”

    朱允炆听得浑身冷汗潸潸,他面色苍白,情不自禁的一个激灵,萧凡的一番话仿佛将他那天真的削藩策略彻底打击得体无完肤,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自以为完美的削藩之策,实则漏洞连连,甚至连基本的方向都是大错特错。

    若真听信了黄子澄的话,依言而行,萧凡所说的后果很有可能会变成真实……

    萧凡看着朱允炆时青时白,不断变幻的稚脸,叹息道:“陛下,你已是大明皇帝,高高在上,统治众生,对天下人来说,你就是神明,你的一个想法,一个举动,一道圣旨,它可以兴国,也可以亡国,说话行事当须小心谨慎才是啊怎可如此轻率的人云亦云?黄子澄是你的老师,他说的话就一定正确吗?削了那么多小藩,天下必然已闹得沸沸扬扬,连路边的叫花子都知道朝廷要干什么了,他明明已将‘削藩’二字挂在了脸上,居然还掩耳盗铃的安抚大藩,以为别人什么都不知道,你觉得你的皇叔都蠢到这般地步了?书生办事,真是不知所谓”

    朱允炆浑身打了个冷战,忽然抬起头,目光充满了求助:“萧侍读,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削藩是一定要削的但不能如黄子澄所说的那样做,他那简直是胡闹拿国家大事开玩笑”萧凡语气坚定的道。

    “萧侍读有何看法?”

    “我与黄子澄的看法恰恰相反。朝廷首先要调集优势兵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实力强大的大藩拿下大藩拿下了,剩下的那些小藩实力弱小,必然愈发惶恐不安,朝廷占尽了名分大义,还有大胜之兵威,小藩谁还敢轻捋其锋芒?燕王和宁王一除,我敢保证,余者会自动自觉的向朝廷上表,自己请求削去王爵,回京终老,就算那些小藩敢反抗,可他们的实力太弱,终不是朝廷王师的对手,朝廷一战便可定乾坤”

    萧凡看着朱允炆,坚定地道:“所以,若欲削藩,必先削燕宁二王,二王若削,削藩可以说是成功了一大半了。如此削藩,方可保大明社稷不动摇,皇权正统于建文一脉代代相传”

    朱允炆闻言沉默半晌,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仿佛在思考萧凡这番话的可行性,稚嫩的俊脸此刻一片成熟凝重的色彩,这个时候的朱允炆,看起来才像是一个真正手握至权,决定天下兴衰的皇帝。

    良久,朱允炆抬起头直视萧凡,目光沉静,甚至隐隐泛出几分睿智的光芒,不喜不怒,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

    萧凡心中油然而升一股欣喜,这才是他希望看到的朱允炆,这才是大明第二代君王该有的样子,若欲创一个堪比唐宋的建文盛世,皇帝应该有超凡的冷静和智慧,还应该有一个懂得明辨是非,善于选择正确意见的头脑。

    “萧侍读,你说的话,比黄先生的有道理……关于削藩一事,你可有具体条程?”朱允炆语气平淡,显然萧凡的意见他是认真思考过后才谨慎认同的。

    萧凡一喜,急忙道:“具体的措施是,首先,朝廷兵马不必调动,更不可动小藩,首先要解决的,便是朝廷军中的军事人才问题,只有培养出一大批军事素质优秀,对大明皇室忠心的中下级军官,将他们分散投入到朝廷各千户所,才能保证朝廷军队的战斗力,以及对我大明的彻底效忠,征战之时如臂指使,如此方可战无不胜,不论解决任何事情,提升自身的实力都是最重要的。”

    朱允炆若有所思道:“这就是你曾跟我说过的改革军制吧?兴军备,开武举,办军校,这是你的初衷吗?”

    “是的,陛下,这是强国之根本。朝廷强,藩王则弱,北元则弱,藩外万邦皆弱,此消彼长,方可令我大明威震天下,号令宇内。”

    朱允炆想了想,苦笑道:“想法是好,可这是抑文而兴武,黄先生他们必然……”

    话没说完,朱允炆便摇了摇头,道:“这条先放着吧,我会记在心里,择机而行便是。你继续说……”

    萧凡也叹了口气,受人掣肘的滋味,实在很不好受。

    “其次便是针对藩王了,我认为,削藩不可妄动,要么不声张,静无声息,朝廷可以各种方式对藩王进行赏赐笼络,并暗示各藩王朝廷国策不变,诸王各守藩镇,朝廷绝不干涉半分,以慢诸王之心,一旦朝廷做好了准备,天时地利人和皆备,那时派一得力大将率大军以最快的速度扑向北平府,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入燕王府,擒贼擒王,燕王入朝廷之手,北平削藩可以算成功了。”

    朱允炆嘴唇蠕动了一下,忍不住道:“萧侍读,你别忘了,燕王还有三个儿子,拿住了燕王,他那三个儿子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父亲被拿入京师吗?”

    萧凡奇道:“先帝驾崩之前,燕王不是已经派了他的三个儿子进京,现在已快到京师了吗?”

    “对呀。”

    “那不就得了,他那三个儿子进了京,还由得他们吗?”

    朱允炆张大了嘴:“…………”

    沉默了一下,萧凡也睁大了眼睛惊道:“你该不会还想着放他们回去吧?”

    朱允炆嘴巴立马闭上,神色却有些尴尬,合着他还真有这种想法。

    萧凡瞪大了眼睛,目光充满了乞求:“陛下,告诉我……你不会这么蠢的,对不对?对不对?”

    朱允炆顿时骑虎难下,干笑道:“……当然,那当然开玩笑,我怎么会做这种蠢事呢?萧侍读你太小看我了,嘎嘎……”

    萧凡释然笑道:“我就说嘛,陛下就算是蠢,也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啊,纵虎归山,哪怕是纵三头小老虎,那也是心腹大患,陛下定然有数的……”

    朱允炆继续干笑,目光闪烁不已:“…………”

    萧凡也笑,趁着朱允炆没开口,先拿话把他挤兑住,以后黄子澄那帮老家伙再说什么扣押燕王世子非仁义之举这样的屁话时,自己就有底气反驳了。

    萧凡继续道:“第三嘛,朝廷现在很有必要派一个钦差大臣北上,向各藩王,主要是燕王表达朝廷的善意,以慢其心,顺便探听他的实力,麾下各将领的为人脾性,察访藩王封地内的民生风俗等等,这些都是很有必要做的,锦衣卫虽然在北平布置了密探,但很多消息没有明面的身份,是很难打听和感觉得出来的……”

    这一点朱允炆却是颇为认同,闻言不停点头。

    可是,派什么人去呢?

    君臣二人大眼瞪小眼,陷入了为难。

    沉默很久,萧凡满吞吞的开口:“派去北平的钦差大臣嘛,首先……”

    朱允炆两眼一亮,期待的盯着萧凡。

    萧凡看了他一眼,悠悠道:“……首先,他至少应该是个人,对吧?”

    朱允炆脸发黑,咬着牙冷冷道:“废话我派条狗去能办事吗?”

    萧凡俊脸有些尴尬,干咳两声接着道:“其次,这个人对陛下你必须要绝对忠心,绝不能是朝中那些墙头草似的大臣,否则到了北平被燕王收买,反过来又回朝廷当燕王的间谍,那可就闹笑话了……”

    为什么委以重任前第一关必须要审查政治成分?这其实是非常有必要的,重要的任务只能交给那些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对天子有着一颗红彤彤的赤心,而且相对而言不那么蠢的大臣。

    朱允炆若有所思:“你说的很有道理……”

    “第三,这个人要有过人的胆识和智谋,北平,虎狼之巢穴也,若无胆识和智谋,怎么能完成陛下嘱托的重任?”

    朱允炆叹气道:“这样的人……上哪儿找去?”

    萧凡很有同感的叹道:“确实不好找啊……他既要有荆轲刺秦王般的无畏勇气,又要有勾践卧薪尝胆的隐忍,还要有智计百出赛诸葛的超凡谋略,可谓有勇有谋,当然,更重要的,他还得有比常人好很多的运气武动乾坤 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 神印王座 遮天 将夜 凡人修仙传 杀神 大周皇族 求魔 修真世界 官家 全职高手 锦衣夜行 超级强兵 仙府之缘 造神 楚汉争鼎 不朽丹神 最强弃少 天才相师 圣王 无尽武装……”

    朱允炆两眼有些发直,愕然道:“运气武动乾坤 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 神印王座 遮天 将夜 凡人修仙传 杀神 大周皇族 求魔 修真世界 官家 全职高手 锦衣夜行 超级强兵 仙府之缘 造神 楚汉争鼎 不朽丹神 最强弃少 天才相师 圣王 无尽武装?”

    “对运气武动乾坤 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 神印王座 遮天 将夜 凡人修仙传 杀神 大周皇族 求魔 修真世界 官家 全职高手 锦衣夜行 超级强兵 仙府之缘 造神 楚汉争鼎 不朽丹神 最强弃少 天才相师 圣王 无尽武装”萧凡一副权威专家的口吻,道:“喝凉水塞牙,放屁砸脚后跟,吃饭被饭噎,走路被花盆砸……这样的倒霉蛋你能指望他可以活着完成你交给他的任务?”

    朱允炆闻言两眼大放异彩,心悦诚服道:“萧侍读的话果然很有道理,运气武动乾坤 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 神印王座 遮天 将夜 凡人修仙传 杀神 大周皇族 求魔 修真世界 官家 全职高手 锦衣夜行 超级强兵 仙府之缘 造神 楚汉争鼎 不朽丹神 最强弃少 天才相师 圣王 无尽武装真的很重要”

    接着朱允炆一脸苦恼道:“这样的人,上哪儿找去呀?朝堂上那么多大臣,数来数去,能担此大任的人,一个也没有……”

    萧凡心道:当然没有,有本事的人早被你爷爷杀得干干净净了,给你留下的尽是一些废物,你找得出有本事的人才怪……

    眼珠子转了转,萧凡忽然堆出满脸阴险的笑,像个给皇帝进谗言的奸佞一般,凑到朱允炆耳边嘿嘿笑道:“……要不陛下干脆把黄子澄派到北平去,黄先生忠心耿耿,有勇有谋,而且屡次在我的暗算下生存下来,运气武动乾坤 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 神印王座 遮天 将夜 凡人修仙传 杀神 大周皇族 求魔 修真世界 官家 全职高手 锦衣夜行 超级强兵 仙府之缘 造神 楚汉争鼎 不朽丹神 最强弃少 天才相师 圣王 无尽武装也不是一般的好,派他去北平,大小长短正合适……”

    “嘶——”朱允炆倒抽一口凉气,然后吃惊的瞪着萧凡。

    萧凡的笑容渐渐凝固……

    二人沉默良久,萧凡终于揉着鼻子沮丧道:“……好吧,当我没说。”

    朱允炆表情立马恢复,他上下打量了萧凡一番,接着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眼睛越睁越大,神色越来越兴奋。

    “萧侍读,我发现满朝上下,好象只有你最适合去北平……”朱允炆兴奋的道。

    “嘶——”这回轮到萧凡倒抽一口凉气。

    朱允炆掰着手指道:“你看啊,论胆识,论智谋,论运气武动乾坤 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 神印王座 遮天 将夜 凡人修仙传 杀神 大周皇族 求魔 修真世界 官家 全职高手 锦衣夜行 超级强兵 仙府之缘 造神 楚汉争鼎 不朽丹神 最强弃少 天才相师 圣王 无尽武装,满朝文武当中,谁比你更出色?你注定就是为了去北平而生的呀……”

    萧凡眼睛瞪得如铜铃,楞楞的看着兴奋中的朱允炆。

    一阵沉默之后……

    萧凡忽然仰天长笑:“哈哈……陛下你可真逗……臣家中贤妻给我炖了汤等我回去喝呢,臣告退”

    说完萧凡拔腿就走,头也不回便跌跌撞撞逃命似的往殿外跑去。

    ——以后再也不在背后说人坏话,更不要陷害忠良,报应来得太快了奸臣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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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以德服人

    萧凡往文华殿大门急步退去。

    他退得很快,像一个习惯吃败仗的将军逃跑似的,一溃千里的动作那么的驾轻就熟。

    逃跑,是一种生存技能,而且是非常重要的生存技能,若学不会它,送命的可是自己。

    ——比如说现在,朱允炆就提了一个让自己有送命危险的想法。

    当钦差大臣,奉皇命去北平安抚朱棣?

    萧凡很奇怪,朱允炆那个天才脑袋怎么会想到自己身上去。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跟朱棣结下多大的梁子吗?

    真去了北平,估计半路就会被朱棣派来的杀手干掉,制造意外事故对那位玩惯了阴谋诡计的王爷来说,实在太容易不过了,钦差大臣又怎样?人家都准备造反了,连当今天子都没放在眼里,哪会在乎杀一个钦差大臣。

    总而言之,要自己当钦差大臣去北平安抚朱棣,绝对是个让自己送命的阴险主意,如果提这个建议的人是黄子澄,萧凡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一拳揍得他满地找牙,但提出这个想法的是素无心机的朱允炆……

    打皇帝是不对的,算了,原谅他,下不为例

    萧凡走得很快,生怕背后的朱允炆叫住他,他甚至考虑最近要不要请个长假,在朱允炆打消让他去北平的想法之前,最好不要出现在他视线内,免得唤醒他沉睡的记忆……

    反过来说,现在也是个报复政敌的好机会,请黄子澄最近多在朱允炆面前多转悠两圈,或者让他多在朱允炆面前念叨什么“君者,舟也,民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煮粥……”之类的屁话,朱允炆一烦他,肯定把他派北平去了。

    好主意啊,借刀杀人,上策也。

    萧凡不由为自己的高智商暗暗得意……

    削藩之策在萧凡的鼓吹下,朱允炆终于放弃了黄子澄的观点,同意了萧凡的几条建议。

    这是个胜利,但只是小胜而已。

    萧凡看得出,黄子澄的话对朱允炆影响太深了,他之所以放弃黄子澄的观点,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很看重与自己的友情,不愿因为这事让友情产生裂缝。

    对萧凡来说,有这么一位重情义的朋友,是好事。

    对整个大明来说,有这么一个感情用事的皇帝,是悲哀。

    以感情为砝码的认同,是萧凡不愿看到的,削藩是国家大事,是关乎整个大明王朝兴衰的重大国策,不是讲究礼仪客气虚套的时候。睿智的头脑,冷静的判断,以及果决的作风,才是一个皇帝应该具备的素质。

    很明显,朱允炆欠缺得太多了。

    当然,还有一个祸害大明江山的死老头儿,——黄子澄。

    这个顽固迂腐的老头儿若不消失在朝堂,建文朝廷在他忠心耿耿的祸害下,多半会走回原来的老路,历史再一次重复,而萧凡这个穿越者,也将成为史上最无能最窝囊的穿越者……

    萧凡忽然想跟黄子澄好好谈谈。

    这个想法很莫名其妙,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两个水火不容的政敌,怎么谈?谈什么?站着骂街吗?

    可是他却不得不谈,他仍抱着万一的希望,希望能说服这个倔强的老头儿,希望他能同意自己的观点,给自己少制造一些阻碍,多赢得一些时间应对即将到来的燕王谋反。

    当萧凡走出皇宫的承天门时,他的两手已紧紧攥成了拳头。

    谈一谈吧,我是现代人,前知八百年,后知八百年,跟一古代傻*老头儿计较什么劲儿?沟通,让世界一切变得更美好

    ——这是句什么广告词儿来着?

    不管什么广告,这句话确实很有道理。

    想到这里,萧凡命令自己笑起来,尽管恨黄子澄恨得牙痒痒,可萧凡仍然要微笑着面对他,微笑,是一种语言,无分国界,大小通杀,带给世界和平和善意……

    练习,多练习微笑,从现在开始练习……

    走过金水桥,左侧便是锦衣卫镇抚司衙门,萧凡的地盘。

    萧凡带着一脸勉强的微笑跨进衙门,守门的校尉慌忙见礼,直起身的时候,见指挥使大人一脸阴恻恻的笑容,众人不由生生打了个冷战,于是个个屏气凝声,抬头挺胸,想放屁都使劲夹着腚。

    ——指挥使大人今日这副笑脸如此瘆人,说明他的心情很不好,不想死的都老实点儿。

    迎面正好遇到曹毅,如今正是先帝大丧之期,锦衣卫的任务很繁重,除了安排补充人手充入皇帝仪仗,还有就是彻底贯彻萧凡的命令,密探斥候源源不断的向北方安插,渗透,曹毅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儿,常常连睡觉打盹儿的时间都没有。

    曹毅见到萧凡后急忙躬身行礼,在衙门的时候,曹毅还是很识礼数的。

    萧凡脸上挂着勉强至极的微笑,笑得比哭还难看,脑子里正琢磨着该怎样跟黄子澄谈削藩呢,两人关系如此不融洽,总得有一个礼貌和谐的开场白吧?

    见曹毅行礼,萧凡心不在焉的点点头,随即道:“曹大哥,点几个人,跟我去黄子澄府上一趟吧。”

    曹毅闻言猛然抬头,心中万分疑惑,萧老弟跟那姓黄的一向不合,没事跑他家去干嘛?

    接着曹毅看到了萧凡那一脸勉强的伪善的微笑。

    这个笑容看在曹毅眼里,顿时理解成了一种寒意森森的冷笑。

    曹毅立马了然了,狗日的黄子澄肯定又触了萧老弟的霉头

    曹毅是个帮亲不帮理的家伙,闻言也冷笑数声,朝萧凡重重抱拳,杀气腾腾道:“是”

    萧凡脑子里想着事,也没注意曹毅的表情,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便转身往衙门外走去。

    曹毅面带狰狞,当下便点齐了十几名心腹校尉,一行人穿着飞鱼服,挎着绣春刀,杀气腾腾跟在强堆微笑的萧凡身后,沉默而肃杀,人人脸上一片铁青厉色,踏着重重的脚步穿街过市,所经之处百姓纷纷惶恐避让,如同遇到进村的鬼子,忙不迭的藏起了粮食和自家的闺女。

    萧凡没注意到这些,他心事重重的想着该怎么跟黄老头儿开口,该用什么道理说服他放弃他那愚蠢的削藩之策,让他明白他的那些自以为高明的政见其实是坨屎,而且是坨臭狗屎……

    一行十几人怀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思,浩浩荡荡来到了城西珍珠街口的黄子澄府外。

    萧凡站在黄府门外远远的地方,负手微仰天空,他还陷于思考状态中,脸上的笑容一直挂着,本来就很勉强的微笑维持了很长时间后,变得更僵硬,更难看了。

    敲门通传这样的小事自然不用萧凡亲自动手,他还没有任何表示,一名校尉便蹬蹬蹬走到黄府大门前,砰砰砸了砸侧门。

    很快,侧门打开,一名门房老头儿伸出脑袋好奇的看着校尉。

    校尉凶神恶煞道:“看什么看锦衣卫办差”

    门房老头儿吓得一哆嗦,再看一眼门外那群凶恶表情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锦衣卫,老头儿面色顿时变得苍白,止不住的打起了摆子,——这年头被一群锦衣卫找上门来,能有什么好事?

    老头儿二话不说,转过身拔腿就往府中内院跑去,估计是去向黄子澄报信了。

    校尉倒也不客气,狠狠一脚将侧门踹开,然后躬身朝萧凡道:“大人,您请进吧。”

    萧凡这时才终于从思考的状态中回过神。

    他茫然的环顾了一周,惊讶道:“咦?曹大哥你怎么叫了这么多人来?”

    随即再看了看黄府洞开的侧门,又惊讶道:“门居然开了?老黄今天这么客气?**门那事儿他不恨我了?”

    众人:“…………”

    很费解的挠挠头,萧凡道:“算了,先进去再说吧……”

    抬脚走了几步,刚待跨进侧门时,萧凡猛然又想起了什么,立马挤出一脸难看的微笑,然后回过头对众锦衣卫道:“你们都笑一笑,做人,要有礼貌别让人家说咱们锦衣卫一个个跟杀星下凡似的,微笑都微笑以德服人”

    曹毅嘴角一扯,冷笑道:“大人放心,我们绝对会‘以德服人’的”

    众人听出曹毅语气中的森森杀气,于是纷纷挤出一副狰狞凶恶的笑脸,就跟阎王座前勾魂的小鬼似的,笑得那叫一个阴森恐怖……

    萧凡皱着眉环视过去,疑惑道:“你们的笑容……”

    “大人,请进吧。”

    “哦……好吧。”

    众人进了黄府,府内前院一片寂静,许是黄府的下人们见锦衣卫来了,一个个都吓得躲了起来。

    萧凡左右打量,见前院鸦雀无声,半个人影也不见,心下不由鄙夷万分,尽管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嘴里却小声的嘀咕道:“你们看,老黄这宅子大是大,却没一丝家的味道,安静得跟闹了鬼似的,难怪这老家伙一天到晚在朝堂上阴阳怪气的,原来他家的风水有问题……”

    众人齐附和道:“正是”

    曹毅站在萧凡身后,举起右手握拳,然后五指突然张开。

    众锦衣卫一见这手势,顿时会意,十几人飞快朝四面散开搜索。

    隔了一会儿,众人皆回报,前院不见黄子澄的踪影。

    萧凡一阵奇怪:“你们好好的搜别人家干嘛?太没礼貌了……”

    这时前院左侧的一株桃树下,一条个头小小的黄狗朝众人汪汪叫了几声。

    曹毅见此狗不由大喜,冷笑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老黄不见人影,小黄不还在这儿吗?”

    不待萧凡反应,曹毅一个箭步冲上前,单手拎起小黄狗,恶狠狠问道:“小子你爹呢?”

    萧凡目瞪口呆:“…………”

    …………

    …………

    “曹大哥,我拜托你了,咱能礼貌点儿吗?叫弟兄们都回来,未经我命令不得妄动咱们不是来抄家的……”萧凡万般无力的道。

    曹毅重重点头,眼中又闪过一道了悟之色。——萧老弟这是打算先礼后兵呢,不错,大丈夫快意恩仇,正该如此

    萧凡自然不知道曹毅误解了他的意思,正待多说几句,却见黄府前堂内忽然走出一大群人来,在黄府下人们的簇拥下,黄子澄穿着一身玄色儒衫,长长的胡须无风自动,满面怒色朝萧凡走来。

    “老夫在此萧凡你这奸贼,带这么多人擅闯朝廷大臣府邸,老夫问你,你可是来拿老夫的?只要你有当今天子的圣旨,老夫束手就擒,绝无二话若无圣旨,老夫纵是拼了这条老命,亦要在金殿上告你个纵属擅闯之罪”

    黄子澄大义凛然站在萧凡面前,如天神下凡般神圣不可侵犯。

    “冠希哥……”萧凡挤出练习已久的微笑,随即见黄子澄脸色不对,又急忙改口:“黄先生,学生今日登门拜访,绝无恶意,还请先生万莫误会……”

    说完萧凡整了整衣冠,神色肃穆的朝黄子澄行了个学生礼。

    萧凡虽已任锦衣卫指挥使,可他曾是东宫侍读,他与黄子澄仍有着师生的名分,行这个礼倒也符合规矩。

    尽管心中不甘不愿,可萧凡仍把礼数做得很周到。为了统一削藩的认识,把姿态放低一点又何妨?

    黄子澄见萧凡态度如此恭敬,不由惊疑不定的深深看着萧凡,见萧凡脸上微笑颇为真诚,不像是来找麻烦的样子,黄子澄冷冷一哼,脸色却稍稍缓和下来。

    人与人相处就像照镜子,你对着镜子笑,镜子里的人自然也会对你笑。

    黄子澄不满的朝萧凡身后扫了一圈,冷冷道:“你带着这么多人来老夫府上,这是拜访还是恐吓?”

    “拜访,绝对是拜访……”萧凡陪笑,朝身后一扫,道:“……黄先生就当他们是打酱油的吧,别理他们。”

    伸手不打笑脸人,黄子澄纵恨不得将萧凡扒皮拆骨,可人家把姿态摆得这么低,态度放得这么恭敬,饱读圣贤书的黄子澄自然不便将萧凡赶出去,那也显得太没有容人的雅量了。

    于是黄子澄只好不甘不愿的将萧凡领进前堂。

    曹毅和一众锦衣卫则站在前堂外的台阶下,一个个环胸而立,如同庙里供着的怒目金刚,威风凛凛,目不斜视。

    这是萧凡第一次进黄府,也是第一次进黄府的前堂,不过这次来他却怀着几分心虚。

    萧凡的记性不差,他还记得以前指使曹毅用抛石车朝黄府扔过粪便,而且还扔过两次,现在想想,自己委实有点儿欺负人了……

    二人分宾主坐定,下人奉上清茗,轻轻搁在萧凡左手边的茶几上。

    黄子澄重重一哼,道:“萧大人有什么话不妨开门见山,说完了就快走吧,老夫庙小,怕是委屈了你这尊大神。”

    萧凡收回打量前堂摆设的目光,闻言微笑道:“先生言重了,学生今日一片赤诚前来,先生何必口出恶语?抛开你我师生情分不论,至少同为一殿之臣,先生应该不吝于赐下几分和气吧?”

    黄子澄闻言却怒发冲冠,尖利冷笑道:“和气?萧凡,你配跟老夫谈和气吗?你在**上画下老夫的模样时,可有想过‘和气’二字?你坏老夫一世清名,连史书都记上了这件丑事,可有想过‘和气’二字?萧凡,你满意了,你得逞了,老夫的名声被你败得干干净净了,现在你又得意洋洋带着锦衣卫闯进老夫家里,跟老夫谈‘和气’?”

    “啪”黄子澄狠狠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声道:“你当老夫是傻子吗?被你抽一鞭子就哭,给颗糖一哄就笑?”

    萧凡神色不变,仍旧保持微笑,慢吞吞的道:“黄先生,你我的恩怨那是私人恩怨,有本事你可以报复回来,学生不介意你在**上画下我的模样,这没什么丢脸的……学生今日此来,是想与先生商议国事,先生是公私分明之人,国事与私事,想必是分得清楚的。”

    黄子澄被萧凡拿话一堵,神情不由一窒,又重重坐了回去,怒道:“你一黄口小儿,倚着天子对你的宠信无法无天,你懂什么国事?你想跟老夫商议什么国事?”

    萧凡微笑,一字一字道:“我想与先生商议削藩之事。”

    黄子澄神情一肃,冷冷道:“削藩?削藩之事该在朝堂金殿上,天子御驾前商议,你到老夫家里商议什么?”

    “黄先生的削藩建议,天子已告诉我了,说实话,我很不认同,所以今日特来……”

    话未说完,黄子澄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似的跳了起来,大怒道:“你不认同,你有什么不认同?你有何资格不认同?你配跟老夫谈国事吗?黄口小儿不知所谓国家大事岂是你这种奸臣佞臣有资格谈论的?”

    黄子澄对削藩之事很是上心,在朱允炆被确立为皇太孙时他便开始琢磨削藩,他向朱允炆提出的那些建议,是他思考几年的结果,自认为是非常完美无暇的,耗费数年的心血被一个年轻人完全否定,黄子澄怎能不勃然大怒?

    黄子澄说完后余怒未息,袍袖又狠狠一扫身旁的桌子,桌上一个精致的碧绿茶盏儿被他的袖子狠狠扫落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前堂在争吵,站在前堂外的曹毅却上了心。

    听得堂内清脆的茶盏碎裂声,曹毅不由眉梢一跳。

    摔杯?萧老弟摔杯为号了?看来他们的谈判破裂了

    当下曹毅不再迟疑,一撸袖子大喝一声:“弟兄们,动手”

    呼啦一声,十几名静静站在堂外的锦衣校尉身形同时动了,众人一个个面目狰狞,杀气腾腾的向前堂涌去,两眼布满血丝,像一群发了疯的公牛似的,轰然冲向黄子澄。

    变故发生得太突然,黄子澄和萧凡皆大惊失色,楞楞看着锦衣校尉们发了疯似的冲进来,二人被吓得两腿一软,异口同声惊呼道:“神马情况?”

    话音刚落,轰的一声,黄子澄被淹没在锦衣校尉的人潮中,然后只听得噼里啪啦的拳脚声,还有黄子澄悲愤莫名中带着几分迷茫的惨叫声……

    萧凡呆楞不动,像条死鱼似的眼睁睁看着惨剧发生,脑子一片空白。

    曹毅他们……今天这是怎么了?我没下命令呀……

    噼里啪啦的拳脚声惊醒了萧凡,他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急忙冲上前,手忙脚乱的分开正在对黄子澄施暴的众人,大叫道:“住手都他**给我住手谁让你们动手的?”

    众人正揍得欢快,混乱中听到萧凡高喊住手,众人不敢再继续,于是纷纷停下。

    围拢的众人散开,露出前堂正中躺在地上哀哀呻吟的黄子澄。

    萧凡见状立马抢上前去扶起他的脑袋,悲呼道:“黄先生,您……没事吧?”

    黄子澄被揍得鼻青脸肿,他努力睁开眼睛,老泪纵横抓着萧凡的衣袖,虚弱的道:“萧凡……你,你老实告诉我,你今天……真的是来拜访我的吗?”

    萧凡急急点头,诚恳地道:“是真的来拜访您的我发誓我要以德服人……”

    黄子澄呜的一声,似哭似笑的呻吟道:“……以德服人?”

    “对”

    黄子澄浑身一阵抽*动,两眼一翻,生生气晕过去了。

    --------以下不算字数------------

    最近家里出了点事,我现在每天只能晚上开始码字,通宵码完再发,更新时间有时候要拖到早晨甚至是上午,各位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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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欢而散

    人与人相处,沟通是很重要的。

    今日萧凡算是深刻领悟到这句话的含义了。

    曹毅,多好的哥们儿呀,为朋友赴汤蹈火,两肋插刀,二话不说便带人将黄子澄痛揍了一顿,黄子澄这顿打挨得莫名其妙,连萧凡都为他冤得慌……

    在自己家摔个杯子就引来锦衣卫一顿毒打……胡蓝狱案时期的锦衣卫都没这么不讲理吧?

    面对气得昏过去的黄子澄,萧凡满面惭愧。——领导没当好啊

    转头望着曹毅和一干锦衣校尉,众人动作一致的仰头望天,仿佛黄府前堂的房梁上飞过外星人的飞碟似的,望得那么的出神,专注……

    “以后……摔杯子就是摔杯子,很单纯的意思,并不是叫你们动手的暗号……”萧凡长长叹气。

    “是”众人心虚的抱拳。

    萧凡再次重重叹气,目光回到仍旧昏迷不醒的黄子澄身上……

    “唉,我都替你冤得慌”萧凡满脸同情。

    现在有个问题很麻烦,黄子澄莫名其妙被揍了,他会善罢甘休吗?可以想象,明日奉天殿的早朝,必然又是一场清流对奸臣的恶战,而那位年轻的天子朱允炆,则又是一副哭笑不得,左右为难的神情,敷衍似的直哼哼,一直磨磨唧唧拖到早朝结束……

    萧凡面容苦涩的舔了舔干枯的嘴唇,扭头道:“咱们锦衣卫要把昏过去的人救醒,一般是怎么救的?”

    曹毅见萧凡没计较刚才未得命令便痛揍黄子澄的事,此刻也恢复了爽朗的心情,闻言哈哈一笑,豪迈道:“太简单了一泡热尿对着他的脸撒过去,不信他不醒,屡试屡灵”

    说着曹毅往前跨了两步,对着黄子澄的老脸便待解开裤带。

    萧凡大惊失色,赶紧拦道:“使不得会出人命的老黄醒来肯定不想活了……”

    黄子澄被萧凡掐人中掐醒了。

    悠悠醒转后,黄子澄眼都没睁开,便张口骂了一大串脏话。

    脏话很难听,表达出他想用自己的男性器官与萧凡的十八代女性先人发生超友谊男女关系的强烈愿望。

    看着黄子澄闭着眼睛舌灿莲花般,一连串恶毒下流的字眼儿不停从他嘴里迸出来,萧凡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这……还是那位名扬天下,温文尔雅的饱学鸿儒吗?当今帝师就这副德性?由此看来,兔子急了也咬人这句话十分有道理的,黄子澄这只老兔子今日确实是被逼急了,现在这模样哪还像朝堂上呼风唤雨,天子对其言听计从的帝师呀,这样子站大街上,两手一叉腰,准能跟那些浸yin骂坛数十年的老大婶老大妈们骂个平分秋色,不分轩轾。

    萧凡刚开始还微笑着保持风度,一言不发的听黄子澄发泄怒气,任他滔滔不绝的骂脏话,毕竟自己理亏在先,跑到人家家里莫名其妙把他揍了一顿,换了谁都有脾气的。

    可黄子澄后来越骂越起劲,越骂越恶毒,用词遣句也越来越下流猥亵,实在很难令人相信,饱读诗书的鸿儒骂起脏话来居然比村夫泼妇更不堪入耳。

    站在前堂不远处的曹毅等人早已气得摩拳擦掌打算一窝蜂围上来再揍黄子澄一顿,被萧凡抬手拦住。

    萧凡脸色有些发冷,由着黄子澄再痛快骂了几句后,萧凡冷不丁道:“黄先生,骂街我骂不过你,我这人嘴笨,骂不过别人时干脆就使用暴力……先生若再骂一句,我就叫人把你下面那根玩意儿割了。——还记得丁丑科案那次咱们在朝堂上打的赌吗?你那根玩意儿其实早就输给我了,我见大家都这么熟,一直没好意思下手……”

    黄子澄勃然大怒:“你敢士可杀,不可辱……”

    “有你这种满嘴飙脏话的‘士’吗?不信邪尽管试试”萧凡冷眼看着他。

    “锵”

    曹毅拔出了绣春刀,不怀好意的朝黄子澄的下身打量,目光很腐很邪恶……

    黄子澄立马闭嘴,并且夹紧了双腿,脸色却青得可怕。

    他不怕死,自诩为忠臣的人胆子都不小,敌人的屠刀从来不曾让忠臣屈服,相反,敌人越强大,他们抵抗得越来劲儿,从这一点上看,所谓忠臣跟前世充当人肉炸弹专与美军坦克同归于尽的恐怖份子颇有共同之处。

    可是,忠臣也有弱点,——忠臣怕当太监,仿佛他们所有的正义和勇气全部来源于下面那根玩意儿,少了它,他们就高傲不起来了。

    死并不可怕,怕的是生不如死。

    忠烈若黄先生者,亦不能免俗。

    萧凡朝黄子澄眨眨眼:“先生还骂吗?”

    “不骂了”黄子澄一脸悻悻,他不敢为了一逞口舌之快而冒着当太监的偌大风险。

    “先生继续骂吧……”

    “哼老夫不屑骂了”

    “咱们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好”黄子澄答应得很干脆。

    “保证咱们的谈话过程文明而友好,绝不说脏话?”

    “……好”

    “这么干脆?那我的属下刚刚揍你这件事,你也忘了行不?”

    “好”黄子澄惯性点头,随即惊醒,立马反悔:“……啊不好贼子,你休想”

    “萧凡你擅闯朝廷大臣的府邸,并且纵属殴打朝廷大臣,老夫明日一定告上金殿,请天子为老夫做主萧凡,别以为你倚仗天子宠信,便可以在京师无法无天了大明朗朗乾坤,容不得污垢,你这奸贼会遭报应的”黄子澄满面恶毒的道。

    萧凡楞了一下,接着重重跺脚,悲愤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终究还是会向我伸出魔爪的”

    “魔……魔爪?”黄子澄被萧凡的倒打一耙气得一阵踉跄,一口气没喘上来,两眼一翻白,便待再次晕过去。

    “你若再晕,我只好真让他们用尿弄醒你了……”萧凡仰头望天,一脸忧郁的喃喃自语。

    黄子澄一个激灵,顿时恢复了正常,脸色却变得越来越铁青。

    “滚你们都给老夫滚快滚”黄子澄从齿缝中迸几个字,愤怒的目光恶毒的盯着萧凡,眼中直欲喷火。

    “我还想跟你讨论国事呢……”

    “讨论你妹啊滚——”

    被黄子澄赶出府的萧凡,曹毅等一干锦衣卫神色赧赧,灰溜溜的站在黄府大门外面面相觑,受到扫地出门的待遇而众人都没有脾气,这尚属锦衣卫建衙以来的头一次。

    跑到别人家里,莫名其妙把人家痛揍了一顿,这已是占足了便宜,被赶出来实在是很正常的,总不能指望黄子澄仍待他们如上宾吧?

    ——文化人虽然贱,但说句良心,至少还没贱到这个程度。

    萧凡无辜的看着众人,然后摊了摊手,委屈道:“……我其实是真打算跟他商议国家大事的。”

    结果刚开口就结束了,非常不愉快不友好的一次谈话。

    众锦衣卫心虚的瞧萧凡,纷纷干笑不已。

    瞧着众属下颇带愧疚的神情,萧凡叹了口气,一时倒也不忍心再责怪他们。

    今日一事,算是彻底断绝了自己与黄子澄统一认识的可能,从此二人算是不死不休的生死政敌了。

    罢了,既然没有和好的可能,那就干脆做绝,让他消失在建文的朝廷班子里吧

    萧凡目光忽然变得幽远,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打发走了一众属下,萧凡带着几名锦衣侍卫回了家。

    萧府仍是以前那套简陋略小的三进宅子,对一个执掌大明锦衣卫赫赫大权的指挥使,更身兼诚毅伯爵的大人物来说,这套宅子确实有些寒酸了。

    朱允炆就不止一次向他提过,要给他换一套更大更豪奢的大宅子,甚至指着京师地图上的几处豪华大宅任他随便挑。

    萧凡只朝地图看了一眼,便惊得脑门直流冷汗,——那几处大宅居然都是各地藩王在京师的别院,朱允炆大方得一塌糊涂,拍着胸脯让萧凡随便选,选中哪套他就派兵把那套宅子占了,不解释,藩王们懂的……

    萧凡擦着冷汗拒绝了朱允炆这个很二百五的好意,如今朝廷与各地藩王的关系正处在一个很敏感很微妙的当口,朱允炆这种土匪行径无疑会给本就脆弱的朝廷与地方藩王关系雪上加霜。

    麻烦已经够多了,萧凡不想再给自己找麻烦。所以他现在仍住在这套刚进京师时朱允炆给他买下的小宅子里,生活一如往常般惬意,除了家中多了江都郡主这个女主人,一切并没有什么改变。

    萧府的大门上早已高高换上了一块黑底金边的牌子,牌子上请了翰林学士解缙提了六个正楷大字“钦封诚毅伯府”,高悬于府门上方,耀于京师市井之间,官员百姓人皆敬畏。

    进了府门,下人们皆躬身向他行礼,萧凡一路心不在焉的点头应付,穿过前院一片落英缤纷的桃林,还有一洼巧工精致的小石潭,走到了内院的月亮门口。

    画眉不知到哪里去了,这小妮子最近有些沉默,郁郁寡欢的样子,不知道有了什么烦心事。

    月亮门内,江都一脸欣喜的迎上前来,笑道:“相公今日这么早就下差了?”

    见萧凡一脸沉重的模样,江都笑容一收,关切道:“相公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萧凡叹气道:“别提了,今天到黄子澄府上商议国事,结果跟他闹得很不愉快……”

    江都郡主秀眉微蹙,道:“后来呢?”

    萧凡怒气冲冲道:“后来这老匹夫竟然把我赶出府了简直是过分同殿为臣,对朝中同僚如此无礼,老匹夫这把年纪全活狗肚子里了”

    江都郡主听得自己丈夫受了如此大的委屈,温婉柔静的美眸顿时浮上几许怒意。

    “这个黄大人竟无礼至斯,身为朝中重臣,连做人的基本礼数都没有,如何担当重任?”

    萧凡顿时大兴知己之感,拍着大腿悲愤道:“就是这老匹夫仗着帝师身份,对同僚飞扬跋扈,无礼之极,我真想一把火把他那破宅子烧了”

    江都郡主眨眨眼,疑惑道:“相公因何事被黄大人赶出门外?”

    “那什么……我不过就是在他家里揍了他一顿嘛,你说他至于把我赶出来吗?太没礼貌了小心眼儿的老家伙”萧凡继续悲愤的拍大腿。

    江都顿时风中凌乱:“…………”

    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欹枕钗横鬓乱。

    芙蓉暖帐内,幽幽绵长的喘息声中,忽然一道娇脆急促似极度快乐又似极度解脱的小小尖叫,夹杂着男子气息粗重的急喘,一切终于恢复了平静。

    喘息声延续了许久,江都郡主白皙稚嫩的娇躯像一条危险而美丽的蟒蛇,紧紧缠绕在萧凡身上。

    “相公……画眉妹妹最近好象不怎么开心呢……”江都郡主抬眼看着郎君,**尚余的眼波如水光荡起圈圈涟漪。

    萧凡倚在床头,右手揽着江都的纤腰,掌心感受着她腰肢上如绸缎般滑嫩的肌肤,触感一片细腻。听到她的话,萧凡手上动作一停,楞了一下,道:“画眉不开心?为什么?”

    江都犹豫了一下,嗫嚅着红唇道:“昨日曹千户来串门,画眉听他闲聊时说起,说起……燕王的三个儿子要进京师了……”

    萧凡愕然道:“燕王儿子进京,跟画眉有啥关系?”

    江都郡主轻俏白了他一眼,道:“怎么没关系?画眉妹妹跟我说过,当年她还是北平燕王府的常宁郡主时,王府的大世子朱高炽曾对她颇为照顾疼爱,在王府里,画眉与世子的兄妹情分也最深……”

    萧凡不解的挠了挠头:“那就等燕王世子进京后,让画眉去瞧瞧他,让他们兄妹重聚,这是喜事呀,画眉干嘛不开心?”

    江都郡主凝神看着萧凡英俊的面容,带着几许犹豫道:“相公……画眉不开心,却是跟相公有关呀……”

    “什么意思?”

    江都叹道:“相公莫怪我这妇道人家谈论政事,如今京师市井皆知,燕王在京之时与相公结下深仇,市井皆言,燕王的三个儿子进京吊丧,正是送羊入虎口……百姓们都在谈论说,说……这回锦衣卫萧指挥使大人肯定不会放过燕王的三个儿子,一个活口都不会留下……”

    江都期期艾艾说完,便小心的看着萧凡的脸色,见萧凡表情平静,没有发怒的迹象,这才悄悄放下心来。

    萧凡若有所思:“所以……画眉就是听了这些传言,不忍见我杀了燕王世子,又不愿坏了我的大事,这才不开心的吗?”

    江都默然点了点头,随即又抬头恳求道:“相公,画眉尝尽人间疾苦,所有的亲人里,就这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对她好,这份亲情实属难得,相公……相公……能不能……放过燕王世子的性命……”

    江都越说越心虚,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低不可闻了。

    萧凡苦笑不已,两位妻子难道都觉得自己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嗜血魔王?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罔顾妻子与兄长的亲情?自己有这么差劲吗?我小时候还得过三好学生奖状好不好?

    搓了搓下巴,萧凡故作为难的皱起了眉,沉吟道:“这个嘛……确实有点难办呀之前我还真不知道画眉跟燕王世子有这层渊源,不瞒你说,我已下令锦衣卫埋伏在进京的路边,一旦发现燕王世子,格杀勿论……”

    江都吓得花容失色,看着萧凡肃杀冷凝的俊脸,不由惶然急道:“相公……难道,难道一定要杀世子吗?没有变通之法?”

    萧凡转了转眼珠,干咳道:“变通之法嘛……也不是没有……”

    “有什么法子?快说快说”江都急切的摇着萧凡的胳膊,浑然不觉身上的丝被悄然滑下,露出一对儿欺霜赛雪,高耸巍峨的**。

    萧凡两眼一亮,努力维持住正经表情,严肃的道:“若说变通之法嘛,倒是需要你牺牲一下了……”

    江都疑惑道:“我?要我牺牲什么?”

    萧凡干咳数声,凑在江都耳边低语几句……

    江都闻言顿时大羞,白皙的俏面飞快变得通红如霞,她抬起头,贝齿咬着下唇,又气又羞的狠狠捶了萧凡胸膛两下,娇羞无限地薄嗔道:“你这登徒子死性不改便是这般作贱我么?”

    萧凡眨眼笑道:“娘子你愿不愿意呢?”

    江都俏眼狠狠瞪着他,半晌,她忸怩了一番,终于羞答答的低下头去,红艳诱人的芳唇吻上萧凡光洁的胸膛,然后一路轻吻往下,往下,再往下,最后,将他下面的小萧凡轻轻含住……

    “噢——不要,不要……”萧凡瞋目裂眦,发出一声狼嚎似的呻吟。

    江都口含一物,不解的抬起头看着他。

    萧凡将她螓首往下一按,继续**地叫道:“不要,不要停……”

    “…………”

    漏*点过后,雪白的床铺已是一片狼藉,江都伏在萧凡身上,细细的喘着气,不时羞恼的抬手狠狠掐他几下。

    萧凡疼得龇牙咧嘴,神情却一片满足。

    良久,芙蓉暖帐内又恢复了平静。

    “相公……我想给你生个孩子,咱们的孩子一定很可爱。”江都眼波迷离,满载爱意。

    萧凡微微一楞,孩子,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有一个或一群属于自己的孩子……

    我会因为孩子而与这个时代彻底融合在一起么?

    目光中迷茫与向往共存,良久,萧凡宠溺的拨弄着江都的鬓发,笑道:“好,辛苦娘子为相公生个孩子……嗯,先给咱们孩子取个好听的名字吧。”

    提起名字,女人天生的母性顿时抬头,江都直起身子,美眸中泛起兴奋的光彩。

    “相公,叫凤梧,咱们将来的孩子,不论男女都叫凤梧,好不好?”

    萧凡疑惑道:“为何一定要叫凤梧?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江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前几日我做梦,梦见一只凤凰飞来,栖息在一颗梧桐树上,我觉得……这也许是上天给我的一个提示,也许是一个吉兆……”

    “好好”萧凡毫不犹豫的大表赞同:“凤凰栖息梧桐树,凤梧……嗯,好”

    江都羞涩一笑,又满脸幸福的倚在萧凡怀里。

    良久……

    “娘子啊……”

    “嗯?”

    “如果……梦见一只公鸡站在芭蕉树上,这名字该怎么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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