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曾是你的未婚夫?你. . - . . . 就是相公指腹为婚的商人家的
北平燕王府。 内殿旁的花厅外群花怒放,争奇斗妍,时值盛夏却仍春色满园,一簇簇的牡丹芍药万紫千红,将花厅的墙壁衬映得愈发光亮鲜艳。 花厅内,朱棣满脸惊讶的站起来,急声问道:“什么?京师派出了巡北钦差?” 道衍和尚面色沉静,不喜不怒,慢条斯理的啜了一口茶,道:“不错,京师探子传来快报,天子即位,为安抚天下百姓和各地藩王,特命钦差代天子巡视各藩,犒赏藩王和边军,现在钦差仪仗出了京师,已到了江北徐州府了……” 朱棣深深皱眉,面色凝重道:“巡视各藩,犒赏藩王?哼!这是什么理由?” 道衍和尚怡然笑道:“朝廷向藩王主动示好,说什么犒赏云云,无非缓兵拖延,
以慢各藩军心而已,王爷,由此可以看出,天子削藩势在
必行了,朝廷已走出了第一步,钦差示好藩王之后,想必接下来的第二
步,朝廷便要充各地各府军备,操练军士,囤积粮草,准备为削藩
提借武力后盾,那个时候,哪个藩王敢不遵削藩号令,等待他的,将是
朝廷大军的迎头痛击……”
朱棣脸色渐渐变了,他紧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道: “朱允炆,这
个黄口小儿!你安敢如此对你这世皇叔!让你这不孝不仁之徒当皇帝,
简直是老天瞎眼了!”
道衍看着朱棣怨忿的神色,悠悠道: “王爷,先帝在世时,贫僧曾
听过朝中大臣关于削藩的争论,当时锦衣卫指挥使与帝师黄子澄意见相
左,萧凡主张先难后易,黄子澄主张先易后难,二人当时争得不可开
交,最近京师传来消息,黄子澄于朝争之中失利,被天子远贬登州
府……”
朱棣眉梢一跳,沉声道: “如此说来,京师朝堂里,萧凡占了上
风?那么天子必然采纳了他先难后易的削藩之策……”
道衍点头道: “不错,王爷可以再往深处想一想,天下二十余位藩
王,孰强孰弱?朝廷若着手削落,谁会首当其冲?”
“天下诸藩,强者不过寥寥,无非本王,宁王,晋王而已……”
道衍道: “宁王年少,有勇无谋,晋王新甍,其子承继王位,上下
尚不能归心,二王对朝廷皆构不成大患,剩下的……”
朱棣眼皮一跳,沉默了一会儿,阴森道: “剩下的,便是本王
了。 ”
道衍点头道: “钦差巡北,明是抚慰各藩,实际上他是冲着王爷你
来的,朝廷第一个安抚你,恰恰说明朝廷将来第一个要削的,就是王
爷你啊!”
朱棣冷硬的脸色已变得铁青,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恨声道: “本王
已经料到了,朱允炆,萧凡,真歹毒啊!先生,如今我们……”
道衍很快打断了朱棣的话,道: “如今我们不能反!”
朱棣沉默不语,他也明白自己的实力尚不足与朝廷大军一战。
“王爷,朝廷需要时间准备,我们何尝不也是一样需要时间?王
爷如今麾下虽握十五万大军,可新募军士操练不足,今年开来将采购粮
草的买卖全部托付给大丰米行的王贵,如今囤积各千户所的粮草足够我
燕军将士半年之用,可是……这些粮草还是远远不够啊,与朝廷为战最
少要耗几年时间,粮草不够,军士操练不足,我们准备得很仓促
啊!”
朱棣皱眉道: “先生的意思是……”
道衍笑道: “朝廷拖延时间,我们不妨将计就计,时间若能拖上一
年,我燕军将士操练成军,粮草囤积足够,那时我们寻个借口举义
旗,兵出北平,往南先占山东河南,朝廷粹不及防之下,我们定可占得
此役先机。
朱棣点头笑道: “先生既然早有谋划,本王便不急了,哼!朝廷那
帮腐朽无能的大臣,撑着个昏庸无知的天子,这样的孱弱朝廷,彼焉能
不取而代之?”
道衍看了朱棣一眼,慢吞吞道: “王爷,还有一事……”
“何事?”
“这次奉诏巡北的钦差大臣,正是与王爷结下深怨的……萧凡!”
朱棣身形暴起,又惊又怒的猛拍一下桌子,大声道: “萧凡?他是
钦差大臣?他要来我北平府?他不要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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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江都郡主的下落了?’’
徐州城钦差行辕,萧凡长身而起,满面惊喜的问道。
“是!大人,现在郡主殿下正与一女子在徐州大彭镇的彭祖庙中拜
祭,锦衣卫已发出消息,分散徐州各地的缇骑正火速赶往大彭镇聚
集。 ”
萧凡大喜道: “总算找到了!从抢钦差的差使,到出京,再到去北
平,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啊!没想到刚到徐州便发现了她的踪迹,来人!
速备仪仗,去大彭镇!”
校尉抱拳领命而去。
曹毅犹疑道: “萧老弟,弟妹已找到,咱们是不是……”
萧凡一楞,接着缓缓摇头: “曹大号,我明白你的意思,北平还是
要去的,理由我已跟你说过了……”
曹毅道: “要不这样吧,咱们入了山东之后,钦差仪仗分为两部,
你领仪仗往山西而去, 犒抚晋王,我领百余校尉去北平,犒抚燕
王……”
萧凡一听便明白了曹毅的意思,不由感动道: “曹大号,你对我讲
义气,我又怎能让你孤身犯险?那我还是人吗?别忘了,你虽曾是燕王
麾下将领,可你早已他恩断义绝,而且在京师时,你为了我,与燕王
也结下了深仇,你非钦差身份,若去北平,燕王没有顾忌,必然杀你。
不行,要去咱们一块去!”
曹毅急道: “你得罪燕王也不浅啊,钦差的名分难道就能保你性命
了? ”
箫凡笑道: “燕王军备不足,他若敢现在杀我,等于是向朝廷宣
战,这个时候宣战,燕军必败,燕王乃枭雄之辈,私仇与大业,他分得
出轻重的,想要我的命可没那么容易……”
“可是……”
萧凡胸有成竹的道:我手里若没几张王牌,敢顶着钦差的名分一个人往他的地盘上
钻?我又不是傻子,曹大号你放心吧,此去北平,定然有惊无险,平安无事 。 ”
曹毅长长一叹,摇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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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钦差行辕一阵忙乱之后,萧凡的钦差仪仗快速启行,城外扎营
的三千亲军飞快**,然后随着萧凡的车驾,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徐州城
西面的大彭镇开拔。
徐州知府衙门的大小官吏远远站在城头,望着钦差仪仗绝尘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发现彼此额头的冷汗潸潸而下,目光中皆带着掩饰不住
的惊恐之色。
钦差三天不出行辕,一出来便是如此浩大的声势,也不说要去做什
么,这位萧大人……真让人捉摸不透啊!也不知哪位同僚要倒霉了……
大彭镇属彭县所辖,在萧凡的仪仗启行,离彭县尚有二十余里路
时,早有县衙衙役飞快报知彭县知县陈安义,陈安义听说钦差居然动
用了仪仗,浩浩荡荡冲他彭县而来,不由吓得面如土色,惊恐绝望之
余,陈安义不由悲愤万分,一一我不就是多贪了点银子,判了几件冤案
吗?你至于动用仪仗摆这么大排场亲自来找我麻烦吗?
锦衣卫第一号人物直奔他的辖县而来,在这个杀人魔王的手下谁
能落得善终?谁不是血肉模糊,断手断脚受尽折磨?
于是,在萧凡的仪仗离彭县只十余里时,万念俱灰的彭县知县陈
安义在县衙二堂找了根结实的麻绳,上吊自尽了….
谁也没想到,就在陈安义断气的那一刹,萧凡的仪伏忽然在官道上
一拐弯,径直转往大彭镇,根本连彭县的县城都没进去。
衙役们惊喜万状向知县报信时,才发现陈安义早已气绝身亡……
这家伙死得那叫一个冤枉……
快到大彭镇时,萧凡得到锦衣卫缇骑的快报,说彭县知县陈安义闻
知钦差亲自前来,许是以前做过什么亏心事,居然抢先畏罪自杀了。
萧凡张大了嘴,愕然了很久,最后沉沉叹了口气。
转过头看着曹毅语气沉重道: “这件事教育我们,遇事淡定,不慌
不忙多么的重要,凡事没到最后关头,一定要镇静,让子弹多飞一会
儿……”
曹毅似懂非懂的挠头: “……”
萧凡望向天空,目光深远而凝重,沉声道: “……同时也教育我,
做官就要像柯南那样,有一种走一路死一路的霸乞!”
曹毅: “……”
先行开路的是百余名锦衣校尉,他们穿着飞鱼服, 腰间绣春刀出
鞘.悄无声息的便往大彭镇彭祖庙潜行而去,很快便将彭祖庙包围了起
来。
守在庙外的是江都郡主的数十名贴身侍卫,见庙外不远处人影幢
幢,众人一惊,急忙拔出刀来警惕的注视着四周,并毫不犹豫的迎上
前去,双方越接越近,情况不明之下,眼见便要火拼一场。
“干什么?你们这世混帐!敢对我动刀吗?”一声沉喝令双方止住
了去势。
护卫的人群散开,萧凡身着飞鱼服,俊脸含霜的走了出来, 目光狠
狠瞪着江都郡主留在庙外的侍卫们。
侍卫们自然是认得萧凡的,见他到来,众人同时吓得一激灵,急忙
收刀入鞘,纷纷下跪行礼,齐声道: “属下参见萧指挥使!”
越接近江都,萧凡心中便越气,脑子里总在想着该如何收拾这个不
听话的媳妇儿,见侍卫行礼,萧凡哼道: “江都可在里面?”
“回指挥使大人,郡主与陈掌柜正在里面拜祭彭祖。 ”
萧凡气得直咬牙,我都急得快上吊了,她们还有心情拜神……
“你们都守在外面, 我一个人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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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租,庙正殿内。
江都怜悯的看着泣不成声的陈莺儿,心中泛起复杂的滋味。
她没想到,与她相识日久的陈莺儿居然是相公曾经的未婚妻,更
没想刭她与相公解了婚约之后对相公念念不忘,她并没有嫁给别人,
反而小姑独处一直等到如今,这个傻女人,可怜而又可叹,这样默默在
心里爱着他恨着他,一片单相思尽付东滚水,值得吗?
若非今日无意间说漏了嘴,这个秘密她还才打算在心里埋藏多久?
相公啊相公,你招惹了这份情债,如何偿还得了?
江都幽幽一叹,道: “莺儿,我实没想到,你对相公用情如此之
深,他……值得你这样又恨又爱吗?”
陈莺儿抬手擦拭腮边的泪痕,垂睑幽怨的道: “郡主,你是他的妻
子,你自己说,他……值得你爱吗?”
江都被反问得一楞,接着嫣然一笑,目光渐渐迷离: “他……其实
不算个好人……”
陈莺儿仿佛也想起萧凡以往往做过的种种恶事,破涕笑道: “他岂止
不是好人,他简直就是个坏人,恶人,他披着斯文的外衣,骨子里却
是个十足的混帐……”
江都见她将自己的相公说得如此不堪,俏目不由忿忿的瞪着陈莺
儿o
陈莺儿笑道: “郡主你别不高兴,你嫁给他之后深居府中,不曾出
去行走,你可知你相公如今在京师的赫赫恶名?”
江都吃惊的捂住嘴,一双美目有些发直道: “赫赫……恶名?”
“你以为锦衣卫指挥使这个官儿,一个善良正义的人能担当得了
吗?”陈莺儿嫣然笑道。
江都张大了小嘴: “…… …”
陈莺儿悠然道: “或许你还不知道,如今我已算是你相公的属下
了,不单是我,我整个陈家商号都已跟锦衣卫绑在了一条船上,
一损俱损,一荣皆荣。 ”
江都瞪圆了眼睛: “…………”
“你相公如今是朝堂的奸党首领,清流大臣如黄子澄之流每天吃饭
必痛骂你相公几句才能吃得下饭,每天睡觉前必诅咒你相公几句才能睡
得着觉,嗯……远在北平的燕王殿下恐怕也和黄子澄一样的反应,去年
燕王被滞留京师,若非你相公当时身陷囹圄,恐怕燕王现在都不一定
能回得了封地……”
陈莺儿看着江都吃惊的俏脸,心中愈发觉得好笑,悠悠道: “简单
的说……如今你相公在朝堂,在藩王之中可以算是千夫所指,除了当今
天子和那世奸党大臣,天底下不恨你相公的人简直屈指可数……”
江都惊异之色一直不曾褪去,今日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相公在外
面竞然如此凶名赫赫,几乎可以说是人见人怕,鬼见鬼愁,单纯的她还
一直以为相公只是个很普通的官儿,在朝廷里领着一份普通的差事,却
没料到他名声如此响亮,嫁给这样一个相公实在是……与有荣焉?
沉默许久,江都忽然嫣然一笑,如春风化开了寒冰一般,笑容灿烂
而绚目。
“不论相公在外面是什么人,至少……他是疼爱我的,至少……他
是我们都深爱的男人,这便够了,不是么?”江都释然轻悄道。
陈莺儿俏脸一红,接着幽然长叹道: “是呀,女人爱一个男人,哪
需要太多理由,就算他在外面罪恶滔天,十恶不赦,回到家里,他便
是女人的天,女人的脊梁骨,女人的一切……”
江都正色道: “莺儿,以后你打算怎么办?难道还像以前那样,
一个人站在远处默默的看着他,在心里爱着他恨着他吗?”
陈莺儿闻言眼眶又泛了红, 凄然道: “不然还能怎么办?去求他娶
了我吗?郡主,我若早能抛得掉选份自尊,又怎会一直等到今日?”
“莺儿,记得我刚认识相公时,你还劝我要大胆一世,女人的幸福
自己也能争一争的,我照你的话做了,如今,属于我的幸福,我已经争
到了手里,你为何不也主动争一争呢?”
陈莺儿顿时话结: “我……’’
江都想了想,道: “这样吧,咱们现在就回京师,然后我带你去见
相公……”
陈莺儿一惊,急忙惶然摇头道: “不,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
陈莺儿俏脸愈发羞红,带着几分心虚的垂下眼睑,轻悄道:
“我……我把你骗出京师,也许你相公正急得派出锦衣卫大索天下
呢……他若见了我,恐怕会气得把我杀了,不,我现在绝不能见他,
我……我要出去躲一阵子再回来……”
江都嘻嘻一笑,正待开口,却听见殿门外一个含着怒气的男声泠·
冷道: “想躲?来不及了!锦衣卫已将这里重重包围,你飞都飞不出
去!”
二人愕然望去,却见萧凡一身飞鱼服,站在殿门口负手而立,凛凛
之势如天神下凡。
江都呆楞了半晌,接着惊喜欢呼道: “相公!你……你怎么会在
这里?你来找我们吗?”
萧凡深吸一口气,然后一抬手,指着江都道: “你!你现在站到一
旁,不许说话!我待会儿再跟你算帐!”
江都错愕了一下,接着嘟起小嘴,带着几分委屈几分惶恐,老老实
实站到了大殿金像的旁边。
萧凡一脚跨进殿,大步走到惊惶不安的陈莺儿面前,然后浑深吸
气,挤出个笑脸盯着她。
陈莺儿被他的眼神盯得手足无措,俏脸染上红霞,努力迎着萧凡的
目光,最后终于受不了,心虚的低下了头,情不自禁的吓得往后退了一
小步。
萧凡深深地注视着陈莺儿,半晌无话,宽敞的大殿,三人就这样保
持着诡异而尴尬的沉默气氛。
许久许久,萧凡打破了沉默,看着陈莺儿,深深地道: “陈小姐,
陈掌柜,莺儿……”
陈莺儿被萧凡如此深情的话气惊得浑身一颤,,慌忙应道: “啊……
啊?”
萧凡接着道: “莺儿,其实在我心里……我一直想对你做一件事,
这件事或许做出来有突兀,有些唐突,但是……我实在忍不住心中澎
湃的情绪,若是不做它,我想我会被憋死的……”
陈莺儿闻言芳心顿时涌上一阵惊喜和慌乱,心中一个声音不停呐喊
着:他……他要对我什么?他想对我表白心意吗?还是……他想给我一
个拥抱,甚至……想亲我……
“莺儿,我……可以对你做这件事吗?”萧凡深情款款的声音在她
耳边回荡。
陈莺儿仿佛已完全失去了意识, 只是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
“好……好啊。
萧凡露出了迷人的微笑,释然道: “你答应就太好了……”
在江都郡主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在陈莺儿又羞又怯又慌的期待
下,萧凡终于做了一件他很想做的事情。
只见他上前一步,一把搂住陈莺儿瘦弱的肩头,然后将她的娇躯按
到大殿金像前的供桌上,接着腾出一只手,伸进了陈莺儿的褶裙,一声
娇脆的惊呼下,萧凡将她裙子里穿着的绿色绸长裤扒了下来,只露出陈
莺儿粉红色的短亵裤。
两位惊愕的佳人还没反应过来,萧凡的大手掌便已狠狠抽在了陈莺
儿又挺又翘的丰臀上,一下又一下。
“叫你拐跑我媳妇儿! ”
“叫你不打招呼就不见人影!”
“你是风儿我媳妇儿是沙……”
“你俩缠缠绵绵到天涯……”
“休想!”
啪啪的脆响,伴随着陈咏莺儿羞愤的惊叫声,悠悠在彭祖大殿回荡不
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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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后顾无忧
啪,啪,啪……
静谧的大殿内,萧凡手起掌落,一下又一下,狠狠抽在陈莺儿丰润翘挺的香臀上,清脆的肉击声在大殿内传扬出悠悠的回音。
江都目瞪口呆站在一旁,傻楞楞的看着素来儒雅沉稳的相公此刻俊脸因激动和气愤而涨得通红,宽大的手掌毫不留情的抽打着陈莺儿的臀部,江都吃惊的捂着嘴,惊恐的看着萧凡施暴,一时竟忘了上前劝阻。
陈莺儿开始还羞愤的惊叫几声,到后来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羞愤到了极点,挣扎几下无果后,干脆便半趴在大殿的供桌上,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的任萧凡施暴,晶莹的泪花儿一滴一滴掉落到桌上,俏脸却红得如同秋天的晚霞,煞是诱人。
萧凡不知抽打了多少下,这个时候他心里已被愤怒所充斥,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什么都不懂,带着几十名侍卫便想去北平,这么危险的地方,她们还有闲情雅致游山玩水,不知道北平是燕王的地盘吗?不知道燕王跟他是死对头吗?她们这样一闹,把自己的通盘计划全给打乱了,不抽她们几下,怎消得自己心头之怒?
至于陈莺儿是不是自己的媳妇儿,这样打一个女人的屁股合不合适,是不是有悖礼法……
去他**的老子在发飙啊发飙的时候什么事不能干?谁还顾得了那么多?
抽了许多下,萧凡心头的怒意稍缓,于是慢慢停了手,见陈莺儿仍旧趴在桌上一动不动,萧凡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转过头又见江都一脸吃惊的盯着自己,整个人仿佛已经僵化。
萧凡一见自己的老婆,心头莫名的火气腾的一下又上来了。
这个蠢女人,别人骗你几句你就傻乎乎的跟她走了,她把你卖了你是不是还帮她数银子?
这俩女人给自己弄出了多少麻烦,动用了锦衣卫多少人力物力,萧凡越想越火大,手一抬,指着江都恶狠狠的道:“你过来也趴在这儿主动点儿”
江都吓得花容失色,指着供桌期期艾艾道:“相公,你……莫非也要我……我……”
萧凡板着脸点头,冷冷道:“不打你不长记性,赶紧过来趴好”
江都俏脸顿时羞红满面,一双美眸很快泛出盈盈水光,带着几分惧怕,又带着几分羞涩的小小白了萧凡一眼,然后站在原地双手使劲互绞了一会儿,这才忸忸怩怩的走上前几步,学着陈莺儿的样子,将娇躯半趴在供桌的另一头,接着将她丰满圆挺的香臀稍稍翘起……
萧凡看得心中好笑,脸却仍旧板得冷硬无比,看着江都委委屈屈的翘起了香臀,与她身旁的陈莺儿相互辉映,两位佳人翘着香臀,一副待君采撷的模样,如此香艳的场景,令萧凡心中忍不住一阵激荡。
上前一步,萧凡手刚高高抬起,江都便吓得香臀一收,然后回过头来,美眸泛泪可怜兮兮的哀求道:“相公……你轻点儿……”
“啪”萧凡的手掌毫不留情的落下。
“啊——”
江都含羞惊呼,满殿皆春。
一旁趴着不敢动的陈莺儿见江都眼泪汪汪,微蹙的眉宇间又仿佛带着无尽的旖旎**之色,陈莺儿俏脸也愈发羞红。
“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竟想出如此无耻的方法来折磨我们……”陈莺儿银牙暗咬,心中默默咒骂。
想着想着,不知怎的,陈莺儿觉得心跳加速,身体的某个地方也出现了羞人的反应,令她情不自禁的夹紧了**……
萧凡不轻不重的打了江都几下,不经意间一扭头,见陈莺儿仍旧穿着亵裤趴在供桌上,那粉色亵裤的中央,有着一团可疑的……
萧凡好奇的抬头看了看大殿的屋顶,接着惊奇道:“咦?这屋子漏雨吗?陈小姐,你裤子好象湿了,不过只湿了一小块,……嗯?哦——咳咳……”
陈莺儿又羞又气到了极点,顿时嘤咛一声,软软瘫倒在地上……
“知道错了吗?”
萧凡沉着脸问江都,大震夫纲的他,此时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旷神怡,一种很阴暗的满足感自心底油然而生。——看来男人确实偶尔要震震虎躯,散散王霸,省得女人得寸进尺找不着北。
江都面泛潮红,眼波满溢水光,她嘟着小嘴,臀部些微的疼痛令她黛眉轻蹙,贝齿咬着下唇,不时小心翼翼的白他一眼,眼中却满是娇媚的风情。
“相公,我错了……”江都老老实实低头认错。
“错哪儿了?”萧凡翘着二郎腿悠然问道。
“我不该背着你跑出京师……”
萧凡点点头:“答案勉强正确……”
扭过脸,萧凡又斜睨着陈莺儿:“你呢?你错哪儿了?”
商界女强人这会儿也硬气不起来了,且不说萧凡是她心爱的男人,光是萧凡的身份和地位,一介商贾也不敢对位高权重的锦衣卫指挥使态度强硬。
她站在大殿的金像旁,低着头轻声咕哝道:“我不该哄骗郡主出京……”
萧凡盯着她,沉声道:“知道你给我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吗?”
陈莺儿有些不解的瞧着他。
“哼因为你们,我不得不改变对国事的通盘计划,不得不乱中求胜赶走黄子澄,不得不成为钦差大臣,代天子出巡北平……”
“什么?你……你要出巡北平?你和燕王是死对头,你去北平岂不是……”陈莺儿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萧凡怒道:“若非为了寻找你们的下落,王八蛋才想往北平跑呢”
“我们……也没打算去北平呀,本来已决定,出了这座庙就回京师的……”陈莺儿心虚的低下头,轻声嘟嚷道。
萧凡:“…………”
女人啊女人我萧凡这辈子若死于非命,肯定是死在女人手里
找到了二女,萧凡悬着心放下了一大半,现在终于可以了无牵挂的去北平会一会朱棣了。
携着二女出了彭祖庙,三人登上了钦差的车驾,仪仗启行先回徐州城。
路上,陈莺儿一脸凝重的要求陪同萧凡一起去北平,江都也表示一起去,要与相公同生共死。
萧凡板着脸拒绝了。
开玩笑让这俩女人跟着去北平,自己辛辛苦苦寻找她们还有什么意义?他这一路上还能省心吗?
不论二女如何哀求,萧凡仍是摇头拒绝。
进了徐州城,徐州知府刘治战战兢兢擦着冷汗在衙门口迎接钦差的大驾。
这段时间实在让他太揪心了,自从萧凡来到徐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还没怎么着呢,徐州城的大小官吏自首的自首,自杀的自杀,今日钦差刚出了一趟门,好嘛,彭县的知县又吓得上吊了,这萧凡难道是传说中的瘟神么?
钦差所到之处,一道命令都没下,徐州的魑魅魍魉纷纷落马,这个事实令刘治感到面上无光,每天魂不守舍,生怕钦差大人回了京师参他个御下不严之罪,他的前途可算是完了。
相反的是,萧凡这次无意之中便令这么多贪官恶官原形毕露,徐州的百姓们却是欢欣鼓舞,人人奔走相告,满怀欣喜的称赞萧凡为青天大老爷,其正义凛然的形象,直追宋时的包公了。
萧凡与二女在徐州城里又待了两天,终于决定离开徐州,继续北行。
这个消息传开,徐州城的大小官吏纷纷感激得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先行派军士半押半送的将二女护送回了京师,萧凡的车驾则往北行去。
出城的那天,徐州城自知府刘治以下,大小官吏和全城百姓皆来相送。北城门外,钦差仪仗旌旗蔽日,大小官吏肃然不动的站在官道旁,静静的瞧着钦差萧大人,那神情就跟送瘟神似的,充满了迫切和焦急。——他们不得不迫切,钦差再待几日,全城的官儿估计都会死光光,不是被押进囚车,就是自个儿在家里被吓死。
官道两旁人人肃立,人山人海却鸦雀无声。萧凡意气风发的像个大人物一般朝大家挥了挥手,正待踏上车驾,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也太安静了吧?
“咳咳,本官这就走了……”
“…………”
没人敢回答,大伙儿都眼巴巴的瞧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可怜的意味。
不是所有的神仙大家都欢迎的,至少瘟神他们就很不喜欢,只盼他赶紧走,永远也别回来了。
“你们再不弄点儿声响出来,本官便打算再留几日……”
“啪啪啪啪……”
全城官吏咬牙切齿,热烈鼓掌欢送。
出徐州,过黄河,便是山东地界。
十日之后,钦差车驾到达山东兖州,兖州知府徐泰匆忙率兖州府大小官员出城十里迎接钦差。
三千仪仗亲军城外驻扎,萧凡领着曹毅和百名亲军进了城。
留在兖州三日,萧凡仍旧每日待在官驿中,不出大门一步。
第四天晚上,奉诏领兵驻守山东和北平边界的武英侯郭英星夜赶到兖州府,以下官之礼参见了钦差萧凡。
萧凡向郭英宣读了天子犒军的圣旨,旨意中特意擢赏驻守三省数十个千户所的官兵,并重赏郭英黄金丝帛若干,郭英感激不尽,伏地恭谨领旨谢恩。
当晚,萧凡与郭英在兖州官驿的密室中商谈了整晚,天还未亮,郭英便匆匆告辞而去。
三日后,郭英麾下四万兵马忽然调动,由山东会昌往西移动换防,进驻隶属北平的大名府以北三十里,与燕王朱棣驻扎在顺德府的二万兵马遥遥相对。
如此异常的兵马调动,令燕军上下渐渐有些失了分寸,统军将领快马飞报北平府,询问朱棣的意见,朱棣按下快报,令麾下收缩防御,不得寻衅郭英的兵马。
兖州官驿内。
锦衣卫密探向萧凡禀报了朱棣的将令,萧凡微微一笑,默然不语。
枭雄果然是枭雄,这样都能忍得住,确实是个狠角色。
官驿的后花园,一片围墙围起来的空旷荒地上,远远立着几个人形的靶子。
萧凡手执弹弓,正在练习弹弓准头。
一颗泥丸扣在两指间,悄然运力,拉紧皮筋,瞄准,放
嗖
泥丸不知所踪,靶子毫无反应。
萧凡困扰的挠挠头,神色颇为郁闷。明明瞄准了靶子,为什么就是打不中?难道自己确实没有玩弹弓的天赋?
曹毅在一旁嘿嘿笑道:“不管是弓弩还是弹弓,准头存乎一心,靠的是熟能生巧,多练习几次,或有收获……”
萧凡长叹口气,摇头道:“存乎一心,太难了……”
“萧老弟萦怀的俗事太多,心中不静,怎么练得好准头?照我说,抓几个死囚,你对着活人练,必然进步神速。”
萧凡摇头,他做不到这么残忍,无法对活生生的人下手,拍了拍曹毅的肩,萧凡唏嘘道:“仁者无敌啊做官如做僧,慈悲为好……对了,京师无事吧?”
曹毅咧嘴笑道:“黄子澄被你斗下去了,朝中那些迂腐清流没了头儿,谁也不敢出来当这个头儿,能有什么事?”
萧凡欣慰笑道:“没事就好,后院不失火,我才没有后顾之忧。”
“萧老弟,最凶险的,还是北平府啊眼看就要进入北平地界了,燕王虽不敢堂而皇之的派兵杀你,可暗中刺杀必然免不了的,你的身边应该多几个高手防范才是……”
萧凡郁闷道:“我上哪儿找高手去?锦衣卫里那些高手刺杀别人还行,要他们防刺杀难度可高多了……”
曹毅叹气道:“如果你的师父和师伯肯来相助,那该多好……”
萧凡摇头道:“启行之前,我就请过他们,俩老头非说什么要闭关炼丹,正在紧要时期,死活不肯答应陪我出行……”
曹毅撇了撇嘴:“屁的炼丹他们就是胆儿小,不愿招惹是非,你进诏狱那次我就领教过他们的人品了……”
萧凡苦笑几声,重新抓起弹弓,将泥丸扣在手中,瞄准了远处的人形草靶,道:“求人不如求己,我还是苦练杀敌本领,自己学到的本事才是自己的,谁都抢不走……”
瞄准,运力,拉紧……
“老天啊赐我一个精壮的武林高手吧”萧凡虔诚祈祷。
放
泥丸飞射而出的同时,靶场上方忽然掠过一道灰色的人影,袍袖大展,如同飞翔的大鸟一般,凌空飞行,俯瞰苍生……
啪
泥丸不偏不倚的打中了半空飞翔的……鸟人。
“啊——贫道休矣”
一声惨叫,鸟人中了枪似的,半空中顿了一下,袍袖使劲挥舞扑扇,却终于抵不住颓势,一个倒栽葱,脑袋朝地落下去了。
萧凡和曹毅同时傻眼……
“师父……”萧凡惊愕的喃喃念叨,接着飞快跑上前,悲怆大呼:“师父你怎么了?师父,谁敢暗算你?徒儿一定为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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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后顾无忧
啪,啪,啪……
静谧的大殿内,萧凡手起掌落,一下又一下,狠狠抽在陈莺儿丰润翘挺的香臀上,清脆的肉击声在大殿内传扬出悠悠的回音。
江都目瞪口呆站在一旁,傻楞楞的看着素来儒雅沉稳的相公此刻俊脸因激动和气愤而涨得通红,宽大的手掌毫不留情的抽打着陈莺儿的臀部,江都吃惊的捂着嘴,惊恐的看着萧凡施暴,一时竟忘了上前劝阻。
陈莺儿开始还羞愤的惊叫几声,到后来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羞愤到了极点,挣扎几下无果后,干脆便半趴在大殿的供桌上,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的任萧凡施暴,晶莹的泪花儿一滴一滴掉落到桌上,俏脸却红得如同秋天的晚霞,煞是诱人。
萧凡不知抽打了多少下,这个时候他心里已被愤怒所充斥,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什么都不懂,带着几十名侍卫便想去北平,这么危险的地方,她们还有闲情雅致游山玩水,不知道北平是燕王的地盘吗?不知道燕王跟他是死对头吗?她们这样一闹,把自己的通盘计划全给打乱了,不抽她们几下,怎消得自己心头之怒?
至于陈莺儿是不是自己的媳妇儿,这样打一个女人的屁股合不合适,是不是有悖礼法……
去他**的老子在发飙啊发飙的时候什么事不能干?谁还顾得了那么多?
抽了许多下,萧凡心头的怒意稍缓,于是慢慢停了手,见陈莺儿仍旧趴在桌上一动不动,萧凡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转过头又见江都一脸吃惊的盯着自己,整个人仿佛已经僵化。
萧凡一见自己的老婆,心头莫名的火气腾的一下又上来了。
这个蠢女人,别人骗你几句你就傻乎乎的跟她走了,她把你卖了你是不是还帮她数银子?
这俩女人给自己弄出了多少麻烦,动用了锦衣卫多少人力物力,萧凡越想越火大,手一抬,指着江都恶狠狠的道:“你过来也趴在这儿主动点儿”
江都吓得花容失色,指着供桌期期艾艾道:“相公,你……莫非也要我……我……”
萧凡板着脸点头,冷冷道:“不打你不长记性,赶紧过来趴好”
江都俏脸顿时羞红满面,一双美眸很快泛出盈盈水光,带着几分惧怕,又带着几分羞涩的小小白了萧凡一眼,然后站在原地双手使劲互绞了一会儿,这才忸忸怩怩的走上前几步,学着陈莺儿的样子,将娇躯半趴在供桌的另一头,接着将她丰满圆挺的香臀稍稍翘起……
萧凡看得心中好笑,脸却仍旧板得冷硬无比,看着江都委委屈屈的翘起了香臀,与她身旁的陈莺儿相互辉映,两位佳人翘着香臀,一副待君采撷的模样,如此香艳的场景,令萧凡心中忍不住一阵激荡。
上前一步,萧凡手刚高高抬起,江都便吓得香臀一收,然后回过头来,美眸泛泪可怜兮兮的哀求道:“相公……你轻点儿……”
“啪”萧凡的手掌毫不留情的落下。
“啊——”
江都含羞惊呼,满殿皆春。
一旁趴着不敢动的陈莺儿见江都眼泪汪汪,微蹙的眉宇间又仿佛带着无尽的旖旎**之色,陈莺儿俏脸也愈发羞红。
“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竟想出如此无耻的方法来折磨我们……”陈莺儿银牙暗咬,心中默默咒骂。
想着想着,不知怎的,陈莺儿觉得心跳加速,身体的某个地方也出现了羞人的反应,令她情不自禁的夹紧了**……
萧凡不轻不重的打了江都几下,不经意间一扭头,见陈莺儿仍旧穿着亵裤趴在供桌上,那粉色亵裤的中央,有着一团可疑的……
萧凡好奇的抬头看了看大殿的屋顶,接着惊奇道:“咦?这屋子漏雨吗?陈小姐,你裤子好象湿了,不过只湿了一小块,……嗯?哦——咳咳……”
陈莺儿又羞又气到了极点,顿时嘤咛一声,软软瘫倒在地上……
“知道错了吗?”
萧凡沉着脸问江都,大震夫纲的他,此时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旷神怡,一种很阴暗的满足感自心底油然而生。——看来男人确实偶尔要震震虎躯,散散王霸,省得女人得寸进尺找不着北。
江都面泛潮红,眼波满溢水光,她嘟着小嘴,臀部些微的疼痛令她黛眉轻蹙,贝齿咬着下唇,不时小心翼翼的白他一眼,眼中却满是娇媚的风情。
“相公,我错了……”江都老老实实低头认错。
“错哪儿了?”萧凡翘着二郎腿悠然问道。
“我不该背着你跑出京师……”
萧凡点点头:“答案勉强正确……”
扭过脸,萧凡又斜睨着陈莺儿:“你呢?你错哪儿了?”
商界女强人这会儿也硬气不起来了,且不说萧凡是她心爱的男人,光是萧凡的身份和地位,一介商贾也不敢对位高权重的锦衣卫指挥使态度强硬。
她站在大殿的金像旁,低着头轻声咕哝道:“我不该哄骗郡主出京……”
萧凡盯着她,沉声道:“知道你给我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吗?”
陈莺儿有些不解的瞧着他。
“哼因为你们,我不得不改变对国事的通盘计划,不得不乱中求胜赶走黄子澄,不得不成为钦差大臣,代天子出巡北平……”
“什么?你……你要出巡北平?你和燕王是死对头,你去北平岂不是……”陈莺儿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萧凡怒道:“若非为了寻找你们的下落,王八蛋才想往北平跑呢”
“我们……也没打算去北平呀,本来已决定,出了这座庙就回京师的……”陈莺儿心虚的低下头,轻声嘟嚷道。
萧凡:“…………”
女人啊女人我萧凡这辈子若死于非命,肯定是死在女人手里
找到了二女,萧凡悬着心放下了一大半,现在终于可以了无牵挂的去北平会一会朱棣了。
携着二女出了彭祖庙,三人登上了钦差的车驾,仪仗启行先回徐州城。
路上,陈莺儿一脸凝重的要求陪同萧凡一起去北平,江都也表示一起去,要与相公同生共死。
萧凡板着脸拒绝了。
开玩笑让这俩女人跟着去北平,自己辛辛苦苦寻找她们还有什么意义?他这一路上还能省心吗?
不论二女如何哀求,萧凡仍是摇头拒绝。
进了徐州城,徐州知府刘治战战兢兢擦着冷汗在衙门口迎接钦差的大驾。
这段时间实在让他太揪心了,自从萧凡来到徐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还没怎么着呢,徐州城的大小官吏自首的自首,自杀的自杀,今日钦差刚出了一趟门,好嘛,彭县的知县又吓得上吊了,这萧凡难道是传说中的瘟神么?
钦差所到之处,一道命令都没下,徐州的魑魅魍魉纷纷落马,这个事实令刘治感到面上无光,每天魂不守舍,生怕钦差大人回了京师参他个御下不严之罪,他的前途可算是完了。
相反的是,萧凡这次无意之中便令这么多贪官恶官原形毕露,徐州的百姓们却是欢欣鼓舞,人人奔走相告,满怀欣喜的称赞萧凡为青天大老爷,其正义凛然的形象,直追宋时的包公了。
萧凡与二女在徐州城里又待了两天,终于决定离开徐州,继续北行。
这个消息传开,徐州城的大小官吏纷纷感激得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先行派军士半押半送的将二女护送回了京师,萧凡的车驾则往北行去。
出城的那天,徐州城自知府刘治以下,大小官吏和全城百姓皆来相送。北城门外,钦差仪仗旌旗蔽日,大小官吏肃然不动的站在官道旁,静静的瞧着钦差萧大人,那神情就跟送瘟神似的,充满了迫切和焦急。——他们不得不迫切,钦差再待几日,全城的官儿估计都会死光光,不是被押进囚车,就是自个儿在家里被吓死。
官道两旁人人肃立,人山人海却鸦雀无声。萧凡意气风发的像个大人物一般朝大家挥了挥手,正待踏上车驾,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也太安静了吧?
“咳咳,本官这就走了……”
“…………”
没人敢回答,大伙儿都眼巴巴的瞧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可怜的意味。
不是所有的神仙大家都欢迎的,至少瘟神他们就很不喜欢,只盼他赶紧走,永远也别回来了。
“你们再不弄点儿声响出来,本官便打算再留几日……”
“啪啪啪啪……”
全城官吏咬牙切齿,热烈鼓掌欢送。
出徐州,过黄河,便是山东地界。
十日之后,钦差车驾到达山东兖州,兖州知府徐泰匆忙率兖州府大小官员出城十里迎接钦差。
三千仪仗亲军城外驻扎,萧凡领着曹毅和百名亲军进了城。
留在兖州三日,萧凡仍旧每日待在官驿中,不出大门一步。
第四天晚上,奉诏领兵驻守山东和北平边界的武英侯郭英星夜赶到兖州府,以下官之礼参见了钦差萧凡。
萧凡向郭英宣读了天子犒军的圣旨,旨意中特意擢赏驻守三省数十个千户所的官兵,并重赏郭英黄金丝帛若干,郭英感激不尽,伏地恭谨领旨谢恩。
当晚,萧凡与郭英在兖州官驿的密室中商谈了整晚,天还未亮,郭英便匆匆告辞而去。
三日后,郭英麾下四万兵马忽然调动,由山东会昌往西移动换防,进驻隶属北平的大名府以北三十里,与燕王朱棣驻扎在顺德府的二万兵马遥遥相对。
如此异常的兵马调动,令燕军上下渐渐有些失了分寸,统军将领快马飞报北平府,询问朱棣的意见,朱棣按下快报,令麾下收缩防御,不得寻衅郭英的兵马。
兖州官驿内。
锦衣卫密探向萧凡禀报了朱棣的将令,萧凡微微一笑,默然不语。
枭雄果然是枭雄,这样都能忍得住,确实是个狠角色。
官驿的后花园,一片围墙围起来的空旷荒地上,远远立着几个人形的靶子。
萧凡手执弹弓,正在练习弹弓准头。
一颗泥丸扣在两指间,悄然运力,拉紧皮筋,瞄准,放
嗖
泥丸不知所踪,靶子毫无反应。
萧凡困扰的挠挠头,神色颇为郁闷。明明瞄准了靶子,为什么就是打不中?难道自己确实没有玩弹弓的天赋?
曹毅在一旁嘿嘿笑道:“不管是弓弩还是弹弓,准头存乎一心,靠的是熟能生巧,多练习几次,或有收获……”
萧凡长叹口气,摇头道:“存乎一心,太难了……”
“萧老弟萦怀的俗事太多,心中不静,怎么练得好准头?照我说,抓几个死囚,你对着活人练,必然进步神速。”
萧凡摇头,他做不到这么残忍,无法对活生生的人下手,拍了拍曹毅的肩,萧凡唏嘘道:“仁者无敌啊做官如做僧,慈悲为好……对了,京师无事吧?”
曹毅咧嘴笑道:“黄子澄被你斗下去了,朝中那些迂腐清流没了头儿,谁也不敢出来当这个头儿,能有什么事?”
萧凡欣慰笑道:“没事就好,后院不失火,我才没有后顾之忧。”
“萧老弟,最凶险的,还是北平府啊眼看就要进入北平地界了,燕王虽不敢堂而皇之的派兵杀你,可暗中刺杀必然免不了的,你的身边应该多几个高手防范才是……”
萧凡郁闷道:“我上哪儿找高手去?锦衣卫里那些高手刺杀别人还行,要他们防刺杀难度可高多了……”
曹毅叹气道:“如果你的师父和师伯肯来相助,那该多好……”
萧凡摇头道:“启行之前,我就请过他们,俩老头非说什么要闭关炼丹,正在紧要时期,死活不肯答应陪我出行……”
曹毅撇了撇嘴:“屁的炼丹他们就是胆儿小,不愿招惹是非,你进诏狱那次我就领教过他们的人品了……”
萧凡苦笑几声,重新抓起弹弓,将泥丸扣在手中,瞄准了远处的人形草靶,道:“求人不如求己,我还是苦练杀敌本领,自己学到的本事才是自己的,谁都抢不走……”
瞄准,运力,拉紧……
“老天啊赐我一个精壮的武林高手吧”萧凡虔诚祈祷。
放
泥丸飞射而出的同时,靶场上方忽然掠过一道灰色的人影,袍袖大展,如同飞翔的大鸟一般,凌空飞行,俯瞰苍生……
啪
泥丸不偏不倚的打中了半空飞翔的……鸟人。
“啊——贫道休矣”
一声惨叫,鸟人中了枪似的,半空中顿了一下,袍袖使劲挥舞扑扇,却终于抵不住颓势,一个倒栽葱,脑袋朝地落下去了。
萧凡和曹毅同时傻眼……
“师父……”萧凡惊愕的喃喃念叨,接着飞快跑上前,悲怆大呼:“师父你怎么了?师父,谁敢暗算你?徒儿一定为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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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后院失火
北平燕王府。
朱棣脸色沉静得可怕,面皮一阵抽搐。
道衍若无其事的翻着一本玲珑棋谱,眼皮都没抬一下。
内院花厅内,空气沉默得如同凝固了一般。
良久,朱棣冷冷道:“郭英领四万兵马往北推进百里,他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挑衅本王?这是他的意思,还是朝廷的意思?”
道衍眼睛盯着棋谱,口中淡淡道:“本朝开国三十年,武将被先帝诛杀几尽,当年的从龙老将中,唯剩长兴侯耿炳文和武定侯郭英二人矣,这两人是活得最小心,最稳妥的,不然先帝也不会让他们活到今日,郭英若未得朝廷的授意,怎敢私自调动兵马?”
朱棣瞳孔猛然缩小如针尖,沉声道:“这难道是朱允炆的意思?他让郭英领军北进,已入我北平境内,他是什么意思?要围剿本王吗?”
道衍摇头笑道:“只怕未必,应该是天子给了萧凡偌大的权力,萧凡以钦差名义向郭英下的调令,如今萧凡已到山东兖州府了,过了兖州便是济南,再过济南便是北平地界……”
朱棣冷笑:“萧凡此举意在向本王示威?”
道衍淡然笑道:“只怕保命大过示威,他以此举告诉王爷,朝廷的兵马就在他身后,若他在北平有了什么不测,朝廷大军便要压我北平之境了……”
朱棣哈哈大笑:“本王领兵十余年,难道是被吓大的?简直是笑话”
口中说着笑话,朱棣的脸上却有了几分不自然的神色。
自古朝廷代表着正统和大义,四万大军看似不多,但有了“朝廷”这个名义,让朱棣感到了压力,这种无形的威慑令朱棣不得不投鼠忌器。
道衍的目光已从棋谱移到了朱棣的脸上,他盯得很专注,仿佛朱棣的脸上画着一手绝妙好棋一般。
良久,道衍轻松一笑,道:“王爷不必担心,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王爷真欲将萧凡除之而后快,方法有很多,王爷应该明白才是……”
朱棣展颜一笑,道:“不错,明目张胆杀钦差,本王是决计不会做这种蠢事的,也许钦差大人不服北地水土,半途暴毙而亡也不一定,与本王半点关系都没有……”
道衍深深注视着朱棣,忽然道:“王爷,钦差若没死在半途呢?他若命大躲过去了,仍奉天子诏命,来北平府犒赏藩王,王爷如何处治乎?”
朱棣想了想,皱眉道:“先生的意思是……”
“王爷,天子削藩之意势在必行,而我燕军如今诸事未准备齐全,大业不可操之过急,失之仓促,功亏一篑贫僧以为,王爷这个时候正好应该生一场大病才是……”
朱棣眼睛一亮:“朝廷派钦差安抚藩王,意在拖延,本王也装病混个一年半载,我们且都拖延一些时日,万事备妥之后,将来战场上一决雌雄,先生好主意……不过,这回本王该生什么病?”
道衍神秘一笑,道:“王爷从今日起……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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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听到了萧凡虔诚的祈祷,于是赐给他一个精壮的武林高手。
武林高手还没落地,被萧凡的弹弓神技给打下来了,这实在是个悲剧。
萧凡抱着太虚的脑袋,表情既内疚又沉痛,曹毅站在不远处,黝黑的虬髯面孔涨得通红,使劲憋着笑,忍得很辛苦。
此刻的太虚横躺在地上,额头中间鼓起好大一个包,看上去就像添了一颗硕大的美人痣似的,模样怪异极了。
“师父我不是故意的……”萧凡不停摇晃着太虚的脑袋,语气很愧疚。
愧疚的同时,萧凡却忍不住佩服自己弹弓的准头,明明瞄着靶子去的,怎么会打到天上?而且正好打中凌空飞翔的太虚,这手绝技如果用在战场上,百万军中若欲取上将首级,该往哪儿瞄?
太虚在萧凡的使劲摇晃下,昏昏沉沉睁开眼,然后很快又闭上,嘴里哼哼唧唧呻吟道:“啊……好多的星星,还有鸟叫声……”
萧凡悲怆道:“师父……一切都是幻觉,吓不倒你的”
呻吟了很久,太虚终于缓过神来,顶着额头上的大包,一把抓住萧凡的手,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虚弱的道:“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你为何打得这么准?你是不是早就瞄准我了,就等我飞起来然后你再把我给打下来……”
“误会啊师父,这其实是很单纯的神来之笔……”
“劫数啊劫数……”太虚悲怆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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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憩一阵以后,太虚渐渐缓过气儿来,除了额头上的包还没消外,神志已慢慢恢复了正常。
直到这个时候萧凡才兴奋的问道:“师父你怎么会来兖州?你不是在京师的家里炼丹吗?……对了,师伯没跟你一块儿来?”
太虚嘴唇嗫嚅几下,刚待开口,便听到官驿前院的凉亭下有个声音慢吞吞的道:“无量寿佛……贫道在此。”
萧凡侧头望去,却见凉亭中一袭灰色道袍的张三丰正坐在石凳上,带着仙风道骨般的飘逸感,捋着白须朝他们微笑。
太虚见张三丰一派潇洒从容的模样,再看看自己这般凄惨落魄,不由悲从中来,呜咽般呻吟道:“师兄,你是怎么进来的?”
张三丰抬手指了指官驿的大门,好整以暇道:“当然从大门进来的,这才是正常的造访方式……”
太虚面皮使劲抽搐了几下:“…………”
萧凡大喜,急忙快步迎了上去,道:“师伯也来了,你们是特意来保护我去北平的吗?果然还是师门的人靠得住啊”
仙风道骨的张三丰闻言却尴尬的干笑几声,笑容很难看。
太虚一张老脸则变得羞愧难当,眼珠子滴溜儿转了几下,躲开这个话题,亲热的勾着萧凡的肩膀往内院走去。
“徒儿啊,为师久不见你,今天发现你印堂有些黑,贫道掐指一算,你最近犯火冲,有凶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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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和张三丰的到来,算是给萧凡的性命买了一道保险。有这么两位武功变态的绝世高手陪在身边,朱棣若想派人刺杀,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萧凡今日高兴得心花怒放,太虚这老骗子平日里虽然贪生怕死,可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还是很有原则立场的,徒弟深入虎狼之地犯险,师父和师伯二话不说便跟着来保护他,如此仁义厚道的师门情义,真叫人感动万分。——当初被太虚骗进武当派,看来他帮自己的人生做了一次正确的选择。
师父师伯到来,萧凡自然在官驿中大摆筵席,给两位师门长辈接风洗尘。
跟随萧凡一起去北平的当世大儒方孝孺今日也大给面子,亲自出来作陪。
太虚坐没坐相,吃没吃相,一手抓着肥蹄膀,一手倒拎着酒壶,左右开弓,吃得不亦乐乎。萧凡面带微笑看着他大吃大喝,以往瞧着太虚种种模样不顺眼,今日却不知为何心中充满了温情。
席间方孝孺听说张三丰居然是先帝钦封的通微显化真人,不由大吃一惊,神色间多了几分敬意,与张三丰谈论了很久的老庄和养生之道,亦连连大呼张三丰的神仙之名果然名不虚传,令他受益颇多。
至于那个吃相难看的太虚,方孝孺则选择了无视,这位大儒颇看不上太虚,除了素质问题,恐怕还多了一层身份原因,老方只对经过朝廷认证的道士有兴趣。
“人生一大喜,他乡遇故知,今日他乡遇长辈,更是喜之甚也,师父,师伯,徒儿敬两位一杯,感谢两位长辈千里跋涉,保护徒儿西天取经……咳,不对,保护徒儿入北平虎狼之地,前途凶险,徒儿性命未卜,两位长辈多费心了……”萧凡站起身,朝二人敬了一杯酒。
曹毅也赶紧站起来,作陪喝了一杯。
张三丰呵呵一笑,端杯一饮而尽,喝完之后表情茫然道:“去北平?谁要去北平?”
萧凡擦汗道:“师伯,咱们都去北平,您两位偏劳,时刻在我身边保护我……”
张三丰茫然之色更甚,扭过头对太虚道:“我们还要保护他?你来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呀,不是说了见徒弟一面便云游天下吗?”
太虚急忙大咳,暗中使劲扯了扯张三丰的衣袖。
“徒弟啊,啥都不说了,什么是师门义气?贫道与师兄此来一定陪你去北平,我师兄弟二人保你周全无损”
萧凡感激道:“师父对徒儿真是情深意厚,此情徒儿铭记在心,终生不忘”
太虚仰天笑道:“别看贫道平日贪生怕死,可贫道还是有豪气干云的一面,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以后你会慢慢发现贫道身上还有许多闪光点……”
“对了,师父,徒儿离京的时候请你们出山保护我,你们说要炼丹,怎么也不肯答应出来,怎么后来突然想通了,还这么快便追了上来?”萧凡对这个问题实在大惑不解。
“咳咳咳咳……”太虚岔了气似的咳个不停,心虚的端起酒杯胡乱找了个方向便开始敬酒:“……来,喝酒喝酒,不醉不归啊……”
“师父……”
“什么?”
“席上这么多人,你偏朝墙上挂着的字画敬酒,啥意思啊?”
太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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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席散后,众人趁着些许酒意,在官驿的后花园中散步赏花。
太虚不知和方孝孺忽悠了几句什么话,原本对太虚颇不待见的方孝孺竟对他态度大改,很亲热的缠着他问东问西,太虚则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不管方孝孺问什么,总是回答一句“天机不可泄露,给钱才会泄露……”
曹毅和萧凡走在最后,二人商议着行程。
“诸事准备妥当,明日可以入北平府了。”
萧凡叹道:“这次武定侯郭英在北平边境陈兵列阵,以演武之名向北推进近百里,算是给咱们添了几分胆气,燕王就算要杀我,肯定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燕王行事一直很小心,百密而无一疏,钦差代表天子,除非他现在打定主意明着造反了,不然他是不敢派军队公然杀你的。”
萧凡笑道:“派军队明着杀我,他必然不敢的,如今燕王麾下十五万将士,每天耗粮无数,各营中所囤积的粮草只够他维持半年之用,就算燕军天下无敌,半年也肯定打不垮朝廷大军的,燕王不是疯子,诸多准备不足,他不会选择现在造反,他既然不敢造反,我这个钦差就相对安全很多了……”
曹毅忧虑道:“就怕他明着不来,却派刺客暗中刺杀,下毒……”
萧凡呵呵一笑,抬眼望着走在前面的张三丰和太虚,笑容满是温暖和感动:“……两位长辈不远千里追来保护我,再厉害的刺客恐怕也抵不住天下两大绝世高手的一击,他们……是好人呐人间自有真情,幸福像花儿开放……”
曹毅挠着头,轻声嘀咕道:“……我怎么觉得两位老神仙来得这么蹊跷呢?来路貌似很不正啊,该不会他们在京师闯了什么祸吧……”
萧凡不悦的瞪他一眼,道:“胡说两位长辈大老远跑来保护我,你怎可怀疑他们的用心?”
曹毅想了一会儿也没想明白,终于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呵呵笑道:“算了,管他们来意如何,只要后院没事,不闹腾,不失火,咱们去北平就安心了……”
二人正在议论之时,一名锦衣校尉匆忙跑进官驿,行了礼后,将一封打着火漆的急报递给萧凡。
萧凡一楞,手触到急报,心中立马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有些急切的撕开封皮,里面只有一张信笺。
萧凡一看之下,脸色立马变得又惊又怒,身形控制不住的踉跄了一下。
曹毅大惊,赶忙扶住他,急声问道:“怎么了?这是京师的急报吗?出了什么事?”
萧凡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抖索着嘴唇颤声道:“京师……京师后院……”
“后院怎么了?”
“后院……失火了”
曹毅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撸着袖子恶狠狠道:“可是那帮酸腐清流又搞事了?老子这就回京收拾他们去”
萧凡无神的看了他一眼,虚弱道:“不是啊,是后院……失火了”
“啥意思?”
“画眉来信,师父前些日子在家中炼丹,没配对药,不知起了什么反应,结果炼丹的丹炉……爆炸了,西厢房炸垮了半边,另外半边着了火,火势一直烧到内院卧房……”
曹毅两眼发直的盯着萧凡,半晌,才从喉咙里憋出一句话:“狗日的果然是后院失火啊……弟妹没事吧?”
“所幸画眉当时正在库房数银子,库房离内院比较远,这才有惊无险,躲过了一劫,……房子被烧了一半,她在信里哭得很伤心……”
曹毅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然后一楞神,道:“哎,不对呀,你师父把你家房子烧了,他什么事都不管,拍拍屁股就跑出京了?”
萧凡无力的点点头。
曹毅终于忍不住骂道:“他娘的这老家伙简直是个极品啊难怪他这么主动跑来保护你,原来真是闯了祸……”
萧凡双目无神发了半天楞,接着一把抓住曹毅的手臂,语带哭音道:“曹大哥,我想回家……我家房子被烧了啊”
曹毅:“…………”
前面不远处,太虚犹自忽悠着方孝孺:“老方啊……贫道说句实话,你有凶兆啊看你命格,你乃天煞孤星之相,克父克母克兄克弟克妻……连你家的狗都克,命中注定断子绝孙,八字太硬,最后连你都会被自己克死,命有大凶总之,劫数难逃啊”
方孝孺悚然动容:“不知老神仙可有解救之法?”
“天机不可泄露……给我十两银子,我就勉为其难泄露一次。”
“十两银子就把天机给泄露了?老夫怎么觉得你像骗子呢?”
“哼爱信不信劫数来了可别怪贫道事先没跟你说……咦?老方,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现在你的印堂越来越黑了?老方,劫数马上就来了,你可要小心……”
…………
…………
萧凡看着太虚的背影,心头一阵滔天的愤怒。
老王八蛋,把老子的房子烧了你就跑,若非锦衣卫快马急报,老子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幸亏画眉命大,躲过了一劫,否则后果不敢想象。
萧凡浑身冰冷,心中后怕不已,越想越气,看着太虚的背影,萧凡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反手抽出插在腰后的弹弓,取了一颗泥丸在手里,瞄准,拉紧……
“太虚你这老王八烧了我的房子就跑,又来我面前装什么义薄云天,受死吧老王八蛋看弹弓”萧凡嘶声大吼道。
嗖
泥丸射出,例不虚发
砰
走在太虚身边的方孝孺身形一顿,接着“啊——”的一声惨叫。
手捂脑袋,强撑着回过头,方孝孺看着手足无措的萧凡,幽怨的叹了口气:“今日果然……大凶”
言毕,方孝孺软软倒地,昏过去了。
太虚一楞,接着大叫道:“你看你看,我说过你有凶兆吧?应验了应验了劫数啊劫数哎,八两银子行不行?我帮你画个桃符解凶……老方,你先醒醒啊”
萧凡脸色尴尬的飞快将弹弓收起,哭丧着脸对曹毅解释道:“我……打偏了。”
曹毅很淡定的点点头:“嗯,看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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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官驿刺杀
萧凡很想给太虚做一个评价,想来想去全是贬义词。
很神奇的人,一个人干一件坏事不难,难的是一辈子都干坏事,没干过一件好事,坏得脚底流脓,口舌生疮,砍一百次头都不冤枉……太虚做到了,不容易。
认了这个浑身都是败笔,没一处胜笔的老骗子做师父,萧凡觉得是自己人生干得最失败的一件事。
——他多想再穿越一次,回到两年前的江浦县,在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当一个老骗子拍上他的肩膀,凛然而权威的告诉他“你有凶兆”时,他再也不会傻乎乎的请老骗子吃饭,而是选择找块板砖,一砖狠狠拍在老骗子脸上,然后挥挥衣袖,从容淡定的走开,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所以,萧凡还得认这个师父,哪怕这个师父把全京师都烧光了,他也得帮师父兜着。
师徒恩怨,方孝孺是最倒霉的。
他现在还躺在官驿的花园中,人已昏迷,脑袋后面鼓起好大一个包,萧凡的那一手弹弓绝技力道足够了,准头却太差。
“方大人,我对不起你……”萧凡俊脸有些变色。
当世大儒几次三番被他这么折腾,简直是罪过,若被天下的读书人知道偶像如此凄惨的遭遇,他萧凡肯定会被读书人骂死,正所谓千夫所指,无疾而终……
“萧老弟,你现在赔礼实在是浪费口水,方大人还晕着呢……”曹毅劝解道。
“那就等他醒来,我再赔礼……”
太虚凑过来,在方孝孺身上摸来摸去,嘴里还低声嘀咕着什么。
“你在干什么?”萧凡面色不善道。
“看他身上有没有银子,我只拿八两,然后给他画一张辟邪的桃符……徒弟啊,这个老方的命相很邪门,他可是亡族灭种的相,我只收他八两银子帮他解凶,这价钱比在外面买猪肉还便宜呀……”
萧凡冷着脸道:“你现在还有心情赚银子?你记不记得出京前干过什么事?”
太虚摸银子的动作顿时凝固,吃惊的抬起头看着他,道:“无量寿他祖母的佛你这么快就知道了?我和师兄一路飞奔,跑得比狗还快,怎么可能……”
“你跑得再快,能比得上锦衣卫传递情报的信鸽吗?”
太虚:“…………”
“师父,你把我房子烧了,总该给个交代吧?拍拍屁股就溜,这算怎么回事?”
太虚面带惭色,一双小眼睛闪烁不定,显得很是心虚,嘴里还支支吾吾,断断续续念着一些毫无意义的单字:“啊……嘶……嘚啊嘶嘚咯吺……”
曹毅挠挠头,不解道:“老神仙哼哼唧唧说的啥意思?”
萧凡也皱起了眉,凝神听了一会儿,不确定的道:“他在唱忐忑吧……”
钦差仪仗在山东兖州府停留数日,兖州官府上下尽皆惶恐不安,萧凡在徐州时,把徐州的官场搅了个底朝天,大小官吏跟中了邪似的,锦衣卫还没怎么着呢,官员们却一个个争先恐后跑出来主动投案自首,关押的关押,自尽的自尽,徐州官场如同传染了一场瘟疫一般,锦衣校尉们忙得脚不沾地,锁拿犯官的囚车一批一批往京师送,朝堂吏部的官员们则焦头烂额的忙着把新替补的官员一批批的派往徐州,整个徐州府上下官员被换了一大半。
这位瘟神如今又来到了兖州,还是跟以前一样住在官驿里不动声色,兖州府的官员们慌张了,圣旨里只说命萧凡代天子巡视北境,犒赏藩王和边军,可兖州府并非大明边境,没有驻扎边军,更不是哪位王爷的藩地,萧凡老待在兖州不走,到底是什么意思?
兖州知府徐泰这几日急得浑身直冒汗,徐州城被拿下了那么多不法官员,知府刘治在钦差走后的第三日便被锦衣卫锁拿进京,萧凡参了他一个御下不严,玩忽职守之罪。
这回钦差到了兖州,不知要拉多少官员下马,更重要的是,会不会拿他这个知府开刀。
徐泰这几日战战兢兢陪着钦差在官驿内修身养性,惶惶不可终日,每天还不得不堆出笑脸应酬拍马,早请示晚汇报,对萧凡的亲热劲儿简直比待他自己的亲爹还孝顺。
萧凡每日仍旧不动声色住在官驿内,他也在等,他在等武定侯郭英的消息。
直到第四日,郭英派人飞马相告,其麾下四万兵马,共计三十余个千户的官兵业已全部到达大名府,并已在大名府以北三十里扎营驻防。
得到这个消息,萧凡放心了。
于是,钦差萧凡在兖州府上下官员眼巴巴的期盼下,终于决定启程了。
照例,全城官员百姓齐来相送,徐泰高兴得泪如雨下,钦差这回手下留情,没把兖州的官场搅乱,实在是功德无量,万家生佛。
仪仗前行,往东昌府开拔而去。
过了东昌,便是北平地界了,越接近北平,萧凡心头越不安,前途艰险,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什么?其实他和朱棣都明白,朱棣希望他死,他同样也盼着朱棣死,他与朱棣之间已是死敌,现在他感觉自己像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傻乎乎的把自己送到大灰狼的嘴边,——虽说萧凡两辈子加起来干过的蠢事不少,但毫无疑问,这次去北平,是他生平干过最蠢的一件事,没有之一。
人这一生总要心甘情愿干几件蠢事的,就算回到当初让他再选择一次,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对萧凡来说,要活下去,就必须除掉敌人,而敌人不会傻乎乎的站着让他杀,所以,战场相见之前,一定要把这个敌人了解透彻,他有多少实力,他是什么性格,他的手下是些什么人,这些非常细致具体的东西,锦衣卫的情报里是看不到的,只能通过自己的眼睛去看,去领悟。
仪仗开赴东昌的路上,萧凡对苦难深重的方孝孺道:“方大人,你也看见了,这还没进北平呢,你已是伤痕累累,下官很是担心啊,怕你撑不下去……”
方孝孺被安排在另一辆大马车上,脑袋包了几层白布,斜躺在铺满了软垫的车厢中,像个中东的石油王子,就差几名穿得清凉的阿拉伯少女给他喂葡萄了。
方孝孺对萧凡的怨念颇重,闻言没好气的重重一哼,道:“老夫确实是伤痕累累,不过,你自己拍着胸脯问问,老夫身上的伤痕是谁给我的?”
萧凡尴尬的笑:“误会……全都是误会。”
方孝孺眼眶很快泛了红,重重捶着身边的软垫,痛心疾首道:“……你倒是瞄准点儿再打啊你总说是误会,老夫怀疑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不然怎么可能打得如此不偏不倚?”
萧凡诚恳地道:“真的是误会……方大人,你要相信我,我这个人从来不说假话,一说假话就头晕恶心想吐……”
方孝孺可怜巴巴的抬头望着萧凡,道:“不管是真是假,萧大人,以后不要再伤害老夫了,老夫伤不起啊请你看着老夫的眼泪起誓,——以后别玩弹弓了,可好?”
“……好。”
五日后的中午,仪仗到达东昌府。
照例又是一番迎来送往,天子近臣出巡地方,上下官员百姓敬畏万分,自是将钦差一行人安排得周到满意。
接风宴一直吃到下午,官驿内,打发走了知府和一众前来巴结奉承的官员,萧凡和曹毅负手站在驿内的水榭中,默然无言。
官驿设在东昌湖边一套幽雅的小筑内。东昌湖,建于前宋熙宁年间,引黄河水为源,前元时又引来京杭大运河的水,使其扩充数倍,东昌位于山东南北要道,运河众多,经东昌湖流向四面八方,是南产北货的必经之地,故达官富商皆取道于此。
水榭被东昌湖所包围,碧波万顷,浩瀚无边,小小水榭深入湖心,如同一颗明珠镶嵌在玉盘上,站在水榭中眺望湖面,顿生心旷神怡之感。
二人沉默许久,曹毅看了看天色,道:“过了东昌,便进入北平地界了……”
萧凡笑道:“是啊,东昌乃山东的边界之地,出了东昌便直入北平……”
曹毅皱眉道:“你笑得好奇怪……”
萧凡眨眨眼,道:“你知道此刻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曹毅也笑了,笑容和萧凡一样古怪:“也许……你想的和我想的一样。”
萧凡渐渐收敛了笑容,目光望向烟波浩淼的湖面,沉默了一会儿,悠然道:“我与燕王结下深怨,他肯定不想我活着,如今我为钦差,代天子北巡,如果死在半路上……”
曹毅接道:“而且最好死在北平之外,这样天下人谁也不会想到钦差的死与他燕王有任何关系……”
萧凡笑道:“东昌是入北平前的最后一站,正好在北平之外,如果我是燕王,我会选择在东昌动手刺杀钦差,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既能除去敌人,又能撇清关系,如果他不动手,那他就太蠢了……”
曹毅也笑道:“如果他选择在东昌动手,那他就更蠢了……”
晚上萧凡谢绝了东昌知府和一众官员的相请,而是在官驿内与曹毅,方孝孺等人一起简单的用了饭。
用完饭已是掌灯时分,萧凡将太虚独自拉到一个偏僻无人的角落,道:“师父,我知道你一直对烧我房子一事心中存有内疚……”
太虚一楞,脱口道:“我没有啊……”
“嗯?”
见萧凡脸色不善,太虚急忙心虚的笑了笑,然后又开始念叨一些无意义的单字:“啊……嘶……嘚啊嘶嘚咯吺……”
“行了行了,你就别唱忐忑了,——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怎样?”
“你想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晚上你穿着我的官服,然后坐在官驿的书房里看书,行不行?”
太虚眼皮一跳:“你让我做你的替身?你想干什么?今晚有人要刺杀你?”
萧凡笑道:“师父多虑了,徒弟我这么善良可爱,谁没事老杀我?其实是这样的,晚上我想去逛窑子,但是呢……嗯,师父是过来人,你懂的。”
太虚顿时一脸了悟:“你担心别人说你当钦差期间狎ji玩乐,传出去名声不好,于是找我这个替身帮你坐在书房,这样就没人怀疑你了,对不对?”
萧凡佩服道:“师父果然是冰雪聪明,跟聪明人说话太痛快了。”
太虚得意的挤了挤眼,笑道:“去吧去吧,贫道今日便帮你做一回替身,我烧你房子的事就一笔勾销,以后可不许再翻旧帐。”
“没问题。”
“无量寿佛,徒儿你也要小心身子,须知酒色伤身,色即是空啊……顺便帮贫道打包一件肚兜儿,一定要原味的速去速回”
“……好。”
夜深沉,凉如水。
官驿外的更夫懒洋洋的敲着梆子,一长两短,已是一更时分。
四周一片漆黑寂静,官驿中只有几队亲军打着火把来回巡逻,草丛中不时传来蟋蟀的叫声,令人愈发昏昏欲睡,巡逻的亲军也更加没精打采了。
书房里仍旧亮着灯,穿着官服的人影斜靠在木格窗边,一边翻书一边打着呵欠。
这是一个平静无奇的夜晚。
忽然,一道两丈高的围墙外,如灵猫般掠起三条黑影,黑影冲天而起,身子腾在半空硬生生打了个转,竟急转而下,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围墙之内,一切动作在眨眼间便已完成,足见三人身手高绝,非易与之辈。
黑影落地没有惊动巡逻的军士,三人趴在草丛里,仿佛化身为三块大石头,与漆黑的夜色融合在一起。
像三只极具耐心的苍狼,看着几队巡逻的军士鱼贯经过,冰冷的眼中泛出残酷暴戾的凶光,尽管知道军士巡逻过后不会很快再次经过,三人仍旧不敢大意,一动不动的趴在草丛中,草丛中的露水浸湿了黑衣,他们浑然无觉,如同三具没有触感的尸体一般静默无声。
直到半个时辰过后,三人终于掌握了花园附近军士巡逻的间隔时间,三人互看一眼,交换了眼神之后,同时掠身而起,腾身飞到官驿的主楼屋顶。
楼中漆黑寂静,没有一丝光亮,只有主楼左侧的书房亮着灯,在黑夜中分外显眼。
三人如灵猫般小心趴在屋顶的琉璃瓦上,许久没有动静。
又过了半个时辰,三人确定没被人发现,这才微微直起身子,一步一步的在屋顶挪动,默默计算了一下方位后,确定了书房的位置所在。
小心的揭开书房上方的一片琉璃瓦,瓦下灯烛刺目,灯盏旁,一名穿着飞鱼服色的官员正在灯下一边翻书一边打呵欠。
官员低着头看书,屋顶三人看不清他的相貌,不过穿着这种官服,身材如此瘦削,而且又有资格用书房的官员,整个钦差仪仗中只此一位,别无他人。
确定了目标,屋顶三人目露兴奋之色,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点头。
其中一个黑衣人从腰间取出一个竹管,然后将一支细如毛发,闪着幽幽蓝光的细针装入管中,一切准备就绪,黑衣人将竹管凑在嘴边,对准了书房中的人,便待奋力一吹……
这次的刺杀进行得很顺利,从头到尾没有任何阻碍,三人眼中兴奋之色愈浓,细针只要射到书房中那个该死的家伙身上任何一个部位,他们此行的任务就完成了,见血封喉的毒针,世上任何解药也救不了。
就在这时,正待吹竹管的黑衣人忽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黑衣人不耐烦的扭了一下肩膀。
刚准备集中精神,他的肩膀又被人拍了一下……
黑衣人嘴里含着竹管,不满的回过头来,一看之下,不由吓得魂飞魄散。
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老头儿正满是慈爱的看着他。
漆黑的夜里,一个老头儿,站在屋顶上向刺客笑得像个折翼的天使……这幅情景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莫名,惊怖万分。
另外两名刺客也发现情况不对劲,二人同时回过头,结果,同时惊呆了,四个人就这样沉默无声的互相看着,此时此刻,无语凝噎……
其中一名刺客嘴里还含着半截儿竹管,目瞪口呆的模样就像叼着雪茄的商场大亨忽然发现自己破了产似的,那么的无助,彷徨……
沉默许久,老头儿终于开口了,他呵呵笑道:“无量寿佛……三位没觉得贫道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三人木然无语:“…………”
老头儿嘻嘻一笑,指了指下面的书房,道:“坐在房里的,是贫道的师弟,你们认错人了……你们想不想知道贫道是谁?”
三人继续木然:“…………”
老头儿眼中闪过一抹顽皮之色,忽然做出一副人见人惊的鬼脸,吐着长舌道:“我其实是鬼啊——”
三刺客吓得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其中含着竹管的刺客吸气之下,管内的钢针顿时反射入他的喉咙。
噗
刺客浑身一颤,眼中露出绝望之色,很快便口吐白沫,临死,他喃喃自语道:“**有毒……”
言毕,刺客气绝身亡,身子倒下便止不住势的往屋檐下滚去。
剩下两名刺客神情惊骇的互视一眼,腾身便待逃遁而去。
这时忽闻房下一声锣响,接着,四周的火把同时亮了起来。
手执强弩弓箭的锦衣亲军已将主楼团团包围,顷刻间官驿内亮如白昼。
火把照射下,一位穿着白色长衫的年轻人被侍卫围侍着,正朝他们露出坏坏的笑容,那么的邪恶,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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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初至北平
铜锣敲响,悠扬的锣声回荡在夜空,官驿主楼四处,毫无征兆的出现数百名手执强弩弓箭的锦衣亲军,火把照得夜空通亮,将主楼屋顶上的两名刺客照得无所遁形。
变故在沉默中发生,数百人如一人,悄无声息便对官驿主楼完成了包围。
萧凡被亲军围在中间,笑容和善得像个纯洁无害的天使,眼睛弯成了两条缝,洁白的牙齿在黑夜中散发出森森白光。
“你们还真来了啊?啧啧,这也太没悬念了,什么都让我猜到,你们的主子还玩个屁啊”萧凡眼含嘲讽之色,口中啧啧有声。
出师未捷,一名刺客已被自己误杀,屋顶上剩下的两名刺客面露绝望,二人互视一眼,目光决绝,忽然二人眼中凶光大盛,如同笼中困兽,睁着血红的眼睛试图做最后一击。
他们是刺客,也是死士,完成任务是他们的使命,他们对死亡早已漠视。
两手一抖,二人手中多了一柄小巧的匕首,匕首在火把照射下闪着幽幽的蓝光,明显淬了剧毒。
环顾四周,他们发现情势很不利,周围已被团团围住,四周全是强弩弓箭,稍有动作,他们便会被漫天箭弩射成刺猬。
二人对视一眼,忽然做出了一个任谁也意想不到的动作。
其中一名刺客抖手一扬,一道银光直奔张三丰胸前要害,张三丰从容一笑,肩头未见耸动,整个人便凌空飞起,轻松躲过暗器。
而刺客却趁着他腾身的功夫,他们脚下同时发力一顿,屋顶的琉璃瓦顿时被大力踩出了一个大洞,二人的身子也随之掉落下去。
落下的地方正是官驿中的书房,书房里,穿着萧凡官服的太虚老道正站在木格窗前,一脸怒意的瞪着书房外得意洋洋的萧凡,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师父被徒弟忽悠成傻子,让他当这么危险的替身,太虚出离愤怒了,他觉得徒弟挑战了他的职业水准。
太虚张开嘴正待破口大骂,却听身后轰的一声大响,紧接着两柄蓝汪汪的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萧凡得意的笑容顿时化作惊慌,脱口急道:“师父——”
两名刺客一楞,接着表情变得惊喜莫名:“师父?这是他师父?”
包围刺客的锦衣亲军们尽皆大愕,谁也没想到刺客没有试图突围,反而出其不意的掉下书房,制住了一个人质,若是别的人质倒也罢了,这老头儿可是钦差大人的师父呀,谁敢乱放箭?
两名刺客仿佛打了一剂强心针,一扫落入敌人圈套的颓然之势,顿时变得兴奋起来。死士也是人,但凡有希望活命,谁愿意真的去死?
一名刺客匕首抵着太虚的脖子,嘶声厉吼道:“你们谁都别动,谁动我就杀了他我手里的匕首是淬过毒的,见血封喉”
萧凡跺脚气道:“剧情老套,连台词都老套,太狗血了”
太虚骤被人制住,显得有些惊愕和无措,哭丧着脸道:“两位别冲动,凡事好商量,手里的匕首离贫道远点儿,贫道伤不起啊……”
萧凡隔着远远的听到太虚这么没志气的话,不由气道:“师父你不是绝世高手吗?高手就你这模样?”
太虚怒道:“你懂个屁都是被你这小王八蛋害的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更何况是淬了毒的匕首……”
萧凡张了张嘴,一时却毫无办法,当下对刺客喊道:“你们要什么条件才肯放人?”
两名刺客如同刚捡到一笔巨额财富的穷光蛋,场上情势由被动化为主动,巨大的幸福感让他们有些晕眩,二人想了半天,对萧凡道:“你拔刀自尽,我们便放了你师父。”
“呸想得美换个现实点儿的”萧凡毫不犹豫的拒绝。
太虚气得一脸土色,咬牙喃喃骂道:“没义气的小王八蛋……”
两名刺客也觉得要萧凡为了师父自尽确实有点不现实,于是又道:“那你放我们走……”
“斩草要除根,我怎么能放你们走?不行,再换一个”萧凡继续拒绝。
刺客愤怒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能答应我们什么条件?”
“我顶多答应你们死后多给二位烧点元宝纸钱……”
太虚又惊又怒,尽管受制于人,却也忍不住破口骂道:“萧凡你这王八蛋有你这样的徒弟吗?师父被绑了不说营救,还一个劲儿的唱反调,你这是玩你师父的命啊”
萧凡闻言心头火气腾的一下冲上头顶,大声道:“你身手这么好居然被人制住,你还好意思要我救你平**不是挺厉害的吗?什么狗屁高手,两把小刀子就把你吓得动弹不了,你不觉得羞愧吗?”
“我怎么想到他们会从天而降?你骗我做你替身,说什么去逛窑子,现在让我做你的挡箭牌,这事儿我还没跟你算帐呢……”
“你烧了我家房子,我不也没说什么吗?做人干嘛这么斤斤计较?”
“…………”
“…………”
紧张对峙的时刻,师徒二人当着众人的面竟然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开了,他们吵得很专心,仿佛完全忘了此刻正是受制于人,实在不是吵架的时机。
包围刺客的锦衣亲军们见此情形,一个个都楞住了,手中蓄势待发的强弩弓箭也不知不觉的放低下来。
两名刺客见情势渐渐又脱离了他们的掌控,顿时又急又气,手里的匕首狠狠一抵太虚的脖子,恶狠狠道:“你们都闭嘴吵来吵去的,你们还有没有诚意?”
萧凡气得抬手一指:“这师父我不要了,你们把他杀了吧”
“小王八蛋道爷非要为师门清理门户不可两位好汉你们放手,贫道要狠狠收拾这小子,别劝我啊你们劝不住的……”
说着太虚不顾刺客抵着他脖子的匕首,撸着袖子就待跳出窗口跟萧凡拼命。
身形一动,刺客忙不迭将匕首往后缩了缩,太虚是他们活命的砝码,砝码当然不能伤着了。
两柄匕首一缩,变故发生了。
太虚身形一晃,两只枯如槁木的老手闪电般伸出,像两把大铁钳,死死扣住了两名刺客的手腕,刺客吃痛,顿觉浑身力道尽失,手一松,两柄淬毒匕首便掉落地上。
兵器已失,人质脱离了掌握,两名刺客脸色立马变得绝望。
太虚乍得机会脱于受制,一肚子的怒气便发泄到刺客身上,当下松开了手,然后反手一个耳光狠狠抽在其中一名刺客脸上。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哇贫道一世英名被你们毁了纳命来”
啪又是狠狠一耳光。
太虚身手不弱,两巴掌含怒出手,刺客顿时被打得眼冒金星,昏头昏脑。
另一名刺客见势不妙,于是双脚一顿,身形如轻燕般窜出书房的窗口,然后一腾身便朝主楼外的花园突围而去。
萧凡手指着遁逃的刺客,厉声喝道:“把他射在墙上”
嗖嗖嗖
一声令下,漫天箭雨倾泄而出,刺客身在半空无法躲闪,毫无悬念的被射成了刺猬,倒栽下来倒地身亡。
屋子里被太虚抽了两耳光的刺客倒也没完全被抽糊涂,见情势已不可挽回,他趁太虚稍不留神,也飞快窜出了书房。
锦衣亲军正待朝他射出箭弩,令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刺客逃出书房,也许被太虚两耳光抽得脑子犯了晕,在包围圈中慌不择路,砰的一声,自己一头撞在书房外的回廊柱子上,干脆利落的……晕过去了。
众人傻眼:“…………”
三名行刺的刺客,两死一昏,结局圆满。
锦衣亲军围上前,将昏过去的刺客绑紧,然后掐着他的人中把他救醒。
萧凡分开众人凑了上来,盯着刺客的脸久久不发一语……
很长时间过去,萧凡沉思道:“有个问题我很不解,自古行刺的壮士多如牛毛,有的一击不中,飞身远走,有的悲壮激荡,杀身成仁……你以头撞柱子,所为何故?”
刺客:“…………”
萧凡想了想,仿佛有了答案,目光同情的望着他:“……失恋了?”
刺客:“…………”
惋惜的拍了拍大腿,萧凡点头道:“这就难怪了,原来是遇到了感情困扰……”
刺客面色抽搐:“…………”
“萧凡你这混帐王八蛋不顾贫道死活,你还当我是你师父吗?”
“师父啊,我这不是故意跟您吵架,引开刺客的注意力嘛,不然你现在早就见阎王了……”
“他要你自尽你怎么不自尽?我是你师父,你为我死一次又怎样?会死啊?”
“废话,当然会死”
太虚气哼哼的掸着身上的灰尘,一袭庄严凛然的官服穿在他身上显得不伦不类,就像一只毛猴子穿着衣服耍把戏似的,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萧凡笑嘻嘻的凑上前,道:“师父受惊了,恭喜师父洪福齐天,有惊无险,逃出生天……”
太虚抬手指着他,怒道:“别理我别跟我说话别叫我师父从今天起,你已被我逐出门墙,以后再也不是武当弟子了”
“你真要把我逐出门墙?”
“当然”
萧凡无所谓道:“那太好了我正愁没办法让你开除我呢,这可是你说的啊,不准反悔既然你不是我师父,我也用不着跟你客气了,以后各走各路……”
太虚脸色一变,急忙拉住萧凡,陪笑道:“等一下我刚刚只是玩笑,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说话做事总爱较真儿,这样不好,为师我得批评你……”
“…………”
北平燕王府。
偏殿旁的花厅外,万紫千红花丛中不时传出几声清脆的鸟叫,炎炎盛夏,王府中却仿佛强留住了娇媚的******。
花厅内,朱棣神色不动的慢慢啜了一口茶,悠然问道:“行刺失败了?”
一名身着黑衣的中年汉子跪在他面前,惭愧道:“王爷,对方早有准备,我们的人刚潜进官驿,便已落入了他们的圈套,还没开始行动就被重重包围,三名手下已为王爷尽忠了……”
朱棣眼中忽现狠厉之色,目光如鹰隼般盯着他,阴森森道:“他们尽忠了,你怎么还活着?”
中年汉子浑身一颤,伏地磕头道:“属下留在官驿围墙外负责观察掩护,故而未进去与敌厮杀,王爷,对方仿佛已算到了我们会行刺,早早的张开了口袋,等我们进去,而且那萧凡身边还有两名武功高深莫测的绝世高手随侍在侧,属下纵然进去了,也是白白送死啊……”
朱棣冷笑道:“本王手下不留无用之人,为本王所用者,该杀身成仁之时,便得杀身成仁,本王不听诸多借口,只看结果,任务既然失败,你可以去死了”
说完朱棣忽然拔出腰侧的长剑,未待中年汉子反应,雪白的剑光幽幽一闪,中年汉子的脖子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红的细丝,细丝渐渐扩大,鲜血止不住的喷涌而出。
中年汉字睁大了双眼,目光悔恨而愤怒,喉头蠕动几下,终于倒地而亡。
一条生命在朱棣手中消逝,他却眼都不眨,冷冷注视着地上的尸体,眼中如万年寒冰般冰凉。
花色明媚的花厅内,一股浓郁的血腥气霎时蔓延开来,令人闻之欲呕。
道衍和尚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最后长叹了口气,宣了一声佛号。
“王爷,行刺失败,萧凡马上就要来北平了……”
朱棣冷冷道:“来就来吧,本王原也没指望这次行刺能成功,派出去的这四人只是试探萧凡身边高手的实力而已,萧凡这次随侍的高手不少,那两个武功高绝的人,应该就是他的师父和师伯了,他的外围有三千仪仗亲兵,乃久经战阵的皇宫禁军和精挑细选的锦衣卫校尉,他的身边则有两个武功绝高的师门长辈,看来派人行刺的手段已不可取,还得另想办法,在不惹朝廷和天下人诟病的前提下,将这小子置于死地才是。”
道衍皱眉道:“萧凡此时应该已进入北平地界,这倒麻烦了,钦差若死在咱们的地界里,不论他是不是咱们所杀,咱们都难免要背上责任……”
朱棣沉思良久,脸上渐渐浮出一抹阴狠的笑。
“先生,阴谋不成,咱们何妨用阳谋?”
道衍奇道:“阳谋安出?”
朱棣阴森森笑道:“借刀杀人如何?”
道衍一楞,皱眉想了想,接着脸上浮现领悟之色,欣喜道:“王爷妙计”
二人相视一眼,一齐哈哈大笑。
钦差仪仗在山东东昌只停留了一夜,便启程北行。
告别了相送的官员,在三千仪仗的护侍下,萧凡数日内便到达了隶属北平的大名府。
已入朱棣的势力范围,萧凡提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当夜并未进入大名府,而是在府城北面三十里的武定侯郭英军营里设下钦差行帐。
当晚,萧凡又与郭英相谈商议到半夜,所谈内容并无一人得知。
第二日,萧凡命军士打出钦差的全副仪仗,黄龙幡旗,金瓜节杖,执事面牌……一应物事俱全,大明大亮的向北平府全速开拔而去。
十来天的功夫,萧凡便一路张扬的经过了顺德府和保定府,在北平将士略带敌视的目光下,萧凡大摇大摆的到达了北平。
探子先行三十里,飞速禀报:北平布政使,北平都指挥使,以及燕王府诸边军将领,府事,燕山千户,副千户等一应官员将领率千余百姓,于城外十里迎接钦差大驾。
萧凡皱起了眉,钦差代表天子,虽说朱棣是皇叔之尊,但依朝廷礼制,纵是皇叔也应该出城迎接钦差的,皇族中先论君臣,再论长幼,这是自古便形成的礼仪,朱棣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燕王没有出城吗?”
探子禀道:“城外未见燕王踪影。”
萧凡沉声道:“仪仗前行,先会会北平诸官。”
“是。”
一个时辰后,仪仗到达北平城外。
萧凡堆起笑脸,走出车驾,在亲军护侍下步行上前,迎着一张张陌生的北平诸官诸将领的脸,笑而未语。
目光扫过众人,发现他们脸上也带着笑容,可眼神中却不可掩饰的露出些微的敌视之意。
北平诸官也不住打量着面前这位顶着钦差光环的年轻人,众人有些不敢置信,这分明是个毛头小子嘛,为何王爷和道衍大师在京师时屡屡在他手下吃了亏,这小子到底有何本事,令堂堂北平藩王和第一谋士灰头土脸?
沉默中互相打量了一会儿,北平诸官中走出一位脸型方正,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他身着盔甲,浑身上下散发着英武之气,上前两步站在萧凡面前,朝他重重抱拳,朗声道:“北平燕王府左护卫指挥张玉,代燕王殿下参见天使”
萧凡吃了一惊,张玉又是一位明初名将,竟是面前这位其貌不扬的中年汉子?
急忙拱了拱手,萧凡左右环顾一下,道:“张将军客气了,敢问……燕王殿下为何没来?”
张玉眼神飞快闪过一抹古怪之色,道:“王爷他……嗯,他近来身体不适,常有癫狂之态,并胡言乱语,语无伦次,形态异常,大夫瞧过多次,说王爷久劳成疾,并且旧伤复发,致使血块凝于脑中不散,故而言行与常人有些……咳,不一样。所以未能亲自出城迎接钦差大驾,还请大人见谅。”
“癫狂之态……形态异常……”萧凡喃喃念叨几声,恍然大悟道:“你说这么多,意思是,王爷疯了?”
“呃……大人这么理解也没错,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张玉面色有些尴尬。
“疯了?那太好了”萧凡兴奋的一拍大腿。
北平诸官闻言尽皆对他怒目而视。
萧凡尴尬笑道:“我的意思是……燕王患疾,实乃国之不幸,这病可耽误不得,久拖必有性命之忧啊这样吧,京师名医珍药甚多,不如本官再辛苦跑一趟……”
张玉笑容有些冷意:“钦差大人的意思是,您亲自回京师把名医和珍药送过来?”
萧凡笑呵呵道:“非也,我的意思是,把燕王殿下亲自送回京师治病,京师是个好地方,山好水好姑娘美,适合王爷疗养,天子必会对王爷盛情款待,等王爷病好了,我再把王爷送回北平,怎样?”
张玉吃了一惊,急忙道:“不用了,王爷是病人,不宜远行……”
萧凡面现痛心之色,沉声道:“张将军,本官与王爷在京师之时便结下深厚的交情,而且我还是王爷的女婿呢,你这是拿我当了外人呐不应该呀王爷得了病怎能不治呢?为了岳父,再辛苦都是值得的,什么都别说了,王爷病在身上,痛在我心里,治病如救火,片刻耽误不得,我这就命人将王爷抬上马车回京师,一定要治好王爷的病,他快乐就是我快乐……”
萧凡不待众人反应,将手抬高一挥,对身后的仪仗亲军道:“跟我走去燕王府,速将王爷小心抬上本官的车驾,咱们将王爷送回京师去治病”
众亲军轰然应是。
于是,在北平诸官呆楞愕然的表情中,萧凡领着亲军侍卫像一群打家劫舍的土匪,急匆匆直奔城内燕王府绝尘而去。
张玉吃惊的张着嘴,直到萧凡人影都不见了,这才回过神,脸色大变颤声道:“钦……钦差大人,你等等……别那么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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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夜下深谈
朱棣疯了。
萧凡知道他肯定是装疯,钦差到来之前正好疯了,一来为了消除天子对藩王的疑心,暂缓朝廷削藩的节奏,二来为了迷惑天下人的目光,——钦差若死在北平,谁会怀疑是疯子王爷下的手?
萧凡甚至还猜到这个主意是道衍和尚帮朱棣出的,那个死秃驴,老出坏主意祸害人,一定要尽快除掉他
这当然是后话,目前最重要的,是在北平这个虎狼巢穴保住自己的性命。
萧凡当然不会真的冲进燕王府去,领着亲军进城没多远,就被气急败坏的张玉给拦下了。
“钦差大人,王爷身患恶疾,恕不见客”张玉喘着粗气道。
萧凡眨着眼睛,无辜的道:“我不是客人呀,我是他的女婿,他不会不见我的……”
“恕末将无礼,我根本没听王爷说过他有你这位女婿……”张玉硬邦邦的道。
萧凡赞道:“王爷做人太低调了,下官敬佩万分……”
张玉伸手一挡,很无礼的将萧凡拦下,冷冷道:“钦差大人,还请注意您的仪态,王爷抱恙,不宜见不速之客……”
萧凡笑道:“我乃堂堂朝廷钦差,代天子巡视北境,竟成了不速之客?本官有天子犒赏王爷的圣旨,他若不见客,我向谁宣旨?要不……请王爷的世子代为接旨也可以呀。”
张玉顿时气结,王爷三个儿子都被你扣在了京师,现在上哪儿找世子代他接旨?你这不是存心气人吗?
“末将……末将禀报过王爷后,再决定由谁接旨吧。”
萧凡笑道:“王爷不是疯了吗?你怎么向他禀报?”
“这……王爷偶尔也有清醒的时候。”张玉额头微微冒汗。
萧凡笑得很开心:“王爷果然是吉人天相啊,那本官就等王爷清醒的时候,再向他宣旨好了。请王爷慢慢病着吧,本官有的是时间,不急。”
与北平诸官员见过礼,张玉代燕王给萧凡一行接风。
筵席很沉闷,萧凡有一种与狼共餐的怪异感觉,他觉得自己像一只小绵羊,置身于群狼环伺中,那一双双亮着幽幽绿光的眼睛,仿佛随时都能把自己生吞活剥。
这里是北平,是燕王的老巢,北平府上下官员和将领已完全和朱棣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他们对朝廷有敌视,每个人都心照不宣,燕王才是他们心中的天下共主,南京城金銮殿上的龙椅,燕王迟早有一天会坐上去。
萧凡很明白这一切,来北平犒赏藩王,本就是一件玩命的事,从席间这些人不善的目光中,他看得出,这些人已经将他当成了敌人,当成了阻碍燕王问鼎天下的绊脚石。
萧凡的心里很沉重,这些人的态度分明已经表示出,他们的野心在膨胀,他们蓄势待发,他们随时在准备着起兵谋反
未来,将会一条多么艰难的路
晚宴过后,张玉将萧凡一行人安排住进了钦差行辕,行辕暂设在戒台寺。
戒台寺建于唐朝武德年间,是北平历史最悠久的佛庙,位于北平城西侧,寺内景色怡人,风光秀美,寺后有一套单独的大院落,是燕王朱棣平日修养所在,院中种着各色牡丹和芍药,甫一进去便能感受到浓郁的花香扑鼻,眼中一片万紫千红,如同置身天堂般惬意。
不得不说,朱棣在吃住等这些小事上并没有刁难萧凡,他再怎么对萧凡恨之入骨,身为一个王爷,也有着皇族子弟的涵养和风度,他不愿或者说不屑用这种等而下之的方式为难他的敌人。
寺后院落类似于四合院,三排厢房围成了一个“口”字型,坐北朝南,环境幽雅。
命三千亲军留出大部驻扎北平城外,又将太虚,张三丰和方孝孺安顿好了以后,萧凡便暂时在这个钦差行辕住了下来。
时已夜深,萧凡心头思绪万千,一种从未有过的忧虑渐渐浮上眉宇间。
朱棣装疯,死活不愿见他,下一步该怎么办?
萧凡没想到朱棣会以这种方式应付朝廷派来的钦差,道衍那个天才脑袋是怎样想出这一招的?真想把它割下来好好研究一番……
北平的夏夜比京师冷,负手立于院落正中,萧凡没来由的感到了一股寒意,说不清这股寒意是来自身上还是心里,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一只手搭上了萧凡的肩头,萧凡回头,见方孝孺正含笑望着他,笑容很亲切,如同一位睿智的长辈在看着愁眉苦脸的孩子。
萧凡苦笑:“方大人,来了北平,可算进了狼窝,咱们举步维艰啊……”
方孝孺呵呵笑道:“你可知老夫为何非要跟着你来北平?”
萧凡摸了摸鼻子,道:“你不是说要看看我是不是传说中的奸臣吗?”
“这只是个说法罢了,燕王野心,天下皆知,老夫身负辅佐新君重任,怎能眼睁睁看着皇叔篡了侄儿的江山?此乃罔顾人伦纲常,大逆也,我们秉承千年的圣人‘君君臣臣’之道,难道是一句假话空话?世人谓我以大儒谬赞,我既担负大儒之名,便须拼尽全力维护传承千年的儒术,和先帝所立的社稷正统,天子派你来北平做什么,老夫心中多少有些底,但老夫见你一个弱冠少年,行事难免冲动疏忽,你若因此丢了性命事小,坏了天子的策略才事大……”
萧凡睁大了眼睛道:“所以,这是你跟我来北平的原因?”
方孝孺笑道:“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多了我这个糟老头子在身边,总归对你没坏处的,凡事我们可以商量得周全一些,也许能让你少走些弯路,你说呢?”
萧凡看着方孝孺淡然的笑容,心头忽然涌上许多的感动。
有的人身处庙堂之高,只知对朝政国事指手划脚,大发厥词,所言所行天真幼稚,浑然不觉他在害人害己,犹假以忠臣之名,行着排除朝堂异己的奸佞之事,比如黄子澄。
有的人愿赴江湖之险,只为维护自己所尊崇的儒家正道和社稷正统,哪怕身陷险境亦无怨无悔,他从未自夸过一句自己是忠臣,然而他所做的一切别人看在眼里,无形中便对他多了许多敬意。这种人虽手无缚鸡之力,但他是真正的勇士。
萧凡定定看着方孝孺,沉默许久,忽然道:“如此说来,方大人不觉得我是奸臣?”
方孝孺深深的看着他,道:“一个年仅弱冠的少年,夜下对月长叹,为完成天子的嘱托而愁容满面,这样的人,老夫怎么看都不觉得他是奸臣,萧大人,听闻先帝曾亲赐你表字‘存义’,你,做到了。”
萧凡眼睛顿时泛了红,一种终于被人理解的感动油然而生。
他不在意别人的误解,他认为应该坚持的事情从不因别人的看法而退缩,然而许久以来,身处千夫所指的朝堂,他一直是孤独的存在着,他以为自己也许会一直孤独到离开这污浊的朝堂,却没想到,今日在这异地它乡,竟然有一个人能用一种洞悉的目光看到他默默付出的一切。
这,莫非就是人生的知己?
萧凡红着双眼,抹着眼泪道:“方大人……既然我不是奸臣,我在路上绑你虐待你的小事,回去就不必向天子报告了吧?天子日理万机,实在没空……”
方孝孺勃然变色道:“想都别想一码归一码这事儿回了京师,老夫跟你没完”
萧凡:“…………”
这是个很有原则的糟老头子,文化人惹不起啊……
…………
…………
“燕王装疯是装给我这个钦差看的,不论我相不相信,我都必须将燕王疯了的事实告之朝廷,这样可以起到麻痹天子和满朝文武的效果,一个疯了的藩王是不可能造反的。同时,燕王装疯还隐藏了下一步的杀机,钦差若死在北平,没人会认为跟疯子王爷有关,燕王也就逃过了天下人的责难,这是一石双鸟之计,歹毒得很啊……”萧凡忧虑重重的道。
方孝孺皱眉道:“这就是我们目前所处的困境?”
萧凡点头:“对,我此番奉旨巡边,名义上是犒赏藩王,实为安抚拖延,并且了解燕王实力,以便将来朝廷拿出行之有效的应付之策,现在燕王装疯,这就说明他对朝廷的犒赏安抚是不信任的,他若不表态,我在北平将寸步难行,处处受到掣肘,而我来北平的目的也就不可能达到了……”
“如此说来,燕王的疯病是关键?”
萧凡重重点头:“我必须要见到他,然后逼他疯病痊愈。”
方孝孺失笑道:“燕王既然存心装疯,你怎么可能逼得他痊愈?”
萧凡笑道:“只要见到他,我自然有办法,只可惜,燕王的亲军肯定将燕王府团团围住,我软求无用,更不敢硬闯,伤透脑筋啊……”
方孝孺想了想,笑容忽然浮上几分老奸巨滑的味道。
“要见燕王,也不是那么难……呵呵,老夫见你也不是什么善类,他不见你,你难道不会自己想办法?”
萧凡不乐意了:“我怎么就不是善类了?我脑门刻着坏人俩字吗?”
顿了顿,萧凡看着方孝孺同样非善类的笑容,小心道:“你有什么办法?”
方孝孺捋了捋黑须,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悠悠道:“你若把北平闹得鸡飞狗跳,老夫就不信燕王还忍得住不见你。”
萧凡闻言想了想,顿时大喜。
抬眼瞧了瞧正襟危坐如正人君子的方孝孺,萧凡大生知己之感。
这老头儿,名为当世大儒,正学先生,没想到他也是一肚子坏水儿咕噜咕噜冒泡儿,太坏了。
萧凡左看右看,觉得方孝孺挺对自己脾气的,大家都是君子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蔫儿坏的心。
萧凡忍不住拍着方孝孺的肩膀,叹息道:“老方啊,你是个好人,我太欣赏你了,可惜啊,老方,你有个污点在我心里一直堵着,真让人憋屈啊……”
方孝孺愕然道:“老夫有什么污点?”
萧凡叹着气道:“你不该啊你说你怎么就非逼着燕王诛你十族呢?你老方家八百多号人的性命,被你一句话全给灭了,你这是冷血啊”
方孝孺捋着胡须的手气得猛的一拽,生生扯下一缕青须,痛得面皮直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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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跟朋友吃饭,更新晚了点,字数少了点,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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