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迈注意到,灭尔基方面的狼烟起了变化。
“一万五千人?杨易是怎么解决对方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回纥人的进攻也变得越来越疲软,又过了两天,城外又派来了一个使者,不过这一次显得隆重得多,使者到来之前,还先派人进城下书,希望唐军能开城门,而不是用箩筐将人装进去。
“对方说这一次来的,是一个叫苏赖的老将。”
郑渭和李膑同时“咦”了一声,张迈问道:“这个人,很有来头么?”
李膑道:“岂止有来头而已,简直大有来头!萨图克的阵营里头,他是个很特殊的人,虽然甚少出阵,但却是萨图克麾下最能影响到整个决策的人,他本是奥古尔恰克的麾下将领,后来却尽心尽力辅佐萨图克,萨图克弑叔的事情,听说他就出了很大的力气,萨图克少年时期都拜他做师父的——没想到萨图克竟然会派他来做使者。看来这次他们是真的有诚意来和我们谈和了。”
张迈听这个苏赖对萨图克来说是部下也是老师,道:“这么说来,倒也不能怠慢了。”便派人去回复回纥军,答应开城门迎接,但要回纥全军后退二里。回纥军这边答应了,约定了下午未时时分送使者进城。
张迈与诸将商议应该如何应对,张迈说道:“苏赖既然有那样特殊的身份,那我估计,他应该是与郭洛代表我一般,是几乎可以代表萨图克的人了。若是这样,那这一次的谈判或许能够谈的就不只是这俱兰城的战守攻防,而可以谈更大的去向。”
杨定国心中一动,道:“特使,你看有没有可能我们让出怛罗斯,以此换得萨图克让出一条让我们东归的道路来?”
诸将听到以城换路,无不心动。
张迈正思虑,李膑和郑渭却已经道:“绝不可能!”
两人这样异口同声,倒让诸将觉得奇怪了,安守敬问道:“为何绝不可能?”
郑渭道:“萨图克这个人我见过,他不是那种容易屈服的退守型人物,而是那种在什么情况下都想着要进取的人。”说着,郑渭指了指自己:“比如我,就是退守型的人,遇到麻烦,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如何尽最大的可能保住目前的所有,将损失减到最小,而萨图克呢,他不是,他是那种在逆境之中都想着如何开拓的人,哪怕在不利的情况下也要想着扭转,所以我觉得要他和我们妥协的机会其实不大,他会和我们谈判,应该是想怎么利用形势,得到一个让他全胜的结果。和他这样的人做生意是最麻烦的,因为他要的不是大家都有钱赚,而是总是想要赚光你的身家。在某些形势下我觉得如果妥协对双方都更有利,可他偏偏就不。所以像这样的人,就算他答应了要给我们让路,我也认为不可信任——他若答应了也一定另有奸谋。”
说到这里郑渭看了张迈一眼,忽然心想:“张龙骧也是这样的人啊,不拿到个对自己最好的结局,誓不罢休,这样两个人你,哪里谈得拢?”
李膑轻轻一笑,说:“伯渠兄和萨图克也只见过一面吧?居然能看得他这么深,真是难得。给你这么一提,还真是,他确实是这样的人。不过我刚才说绝无可能,倒主要是就算我们谈拢了,这事也没法进行。大家想想,我们如果要东归,路线该怎么走?”
要东归,只有两条路线,一条是走八剌沙衮越过伊丽河谷,进入天山北麓,另外一条,便是经过疏勒了。
“八剌沙衮那边,不是萨图克所能控制的,至于疏勒——我觉得萨图克无论如何不可能让我们越过葛罗岭山口——那相当于是让我们将大军经过他的心腹地带,萨图克和我们之前根本就不可能对我们这样信任。而且……”说到这里李膑笑了起来:“如果萨图克真这么做了,大家认为,特使会在经过疏勒的时候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想起张迈的行事作风,都不好意思出口,张迈笑道:“大家也不用替我不好意思,不错,如果萨图克真肯借路,我也不会跟他客气,疏勒有那么多的大唐遗民,到了疏勒,我自然得设法反客为主、规复故土啦。”
“所以,萨图克不可能借路的。大家根本就没有互相信任的基础。”李膑道:“他不是傻子。”
“也就是说,”张迈道:“不管这次谈成什么样子,到最后还是得打了。”
李膑道:“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所以这次我们要做什么,便不能和他谈什么。”
苏赖带着两个侍从,骑马进城。
萨图克本来不想放他出使的,但东方的局面却变得越来越糟糕,先是灭尔基的包围圈被唐军识破,接到这个消息时萨图克忍不住痛骂卡胡执行不力,接着又开始接到后方荒漠路上出现唐寇轻骑的禀报,这次回纥军轻骑前来,所带的粮草不多,若是因粮道受到骚扰而而没法继续运粮,那么回军在俱兰城下将势必难以久待。
这天下午,回纥果然停止攻城,甚至将军队后撤了二里,刘岸亲来迎接,一路进城,两旁道路上都有士兵执刀把守,一直来到莱伊斯府邸中,苏赖见唐军行伍分明,虽然只是肃客,却个个站得笔直,暗道:“这位龙面将军,治理军队也是一把好手。我们便是军粮不缺,再攻打下去,除非熬到对方粮尽,否则怕也难有什么结局。”
抵达莱伊斯府邸之后,接待他的仍然是和接待图什时一样的布置与气派,苏赖与张迈见过面后,心想:“这个年轻人就是大唐派来的特使?这人英锐之气甚盛,就算晓以大局利害,怕也是难以叫他屈服。”
先看了郑渭一眼,笑道:“阿齐木家也归附唐军了啊。凯里木,你这么做,不怕父兄在萨曼会有麻烦么?”
郑渭轻轻一笑,说:“阿齐木本姓为郑,我们本来就是安西唐军的一份子,就是我父亲、兄长在此,他们也一定会做与我一模一样的事情。”
苏赖哈哈一笑,道:“凯里木这几年做生意做得上路了啊,大话连篇,也不脸红!”坐定之后,却对张迈道:“张特使,谋落乌勒眼下应该也在军中罢,何不请出来相见?”
张迈道:“谋落乌勒已经恢复了本来姓名,叫做李膑。他眼下另有要事,恕不能来迎接苏赖老将军。”
“老将军,老将军,嘿嘿,张特使客气了。”苏赖说道:“我也就是多活了几年,听说唐人最是敬老,所以博格拉汗才派了我来,想来看在我一把年纪的份上,张特使应该不会将我扔进麻袋之中扔下城去吧?”
这两句话,隐隐已在指着唐军“无礼”。
张迈也不和他在这个细枝末节上纠缠,说道:“苏赖老将军,素闻你在回纥之中德高望重,就连博格拉汗也敬重三分,这次进城,想必是有要事商议。”
苏赖心道:“这小伙子是个直断的人,才说上一句话便切入正题。”微微一笑,说:“是,不过也算不得商议。博格拉汗是派我来问张特使:贵军究竟想怎么样?”
“我军想怎么样?”张迈哈哈一声朗笑,说:“自安史之乱以后,我大唐子民流落四方,西域疆土逐日沦丧,如今我大唐已经重振,朝廷特派了我来,一是拯救唐民后裔,二是规复西域故土,这伊丽、碎叶以及安西四镇,皆是我大唐故安西大都护辖下,若萨图克能率先臣服,归顺我大唐,回头本使当奏表圣上,列土封疆,许博格拉汗在这西域代代为汗、世世封王。”
苏赖听了哈哈大笑:“大唐重振?我怎么没听说过?拯救唐民后裔?规复西域故土?嘿嘿,这也就罢了,却说什么要我博格拉汗归顺大唐,这样的大话,张特使说将出来也不怕闪了舌头!”
张迈却一脸很认真的样子:“大话?哼,我说的句句都是心里话,自抵达新碎叶城以来,所有的事情也都是奉了朝廷的命令行事。若苏赖老将军也没什么诚意谈,那我们也就不用再说下去了。”
苏赖呵呵一笑,说:“张特使,好吧,我也不理你代表着什么朝廷,总而言之如今你手头有兵,有占了这怛罗斯俱兰城,在这西域也算一方人物了,所以我才来和你谈。不过我想咱们还是讲点实际的事好,那些空言大话,就少提了吧。”
“实际的事情?”张迈道:“我不知道苏赖老将军指的是什么。”
苏赖说道:“如今俱兰城攻防的局面,貌似对贵军有利,但贵军身处重重包围之中,北方为不毛之沙漠,西南是萨曼,东南更是我回纥领土,四面皆是敌人。在这样一个四战之地,就凭贵军这区区几千人能够守得多久?非是老朽狂言——就算再让贵军侥幸打上几场胜仗,立点军威虚名,但到最后,怕仍然避免不了灭亡的命运。”
张迈冷笑道:“若老将军认定我们势必灭亡,那今天这话似乎也就不用再谈下去了,就请老将军出城去,慢慢等着我安西唐军灭亡就是!”
苏赖微微一笑,说:“张特使,何必着急呢。若贵军注定了要和我们硬抗下去,最后自然是没什么好结果,但这件事情拖得太久,对我们博格拉汗其实也没什么好处,所以博格拉汗才派了我来啊。”
“那博格拉汗的意思是……”
“我们愿意给贵军一条生路。”苏赖伸出一根指头来:“一条对贵我双方都有好处的生路。”[(m)無彈窗閱讀]
“一条对双方都有好处的生路……”在未听到却且的说法之前,张迈并没有这么容易就被引诱,“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苏赖老将军。”
“我们愿意把怛罗斯租借给贵军。”苏赖带着微微的笑容,很和蔼地说。
“租借?”
莱伊斯府大厅内,杨定国与诸将都听得有些怔了。
把怛罗斯租借给唐军?这是什么意思?
就连幕后的李膑也陷入了沉思。
“哈哈……”张迈笑出声来,“苏赖老将军,你似乎忘记了,怛罗斯现在在我们手中啊。”
“怛罗斯现在是在贵军手中,”苏赖悠悠说道:“但只要一朝我博格拉汗没有承认这个事实,前有回纥、后有萨曼,北荒漠南群山,放牧耕种都无法依时,商旅货物无法往来,这样一个怛罗斯,张特使,你不觉得你拿到之后有点烫手么?”
大厅之内沉默了,苏赖说的是个事实,这个干瘪的老头并未像图什那样那些吓唬的话来压迫人,但实话却往往比大话更具威胁。
怛罗斯这个地区,虽然比邻荒漠,但有着怛罗斯河作为灌溉,河谷原地可以耕种,而且可以预见,造出来的农田至少会比新碎叶城的农田要好得多。
至于俱兰山脉和怛罗斯山脉,山坡也有大片的草原可供放牧。如果好好建设起来的话,这一带开出十几个大型牧场也是没问题的。
而且,怛罗斯东边可通八剌沙衮、疏勒,西边能通河中,若是解决政治纠纷的问题,做起声音来那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这些事情,杨定国、郭师庸等人在唐军占领怛罗斯之后就有在考虑了。然而以上的这些农业、牧业、商业统统没法实现,因为这样一个四通之地同时也是四战之地,不解决战争威胁的话农田没法安心开垦,东方和西南的政治纠纷不解决也没法建设大型的牧场,所以眼下的怛罗斯完全是入不敷出,几乎是靠着怛罗斯仓库里的存粮在顶着呢。
可是坐吃山空,焉能长久?
“我们自然是有些难处,但博格拉,只怕也不会好过!”刘岸出言反击,不过这一反击明显有些疲弱无力。
“呵呵,自然,自然。”苏赖显得十分爽利:“我们自然也有我们的难处,但正因为双方都有这个难处,所以我们今天才会坐在这里谈判,对么?”
张迈沉吟着,这个时候他不好马上表态,郑渭看见,心思动了一动,说道:“苏赖迪赫坎,你说将怛罗斯租借给我们,是怎么个租借法?”
苏赖说道:“首先,要请张特使,与我们博格拉汗结为兄弟。”
前两天还在拼死拼活,忽然之间就说要结为兄弟,张迈不由得一怔,但他也明白,这种结拜乃是一种政治上的结拜。
“结拜之后,张特使与博格拉汗就是兄弟了,到时候,这怛罗斯一带,就由兄长租借给弟弟暂住。这块地方,仍然属于博格拉汗,却由博格拉汗借给你们,你们可以在这里在这里种地,在这里放牧,也可以跟我博格拉汗麾下的领地通商,只要我们双方达成和议,结为兄弟之盟,贵军就无须再担心会遭受到来自东面的攻击,至于能否对付得了西南的萨曼、南边的讹迹罕,那就要看贵军的本事了。当然,如果需要博格拉汗居中调停的话,我们也愿意帮忙。”
也就是说,双方结盟,然后唐军便能去掉东面这个最大的威胁,郑渭心里一转,已觉得萨图克若真的是诚心诚意,那么苏赖的这个提议足以让唐军有了在怛罗斯建立一个小国的可能——因讹迹罕方面并不具备进攻怛罗斯的实力,萨曼那边虽然国家富裕,但这个国家在奈斯尔二世手里更专注于内政,也不是说萨曼的军队不强,而是相对于它所拥有的财富,他的兵力实在显得侵略性不够。
这确实是一个颇为诱人的提议,就连杨定国、郭师庸,尽管事先已和李膑等商量过不能轻易相信对方,这时也忍不住想象起若是结盟成功,唐军将会得到一个多好的局面。
安守敬忽然哼了一声,说:“你们会这么好人?前几天还在拼命,这会忽然要结为兄弟,这叫人如何信得过你们?”
苏赖却摇起头来了,似乎是觉得安守敬的这两句话大大的不通:“这位将军的话,却就不对了。博格拉汗从来只尊敬强者,正因为前几日恶战过几场,博格拉汗才对张特使有了好感,若不是那一战,张特使就算真的是大唐来的钦差,也没资格和博格拉汗结为兄弟!”
这两句话,倒也说得坦诚,游牧民族起家的回纥以力为尊,与自己打成平手甚至占自己上风的对手结为兄弟、朋友,乃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安守敬亦了解这种传统,当下便无言了。
杨定国问道:“你刚才说租借,那么可需要租金?租期又是多长?”
其实缴纳租金,与缴纳贡金在实质层面并无不同,但名义上的转换却可让唐军摆脱从属关系,不会影响军队的士气。
“租金方面可以商量。”苏赖道:“至于租期,就以贵军得到另外一个栖身之所为止。”
另外一个栖身之所?
苏赖微笑道:“以张特使这样的人物,料来不会得到一个怛罗斯就满足的吧。”
张迈听到这里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苏赖老将军,咱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实在想不到,你竟然这么了解我。”
大厅中的郑渭、幕后的李膑,心中都是一凛:“原来如此,萨图克忽然提出这个提议来,为的乃是要将我唐军这个‘祸水’引去别处!”
苏赖说道:“张特使,你与博格拉汗,论实力,在西域都还不是最强的,但老朽活了一把的年纪,阅人无数,眼光总是不错的,在我看来,这万里西域,若说到才略气魄能与博格拉汗一较雄长的,怕也就张特使你了。如今二虎相斗,势必两败俱伤,既然如此,何不化干戈为玉帛,西域地方广大,河中之富庶、印度之广袤、巴格达之繁华,何处去不得?何必一定要在俱兰城这个边陲小城作这无谓之相争呢?若张特使能与博格拉汗双雄联手,遍观西域,有谁能是敌手?莫说闯出这片山漠,就是称霸世界,也未必不可能!”
让张迈与萨图克联手?让唐军与回纥联手?这确实是一个让人砰然心动的提议!
郭洛带着杨涿、郑汉,以及阿布勒等人,在一队骑兵的护送下,一路潜行,翻山过水,郑豪领路,郑家的这个老家人年逾六十,却保养得很好,与郭师道不同,满头的黑发,若不是脸上也是干巴巴的都是皱纹,光看背影一定以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从俱兰城到讹迹罕一路是很不太平的。
讹迹罕是回纥的属国,由一帮突厥人与波斯人的混血部族控制,城主麦克利信封祆教,和阿尔斯兰有着一样的信仰,却和萨图克很不对付,因此便投靠了阿尔斯兰,阿尔斯兰亦乐得有这么一个钉子钉在萨图克三片领土之间,因此曾大张旗鼓地邀请他到八剌沙衮参与回纥诸部的大聚会,认了这个远亲,正式承认他是回纥诸汗之一,以牵制萨图克对讹迹罕的压迫。
因为这个关系,讹迹罕和怛罗斯地区从无正式来往,麦克利没能力去攻打怛罗斯,萨图克要打讹迹罕也不走这条道路,在怛罗斯与讹迹罕之间,甚至向西北延伸到白水城、向西南延伸到库巴,乃是一片广袤的无属土地,这片土地山河纵横,部落杂乱,要全面控制成本太大,控制之后得到的好处又太小,因此便形成了一个政治上的蛮荒。
郭洛等在郑豪的指点下打扮成商人,那一队骑兵自然而然也就打扮成商队的护卫,山地河谷之间歧路众多,但郑豪能走的却就只有一条——即已经打通了沿途部落的关系的那一条道路。
第一次深入到这个地区,郭洛发现这里的山民牧人都是蛮淳朴的,尽管身处几大交战势力中间,但他们也只是过着自己的日子,再大的战争,隔了十几座山头之后就可以完全无视,而深居于此的山民牧人,若不是一些刚好经过的商人,偶然跟他们说起外界的事情,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怛罗斯已经由萨曼手里转入回纥人手里——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可他们却并不关心。
群山之间的生活,似乎处在一个停滞的时空当中。
一路上,每过几个山头,便会遇到一些小村落,郑豪总要走进去,跟村落中的族长打个招呼,赠送给他们一些小商品,然后才告辞继续上路,要是到了晚上,就在熟悉的村落中休息。如此经过二十几个小村落,七八个较大的部落,终于来到了讹迹罕附近了。
郑豪指着一个路口,说:“到了。”
这时全队人马都已经在他的指点下用布条将马绑上马蹄,以消其声,又都下马,牵着前进——不是道路不能跑马,而是全队人纵马奔驰会发出较大的声音,如此走到深夜,在一块巨岩下休息,郑豪道:“好了,到了这里,不会被发现了。”
一行人休息了一夜,到第二天天亮继续上路,走出没多远,忽然迎面传来了得沓之声,郑豪一愕:“这时节,难道还有商家从葛罗岭山口那边来不成?莫非疏勒那边还不知道怛罗斯被唐军攻陷的消息?真是奇怪了。”[(m)無彈窗閱讀]
偷过讹迹罕的那条山间小道上。郭洛现对面有人来,心中奇怪,与郑豪商量道:“这个时候会从葛罗岭山口那边过来,只怕大有蹊跷。”
郑豪也道:“俱兰城与疏勒都属于萨图克治下,而且和库巴、白水城不一样,俱兰城和疏勒之间的商道平时是畅通的,商旅往来没什么限制,疏勒那边应该有听到一些风声才对。纵然不是确切的消息,但我想塞坎身死、怛罗斯被我们攻克的消息这时还没在疏勒传开,但怛罗斯一带出现‘唐寇’的流言应该也有了。商人最是谨慎,若听一个地区可能有乱,便轻易不会前往冒险。”
这个时代资讯的传递很不及时,所以郑豪估计对疏勒来说,现在关于怛罗斯一带的消息很可能还停留在塞坎未灭之前,而且很可能还处于“传言”状态,未曾证实。至于最新的消息,比如萨图克抵达俱兰城下却攻打不下,这却是连郭洛也不晓得的了。
郭洛亦觉得郑豪的判断有理,当即传令下去,全体戒备,将兵器藏好。慢慢行走,郭洛带来的这一队精锐都是出身于西域底层的青年,气质朴实,说难听些就是有点土,穿上旧衣服后将杀气收敛,那看起来就是一帮的农民牧民脚夫苦力,领头的郑豪、阿布勒却本来就是商人,乍一看谁也瞧不出破绽来。
对面果然出现了二十余骑,对方也都不敢走得太快,马上骑士虽然也穿了普通衣服,但一看就是官兵的做派,山间路窄,没法让两火人同时对开擦肩而过,狭路相逢,必得有一方让路。
郭洛看了这些人的派头,暗中已在堤防,他看人,郑豪却看马,原来郑家是做马商起家,作为这个家族的大管家,郑豪的相马之术也极精,一瞥眼见对面开来这队骑士的坐骑每一匹都十分高大神骏,心中骇然,对郭洛道:“这伙人骑的,都是汗血宝马!”
“什么!”郭洛尽管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掩抑不住心中的吃惊。
郑豪低声说道:“前面两个人骑着的,是纯种的汗血宝马。后面的二十余骑,是汗血宝马的第二代——尽管是第二代,却也是极其难得的良驹。这一伙人居然个个都以千里马为坐骑,多半是萨图克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
郑豪道:“汗血宝马的马源在大宛,即我大唐宁远国,近几年据说宁远国的王子信了天方教,已被库巴圣战者控制。库巴圣战者与萨图克关系暧昧,所以萨图克麾下有一些纯种汗血宝马和第二代、第三代的汗血马。”
库巴圣战者和萨图克的关系郭洛曾听郑渭说起,这时郑豪一点破这个关节他马上就明白了过来,脑子略一盘旋,已有了决定,心想:“我方虽较对方人多,但对方胯下有千里驹,若在平原开阔之处我们只怕还不是对手,但在这里的话,他们有好马也无所用其长。”暗暗传下准备击杀敌人的命令。
在这样一条商路上陡然遇见人,对面走来的骑士也十分警惕,双方都放慢了脚步,郭洛一低头,缩身在队伍中间,郑豪带着郑汉、杨涿两个少年迎上前去。
看看双方相距已近。对面的骑士领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走这条路?”声音中充满了警戒。
郑豪在马上道:“我们是俱兰城和下巴儿思的商人。你们又是什么人?”那骑士领说的是回纥话,郑豪也就用回纥话应对。他久在俱兰城一带生活,说起话来都是那一带的口音。
那骑士领和副领交头接耳商量了两句,副领道:“我们是官军。”却不说是哪一派势力的官军,就又问道:“你们真是商人?怎么走这样荒僻的道路?现在是什么时节,还做生意?”
郑豪叹道:“我们哪里是做什么生意?如今不知哪里冒出了一伙很厉害的盗贼,下巴儿思和俱兰城都乱成一片,那边的官军都守不大住了,我们是携家带口,要赶往疏勒避难。这条道路虽然荒僻危险,但总也好过在后面被强盗杀死。”那副领又问了一些怛罗斯俱兰城的情况,郑豪一一道来,毫无破绽。只是他是以一个逃难商人的视角来说怛罗斯地区的社会混乱,并未牵涉到军政大局。
那骑士领又问:“你们怎么会知道这条路的?”
郑豪脸上现出几分尴尬来,讷讷道:“其实这条路虽是走私秘径,但俱兰城和怛罗斯很多商家都知道的。我们本来想走灭尔基的,但走到中途却听说那条路也被堵死了,不得已,只好南下走这条走私秘径,冒一冒险了。”
那骑士副领又问:“你们是哪一家的?”
郑豪道:“我们是几家子凑在一起走,我是俱兰城乌托尔家,”指着阿布勒:“这是下巴儿思奈尔沙希家的,准备回疏勒去。”
那副领听他们言语对路,才对那领点头道:“是有这么两家人。”
奈尔沙希乃是一家大富翁,家又颇富传奇色彩,对他根在下巴儿思而将生意做到了疏勒,境内许多人都曾听说。
郑豪又道:“几位官爷,路上相逢,我们本来应该孝敬。只是我们这一路来都将值钱的东西送给沿途各部落、各山寨买路了,如今囊中瘪涩,只剩下这二两金子……”说着摸出两块金块来,让郑汉拿着送过来:“还请官爷笑纳,放我们过去吧。”
那骑士领和副领看看他们这一队人有老人(郑豪),有孩子(杨涿郑汉),领头的阿布勒是个典型的商人,那些脚夫又都土里土气的,倒也信了几分,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那骑士副领对骑士领道:“看来真是商人,就不管他们了,免得平添枝节。”
那骑士领便收了金子,对郑豪道:“也罢,我们也不为难你们,不过你们得先给我们让路。”
郑豪忙道:“是,是。”下令:“给官爷们让路。”
唐军全体便都侧身贴着山林,让出大半条路来。
那骑士领扬鞭道:“走!”
自郑豪以下,唐军将士个个低着头,似乎不敢仰视,那骑士领要经过他时,猛地抽出弯刀来,架在了郑豪的脖子上!
郑汉杨涿大惊失色。唐军将士更是个个紧张起来,幸好这一队人马都是老于战阵的人,临危不乱,没有贸然就动手,那骑士领冷冷道:“你腰里别着什么?”
郑豪心神不慌,脸上却显得又惊骇又害怕,说:“是,是……是一把刀。如今到处都乱糟糟的,我们走的又是这样一条山路,没把刀子防身,谁敢走?”
那骑士领冷笑一声。道:“慢慢把刀抽出来,扔在地上。”
郑豪道:“是。”就将刀抽了出来,扔在地上。
那骑士领又叫道:“所有人都将刀扔在地上!”
唐军将士一时无人动手,那骑士领喝道:“怎么!你们胆敢抗命么!”
郭洛在队伍中间,微微一迟疑,就连刀带鞘都扔在地上,并点了点头,整队士兵这才各丢兵器,那骑士领冷笑道:“你们倒是人人都有兵器啊。”
郑豪苦笑道:“这时节,若没把兵器防身,我们也走不到这里。”
那骑士领哈哈大笑,见他们都已经放下兵器,这才放心了些,收回架在郑豪脖子上的刀,道:“算你们老实!”这才率手下大摇大摆地从他们身边经过。
这条小路何其窄!虽然唐军将士已经将身体尽量往后缩,让出来的那大半条路还是没法让马匹快通过,只能慢慢地走过去——若走得太快了非碰撞着不可。
一停一走,两队人擦肩而过,杨涿暗中默数骑兵数量,到最后一骑从身边经过整整二十七人,唐军的数量较多,这伙骑兵最后一个已经越过杨涿,当头的骑兵领还只是经过唐军的一半。
郑豪给杨涿使了个眼色,杨涿大叫起来:“那位将军,你掉东西了!掉东西了!”
二十七骑的行列尾相接,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前面的骑士听见问:“什么?”
却不知道这是唐军动手的信号,告诉后面的人队伍已尽,郭洛就在队伍中间,大声叫道:“就是掉了这东西!”这是动手的信号了!
二十几个唐军将士一个盯着一个,扑了上去,那二十七个骑士哪里想到这伙“商人”会这么悍勇,手里没兵器居然也敢空身扑来!若是战场对阵,没兵器的对上有兵器的那只有挨宰的份,但这时双方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唐军手一举就能抓到对方的大腿,身子一扑。大部分回纥便都被扑下马来,滚入山石林木之间。这条山间小道登时骏马长嘶,将士怒吼!
也有几个身手敏捷的回纥骑兵闪过了第一次扑击,但他们才抽出刀来,手臂也被挽住了,这时双方已是贴身搏击,连三尺刀剑也施展不开了——在这个场合下只有鱼肠匕才有用!
郑汉见离他最近的骑兵被一个唐军火长扑了下来,两人纠缠在一起,赶紧要跑过去帮忙,对着那骑兵拳打脚踢,却哪里伤得到对方的要害?
忽然听杨涿叫道:“阿汉走开!”
郑汉身子一让,便已见杨涿手提一把短刀走了过来,地上的回纥士兵望见拼命挣扎,却被那唐军火长牢牢缠住,杨涿稳步走近,对准了他的咽喉就插了下去,鲜血喷出,郑汉大叫一声,他毕竟是商人之子,从未经历过战阵,这一来吓坏了,杨涿却毫不在乎,笑道:“这点血也怕?要是见过灯上城的战场,那还不吓死你?”
唐军以二敌一,基本都是用这种打法,以一个力量大动作灵活的纠缠住一个,再上来一个取兵器解决了对手的性命,却还是有七八个极其强悍的回纥挣脱了,但这时唐军已经大占上风,数十人围拢,七八个人对付一个,不多时便将剩下的七八人斩成肉泥,只剩下正、副两个领。
战斗结束后,郭洛命押过那两个领来,那两个领高声大叫:“你们是谁!你们是谁!竟敢袭击博格拉汗的近卫军,不怕死么!”
郭洛哦了一声,道:“原来真是萨图克的人啊。”
那回纥领叫道:“你们知道,还敢动手!”
郭洛道:“你们走这条路,要干什么去?”
那回纥领冷笑不答,只是道:“你们这群杂碎,犯下这等大罪,迟早都不得好死——连你们的家人,也得株连!”
郭洛微微一笑,杨涿走上来踢了他一脚,道:“我们早就全族都株连了,可谁怕来?你们有本事,把我们大唐子民全部杀光了试试。”
“大唐?”那回纥领叫道:“该死,该死!你们……是唐寇!”
郭洛见一时审不出什么话来,心想:“回头派一火将士将他们送回俱兰城去,交给安九审问,不怕撬不开他们的嘴!”道:“搜一搜他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
那回纥领脸色大变,不断挣扎,却已经无济于事,杨涿已从他怀中搜出两份信和一个印信般的东西来,郭洛接过信,信封上也是天方文字,郑汉走过来瞧了一眼,告诉郭洛道:“洛哥哥,是萨图克写给库巴的讲经人瓦尔丹的。”
“什么!”这一来,轮到郭洛吃惊了。
郑豪上前来,道:“原来他们迂回走这条道路,是要去库巴。这两封信的内容只怕非同小可,得赶紧给张特使送过去!”
郭洛微一沉吟,叫来队正贺子英道:“我分给你两火士兵,骑上这汗血宝马,带上这两封信,押解了这两人前往俱兰城!这个消息非同小可,一定要送到!”
贺子英领命道:“末将就是拼了性命,也一定将消息送到!”
为防那两人逃跑,却先挑了其手筋脚筋,草草包扎好伤口之后,分了二十二匹第二代汗血宝马给二人,那两匹纯种汗血宝马,郭洛自取一匹,一匹给了贺子英。
郑豪叮嘱道:“一路回去,仍走原路,莫乱抄近路,否则恐怕欲而不达。”
贺子英答应了,骑上那匹纯种汗血宝马,领了两火士兵,回头望俱兰城而来。
※一每一次出现选择的时候,张迈总货得比战场厮杀迈要为雁,
如果眼前只有一条路,哪怕是通向悬崖的路,那也只好继续地走下去。可是当前方出现两条路时,该如何抉择便是一件大大折磨人的事
了。
尤其是身处高位者,如果手底下同时有两帮都信赖自己的人,这种抉择就将变得更加困难。
不可否认,苏赖带来的是一个诱惑,一个不仅对杨定国郭师庸等老将都相当大的诱惑。甚至就是张迈,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是有些心动
在那次接待苏赖的会议之后,郭师庸说:“特使,不得不说,如今我们的家业是越来越大了,家业越大,考虑的问题便不能那么随性。眼下我们的军粮虽然还足支数月,但粮食这种东西,总不能等到即将葵尽再想办法,我们必须未雨绸缪。若依这个。苏赖的提议,对咱们来说也是一条路子。虽然疏勒那边据说有五万佛民,但隔了这么多年,他们是否真肯接纳我们,实在还很难说,就算他们有意接纳我们,疏勒是萨图克的大本营。防备必然严密,数百里奔袭,以客犯主,成算极低。我认为,不妨先一边严密防守,和萨图克谈判,一边在担罗斯种田放牧,手里有粮,心里不慌,等实力壮大了,那时候东进也好、西征也罢,慢慢再作打算不迟。”
这确实也是一个相当稳健的想法,他说出来以后。安守敬、杨桑干、刘岸等人都表示赞成,连杨定国也在点头,道:“不错,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杨定国这句话的意思是,先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然后再等待敌人出现破绽,这是《孙子兵法》上的话,也是用兵之正道。
刚刚推着轮椅从后头出来的李脑却皱着眉头。他并不赞同郭师庸的意见,不过在几个都尉副都尉都表态,甚至连杨定国也表示赞成以后,李脑就欲言又止了起来。如果是郭洛,或者杨易,有不同意见当然都可以当面直说。就算将杨定国郭师庸顶撞个火冒三丈也没事,但李脑却没有这个条件。
自归附以来,他虽然也参谋过几次军机,展现了他的智谋与远见,但那些还远不足以确立起他在唐军中核心决策层的地位,也还没资格直接站在杨定国、郭师庸的对立面,李脑又不是那种有话要说就不顾一切的人,所以他就算要提出反对意见来,也得考虑好如何措辞。
郭师庸不等李脑说话,又转头问郑渭:“郑参军,你以为如何呢?”他想郑家在担罗斯一带乃是地头蛇,若安西唐军在桓罗斯扎根,以此作为第一根据地,从家族利益来说对郑家是很有利的,所以这时表面上是在询问郑渭的意见,实际上却是在寻求郑渭的支持。
不糕郑渭却道:“我以为,那个苏赖的提议,连想都不用想!绝不可行。”
别说郭师庸。连张迈也没想到郑渭的反应时张迈激烈。郭师庸不由得问道:“为什么?”
郑渭道:“桓罗斯是萨图克从萨曼手里夺过来的。按理说,双方应该势不两立才对,但相反,在萨图克夺取了担罗斯之后,他们双方似乎反而达成了一种谅解,奈斯尔二世和萨图克之间已经很久没发生发生战争了,他甚至还容得库巴这个“非正统者,的存在,则他和萨图克之间究竟有什么密约我们也不得而知。
奈斯尔二世的这种态度让人感到奇怪,也让人不安,我们根本就没法预测萨曼在听说萨图克将担罗斯租借给我们这件事情以后会有什么反应,这个,叫做后有不测之国。”
这一下,轮到郭师庸皱起眉头了。
眼下萨曼还没有动作,是因为唐军使用了诡计,但这烟雾弹是没法长久的,如果唐军要在恒罗斯长久立足,第一件要考虑的事情,就是如何处理与萨曼的关系。
郑渭继续道:“桓罗斯地势狭小,虽然自东南至西南有高山隔绝,自东北到西北有沙漠环绕,但又都隔绝得不够彻底小虽有河谷,但河谷太小,虽有山地草原,但山地草原都在国境线上,虽然商路四通,但几条商路都不太平没有强大的武力无法保证安全,要动用强大的武力保护商队成本又太高,单靠内部的商旅流通又无法致富,就算我们用尽办法屯田、引商、放牧,但在这片狭小的地面上,发展的空间终究有限,这个,叫做内无自强之土。”
如果是有一片大国土,那么唐军可以向内发展,用内政自力更生,但担罗斯的却显然没有这个条件。
郑渭又道:“萨图克这次派了苏赖来,话说得好听,但苏赖是条老狐狸,萨图克又是一个已杀叔欲弑兄的人,这样的人如何做愕朋友?今天对我们假以辞色是因为我们把他打得进退两难,明天局势一变,随时会向我们开刀。亲兄弟他都不放在心上,何况是结拜兄弟?这个,叫做前有虎狼之友。”
他每说一个就竖起一根手指,当竖起三根手之后。总结起来,道:“后有不测之国,则人民不能安,内无自强之土,则军势不能扩,前有虎狼之友,则外交不能定谋世扰是但罗斯的情势啊像这样一个地方,我不知道我们女乙未干什么!”
李脑见他分析的这么透彻,这番话真是听得自己心旷神怡,自觉便是自己来说也不过如此,便不再开口了。
郭师庸却未改初衷。说道:“郑参军,你真不愧是读书人,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好听是好听,可担罗斯的这些坏处,我们不是不知道,不过现实的困难也的考虑到。我们不是不想要最好,而是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个最可行的策略来。就当前而论,跟萨图克是一定要暂时谈和的激烈的战事如果再持续下去,萨图克那边可能会出事但我们这边也会出大问题这是两败俱伤啊,对双方都没好处。自古两国互不向下,唯有妥协。我们也不是真的相信萨图克有什么好心,只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所以我还是以为,当先议和,然后再另作远图。”
郑渭却依旧摇头。说道:“当初我第仁次与唐军接触时,唐军的形势比现在恶劣得多,要情报没情报,要城池没城池,然而当时的唐军是何等的豪情万丈!怎么现在手头的力量更多了,却反而变得犹豫起来了?包括我在内,许多人愿意加入唐军,岂是因为唐军的胜算够大?不是,是因为我们在张特使身上、在唐军将士身上看到了一种可以变不可能为可能的气势!看到一种创造奇迹的力量!若咱们的这种气势没了,若咱们的这种力量没了,唐军还值得大家追随?我是今生意人,自然明白妥协的重要,但再怎么妥协也不该将本钱给妥协上啊而我们的本钱,不是担罗斯城,不是手头的那点军粮,而就是这种一无所有下不得不铤而走险的玩命气概,我最怕的,是一旦议和,人心思定,那时候大伙儿觉得有后路可退。就再也鼓不起勇气来冒险了。”
他这一番话可把张迈、安守敬、奚胜等人都触动到了,郭师庸却依然摇头,心想你一个商人,跟我们这群武夫讲什么玩命气概呢,只是这话不好出口,只道:“郑参军,你还是不懂战事,行军打仗,讲究的是仁以待下、智以待敌小勇以临阵小严以治军,一场仗能否打胜,关乎后勤、士气、兵械、阵法、兵种、天时、地利乃至运气。庙算成败、运筹帷幄,高深繁复而不可测,岂是一句玩命所能涵盖的?若是玩命者就能取胜,那各国君主就该去找市井无赖来打仗,但市井无赖打得过经过练的骑士甲兵么?天下岂有此理!”
杨桑干、钟显等人对郑渭的书生之言没什么好感,听了郭师庸的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杨定国见郑渭大显尴尬,举了举手,制止了杨桑干等人的讪笑,说道:“我看这样吧。我们做两手准备,一边答应议和,安抚好回讫的使者,答应派人前往回讫军中议和,另一边,再派人去探探苏赖的口风,军伍仍不放松,对下面也绝不泄露议和之事,以免影响军心。同时派人往恒罗斯,向大都护禀报此间之事,问问他的意见。小
他的这个提议乃是折中,两派的意见都照顾到了,众人便都没有意见。张迈沉吟道:“派谁去出使?又派谁去探苏赖的口风?。
杨定国道:“萨图克派了苏赖来,我们这边冉去的人,身份不能太低,我看就请大都护司马走一趟吧。
大都护司马在唐军中乃是个很高的位置,排起座位来仅在副大都护之下。刘岸还在新碎叶城时城小军寡,他这个参谋总长也还不显得怎么样,随着唐军节节取胜、军队规模越来越大,他作为中枢官也就水涨船高,郭师庸杨定邦等由校尉而升都尉,他这个大都护司马名衔不动,却仍然压了诸军大将半头。
杨定国看了李脑一眼,说:“李参军没有出席这次的会议,不如就让他找个由头,去探一探那老狐狸。大家以为如何?。小
张迈回顾李脑。李脑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散会之后,李脑独自来寻张迈,道:“特使,你也认为议和有可能成么?”
张迈心中实际上倾向于认同郑渭,但却没有直说,默然半晌,只是道:“老郭都尉的意见。也是武的部分意见。”
他这句话,并未直接回答李脑的问题,但李脑却马上就听出了话外
自昭山一战之后。郭师庸便不再是站在张迈的对立面,而是站在张迈的后头,属于张迈阵营中的稳健派,他的意见张迈都必须谨慎地考虑,除非有充分的理由,否则是不宜轻率地否决的。
站在张迈的这个位置上,除了要考虑对敌胜败之外。更重要的,是要维护好内部的团结。避免出现分裂。而后一件事,有时候可能比前一件事情更加重要。
李脑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第八十一章西域第二更,求月票!)
昨天晚上,本来苏赖打算出城,但由于张迈的挽留,便留在城中又住了一晚。第二日就要回去,张迈答应,将会派遣重臣回访。
苏赖年逾六十五,在这个时代、在西域这种地方已算老人了,起得甚早,天还没亮就睁开了眼睛,他年纪虽大,耳目却还灵敏,见窗口有个人影闪过。便悄悄来到门边,却听门外有人支开了护卫,便将门打开一线,门外却是个熟人已经改名为李脑的谋落乌勒。
回头见苏赖已经开门,李脑微笑说:“苏赖阿叔,不清我进来坐
在回萨图克军中的时候,李脑是以唐奴身份跻身参谋之中,每次参与军事会议都是坐在三十几人中最末的位置上,地个比薛苏丁还要低得多,与苏赖这样的亲信大将真有天壤之别。不过苏赖为萨图克之谋主,为人重才,对李脑也算较为看重,两人常有沟通,李脑常得苏赖奖掖,对这个老将也十分敬重。两人有这层关系在,虽此亥分属不同阵营,相见之下亦不免喘嘘。
幸好这间小屋没有门槛,李脑推轮椅进来也不用别人帮忙,进门之后,苏赖看看李脑的腿,讶异道:“你
李胜刚刚遭受脑刑时**痛苦与精神痛苦双重折磨,实让他在地狱边缘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遭,但也正是那段时间的折磨让他动心忍性,几个月间仿佛完全换了个人。这时却已将这些都看得透了,淡淡一笑,说:“我网来的时候,不肯投降,他们就把我的膝盖给卸下了。”
苏赖啊了一声,伸手一摸,果然现他的膝盖没了,脸上现出惨然之色来。道:“这帮唐寇,竟然如此残忍!”
李脑低声道:“山声些,虽说两军交战、不杀来使,但这里毕竟是唐军军营,阿叔莫因言惹祸。”
苏赖叹息了良久,把李脑拉得近了些,道:“把你的遭遇,和我说说吧。”
李职双眉垂了下来,那段往事,实不愿回,这是他真实的感情流露,苏赖看了出来,叹道:“好吧,不说了,不说了。
又问:“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李脑道:“我受刑不过,已经做了对不起博格拉汗的事情,将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过还好,张特使爱我之才,对我总算不错,而且因我建言有效,对我也越来越信任。至于唐军能走多远,就非我所能预的了。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得个善终。运气不好的话,将来就算千刀万剐,也无怨言。只是我的妻儿”说到这里忍不住哽咽:“我的妻儿不知道怎么样了,阿叔,你可得给我一个实讯!”
苏赖亦素知他是一个顾家的好男子,拍拍他的背脊,说:“我也与你实说,自有传言说你投了唐军,博格拉汗便将你的妻儿都监管了起来,押到军中,但因消息未确,也还没有如何为难。你就放心吧,今后我会好好帮你照顾的。”
李脑双眼一下子红了:“阿叔,你就别安慰我了,博格拉汗为人严厉,若确知我已投敌,我的妻儿,哪里还有命在?就算是阿叔你,也阻不了他的雷霆之怒。”
苏赖沉默了片刻,握住了李脑的手,把声音压得极低,道:“乌勒。说句心里话,你还想不想救你的妻儿?”
李胜全身一震,低着头,好久,好久,才道:“阿叔,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不可能了。”他已明白,苏赖是露出意思,要他身在唐军而为萨图克出力。
“怎么不可能?”
李脑苦笑着:”阿叔,以你我的交情、智谋,咱们也不用讲互相算计的话,敞开来说吧,博格拉汗的为人,是不会轻易放过背叛者的。就算我,,我按照你的意思为博格拉汗立了功劳。将来回归之日,他念着功勋,一开始或者会隐忍不杀我甚至有所赏赐,但对我这个人却绝对不会再信任。往后说不定还会找个机会除掉我。没错,我是顾念着妻儿,可我也的顾念自己的性命如今我再怎么不愿意都好,都得跟着唐军一条路走到黑了。”
他这番话说的坦诚,看得又透彻,苏赖便知要拉他做内应已甚困难,叹道:“既然你这么想,那也就没办法了。那你今日冒险来找我,为的却又是什么?”
“其实。也不算冒险。”李脑道:“其实这次是张特使的安排,让我来探探阿叔的口风。”说到这里他苦笑起来:“其实阿叔是何等人物,哪里探得出什么来?不过座主有命,不得不行罢了。也好,我便趁机来与阿叔叙叙这故人之情。”
苏赖点头道:“原来如此。”
两人对坐感叹,李脑问了一些家事,苏赖但知道的便都相告,不知道的便说不知道,李脑又忍不住落泪,苏赖一直握着他的手,道:“乌勒啊,现今你虽然身在唐军营中,但仍然可为博格拉汗出力我是说,不用背叛唐军,也能出力。”
李脑目光闪动,道:“阿叔是说,”
“我是说。设法促成这次双方的盟约。”
李脑哦了一声,道:“阿叔,难道博格拉汗真的有心想和张特使结盟不成?这不像他的性格啊。”
苏赖苦笑道:“这当然不是他的作风,不过形势比人强,又有什么办法呢?你是在我军中待过的,应该看得明白,眼下的局面,对博格拉汗来说相当不利啊。”
李脑道:”是阿尔斯兰有动作了?”
“你这句话问得多余”苏赖道:“阿尔斯兰时时刻刻,都想削弱博格拉汗的。若不是东方逼迫甚急,以博格拉汗的性子,他能对唐军咽下这口气?”他轻拍李脑的背脊,说道:“乌勒啊,你也晓得,阿尔斯兰为人迟疑不决,缺乏网断,本来无论如何不是博格拉汗的对手,这几年也都被博格拉汗逼得步步退缩,可是唐军这一出现,却将这一江清水都搅浑了。眼下博格拉汗失城丧师,实力大削,一旦伊丽、碎叶两河诸部听到消息,一定会对博格拉汗离心,眼看博格拉汗是连这副汗也保不住了。而眼下唐军的处境,只怕也比博格拉汗好不了多少,名为双雄,实为双危。到此地步还要互相残杀的话,那可真是自取灭亡了。不过,要是唐军能够反过来襄助博格拉汗,则博格拉汗虽失一桓罗斯,却得一大臂助!而唐军得博格拉汗为后援,已足以转危为安,若你能促成此事,使异日八刺沙襄有事之时张特使能与我戮力同心,则博格拉汗又何惜一个妇人、两个孩童?大业克成之日。亦将是你一家团圆之
李脑双眼一亮,但随即又摇头道:“博格拉汗若一统回讫,唐军在桓罗斯如何还安得住身?唐军若亡,我又如何自全?”
苏赖笑道:跚十伊丽两河吊然富饮,何如河中奈斯尔二世戮力千内傲,口晏王朝那是富而不强。若得博格拉汗呼应,则自白水城以至于撒马尔罕都可逐步蚕食,若兼并了河中地区,则唐军足以与我回绕并列为西域双雄。往后回讫向东1唐军向西。双方互为靠背。互相支持,此为双胜共赢之道,乌勒,你以为呢?”
李脑沉思良久,压低了声音。说道:“若真能如此,于张特使,于我,却都大有好处。我如今虽然已经颇得张特使信任,只是唐军之中有几个桀骜不驯的主战猛将。只想打仗,未必肯就此讲和。”
苏赖道:“唐军内部的事,我便帮不到你了。但你若需要外部如何配合,却可秘派人来与我说。”
“配合?”李脑道:“阿叔虽然高智,但这毕竟是唐军内部的事情,能怎么配合呢?”
苏赖微笑道:“正因为我是外部的人,所以才好配合啊。比如你有什么眼中钉,或者唐军中有不服张特使的反骨将领,而张特使不好动手的,则大可惜博格拉汗之后除掉,如此岂非既干净,又利索?”
李脑啊了一声,低声道:“有理。”过了一会,又道:“若回讫中有这等人、这等事,乌勒也会作为阿叔的响应。”
两人喁喁交语越谈越是对路。最后击掌为盟,约定互为外援。
“至于你妻儿那边,我也会妥为照顾,你无须担心。”最后,苏赖说。
李腴大喜,当即和苏赖约定了秘密联系的方式,谈妥之后,看看天已大明,李脑便告辞出去。不就赵子铭便来送苏赖出城。
杨定国、郭师庸、郑谓等从墙后走出,郑渭冉李脑:“这老狐狸,可吐露了什么没有?”
李脑便将刚才的言谈择要说了,郑渭笑道:“李兄真走了得,这般言语,若是换了我是苏赖,也得中计。”
杨定国郭师庸等则都道:“看来萨图克是真心要和我们议和了。”
李脑却道:“不,苏赖此来别无诚意。这一切全部都是计谋,他的话,我们是一句也不能相信!”
众人愕然:“这是为什么?”
李脑:“因为他泄露了萨图嘉的弱点,而且显得太过坦诚,对苏赖来说,这是不该犯也不可能犯的错误!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目的,在于促使我相信一个本不存在的事情。”
郑渭道:“你是说,他看破了你在对他用计?”
“他是否已经看破我对他用计不晓得”李脑道:“我只晓得,他在对我用计。”
杨定国沉吟道:“刘岸出之前,先请特使过来一起商量一下
石拔站岗,马小、春用小炉煮着牛奶,香气四溢。
唐军的物质条件仍然显的十分匿乏,但马小春却总是能让张迈在有限的条件下得到最好的享受。
牛奶煮开了之后,张迈让马小小春:“把小石头叫进来,一起
吃了一半,张迈忽然停下,怔。马小春道:“特使,是这奶味道不好么?”
张迈没回答,过了一会。才说:“不于你事,是我心里有一件大事,迟疑难决。”
石拔随口问道:“什么事情啊?”马小春说:“特使都觉得难的事情,那一定是大事,咱们怎么可能想得通?”石拔却道:“那可未必。特使,要是我们可以听就跟我们说说看嘛。”
张迈犹豫了一下,这样的大事与石拔说也不知是否合适
“是一件”我们前进方向的事情。”张迈说。
石拔想也不想,说:“前进方向?那有什么好想的啊,我们不是要回长安吗?”
张迈一呆!看石拔,这小子脸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回长安?”
“是啊,回长安。”石拔掰着手指数着,说:“拯救唐民、联系长安、规复西域、振兴大唐啊一这不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情吗?”
他脸上的神情,很认真,很认真,认真到足以让张迈惭愧!
张迈苦笑一声,几乎就想说:“这是我们的口号。”但看看石拔那一脸认真的神情,他这句话哪里还说得出口。
石头是相信这四个目标的。”
这四个目标,或者说口号,是当初张迈呼喊出来,众唐军将士群相响应,最后由军中有识之士加以总结的。
唐军中的一些”聪明人”从一开始就看破了这四句口号只是“口号”虽然他们也经常拿出来喊,但心里并不是很当一回事。这些,张迈心里是明白的。
甚至就是张迈自己,其实也不完全将这四句口号当做不可移拔的信仰,没错,他经常和下属讲起该拯救唐民如何如何,联系到长安会如何如何,规复西域的豪情、振兴大唐的壮志,也是常常挂在嘴边的。
可是,他自己真的相信么?
很难说,相信,也很难说。不相信。那是一种混合了的态度,对这四大目标张迈还是期待的。却又还没有狂热地认为非此不可。
然而,石拔此刻的话。让张迈省起,唐军将士之中是有着许多天真的将士,是真的相信唐军上下一包括高层是在为此而奋斗的!
将士们拼命作战,不是为了高层自己的荣华富贵,不是为了领导者建立霸权,而是为了那四个更加宏远的目标。
张迈更想起,这一路来唐军所创造的奇迹,究竟是聪明人的贡献大一点,还是那些天真的”笨”将士贡献大一点呢?
在这一刻,张迈有些触动了,也有些改变了。
拯救唐民、联系长安、规复西域、振兴大唐”
这四句口号叫着叫着。不知不觉间竟然已在许多唐军将士心中扎下了根。甚至连张迈自己,也似乎也已经存在着类似信仰的执着了。
这种事情,是不是就叫“久假成真”?
大唐……长安……
“没错,做事可以用聪明人的手段,但是方向与目标”
再次瞧了石拔一眼,张迈忽然笑出声来,笑得石拔与马小春都有些莫名其妙。
“特使,你怎么了?”
“你”张迈指着石拔说:“小石头,你真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啊!”
石拔挠了挠后脑勺,说:“我是简单啊。”
张迈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说的对,关于我们的前路,有什么好想的!回长安,没错,就是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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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西域11之三(第三更!求月票!)
苏赖回到回技军中,萨图克召集四大亲重大将。一起商设,叭涌将此次出使前后事宜一一道出。术伊巴尔道:“听起来,这个姓张的,野心不小小!”
萨图克便想起当初在新碎叶城断壁残垣上见到的刻语一
我们在哪里,哪里就是华夏!
我们在哪里,哪里就是大唐!
苏赖说道:“这人的野心是不小,然而野心虽有,实力太弱,终究无用。当初我们小觑了他,本想借着讨伐唐寇,图谋阿尔斯兰,结果所谋不成,反而丢了桓罗斯,并致令唐寇坐大,如今要扳回一局,却仍然要落在这件事情身上。”
霍兰这时伤势已经转好。结结巴巴道:“阿叔,想,怎么,对付,这,唐寇?”
“我们不是要对付唐寇,这群唐寇,并非我们的目标!”苏赖道:“我们的目标,仍然是阿尔斯兰。”
霍兰道:“我们,自顾,不暇,现在,自保啊,还,打阿尔斯兰?”
他虽结结巴巴,但众人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说现在博格拉汗处境危险,自保尚有问题,怎么在这个时候还想着进攻?
苏赖却道:“现在正是乱局,乱局才更有机会取胜啊。我们的困境既然由这帮唐寇引起。却也可以借由这帮唐寇的手来解决。”
术伊巴尔惊讶道:“难道”你想借唐寇的兵去攻打八刺沙衷不
?”
“不,这个棋局不是这么摆的,也不是这么破的。”
杨定国带着郭安两个都尉,以及刘岸郑渭李脑等人到达莱伊斯府张迈的居室时,张迈正在和马小春摆象棋。
眼下他们摆的这个象棋,不完全是张迈记忆中那成型了的中国象棋,也不是流行于西方的国际象棋,而是介乎两者之间的一种战棋游戏,张迈便管它叫西域象棋。张迈不懂得印度古象棋,也不知道这个是不是。
他在幕到这个世界之前,曾听某砖家说中国象棋和国际象棋都源于印度古象棋,来到这个时代的西域后才觉得这种说法极不靠谱,据教他摆这西域象棋的奈尔沙希说。此棋非是从西(印度)往东(中国)传,而是从东往西传。
奈尔沙希是在疏勒长时间生活过的老货,见识颇为不凡,而疏勒叉网好位于中西交通的节点上。乃是各大文明的汇聚之地,话从他口中出来。张迈便觉得比那些砖家有说服力得多。
国际象棋源于印度古象棋,这已是定论,那么印度古象棋又是源于哪里呢?是印度自产,还是说其实是从中国传入?若是这样,那么中国古象棋和印度古象棋、西方国际象棋的关系,便非一母(印度古象棋)二子(中国古象棋、西方国际象棋)的关系,而是祖(中国古象棋)子(印度古象棋)孙(西方国际象棋)的关系了。
张迈发现,这个时代的西域,从康居到疏勒到敦煌,蕴藏着太多太多文明源头的秘密,或许今后自己有机会一一揭开它吧。
郑渭见到张迈居然好整以暇地在摆象棋,笑着对李胜道:“看张龙骡这样子,分明是成竹在胸了啊。”
张迈哈哈一笑,说:“别说的我好像神机妙算一般,只不过有些事情想通了以后,就不慌了。就像明白了这象棋传播的因果关系一样,心中有一种豁然开朗了的感觉,嘿嘿,这些西域蛮夷,想和我们华夏子弟对局?终究是欠了点沉淀与火候。”
“我们不是要借唐寇的兵去攻打八刺沙度,那样名不正言不顺,会激起两河诸部对我们的反感。”苏赖说道:“反过来,我们是要利用和唐寇谈和的这段时间,去八刺沙衰借兵来平定桓罗斯之乱 桓罗斯既是博格拉汗的领地,但同时也是回讫的领土,国土出现大敌,两河诸部理应一致对外,共同对付唐寇的,对么?更何况,这帮唐寇还曾杀了阿尔斯兰大汗的外甥,还曾放火烧了昭山行宫,有这两笔账在,也足以让我们名正言顺地号召回讫诸部一起讨伐他们了。”
昭山行宫的火,是张迈放的,那是冒犯大汗虎威的国仇;阿尔斯兰的外甥泰凯什,则是郭汾杀的,那是家恨!
但术伊巴尔和霍兰等四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苏赖这想法似乎有点天真 可他们却都知道苏赖并不是一今天真的人,霍兰首先开口:“道理,是,但,阿尔斯兰。恨不得,我们,死,怎么,会,帮我们?”
他的意思是说,名义上道理上,桓罗斯确实是回纯的领土,阿尔斯兰也是岭西回讫的大可汗。有保护国土和部族的职责,只是他们更知道,名义这种东西是拿来利用的,不是拿来遵守的,所以不大相信阿尔斯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帮助他的弟弟 哪怕有着国仇家恨。
但萨图克却不急着去质疑苏赖的想法,他知道这个老臣兼老师接下来必会解释。
“不错,阿尔斯兰当然不会好心来帮我们,所以我们这次。明里是去求阿尔斯兰,但暗中却是去鼓动另外一个人。”
“谁?”术伊巴尔和霍兰同时间道。
“在回讫内部,实力仅次于阿尔斯兰和博格拉汗的土伦可汗。”
土伦汗,是回讫境内大可汗之一,其势力在伊丽河中游流域到夷播海之间,当初唐军大闹夷播海他也被弄了个灰头土脸,事后不但被阿尔斯兰大声斥责,就是两河诸部背后也看他的笑话,可以说也是一个把唐军恨得牙痒痒的实力派人物。
和萨图克一样,土伦汗一派虽然也从属于回讫,但本身仍然拥有相对独立的草原与兵力,他和阿尔斯兰的附属关系比起萨图克来说要紧密一些,在八刺沙衷也有很大的发言权。
唐寇如今已经把事情闹得很开了,不知不觉间从大汗到副汗到三汗全部得罪透了,又占领了回讫的重要领土桓罗斯,在这样的形势下,如果是副汗博格拉汗发起号召。三汗土伦汗起而响应,阿尔斯兰确实很难不表态,就算他不公开下令讨伐唐寇,至少土伦汗要越过碎叶流域来帮卓图克时,于情于理,阿尔斯兰都不好阻止。
“可是,土伦汗会因为这仇恨,就越过碎叶流域,从伊丽河那边赶过来帮我们吗?”
而这一点,却是整个计划的前提。
苏赖笑道:“土伦汗虽然量小易怒,又贪婪短视,不过仅仅凭着一点昔日的仇恨,还是未必能让他千里迢迢赶过来的,所以,我们还得放下一个饵来引诱圆诬最斩直节,语至腼曰肌加口
“什么诱惑?”这次发问的,是萨图克了。
但苏赖说出来的,却是一句几乎连他都不敢相信的话:“成为副汗、问鼎大汗的资格!”
“什么!”帐内四名重臣同时发出惊呼。
“你说什么!”耸图克亦沉声问道。
霍兰所道:“阿叔。你,说,错了,话,吧?”
苏赖却不慌不忙:“不,我没说错,我们要放下的诱饵,就是一个让土伦汗代替博格拉汗而成为副汗的机会。
我们不但要耸他成为副汗,”他看着,说出了一句整个副汗阵营只有他敢说的话:“博格拉汗,咱们还可以帮他,成为大汗!”
虽然明知道苏赖和萨图克之间有很深的信任,但想想萨图克那残忍雷厉的作风,术伊巴尔也不禁为苏赖暗中捏了一把汗。
萨图克却眼中精光一闪,却露出了笑意:“你是说,先把那头蠢猪养肥。然后再杀,对么?”
马小春和石拔出去后。众人坐定,屋子很小,八个人一坐便显得很挤 但同时也,都等着张迈说话,张迈一言不发,等得众人都有些急了,李脑便先开口。将自己与苏赖“秘谈”的经过大略说了。
郭师庸等他说完之后。道:“虽然李参军觉得,苏赖其实并无诚意,而是另有图谋。但这终究只是李参军自己的推测,究竟是否如此,尚未可知。我们昨日已经拟了急信。连夜送往担罗斯,我看这件事情,不如就等恒罗斯那边有了回信,我们看看大都护是什么意见,然后再加参拜 萨图克那边。可先派刘岸过去。以好言拖上几日 反正他们攻我们守小我们也不担心粮食问题,时间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杨妄国就要点头赞成,却听张迈道
“不必了!”
郭师庸一愕:“不必?”
“对,不必了。”张迈说道:“大都护远在惧罗斯,一来一回,又是数日的耽搁,兵贵神速,前线决策之事,无需如此来回反复,那会耽误了军机。而且。我从但罗斯出发的时候,曾与大都护相约:后方之事大都护自当之小至于前线之事,我若有把握,自己决断就走了。”
郭师庸和安守敬对望了一眼,安守敬道:“那特使是已有把握
?”
“对!”张迈道:“具体的计策还要与诸位商议,但大方向却已经定了下来,我们就按照原定计刮行事。”
“原定计刑?”郭师庸等似乎都有些不解,“什么原定计划?”
“原定计刑,就是我们从一开始就制定好了的计刑,也是我亲口告诉过苏赖、但苏赖却不肯相信的计划!”说到这里,张迈反问众人:“我们从新碎叶起兵出发时,目标是什么?目的地又是哪里?”
众人一怔,没人敢出头回答,过了一会,才由郭师道说道:“我们出发时定下的目标。是要回东土寻找能够规复西域的力量,目的地当然就是长安。”
“这就对了啊!”张迈道:“既然东归是早已定下的目标,那么在何去何从这个问题上。就没有什么好争论的了!一切的战术谋略,都得围绕这个大方向来!方法可以讨论。道路可以迂回。但是大方向却不能变来变去!”
整个会场登时静了下来,郑渭、李脑都面露喜色,安守敬也低了头若有所思,郭师庸却还是忍不住道:“但要是东归长安的路走不通呢?万一我们到了疏勒,那边的佛民却并不是很愿意接纳我们”
没等他说完,张迈就截断了他的话:“路走不通,那就想办法把它打通!疏勒那边,也不是我们要去投奔鲁家,而是我们要去引领那五万佛民!主动权不在别人手里,主动权就在我们手上!”
看看郭师庸还有一点疑虑,张迈在胡床上凭几跪起,道:“我们从星火砦出发时小可曾想过我们能够火烧昭山行宫?可曾想过有灯上城大捷?可曾想过我们可以占领恒罗斯?可曾想过我们竟然能正面逼和回讫的副汗?”他连发了四问后,道:“但我们一步步走了过来,如今不都实现了吗?”张迈又坐回下去,一拍茶几,道:“所以今日之后。我们的方针,就是一边用议和来拖住萨图克,一边加强练兵,一边寻找前往疏勒的方法。所有的聪明才智都往这上面使!所有的人力物力都往这上面用!不能再有其它的心思。若有人要走其它的路,那就不是在帮忙,而是在拖后腿!我们不容许有这样行为的存在!苏赖说的那些话,不要去想它了小因为他给我们讲的,乃是一条貌似万全、其实却满是陷阱的策略 但是对我们现在来说,我们根本就没有资格去想什么万全之策!在抵达疏勒之前我们只能铤而走险我们没有选择!我们要的,就是疏勒小至于这桓罗斯,萨图克如果要,那我们就还给他!”
“桓罗斯不是我们的目标,唐寇也不是我们的目标。”苏赖说到激动处,连胡须都翘了起来:“唐寇只是一个理由,而桓罗斯则可以作为一件礼物,我们可以答应土伦汗,扫平唐寇之后,便将担罗斯送给他。若土伦汗得到了桓罗斯,那时他就将成为回练第二大势力,并有机会问鼎阿尔斯兰的宝座样的机会,以土伦汗的为人是绝对抵挡不住这个诱惑的!以此为诱饵,便可促他发兵。他得到担罗斯之后,兵力不可能马上增强,但他的野心,却会膨胀!若这时博格拉汗再屈身事之。促使他移兵八刺沙襄只在反掌之间!”
“同时,用汗血宝马绕到碎叶河北岸。那一带山原我们刚网探索过,地旷人稀小可以疾驰。向西找到火寻之后向他们买路。估计快则一个月。慢则四十日。当可以抵达萨曼。可以许以重诺,比如事成之后将灭尔基以西以南所有领土 括讹迹罕、库巴,全部割给它,把萨曼也拖进来。这将是一个乱局。但也将是一个最大的机会!”
乘飞骑抵达俱兰城南门,举手叩城。
“咦?”城头安守业叫道:“是担罗斯那边来的弟兄!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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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却说唐军与回讫各有图谋,但双方决定暂时休战却是一致的,刘岸领了张迈的新命令准备出使回讫军中,回讫也正准备退兵事宜,这时却有使者从桓罗斯方向赶来。里头竟有郭汴,郭纷见到弟弟自然高兴,却问:“你怎么来了?。
郭汴道:“桓罗斯好闷。我嘻嚷着要来,网好那边要带个消息过来,爹爹说我口才好,说话清楚,就让我来了
张迈问道:“什么消息?”
郭汴道:“库巴那边派使看来了,都已经进入桓罗斯了。”
张迈与诸将听说无不愕然。张迈问道:“库巴圣战者不是萨图克的人么?怎么会派使看来找我们?莫非”脸色微微一变:“莫非他们得到了消息,竟然要和萨图克一起,给我们来个两面夹击?”
“不是不是郭汴笑道:“其实他们虽然派来了使者,却不是冲着我们来,而是冲着博格拉汗来啊。小。
张迈松了一口毛,便知这里头出现了什么误会。
当初他曾和郑渭、李脑讨论过库巴方面的事情,曾考虑是否要在南面安插一直部队设防,李脑却觉不用,因萨图克和库巴隔着唐军,要传令过去殊为不易,而且桓罗斯与库巴之间路遥险阻,讯息迟延,就算这边打今天翻地覆,除非特地派人传消息过去,否则那边也不容易知道得确切。却问郭汴:11冲着博格拉汗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四折冲府东进之后。恒罗斯暂时便平宁下来,郭师道用兵论奇诡不如张迈,但也兼备稳重于灵活,为了瞒住萨曼方面,他仍然在恒罗斯城头竖立着回讫的令旗。对内则实行战时管制,桓罗斯内部的经济因此无法盘活,不过这也是不得已的权宜之计。
与此同时。郭师道又进一步对昭武部进行整顿。
当日薛苏丁只花了不到一天就将四千多人整合凑齐,求的是一个。“快小。字,因为需要将那些俘虏、土兵都编制起来管理,这样才不会骚扰到地方上的治安,等张迈一走。郭师道缓出手来,又将昭武部分为上下两部,上军各方面素质较好,是经过挑选出来的人马,约一千二百人,颇可用于战阵,仍然由薛苏丁统领,下军则只是强调纪律而已,只能用于维持治安,由大都护长史安二统领。
经过这么一轮整顿,薛苏丁所带的兵力虽然减少了,但他非但不恼,反而归心,为何?因士兵经过选拔,战力反而提高,再说郭师道又是将上军交给他,而不是将选剩下的下军交给他,亦显示出了对薛苏丁的信任,那走进一步暗示将他当自己人的意思,因此薛苏丁不恼反喜。
郭师道人在恒罗斯,心神却时时放在白水城与俱兰者是在防备萨曼的袭击,后者则是担心战事的进账。
不料东西两面前没事,这日南面的山路上却转出一队人马来,这日薛苏丁在南线巡逻,发现这队人马后当即纵兵将之围住,那队人马竟然也不抵抗,只是叫道:“我们是库巴来的使者,到恒罗斯求见博格拉汗。”
原来薛苏丁的这部人马除了一些将领之外,别说兵员本是担罗斯一带的守军,就是衣服武器也都没换唐军本身又哪里有武器可以给降军换来着?所以那队人马竟然就自然而然地以为对方是博格拉汗的兵马。
薛苏丁是真心归附的人。为人又颇有智计,当即上前问讯,道:“来者何人?”一定眼,叫道:“欧马尔,是你!”
原来这人却是库巴圣战者的领导人之一欧马尔薛苏丁是宁远国后裔,库巴所在正是他的老家,因为这层关系他曾数次作为萨图克的副使或者使团护卫前往库巴,所以与欧马尔彼此认得。
欧马尔也认出了他,叫道:“是加苏丁么?。看看他带领的人多,道:“你升官了啊。”
薛苏丁心道:“他这么和我说话,莫非还当我是萨图克的手下?”口中一笑,说:“现在是千夫长了。”
欧马尔啊了一声,道:“恭喜,恭喜!我奉了讲经人法令,要来拜见博格拉汗,劳烦引路。”
薛苏丁微一沉吟,道:“欧马尔,你来得不巧!我们桓罗斯最近出事了。再说,博格拉汗也不在。”
欧马尔诧异道:“恒里斯出事?出什么事了?。
薛苏丁道:“这说来话长,简而言之,桓罗斯刚刚经历了一场叛乱,现在才平定,但城内城外戒备甚严,没有将令,谁也不得入内。”
欧马尔叫道:“怪不
“门引,泛出山区以后。便觉得形势奇怪六那可怎么办呢?加苏丁。我们是自己人啊,难道你还信不过我不
?小。
薛苏丁笑道:“不是信不过小是军令如此,不得违抗,我总得走个形式,先入城请令,然后才带你进去。只能劳烦你先在城外等一
欧马尔亦素知萨图克治军极严,不敢违抗,点头说:“好
薛苏丁便火速派人入城通知郭师道,自己在城外营帐相陪,探他口风,欧马尔不虞有他,说道:“我这次来有两件事情,一是希望迎少主往库巴,讲经人希望能亲自教导他少主经义,二嘛,嘿嘿,等见到博格拉汗再说。”
库巴的讲经人瓦尔丹想接萨图克的儿子巴伊塔什前往库巴,这事薛苏丁到也听说过,瓦尔丹此举既有拉近圣战者与萨图克关系的意思,同时也是要趁着巴伊塔什还是少年给他灌输经义,让回讫副汗的下一代成为虔诚的天方教徒,这其中实际上有些军政势力与宗教势力进行利益交换的味道,只因萨图克一直说“时机未到”所以未能成行。
欧马尔又问:“这次的叛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居然骚扰到了桓罗斯?是萨曼那边暗中派人支持捣鬼的么?”
薛苏丁心想:“不知道大都护要如何处置此事,嗯,我且扯个谎蒙过去,这可要说个什么谎才好呢?嗯,就且按照之前李参军他们给萨曼放的谣言来说。”就道:“这事闹得很大,一伙贱民伪托唐寇起事,把塞坎将军引到城外,发动了叛乱,把整个桓罗斯城都卷进去了,叛乱最猖狂的时候,连恒罗斯汗府都被他们攻占了,此事博格拉汗震怒非常,听到了就生气,所以你还是别提起的好。小。
跟着就给他讲那伙“贱民”如何引诱塞坎出城的细节,截取的却都是唐军引诱塞坎出城的真实片段小他说的仔细,没多久已经黄昏,郭师道派人出城,道:“城内已经安排好了,带他进城。”又与薛苏丁对了口风。
薛苏丁这才护送欧马尔进城。路上道:“塞坎将军因为此事削职贬官,被召到前线听令去了。小。
欧马尔一路见甫井萧条。家家闭户”想这场叛乱真是不小,到了城内,唐军将之安排住在曼苏尔的旧府邸,郭师道派来的人道:“天色已晚,还请休息一夜”。
薛苏丁和欧马尔打过几次交道,深悉他的脾性,晚上送来了美酒款待,库巴戒律森严,欧马尔却嗜酒如命,平时没得喝,每次都走到了外出时才得偷饮,此时见了这迷魂汤便如不要了性命,当晚喝酒吃肉,酷丽大醉。
张迈听郭汴讲到这里。问李脑道:“我记得你曾跟我说,库巴戒律森严,怎么这个什么欧马尔。才到恒罗斯就醉酒了?”
李脑笑道:“库巴圣战者。自讲经人瓦尔丹以下四员大将,马克迫西精明强干,伊斯坦骁勇善战。阿西尔更是人中俊杰,就是这个欧马尔,虽然言辞便捷,却不守清规,不但贪杯,而且好色,不过萨图克却很喜欢这个人,每次派人去库巴,总暗示由欧马尔作为回访使者,对他亦最厚。小。
张迈更奇了,郭师庸道:“这个萨图克,不喜欢贤人却喜欢不肖,是何道理?是他没看不透这个欧马尔的性情么?还是说萨图克喜欢别人的阿谀奉承?。
李脑哈哈笑道:“萨图克不是看不透这个人,他看得很透彻呢!正因为看透了,所以才对此加以利用啊。贪杯则易失言,口风便不紧1好色则授柄于人,库巴与恒罗斯让1原阻隔,与疏勒更是隔着个讹迹罕,萨图克虽未直接掌管库巴,这几年来却对库巴的内情了如指掌,那都是托了欧马尔的福啊。”
他这么一说,诸将才明白过来,张迈笑道:“看来萨图克对这些圣战者也在用心机,不见得就完全是志同道合才走到一起。”问郭汴:“后来呢?大都护是将那欧马尔下牢拷打,还是将计就计,诓了他一回?”
李脑微笑道:“既然还许他入城,又好就好肉地招待,那当然是将计就计了
“李大哥说得对。”郭汴说。
张迈学着变文的腔调笑问:“却不知大都护计将安出也?”
郭汴哈哈一笑,拍着自己的胸其,说:“这一回,可就轮到我大展神通了。”
李脑念头一转,道:“大都护让你假扮巴伊塔什了,对不?嗯,欧马尔没见过巴伊塔什,这事薛苏丁也是知道的小。
郭汴咱了一声,连声道:“李大哥太不厚道,我都还没说,你就捅穿了我的老底!”
第八十四章再上9260(求月票)
讨光流羽除了锻炼外其他大部分时间都用来领悟嚼猜饥错误工口留11回致口己的攻击方法,他将自己领悟攻击方法所要做的定在三个方面:身法、近身攻击、武器。
身公
身法和躲闪防御有关,与近身攻击有关,与追踪逃命有关。秦羽对于身法的要求便是:如闪电般迅速。如狡兔一般灵敏。研究身法,要研究奇门遁甲之术,还要研究其他各种身法。
近身攻击。
练过程中,秦羽发现自己喜欢挑战极限,喜欢热血沸腾,当选择攻击的时候。他选择了修炼”近身之战!近身之战,霎那便可能决定生死,最为凶险,同样也更加充满生命激情。
武器!
至今秦羽还没有决定用什么武器,刀枪棍棒等十八般武器,各有各的特殊之处。秦羽更喜欢用自己的拳头腿脚,至少暂时还没有决定选择什么武器。
书房中。
秦羽捧着一本书,书名为《易经》。
“恩。这章的道理似乎,,似乎和《祖龙诀》第三张纸上的身法《云龙九现》比较像啊。”秦羽嘴里嘀咕着,而后合上手上的书籍,心中很自然的开始理顺看到的一些知识。
条条看到的各种身法原理,或者其他遁甲之术,不断飘过秦羽的头”
“六仪、三奇、八门、九星布局,成奇门遁甲之势小八门成杜、伤、景、休、生、死、惊、开。奇门遁分天、门、地三盘。即为三才”奇门遁甲的一些基本概念在秦羽脑中生根。
这些虽然是最基本的,却又是最基础的,无数的阵法遁术都是从这些最基本的一些道理衍化开来。
各种玄奥身法,或多或少都有其鼎响。
秦羽因为是修炼外功,而且体内没有内力。一般的轻功身法是无法修炼的。只能创出属于自己的。六十八本内功秘籍,一般都附有一些对应内功的拳法、刀法、身法等等。
甚至于二十八本外功秘籍中也有各种攻击之法。
秦羽海纳百川,观九十六本内外功各种攻击方法,各种身法,而后结合所看到的奇门遁甲易经总纲。找寻一些身法潜藏的至理,这些都非常困难。可是秦羽不分昼夜,只要一结束锻炼身体,就努力的研究。
想要修炼外功之极致,必须研究医道。这是系统错误!(四傻1圆致施云兴第一日教导秦羽所说的话,而此刻秦羽正在看着医道书籍,三年来,秦羽已经看了许多医道书籍,心中体会也有很多了。
“每一分力量,每一分攻击都要让敌人付出最大的代价。一掌斩击在对方肚子上,最多让人肚子疼一些而已,可是同样的一掌却可以斩碎对方的喉咙,让人送命。”
秦羽合上书籍,眼中光芒闪闪。
人体的各种要害,秦羽脑中记得清清楚楚,身体骨胳关节,经脉交合处,气血流通处。攻击要害,攻击重穴。攻击生理软弱处,或擒拿之法断人骨胳关节等等。
总之。秦羽攻击的原理就是:让每一分力量都达到最大的伤害力,绝对不浪费一点力量!
单手有一百斤的力量,却要达到单手二百午高手的攻击力,甚至于更加厉害的攻击力!
要做到这点,必须从各个方法努力,身法,攻击要害,利用周围天时地利1利用对手心理变化等等各种情况。秦羽很自信。他有着速度、爆发力、柔韧性等等各个方面前很协调的身体,还有着各种秘籍供他参考。
正午时分。练功场上
个,个机械木人放在练功场上。形成一个木人巷,这是机械大师们的绝顶成果,要打过木人巷,难度很大,绝非常人能够破的,秦羽今天却是决定利用木人巷来锻炼自己近身攻击之法。
秦羽站在木人巷前方,一动不动,系统错误!缸四俊口徒然1秦羽冲入了木人巷中,牵一发而动全身,碰到第一个木人,整个。木人巷所有的木人都动了起来。秦羽眼中有的只是冷静。
“砰!砰!砰!砰!砰
双手如同闪电极速攻击,直接断木人的关节。双腿主防御,时而来个劲踢,一眼断木,秦羽的速度很快,只是因为此刻他脱去了负重,因为秦羽明白,他穿上那百斤负重,根本不可能破这木人巷。
脱去百斤负重,秦羽速度奇快,可是,,木人巷木人太多了,秦羽还是被周围一木人打到了头部。被打到了一下,紧接着连续被攻击数下,秦羽只能一个,连滚,立即逃了出来。
“不错,每一木人关节和人体骨胳关节相近,这样修炼效果就好多了。”秦羽眼中发光,再次冲入了木人巷。
木人巷在秦羽的计划1中不过是比较容易的刮练方法,木人巷之上还有铜人巷,当然不是用铜浇铸一个铜人,而是在木人表面敷上一层铜铁的皮,这样一来,铜人的攻击以及防御都要明显强上一个层次。
到底用什么武器,秦羽一直没有拿定主意,这一日深夜,秦羽又在密室中仔细观摩每本秘籍之中附有的攻击方法,其中多为刀剑,也有少数奇特的武器。
“咦?”秦羽忽然翻开一本内功秘籍,在其中一章讲述剑法的时候,提示有这样的一段话。“本门残影剑虽然为暗杀之剑,然而若论暗杀近战之步”第一仍然要论于氏一剑,不管杀什么人,杀手“于氏。从来没有失败过,当年更是杀手组织“天网,传奇性的第一杀手。
秦羽吃了一线
天网,秦羽也是听说过的,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甚至于有着过千年历史的杀手组织,势力更是遍布整个潜龙大陆。潜龙大陆三个国家的历史都没有“天网。长。这杀手“于氏,竟然号称传奇性第一杀手,那其杀人手段肯定了不得。
忽然
秦羽眼睛瞪得滚圆。
“于氏一剑”于氏一剑,啊,《祖龙诀》第三张纸上反面似乎说到的。小。秦羽当初仔细看过《祖龙诀》,《祖龙诀》三张金纸上近乎一半是内功秘籍,还有一半是身法《云龙九现》,拳法《炎龙拳》,剑1法《九阳裂天剑》,而所谓的于氏一剑,只是最后描述一下而已,秦羽当初没有太在意看。
此刻秦羽才明白,在《祖龙诀》中不起眼的“于氏一歹1。竟然是所谓的传奇性第一杀手的剑。
《祖龙诀》,内功心法吸收天地灵气速度极快,在各种内功心法中绝对第一。身法《云龙九现》、拳法《炎龙拳》,剑法《九阳裂天剑》都是极为恐怖厉害的,可是这却需要《祖龙诀》内功配谷修炼,秦羽只能干看却无法修炼。
翻开最后一张纸,秦羽终于看到了有关于氏一剑的一些信息。
“啊,竟然还有修炼于氏一剑的方法。”秦羽眼睛一亮,心中一阵狂喜,谁都没有想到《祖龙诀》中竟然还有《于氏一剑》的修炼方法,秦羽立即开始仔细阅读了起来。可是越看他脸色就越苍白,到了后面甚至于脸色都有点发青了。
军大军经向南讲发时。刘岸怀诈儿八经地率领了唯出团。再次出使回技。与萨图克讨论以巴伊塔什等俘虏换取回讫境内所有沦为奴隶的唐民后裔之事。
这时萨图克已经撤到了俱兰山脉东北麓,一边暗中派人向八刺沙衰告急,一边却安抚唐军。同时广派探子窥探唐军的行动。
不久杨定邦赶到,接管了俱兰城与灭尔基。他选了一个,身材与张迈相似的火长。戴上张迈留下的龙面具,在俱兰城与灭尔基之间巡戈视察,那些探子望见,都以为龙面将军还在俱兰城一带活动呢。
按下郭师道、杨定邦经营瞒天大计不说,却说负责过海开路的张迈召李腹、郑渭、唐仁孝、奚胜等商议,张迈道:“要到疏勒,得先经过讹迹罕。兵势有奇有正,现在我们各种力量都比之前茁壮了不少,但最紧迫的,还是时间。讹迹罕之战,仍当用诡。”
郭洛问他想用什么诡计,张迈道:“恒罗斯这边的事情,塞坎一向遮掩着。等桓罗斯易手,咱们又关了城门。虽然逃走了不少兵民,但萨曼也好。讹迹罕那边也罢,我估计都还未能得到确切的消息。”
后世人回顾一场战争,自然胜败输赢历历在目十分清晰,但身处战乱之中的底层士兵与百姓,对战争整体形势的把握就如瞎子摸象,或道北方赢。或道南方败,具体情况就很难说得清楚了,各种各样的消息都会有1对同一件战争大事,战败的溃兵、逃难的流民小几千几百张口的描述都会不一样。
“我想就在这一点上博一博”张迈说道:“咱们就冒充回讫军,假装是桓罗斯的军队,就说唐军势大,我们弃城退走,要回疏勒去,问讹迹罕借路。
郑渭道:“讹迹耸虽然是回讫属国,但和萨图克向来不对付,我们若打出唐军的名义,他自然不放我们过去,但就算是假冒回讫军,他们也未必肯放行。”
张迈道:“若实在不肯,那只好强攻了。”
奚胜道:“驱驰数百里,跨山越河。攻人城池。只怕胜算不
唐仁孝道:“要不像对付俱兰城一样,来个围点打援。先把麦克利的主力引出来打败,然后攻城。”
郑渭道:“只怕有些难处,眼下麦克利就算还不大弄明白了桓罗斯这边的详细情报,但我有许多生意是经讹迹罕走疏勒的,通过手下的掌柜和麦克利打过交道,这人虽然没塞坎那么凶猛,可手段却更加灵活,处事也更加谨慎,若非如此他如何能在桓罗斯、疏勒与萨曼之间立足?阿尔斯兰也不会派他来讹迹罕了。要骗他是很难的。”
李脑却道:“对付大胆的人,可以利用他的急躁,对付谨慎的人,则可利用他的胆小。麦克利长期身处重围之中,一贯的策略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其思维既习惯于此,我们可用移石封穴之计。”
张迈问道:“何谓移石封穴?”
李脑道:“路有蛇穴,行人将过,恐毒蛇暴出伤人,便先移大石封住穴口,然后经过,这就是移石封穴之计。不过要施此计。前提是假如麦克利引兵出城,我们野战能够取胜。”
张迈哼了一声,道:“我们连萨图克的主力都击退了,还会怕一个麦克利?不用犹豫,进军吧!”
这次唐军分批出发,一路也不张旗帜,以第一折冲府居前开路,第四折冲府统合民部居中,昭武、乌护两部继进,第五折冲府断后,杨易所率领第三折冲府虽然后发,却很快就赶到了第五折冲府前头,因郭师道还留在恒罗斯安抚民心,杨定邦又派人以龙面具假扮张迈巡查各地,因此大军虽然转移,但桓罗斯、俱兰城、下巴儿思三地的居民却还弄不清楚唐军的动向。
那库巴位于俱兰城以南五百余里,两城所夹地区地广人稀,中间有中亚第二大河一药杀河流过,沿岸水草颇为丰美,汉时为大宛国的一部分,也就是名闻天下的汗血宝马产地,大唐时受休循州都督府管辖,自大食东侵,大唐势力消退,土著民族也逐渐式微,近数十年更是处于回讫、萨曼拉锯交战处,民生疲敞。部落沦亡,但方圆数百里间仍有牧民顽强地存活着。
这五百余里山岭错落,虽然没有葱岭、喜马拉雅山那么险峻可怕,但道路也十分难走,而且歧途众多,若不是新归附的郑渭手底下有人深晓此间地形,唐军进入到这个地区只怕非迷路不可。
唐军迁徙。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个个骑马,婴儿也被骑马的母亲抱在怀中,也有一些老弱抵挡不住生病却也得撑着。有熬不住病死的,民部便就的火化,夜间唱挽歌为逝者送行,第二天则继续赶路。
茫茫群山。莽莽胡野,在未卜的前途中行进,血可流,泪水却得往肚子里吞。
长安在征途遥远的彼端,在尚未到达之前,征途上的儿女连感伤都是一种奢侈。
前军第一折冲府人强马壮,当地牧民、汉迄远望远远避开。或就来依附。或跪干道旁相髅,叭差来羊马奶酷,张迈让侦骑队那些来依附的考察后若无疑点便接纳,若有疑点便驱逐,对那些于道旁相送的加以安抚,对那些送羊马奶酷的,就以等价的物品如织品、小帽馈赠。沿途牧民无不欢喜而去。各无骚扰,加之这一带没有足以撼动唐军的强大部落,因此行三百余里除了山”之险外并无人祸阻碍。
路翻山越岭。走到大唐休循州都督府旧址,原本在这里放牧的一个小部落不知唐军根底,已经望风远遁,奚胜道:“我们已经连续走了十天,队伍不可拉得太长,最好停下休整两天,同时等候后面的同
两天之后,杨定国以及第四折冲府以及民部到了,他来到休循州都督府旧址上,在断壁颓垣边放声大哭,对张迈说起一段旧事来:“当年我大唐将士破西突厥于此,置休循州都督府,军务隶属于安西都护府,民政则由大宛旧民自治,后大食东侵,大宛王奔龟兹求救,我安西大将张孝嵩率兵万余人。长驱数千里,大破大食军,因改此国名宁远,嫁义和公主至此,世为藩属
张迈这时已经知道疏勒就是咯什那也是共和国最西边的城市,而此处尚在疏勒西北近千里,听着杨定国述说盛唐往事!遥想当年大唐铁蹄长驱至此。救亡图存、立绝国、嫁公主,以威以德,声势炫于千古,不由得悠然神往。
然而如今,休循州都督府所在却已经变成了一座废墟,只剩下若干破房子供来往牧民遮风挡雨。
张迈见郭汴和几个少年就在身边,说道:“老祖宗的这些功绩,我们要记得,但记住它不是拿来感伤,拿来怀旧,而是拿来时时激励自己!我们这些做子弟的,要思考着如何强爷胜祖,而不是想着如何依靠祖宗留下来的遗产不思进取!”
弃卑等纷纷叫道:“是!”
更有一个刚刚赶到的老妇人放声大笑:“对!对!说得好!”跟着便猛烈咳嗽起来。
那老妇人却是郭汾的母亲,她在桓罗斯时就病了,却强撑着不肯留下,每日仍在马背上颠簸,但来到这附近终于撑不住,得靠人用担架抬着了。
张迈赶紧跑过去,只见她面色泛红,老人家久病之余忽然如此可不是什么好征兆,见到张迈走近,郭老夫人猛地伸出手抓住了张迈的手腕,不断地喘气。一时却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张迈,又看看在旁边默泣的女儿,杨定国在旁瞧见会意,道:“大嫂,你是还在牵挂汾儿的婚事吗?”
郭老夫人连连点头,张迈噗的跪下了道:“老夫人,你放心,我在恒罗斯时已经向郭令公求亲了,他老人家也应允了,等打通了讹迹罕,到了疏勒,我们就成亲。”
杨定国也道:“大姓,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你尽管放心。”
郭老夫人大喜。郭汾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哀伤,刚才郭老夫人是怕自己最后一件事情交代不完,紧张过度以至于说不出话来,这时一口气渐渐舒缓,脱口对张迈道:“还叫我老夫人?”
张迈就在担架前磕头:“岳母大人。”
郭老夫人眼神中流露出无憾的光彩来,捉住了儿子郭汴、女儿郭汾的手道:“我去了后。就按这一路来规矩办事,队伍千万不能为我耽搁!不然你们就是不孝!”
郭汾姐弟俩含泪答应了,郭老夫人指着休循州都督府的遗址道:“我的骨灰,你们,,也不用,,带着,就,葬在,,那里!我知道,有一天,你们会打回来的!我,,等你,,们,”就此长逝。
当晚郭纷郭汴就依母命火化了郭老夫人的遗体,掘地为坟,堆石为墓,不敢立碑是怕被可能跟来的胡虏掘去,只是刻了一幅《乳燕》图为志,葬在休循州都督府遗址里,全军听说无不感涕。合舍里和奈尔沙希等也都来给郭老夫人送行,女人摘一朵野花。男人摘一个野果,供奉于坟墓前。奈尔沙希放下野果后心道:“这支安西唐军,将来必定大有作为!”对唐军又多了几分认同之心。
第一折冲府到达药杀河的上游真珠河畔,选了一个水流平缓处,花了两日时间,搭了一座浮桥。第一折冲府还没上桥,杨易已经骑着他那匹汗血宝马赶到。薛苏丁指着前方,道:“从这里往西南,是库巴,往东南,则是讹迹罕了。”
杨易对张迈道:“迈哥,接下来就由我来开路吧!”带着敢死营在向导的指引下先行。第一折冲府渡河未毕,杨易忽然派人传来警戒:“前方发现可疑兵马!请后方小心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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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却!
第八十六章大宛3909族(求月票)
叫干说前方示警,李脍讶异盅!“莫非麦茧利听到风声心然孤人来
薛苏丁却道:“不,我看很可能是库巴的人!”
张迈更不迟疑。对薛苏丁道:“咱们过去看看,阿易为人冲动,对这边的情况又不熟。若真是库巴的人,未必应付得来。”
薛苏丁领了命令,飞马而去。
奔出十余里。见第三折冲府已经停驻,对面两箭之的也停有几十个小骑士,看样子是一队侦骑,双方对峙,张迈问起近况,杨易道:“这帮人和我们一路上遇到的那些松散部族不同,他们望见了我们就停下,可也没有逃远,感觉像是一支大部队的前锋,我也未敢妄哥,你看这应该是什么部族?”
张迈沉吟着。薛苏丁问该怎么办,张迈道:“待会无论是本地土著,还是库巴的人。我们都自称是博格拉汗的部队。”又向后面传令,暂时禁止以唐言喧嚣。
过了一会,对面那队侦骑派出使看来问:“你们是什么人?”
薛苏丁听那使者说的是天方话,心中一动,却用回讫话反问:“你们又是什么人?为何拦住我军的去路?”
那使者竟也听的懂回讫话,就道:“我们乃库巴圣战者,前面停驻的是我们的侦骑。你们又是什么人?”
薛苏丁看了张迈一眼,道:“我们后面乃是博格拉汗的大军!”
那使者啊了一声道:“博格拉汗的大军?居然开到这里来了。怎么也不通传一声?”将薛苏丁等将信将疑,薛苏丁道:“库巴离这里不近,为何你们会在这里,是要北上去做什么吗?”
那使者道:“这个不能和你说。”
张迈在一边低声道:“这家伙只是个小虾米,作怒色,吓唬他一
。
薛苏丁回讫。疾言厉色喝道:“莫非你们是想前往桓罗斯?库巴还听不听博格拉汗号令?未得调遣,你们竟敢擅自行动!”
那个使者尴尬了起来,果然被薛苏丁压制住,讷讷道:“我”这我不知道。”
薛苏丁又喝道:“你是谁的部下?”那使者说了一个人名,薛苏丁却不认识 ,料来品级太低,又问:“马克迪西、欧马尔、伊斯塔、阿西尔你从属于何人?”
那人听到这四人的名字,头一缩,身子又偃偻了几分。躬身道:小人是阿西尔将军麾下。”
源来是阿西尔。”薛苏丁道:“我是博格拉汗麾下千夫长加苏丁,阿西尔在附近么?”
那人道:“阿西尔将军就在前方五十里外。”
薛苏丁见张迈微微点头,说道:“那你回去请阿西尔将军来相
那人道:小人当回去禀报,但是否来要看阿西尔将军的决
薛苏丁喝道:“什么阿西尔的决定,你告诉他我的名字,他就会来的!”
那个侦骑不敢怠慢,勒马回去向上峰禀报去了。
张迈道:“回去吧。”到了河边,第一折冲府全部和第四折冲府部分也已经过了浮桥。张迈下令背水结营。
薛苏丁在旁边。将事情经过跟诸将说了,李脑道:“这件事情大有蹊跷。本来,这里离库巴尚有一段距离,我们若转而向东南,库巴方面未必知道,但现在既给圣战者遇上,就不得不先处理库巴的事情
。
西域地广人稀。形势和中原那种阵陌相连、市井相比、社会关联极其紧密不同。比如苏州与扬州,相隔虽远,但如果有一支军队经过扬州,无需多久,苏州方面肯定会知道。但这真珠河河畔却是渺无人烟,往往连翻十几个山头都见不到一个。人,而且不同的山头,部落与部落之间的联系也不那么耸密,甲部落见到的事情,未必会马上告诉乙部落,所以唐军经过此地,只要不被人遇上,事后别人就算有些马蹄痕迹,也只道是某全部族游牧经过此地,未必会有过多的联想与警慢。
但唐军诸将没想到的是,库巴方面居然在这个时候派出大将阿西尔来到这附近,两支军队撞见了,自然不可能按照原来的计划,不顾库巴而径佞东南。
郭师庸道:“特使,咱们是否暂停渡河?或者将大部队撤到北岸去?”他这么提议。是要防止库巴方面对唐军是有敌意而来。
李脑道:“无需这么紧张,也许不是坏事。
特使,咱们结好营塞,前军以第三折冲府敢死营打头,昭武、乌护两部为左右两翼。若阿西尔如临大敌而来,那一场仗只怕南面,但他要是孤身来见,那就是没有恶意,可以用交涉手段将库巴摆平。”
杨易道:“是打仗也好,是交涉也好。希望别为这事花太多时间。”
张迈道:“只怕难以如你所愿,这次既然给他们撞上了,总得花上些功夫的了。”
高层聚在一起,商议着应对之策 若阿西尔坏尔,勿没什么好说,只能开打。因此敌时诸人商量聊员联圳事情有转寰的情况下该如何应对。
第一件事。是要找一个接待阿西尔的主将。
“可是。要扮谁呢?”
李脑想了想,说道:“大杨都尉(杨定邦)扮过了苏哈伊,这不能考虑了。苏赖曾经到过库巴,认得他的人太多,也不行。还有术伊巴尔等欧马尔也见过,这个也得防范,想来想去,只有霍兰这个结巴,未曾和库巴的人见过面。”
杨易道:,“可霍兰已经被我们打残废了啊,我们去哪里找个没了右手手指的人来?”
李脑笑道:“霍兰是没了手指,可他们又哪里知道这件事?”
杨易笑了笑,道:“也是,不过我说话冲,说不定一看急就忘记结巴了,所以别叫我来演戏。迈哥,不如你上吧。”
李腹道:,“霍兰是个纯粹的回格,与张特使可半点不像啊。”
张迈道:“是,我和霍兰长得一点都不像。”当初在俱兰城外,他曾与霍兰对阵,曾远远地望见过。
唐军高层之中,郑渭书生味道太浓,李脑双腿残废,郭师庸杨定国模样太老。而萨图克麾下最有名的方面大将苏赖据薛苏丁说又曾到过库巴,安守敬若是打扮一番,颇有胡将风范,可惜第五折冲府尚未到达。最后想来想去。张迈想起一个人来,却是第一折冲府的队正邱子赛,邱子塞也是当初张迈的十近卫之一,相貌绝类胡人,又懂得突厥、回讫等五番言语。张迈想了想,便安排他假扮主将。
邱子寨道:“我扮主将,那特使你扮什么啊?”
张迈笑道:“我扮你的侍卫头领,给你捉刀。”
邱子害有些不自在,田浩石拔等笑道:“演戏而已,怕什么呢?”邱子寨这才答应,张迈和李脑又反复推敲待会阿西尔来了可能会说什么话。一一想好了应对策略,最后李脑道:“要是他谈到了出乎意料之外的话题,那你就设法将话头转给我,由我来替你回答。”
商议未定,营外已经来报。说有数骑疾驰而来,张迈和邱子寨等到营门来看,果见有四五个人乘坐骏马而来,为首的却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身材颀长,虽未走近,诸将却都已觉的此人英姿不凡,薛苏丁道:“没错,来者就是阿西尔了。他居然只带了四五骑来,看来是完全没有恶意。”
李胜道:“这么远你就认得他了?”
薛苏丁道:“那自然,他是库巴四大部将之一,又是大宛王族后裔,算起来还是我宁远故国的王子,我对他自然比对别的库巴武将更加关注。”
郑渭一呆。张迈听了也是一怔:“你说什么?大宛王族?宁远王子?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薛苏丁倒是一呆:“这个”特使你没问啊。阿西尔虽然是大宛王族后裔,但我宁远国亡国已久,除了我们这些宁远贵族的后裔之外,也没多少人会在乎他的这个身份。
说话间那五骑已经奔近,假扮霍兰的邱子害迎出辕门,张迈在旁看为首这年轻人时,只见他一头卷发,皮肤甚白。但一双眼睛却如一对黑珍珠般闪亮。心想:“好英俊的一位亡国王子,所谓花样美男,不过如此了,若放在我那个时代,走到肯定要惹得多少女生尖叫。听杨叔叔说,大唐曾下嫁公主至宁远,则这人身上也有大唐皇室的血统?不过隔了这么久。只怕早就生疏了,俱兰城的许多唐民后意是父系一脉也都不认祖宗了。何况是母系后裔?”
库巴圣战者相对于萨图克的本军,乃是一个半独立的体系,但排列座次的话。霍兰的地位显然要比阿西尔高,因此阿西尔便以下属自处,向邱子害行礼说:“久闻霍兰将军威名,今日得以相见,大慰平生。”
邸子寨假扮结毛,那倒也有个好处,就是可以借这个理由尽量不说话,却由旁边李脑、薛苏丁代为回答,杨定国、郭师庸、杨易等都躲起不来相见。只李脑、郑渭、薛苏丁这些有回讫背景的人在旁作陪。薛苏丁先给阿西尔介绍李脑,阿西尔见李脑坐在轮椅上。颇感奇怪,但他甚有教养,也没多问什么,跟着薛苏丁又介绍“凯里木。”这时郑渭上下打量着阿西尔,忽然叫道:“你不是薛复么?”
邱子害呆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反瘾
阿西尔也重新打量起郑渭来,呀了一声道:“你是凯里木!你也到博格拉汗帐下出仕了?”
张迈瞪了郑渭一眼,只是不好说话,李脑瞧在眼里,替他问了出来:“凯里木,你认得阿西尔将军?”
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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