斤李腚问起自只认的阿西尔,郑渭瞧着阿西尔怔怔出神浑心,说:“我们他这时已经习惯自称“郑家”了,但想到这是在外人面前,临时改口:“我们阿齐木家,本是以马商起家,天下良马出大宛,宁远虽然亡国,但良种种马仍然握在其国遗民手中,宁远遗民大多心地质朴,虽然亡国已久,不忘其君,薛家后裔,在当地仍然有很大的影响力,所以我们阿齐木家想从宁远遗民手中够到种马,自然非与薛国王子打交道不可。”
李脑虽然刚才已经听薛苏丁说起阿西尔是大宛王子的事情,这时还是呀了一声,说:“这么说来,阿西尔将军还是宁远的王子了?”
阿西尔旁边一个老人听说眉飞色舞,叫道:“不错!不错!”
郑渭道:“是啊,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叫薛复,薛国的薛。复国
张迈听到“薛复”二字,心头一动:“复国?莫非他们的族人仍然有复国之意?那为何又投靠了天方教呢?是要借助天方教的力量复国
郑渭问刚才出声的那个老人:“这位夫叔可有些面熟。”
老人骄傲地挺起胸膛说:“我是宁远王子最忠实的仆人马呼蒙!”又微笑着说:“当年我们王子和凯里木少爷在桓罗斯山见面,我也有跟着去啊,凯里木少爷就忘记了?”
张迈听郑渭和改名阿西尔的薛复小时候见过面,便联想起郑渭少年时也曾在灯下谷和郭络见过面,郑家居住在俱兰城,却北面与新碎叶城暗中来往,南面又和宁远遗民有联系“恐怕当年的会面,不完全是做生意这么简单,新碎叶城唐军手里有陌刀,宁远遗民手中有良马
这可是起事造反的两大利器啊。不过后来却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多半是条件所限、局势变化,所以就没了下文。”
想到这里,对这个阿西尔便更加留心。他本来只是要设法应付库巴圣战者,这时却又动了另外一番心思:“不知道宁远遗民如今心中是否还有大唐,这是一件大事,回头可得与薛苏丁好好商量一番。”
却见阿西尔淡淡一笑,说:“这里没有什么大宛王族小宁远王子了,也没什么薛复,这里站着的只是一个真神的归顺者,一个虔诚的信道者。”
他相貌本来英俊。这时又是一脸的虔诚与平和,眉宇之间甚至有些圣洁的光辉,然而张迈是个在世俗文化中长大的人,对这种近乎圣洁的光辉本能地有种“敬而远之”的感觉,甚至有些失望:“他也信天方教了?”对于天方教那强大的洗脑力量,张迈是从来不敢怀疑的,心想阿西尔若是真的皈依了天方教,那可就比他改了国籍、效忠别的君王更加难以挽回了。
张迈眼下的身份是“霍兰”的“护卫副首领”以他的地位不好上前攀谈,郑渭正要叙话。阿布勒咦了一声,张迈顺着他的眼光望去,见他看的是站在辕门外的几匹神骏的坐骑,刚才张迈等虽也已注意到阿西尔等的坐骑十分神骏,但都把心思放在阿西尔身上,这时听了阿布勒的诧异声,才转头看去,张迈自到这个世界后良马见得多了,也有了几分眼光。只见那几匹马精神昂扬,肌肉饱满,比寻常战马都还高出半个头。便知都是良驹,只是不明白见多识广的阿布勒为何会发出惊叹,便听阿布勒脱口道:“这几匹,莫非都是汗血宝马么!”
阿西尔点头道:“不错。”
张迈听阿布勒说阿西尔的那几匹马是“汗血宝马”阿西尔又点头承认,心中吃了一惊,又定眼细看。
他这次到中亚来旅游。其中一个最大的兴趣之一就是想骑一骑汗血宝马。可出发之前上网查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在他的时代汗血宝马几乎都已经绝种了!据百度上说,全中国的汗血宝马竟然只有4匹!
个位数啊!而且都是不流汗血了的。
记得听谁说起过汉武帝发动几十万大军取汗血宝马的故事,汉军得到汗血宝马之后带到中原繁殖,可能是水土方面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传了几代后就不流汗血了,而这些宝马后代的也随着汗血的淡薄、消失而一蟹不如一蟹。
“不流汗血,那算什么汗血宝马啊!”
而且全国只有4匹的话。那铁定就是国宝级别的东西了。普通游客哪里有机会去骑一骑?
当日贺子英骑了一匹汗血宝马回来,张迈虽然心中大感兴趣,可是那时全副心思都放在与萨图克博弈上,便顾不上这事,转手将那匹汗血宝马赏赐给了杨易,这时看阿布勒所说的那几匹汗血宝马,果然都和赐给杨易的那一匹一般,都是头细颈长,四肢修健,虽未奔驰,一呼一吸之间皮肤的伏动似乎已潜藏着尚未爆发的强大力量一般。
话间李脑笑道:“大伙儿别都堵在辕门啊,快迎王子进去吧。”
邱子寡叫道:“对。对!”
阿西尔道:“大家就别叫我什么王子,王子的了,我只是匍匐在讲经人跟前的一个信徒而已。不是什么王子了。”
他这话说的十分诚恳。不像是客气话,马呼蒙脸上却露出几分不满来,只是不好发作。
邱子寨接了阿西尔进帐,张迈落后了几步,拉着阿布勒低声问:“阿西尔他们五个骑着的这些都是汗血宝马?怎么有几匹不是红色的?”原来他发现被阿布勒说的那几匹汗血宝马有两匹枣红色的,有一匹黑色的,有一匹淡金色的,阿西尔骑的那匹还是银白色的,因有此问。
阿布勒忍不住失笑,也低声说:“谁告诉特使汗血宝马是红色的?汗血宝马是流汗如血,不是颜色如血啊。”
张迈听了小小地冷汗了一下,随即隐约记起网上的资料也有提到这点似地,心想都怪金老爷子,自己小时候射雕读太多了,心里老记着小小红马。加上贺子英骑回来那一匹也网好是红色的,因此竟不知不觉中就以为汗血宝马就一定是红色的了。
阿西尔不知是否听到了什么,忽然回头望了张迈一眼,忽问:“这位英雄如何称卑”
张迈做钦差特使的时候。可以有人帮忙翻译,这时陡然被阿西尔问话,却得自己回答,结结巴巴地道:“我,,不是,,英雄。”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好几个月,学会了一些阿拉伯日常与行军用语,日常的回讫话因为听的多,也基本能听懂了,但因没什么机会说,讲起话来却不够流利,有点结结巴巴,一句三停。
郑渭忙道:“这是我们霍兰将军的近卫队副头领巴格,他说话也有些结巴,还请将军勿怪。”
阿西尔又看了张迈两眼,说道:“说话结巴,未必就不是英雄。”
李脑郑渭都是心中一紧,”;道:“不好!特使虽然换了侍卫的衣服1但他身上讣儿质却收藏不住,这阿西尔看来眼光不错,只怕已经被他瞧出了端倪。”
张迈也有所警觉。暗中筹谋时策。
那边阿西尔跟着邱子寥进营入帐,唐军这次摆到台面上的将士,以杨易的那个敢死营和张迈的龙骡本营为主要成员,敢死营在辕门内外负责防卫工作,龙骡本营在主将大帐之外列队侍卫,敢死营的主要成员都是胡人,气质自然胡野,龙驻本营三百将士穿的却都是萨图克近卫军的专用铠甲,那更是一点破绽也没有,至于郭师庸所部、奚胜的陌刀营、以及慕容春华所练士兵等唐风浓厚者则全部藏了起来。
其士兵气质如此,高层如薛苏丁、李脑本来就是萨图克麾下兵将,郑渭是萨图克境内的精英人物,投效萨图克那也是顺理成章之事,所以阿西尔一路进营。心中竟然全未生出半点质疑这支部队是否博格拉汗军队的念头,只是暗中赞叹博格拉汗麾下兵强马壮之余,对张迈的身份似乎有点怀疑。
入帐坐定后。假扮霍兰的邱子害道:“我,领了,博格拉汗,命令,要回疏勒,你不在,库巴,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本不是结巴。这时假扮结巴反而有些吃力。
阿西尔忙答道:“讲经人听欧马尔将军出使的经过后,说:“担罗斯既然有警,我们不能坐视不理!,因此派我带领一队轻骑北上听博格拉汗调遣,若恒罗斯形势更加吃急,我库巴圣战者随时可以全体出动,为博格拉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脑心中一跳。脑中冒出一个主意来,眼角一斜,见张迈也在向自己微微点头,两人心领袖会,那边邱子害心中却有些紧张,因阿西尔的这个回答颇出张迈等原本的预料之外,便拍了一下案几,把阿西尔吓了一跳,邱子塞憋红了脸,说:“你,你,你们,”好像急得说不出话来,挥手让李脑:“你来跟他说!”
张迈一喜:“邱子塞也挺会做戏啊,这个球传得好!”
便见李脑脸色一肃,道:“阿西尔将军,当初苏赖将军代表博格拉汗到库巴,和讲经人立下盟约的时候,说的是什么来着?你可知道!”
他这两年话说的好严厉,阿西尔本来坐着,这时慌得站起来,说:
“这,,小将不知道。”
李驰道:“库巴圣战者士气高昂,战力顽强,这个大家都是知道的,可西域的军国大事,何其复杂,又岂是一味地用强用狠就能解决的?博格拉汗留着库巴这支奇兵暂时不用,自有博格拉汗的道理,你们这次擅自行动,未得调遣令就出兵桓罗斯,是不将博格拉汗的命令当回事,还是你们讲经人在质疑博格拉汗的决定?”
李脑久在萨图克麾下,深知萨图克驾驭这帮圣战者,用的是“敬养严”三字,敬是宗教范畴内对真神表现出最大的虔诚,养是每年定期输送一定的钱粮,让库巴圣战者对萨图克存在着一定的经济依赖关系。但在军政大事上,萨图克对库巴圣战者却表现得极为严厉,不但言语上没有半点客气,而且一旦其行为不符合萨图克的期望,犹如雷霆般的暴怒与责罚便会降临。
但说来也奇。萨图克越是严厉,这帮圣战者就越是服帖,认为只有这样雷厉风行之领袖才能带领他们走向最后的胜利与辉煌,完成将真理普及于万国的大业。
这些事李脑曾对张迈提起,张迈听了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想起某些影视当中,某些狂热的宗教信徒跪在教主、祭祀脚下。祈求他们鞭打自己、折磨自己、蹂躏自己的情景,心想:“库巴的这些圣战者,看来也都是精神受虐狂。
这种事情他也常听说过,只是无论如何无法理解。
李脑的这几句话说的好重,阿西尔一惊,慌忙面对东北方向跪下,右手举起立誓,道:“真神为证!自博格拉汗皈依真神,誓将要把真神的传遍宇内,使万国民众都信仰真理,光大我教,我库巴圣战者便已下定决心,誓死效忠。辅佐博格拉汗建立大业。”然后面相霍兰,道:“霍兰将军。讲经人的一片赤诚之心,绝无可疑,我们亦不敢违抗博格拉汗的命令。更不敢质疑博格拉汗的英明决定!这次讲经人派我北上,实走出于担心的好心。”
邱子塞作战虽然勇敢,见识却有限,不知该如何对答,只是对李脑点了点头,李脑便道:“好了,讲经人的心意,博格拉汗也是很明白的。只不过我教的大业,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打几个胜仗就能完成的,博格拉汗这几年没有起用你们,不是不想起用,而是因为时机未到。这一点,你们却都要明白。”
阿西尔跪在地上。诺诺称是。
李脑又道:“不过如今桓罗斯方面的形势已有变化,我们这次南下,除了大军准备前往疏勒之外,博格拉汗另外有调遣令传下,正要我们带往库巴呢。”
阿西尔大喜:“博格拉汗有调遣令了?”
“是,我们的使者正要出发呢,不想就遇到了你来。”李脑道:“不过也正好,就请阿西尔将军带路,引我们的使者去见讲经人。”
薛苏丁插口问道:“阿西尔将军,你这次北上。带了多少人来?现在驻扎在哪里?”
阿西尔道:“这次我带了一千四百人来,都是轻骑,现在驻扎于三十里之外。”
“很好。”在被张迈轻轻推了一下背脊后,邱子赛结结巴巴说:“那你,就,先。下去吧。明天,我,要和,使者。说,几自话。”
阿西尔退下去后。杨易从幕后走了出来,道:“迈哥,还要派使者去库巴?嗯,是像刘岸大哥那样,派个。使者过去羁康住他们,我们好顺利东进么?”
张迈却道:“不,只是这样的话,有点消极,库巴这支军力是老天爷送来给我们的礼物啊,而且老天爷已经给我们送来了两次了上次欧马尔出使恒罗斯。本来是个机会,大都护却放过了,不想这次又送来了一次。上天这么眷顾我们,我们要是再不领情。要遭天谴的。”对杨定国道:“定国叔,你留在这里,负责安排全部军民渡河,并等齐第五折冲府,我和李脑郑渭薛苏丁去库巴走一遭。虽然一来一回要花一点时间,但如果事情能够成功的话,却绝对值得!”
阴山骄子汗血马,长驱诸胡胡走藏!
既然是唐骑。岂能没有汗血马!
塞当即便按照张迈的吩咐指派了正副两名使者“惋掣办。和“谋落乌勒”前往库巴,凯要木自然就是郑渭,谋落乌勒自然就是李脑。又拨了一支三百人的扈从骑兵,护卫首领是薛苏丁小“副首领”却是张迈自己。杨定国本来不肯放他去,认为太过冒险,张迈却分析说自己此去。“敌人就算要扣押,一般也扣使者。副使者常常会发遣回来,连护卫长也扣,副护卫长通常也能回来。算来算去,我总觉得不会有危险。”
他身材颇为高大,连月征战中胡子不剃已经很久,留了乱糟糟的胡子,皮肤晒得黑了,脸颊又有一块伤口愈合后留下的疤痕,阿西尔到达之前,郭纷又取了颜料来,将他的头发染成褐色。再穿上左衽短衣,如此就算近前细看,一时也难辨是胡是汉了。
行人走到河对岸,对方的侦骑首领出来迎接,准备好了之后,阿西尔道:“走吧。”上马领头而行,郑渭与他并骑,李脑膝盖没了,走不了路。却还能够骑马。张迈跟在几骑之后。
走了三十里左右,转到一处开阔的高地上。众人眼前一亮:这里竟站列着十二队精神抖擞的轻骑兵!
张迈心道:“这一支兵马却也不俗。不过阿易的第三折冲府应该还压得住他。”
郑渭相马之术不在郑豪之下,指着那十二队轻骑兵道:“据说这几年大宛草原上有一支汗血骑兵团出没。我之前还以为只是流言,现在看来,”莫非那支传说中的汗血骑兵就在这里?”
马呼蒙傲然道:“不错!”
郑谓的这句话张迈有些听不明白,有些迷惘地望了李胜一眼,那眼光就是问他:“什么是汗血骑兵团?”
李脍低声道:“特使你没发现吗?这支轻骑兵,骑的应该都是汗血宝马!”
张迈一听差点想吐血!
在他那个时代,全中国只剩下4匹不流汗血的汗血宝马,据说全世界也只剩下两千匹了!
贺子英带回来了一匹,可惜转送给了杨易。张迈心想以后要是闲下来要骑一骑汗血宝马,怕还得问杨易借去,自听说阿西尔手中有汗血宝马,心里就想要是能搞到一两匹就好了。可这个高地上的骑兵有十二队,每队望去当有百来人,十二队加在一起便有一千多人,一千多人骑的都是汗血宝马,那是什么概念啊!
“这个大宛王子,汗血宝马在他看来就像家养的猫狗么?”
其实就算是这个时代,汗血宝马的数量也是极少极少的,然而因大宛恰恰就是汗血宝马的产地,全世界的汗血宝马都来自这里,所以并非汗血宝马不珍贵,而是阿西尔手中恰好握有这个稀有宝矿的过半资源!
张迈念头转动之际使团已经走近,一千多匹汗血宝马头头都比张迈的坐骑高出半个头以上,居高临下俯视,在气势上已经压倒了唐军使团的五十名护卫。若这时双方处于敌对状态,都还不用开战,汗血军团就先赢了三分!
张迈想象着这以汗血宝马为坐骑的骑兵团要是在草原沙漠上风驰电掣,那会是什么样的景象呢?心中感叹:“若我手头有这么一支汗血宝马轻骑兵团。当初去诱敌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在冷兵器时代跨神马作战,单兵战斗力都能提升不知多少,若是组成一支神速骑兵,倏来倏去地打游击战、追击战、击溃战、骚扰战,其所能发挥的作用到底有多大,实在令人难以估测。
但转念一想:“不对!这个。汗血兵团和我们是敌非友,要是机谋被撞破,随时都要打起来的!那样这支军队越是厉害,对我们就越加不利!”他本来对杨易能够压制阿西尔的这支轻骑兵十分有把握,想到这里才又转为深深忌惮。
这一日走去,沿途都是牧场,路上张迈仔细观察,那批汗血宝马汗血骑兵团是护送客人,一路慢跑,有如散步,并未展现出其强大的突击力量来。只是十二队人马步伐轻捷,踢踏之际似乎有某种奇妙的节奏,姿势优雅已极,这不但由于汗血宝马的神骏,亦展现出了骑士的精湛骑术。有军事素养的人看这样的一群神马骑兵列队齐奔,当真如懂书法的人看怀素泼墨,又如懂舞蹈的人观杨贵妃起舞,不知不觉间便有心旷神怡之感。
战马奔驰而给人以近乎艺术的境界,这又是何等的神驹!
路上郑渭觑了个,空隙对张迈说:“这一支骑兵,纯种汗血宝马应该占三成左右。不过就算是第二代也极尽精良,不在纯种马之下。”
跑过了一日路程的牧场,再过去便是果园与农田交错,库巴位于休循盆地东部。降水量很低,农田果园靠的都是内陆河流的灌溉。
主客双方都是马上奔行,一路又没有阻碍,走得甚快。
第三日上。阿西尔指着一处山口说:“到了!”这库巴山城,竟是直接以山壁为城墙!若有敌人攻来,除非能攻破城门的正面防御,否则就只能撼山了。
不过话说回来,库巴城塞虽然险要,但地方偏僻,要引得别人来攻击,机会却也不夫。
阿西尔显然已派飞骑先报了讯,早有人等候在城门口,自称是库巴圣战看中的大将伊斯塔,将郑渭一行迎了进去,汗血骑兵团散开来将使团围在中心。张迈等被直接护卫到客舍当中去。阿西尔先去向瓦尔丹回禀此行经过。然后伊斯塔便请了正使者、副使者和随行将领去见“讲经人”瓦尔丹,张迈作为贴身护卫也得以随行。
因城内也有很多阶梯,张迈便和石拔一左一右抬着李脑的轮椅行走,李脑见张迈给自己做轿夫心里过意不去,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走到半路。又见一人迎来,却是欧马尔,欧马尔不但认识薛苏丁,而且见过李脑。见他坐在轮椅上,惊骇不已,连问:“这不是谋落乌勒吗,是怎么回事啊?你的腿”
李胜苦笑一声,说:“我在征讨唐寇的战斗中失手被俘,幸好没多时霍兰将军便派人赶到将我救出,但这双膝盖却已经被小,唉!”
欧马尔和阿西尔听了都是凛然:“唐寇居然闹得这各猖狂了?
喜北面的战事只怕比他们预想之中还要酷烈得多。”
这库巴城依山而建,城中房屋位于各处梯原之上。房屋结构坚实却没什么华丽的装饰,显然这群圣战者虽拥有强大的武力,却还过着艰苦朴素的生活。到了城中最大的房屋前一却是一座天方寺。寺外有库巴的重要首领欧马尔等候着,寺内传来一个苍老而嘹亮的声音:“伟大的博格拉汗的使者,讲经人瓦尔丹欢迎你们的到来!”
个穿着讲经人服饰的老者张开双臂迎了出来,张迈仔细打量,见他六十多岁年纪。但一狠狠的皱纹都如刀疤一样深邃、才硬,眼神中透射出令人敬畏的威慑力,心想:“这也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郑渭微微一笑。道:“万物非主,唯有真神,凯里木本阿卜杜勒阿齐木导谋落乌勒,代表博格拉汗与霍兰将军,向伟大的讲经人瓦尔丹问安。”
瓦尔丹哈哈大笑,双方当即以天方教的礼仪相见。郑渭精通诸教经典礼节,在来之前就都教会张迈等人了。
众人入内,先行,郑渭“替博格拉汗”献上课金一丝绸一百匹、黄金一百斤。另有一千斤白银的礼单,用骆驼驮在门外,张迈与石拔放下丝绸、黄金后又到屋外分三次才将所有课金都搬了进来,把天方寺堆得金银耀眼。
这可是一笔大钱啊!库巴兵强马壮,给养却颇为吃力,圣战者们的生活其实也颇为贫苦,能够保持眼下高昂的士气实与宗教激励有关。
有道是:铜钱落草草更青。瓦尔丹虽然生活朴素。却和钱没仇,见了这样一大笔财物不由得大喜,他身后的另外一员大将马克迪西也是忍不住笑逐颜开。
萨图克每一两年都会给库巴方面带来一批钱财,这是维系其主从关系的重要纽带,不过都是以宗教献金的形式给出。
瓦尔丹当即迎了郑渭等入内堂叙话,分宾客坐了,这才问起郑渭的来历,说:“凯里木少爷真是年轻有为。我听阿西尔说,凯里木少爷系出名门,乃是阿齐木家族这一代最杰出的子弟。”
阿齐木家生意做得很大,无论在俱兰城时,还是在撒马尔罕,都有很高的声望,所以瓦尔丹也听过这个家族的名头。作为萨图克派到库巴的使者,若非德高如苏赖,便得是名重如霍兰。凯里木暂时来说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青年,本来会被看轻,但瓦尔丹联系到他的家族背景,便都不敢小觑了他。
李脑在一边微笑道:“凯里木少爷年纪虽轻,但在俱兰城独立支撑阿齐木家已有数年,自从去年到博格拉汗麾下效力以来,博格拉汗几乎是将治下大部分的文书事务都交给了他,结果凯里木少爷不负众望,将一切都料理得井井有条,这半年来博格拉汗对他是越来越倚重,政务财权都交了给他,可以说凯里木少爷虽然不能上阵打仗,却已成为博格拉汗的左膀右臂,我们人前人后都说,将来博格拉汗得成大业之后,这宰相的职位迟早都逃不出凯里木少爷的手掌心。”
李脑说着。脸上便露出一丝对郑渭的谄媚来。郑渭笑道:“谋落兄过誉了。”
瓦尔丹等瞧在眼里,都想:“看来凯里木这今年轻人大有前途!博格拉行以战起家,麾下出色的文官不多,这凯里木在这个当口加入,他是这样的家世背景,若是能力也过得去,将来做宰相确实大有可能。”
又想他现在管财权,那可更不能得罪,言语神色便又多了几分客
郑渭说道:小可虽然得博格拉汗错爱重用。不过年纪尚轻,今后还要请诸位多多扶持。库巴我是老早就想来了的,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日常里也经常从苏赖阿叔那里听说讲经人的品德高尚,三道掌教学理高深,只是无缘得见,今日幸而成为使者,只好冒昧请讲经人为我介绍一下。”
瓦尔丹道:“凯里木少爷客气了。”便给他介绍自己以及四个,主要的手下。瓦尔丹是掌教,总领一切宗教事务,并带领礼拜。
瓦尔丹以下。马克迫西是鸣教,除了负责宣礼之外,日常政务大权实际上也都掌握在他手中;次之欧马尔为督教,日常工作是宣讲教义,但战时领兵,对外出使,也是库巴圣战看中的实权派人物;再次之伊斯塔为副教,在宗教事务上乃是教法的解说者,但他本人同时也是一员大将。
四人之外。阿西尔就只是领兵,没有教职,是纯粹靠英勇善战冒头出来的。别看这些教职只是宣礼、宣讲、解说,可阿西尔因没有教职,在三人面前就什么都不是,打仗时他可独领一军,可见到他们三人就没有他说话的份儿,地位与前三人相去甚远。
这时内堂之中。客位上郑渭、李脑、薛苏丁三人坐着,张迈侍立在郑谓背后,主位上瓦尔丹、马克迪西、欧马尔、伊斯塔四人坐着,阿西尔侍立在最末光从这一点已可判知各人地位有别了。
互相介绍完了之后,郑渭才说道:“讲经人,博格拉汗有机密要事让我转告。”瓦尔丹指着四人说:“他们明个,是我可以将心脏也交托的人”
郑渭这才取出萨图克的书信来交给瓦尔丹,郑渭哪里来萨图克写给瓦尔丹的亲笔信?
原来当初张迈与塞坎胜负未决的时候,萨图克曾写了三封信,一封给塞坎,一份给曼苏尔,最后一封就是给瓦尔丹的,耍塞坎“在有必要的时候,凭此信去库巴调遣圣战者助战”给瓦尔丹的信中略略提到了桓罗斯方面面临唐寇侵袭之事,至于具体是要调遣圣战者去做什么,信中却未说的明当初萨图克并未预料到局势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模样。如此安排是要叫塞坎或者曼苏尔便宜行事了,不想这三封信塞坎没机会看见,最后却全部落在了张迈的手中。
瓦尔丹将萨图克的信读完微微吃惊,一边将书信递交马克迪西、欧马尔、伊斯塔三人传阅,一边说:“唐寇的事情,我们也有听说,甚至还有流言说唐寇攻陷了怛罗斯呢。”如果确定,这时瓦尔丹就不是以这种口气在说话,郑渭也无法好好坐在这里跟瓦尔丹等聊天了。
如果是个未经风雨的书生,或者不知变通的莽夫,这时多半要被瓦尔丹这突如其来之语乱了分寸。郑渭却是少年时代就经历过商场历练的人,斯文秀雅只是他的门面,胸腹中既有几车的经纶,也有处变应惊的能力,脸上却淡淡的,说道:“这不完全是流言,怛罗斯确实曾被唐寇占据过,而且现在的形势也很危险。”
瓦尔丹等五人一听无不大吃一惊:“什么!”
郑渭道:“现在的形势,和博格拉汗的这封书信发出的时候已经不同了,如今怛罗斯、下巴儿思、俱兰城正处在唐寇的极大威胁之中,我们在怛罗斯的主将塞坎已经战死沙场,而且眼下唐寇的军队已经将我们与博格拉汗隔绝了。只是为了不使士气受到太大打击,有一些消息,没有对外发布罢了。如今我们怛罗斯这边的部队是推霍兰将军为首脑,苏哈伊将军为副首脑,全军将领,惶惶若惊弓之鸟,怛罗斯的形势,实是前所未有的危险!”
“那伙唐寇的势力竟然这么大!怎么我上次到怛罗斯时,却并没怎么觉得呢?”欧马尔有些难以置信地说。
郑渭微微露出些许歉意来:“上次欧马尔将军抵达怛罗斯时,正逢唐寇暂时退去——但当时我们却以为已将他们击退了,博格拉汗曾有严令,若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许随便向库巴请援,再说我们见危机已经过去,也就按下消息,没有完全跟欧马尔将军说实话。谁知道过了不久,这伙唐寇又卷土重来,而且声势比之前又大了十倍!这一次,……唉,我们是几乎抵挡不住了。”
萨图克对库巴这边,一向表现得十分强势,示强而不肯示弱,这一点瓦尔丹心里倒也明白,心想:“凯里木这话,虽然透露了点‘真消息’,但只怕仍然不详不尽!我看怛罗斯方面的危急,只怕比他所说的还要更加严重。”哼了一声,不说话。
“唐寇,唐寇……”马克迪西呢喃着,看看那一百匹丝绸,忽然道:“难道说大唐已经复兴了,这群人是从中国远征过来的?”
“大唐远征军?”郑渭冷笑了一下:“哼!在最近这次唐寇卷土重来之前,我们本来也有这样的怀疑,但这次之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我们才获悉所谓唐寇根本就子虚乌有,是不存在的!”
瓦尔丹等都是一怔:“唐寇不存在?那攻陷怛罗斯的是?”
“攻陷怛罗斯的人马,并非来自大唐,也不是来自蛮荒——大唐太远,蛮荒部落如何有这等韧劲?这伙人马,是来自八剌沙衮!”
一步步的,郑渭将话题微微转到唐家高层那套“自圆其说”的既定诡言上。
但瓦尔丹等却还是一愕:“什么!八剌沙衮!”
“诸位还不明白吗?”李膑接口,道:“所谓唐寇,都是阿尔斯兰派人假冒的,这是他用以打击博格拉汗的手段啊!”
库巴圣战者的五个首脑人物,显然都已被郑渭带来的消息震惊了。
“凯里木使者,你是说,这些都是阿尔斯兰的诡计?”瓦尔丹问。
“不错!”郑渭说:“这伙所谓的唐寇,确实来自东方,却不是什么大唐的远征军,而是来自八剌沙衮,更确切地说,是来自高昌的祆教回纥!”
“高昌的回纥?”瓦尔丹惊道:“高昌的回纥与阿尔斯兰不也有很深的矛盾吗?他们怎么会帮助阿尔斯兰?”
回纥当初本来在漠北、河西一带活跃着,后来被迫西迁,西迁以后主要分为三支,一支迁至碎叶河下游,占据碎叶河流域以及伊丽河流域(此即术伊巴尔等常说的两河流域,与中东地区的两河流域不同),这一支回纥最是强大,以八剌沙衮为中心;另一支迁至高昌,是为高昌回纥;一支迁至甘州、沙洲一带,是为沙洲回纥。
三支回纥虽然同源却分裂独立已久,彼此互不统属,甚至互相争斗不休。
郑渭道:“讲经人,你可还记得当年萨曼埃米尔——奈斯尔二世想要清算境内祆教,却未成功的事情吗?”
他讲的是一件旧事,萨曼王朝的君主奈斯尔二世打算下令将境内所有的祆教教徒杀光,消息走漏后,信仰祆教的高昌回纥马上作出反应,宣称如果萨曼斗胆这么做,回纥也将杀光境内的天方教教徒,为了避免被报复,奈斯尔二世要清理祆教的这件事最后便不了了之了。可天方教中的一些强硬分子却对此深以为憾。
瓦尔丹点了点头,对圣战者来说,那可是一件大事,他怎么会不记得?马克迪西更说:“那怎么可能忘记!高昌回纥这帮野蛮的异教徒!他们的作为可是大大地阻碍了真神对这片土地的解放!怎么,这两件事情有关系吗?”
郑渭道:“当然有关系!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这次八剌沙衮能与高昌达成协议,就是由祆教在中间牵的线。”
瓦尔丹以己度人,在他心目中宗教最大,为了信仰乃不惜一切代价!心头一动,忙问:“祆教是有什么阴谋吗?”
“当然是有阴谋的!”李膑接口说:“据拷问俘虏并综合其它情报,我们推测,应该是祆教居中牵线,帮忙说服高昌回纥出兵助战!而阿尔斯兰则答应事成之后让黑汗回纥境内所有人都奉祆教为国教。”
“什么!”
瓦尔丹等面面相觑,脸上都现出担忧甚至愤怒的神色来。
这一百多年来,从阿拔斯王朝到萨曼王朝,历代的阿拉伯君主以及圣战者们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堆垒了多少尸骨,流淌了多少鲜血,却仍然没法将天方教继续向东推进到怛罗斯、疏勒一线以东以北,这条宗教界线之外虽然也有天方寺以及天方教徒的存在,但在人口上都不占多数,在政治上也不是国教。而导致天方教在这条界线上停滞不前的最大阻力之一便是强悍的回纥人。
在这个大唐以及退出西域、吐蕃也已衰落的时代,阿拔斯王朝以及萨曼王朝的君主在数十年间曾想用武力来打败回纥,在军事推进不断失败之后开始有人转变策略,希望改为宗教先行——先以宗教思想征服回纥的统治者,再利用回纥统治者的权力来推行天方教,萨图克.博格拉的皈依正是天方教东进近百年来最大的成就之一,也是“宗教演变”政策的第一颗硕果!库巴的圣战者甚至所有天方国家的激进者都对此寄予厚望!
然而“凯里木”刚刚带来的这个“消息”却表明,圣战者们上百年的付出可能又要付之东流了!这是他们绝对无法接受的!
本来,在欧马尔从怛罗斯回来以后,瓦尔丹等对博格拉汗最近的种种作为(比如没有让他们加入讨伐唐寇的战争)有所不满,对郑渭刚才的一些话也还存在着一些疑心,但在听到祆教要和阿尔斯兰“勾结”,下令让回纥境内所有人都该信祆教,他们心中那熊熊的信仰之火猛地燃烧了起来,冲破了一切的疑虑、矜持甚至理智!
从瓦尔丹到阿西尔,没有一个人对郑渭的这个说法有所怀疑,因为先征服君主,然后让君主下令全民该信,这本是他们的做法,因此也就自然而然地认为祆教会做与他们一样的事情!
“祆教!”瓦尔丹哼了一声!
看到这个沉静的老人忽然变得这么激动,张迈心道:“看来祆教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对他们的打击比我原先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伊斯塔说:“那已经在博格拉汗主持下逐渐归信真神的疏勒、怛罗斯……”
“当然也要推行祆教!”郑渭说。
欧马尔嘶声竭力地大叫:“这怎么可以!这……这是一种退化,这是信顺变成侮逆,这是文明变成野蛮……这是魔鬼的反扑啊!这件事情,我们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得逞!不能让他们得逞!”
瓦尔丹沉思了片刻,问道:“那博格拉汗这次打算怎么办?”
郑渭道:“不瞒讲经人,我们如今已与博格拉汗隔绝,博格拉汗原本给我们的命令,是想请库巴这边帮我们清剿唐寇,但那时候怛罗斯还未陷落,我们还不知道所谓的唐寇其实是来自高昌的大军,也还以为唐寇只是一支游骑强盗而已,所以对他们实在是有些掉以轻心了。但博格拉汗的这个要求已经比形势落后了。如今灭尔基已经被敌人占据,怛罗斯成了一边孤地,按霍兰将军的看法,要攻下易守难攻的灭尔基已经比较难了。眼下最重要的,不如合兵一处,先打通疏勒一路。只要打通怛罗斯和疏勒之间的第二条道路,让两大主力会师,我们就能站稳脚跟,再行反攻。可是要到疏勒,中间却又被讹迹罕拦住,所以我们才到库巴这边来,希望讲经人能借兵两千,帮我们攻破讹迹罕,打通前往疏勒的道路。”
他讲的形势里头,有一大半都是真的,却在几个关键点上移花接木,最后才推出一个唐军所希望的计划来。
阿西尔脸上显出坚决的神色来,便请战道:“讲经人,发兵吧!我愿意作为先锋!”
伊斯塔也向瓦尔丹点头,瓦尔丹却犹豫着,说:“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使者远来,想是疲倦了,请先到客舍休息一下,回头再议。”
便亲自送了出来,回到客舍后,张迈与郑渭道:“他们本来已经相当激动,却忽然悬崖勒马,是因为瓦尔丹生性谨慎,还是我们哪里出现破绽了吗?”
郑渭道:“应该没有,若有破绽,他们就不是这样的反应了。只怕就是当场将我们拿下了。”
薛苏丁沉吟道:“会不会是已经有怛罗斯的败兵或者居民逃到这里,说出了真相?”
“不会。”李膑道:“就算有怛罗斯的居民、败兵逃到这里,但战乱之中,从几个下层百姓口中,哪里能确定什么真相?咱们准备的这套言语,怎么转都行,不怕之前有人乱说的。”
薛苏丁说:“万一有败兵到此,他们叫来和我们对质呢?”
李膑笑道:“那更加不怕!我们这边有军马,有故将,有凭信,还有课金,几个没凭没信的败兵逃民,何足为信?别说败兵,就算是某个回纥的将领到此,我们也有一辩之力,除非是萨图克亲自到此,否则我们谁都不怕——若不是吃准了这一点,我们如何敢来?”
张迈道:“我也以为郑渭所言有理,对方忽然犹豫,应该是另有缘由。我看他们应该会再次与我们接触,或者是会见,或者是派人来试探,大家也莫慌,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李膑道:“对了,我看除了瓦尔丹外,其他四个首脑中,阿西尔率直冲动,可以用道义来争取他,欧马尔有见钱眼开之态,可以用财宝来打动他。”
张迈笑道:“李膑的想法,总是对我的胃口!”
天方寺内,瓦尔丹等郑渭等都走了后,马克迪西斥责阿西尔道:“在博格拉汗的使者面前,何时轮到你说话?”阿西尔羞愧难当,瓦尔丹又道:“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你们以为如何?”
欧马尔道:“他们所说的话,听来也不假,只是不详不尽!”
“哦?”
欧马尔道:“我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只是觉得他们言语之间似乎还有所收藏。我看还是再试探试探他们,把他们的底摸清楚来再决定去向。”
马克迪西道:“这件事情,我去办吧。”
瓦尔丹点头称好,见阿西尔欲言又止,问道:“怎么?”
阿西尔说:“博格拉汗派来的这个使团,虽然以那个凯里木为首,但那个护卫副首领巴格,依我看,却更是一个英雄人物。”[(m)無彈窗閱讀]
第九十章汗血宝马(第二更!凌晨前后还有第三更!)
干阿西尔说那个小只格是个英雄。开尔丹问!“何以丑得呢
阿西尔道:“这个人眉宇之间,杀气内敛,眼睛里的光芒似甚平和,但内里却蕴藏着不可测的力量。”
若张迈李脑等人听到这两句话,只怕登时就要对阿西尔利目相看!
可是在马克迪西等人心中,阿西尔这个小信徒显然并没有足够的地位,所谓人微言轻。对他说的话也就不怎么觉得有理。尽管阿西尔已经独领一军,但在宗教之城库巴这里,判定一个人的并不是他世俗的职务与才干,而是他在教内的地位。
马克迪西和欧马尔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欧马尔说:“不见得啊不见得。”
伊斯塔却问:“除了你说的这些,你还注意到什么没有?”
阿西尔道:“我还注意到,凯里木和”
马克迫西阻止道:“耍用敬称!”阿西尔虽然和郑渭是旧相识,但郑渭既是代表着博格拉汗的使者,掌握着副汗一系的财权政务,又是一个有望成为未来回讫宰相的潜力人物,在马克迪西等人心目中他的地位可比卑微的阿西尔高得多。
阿西尔有些尴尬的停了停,改口说:“我还注意到。凯里木少爷和谋落乌勒先生说到一处关键言语时,会若有意若无意地看看他对面那镜子一眼。”
“对面那镜子?”
伊斯塔等都望了一下那面镜子,却什么也没现。
“镜子怎么了?”欧马尔问。
阿西尔道:“从凯里木少爷和谋落乌勒先生那里望去,对面那镜子里,就是那个护卫副领巴格的影像啊,尤其是谋落乌勒先生,他看巴格影像时的那眼神就像”就像”
“就像什么?”伊斯塔问。
“就像我说了一句话后,不知是对还是错,便想看看讲经人的反应,以判断对错一般。”阿西尔总算找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形容。
但马克迪西和欧丐尔却还是摇了摇头,只有伊斯塔被阿西尔这么一提,回头想了想,道:“好像有这么回事。”
“别开玩笑了!”欧马尔说。
阿西尔对瓦尔丹。那是一种类似于父亲般的崇拜,不,或者是比对父亲更高的崇拜因为瓦尔丹在阿西尔心目中就是神的代言人啊,是解释整个宇宙与人生的无上导师,所以面对瓦尔丹时,阿西尔总是战战兢兢,就像一个小学徒面对一个他绝对信赖的大宗师一样。
欧马尔知道阿西尔对瓦尔丹的这种情感,可是,“那个巴格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护卫,顶多是个百夫长,凯里木少爷和谋落乌勒怎么可能会那样对他呢?”
马克迪西也笑道:“就是!再说我们刚才都没现,连讲经人都没现,就你现了?我看你是看错了!”
阿西尔被他说的低下了头,在这些掌教面前;他总是缺乏信心。
只有伊斯塔在为他说话:“阿西尔的观察力向来很强,刚才我们又都在留神和凯里木使者谈话,或者”或者阿西尔是旁观者清,真的有所现呢。”
瓦尔丹也对阿西尔的才能有几分看重,再加上伊斯塔也这么说,就颌对欧马尔道:“今晚你去探探他们的口风,尤其注意那个护卫副领,对了,他时什么来着?”
“巴格。”
“嗯,巴格!这个人1或许就是我们起对方底细的突破口!”
欧马尔却对这个“巴格”没什么兴趣,他自听李脑说郑渭是有潜力成为博格拉汗的宰相的人,倒是很想去和他套套近乎,这时眼珠子一转,就将这事推给阿西尔:“不如让阿西尔去吧。”
“阿西尔?”
“是啊。”欧马尔说:“那个巴格的事情。是他留意到了,就让他去证明给我们看。
瓦尔丹转头问阿西卓:“你怎么说?”
阿西尔一点反抗都没有:“只要是讲经人的指示,我都绝对服从。”
瓦尔丹素来严厉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慈样的微笑来。说:“这不是我的指示一如果你真的注意到了那个巴格的事情,那就是真神给你的启迪啊,这件事情。也将是真神给你的考验。”
阿西尔啊了一声。隐隐也觉得,刚才自己能注意到郑渭李脑看那个,“巴格”时的神情变化,确实似乎是有种冥冥中的力量在给自己做指引呢。
“是的,那一定是真神给我的指引!”
本来他刚才因为欧马尔的质疑而在情绪上有点低落,但瓦尔丹的一个眼神、两句话。却马上让他振作了起来,整个人就像吸食了天魔香之后般充满了力量!
“讲经人,你放心。在真神的指引下,我一定会将那个巴格的底子起出来的!”
张迈打了个喷嚏。
呀,天气转凉了。可别着凉了才好。中亚这边的天气。由秋入冬的度是很快的,有时候说冷就冷。
天方寺的会谈后不久,欧马尔、伊斯塔和阿西尔就跑了来。欧马尔入屋,与郑渭一江、密谈,对郑渭的见识与口才张迈是有信心的,所以张迈并不着急,而伊斯塔就在门外走廊中和李脑、薛苏丁闲聊。
阿西尔见张迈连打两个喷嚏,便拉他说要给他找点药。
“没事,没事!大男人,没,那么弱!”张迈用阿拉伯话混杂着回讫话说,结结巴巴的。但也没有畏惧出口,学语言的最佳途径就是多听多说,听得多了说的多了不会也会了。他大学时学英语就是缺乏运用场合,所以学了几年都是学了会、会了忘,进进退退地总处于半生不熟的程度。
传说粱启从中国坐船到日本,就在船上的那段时间就将日语给学会到可以日常沟通并能在日本无障碍阅读日本报纸的程度。
张迈没梁启那么天才,可在现实环境的逼迫下他也已经学到了许多种语言,而且语言越学得多,学语言的窍门就懂得越多,不过阿拉伯话、回讫语和汉语的关系毕竟与晚清时期日语和汉语的关系不同,前者间的关系差距太大,所以张迈尽管有迫切的需要和学习的环境,还是没法和人进行流畅地沟通,在特定语境下已能听懂日常的交流,但说起话来还是结结巴巴的。
但是他的意思。还是传递了出去:“我是个大男人,没那么脆弱!不用吃药。”
但阿西尔还是很热情地去给张迈取药,没一会马蹄声响,却是阿西尔骑着一匹汗血宝马回来了。
这汗血宝马是张迈念兹在兹的大嗜,这时见到阿西尔座下驯棹响。眼睛有此红了起来,随手接甘药散吞了。眼睛却总兜川用那汗血宝马。
阿西尔见到,拉了他的手说:“巴格,你好像很喜欢马啊,嗯,若你身体没什么大碍。不如到我的马厩瞧瞧去,怎么样?”
“马菇?”
大宛王子的马厩里,那肯定有很多千里马的!
不知是吃药之后有点晕晕的,还是受了汗血宝马的诱惑,张迈没能拒绝阿西尔的邀请。
他们二人离时李脑在后面望了一眼,似乎瞧出了什么,但他也没什么举动正如张迈对郑渭很有信心一样,李脑对张迈也充满了信心。
来到库巴的马厩里,张迈现这个地方的清洁搞得可真棒,不像新碎叶或者桓罗斯的马棚,这里的马厩连角落里也看不到马粪,甚至空气中也没有明显的臭味,实在不像个养牲畜的地方。
好多牧夫在忙碌着,对同一匹马总是好几个。人同时伺候着,见到阿西尔来都用大宛的旧礼节行礼,阿西尔则努力地纠正他们要用天方教的礼仪重做。
这个马厩占地不小,却只养了五十匹马,张迈问道:“汗血宝马?”这个词用汉语是四个字。用回讫话只有两个,元音。
这些汗血宝马每一匹都是马中的贵族,就连马厩都非比寻常,虽然说不上豪华,但却宽敞而干净,没有两匹马挨在一起的,几乎都有单独的马房。
张迈在马厩里走了一圈。这匹看看,阿西尔说叫火里红,呀!火里红,真是心情澎湃的颜色。张迈就想象它要是奔驰起来,那就如一团火扫过沙漠。那匹瞧瞧,阿西尔说叫沙夜暗影,张迈就马上联想起如果骑着这匹黑色神驹夜袭,它身躯如墨,蹄步轻捷,在暗夜之中掠过,却不正是一个让人不知是有是无、是真是幻的暗影么?
在马厩里走了一圈,几乎每一匹马都有名字,每一匹都有自己的特色,每一匹都有傲视马族的资格!
只要是个男人。这时候都不能不对阿西尔充满羡慕。历史上除了汉武大帝和成吉思汗,大概没有那个大宛王族以外的人能同时拥有这么多的千里马吧。
“呀!”张迈忍不住赞叹道:“一匹,都,了不起!这么多,你”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阿拉伯话形容词,便只是不断地竖起大拇指。
他的话虽然断断续续。但阿西尔看表情也明白他的意思,亦不自禁露出自豪的神色来,说:“这是我最大的财富,也是我第二大的骄
“第二?”张迈对他的话可有些奇怪了,心想要换了我,这些汗血宝马可绝对是命根子,怎么才排在第二?脑子一转,脸上露出一点理解的神色来,笑吟吟地拍着阿西尔的肩膀,说:“兄弟,嫂子,一定小
“嫂子?”
“就是”你的”张迈指着阿西尔:“妻子再!”
阿西尔这才明白,说:“我还没有成亲。”
“哦”张迈笑道:“那就是,你的,那个”心中便想起了郭汾,又想起了郑渭那个很美貌却至今不知去向的波斯妻子。
李脑等教张迈说胡语。多教他军政大局上的词,在当前的形势下可没空教他风花雪月的话,所以张迈不知道“情人”这个词怎么说,不过他那有点儿邪狭的笑容,却是任何一个男人见了都知道他在说什么事情的。
阿西尔又摇了摇头,脸上又现出虔诚的表情来:“不是,不是,我的身心都献给真神了。我第一骄傲的,当然也是我听到了这个世界最高的道理,成了真神完全的归顺者。”
成了真神完全的归顺者?
晕!差点忘了阿西尔是信天方教的,张迈是俗人一个”他看着他挺拔的身躯、年轻而英俊的容貌。再想想他所拥有的财富,忽然觉得有些可惜,这种人不管放在哪个时代。走到大街上都要引女孩子惊呼的,可他却把自己献给了他的真神。尽管天方教不禁嫁娶,但像这样已经沉浸在宗教信仰中的人,大概任何绝色美人在他面前也只能成为“第三骄傲”吧。
“巴格,我的好朋友,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到你就觉得和你投契”阿西尔指着马厩里的那些千里马,说:“这些都是我的宝贝,你就挑一匹吧。我大宛的规矩。汗血宝马等闲不卖不赠,除非是最友好的朋友或最尊贵的英雄,我们才会献上我们这至爱之物。我看得出你也是爱马之人,汗血宝马在你那里也将是很好的归宿。”
“这,”张迈心里隐隐觉得,阿西尔说和自己投契未必是假的小但来到这个时代之后经历过这么多的事,他的警觉性已经高了许多,他今天这样的作为或许有其他的原因,可还是忍不住诱惑,再说,张迈心里本来就存着对汗血宝马的凯觎。这个也不用不好意思不承认。
既然现在阿西尔都自己开口了,那”就不客气吧!
他的眼睛在马厩里扫了一圈,就投向一匹鬃毛作淡金色的宝马身上,这匹马齿数还很轻,但精神抖擞,睥睨之间有一股王者气派!
阿西尔眼中露出赞赏的光彩来:“啊,巴格,你真是好眼光!这匹马是我那匹银雷飞电的兄弟。不过它还没名字呢,你给它起一个。
张迈心想我的相马之术可一般般,只是觉得这匹马实在顺眼,心里对它有一种一见钟情的奇妙感觉。觉得坐在这样一匹马上,有一种比坐在阿尔斯兰的黄金椅上更大的威严。
“银雷飞电?你的坐骑?”张迈问了一句,心想这样的一匹马,多半很厉害。
“是啊”阿西尔说。“草原上的牧民看见我的爱马奔驰后说就像一道银色的雷电闪过,我就叫他做银雷飞电。银雷飞电若放开了跑,很少有马追得上的,只有它的兄弟能与他并驾齐驱。”
张迈听阿西尔形容银雷飞电的神骏,不由得悠然神往,禁不住自己的脚步来到马房旁边,伸手去抚摸这匹汗血宝马的鬃毛,却被对方拒绝了!它骄傲地抬起了头,眼睛仿佛有智慧一般,审视着这个企图要做它主人的男子,似乎在心里做着评估:你小子,配么?
晚饭都还没吃,不过这一章码得挺顺手的,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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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宝马那骄傲的不屑没有激起张迈的不满。
反而叫他女则高兴,好马就像美人,是有资格有脾气的。
这时候张迈再顾不得阿西尔是不是别有用心了,这匹马太漂亮了,太神骏了!面对这样一匹龙一般的神驹,哪个男人能不动心呢?要它吧。
要它吧,就要它!不管了,就要它!“巴格。
你就给他银雷飞电的兄弟起个名字吧。”
阿西尔在一边说。
银雷飞电。
听起来就觉得拉风,那么自己的这一匹,该叫什么呢。
应该有个更霸气的名字吧。
忽然之间。
张迈脑中闪过一次词来。
“它就叫”张迈用他鳖脚的阿拉伯语很吃力地说着,“汗血汗血王座!汗血王座!”阿西尔听得一呆:“汗血王座?”“对!汗血王座!”李脑一边和伊斯塔闲聊,一边却在琢磨着阿西尔将张迈拉走时的情景。
“难道特使有什么事情被他们发现了?”但他相信张迈的应变能力,“如果他们是完全看破了我们的来历,那自无话说,如果是想用什么计谋,哼,到了最后只怕要赔了夫人又折兵!”就像瓦尔丹脸上虽然表现得油盐不入,但见了那么多的钱以后,心中对郑渭便生了亲近之意而少了几分防范之心。
张迈得阿西尔赠与自己一匹极品宝马。
两人的关系不知不觉间也拉进了不少,张迈摸摸还不肯认自己做主人的汗血王座,嘴里笑吟吟的,不住地问阿西尔有关汗血宝马的事情。
话一下子就多了起来虽然还是说的磕磕巴巴的。
谈着谈着。
张迈在兴奋之余,忽然想:“大宛既然自古便产名马,汗血宝马更是战场之龙,为何大宛在冷兵器时代却未出现过威震世界的军国与政权?”看看马夫们小心翼翼伺候着每一匹汗血宝马。
手法以及所用食料似乎与寻常马匹不同,他又想起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问阿西尔:“汗血宝马,伺候。
很难吧?”面对这个问题阿西尔苦笑起来,显然这个问题也困扰得他久了,他说:“这汗血宝马虽然是天下至宝,却也有三个很不好解决的大难张幕问:“三个难题?”“是啊。”
阿西尔长长嘘了一声,说:“第一小喂养难。
夫下战马,多是粗放牧养,半圈禁,半任野生!也都不用怎么伺候,东方的匈奴鲜卑故的漠北地区(阿菩按:即蒙古高原),牧民们几个人就能打理数十匹乃是上百匹的马群。
但我这汗血宝马却不行,每一匹马都得单独伺候,极讲究精细功夫,草料不能滥用粗粮,而得用精料,还不能单独用草,而要间以麦料,其中如何选取、如何搭配,都大有学问,对此就连我也只是略知大概,而未了解得详尽。
至于清洗保养等功夫。
更是繁琐难以尽言。”
想他本是大宛王族,这种喂马养马的活儿自然有马夫包办,他本人最多偶尔听听。
不可能特地去学。
其实以精细式喂养对待战马,倒不是只有汗血宝马如此,但漠北地区对战马的粗放牧养模式,却是漠北民族能够的到大量低成本战马的重要原因之一。
张迈点了点头,又皱了皱眉头,点头是表明听懂了阿西尔的话,皱眉是觉得喂养这汗血宝马无论人力成本还是物力成本都实在太大了。
“第二。
是练难。
汗血宝马虽然神骏。
却不是天生的坐骑,必须加以严格练。
但练又不能乱驯,否则会将一匹好好的马驹驯坏。
且汗血宝马虽为一个大类,但这个,大类下面又分为各种小类,这便是我大宛高手牧人所说的“马质”不同汗血宝丐马质的差别十分微妙,外人难以知晓。
但在高手牧人眼里不同的马质却判若天渊。
练汗血宝马,必须从其成长开始,就配合喂养,在其成长的时间里就按照其马质进行单独的骑乘练,否则就算马质本佳。
练不良的话这宝马长成以后也的大打折扛的。”
张迈越听越是错愕,马料什么也就不用说了,从阿西尔的描述听来,要伺候好这汗血宝马,那马夫还不能是寻常人,而得是一个专业级别的畜牧高手。
他想起自己得了这匹汗血宝马,那岂非还得向阿西尔要一个专门马夫?或者自己送几个马夫来这里学习喂马养马的技术?“第三。
则是配种难。
汗血宝马虽极珍贵,但长成以后,却也耐得艰苦,只不过若生长于恶劣环境中太久,马性会逐渐变得粗劣,往后会影响其配种。
然而就算喂养精细、照顾得宜,又有纯种汗血宝马进行交配,也难保证这汗血宝马的血脉能源源不绝地传下去,通常传了几代,就会退化变种。
当年大汉天子曾从我大宛国掠得,但传了几代,也不流汗血了。”
他说到马匹的历史,不知不觉中就带出“我大宛国”的言语来。
如果说天方教是已经在他心里扎根的信仰,那大宛国就是铭刻在他骨髓中的印记!张迈却对汗血宝马为何不能源源不绝地传下去感到好奇:“为什么,纯种汗血。
互相配种,却仍,不能保证,那个,不退化?”阿西尔笑道:“这却是我大宛国最大的秘密,虽然咱们是好朋友,但也不能说。
还请恕罪。”
张迈虽然好奇,可他也明白,在这个时代汗血宝马的秘密几乎就相当于是核技术的秘密,既然阿西尔不肯说了,那再问对方也不可能回答。
本来他是很艳羡阿西尔拥有这么大一个汗血宝马马群,这时却有些同情他了。
若如他这么说,养一匹汗血宝马都难了。
普通人家都难负担起一匹,若是要养一群,那非得是王公大臣般的财力不可!阿西尔竟然养着几百匹的纯种汗血宝马,再加上上千匹的第二代,这笔开支可比养数倍于此的军队都大!当然,如果是拿这汗血宝马当生意来做,那当然也是一笔极大的财富,但从阿西尔谈到汗血宝马时的神情,张迈却感觉他的爱马之情纯出自然,绝非作为,对这个大宛王族后裔来说只怕连卖一匹马都不舍得,要他将汗血宝马当生意来做,怕是不比强令他改变信仰容易!张迈又忽然想起,当年大宛人为了不肯出让汗血宝马,竟敢抗拒横扫宇内的汉武大帝,乃至差点招来灭顶之灾,则这种爱马之情怕不是阿西尔所独有,而是上千年间流淌在他们血想到这里张迈之前那个“为何大宛有汗血宝马却未能成就一个军事大帝国”的疑问就释然了,汗血宝马纵然神骏,却未能为这个国家的军事力量增色,因为其马群无法无止境、大规模地扩大,反而因为喂养困难而容易成为这个国家的负担。
他看看阿西尔送给自己的汗血王座,心想:“这样一匹汗血宝马,我爱着它护着它都来不及,蹭下一块皮毛来都要心疼,若要让这样一群宝贝去冲锋陷阵做炮灰,随便死上几匹都得肉疼死!”战争是何等的残酷!像汗血王座这样的马中贵族,用以炫耀是可以的。一支军队中主要将领配备几匹也不错,但要组成一个纯粹的汗血骑兵团只怕实在不是很合适。
“有类似的资源,我还不如扩建多几个折冲府来得划算呢。
想到了这里张迈又联想到了一个军事成本上的问题来,联想到了陌刀!陌刀极其锋锐厉害,当初张迈第一次见识到陌刀威力时也如刚网见到汗血宝马一样,深为惊叹。
他只是可惜安西唐军陌刀战士的数量太少,若有个上千人的陌刀队,再加两三千其它普通兵种的配合。
那张迈就敢去硬撼任何一支万人大军!但安西唐军在接连取胜之后部队不断扩大,陌刀队却一直没法扩编,其所遇到的障碍和汗血宝马无法扩大规模的问题是一样的道理。
“汗血骑兵团也好,陌刀阵也好,这两者正分别是冷兵器时代轻骑兵与重步兵的横峰,但同时也都具有很大的缺陷,那就是成本太高要打造一柄陌刀。
所需要的技术之高深、功夫之繁难那也不用说了。
更要命的是所需要的时间也甚长,陌刀打成以后,要练一个陌刀战士又不比打造一柄陌刀容易,所以这段时间安西唐军的重步兵虽有所增加。
却只能增加战斧兵来作为陌刀队的两翼。
而没法真正地扩编陌队。
“巴格兄弟,巴格兄弟?你在想什么呢?”阿西尔连叫几声。
沉思中的张迈脱口道:“成本,成本。”
阿西尔问:“什么成本?”“用兵的,成本。”
“那是什么意思呢?”“就是,除了要精兵,还要,低廉的,普通兵,制胜的!”这几句话真是说得含糊不清,却是张迈在沉思时被阿西尔提了提话头,竟不小心就冲口而出。
原来张迈这时候想起了全世界最厉害的游牧帝国,不是产生于拥有优质马匹的大宛,而总是产生于蒙古高原一带,其中一个原因怕就是由于那里盛产相对粗劣的大批马群,可以在较低成本下就拥有大量的轻骑兵。
张迈甚至想到:红军的领袖那位旷古的大神能够打败他的光头对手,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不也是由于在农村找到了源源不断的“低成本兵员”么?这个问题给了张迈一个提示:唐军将来要继续发展,除了要继续锻炼核心部队形成一支精兵的同时,还需要建立一个统合系统来弥补唐军在数量上的劣势。
“兵,不但贵精。
也贵多!汗血宝马,太昂贵,不足以强国,反而容易。
拖累国家。”
回讫在碎叶河下游一带号称搭弦之士十余万,其实也不可能都是精锐。
然而就是这个数目本身也足以威吓得安西唐军不敢从那里突破。
阿西尔听着张迈那断断续续的言语,微一琢磨,便觉得其中的道理深是深刻,叹了一口气,说:“巴格兄弟,你果然不是普通的护卫头目张迈一惊,阿西尔扯住了他道:“巴格兄弟,其实你才是这个使团真正的首脑。
对吧?”张迈忙叫道:“你。
胡说什么!我,一个结巴,说什么,真首脑“哈哈,你还不承认!”阿西尔说:“回讫军中多杂种,且大多是大老粗,那些有见识的人在军中都非凡品,当初我见到你,就觉得你英华内敛,就已经留了心。
今天一听你的宏论,果然证明我所料不差!网才咱们说到了,你却能很快就想到用兵的道理上去,有这种见识的人,在整个河中也是不多”张迈心中一凛。
尽管他已经想到对方今日这么对待自己可能有所企图,可还是没想到要套取的不是自己言语中的情报,而是在探查自己见识的高低。
阿西尔又说:“你给我送你的坐骑取名汗血宝马,这样的威武的名字,是一个,普通护卫头目取得来期”张迈刚才被汗血宝马的英姿迷惑得心痒难搔,纵然极力压制,却还是露出了些许本性。
阿西尔又说:“若说你取个这么威武的名字,还是偶然。
那么最后你这句话就完全露底了!你那一句话,可是道破了我大宪千年来立国所以艰难的至理,有这等见识的人,从八刺沙蓑到撒马尔罕,从火寻到疏勒,方圆五千里的大地上怕也没多少人个了。
像你这样的人。
岂能是普通的护卫首领”张迈心道:“今天一不小心,还是露才了,早知道我就该扮个哑巴。”
还要设法抵赖。
一个马房背后转出一个人来道:“博格拉汗是我们相中的伟大领袖。
目光犀利,他手下有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提拔重用?若他是那样有眼无珠之辈,我们也不会服膺他了!这位巴格,你到底是什么身份!还请向我们坦白吧!”走出来的这个人。
竟然是被萨图克尊为“圣者”库巴天方寺掌教讲经人瓦尔丹!他刚才藏身于马房之后,听得阿西尔与张迈的对话,见张迈虽然言语结巴,但几句话却显然都极其犀利,瓦尔丹也是个大有见识的人,若光凭阿西尔的转述他还不肯相信,这时亲耳听到张迈的话以后却自己下了判断!张迈本来有些慌。
但见到了瓦尔丹反而急中生智,向天打了一个哈哈,笑了起来道:“嘿。
这都,被你们,发现!了!”
瓦尔丹和阿西尔逼问张迈究竟是什么人,张迈心道;“我在他们面前胡诌,本来无
所谓,但就怕回头郑谓过来话头对不上。再说我阿拉伯话说得不流利,对这边的种
种形式又不够清楚,贸然乱说只怕会出篓子,。”就说;"“凯里木,凯里木!”瓦
尔丹见他指手画脚的,话说得很辛苦,问;“要叫上凯里木吗?”
“对。我说话,辛苦。”
瓦尔丹向阿西尔点点头:“那就去请凯里木使者来。”
阿西尔快跑去了,张迈注意到阿西尔自己虽毫无怨言,但边上马呼蒙见瓦尔丹
将阿西尔当跑腿的使唤。不满之情却现于脸上,心想;“这群圣战者的宗教策略,
看来都是先上后下的套路----先征服上层,然后再由上层带动下层。阿西尔虽然已
经改信了天方教,可是他的手下人,看来更多是因为王子信了天方教。所以他们也
就跟着信,而不是心里已经真正信仰了。
他有想起了萨图克;”萨图克是不是也是如此呢?不过萨图克的情况。大概和
阿西尔又有不同。阿西尔虽然也很机智,但心机显然要比萨图克纯洁的多,他对天
方教是真正的信仰,而不是像萨图克那样,有着太多的政治上的实际考量。”
过了一会阿西尔带着郑谓与马克迪西过来,李膑也跟着过来了。
张迈就笑道;“凯里木,真相,被戳穿了。讲经人!”竖起了拇指。是称赞瓦尔
丹了不起。
郑谓和李膑辨颜察色,两人一个不动声色,一个惊讶地呼了一声;“啊!”好
像很惊骇,却什么实质性的话也不说。
张迈有说;“我说话辛苦,你们,帮我,说。”连说带比划,对瓦尔丹说;“讲
经人,我,确实,是真使者。是博格拉汗,派到,恒罗斯,接掌,兵权,可惜,到
时。我。恒罗斯,陷落。我救出了,博格拉汗,世子,但,被,隔开了。”他这何
止是结巴,语法什么都乱了。若是日常交流,结合语境还听得懂,叙述起往事来就
有些一头雾水了。
郑谓心道;“看来张龙骧是被捉住了什么破绽,所以顺水推舟,说自己是真使
者。”叹了一口气,说;“唉,还是被发现了。”对瓦尔丹等道;“讲经人,这位
巴格,确实不是普通的护卫。”
“那他究竟是谁?”阿西尔问、郑谓在一瞬间心念九转,看看张迈那结巴模样,猛的想起一个人来,微笑道;
“其实,这位不是巴格,他的真名,叫做霍兰。”
瓦尔丹和阿西尔都是一怔,阿西尔讶道;“霍兰将军?博格拉汗麾下三大猛将
之一的霍兰将军?你才是霍兰将军?”连环三问,可见他心里有多惊讶,但随即点
了点头。说;“也是,上次我见的那位霍兰将军,身上没有你这样的威势。”
等阿西尔向瓦尔丹和欧玛尔等诉说了他见过那个“假霍兰将军”的情景之后,
郑谓才继续说道;“当日博格拉汗被阿尔斯兰施诡计调到碎叶河上游去,拖在那里
,这件事情,库巴这边也是知道的。但令人想象不到的是,阿尔斯兰的诡计却不止
于此----他一面将博格拉汗拖住,一面又暗中指使唐寇侵犯恒罗斯,博格拉汗当时
还不知道唐寇与阿尔斯兰有关,得到消息,怕塞坎将军有失。就派了霍兰将军和苏
哈伊将军,领着三千轻骑,连夜赶回恒罗斯,让塞坎将军小心,可惜霍兰将军还是
迟了一步,他赶到的时候,冒充唐寇的袄教回纥已经攻陷了恒罗斯,塞坎将军也战
败阵亡,霍兰将军在混罗之中就出了博格拉汗的公子”
旁边的瓦尔丹插口;“救出的是伊利克,还是巴伊塔什?”
张迈道;“巴伊塔什。上次,欧玛尔!”
瓦尔丹这才反应过来郑谓说的是欧玛尔出使恒罗斯之前的事情,连连点头;
“是巴伊塔什啊,很好。很好!真神保佑、”
“怎么了?”郑谓问、
瓦尔丹道;“博格拉汗上次给我的书信中,曾提到说要将巴伊塔什送来库巴,由
我来教导他经文。看来这次你们来,是真神的安排了。
张迈心道;”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真假,我就当不知道。“便摇了摇头;
”我,这事,不知道。“瓦尔丹一笑,也不多说。阿尔西问郑谓;”后来呢?你们救
出巴伊塔什后呢?”
郑谓道;“我们虽然救出了巴伊塔什,却救不了恒罗斯,霍兰将军与苏哈伊将
军,曼苏尔将军一起统合了逃出城外的败兵,开往俱兰城。没想到灭尔基也被攻陷
了,不得已我们又退到俱兰城,如此一来,博格拉汗和我们却被隔绝了。幸好。唐
寇分为两支,一支是从背面沙漠来,一支是从东面山地来,东面那支占据了灭尔基
,北面那支却因粮草耗尽而撤退,所以我们没有费多少力气,就收复了恒罗斯,再
之后不就,欧玛尔将军就到了。”他口才便捷,张迈随口讲了几个字眼,他便毫不
犹豫的将至补足,丝毫听不出是临时的配合。
这一篇言语,就像张迈起草提纲,而郑谓完善润色一样,这时提纲完了
,郑谓又看看张迈。
张迈道;“俱兰城,收到消息。严重!严重!博格拉汗,其实,已经。围困。危
在旦夕!我们,得赶紧!八刺沙衮,恒罗斯,大兵,堵在疏勒北面,困住了,困住
了。还说,是要防备,唐寇。名义,名义!”瓦尔丹和阿西尔听的莫名其妙。张迈又在地上画地图,郑谓一边看图,一边解
释;“这里是八刺沙衮。这里是疏勒,这里是讹迹罕,这里是俱兰城,”在疏勒之
北,俱兰城以东还有两个地方,张迈只是在那里点了两下。他对俱兰城以东的回纥
地理不甚熟悉,郑谓随口就说;“这里是雅尔,博格拉汗现在就困在这里,这里是
亦黑----恒罗斯陷落以后,阿尔斯兰有在亦黑这里派了重兵,以防备唐寇为名,塞
住了博格拉汗的归路,把博格拉汗堵在亦黑、灭尔基、八刺沙衮之间。眼下博格拉
汗可以说是进退不得。”
阿西尔惊道;“你是说,如今博格拉汗已经陷入八刺沙衮、灭尔基假唐寇与亦
黑军队的围困种了?”
张迈点点头;“疏勒,隔绝了。还不知道,我们要赶紧去!会师”
郑谓道;“眼下灭尔基的袄教回纥有上万兵马,山城又险要,我们没时间从这条
路直接打过去。”他这么说是要防止圣战者建议直接攻打恒罗斯,“袄教回纥一边
攻击恒罗斯,一边又从亦黑不断挺进。进逼博格拉汗的驻地。
至今为止,博格拉汗对回纥有功无过,阿尔斯兰还没有理由发动两河诸部进
攻博格拉汗,所以只能靠围困来削弱博格拉汗的力量,同时指挥袄教回纥不断进攻
。”
八刺沙衮号称控弦之士十余万,但这十余万人并非常备军队,而是草
原诸部诸族的集合,回纥一致对外时才可能发动这么多的兵力,但阿尔斯兰本人嫡
系却没有这么多,如果是正汗与副汗相争,许多部族都会保持中立,等两汗决出胜
负之后见风使舵,阿尔斯兰也无法直接命令他们攻击萨图克了。
这些情况,瓦尔丹倒也是理解的。“但博格拉汗还能支撑,可疏勒那边消息被割
断了,不知道北面确切的消息,若是我们能早一步回到疏勒,合军一处打破亦黑的
阻隔,与博格拉汗会师,那我们就可进可退;退是退往疏勒,进则是号召两河诸部
驱逐”唐寇”----这是用阿尔斯兰的矛来攻他的盾。可要我们没能尽快回到疏勒起
兵北上,只怕到时候博格拉汗就危险了!”
张迈随口胡诌经过郑谓这一番修饰,自觉几乎已经无破绽,但瓦尔丹却忽然冷冷
道;“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为何霍兰将军却又要冒充个护卫副头领?为何不堂堂
正正来库巴?”
这个问题可是击中了郑谓这一大片诡言的死穴,连李膑一时也想不起该怎
么解释。两人一个不动神色,一个故作镇静,脑袋转得比四轮马车还快,就是想着
该如何自圆其说。
瓦尔丹、伊斯塔、阿西尔等都将目光聚焦在张迈身上,要看他怎么回答,这时
候只要一个应答不善,马上就有大祸临头。
张迈却只是冷冷的看了瓦尔丹一眼,说;“我,怎么,知道,你们,什么,态度
瓦尔丹一愣,问道,“你说什么?”
张迈冷冷道;“博格拉汗,如今,势危,我、怎么,知道”
他结结巴巴的。瓦尔丹已经听得不耐烦,叫道;“你是说,博格拉汗如今局势
危险。所以,你就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态度?”
张迈道;“是!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
郑谓心道;“张龙骧可真敢说话,这么不客气的话说将出来,对方还不怒火冲天
?”
几乎就在一秒钟以后,瓦尔丹那勃然大怒便如同印证郑谓的猜测,尽管有着多年
的天方教修养,这是它却几乎是怒吼起来;“你是说,怕我们见博格拉汗面临危险
就变节,你是将我们库巴圣战者当做趋炎附势之徒吗?”张迈没有再说上面,却来了个默认。
伊斯塔怒道;“我说你们怎么遮遮掩掩的,欧玛尔去恒罗斯,也没得到你们一点
实讯,这次要不是阿西尔趁机北上,只怕你们是会直接去攻打讹迹罕去疏勒,而未
必会来库巴了吧?哼!原来你们一直都不信任我们!原来你们一直都在怀疑我们对
博格拉汗的忠诚!以为我们是因为博格拉汗的强大才会投靠他的无耻之徒!”
瓦尔丹瞧着。忽然大笑起来,笑的人莫名其妙。
“年轻人啊年轻人!虽然你作战勇敢,威名远扬,可惜,毕竟只是一个年轻人!
”瓦尔丹大笑着,看张迈的眼神,却如同一个长者在悲悯的看着一个自作聪明的后辈;“看来,博格拉汗被隔绝是真的了,如果博格拉汗在。他一定不会怀疑我们的忠诚,就算是苏赖老将军来了,他就不会有这样无聊的揣测!我库巴圣战者支持博格拉汗,岂是因为他强大,所以支持他?哼!你当我们是什么了?见风倒向的墙头草吗!”
张迈被他连声责骂,似乎有了些许愧色,说到;“讲经人,如今,你,打算,怎么办?”瓦尔丹怒目盯着张迈,冷冷道;“你虽然无知,但我不能因为你而误了博格拉汗的大事!”张迈忽然站直了身体,深深行了一礼,说;“如果,真能,将,博格拉汗,从雅尔。救出,我就,给讲经人,下跪赔罪!”说这向李膑伸出了三个手指。
李膑会意、道;“讲经人,如果库巴圣战者真有诚意,那么将博格拉汗从雅尔救出来后,霍兰将军会向你下跪赔罪。”
“不必了!”瓦尔丹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圣教,为了真神,也是为了博格拉汗,和他没关系!”又问;“他竖起三个指头是什么意思?”
李膑说到;“霍兰将军希望能够借兵三千,一起去攻打讹迹罕。”
便听瓦尔丹怒道;“博格拉汗既然身处如此危险的境地,我们就该倾巢出去救援。为何还说什么借兵三千三千兵马。能有多大的作用!你们这么做,是还在怀疑我们对博格拉汗的诚意吗?
张迈结结巴巴道;”库巴这边,也,得有兵“
郑谓正要把话补足,说库巴毕竟是圣战者的根据地,总得留下足够的兵马防守。
但瓦尔丹已经激动得胡子吹起;”库巴,库巴!博格拉汗的事业,是圣教东进。普及万里东方的百年基业!与之相比,库巴又算得了什么!东征,东征,现在就东征!我们受博格拉汗供养已经好几年了,可自疏勒之战后。就一直没出过什么力气!这次。我们就要让博格拉汗看到真神的力量!让博格拉汗看看我们的诚意!霍兰将军,你就放心吧!阿尔斯兰既然敢勾结袄教,那这件事情就在不是回纥大汗与副汗之间的矛盾了!战争一打响,全世界的天方圣教教徒都会涌来帮忙的!一场仗打败了!只要博格拉汗坚持到底,我们!圣战者,一定会取得最后的,彻底胜利!!!
萨曼,布哈拉,
王宫“陛下,白水城那边传来了消息"
“嗯?”
“担罗斯。。。似乎被一群来历不明的强盗破;
”"什么!"
拜占庭帘幕被掀起,一个英明的君王踏着波斯地毯走出来,他的脸上有道谈谈的刀疤,年纪其实还不老,眉角却已有深深的褶皱。
这并不是一个长于深宫的君主。“
强盗?”耐斯尔二世重复地问了一句。
“是。有从坦罗斯逃出来的人说,是一伙叫唐寇的家伙,坦罗斯的留守将塞坎也被他们困死在沙漠里了。之前他们用了诡计,让我们以为坦罗斯仍然在萨图克的手下手里但最近随着越来越多的消息传来,似乎那伙唐寇打下了坦罗斯以后就没有离开,一直往那里了。”
白水城位于坦罗斯西南,相比于坦罗斯东南通向库巴、讹迹罕的拔汗那群山,白水城是一个更近也是更安全的选择,所以在灭尔基的道路断绝以后,坦罗斯逃跑的居民一般都会。尤其在唐军大部队南下以后,郭师道手中兵力不足,要将坦罗斯严密地儿控制起来也变得越来越艰难了。
“留守将领塞坎?萨图克不在坦罗斯?”
萨图克出兵碎叶河北,那是将近半年之前的坦罗斯。事情了,但萨图克对萨曼方面也瞒得甚紧,所以布哈拉方面竟然不知道萨图克不在坦罗斯。
“好像不在。”
“哼!没用的东西!”萨图克居然不在坦罗斯!正如张迈的行动一次次瞒过了回乞,萨图克的行动也瞒过了萨曼。“移驾屏葛!我要就近看看这群东方人在搞什么勾当!”
库巴。
在瓦尔丹的强烈要求下,张迈同意了尽快进军讹迹罕。按照张迈所描绘的包围圈,如今阿尔斯兰和博格拉汗的实力分布就像一盘围棋――彼此相围、彼此相困:库巴、坦罗斯地区和疏勒围住了讹迹罕;讹迹罕、灭尔基、碎叶沙漠唐寇围住了坦罗斯地区;坦罗斯地区和博格拉汗所在的雅尔又围住了灭尔基;灭尔基、亦黑、八喇沙衮又围住了博格拉汗所在的雅尔;最后是亦黑与讹迹罕又围住了疏勒。。。。
这是何其混乱的局面啊,简直就是一个围棋的劫争。但瓦尔丹等人却从中看到了希望!
“讹迹罕是一个关键!”瓦尔丹叫道:“只要尽快将它拔出,坦罗斯、库巴、疏勒以及讹迹罕将连成一片,那样形势就就对我们大大有利!”
实际上,攻打讹迹罕的建议库巴的圣战者不是第一次提出来,但以往萨图克是表现得十分消极,并不肯采纳我们的建议。
萨图克心目中的战略,乃是集中力量先取八勒沙衮,八勒沙衮一旦攻取,讹迹罕这样的边陲之地可以不攻而下。相反,假如从讹迹罕动手,就会对阿尔斯兰打草惊蛇,一旦阿尔斯兰找到了理由号召两河褚部排斥萨图克,将他排挤出黑汗王朝的体系之外,萨图克再要从外部共进来,难度可就大了。
为了一个偏僻的讹迹罕加上一个更加偏僻的库巴,而惹来八拉沙滚方面的警惕,这样的赔钱买卖萨图克自然不肯做。但是圣战者们却总是认为,博格拉汗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得太过畏缩了――――“前进前进前进!如果博格拉汗早些听我们的劝告,就不会有今日的困境了!”
欧玛尔建议合并一处,张迈却反对这样做,他认为两支军队要整合需一定的时间,“可咱们现在却耗不起这个时间,勉强归一个主帅统领只怕反而要误事,不如就做两支联合军队分头并进,互相呼应又互相配合。”
当然,他说这几句话时任然是结结巴巴,只是由礼宾来代为陈述。
这个说法倒也合理,瓦尔丹便接受了这个建议。张迈向珍珠河畔传出命令,唐军当即拔营,库巴的军队也全员行动。
圣战者一个有六千多人的作战部队,此外还有一万多的民夫。
全部启程――目标的讹迹罕!”
“全部?那样,库巴不就空子吗?”
欧玛尔质疑说是否值得为博格拉汗的一封信就这样赌上库巴圣战者的所有资本,瓦尔丹却冷笑了起来:“值不值得?你也不想想,我们的存在,为的是什么!”
不等欧玛尔回答,瓦尔丹就大声道:“我们存在的理由,就要离开辟新的道路,在不信者的土地上确立真神的统治!就像牧圣和他的伙伴们,以后在后所以所有天方君主所做的那样!这是我们与真神的契约,是圣战的最终阶段!为了这个目的,别说库巴这个小小的山谷,就算是繁花似锦的撒尔罕城,我们也应该舍弃!”
阿西尔听得热血***,欧玛尔道:“可我总觉得,霍兰这伙人的来路还有一些疑点。他们对我们也没有完全说实话。”
本来,欧玛尔一起以后,是极度俸“凯里木”的,但发现自己被骗了一起以后,态度就转了一个大弯,对“霍兰将军”一伙都不肯轻易相信了。
可他还是低估了瓦尔丹。
“疑点?什么疑点!不管他什么疑点!”瓦尔丹嘴角裂开了不测的笑容:“其实这不是什么疑点,而是我们的打好机会!”
“啊?”
“博格拉汗羁绊了我们这么久,却一直不动用我们,是什么?他说是时机未到,我却觉得是他还在犹豫!他还有畏惧――――不是对阿尔斯兰的畏惧!是对我们的畏惧!他还在害怕,他还没有彻底摆脱怯儒的束缚,他还没有彻底投入真神的怀抱!”
在阿西尔等人面前,瓦尔丹心中还有没说出来的话!
一直以来,萨图克与圣战者之间就在进行微妙的博弈,萨图克是想利用和控制圣战他者,宗教于刃是工具,扩张领土、征服诸族才是他的目的!可圣战者们却反了过来,他们的目的就是宗教本身,而不是世俗的利益!
瓦尔丹不是为了拥护萨图克而拥护萨图克,他们拥护萨图克的目的是是因为萨图克能够帮天方教打通统治东方的道路!
而萨图克本人则是想利用圣战者,却又不是被圣战者们所控制的。所以他对库巴这边是又讨好又羁绊,在未真正取得,那圣战者们的控制权之前,他一直很谨慎地不让他们做大。
瓦尔丹从张迈口中听到萨图克陷入困局的消息后反而欣喜若狂,就是因为这将是圣战者控制萨图克的打好机会!
甚至――――就算这个消息有造假的成分,但只要战争打响,一切就将脱离萨图克的控制!“所以我们就要借着这次机会,彻底打消他的犹豫!只要我们一进兵,那博拉格汗就没有退路了,他将彻底站在阿尔斯兰、站在巴拉沙滚的对立面!那时候他能依靠的就只有我们天方教,那时候他将彻底融入真神的怀抱之中!霍兰对我们,当然还是没有完全信任,但从他气急败坏的行动我们可以看出,博格拉汗的处境是相当的不妙!这个时候,他将比以为任何时候都更加需要我们。所以这一站势在必行!而且这一站只要打响了――――我们就赢了!”
这一站,只要打响了,萨图克就会被迫完全站在天方教这边了!
库巴圣战者根本就不怕战败!因为他们败坏了也不要紧,西方还有数以百万计的天方教徒,若是到东方吃紧的消息反而会激发他们的狂热,会源源不绝地涌来,成为东进的动力!
所以瓦尔丹不怕战败,他需要的只是开战,只要开战了萨图克就没有退路,只要开战了天方教就一定能取得胜利!
现在瓦尔丹要的,只是一个动兵的借口而已!
张迈已经准备回去了,留下郑渭沟通的使者,在他回去之前,瓦尔丹请张迈将巴伊塔什带来,“现在他的父亲不在这里,我希望作为老师可以较好地指点与他。”
张迈明白,这是一种变相的人质要求,犹豫了一下,通过郑渭说:“那是我们的少主啊。如今博格拉汗祸福难料,我们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我们无法顺利解除鸭蛋的围困,而今博拉格汗有什么不测的话,那我们将拥护立巴伊塔什做我们的新汗!”
“你说的不对!”瓦尔丹说:“不是你们拥立,是你我一起来拥立!我是八伊塔什的老师,难道我会害他吗?他在我这里就是在真神的怀抱之中更加强大的力量,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我保证,巴伊塔什到达这里以后将受到库巴所有圣战者的拥护!我敬爱他!因为他将是伟大的博格拉汗的继承人,是新的天方国家――――天方晦气的伟大君王!”
张迈有犹豫了一下,才答应了,派了马小春回去“接巴伊塔什”。
杨定国接到消息后犯难了,巴伊塔什么确实在他手里,可当然不能将他交出来,便与郭师庸、杨易商量,郭师庸想了想,说道:“我的小儿子郭章,他和巴伊塔什的年纪差不多,人也还算纪录,让他去吧。”
“可是。。。。。”安守敬道:“可是上次库巴派来的使者,在坦罗斯是见过“巴伊塔什”的啊。”
他这么一提,众人便都记起,那个叫欧玛尔的圣战者已经到过坦罗斯时假冒巴伊塔什的,就是郭汴。
难道要让郭汴去?
那似乎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可问题是,眼下郭汴的父兄都不在跟前,杨定国等人又哪里好拍板让这个孩子去做人质?
“要不。。。。。。”慕容春华到:“我们把小汴叫来问问吧。”
“叫他?”杨易冷笑:“那干脆直接给他下令不就得了?哼,以那小子的脾气,一听这事肯定嚷嚷要去的着”
正为难时,温延海派人来报:“东面。。。东面。。。。
来禀报的骑士喘着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东西怎么了?”杨易急问。
“东面。。。。小郭都尉,回来了!”
唐军目前有两个都尉,老郭都尉是郭师庸,小郭都尉,就是郭洛!
听说郭洛回来。杨定国忙着诸将出迎,到了辕门外,果见郭洛,但和他一起回来
的却还有五个陌生人,其中有两个是和尚。阿布勒与郑豪、郑汉、杨?却没见到。
既然有外人。杨定国等便不忙着和郭洛叙别来之情,郭洛给众人介绍那两个和
尚说;“这两位是大昭寺的法信大师、嘉陵和尚。”那法信年约四十余。嘉陵确是
个二十来岁的俊俏小和尚,郭洛又介绍另外三人;“这三位,是明教的朋友。”三
人中为首那人五十多岁,郭洛介绍说;“这位是摩尼教长老。”另外两个年轻人,
却是他的子侄。
杨定国等见大昭寺和明教的人都来了。心中暗喜,均想看来郭洛的疏勒之行看来
是大有收获。
郭洛因见张迈不在,心知局势有变,介绍完之后,道;“五位远来,不如且先休
息休息,回头我军再来为诸位洗尘。”杨定国等不明形势,就全凭郭洛主张,等那
五人走后,诸将入账,杨易才抓住郭洛的手臂,叫道;“阿洛!疏勒那边的事情,
成了,对不对?”郭洛点头微笑说;“是好消息唐骑吧务组,不过这边是怎么回事
?大车怎么开到这里来了?还有,特使呢?怎么不见他?”杨定国等立即将郭洛走
了以后发生的事一一道来。郭洛听说老父断后,忧形于色。在听说老母病亡于途中
,忍不住失声痛哭,杨易见他回来由带来了好消息,本来兴奋的不行,急着要问他
怎么回事,待见他如此哀伤,也就跟着难过,他和郭洛情谊与别人不同,却不大会
安慰人,还是杨定国,慕容春华等在旁好言劝解。
杨定国道;“阿易,你去叫汾儿、汴儿来,陪阿洛说说话。”
心想郭洛徒然听到噩耗之下,有两个血亲在身边会好很多。
郭洛心中悲苦之极,但却抹了眼泪,强忍着心中哀痛,说道;“我不要紧,我
不要紧。娘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她老人家去的时候虽然我不在身边,但有汾儿,汴
儿和迈哥在,有众位叔叔兄弟在,想必去得”说着又忍不住眼泪直流。只
是拉住了阿易;“别去,大事为重。汾儿他们我待会再见,你们先跟我说说之后怎
么样了。为什么特使不在?”
杨易便将如何遇到库巴圣战者。张迈去库巴、传回了哪些消息等一一说了,
郭洛的新渐渐宁定下来,将听说的消息在心中过了一遍,道;“若这么说,形势对
我们颇为有利。只要能打通讹迹罕,那么我们的东归大事,便指日可成了!”
众人本为郭洛丧砒而默哀,这是又皆转喜,忙问郭洛疏勒那边是什么形势。
郭洛道;“我带着阿布勒他们,一路潜行,到了葛罗玲山口附近,却扮作了从
恒罗斯俱兰城逃往疏勒的商民,说是奈尔沙希家的侍从。奈尔沙希家在疏勒也是大
富豪,各方面关节都打通了,因此一路并无阻碍,便进了唐骑吧务组疏勒本城,其
实疏勒城内,已有关于恒罗斯被我们唐军攻陷的传闻----当然,在传言中都是将我
们叫做“唐寇”,而且各种形容都很不好,大抵上是将我们形容为无恶不作的强盗
、野蛮人了。杨定国眉头蹙起,心想;“若疏勒人有这等先入为主之误解,对以后我们进入
疏勒可大大不利啊。”
却听郭洛道;“阿布勒本来想将我们在城内安顿好了之后就往下疏勒去找明
教长老,不料他家主要成员全部陷身于恒罗斯地区,虽然老奈尔沙希前往俱兰城时
已经做好了一切安排,但几个大掌柜听到消息之后还是忍不住心慌意乱,见到了阿
布勒后都来询问他老商主的事,阿布勒被缠住了一时走不开,便先派了管家,送我
们几个出城前往大昭寺。咱们在恒罗斯虽然闹得天翻地覆,但葛罗玲山口以南却没
有受到什么影响,哪里的商人也好,农夫也好,牧民也好,日子都是照样过,城门
虽有盘查,但也不是很严,有着奈尔沙希家的保护,郑豪带着我们出城进城,却也
没受到什么阻拦。”
郭洛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脸上露出无限眷恋的神色来,杨易问;“阿洛,你
怎么了?”郭洛说到;“我是想到了我在疏勒城外见到的情景,那田野,那风光,
我分明从未见过,但到了那里时,却感觉好像很熟悉---似乎自己梦里见过一般。”
“梦见过?”杨易忙问;“究竟是怎么样的情景呢?”
郭洛却道;“我一时也说不上来,将来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总之我到了那里
。就有一种回家了的感觉。”诸将闭上了眼睛,默想郭洛说的那种虽未曾见却非常
熟悉的感觉,心中都是向往不已。若不是这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论、解决。杨易
非缠着郭洛马上将疏勒的见闻一一道来不可。
郭洛继续道;“我们在郑豪的带领下到达了大昭寺,主持法如大师听说
郭、杨、郑三家子弟一起到来,竟然率僧众出来迎接,讲我们接入方丈室中去。我
见法如大师见到我们时脸上的欢喜,便知他是出自真心。这位高僧不止佛法通明,
而且娴熟事物,见我们来必有机要秘事说起。因此到了方丈室之后,变只留下都寺
、监寺、提点、院主、首座、书记等八位高僧。”
“虽然我也曾听说郑谓说法如大师是鲁家后人,但双方毕竟是初见,也不敢
就将事情和盘托出,法如大师也为造次,先问了我们这数十年来的旧事。我便将我
们如何与郑家分裂、如何越过碎叶沙漠、如何在新碎叶城艰苦经营之事大略讲了。
当时方丈之内众位大师听了无不唏嘘长叹。口念佛祖,道;“吾族军民,历尽千辛
万苦却未丧失本心本志,那真是佛祖保佑了."”杨定国、郭师庸等听了这句话都想;“看来疏勒佛民,对我华夏甚是认同啊。
果然非俱兰城那些数典忘祖之辈可比。”
郭洛继续说道;“这些往昔之事,有一些法如春哥真汉子复活大师等因为
与郑家有书信来往,知道一些,但一来郑家未将所有事情都相告,而来我们的许多
事情郑家也不知道,所以对我们新碎叶城的大多数情况,几位大师其实也是第一次
听说,当我说到我们如何组织游骑兵出掠碎叶河下游,从回纥人手里救出受苦受难
的唐奴,遂杀作威作福的回纥时,我注意到其中几位大师---包括这次跟我一起来的
法信大师都忍不住眉飞色舞!当然。直到这时我说的都还是特使到达之前的事情,
但几代人的事情交代完。已经费去了大半天的时间,但诸位高僧却全无倦意。法如
大师道;“我等虽急着想知道远方同胞的消息,但郭世兄不远千里而来,可不能饿
坏了他。”便款待我们吃了斋饭,然后仍归方丈处,秉烛夜谈,坐下之后,我却先
不继续讲述,而问起疏勒这边的往事。”
杨定国暗暗点头,心想;“阿洛做事,有步骤、有理节、若是阿易去,
多半没法做到这样。”
郭师庸等亦甚盼知道当年四家第一次分裂的原因是什么,分裂之后留在疏
勒那边的唐民又是怎么样的处境,杨易更忍不住催促了起来。
郭洛道;“当时我问了之后,法如大师忽然沉默了下来,低头看看从天窗中望着
射进来洒在蒲团上的月光,忽而叹息,道;“往事不堪回首,但亦不可不回首。祖
先做错了事,当铭记而不可讳言。知往昔之过而不忏改,方能除却异日之心魔。”
诸位大师听说,齐声宣佛号。法如大师便起身取了一本历代方丈月志来,摊开了春
哥真汉子复活让我阅读,一边在旁解说。“
那本月志上的第一页,郭洛清清楚楚记得大昭寺的第一代方丈在页面
上极其痛心的写道;“若知留疏勒而受辱如此之甚,当日便当与郭、杨、郑诸君弃
次敝庐,共赴不测之途。即便身死人亡,亦不失英雄快意!以吾祖汉唐之烈,傲视
宇内,而子孙为犬为马、为奴为婢、屈膝乞活。忍泪吞声,一念之差,而遭如此心
厄。虽保首级,却为亡国之奴。
异日不肖子孙有何面目与祖宗相见与地下!哀哉!痛哉!”这几句话,郭洛竟然整个背了下来。这时重述出来,帐内诸人无不感叹。
杨易道;“这么说来,他们果然都是我大唐留在疏勒的军民了?”
郭洛点头道;“是。当时我亦如此问,法如大师指着自己说道;“老僧虽
已出家落发,然我俗家本来姓鲁,祖上正是令祖郭昕公麾下疏勒镇守使鲁阳。”
法如本是鲁家后裔的事情,诸将早听春哥真汉子复活郑谓提起过,但这时听
法如自己承认。那感觉又自不同!杨定国捻旭开颜。便如听到一个几十年没有见面
的故友的消息一般,郭师庸却想起了一件事情,道;“当初曾听郑谓道,大昭寺主
持,代代都是鲁家子孙,这话当时我就觉得疑惑,他们鲁家若做了和尚,这又如何
能传子传孙?莫非大昭寺和尚,都改了佛家的规矩,不禁婚娶吗?”
郭洛道;“庸叔莫急,待我慢慢说来。”
洛回想起了当晚方丈中的情景。烛米点下。法如老和惯一种像当初郭师道述说恨罗斯分裂时的扦悔之色。
“那已经是七代人以前的事情了,,当时,回讫、吐蕃势大难当,四镇孤立无援,而东归之路也已被切断,龟兹、焉者、于阅先后陷落,疏勒亦已不保,我们三千余人退到疏勒附近的一个山谷之中,可那也不是一个可以长久居住的的方。”法如告诉郭洛道:“而且在山下,在疏勒的河谷、绿洲上,还有一万多沦陷于敌人掌控之下的唐民。”
当时的国际局势与眼下不同,对疏勒威胁最大的还不是回讫,而是吐蕃。吐蕃人在发现唐军遗部踪迹之后,派人入山谈判。
“谈判?”听到这里杨易心想那多半没好事。
以杨易的性格来说,那的确不是一件好事,不过对困厄中的大唐遗部来说,那却是一个诱惑一吐蕃人承诺,只要唐军放下武器,就会放过所有唐军军民的性命。
杨易听到这里心里很不舒服,和他一样,当年郭、杨、郑、安等首领都强烈反对投降,因为他们不愿意做奴隶!骄傲的大唐将士,宁可选择死,也不愿意将自己的生命与前途交付在异族手中!
当时的大都护军帐会议经过商量后决定冒险西迁因为其时从疏勒到讹迹罕到河中地区局势都颇为混乱,唐军虽然势单力薄,但在那样的乱局中仍有生存的可能。
可是却有一部分人在吐蕃人的招降书前面低下了头。
“就是鲁家的人,对么?”
郭洛听到法如讲述这段历史的时候,选择了沉默,因为不想让法如难堪,而杨易却直接问了出来一虽然是对着郭洛,但假如当初去疏勒者是杨易的话,他还是很可能会直接问出来。
“是的,为首的就是鲁家。”
鲁家的先人认为,吐蕃与大唐之间有激烈的争斗,可也有联姻的历史,尤其是疏勒唐民大多信仰佛教,而吐蕃当时也已逐步接受了佛教信仰,这样一来,双方就有了互信的基础。
如果从“保全性命”这一条说将开去的话,鲁家的人博对了,吐蕃人确实没有对答应留下来的唐民进行灭绝性的屠杀,只是没收了所有唐民的武器,且禁止他们习武,然而事实还不止如此!
法如老和尚已经年逾六十,佛门高僧,可是提起那段历史。脸上也忍不住出现了愤慨悔恨之色!
当时留在疏勒的一万多唐民,被吐蕃人分成十八批,全部驱赶到疏勒城外的河谷耕田。每一批约数百人,吐蕃人设一个寺庙作为管理结构,由吐蕃僧人进行掌管,而鲁家等主要将领,也都被勒令出家为僧。
疏勒的唐民,本来无论是军还是民,都得进行军事练有一些农夫本身是士兵进行季节性的屯田,就算是本职是农民的也得负担起一定的军事任务一也可以说疏勒的农民也是一批民兵。
可是如今,失去了武器与其它发展方向的唐民,只得老老实实地疏勒的大小河谷、大小绿洲中种田。
汉人是一个奇特的民族:你给他武器与勾练,他就能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战士之一;你给他机会经商,他就能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商人之一;你给他机会求学,那么他将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学者之一;你给他工具,他就会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工匠之一;如果你给他一块田地让他种田,他就能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农夫没有之一!
在他们的努力下,疏勒周边的农田很快就欣欣向荣起来,可是吐蕃统治者并未以善意回报唐民的这种勤劳。
所有的唐民都被迫附属于一个寺庙,他们的劳动力由吐蕃僧人随意支配,他们的人身甚至可以用于买卖、抵押,乃至赌博!寺庙的主持,有权力对附属唐民施加任何刑罚,甚至生死、婚嫁的权力,也都掌握在吐蕃人手中!
“法如大师告诉我,那个时候,吐蕃人对我唐民是要杀就杀;要打就打,唐民生下了儿子,无法保全其性命,生下了女儿,无法保全其贞
杨易等听愕双眉竖起,目眦欲裂,忽然之间,慕容春华道:“以前我们总觉得新碎叶城的生活很苦,但现在想想,我们却比当初留在疏勒的唐民好多了至少我们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啊。”
诸将感叹了一番后,杨易又问:“后来呢?”
“后来,疏勒的唐民终于迎来了一个机会。”
这个机会,就是吐蕃人的势力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逐渐侵入的回讫人。
法如大师对郭洛道:“当时回讫人在攻入疏勒之前,曾派了人来与我们密谈。相约在他们攻入回讫的时候,要我们起来响应。回绕人答应,如果疏勒被回讫占领。他们会将唐民从吐蕃人的魔掌之下解救出
听到郭洛转述之后。杨易叫道:“这些回讫人,怎么可以信任!如果答应了他们,那也不过是前门拒狼、后门引虎!”
郭洛道:“当时我也如你这般跟法如大师说,法如大师听了之后长叹一声,道:“我们今日回望过去,确实如此,可是当时疏勒唐民实在是被压迫得太惨了,当时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有了一个转机便抓住了不肯放手,哪怕这个转机是多么的渺茫!终于,在经过一轮严酷的斗争之后,吐蕃人被赶跑了,回讫人进来了。”
赶跑了吐蕃人以后。久受欺辱的唐民狂欢了一个。晚上,可是,也只有一个晚上而已。第二天一早,当唐民的首领们去找回讫的可汗,希望确认一下回讫人的许诺时,得到的回复却是
切照旧!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里时无论是郭洛也好,杨易也好,竟然都表现得十分平静,再没有一点愤慨了。当时法如老和尚问郭洛:“你不气愤么?”
郭洛想说自己气愤,可却实在气愤不起来。这段时间唐军诸将跟着张迈,不止是士气提了上来。就是思维方式也都有所转变,在某些问题的看法上,诸将都开始变的和张迈接近
“把争取自由平等这样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夫概没有比自己更愚蠢的事情了吧。”
在那个宁静的夜晚。郭洛竟然对法如等人脱口而出,说了这句话。八个老和尚无不变色,而法如也大吃一惊,道:“这,,这话,,唉!郭世兄说的没错,把这样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却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哪怕做出这等事情的是我们的祖宗,却也不必讳言
当时郭洛微微一笑,说:“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张龙镶说
“张龙集?那是谁啊?是哪一位大儒?”法如问。
郭洛却道:“小请大师继续将旧事讲究,我才好讲我新碎叶城近来才发生的事情。”
法如等都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很想知道那位“张龙镶小,是谁,不过还是按耐了下来,继续述说。
和回练人交涉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疏勒虽然迎来了新的统治者,但唐民的命运并未因此而改变,原因很简单,因为唐民已经被解除了武装,他们手中没有了武器,则回讫人定下什么规则,他们也只有遵守的份了。如果不想遵守。那就只有死!
不过,对疏勒唐民来说比较庆幸的是,回讫人的统治策略和吐蕃人不大一样,这些来自草原的可汗手段比起来自高原的吐蕃更加灵活一些。或者说,他们不想太过费事。既然吐蕃人已经建立了以寺为单位、唐民全体附属于一个寺庙这样的体制,回讫人就直接拿过来用,他们在赶走了吐蕃僧侣以后,启用了唐民僧侣来做各个寺庙的主持,当然。这些主持没有了吐蕃僧侣那么多的特权,他们对回练来说唯一的作用就是替可汗收税。
回亿定下的税率高得可怕一就是所有田亩所产的六成!
六成那是什么概念啊!
古代的农业生产率。可没后世那么高,动不动就亩产千斤一那是不可想象的。众所周知。汉朝文帝时期的田赋为十五税一、景帝时更降到了三十税一,这属于历朝比较宽松的田赋税率了,而儒家孔子、孟子理想中比较合适的田赋则是十税即田亩所产的一成,而现在,回讫却要收六成,这几乎是正常税赋的六倍!尽管到了唐代。农业生产工具和作物品种已经比周汉时代进步了许多,可六成的赋税仍然是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数字。
想象一下,如果可以有六成的农产品剩余,这相当于接近一半的人口可以从农村解放出来。)
可是,失去了武器的疏勒唐民在这样的苛政之下唯一的选择却不得不接受。
虽然压迫仍然严重。但是这对唐民来说却是一个夹缝中的机会,因为赋税虽然高得吓人,可有一点却改善了那就是唐民们的到了一点小有限得可怜的自主权,即在这个可怕赋税制度之下,他们可以选择干什么或者怎么干。
在这种时候,唐民展现出了极为强大的韧性,他们在各寺和尚的组织下开始了开荒行动,在的广人稀的疏勒地区开出了一片又一片的农田,回绕人的制度定得严酷,但他们的管理手段却很粗糙,他们计算了唐民已经开垦了的土地,并按照每亩土地丰年的收成来制定田赋标准,然后要求大昭寺每年都按照这个数字缴纳田赋。可是当时大昭寺的主持却发现了一个管理漏洞:虽然要提高每亩农田的单位产量不容易,但如果在这些既有农田之外。开垦出新的农田呢?
疏勒地区河流众多,可以灌溉的无主荒地成片!利用这个管理制度的漏洞,开垦出了一块又一块的新田,用自己的玄苦与辛劳节省下了一升一斗的粮食,并挖的三尺地藏了起来。与此同时,因应吐蕃统治期间唐民人口锐减三成的形势,大昭寺的主持积极提倡各家各户多生
从回讫进入疏勒,到回讫对这个管理漏洞反应过来,一共有九年的时间,那九年的时间对疏勒唐民来说是一个辛苦而短暂的黄金时代,在这个黄金时代里,有六年时间是家家都能吃饱饭,吃饱了饭就有力气,白天下田干活,晚上上一床干活,男人全副心思地种田,女人全副心思地生孩子!
这九年的时间里。疏勒唐民生出了一万两千多个婴儿,正是这一万两千多个婴儿,为日后保持疏勒唐民的人口基数奠定了基础。
库巴,张迈看着已经动员起来了的圣战者们,和回讫不同,这些圣战者可都是典型的白种人!
这时张迈注意到一个问题。他发现像萨图克、霍兰等人,黄种人特征还是比较明显的,和后世他在略什等地见到的维族人长得很不一样。这个时代回讫人与汉人的差别,大概就像内蒙的蒙古人与北方汉人的差别那样究竟是有还是没有,凭着肉眼观察很难下判断,而且这种差别有可能会随着居住、生活条件的改变而改变。
“看来不仅是宗教问题啊,人种上也存在很大的可疑。”张迈心想:“难道说,白种人相对于黄种人的遗传基因表现得更加明显?所以混血以后,就都变成更像白种人了?貌似没听说过这种事啊,还是说”
还是说”伴随着宗教替行的同时,也曾发生过“人种的替代。?
那可就是一个可怕的推论被遗忘了的屠杀!
“回讫的历代可汗都不喜欢“唐民,的叫法。所以后来疏勒的唐民就自称为佛民了。”郭洛道:“当初郑渭说,疏勒有五万佛民,但这个数字其实不对,只是大昭寺对外的宣称而已。”
“怎么,没有么?”杨易问。
“不是没有”郭洛笑道:“是不止!”
在主体民族人口越来越少、汉族新增婴儿只占据全国新增婴儿一半的当下,向所有努力生孩子的父母们致敬。
一邢洛回到唐军大营之后。先讲了疏勒方面的丑闻。“疏毛口“虽得了那九年的修养生息,但到第十今年头,回绕人便发现了其中的猫腻小当下重新丈量土地田亩,重定田赋,所以自那以后,数十年来疏勒唐民都过得极为困苦,只是手无寸铁,无法与回讫对抗。我待他们讲述完了往事,确定了他们的真心诚意,这才将特使到达之事以及这段时间来我们的进军情况大致与他们说了,法如大师听说朝廷派了钦差进入西域无不欢喜若狂,诸位大和尚听说我们连破回讫大军,又占据了桓罗斯,也都喜上眉梢,法如大师道:“桓罗斯地势狭小,无险可守,又四面临敌,不如疏勒,前有关隘可据,后有于阅为援,内部农夫尽是大唐遗民,进可攻退可守,可以久驻”便邀请我们南下,并派了两个使者前来。我在大昭寺呆了两天,跟着又与阿布勒前往下疏勒,和明教的长老们取得了联系,明教的长老们本来就有准备起事,听说我们可以作为外援无不雀跃,也派了三位使者跟了我来,不想我们才走到这附近,就遇到了自家的侦骑。”
他说完自己在疏勒的见闻后。就要安排慕容春华去邀法信、嘉陵两人来与诸将相见,至于接见明教使者的安排则靠后,疏勒唐民与明教教众,虽然同是愿意响应的友好势力,但亲疏之间毕竟有别。
慕容春华才去,杨定国道:“等等。”先将库巴圣战者要巴伊塔什前往的事情跟他说了,郭洛心中一沉,道:“若阿汴不去,回绕人对我们心有疑虑,未必肯放特使回来。就算放了特使回来,心中也要有疑,往后进军。必有阻滞。”这件事情,杨定国等都不好决断,但郭洛既是郭汴的长兄,又是全军决策者之一,这样公私两难全的事落到了他头上,他是无法裁夺,也得作裁夺,不忍决定,也得下决定!郭师庸可以推给杨定国,杨定国可以推给郭洛,郭洛却推给谁去?
难过了半晌后,郭洛还是叫了弟弟郭汴和郭纷近前,跟他说知此事。为何要叫上郭纷?因此事涉及到郭汴的性命,既是国事,也是家事,所以郭洛让郭纷在旁。
郭纷一听脸色大变,虽然郭洛只是叙述此事。言语间并不夹带命令或者劝说的语气,但郭汾知道弟弟的性子,只要是跟他说知此事,不用说,郭汴定然会去!郭洛纵然不下命令,亦与他已经下令无异,长姐总是偏爱幼弟,口中不敢说什么。眼睛却不禁怨怨地看了郭洛一眼。
果然,郭汴一听叫道:“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我去!”
郭洛沉声道:”你可知道,这样一去意味着什么?”
郭汴嘟嘴道:“还能什么,不就是做人质吗?”
杨定国在旁叹道:“孩子。孩子啊,这次去做人质,不但要机灵、聪明,而且,,唉!我们这次的事情,到最后一定是要穿帮的啊,所以去的人只怕十有八九会,,会遇害的!”
“我知道!不就是死吗?那又怎么样!”郭汴全然不知死为何物一般道:“这几个月来,咱们打了多少硬仗啊,我都只能干眼红,我就恨自己年纪小、其实我年纪也不小、了!可你们就是不让我上阵杀敌,如今倒好,有了个。立功的机会,你们一定要让我去!”
郭纷抓住了郭汴的手。道:“阿汴,阿汴
郭汴笑着安慰姐姐:“别这样,你放心,我把巴伊塔什的神情动作都模仿得熟了,不会有破绽的。”
至于样貌,反而不在考虑范围之内,郭所是郭子仪的侄子,但人在万里之外做安西副大都护、四镇节度使,按例,家眷都得留在长安,河西走廊被切断后,眼见东归无望。为了留下血脉,临近晚年郭听才又娶了于阅尉迟氏女为妻,这百年间身处西域,包括郭所在内有三代家主娶的都是胡女,所以郭洛郭汴身上本有混血血统,杨家的情况也差不多。
忽然荐得一声哽咽,却是郭汾忍不住哭了出来,郭汴要叫时郭纷早扑过来搂紧了弟弟,只是默泣,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郭纷也知道这是为了合族大业,心想老父在后方支撑危局,自己才失去了母亲,不料转眼又将可能失去一个。弟弟,可这事偏偏自己又不能阻止,甚至不能出声,所以一腔的悲苦只得往肚子里吞,咬着集,说不出话,只是眼泪却止不住。
郭汴被郭纷哭得心酸。用力推开了她,转过身去,使劲抹了抹自己的眼睛,把眼眶里的眼泪都挤掉,回过头来怒道:“姐你哭什么!白白折了我的锐气!不许哭,,哭!泣件事情是我的荣耀!我不许你哭!”
大帐之内,老中青三代男人一点声响都没有,尽皆沉默,只有郭纷忍不住自己的啜泣声,忽听帐篷门口一个声音道:“善哉!善哉!”
却见帐门站着两个和尚,正是法信和嘉陵,二人到了帐外,听见帐内之事,向慕容春华问明了始末。二人大是感动,嘉陵走近帐来,握住了郭汴的手,道:小兄弟,你小小年纪就有这等舍身成仁的大勇。佛祖必定保估。此去定能平安。”
郭汴与杨定国、郭师庸等如同亲人,嘉陵对他来说毕竟只是个防生的远亲,在他面前更不肯示弱。昂起头来,笑道:“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不过不是佛祖保佑!而是我相信我姐夫!就算我进了龙潭虎穴,我姐夫也一定有办法接我回来的
郭纷听郭汴提到张迈,心中一定小多郭汴能回来也多了几分信心:“对1对!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嘉陵一愕,道:“姐夫?”
郭汴笑道:“我的姐夫,就是张特使。小。
“张特使?就是长安来的那位钦差?小,
“不错!”
库巴就像一个随时要启动的兵营小战事准备发动得极快,郭汴抵达之后1张迈便派李脑来告诉瓦尔丹自己准备回去,瓦尔丹自得了“巴伊塔什”欢喜得犹如得到宝贝一般。对张迈要走也就未加阻拦。
临行之际,郭汴拉住张迈的衣袖,道:“霍兰将军,我们什么时候能回恒罗斯?”这句话话中有话,只有唐军的人听得懂。
张迈却笑道:“少主,放心。我们,不去,但罗斯,去,疏勒!然后,是,八刺沙襄!”郭汴连连点头小道:“那好,我等霍兰将军回来接我。”
张迈微笑着答应。
瓦尔丹等见郭汴对张迈依依不舍小却也不以为意,心想少年家徒然离开亲信大将,到了一个陌生地方,有这样的表现乃是情理之中。
张迈骑上了阿西尔所赠的汗血宝马,风驰电掣,与石拔、马小春等二十余骑先行急赶回珍珠河畔的军营小这时唐军也已经全部渡河毕。
张迈听说郭洛也回来了,不禁大喜,入帐后问此去见闻,郭洛一一说了,又请了疏勒二僧、明教使者前来相见。
明教的那个长老豪情万丈。对张迈道:“如今下疏勒已全在我摩尼教徒掌控之中,只要唐军大军一到葛罗岭山口,我们便起兵响应!下疏勒闻声便可易帜,至于疏勒本城,我们两相夹击之下也必然唾手可得!”
李脑落后了半日才到,判好在帐外听到了这一番话,他在旁冷眼旁观,直到明教的那个长老走后。四下更无第三人,才对张迈道:“下疏勒那边,只怕要节外生枝。此事情使要放在心上。”
张迈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李脑道:“明教教徒本来多是下层人物,即便有几个像奈尔沙希这样的人,那也都是从很低的地位爬上去的。而且奈尔沙希还是还很穷苦时就信封了摩尼的教导,富贵以后信仰不变,但这样的人在其教内并不多1明教内部,多出身穷苦,这样的人,除非是天生的英雄豪杰,如汉高祖刘邦者,否则便大多有眼光短浅、器量狭小之病,我本来就有些担心此事,今天再见了他们的这个长老,说话如此轻率。就怕他们教中长老人物,所谋也多不密,忽然听说有大军在外呼援,教中上下兴奋雀跃1心中之意形之于外,其谋便有可能会提前泄露。”
张迈问道:“若如此,如何预防?。
“这却没法预防了,难道我们还能派人去提点他们的长老不成?那只会让他们觉得我们看不起他们,事情反而要糟。只能盼他们的明尊保佑了。”李脑道:“当日我们还在俱兰城时,形势与今日不同,所以但听有能够与我们并肩作战的便都争取过来,但世间之事,哪能全在掌握之中呢。但就算疏勒提前动乱,只要讹迹罕打通了,只要疏勒唐民对我们的支持不动摇,我们便仍有胜算。小。
张迈沉吟半晌,道:“既不是我们难以改变的事,那就且不考虑,先打通了讹迹罕,疏勒的事,往后再说!”
此事便只他二人知晓,第二日听说库巴那边也已动兵,唐军也尽起兵马,向讹迹罕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