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不误砍柴功,西方的战争学家曾做过一个统计:一个训练过的军队和没有训练过的军队的战斗力是1:20。简单的说就是:经过训练过的十个人战斗力,相当于没有训练过的两百个人的战斗力。这,就是士兵和平民的区别,是专业和业余的差别。
经过十天的训练和休整,又经过了寒冷天气的防护教育,小分队终于走出了深山,在山区边缘的几个临时营地分散驻扎。虽然没摆什么梅花阵、桃花阵,但几个临时营地相距并不太远,互相照应却是没有问题,而且这样加安全,省得让人连锅端。
“这是王村,这是敌人的据点,这是通往王村的大路。”黄历指点着地图说着自己的计划,“我们兵分两路,区忠带着忠字号的弟兄奇袭王村维持会,然后沿大路推进,堵住敌人。其余人马埋伏在大路两侧,伏击从据点出来的敌人。”
“据点里好象只有两个鬼,三十几个伪军,只要出了乌龟壳,不足为虑。”余成志点了点头,说道:“就怕他们不出来呀!”
“不出来,那就引他们出来,或者围着它打。”黄历淡淡一笑,说道:“用狙击手不分白天黑夜地袭击,露头就打,我看他出不出来。”
“那就这么定了?”区忠挠了挠头,笑道:“看来我们又要去杀富济贫,替天行道了。”
“嗯,我看你合适,大划拉,这次抢个押寨夫人回来啊!”余成志笑着打趣道。
“灭了村里的敌人,东西不着急抢,你们先放走一个俘虏,好让他去报信儿。”黄历提醒道。
“明白。”区忠也不知道从哪搞了顶脏兮兮的狗皮帽,往脑袋上一扣,大步走了出去。
………………
阳光很灿烂,树木的枝头挂满了雪朵,在阳光的照射下,它们染上了鲜艳的色彩,好象雪的花朵,似乎还喷着清香。
枪声在王村方向响了起来,黄历半趴在雪地上,注意着敌人据点的动静。炮楼顶上多了几个人,有个军官模样的家伙用望远镜了望着,其他人指手划脚地说着什么。鬼据点外围有壕沟,周围五百多米的地域内的树木大石都被清理干净,这看似一个安全的距离,但对黄历来说,却无法阻碍他的弹准确击中目标。
通过瞄准镜,黄历看到两个鬼冲到了炮楼顶上,一个家伙粗暴地夺过伪军军官手中的望远镜,向枪响的方向观察。另一个鬼大吼大叫,将多余的伪军赶了下去。
炮楼虽然居高临下,但从这里却看不到什么情况,鬼失望地放下了望远镜,和另一个鬼开始商量,不时抬头问问伪军官。
时间在慢慢过去,据点内的敌人依然没有出动的迹象。又过了一会儿,从王村方向,沿着大路跌跌撞撞地跑来了一个伪军,直奔据点壕沟处的吊桥,并且嘶声喊叫。
来呀,这速度可够慢的。黄历抿了抿嘴,有些嘲讽的笑了笑,继续仔细观察。
报信儿的伪军进去后不久,据点内喧闹起来,集合的哨吹响了,伪军们纷纷从营房里跑出来,在炮楼前的小操场上列队。一个鬼在队列前叽哩哇啦地喊话,又对另一个鬼说了几句,好象是让他留下守卫据点。然后一挥手,带着二十几个伪军开出了据点,沿着大路向王村开去。
很好,终于出来了。黄历爬起来,悄悄地跟着这股敌人。
“来了!”观察哨发出了信号,战士们立刻进入阵地,紧盯着大路。白色的伪装服让他们与冰天雪地几乎混成一体,就象一个个的小雪包。
土黄色的军装在白色的世界里挺显眼,敌人分两路纵队,沿着大路,小跑着向前行进。不过是七八个土匪而已,不用开枪打仗,吓也把他们吓跑了。不光伪军这么想,带队的鬼顾问是没把这次行动当回事。
啪,枪声,就在敌人的队列中响起,紧接着,一个伪军嗷的一声惨叫,摔倒在地,脚上鲜血流淌。
枪声就是信号,不等敌人反应过来,两挺机关枪率先发出了怒吼,弹如飞蝗般射出,将敌人的行军队列打倒了一片。伴着惨嚎和惊叫,步枪、手枪也响了起来,不到五十米的距离,什么武器也足够了杀伤范围。
呯!程盈秋的枪向后一顿,在瞄准镜里可以清楚看见鬼顾问的胸口冒出了一朵小血花,接着又是一枪,不知道是谁竟然和她瞄准的是同一个目标。
钟可萍瞄准一名趴在地上的伪军军官扣动了板机,虽然她也经过训练,但到底时间还短,这一枪打歪了,在伪军军官的耳朵旁激起了雪尘和泥土,吓得这个伪军军官赶紧向后缩。
拉动枪栓,钟可萍再次瞄准,战斗的滋味比守在电台前可过瘾多了,这些家伙,太容易打了。
战斗只持续了几分钟,便接近了尾声,面对伪装良好、准备充分的埋伏,敌人连象样的抵抗都没有,便被消灭在无遮无拦的大路上。
区忠带着七八个“土匪”坐着雪橇赶了过来,刚想命令上前打扫战场,余成志已经举起了手,打出了暂停的手势。紧接着一名战士冲上大路,手里拿着小镐,小心翼翼地将两颗弹雷起了出来。危险解除,区忠得到命令,这带人上前打扫战场。心中暗自嘀咕,这帮家伙,刚学会就乱用,差点没给老脚底板穿个洞。
纷乱的枪声让据点内的敌人大吃一惊,这么便与土匪接上火了,可仔细分辨枪声,鬼顾问不禁皱起了眉头,三八大盖的枪声他还是能听得出来的,可伪军们并没有装备这样的枪枝啊?想要带兵救援,可以担心据点的安全,正当他举棋不定的时候,枪声又停息下来。这让他不敢轻易行动了,要么是已经打败了土匪,要么是被土匪消灭了?不,不可能,土匪哪有这么强的战斗力,这绝不可能。
鬼顾问皱了皱眉,轻轻摇了摇头,挥散这自认为万不可能的念头。寒风带着几不可见的雪尘从射击孔吹了进来,吹动了他的短发,他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
大路上,突然出现了两架雪橇,在冻硬的雪地上飞速而来。雪橇上几个穿着杂色棉袄棉大衣的汉手臂奋力舒展,两面大旗在猎猎寒风中飘扬起来,映着夕阳,鲜红的颜色刺痛了鬼的眼睛,旗上分别写着“抗日保家”、“忠”,几个大字深深扎进了他的心头,使他呼吸沉重起来。他有些奇怪,在这个距离,为什么不用望远镜都能看得如此清晰,让他觉得如此难受。
两架雪橇停了下来,离据点约有千米左右的距离,几个大汉从雪橇上跳下来,在地上用力钉上了两根木棍,然后在木棍顶端插好两个东西,并给这两个东西戴好帽,然后登上雪橇,一声呼哨,放肆的大笑着扬长而去。
这是?鬼顾问举着望远镜的手因为愤怒而开始颤抖,没错,就是带队剿匪的同伴的首级,还有伪军军官的脑袋,两颗人头正对着炮楼,睁着死鱼般的眼睛,发出了死亡的气息。
“八嘎牙鲁!”鬼顾问的望远镜放了下来,狰狞的表情象是要择人而噬,不可饶恕,杀害皇军,并公然挑战皇军的尊严,这伙万恶的土匪,他们将要面对的是皇军雷霆般血腥的报复。要把他们碎尸万段,能洗雪这巨大的耻辱。
几个伪军跑出了炮楼,来到壕沟前的吊桥旁,黄历将放在嘴边暖和的双手收回,戴上薄薄的手套,将眼睛凑近了瞄准镜。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炮楼顶上多了个人,急忙转移目标,仔细观察。
“找死!这个小鬼。”黄历嘴角挂着狞笑,将枪口瞄准了站在炮楼顶上的鬼顾问,在我的枪口下,再没有了你们这伙畜生安全的所在。
等着,等着,黄历耐心的等着。在那三个伪军缩头缩手地跑到竖人头的地方时,黄历轻轻扣动了板机,伴着清脆的枪声,弹呼啸而出。鬼顾问耳朵一动,还没来得及反应,弹已经射进了他的胸腔。特意处理过的弹头在他身体产生的内爆效应,一瞬间震碎了他的无数个肺泡。他象被人重击了一拳,颓然瘫倒在炮楼顶上,随着呼吸,鲜血带着热气从他的口鼻中喷出。
枪声让接近目标的三个伪军吓了一跳,惶然四顾,他们不知道是炮楼上的同伴发现了可疑目标而开枪,还是有敌人躲在他们附近。
呯,又是一声枪响,一个伪军身体晃了晃,大张着嘴巴,扑通一声趴倒在地,脸扎进了雪里,眼瞅是活不成了。
啊……两个伪军发出碜人的惊叫,转身就向据点的吊桥飞奔。
笨蛋,不懂得就地隐蔽嘛?黄历推弹上膛,瞄准跑得较的家伙,扣动了板机。
哎哟,后一个伪军被前面突然倒下的同伴尸体绊了个跟斗,沾了一手的血,脚都吓软了,连滚带爬地继续逃命。一颗弹追踪而至,结束了他的恐惧,使他的世界变成了一片漆黑。
哒哒哒……炮楼上的机枪疯狂地扫射着,步枪也伸出射击口开枪,但显得漫无目的,壮胆的作用胜于攻击。
黄历缓缓移动了个位置,静静地伏在地上不动了。
炮楼内的伪军胡乱射击了一通,慢慢停了下来,由于黄历伪装得好,又是接近黄昏,再有通过射击孔观察外面,视界有限,他们没有发现袭击者的位置,却生怕有人趁机抢过吊桥,弹多集中在吊桥内外。当然,他们也估计不到在七百米外竟然有人能打中目标,自然不会向远处搜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伪军们紧张地监视着放下来的吊桥,生怕不知从哪冒出一股人马,冲过壕沟,端了他们的堡垒。
天色迅速黑了下来,周围的地平线也沉没在昏暗之中。暮色笼罩着雪野,远处的景物变得黑糊糊一片,静悄悄的,只有夕阳西下的天际从远处闪烁着一点点的余晖。
“该死的,电话不通,吊桥也拉不起来,外面的袭击者也不知道走没走,难道要被活活困死在这里嘛?”伪军小队长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走着,终于下定了决心,别的先不用管,把吊桥拉起来是当务之急,否则都瞪眼瞅着吧,谁他×妈×的也不用睡觉。
看看自己这帮手下,谁也不象视死如归的硬汉,一个个惶恐不安,紧张兮兮地沉默不语。伪军小队长将手枪又抽了出来,这帮家伙,也只能用这玩艺顶着,能出去冒险了。
“陈四桥——”伪军小队长一声叫,把叫陈四桥的伪军吓了一跳,愣怔了一下,赶忙立正,问道:“队长,你叫我?”
“去,把吊桥拉起来!”伪军小队长瞧不起这个家伙,别看蔫了吧叽的,象个老实人,却净干些偷偷摸摸的勾当,一看到女人,不管是小孩,还是大妈,那眼睛贼溜溜的就不想好事,趁着盘查,总要占点便宜。
陈四桥咧了咧嘴,望着小队长,哀求道:“队长,这,这可是挨枪的活儿,谁知道外面还有没有土匪——”
“我用枪推着你走。”伪军小队长阴沉着脸,晃了晃手枪,毫无通融余地的说道:“瞧你那熊样,摸女人的时候可没见你害怕过。”
陈四桥咽了口唾沫,东张西望,似乎想找个同伴,别的伪军立刻都转过头去,无视他的目光。
“你他妈×的点。”伪军小队长不耐烦了,上前一脚,黑洞洞的枪口直顶在陈四桥的胸口上。
“别,别开枪,我去,我去还不成吗?”陈四桥咬了咬牙,伸头、缩头都是一刀,那就冒点险,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
炮楼的小门慢慢打开了,陈四桥磨磨蹭蹭地还想看看动静,伪军小队长已经一脚踹了过去,陈四桥跌跌撞撞地扑了出来,一下摔倒在地。这一摔,倒是把陈四桥的脑袋摔聪明了,他也不起来,就这么撅着屁股,向吊桥处爬去。
“嘿,这家伙,还有点心眼啊!”伪军小队长本来还想喝斥他点,想了想,还是算了,慢点就慢点吧,总比再死一个,吓得别人不敢出去的好。
黄历也看到了这个向吊桥慢慢靠近的爬行者,因为地势的关系,想由上向下斜射,根本不可能,平射的话,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盲目开枪,倒增加了暴露的可能。所以,他没有开火,而是慢慢移动枪口,等待合适的机会。
陈四桥终于一拱一拱地爬到了吊桥的绳索下,他象龟壳翻壳一样,打了个滚,仰面朝天,抓着绳,使出吃奶的劲,用力地拉,拉呀拉,吊桥缓缓上升,炮楼内的伪军瞪着眼睛看着,都暗暗为陈四桥使劲。这可是他们安全的保障,只要吊桥升起,缩在炮楼里,小命就算是保住了。
这家伙,黄历有些好笑,怕死的人总有保命的招儿,虽然不雅,但却很实用。不过,黄历要让敌人知道,他们遇到的是一个疯狂的家伙,是比西蒙海耶还厉害的狙击之王。
枪声突然响了起来,陈四桥“啊”的一声惨叫,弹射穿了他的手掌,拉起了一半的吊桥轰然落下,跟着沉下去的还有炮楼里伪军们的心。
“在哪?开枪的人躲在哪呢?”伪军小队长气急败坏地跳着脚,挨个问着伪军,而这些家伙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陈四桥的表演上,竟然没有注意到远处。
“啊,疼啊!来人救我呀!”陈四桥躺在地上,托着受伤的手,没有人声的叫唤着。
没有人应声,炮楼里的伪军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去领教弹的滋味。
“别嚎丧了,把吊桥给我拉起来。”伪军小队长关心的不是陈四桥的死活,而是自身的安全。
“我的手断了,流了好多的血,拉不住绳了,弟兄们,谁来救救我呀?”陈四桥将身缩成一团,忍着痛哀叫道。
伪军小队长瞅瞅这个,看看那个,伪军们不敢与他对视,都开始望着外面,似乎在专心致志地找寻那个可恶的袭击者。
“疯,外面有一个疯。”伪军小队长摘下帽,团成一团扔在桌上,颓丧地坐在一把椅上,渲泄般地骂道:“没关系,咱们就耗着,冻死你个王八蛋。你们,都给我瞪大眼睛,别让土匪摸进来砍了你们的脑袋。”
黄历吃了口雪,并没有立即咽下去,而是含在嘴里,等雪化成水,并且不太凉了,让它慢慢流进肚里。
高手注定是孤独的,他的速度,他的反应,他的技术,他的伪装,他的耐力,没有人能真正的配合他。以往与程盈秋或是别人搭伴的时候,多的是他在陪着别人,在牵就别人。而现在这样的环境,长期潜伏并不是程盈秋等人可以胜任的,当然,这是黄历自己作出的评估和判断。
“疯,真是疯。”伪军小队长连骂人的力气也没有了,垂头丧气的嘀咕着。
外面的敌人象是在攻击,但象是把他们当猴耍,在炮楼里度日如年,担惊受怕的感觉实在是太难熬了。而外面的家伙是什么做的,不睡觉,不吃饭吗?
陈四桥已经爬了回来,手已经包扎好,傻愣愣的坐在墙角,呲牙咧嘴忍着痛。队长的脾气不好,因为呼痛让他心烦,已经被踢了两脚,他不敢再出声了。
要死要活给个痛的,干嘛这么折磨人呢?大概炮楼里的伪军们都是这么想的。通过射击孔,一个伪军看见有雪橇在据点周围转悠,他愤然举枪瞄准,哼,打不着也要吓唬一下。
呯!枪声一响,倒把伪军小队长吓了一跳,一下从床铺上蹦了起来,咋咋唬唬地叫道:“怎么回事,土匪又来了吗?”
“队长,是我在开枪打土匪。”伪军赶紧解释道。
“打土匪?”伪军小队长向外望了望,出乎意料地没有表扬这个伪军,反倒是勃然大怒,一巴掌打了过去,“滚你妈×的,这么老远,你打个毛啊,惹恼了他们,冲进来先砍了你个王八蛋。”
其他伪军也用不满的表情瞪着这个家伙,给日本人当差,那就是混饭吃,欺负欺负老百姓,弄点好吃的,也不错。犯得着跟土匪较真儿吗,人家不冲进来,已经是烧高香了,这个不懂事儿的家伙,净他妈×的惹祸。
话音未落,枪声响了起来,一颗弹打在射击口旁边。停了一会儿,又是一枪,这回准了,射击口边缘的土屑横飞。
“都他妈×的是你逞能。”伪军小队长咣地给了伪军一脚,“你能耐,你精神,好,就让你在这看着,我们都睡觉。”说着,他打了个呵欠,向床铺走去,边走边发着牢骚,“这一宿熬的,一会儿一枪,觉都没睡好。”
……………
训练归训练,实战中的练习也必不可少,这座据点现在已经成了小分队实战演练的一个目标。攻占它,并不是目的,反正打下来也守不住。
黄历已经在半夜被替换下来,然后在凌晨的时候,又有至少四名狙击手趁着未明的天色,潜伏到炮楼四周,从各个角度监视着这座牢笼似的炮楼。敌人的苦难日刚刚开始,炮楼下面的平房,那里有营房、厨房和厕所,现在都成了他们可能需要付出血的代价能到达的目标。
围困战,很有意思,几个人就能把将一个据点的敌人弄得寝食不安,举步维艰,精神崩溃。这就是士兵的素质所决定的,即便是鬼,恐怕也没见过这样的打法。
避免伤亡,尽量的避免伤亡,就需要一种有效而巧妙的战术。任何不必要的冲杀都要杜绝,别看这个据点已经唾手可得,但就是不展开正式进攻。当然,这其中也有别的因素,那就是围点打援,这种谁都知道,但在战争史上却屡用不爽的战术。
呯,随着后一声枪响,残存的一名鬼被斜着钉在了地上。战场上寂静下来,摩托车倒在大路旁的雪堆上,三名鬼的查线员凄惨地倒毙在寒风之中。
切断了王村据点的对外联系,只能争取到多一天的时间,晚上敌人不敢轻动,现在既然派出了查线员,而且查线员久未回去,敌人就一定要派大队来查看情况了。
黄历从雪地上爬起,背好枪,招呼一声,带着四名狙击手,继续前进。前面是大路的拐弯处,在那里他们负责监视,给小分队提供预警。
余成志和区忠指挥着其他队员跑上了大路,将三名鬼的装备尽皆收缴,染血的大衣也不放过,然后将尸体扔到路旁,开始在大路上布置战场。
弹雷的成功,使小分队掌握了一种有效的迟滞敌人前进的武器。这种就地取材,简单易造的小东西立刻引起了队员们的兴趣,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天气的寒冷,使刨坑掘土有些费劲。但地雷这个东西,多的是心理威慑,只要让敌人知道脚下有雷,数量的多少,嘿嘿,反正敌人也不知道,他们只要不敢放心前进就行了。
寒风呼啸,阴沉的天空只有层迭和驰逐的灰云,深墨色如同薄刃上着了一层血锈的部分,如同失眠后的嘴角的青晕,低沉中带着惨恻的哀意。
“冷嘛?”黄历一边向挖好的沟里填雪,一边转头看了看程盈秋,关心地问道。
“不冷。”程盈秋抿嘴笑了笑,说道:“我比别人里面还多了件毛衣呢!”
黄历轻轻点了点头,寒冷和积雪给敌人造成了不便,但同样,小分队也要与这恶劣的环境进行抗争。好在有了些针对性的准备,抢掠来的毛皮,不管是贵重的大衣,还是稀有的帽,都剪碎了,肚上盖一块大的,鞋里塞小的,效果还是很明显,起码趴在雪地里,不是那么冰冷刺骨。
王村据点是小分队出山作战的第一关,攻其不备,战果不错,但随着敌人的反扑,艰苦卓绝的战斗会逐渐展开,不知道谁又将把一腔热血洒在这片祖国的土地上。
“有情况?”黄历抬起头,站在高处负责放哨的队员学着鸟叫,挥动着手臂。
“马上隐蔽。”黄历拿着一把树枝,加速度,将雪扫平,看上去没有什么异状,转身向旁边的小树林跑去。
五六分钟后,先是听到了远处的马达声,接着就隐隐约约看到鬼汽车的影。汽车越来越近,一共两辆,头辆汽车上插着一面膏药旗,车里装着十几个日本兵,穿着土黄色的军大衣,戴着棉帽,带刺刀的步枪抱在怀里。车头上架着机关枪,缓缓地开了过来。后面一辆车上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出动了二十多个鬼,看来还是挺谨慎的。
这个时候的日本军队战斗力很强,士兵大多经过长时间的训练,指挥官和士兵的素质比较高。他们射击的准确,运动的隐蔽,部队的掌握,都颇见长。而且日本鬼的战斗意志极为顽强,综合素质远远在中**队之上。
想想也就知道了,日军的兵力不足是大的缺陷,通常拆东墙补西墙,日军在占领区一个县通常两个中队到顶,真正机动的不过一个中队,大多数县是赋予伪军守卫据点而日本兵则全部出动围剿抗日武装,但就是一个中队的兵力,也能把八路地方部队和游击队赶得满山跑。
自从游击队撤离该地,前往顺义后,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局势的平稳给了日本鬼很大的的错觉,认为已经迫使游击队逃窜异地,此地的形势已然稳定。特别是修建了大量的据点后,认为是完全控制了地方,再无后患。所以,大量的伪军被用来驻守据点,以将日本鬼解脱出来用于野战目的或者驻守在重要的枢纽据点内。而日军确实部分达到了这个目的,在他们看来,伪军虽然大多数时候真的没法指望,但缩在堡垒里看家护院还是能够胜任吧!
这两汽车的鬼正是从重要的枢钮据点商家集开出来的,商家集作为一个四通八达的大镇,必须有一支强有力的部队,以便向周边的据点进行速而有效的支援,所以,那里驻有一个小队的鬼。
“咣!”鬼的汽车前轮突然掉进了被雪盖住的沟里,虽然汽车开得不太,但猛然的撞击也把车上毫无防备的鬼弄得七荤八素。
“呯!”黄历率先开枪,弹准确击中了汽车上鬼机枪射手的脑袋。
呯,呯,呯……程盈秋等人也向鬼射出了仇恨的弹,头辆汽车驾驶室的玻璃哗啦一声破碎,驾驶员一脸污血地趴在了方向盘上。
嘎的一声,第二辆汽车紧急刹车,鬼们纷纷跳下来,车头上的歪把机关枪哒哒哒地吼叫起来。
日本鬼到底是训练有素,有战斗力的部队。他们从初的懵懂中清醒过来,其骄横、凶狠、毒辣和残忍的本性就开始发作。在军官的指挥下,或趴在地上,或钻入车下,拼命还击着。
打了就跑,这不是说着玩儿的。黄历冷静施射,一个挥舞军刀嚎叫着的鬼官捂着胸口跪了下去,脸朝下颓然摔倒。一声唿哨,黄历带领几名队员迅速离开,向着雪橇急速而去。
通,通,两个掷弹筒落在他们刚所在的位置,炸起的大团大团的积雪混着泥土和树枝飞扬而起。
反应真呀,黄历咧了咧嘴,跳上雪橇,载着四个队员在大路外的原野疾驰而去。
“看到了,鬼的战斗力确实很强。”黄历郑重地提醒道:“以后战斗的距离还要再远一些,如果鬼有迫击炮,那还是不与其接战为好。”
“不过,咱们好象也打死打伤了五六个鬼吧?”程盈秋笑着说道:“就这么打了就跑,几下就把鬼消灭光了。”
黄历微笑着看着程盈秋,身处历史之中,他能够了解人类生命和精神的潜能有多么巨大。这种潜能一旦有了信仰或目标的激活,人就会变得勇敢、智慧、能量巨大、活力无比。
程盈秋和其他小分队的战士,如果在承平年代,或许只是不起眼的普通人,连杀鸡见血都会惊恐,但现在,他们拿起了手中的枪,在恶劣的环境中拼杀,搏斗,只因为他们心中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赶跑侵略者。
为了这个目标,他们殒身不恤,将自己的生命毫无保留地投入到这伟大的事业当中,不为名,不为利,只为心中那份纯正的爱国之情,只为心中那与生俱来的正义之感。殉国是不用选时间,也不用挑地点的,对于他们来说,随时随地都可以去享受那份无上的光荣。
“干嘛?”程盈秋摸了摸脸,有些疑惑地问道。
黄历笑了笑,有些苦,怪不得程盈秋不肯跟自己走,她不会让自己硬生生地剥夺她追求目标的权利。
“八嘎牙鲁!”一个鬼军官站在雪坡上,举着望远镜,远处的雪橇在雪野中已经成了一个黑点,留给他的是满胸的愤怒。
一次短暂的袭击,打死打伤了五个帝国勇士,却连袭击者的面目都没看清,这实在让他有些接受不了。他现在已经猜得到,王村据点肯定出事了,连派出查线的通讯兵也遭到了不测,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家伙,竟敢破坏皇军的统治秩序,挑战皇军战无不胜的威严。
大路上,鬼们将第一辆汽车的前轮推了出来,并用树枝冻土填补土沟,车虽然有些损坏,但还能开。被击毙的四名日本鬼躺在雪地上,一名伤员被简单包扎,他忍着没有喊痛,因为现场的气氛是压抑和悲伤的,相比正在变得冰冷的尸体,他是幸运的。
“继续前进,消灭敌人,为阵亡的帝国勇士报仇!”日本军官走下雪坡,阴沉的扫视了一圈,挥手下达了命令。
日本人的性格是固执而死板的,为了达到目的,一些损失对他们来说并不是打击,反倒是前进的动力。
汽车再度发动,这回两车换了次序,而且开得加缓慢,车上的鬼兵也保持着战斗状态,准备随时应付再一次的袭击。机枪射手瞪大着眼睛,注意着前方和路旁的风吹草动。
伏击战场已经全部布置完成,正面是区忠带领几个人负责牵制和阻击,主要火力是一挺机关枪,左侧树林内余成志带领一个小队,配备两挺机关枪进行交叉射击,右侧稍远的小高地则散布着黄历率领的八名狙击手。
成败的关键便是伪装,为了好的达到目的,区忠会派一个队员提前暴露些目标,让鬼的注意力集中过来。
黄历举起望远镜,再次仔细观察着斜对面余成志小队的阵地,那里距离大路比较近,是重要的一个环节。而自己这边,因为距离远,而且是亲自检查布置,他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还好,没有一个潜伏的队员移动,白色的伪装将人从头到脚都掩盖住了,甚至刚还看到一个队员将鞋伸进了雪里。
不愧是经过训练而挑选出的精锐,都有一种杀敌的狂热以及甘于牺牲的精神。黄历每每看到这些,总觉得有些自惭形秽。虽然自己杀的鬼比他们多,但若论奉献的精神,却达不到这种境界。
黄历再次检查了下弹夹,五发弹,中间和末尾是两发曳光弹,还有一个相同配置的弹夹放在旁边,伸手就能拿到。这是专门为了打汽车油箱而准备的,鬼不是喜欢猫在汽车底下嘛,这回就让你们无处可藏,变成烤鸭。
马达声再次响了起来,黄历将连帽的伪装服向下拉了拉,再加上蒙脸布,只剩下两只眼睛在外面。
一阵寒风刮了起来,地上的雪被刮了起来,弥漫在空中。鬼机枪手用手套捂住了口鼻,以免吸进令人窒息的带着雪屑的冰冷空气。
鬼军官一手抓着车栏,一手举着望远镜了望,挺立得溜直,尽职尽责地保持着一个军人的姿态。突然,前方远外的路旁似乎有人影晃动了一下,由于离得很远,他的眼睛不由得眯了眯,再度确认了一下。
“准备战斗,敌人在正前方的大路两侧。”鬼军官大声嚎叫起来,并拍打着汽车下达命令,“再前进一百米停车。”
鬼机枪手将机枪顶在肩上,做好了射击的准备,其他鬼兵也纷纷检视枪枝,都站了起来,扶着两边的车栏,战斗前的兴奋又回到了身上。
一百米的距离很便到了,汽车嘎的一声停下,鬼们开始象下饺似的向下跳。
区忠首先命令开火,他们的目的便是吸引鬼的注意,使鬼忽略来自侧面的突袭。
只有一挺机关枪,七八个人,鬼军官迅速作出了判断,他命令两挺机枪分别占领路旁的两处阵地,形成交叉火力,以掩护士兵的进攻。
枪声密集起来,夹杂在其中,呯!黄历手中的枪响了一下,弹没有飞向敌人,而是射向汽车的油箱,打中了,汽油开始从弹孔流出。
黄历将枪口移动,对准了第二辆汽车,再度扣动板机,角度不好,打中汽车了,却没正中油箱。他没有为失手而懊丧,这本来就不是迟疑嗟叹的时候。
呯,枪声再度响起,一枚拖着火尾的弹射在了漫着汽油的地上,呼,火焰升了起来,迅速舔上汽车。
异样的情况让正在沿着大路进攻的鬼吃了一惊,鬼军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愕然回头望着燃烧起来的汽车。
“开火!”余成志低吼一声,左右两个机枪手迅速掀开盖在机枪上的白布,对着大路上的鬼疯狂射击起来。
“哒哒哒……”机枪手脸上的肌肉随着机枪的射击不停颤动着,弹倾泻在鬼身上,被击中的鬼象跳舞一样抖动着,战栗着,喷着血花的尸体一具具倒了下去。
鬼军官这时明白掉进了敌人精心布置的陷阱,还没等他发出命令,一颗弹飞了过来,击中了他的腹部。他摔倒在地,被两名鬼猫着腰拉到了路旁的雪堆后。
暂时失去了指挥的鬼表现出了很高的战斗素质,突然的打击让他们损失很大,但余下的鬼兵迅速卧倒,翻滚到路旁,开枪还击。
在进攻行动中,狙击手通过杀伤敌军的有生力量来打击敌军士气,而且通过识别和射杀对我方部队威胁大的敌军,从而在进攻行动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黄历和程盈秋等狙击手将目标全部集中到了鬼的两挺歪把机枪上,鬼的机枪手正在调整目标,准备对侧面的敌人进行压制,但准确的弹已经从侧后方射了过来。
噗,一声闷响,鬼机枪手的后背一痛,大张着嘴巴,但已经发不出声音,一头扑在机枪上。副射手迅速拉开尸体,刚操起机枪,又是一颗弹象是长了眼睛,钻进了他的身体。
与此同时,另一挺机关枪也被其他狙击手打成了哑巴,顽抗的鬼顿感压力沉重。区忠率队从正面缓缓压了过来,对鬼形成了夹击之势。
“撤退,撤退——”鬼军官急促地呼吸着,三面夹击,自己的部队处于极为不利的局面,敌人的神枪手将原来的机枪阵地变成了可看却不可靠近的死亡区域,已经有两名帝国士兵奋勇去操纵机枪,而被弹毫不留情的击倒。
令他感到吃惊的是,直到现在,他还没有看清楚那几个神枪手的具体位置,只能凭猜测判断出应该在那座雪坡上,三百多米的距离,如此精准的枪法,又有居高临下的意味,他们已经完全处于敌人的射击范围之内。盲目坚持下去,只能是一个个被当作活靶消灭。况且侧面和对面的敌人也有着极好的伪装,移动时还隐约可见,一旦静止便与周围的雪地几乎融为一体,使得自己的士兵很难发挥出应有的射击技术。
得到了撤退命令后,残存的**个鬼互相叫喊着,稍停了一会儿,几乎同时向三个方向扔出了手榴弹,爆炸的烟尘刚起,鬼们便借着短暂的掩护背起军官,向剩下的那辆汽车速跑去。
黄历迅速夹上一个弹夹,拉动枪栓,向着汽车的油箱射击,两枪过后,油箱开始漏油,鬼们已经跑到汽车旁,一个鬼跳上驾驶室,发动了汽车。
呯,又是一声不起眼的枪响,一枚拖曳着闪光尾巴的弹在鬼的注视下打中了油箱,火苗呼地冒了出来。
“八嘎!”鬼军官眼睛都要瞪裂,卑鄙无耻,将他们逃跑的后一线希望破灭了。
没有了汽车,就将遭到敌人不断的追杀,敌人可是有雪橇的,他们可以在轻松的追击中,不断让帝国士兵把鲜血流在逃跑的路上,直到无一幸免。
“占领那座雪坡,就地抵抗。”鬼军官费力地抬手指了指,背着他的鬼兵大声重复着命令,向雪坡跑去。一颗弹追击而至,钻进了鬼军官的后背,他哼了一声,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
“区忠,率队上雪橇,绕过去,阻击可能的鬼援兵,并堵住这股鬼的退路。”余成志挥舞着手枪,大声命令道。
“明白。”区忠答应一声,带着自己的手下,向雪橇奔去。
“上雪板,包围敌人,自由狙击。”黄历在雪坡上站直了身体,鬼离这边很远了,又隔着两辆着火冒烟的汽车,视线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鬼军官虽然生命力很顽强,但中了两枪,已经让他奄奄一息。倚在士兵的身上,他看着一个个“雪丘”向这边缓缓压了过来。一架雪橇绕过了他们,向他们可能退却的方向斜兜过去。另几个白色的物体高速从雪坡冲下,向这边包围过来。
这绝不是土匪应该具有的战斗素质,会滑雪,会伪装,枪法准,埋伏巧妙……一刹那间,鬼军官的脑海里浮起了这些念头。借土匪之名行事,令帝国士兵放松警惕,轻敌急进,这便是敌人的如意算盘。
“小本,小本——”想到这里,鬼军官用尽全身力气呼唤起来。
“我在这,我在这里。”一个日军曹长急忙凑过来,连声答应。
“你,你回去报信儿,告诉高尾队长,这,这绝不是什么土匪,而是一种不明来路的精锐部队。”鬼军官微闭着眼睛说道:“走,绕开大路,我和他们在这里牵制敌人。”
“队长,我马上派人背你回去,我留下掩护。”叫小本的鬼曹长抹了把脸,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执行命令。”鬼军官突然瞪着眼睛喝斥道:“不知道敌人的底细,会有多的帝国勇士丧命,混蛋,难道你不懂吗?”说着,他将自己的手枪和军刀无力地推了过去。
“哈依!”小本揣起手枪,双手接过军刀,咬了咬牙,环视左右,没再说话,转身向着茫茫雪原奔去。
“让我们为天皇尽忠吧!”鬼军官用后的力气说出这句话,缓缓闭上了眼睛。
枪声再度响了起来,小本没命地在雪地上跋涉,身后的同伴在用生命牵制着敌人,他感到耻辱。但命令必须要执行,他摔了个跟斗,再爬起来,抹掉脸上的雪,再度辨别了下方向,继续狂奔。
黄历举起望远镜,望着荒野中越跑越远的黄绿色物体,冷冷一笑,撑起雪杖,奋力向前滑去。想跑,哪有那么容易,你笨得象个狗熊,就让我来次雪地狩猎吧!
又是一个跟斗,小本趴在齐膝深的雪里,摇了摇头,慢慢爬起来,这该死的雪,在其中跋涉需要耗费比平地多的体力,他的鞋里已经灌进了不少雪,冰凉冰凉的难受。
“哟喝!”黄历发出了响亮而拉长的叫声,追击而至。
小本愕然回头,但见一个白色的物体飞驰而来,离他只有不到五十米的距离了,他慌忙端枪,啪啪,两颗弹疾速飞来,大睁着眼睛,小本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重重地仰倒在地。
疲乏的太阳,静静地燃烧了中午和早晨之后,落到地平线下边去了,正在隐灭的白昼迷人地、忧愁地、鲜艳地泛着红光,象疾病缠绵的美女临终前颊上的红晕。
两辆汽车烧得只剩下了架,还在冒着黑烟,尽管寒风吹拂,但那股烧焦**的臭味还是飘散在空中。
鬼小队长高尾的脸阴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慢慢走着,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然后,他停下了脚步,一具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被鬼兵从汽车上搬了下来,有的还在冒着热气。
近三十名帝国士兵全部阵亡,无一幸存,而战场打扫得异常干净,连弹壳都搜捡不到,可见敌人训练有素,撤退得井井有条,也相当从容。
难以想象,敌人到底有多少,使用的是什么武器装备,能将这些帝国勇士全部击杀,再安然撤退。高尾解开了两个衣扣,深深地吸了口寒冷的空气,让凉风吹在自己脖和胸际,似乎这样能让他心中的愤怒之火降降温。
远处传来了马达声,一辆汽车驶到近前,是前往王村据点查看的鬼回来了。车刚停,伪军小队长便跌跌爬爬地小跑过来,立正敬礼。
高尾愣了一下,在他想象中,应该是日本顾问前来报告情况,怎么一个也不见,难道——
随车而回的一个翻译紧跟着跳下车,恭恭敬敬地立在高尾身旁,将据点的情况讲述了一遍。
“八嘎牙鲁!”高尾怒不可遏,两个日本顾问都阵亡了,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只会缩在炮楼里一动不动,如果不是他们的无能和懦弱,敌人怎么能够安然来去,重创了毫不知情的皇军部队。
说来也是倒霉,这个伪军小队长如果率部出战,结局只能悲惨,现在好歹还算保住了据点。但高尾将鬼被歼灭的责任全都归罪于他,心中的怒火急待发泄,这个薄有功劳的伪军小队长便成了他的出气筒。
咣的一脚,高尾将伪军小队长踢倒在地,抡起带鞘的军刀,没头没脑地砸了下去,边打边骂。
伪军小队长被打得连声惨叫,在地上翻滚,鲜血迸溅,却不敢反抗。直到被打得满头满脸都是血,叫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后趴在地上不动了。很可怜,是的,可怜又可悲。
汉奸,因为带有一个“汉”字,便成了中国的特有名词,但国际上的奸贼定义同样适用于此,而且很简单清楚。当另一个国家侵略你的国家时,你选择为侵略者工作,(那么)你就是奸贼。当你为侵略者创造的伪政府工作并作为一位高级官员时,你是应该受到惩罚的奸贼。
伪军,不管是什么出身,或是打出“曲线救国”的旗号,“理直气壮”地投入到侵略者的怀抱;或为私欲,或为怨恨,而忘却了国家民族的利益,卖国求荣,卖身投敌;或是因为贫困通过参加伪军来谋生,从而充当了日军侵华战争的走狗。只要他们还在听命于日本人,与抗日武装为敌,帮日本人征粮征饷,他们就是敌人。在战争中,绝对没有妇人之仁,绝对不能一个个甄别他们到底有没有取死之道。你不向他们开枪,他们的弹就可能会射向你,道理就这么简单。
高尾发泄完怒火,喘着粗气,将刀鞘上的血污擦干净,重挂回腰间,转向已经脸色苍白的翻译。
“土匪的,叫忠字号?”
“是的,他们举着旗帜,坐着雪橇,有十几个人。”日本翻译赶紧低下头,恭谨地回答道。
高尾沉吟了一下,说道:“不,他们绝不是十几个人,而是有上百,或者多,武器精良,战斗力很强。”
翻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小日本,还他妈×的死要面,要是土匪只有十几个人,这些日本兵却都被杀光了,那不是打自己的嘴巴?
“哈依,据村里维持会的人讲,土匪很多,有枪有炮,见啥抢啥,十分凶悍。”
高尾点了点头,再次问道:“土匪的,逃进山里,皇军要调集重兵搜山,一定要把他们统统消灭。”
“没错,把他们统统抓住,砍头的干活。”日本翻译表现出一副同仇敌同仇敌忾的样。
高尾嘴歪了歪,露出一副难看的笑容,摆了摆手,坐上了汽车。
日本人虚报军情,吹牛撒谎是有传统的。退却不叫退却,叫转进,明明是失败,还要粉饰门面,而高尾只是其中之一,与太平洋战争时日本大本营参谋的胡吹海侃相比,他都不好意思出门。
1944年10月的莱特湾海战,是太平洋战争中规模大的海上战役。日本联合舰队在此役中损兵折将,提前退出了历史舞台。不可思议的是,促使日军高层坚定作战决心的关键因素,居然是一份错漏百出、严重失实的所谓“捷报”——这自然又是好大喜功却不学无术的“大本营参谋”们自导自演的好戏。
为什么大本营要出这种花头呢?他们倒也有自己的理由:情况变了。现在形势一片大好,美国佬没几天蹦跶了,干吗还要躲起来打?堂堂正正地出去打,胜利是属于我们滴!于是,临时改变计划,使得第14方面军司令官山下奉文大将和参谋长武藤章中将策划的“菲律宾大决战”成为画饼。
说到这里,就得提一下所谓的“台湾海海战”,1944年10月10日,美国海军突然对冲绳和台湾发动集中攻击,这是为了准备在菲律宾登陆而进行的佯动作战,但日本人没看出来。
从12日到15日,联合舰队的航空部队对美国舰队进行了反击,一共有超过900架飞机参加。大本营19日发表的战报称,光击沉击毁的美军航空母舰就有19艘、战列舰4艘、巡洋舰7艘、驱逐舰15艘,总之,皇军取得了赫赫战果,美军太平洋舰队损失过半。其实呢?美方的全部损失只是两艘巡洋舰受伤而已。
和以往不一样,这次大本营可不认为自己在吹牛撒谎,而是真的赢了。美国太平洋舰队已经没戏了,准备在菲律宾登陆的麦克阿瑟没了海空掩护,不就是来送死的吗?有什么好怕的?这有一夜之间改换作战计划的邪门事出来。
其实这场战斗的荒唐还不限于战果统计。据说,有少数人知道了战果统计的错误,向上层指出后,不但没有人听,反而被穿上小鞋,发配到前线去了。
就在这样的指挥下,1944年10月,日本和美国在菲律宾的莱特岛外海进行了一次号称是人类历史上大的海战,可能也是人类历史上后一次舰队决战。结果,这次海战,提前宣告了一支曾经强大的海军的灭亡。从此之后,所谓“大日本帝国海军”成了历史名词。
……………
“忠”字号?傅老二看着日本人下达的命令,不由得抓挠着脑袋,还真他妈×的不消停。这天寒地冻的,非把老折腾出去喝风。这忠字号也是的,抢点钱夺点东西都没关系,咱也干过这个,比较能够理解。可你老实地猫在山里多好,蹦出来惹日本人干嘛?
哎?不对呀,这忠字号能撒豆成兵,怎么时间不长,竟然有了二百多人枪,还,还装备精良。傅老二有些迷糊,是孟娇故意说差了,好让他出兵,还是忠字号开始没使出全力。
正琢磨着,孟娇从外面走了进来,描眉画唇,妖里妖气,满脑袋瓜的首饰,看来从傅老二这没少捞东西。
“司令啊,今天不是说好去看戏嘛,怎么还不穿衣服?”孟娇拿腔作调地凑了过来。
“看个屁戏,老有公事。”傅老二没好气地翻了翻眼睛,皱着眉头瞅着孟娇问道:“你上回说忠字号只有十来个人,是真的,还是在糊弄老。”
孟娇愣了一下,赶忙说道:“我哪敢糊弄您哪,确实是只有十来个人,不信,你可以问原来周家大院的郑三胡,他那时也在场。还有——”
“行了,行了。”傅老二摆了摆手,斥道:“娘们儿家家的,连土匪故意示弱都看不出来,看看这,忠字号有好几百人枪,亏了老没听你的,要不非吃大亏不可。”
啊,孟娇张大了嘴巴,眨了眨眼睛,柔声说道:“是,俺们女人不懂打仗,司令熟读兵书,这土匪的小计策一下就让您给看穿了。”
傅老二咧了咧嘴,想笑又不是笑,他掏出根烟卷,孟娇赶紧殷勤地给他点上,又站在椅后,给他拿捏着肩膀。
“这回呀,老可真要去打忠字号了。”傅老二缓缓吐出烟圈,有些低沉地说道:“忠字号惹了日本人,我是端日本人饭碗的,命令一下,可就身不由己了。”
“这大冷的天儿,您让别人去不就得了。”孟娇随口说道。
傅老二眨了眨眼睛,孟娇无意的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是呀,反正是跟在日本人屁股后面听指挥,自己派人就行了,干嘛非得亲自带队。在日本人面前装孙,弟兄们看多了,该瞧不起自己这个司令了。
搜山?不过是虚张声势,借此挽回些面罢了。大木苍野瞟了一眼扔在桌上的作战计划,不屑地哼了一声。在屋内踱了几步,他又象是想起了什么,步走回,拿起高尾呈上来的战况报告,仔细看了起来。
良久,大木苍野缓缓放下报告,手指在桌上轻轻叩击,陷入了沉思。训练有素、来去如风、枪法准确……尽管高尾的报告有夸大之辞,但从整个事件的过程来看,大木苍野还是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难道是他们又回来了?大木苍野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由于精神作用,甚至又感觉到了当初的那种疼痛。随后,大木苍野的心中又浮起了一股兴奋,久违的敌手,如果真是他们,还真是令人渴望啊!此时,大木苍野象是一个猎人,狡猾猎物的几次逃脱,令他有捕猎的兴致和冲动。
可惜,自己组建特别小队的工作由于游击队的突然离去而半途而废,所谓的皇军的精英们也都重回到各自的部队,在山林中与所谓的游击队精锐展开厮杀,报仇雪恨的梦想也随之破灭。大木苍野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没有了敌人,在上层军官看来,自然也就没有必要保持这支特别小队的必要。鼠目寸光啊,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是一次战术创的尝试,是寻找对付抗日武装的方法的试验吗?抱着步兵操典,用正规战术与游移不定的抗日武装对抗,哼哼,事实已经证明这是失败的。
敲门声响了两下,一个鬼兵走了进来,报告说警备队的傅老二来了。大木苍野点了点头,坐直了身,示意鬼把傅老二带进来。
傅老二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在办公桌前立正敬礼,站得挺直。装病是一回事,但还要保持着点军人的姿态,日本人喜欢这个。日本人也够混蛋的,他们希望中国人都懦弱无能,但对硬汉却很赞赏,真是个矛盾的动物。
“坐吧!”
大木森野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家伙,但在表面上却还保持着些许礼貌,并不象某些日本人那样,对投靠过来的汉奸呼来喝去,比狗还不如。他知道,恩威并施,能让这些家伙甘心卖命,而不是暗地里耍心眼。正如他的理论:皇军是猛虎,但抓老鼠就力不从心了,还得依靠象傅老二这样的嗅觉灵敏、熟悉地理的狗。
“太君,接到命令,我已经让部队做好准备,随时可以出发。”傅老二在沙发上坐了半个屁股,恭谨地说道。
“哟西!”大木森野露出笑容,说道:“能如此地做好准备,傅司令真是带兵有方啊!”
“太君过奖了。”傅老二咧了咧嘴,说道:“为了皇军的圣战,卑职和手下士兵都要尽职尽责是。”说着,他装模作样地皱了皱眉,轻抚着右腿,有些痛苦的模样。
“你的腿——”大木森野指了指,疑惑地问道。
“哦,属下的腿伤是老毛病了,虽然行动不便,疼痛不止,但绝不影响此次出战。”傅老二表现出轻伤不下火线的忠心和气概,挺直腰板回答。
“这样啊!”大木森野沉吟了一下,关切地说道:“傅司令忠心可嘉,但此次搜山,行动不便恐怕难以随军啊。这样吧,就由别人代替傅司令领兵出征吧!”
傅老二心中暗喜,但脸上却是不太情愿的样,似乎大木森野的关心使他失去了一次尽忠立功的机会。
“是,卑职听凭太君安排。”
大木森野点了点头,又询问了一些别的问题,方又慰勉了几句,让傅老二离开。
狡猾、怕死、懦弱,点上一根烟。大木森野慢慢吸着,脸上露出鄙夷的冷笑,什么腿伤复发,不过是推托之辞。但傅老二去不去倒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有警备队按时出发,有炮灰用就行了。
………………
战争中死伤是平常的事情,但如果在自己的身边发生,那心情总是复杂而悲伤的。
小分队连战连捷,在战斗中却也阵亡了一名,伤了两名,在别人看来是战果辉煌,但小分队的战士们还是沉浸在感伤之中。刚刚可能还说笑打闹的同伴,现在已经埋在了土地之中,再也见不到他的音容笑貌了。
当然,小分队并不是因此而放弃了战斗,而是贯彻着打了就跑的策略,从王村维持会劫掠的物资又够他们休整十几天了。
即便是成功的战斗也有睱疵,战后的总结是必不可少的,每个人都要说,都要讲,哪怕是微小的缺陷也不放过。细节决定成败,西方有“因为掉了一个马钉,就失去了一个国家”的故事,有时一个极小的细节就会对结果有巨大的影响。
大的问题还是寒冷的天气,虽然经过了一些防寒知识的教育,但在连续几天的作战中,依然暴露出了不少问题,现在不纠正,等到温度冷的时候,就不是伤兵减员的问题,很可能会影响到一次行动的成败。
黄历很喜欢做这种很细致的总结和研究。从一些发生过的事件中,寻求规律和启发,加以总结提高,上升为理论。在别人看来也许无关紧要的事情,他能将其引申开来,后果听起来便很严重,令人不得不重视起来。
“这就是作战的智慧,细节决定成败。”黄历语重心长地对众人讲述道:“如果有时间,一定要把战场打扫干净,特别是狙击手,要把弹壳收走。不是为了废物利用,而是让敌人无法判断你们的准确射程,以便做出防范措施。宿营时也一样,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生活垃圾彻底清除干净,甚至是大便也要掩埋或用袋装好妥善处理——”
有人发出了轻笑,黄历翻了翻眼睛,继续说道:“还笑,这是正经事,可不要掉以轻心。”
“你详细说明一下,别弄得人家都不解其意。”程盈秋依仗着和黄历的特殊关系,大胆地问道。
黄历沉吟了一下,详细解释道:“专业的侦查人员,可以从敌方留下的粪便,脚印等蛛丝马迹,判断出所经过部队的方向,经过的时间,人数,甚至有没有大型的设备,有没有伤员。打仗,可不仅仅是体力活,而是一项技术含量极高的智力对抗。在极其凶悍善战的日军敌后活动,想要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就得比敌人想得多,想得细。”
“原来有这么重要呀!”刚偷笑的沈玉婷伸了伸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每天晚上必须把脚洗干净,是什么原因?”
黄历苦笑了一下,到底是仓促了些,只有规定,没有过多的解释,趁着这空当,索性说个明白,“因为在紧急的行军过程中,脚容易受伤起泡,现在也容易冻伤,要是不及时清洁的话,感染的机率就会很大。脚出了毛病,就会影响部队的机动性,而机动性是我们在敌后和日军周旋的法宝。我们撤退时,极少走直线,而是走8字形,S形等各种形状,忽左忽右,忽前忽后。这样能消磨敌人,摆脱敌人,而这种种战术机动都是靠走来实现的。当然,并不是每个人的脚都那么脆弱,但是即使有一个人因为脚感染掉队,那后果也是相当严重的。这是没有后方的游击战,掉队就意味着落在日军手中的可能性极大,自己的人落在敌人的手中,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的所有的行动计划都有可能暴露了。对我们来说,这是致命的。”
解释清楚了,各种让人有些不解的规定,也就能够得到重视,从而贯彻并保持下去。众人仔细回味,觉得原来每样规定都有着智慧和经验,如果真要从实战中汲取,恐怕要付出不菲的代价,还得有一个善于观察总结的指挥官。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黄历突然一拍脑袋,说道:“我跟你们说过,要是冻伤了,千万不能立即烤火,或者用热水烫,而要用雪搓,让冻伤部位的温度慢慢恢复正常。这可不是开玩笑啊,都给我记住了。”
“嗯,老三说得对。”白玉婷学过医,懂得比较清楚,她开口解释道:“这就象我们吃冻梨一样,买回来,必须放在凉水里,能把冰缓出来,要把冻梨放在热水里烫,非烫烂了不可。又好象一个饿了好几天的人,头一两顿饭绝不能吃得太饱,会胀死的。而且,要把一个冻僵的人缓过来,用雪搓是一个办法,还有比这个好的,那就是用人的体温——”白玉婷的脸有些红,抬头望着黄历。
“你瞅我干什么?”黄历好笑地说道:“说得没错,据科学实验,使冻僵的人缓醒的温度就是三十七度左右,与人的体温差不多。比如说我被冻僵了,盈秋这个心疼啊,就紧抱着我,用她的身体让我缓醒——”
“臭美。”程盈秋白了黄历一眼,引起众人一阵窃笑。
“打个比方嘛!”黄历讪讪地一笑,又正色说道:“其实这算什么呢,就算不是我俩这样的关系,对于亲密的战友,也没什么可害羞的。要是老余——,啊,我肯定毫不犹豫。”
“谢谢,谢谢。”余成志一脸尴尬,慌忙连连拱手,“老三,你的心意我领了,就别把我打比方了。”
呵呵,众人发出一阵笑声,原来郁闷伤感的心情有所缓解,尽地调整好心态,也是能顺利战斗的一个方面。
“冻梨是什么东西?”从南洋来的钟可萍怕人笑话,悄悄地问金秀。
“冻了的梨。”金秀简单而笼统地回答道。
“这么简单?”钟可萍似信非信地摇了摇头。
黄历将头转向林大猷,客气地问道:“林大叔,您那个治冻伤的土方也告诉大家,我看挺简单易行的。”
林大猷笑道:“这好办,把萝卜或青萝卜切成大块(片),放在火上烤热后轻擦易患冻疮部位,冷后再烤热再擦至萝卜水分擦完为止。这个法对穷人来说可真不错,而且能预防冻疮也可治疗冻疮。”
“那今天就到这儿吧,大家去休息,明天——”黄历停顿了一下,说道:“等侦察完情况,掌握了敌人的动向后再决定。”
……………
对于鬼可能的动向,黄历和余成志等人进行了仔细的研究。在这冰天雪地里,鬼进山围剿,并不是很可怕,反倒令人很期待。想想,如果鬼靠着两条腿在雪地跋涉,慢得象乌龟一样,小分队想打就打,想跑就跑,那敌人可算是掉进了陷阱,有力使不上,想追追不及。再者,进入山里,后勤供应也是敌人难以解决的困难。搜山,鬼的脑袋还没蠢到那个程度吧,得动员多少人马,耗费多长时间。
“我们应该做出几个可能的计划,这样,敌人有所行动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灵活地应变。”黄历率先说道:“敌人一旦进山,不管是真搜山,还是想引诱我们出击,主动权必须把握在我们手里。”
“敌人想引诱我们,我们也可以引诱敌人哪!”两次战斗的胜利使余成志对打伏击充满了信心,“设置埋伏,敢深入追击,就消灭他们。”
“只怕敌人不会如此愚蠢,他们要是采取步步为营的战术,一点点缩拢包围圈。或者增派军队,多设据点,采取围困战术,让我们出不了山,冻死饿死,那可就有点麻烦了。”区忠不无担心地说道。
“我想啊,敌人采取步步为营的战术可能性很小,现在的天气,使得露营变得相当困难,后勤物资也很难长期维持。”黄历缓缓分析道:“要是使用围困战术,倒真有些麻烦。但我们可以迂回一下,这边出不去,我们从那边出去,这边戒备森严,我们可以从敌人防备松懈的地方下手。当然,要想做到这点,可能我们要走相当艰难而漫长的山路。”
“恐怕这不容易。”林大猷摇了摇头,“大雪这么一下,在山林里很难找路,而且容易迷失方向。尤其在赶上风雪天,一迷失方向,十天八天也走不出来。每年都有饿急眼的穷人想进山打点野物什么的,可冻死,饿死,被雪压死,也是毫不稀奇。”
黄历等人陷入了沉思,敌强我弱,这是大形势,不仅要跟敌人战斗,要“以战养战”,放弃行动,坐吃山空便是自取灭亡。
“不能让敌人轻松地采取行动,要让敌人跟着我们的思路转。”黄历思索着说道:“三个小队分开行动,一个小队作为疑兵,主动骚扰敌人,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并尽量把敌人往山里引,拖垮他们。其余两个小队伺机而动,在敌人的空隙间进行穿插,袭击敌人的薄弱目标。”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为孙兵法三十六计第八计:示之以动,利其静而有主,益动而巽。喻迷惑对方、取得胜利。
“负责牵制吸引敌人的小队要担很大的风险啊!”区忠谨慎地说道。
“由我带队吧!”黄历主动说道:“这样能好些。”
“不是好些,而是好了。”余成志笑道:“要激怒敌人,让他们跟着咱们的想法走,你是合适的。这样,关于各小队的人员配置,我想应该再细分一下。”
“没错,牵制骚扰,狙击手便要多一些,重武器可以少一些。”区忠赞同道:“另外,我们这两个小队可以配上会说日语的队员,说不定能来次以假乱真,化装奇袭呢!而老三既是狙击手,又是指挥官,还精通日语,一个人顶三个。”
“哪有那么厉害。”黄历谦虚地摆了摆手,说道:“我们的人员数量是个大问题,但现在物资不是那么充足,道路又不好走,想让那边支援,恐怕有些让赵司令为难,就地发展,又怕出现意外情况。”
几个人都沉默下来,没有后备补充,使得小分队多少有些放不开手脚,人员越打越少,既便是与鬼一比十的伤亡比例,也是得不偿失。
………………
回到山洞时,已经很晚了。程盈秋却还没睡,裹着被在火光下写着什么。见黄历回来,忙着要起身,却被黄历制止了。
“别起来,小心着凉。”黄历自己动手,从火上端下盆,洗漱完毕,凑到程盈秋跟前,好奇地看着她的小本本。
“你看,这是我记录下来的,有没有错误和遗漏?”程盈秋指点着小本本问道。
黄历看了看,笑道:“挺好的,还进行了润色,要出书啊?”
“如果条件允许,我还真有这个想法。”程盈秋笑了起来,“算不算侵犯你的著作权?”
“你是我媳妇儿,我还会告你呀?”黄历钻进被窝,搂着程盈秋,轻声道:“累了,好好休息,明天又要出发了。”
嗯,程盈秋答应一声,顺从地依偎在黄历怀里。
如果,万一她有了意外,我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会不会悲痛欲绝,黄历的脑海里浮起了这个念头,不由得将怀里的女人搂得紧。
某种战术的成熟运用,并不是指挥官拍拍脑袋便能制定完善,而是在不断实践中,用染着鲜血的教训和经验累积起来的。黄历等人设想的各种战法,也必须在实践中得到验证和考验,能逐渐定形,形成一整套切实可行的理论。
天色大亮,晨风扑到脸上令人感到寒冷,但林间的鸟雀却不畏寒冬,不时发出啾啾的歌唱,象是为太阳的出巡欢呼开道。
三辆摩托车当先开路,车手熟练地驾驶着车,与前三辆摩托车保持着一段距离的是几辆满载鬼的汽车,车身闪耀着鸦翎般的光采。汽车后是马车、骡车,以及大批的伪军,奔驰在滚滚雪尘里。
汽车停了下来,一个鬼军官跳下车,摘掉墨镜,除下口罩,显露出他的面目。正是日酋大木苍野少佐。
大木苍野叉开双腿站着,身后侍立着几个参谋和卫兵,捧着图囊、望远镜和指挥刀。大木象鹤立鸡群般,越发显得威严,他,昂首挺胸,环顾四野,面前展开了一幅声威赫赫的进攻图画————
汽车、摩托车、畜力车,迎着朝阳泛起一片金属的光泽。高大雄骏的东洋马,甩尾抖鬃,迎风长嘶,骑兵们横刀挽缰,列阵待命。大木苍野眼中都是全副武装的步兵,黄呢军服的是日本鬼,蠕动在黄呢中间的灰色是治安军的部队,黄灰相间,象是一张硕大无比的枯黄树叶上嵌着斑斑点点的蛀洞。雪亮的刺刀,闪着眩目的光辉。
大木苍野看着面前这一切,脸上浮起了得意的笑容。他心情愉的找开金质烟盒取出一支香烟,轻轻在烟盒上磕着,扫视着面前正在推进的部队。卫兵连忙上前用打火机为他点燃了香烟,大木深深吸了一口,徐徐喷出烟缕。看着袅袅上升的烟圈,想到在这强大的攻势之下,将敌人化为缕缕轻烟,消失在这片为皇军所控制的广袤无垠的土地上,想到这指日可待的前景,他独自微笑起来。
他坚持这种信念是有充分根据的。随着日本对华战争战略重心的转移,此次进攻的力量得到了大大的加强。参战的共有伪军八百余人,日军一个中队,再加一个马上就要赶来的骑兵小队,共计一千余人,可谓是兵力雄厚。
泰山压顶,猛狮搏兔,小小的忠字号,在皇军的铁拳之下定然化为齑粉,大木苍野眯起了眼睛,现在,唯一有些担心的是敌人不战而逃。
一声“报告”打断了大木苍野的思绪,参谋呈上了报夹。
电报是先头部队高尾发来的,大意是部队已经到达山区边缘,遭到小股敌人的骚扰监视,由于积雪和道路的原因,汽车无法行驶,请示大木是否继续徒步深入。
大木轻轻敲着报夹,思索着如何复电。出现这种情况并不出乎他的意料,反倒是让他有些高兴。敌人恐怕是没想到大军随后便至,竟然敢对先头部队进行袭击,怕只怕你们躲进老鼠洞不露面。
“复电——”大木振臂一挥,武断而又自信的说道:“雕虫之技岂能阻碍我无敌皇军之前进,我大军正在你部后方十里,你部可徐徐追击前进,万不可轻军深入。祝威武鹰扬,大获全胜。”
……………
衡量一个狙击手的成功之处不在于他射杀了多少人,而在于他能对敌人造成如何的影响。狙击手如果能击毙敌军军官,往往能够挫败敌人的进攻。当队伍受到敌人远程火力攻击,一时又无法得到援助时,狙击手就应该立即进行敌火观察,并进入有利的射击阵位,将有威胁的敌人依次射杀。
灵活使用狙击战术,这是以弱胜强的有效方法。以小的成本使敌人付出大的代价,这是黄历不遗余力对狙击手大加训练和赏识的根本目的。而且对于狙击手将要发挥的作用,他也是充满了信心。在他记忆中,单枪匹马的狙击手有过很多把整支队伍搅得人仰马翻,甚至是逐一射杀的战例。
相对于大木苍野的得意和自信,先部队的高尾却感到异常苦恼和愤怒。前面的敌人在四五百米的距离时隐时现,不断勾引着鬼的怒火,挑逗着他们的神经。
一个鬼刚刚跳起来,黄历把握住了短短的时间,提前瞄准了他落脚的地方。“砰”的一声枪响,那个鬼刚好和射来的弹亲密接触,结果在空中就被击毙,尸体“扑通”一声掉在一个小凹地的雪里,而那个凹地本来是他想跳进去躲藏的地方。
高尾爬过去一看,那个鬼的胸部被弹开了洞,鲜血呼呼向外冒,他狠狠地一拳捶在地上,帝国士兵并不害怕死亡,残忍的血腥甚至还可以增加士气,可是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亡,特别是这种挨冷枪非常的伤害士气。前面的土匪每次射击,基本上就有一个大和勇士为国捐躯,太可恶了,抓住他们!撕碎他们!疲劳并没有让鬼兵们放弃猎物,反倒越来越激起他们滔天的仇恨。
高尾稍感欣慰的是,对手应该也有了伤亡,追击路上发现了一小滩血迹,而且星星点点指示着前进的方向。敌人不是铁打的,他们的体力也在下降,再加把劲就能将他们彻底消灭。不过,皇军也应该从这些土匪身上学到些东西,就说他们的白色伪装服吧,在雪地里非常难找,而皇军的军装却实在是太显眼了。
尽管鬼不断的伤亡,虽然愤怒填满胸膛,但高尾还没忘记大木苍野的电报,缀着敌人的踪迹缓缓推进,并未狂追深入。
想诱敌深入,再切断其补给,后予以消灭,这个计划看来有些困难。黄历皱着眉头,推弹上膛,思索着。
敌人的行动很反常,这么不紧不慢的,难道有什么后着?黄历将枪口瞄准了雪地一个缓缓爬动的鬼,妈×的,象个大蛆似的一拱一拱,送你见阎王去。
呯,枪声在山林中回荡,正在爬行的鬼觉得后背剧痛,不由得惨叫起来……
鬼的机关枪“哒哒哒”地响了起来,与其说是在攻击目标,倒不如说是在发泄愤怒或者表示自己的存在,总不能就这么默不作声地被动挨打吧!
起伏的地形,密布的山林,皑皑的白雪,令鬼无所适从。雪地跋涉的艰难与缓慢,袭击者的忽隐忽现,精准而诡异的枪法,所有这一切让鬼们面临着进退两难的境地。
黄历缓缓而隐蔽地在一棵树下慢慢露出头来,枪口再次瞄向了鬼,打伤比打死能拖累敌人前进的步伐,伤员的哀嚎惨叫能相当沉重地打击敌人的士气。
枪声渐渐停息,只有树林在哀诉,寒风在呼呼地吹,象一个冻僵的老鬼,在它的怒号中,夹杂着呻吟、尖叫和狂笑。
鬼们开始移动,起初是胆怯的,小心翼翼的,然后稍微放大了胆。
呯,枪声又响了起来,一个鬼捂着肚倒了下去,其他鬼慌忙卧倒,土黄色的衣服与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好象一张白纸上的霉斑。
呯,枪声不紧不慢地震动着鬼的耳膜,刺激着他们的神经,两名伤员在雪地里痛叫着,扭动着,却没人敢去救治。
高尾几乎要疯掉了,其实他应该庆幸,还没有挨到倒霉的弹。他嘶声狂叫着,得到命令的鬼从雪地上爬起,发出战斗的呐喊,向前猛冲过去。
呯,呯……哒哒哒……枪声响成了一片,在外人听起来是极激烈的战斗,但谁能想到是一个人在与一群人拼杀。
一口气前进了两百多米,占领了一个小高地,失望再次笼罩着“攻击”顺利的鬼,远处四百多米处有个白色的物体飞速隐入一个雪包后,地上只有几个爬卧的形状,还有两道浅浅的雪辙延伸向远方,顺利“占领”的小高地上甚至连个弹壳都没留下。
高尾目眦欲裂,只是这两百多米的前进,又倒下了三个帝国的勇士。每次都是这样,只是看到一个从容而没的背影,留下的是愤怒和无奈。
“给大木下发报!”高尾一屁股坐在雪地上,紧紧握着毫无用武之地的军刀,低沉而悲伤地对报务员说道:“卑职无能,率部深入山林,我军——有所战损,而且是无谓的,毫无意义的。请下速派警备队前来,由他们充任前锋。”
尽管高尾意气消沉,决定让伪军来充当炮灰,但已经前进了这么远,他还不想就这么灰溜溜地退回去,这关系到他的荣誉问题。伤员已经有七八个,无论如何不能在野外过夜,用树枝木棍捆扎成能拖在雪地上而行的担架,他分出十几个士兵护送这些伤员返回,然后带着其他人开始宿营。尽管高尾安排了极高的警戒,但这一夜将是他痛苦,无奈,胆战心惊的一晚。为了他的面,这一夜将又有鬼为此而丧命。
夜晚,又刮起了西北风,仿佛山林后面有一个巨大的冰窑,那扇结了霜的门突然敞开,将冰冷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篝火点燃了,前面一圈,后面几堆,前面的火光有助于发现敌人,后面的则是取暖。警戒范围放得很大,高尾认为即便有敌人来骚扰,也会被发现而无功而返。抓住一个,哪怕是找到一具尸体,也可以让他有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火光闪烁,映得高尾的脸忽明忽暗,他轻轻喝着热水,紧紧皱着眉头,象这样的寒冷天气和雪地冰天,应该把关东军调来合适。但他也知道,这是绝无可能的。关东军与华北派遣军虽然都是日本军队,但隶属不同,要让华北派遣军的军官请求关东军来协助作战,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荣誉,对,中国人管这叫面,高尾苦笑着摇了摇头,将目光转向山林的深处。这些家伙在干什么呢,是藏在山洞里吃喝睡觉,还是准备潜伏进来袭击我们?
猜错了,或者说只猜对了一半儿。黄历等人确实在休息,等着后半夜继续袭击敌人。而他刚刚分兵,区忠和余成志的小队便得到消息,坐着雪橇,滑着雪板,绕过高尾这股敌人,直扑向山外撤退的鬼伤兵。
天越来越黑,向山外返回的鬼踩着进山的脚印急急地走着,说起来,在黄历等人的狙击骚扰下,鬼前进的路途并不算远,只有十几里地的样,所以,高尾比较放心地让他们回去。但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小分队的移动速度。如果在山林丛里,深深的雪地上,连骑兵也赛不过滑雪。
虎口拔牙,面对可能来自两面的夹击,袭击鬼伤兵便要争分夺秒,打撤。如果情况有变,宁肯不吃这块肉,也要尽量保证安全撤退。
区忠和余成志率领部队紧赶慢赶,终于反超了敌人,卡住了敌人撤退的路线。
借着月光,区忠仔细看了看地上的脚印,很确定地点了点头,说道:“鬼还没过去,我们是在这里等,还是迎上去?”
余成志四下瞅了瞅,说道:“就在这里布置吧,地形看起来不错。近战,用手枪,一个回合就灭了他们。不过,伪装一定要做好,选拔坚忍的,身体好的做为主攻,在身体上盖上雪,一定要能咬牙忍住,等鬼走近过来,再暴起攻击。”
“好,再在那个雪坡上布置两挺机关枪,其他人持长枪作为副攻,一旦有意外,立刻进行火力支援。”区忠补充道。
冰天雪地,月光也变得冷凄,漠然地瞅着人间。嘎吱嘎吱,日本鬼走了过来,他们轮流拉着担架,空下来的便持枪走在队伍的前头,负责警戒。伤员裹着厚厚的毛毯,躺在担架上,不时发出疼痛的呻吟。
领头的鬼抹了把头上的汗,再走一段路应该能出山了。不知道受伤的同伴有没有出现意外的,忙着赶路,也没细瞅一下。算了,不要耽误时间了,尽走出去能尽到自己的职责。
路旁二十多米的林里静静卧着十几个微小的雪包,负责主攻的队员趴在雪地里,全身都是雪白,有伪装服的白色,有身上积雪的白色,只露出眼睛,冷冷的注视着走近而来的鬼。
区忠轻轻扳开了驳壳枪的击锤,真要感谢老三,这批盒炮在近战时的凶猛火力绝对不是日本鬼的三八大盖可以比的。远有狙击手,近有盒炮,小分队的战斗力在无形中已经上升到一个非常高的水平。一长一短的双配置,这可不是一般部队能够拥有的。
时机到了,此时的鬼队形正与埋伏的队员成为平行,区忠大吼一声:“开火!”,随即从地上一跃而起,一甩手中的驳壳枪,将半梭弹横扫向鬼。“啪,啪,啪”……队员们纷纷从地上、雪堆里跳出,向着鬼射出了无情的弹。
十几支驳壳枪的连射威力不是盖的,密集的弹迅速笼罩了猝不及防的鬼,几个持枪警戒的鬼还没来得及开枪还击,便抖动着倒在了雪地上。拖曳担架的鬼是连枪都来不及摘,便一命呜呼!
密集而激烈的枪声不到一分钟便宣告结束,区忠带着队员迅速围拢过去,捡起鬼的步枪,用刺刀对着担架上的鬼伤兵猛下杀手。一阵惨叫和闷哼之后,所有的鬼全部报销。
迅速打扫战场,区忠和余成志率领部队速撤离,只留下了一片血腥的杀戮场。
………………
寒风将树顶上的雪吹了下来,细小的雪尘在空中飞散开来,随风而飘,扑在人的脸上和身上。
鬼哨兵跺着脚在火堆旁来回走着,不停地烤着要冻僵的手,盼着换岗时间的到来。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两点,正是人们疲乏,困倦的时候。
就在鬼已经严密戒备了大半夜,精力不济,放松警惕的时刻,四五个雪包样的物体缓慢地向鬼的宿营地靠近过来。休息完毕的小分队狙击手出动了,要让鬼再享受一次死亡的盛宴。
在鬼宿营的时候,黄历便观察着高尾的布置,他的想法是好的,用火堆照亮敌人的踪迹,使之不能轻易靠近。但这样寒冷天气的夜晚,要不停的加柴维持,本身就是有困难的任务。即便鬼尽职尽责,维持火堆不灭,但走近加柴的时候,不也给狙击手提供了可以袭击的机会吗!换句话说,只要你有耐心和体力,那就没有钻不到的空。
黄历停止不动了,这个距离就可以,他不需要冒险再靠近,但对于其他狙击手来说,还需要再向前一点把握。即便如此,加装了瞄准镜的狙击步枪也要比鬼射得远,打得准。
静静的等着,黄历没有首先开枪,他希望能狙杀有价值的目标,白天那个鬼军官,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呯!枪声响了起来,黄历看见一个靠近火堆的鬼身一晃,倒进了火里,砸起无数火星,随后身上的衣服头发开始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