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颂贤一惊,暗自嘀咕江家和宋家联姻是怎么回子事,又想这些事怕都是成怀瑾搞出来的,他倒好,不声不响叫江家吃了那样一个大亏,若是江家宋家闹掰了,以后对付江家倒是能省不少事。
不过此时也由不得季颂贤多想,她拿了那些皮子衣料回来,自己挑选了几色的料子,一些交由针线上的人去做,一些自己带着丫头做,另外,又拿那些貂皮配了料子做披风和大氅。
季颂贤和绕梁商量了好一时才相配好,她想着再过些日子天色变凉就该穿披风了,该先细细的做几色披风。
如此,季颂贤在家闷头做针线,却不想她那女儿国游记一行发卖,立时又引起狂潮来。
实是这女儿国游记又有警醒世人的作用,写的又很诙谐幽默,叫人看了忍不住发笑,不管是内宅大院里的老妇人,还是朝堂上的大臣,尽皆以此为乐,不过十几天的功夫,此书竟成了潮流,凡是金陵城里数得上的若是没看过此书都没脸出门,各茶楼酒楼饮酒谈话都是谈的这本书,那当红的头牌竟没有不知道的,盖因不晓得此书与人说话都没话题,会被认为土老冒,跟不上潮流。
因此上,潇湘子的名声更盛,不知道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寻他们心目中的潇湘子先生。
庆丰帝知道这事暗自偷笑,彼时,他正在读那未来游的第三遍,庆丰帝是一国之君,读书从治国考虑,倒也增了许多见识,每读一遍,都会多一些认识,虽然书中未提什么政治之事,可庆丰帝也从书中读书未来之时怕是已经没了皇帝,大约也如先贤时一般行推举制。
他倒也不觉如何,庆丰帝看着似是有些糊涂软弱。实则心中比谁都清楚,他自己也明白,没有千年的王朝,哪朝哪代都不可能千年万代传下去。能传个三五百年就已经很不错的。
即如此,后世没了帝王也并不是什么奇事。
庆丰帝并不太关注后世是哪个王朝,大夏朝到底如何之类的,他只是书中的字字句句中读后世的治国方略,越读。庆丰帝越觉成怀瑾和他说的那些话都是极有道理的,怕是该重商重工的。
为此,他又召成怀瑾进宫几回,两人一处讨论,讨论完了,庆丰帝便叫成平安进宫问他香皂做的如何?要怎样建立商会之类的事情。
便是在这种时候,女儿国游记出来,庆丰帝先赌为快,读的时候险些笑岔了气,之后便打听金陵城里凡是识字的都以读此书为乐事。然后听及潇湘子先生如何如何,庆丰帝便暗自偷笑,心说若是那些人知道潇湘子先生竟是个女子,且还是个倾国倾城的貌美女子不知道做何感想。
只庆丰帝虽然这般想,却并不敢透露出一丝一毫,不说季亿现在还是他信任的重臣,便是看在成怀瑾面子上他也是不能的。
这日季颂贤终是做了两件披风,一件宝蓝色绣雄鹰走银线的是给成怀瑾的,一件黑缎面竹暗纹的是给季亿的,将那件宝蓝的收好用同色的包袱皮包好。将黑缎面的拿好季颂贤直接去寻季亿。
可巧季亿刚批完公文,正出来想去菜园帮伍氏收胡萝卜,季颂贤正好和季亿走个碰头,她赶紧过去见礼。口中笑道:“正想寻爹爹呢可巧碰上了,爹试试这披风行不行,若是哪里不好我赶紧改了。”
季亿一听季颂贤费了那么些个功夫竟是给他做衣裳,立时欢喜的笑了:“哪里有不好的,我看着便是好。”
季颂贤也不管他说什么,只管将披风给季亿披上系好。离远几步瞧了好几眼,笑道:“正好合身,爹穿着好看,改日早朝时便穿着去,省的着了凉,这个穿着好,我那里还有水貂皮,再给爹做一件月白的。”
“有一件就成,做这个最费功夫,爹知道你有孝心便好,莫再做了,省的将眼睛瞅坏了。”季亿哪里舍得叫季颂贤再辛苦,抚着胡须笑着劝了两句:“我听你娘说这几日你见天夜里做针线,那油灯底下最伤眼了,小小年纪小心将眼眍坏了。”
“哪里就见天做了。”季颂贤一笑:“不过这几日见天越发的凉了赶的急了些,若是再做,便白天做,晚上是再不做了。”
季亿便也不再去劝,将披风脱下来折好叫丫头拿进屋中,对季颂贤道:“与你母亲收胡萝卜去,你去是不去?”
“一起去吧。”季颂贤跟在季亿身后,一行走一行道:“爹知道江家和宋家联姻之事么?”
季亿有些惊奇:“你问这个做甚?”
季颂贤一笑:“只不过随意问问,爹到底知不知道?”
季亿一抚胡须:“倒是知道,江家如今有些败落了,宋家大郎却在朝中越发的有威望,大有取代江家的架势,江家为着利益,便想娶宋家女儿,说起来,这宋家的女儿有些不着调的,虽然出身世家,也受过许多严苛的闺阁教育,可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是越长越歪,长到如今竟也不知道怎么就得了个看脸的毛病。”
“看脸的毛病?”季颂贤越发奇怪。
季亿冷笑一声:“便是不管品性如何,她只瞧脸,只要长的好看的,她便对人家好,长的难看的,她理都不理你,据说宋家姑娘屋里使唤的人都是貌美如花,她说凡是见着这种长相好的心里就痛快,看着长的不好的,饭都吃不下去。”
说到这里,季亿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偏生江家那几个小子没一个长的好的,虽不说多丑,可也和好看沾不上边,原江宋两家都是为着利益结亲,并不曾问过儿女的意思,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那宋家姑娘偏生就听说江家小子长的奇丑无比,一时吓坏了,竟是跟一个长的很是俊俏的书生给跑了。”
“啊?”季颂贤没想着还有这等事,当真觉得很是奇怪:“天底下还有此等怪事?”
季亿又笑了:“凡是相熟的人家都称宋姑娘为花痴,我瞧着,竟是比晋阳公主都要……”
说到这里。季亿大约是觉得这般说晋阳公主的不是有些不好,便住了嘴。
一时间,父女二人晃晃悠悠到了菜园子,伍氏正在那里带着拔萝卜。季颂贤和季亿也赶紧过去帮忙,拔了好一会儿才将两畦园子的萝卜拔出来。
忙完了,伍氏笑言要做萝卜排骨汤,又说起明日去荣锦侯家赴宴之事,只说本来家中和荣锦侯家并不是太过相熟。走动也不多,季颂贤订了亲的倒不好去,明儿去的话就带孙氏去便成,叫季颂贤在家里歇着。
季颂贤本来就不愿意多走动,如此正合了她的心意,便自告奋勇去做排骨汤,又说要亲自下厨做几个小菜请季亿品评。
之后,季颂贤便去厨房忙活,到了晚上做了一大锅排骨汤,又有几个素菜。切了几盘卤菜,又有素粥等,见时间还不晚,她又别出心裁的做了一个水果拼盘。
一时间家人到齐,季颂贤叫丫头摆饭,季纲几个坐下吃饭,这一尝便尝出不一样的地方,季纲笑道:“今儿的菜怕是妹妹做的,旁的我也瞧不出来,单只妹妹做的菜精细。光是外表瞧着就好看,叫人都舍不得吃。”
季缜道:“闻着味道也好,尤其是这汤,竟这样的清澈。瞧不出一丝的油腥来。”
季颂贤一笑:“旁的倒没什么,单这汤费了大力气的,虽看不出油腥,喝起来却香甜,也最是滋补不过的,八兄读书辛苦要多喝些。”
听她这般一说。众人都去喝那排骨汤,这一喝都夸好,季颂贤也知她做的并不多好,不过家人疼爱她,就觉得她千好万好罢了,谦虚了几句便开始闷头吃饭。
一夜无话,第二日季颂贤送伍氏和孙氏离开,便急急将那宝蓝披风包好叫绕梁给成怀瑾送去。
绕梁拿了包袱撅撅嘴道:“姑娘实实没必要的,照奴说,就该大大方方的送,没的跟做贼似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季颂贤拿手一点她额头:“你知道什么,本来爹并不待见他的,若是知道我给他做了衣裳,说不得以后想出什么法子来为难他,为着大伙安生,你便多跑几步路罢。”
绕梁嘻嘻一笑:“并不是奴懒,不过照实说而已,即是如此,奴便是跑断了腿都高兴。”
说完,她拿了包袱笑呵呵离开,她前脚才走,不想后脚高芷兰来访,季颂贤接着帖子竟是发了好一会儿呆,实没想着高芷兰上门。
她赶紧叫人好生招待,自己换了衣裳就亲迎出去,一直迎出二门,就见高芷兰穿了一身大红百蝶穿花纹的衫子,底下杏黄撒花墨边百褶裙,头戴赤金镶珠凤簪,凤嘴里叨的那红珠子颤微微垂在额头,她又抹了正红的口脂,眼角眉梢都擦了些红脂,更衫的整个人越发的艳丽无匹。
季颂贤瞧着她就乐了:“这是哪里来的仙子,竟叫人瞧傻了眼,你如今越发的好看了,我瞧着,竟是将旁人都比下去了。”
“我再如何也比不得你的。”高芷兰挽了季颂贤的手进门,一行说一行笑:“前儿我得了些好物件,我觉得与你投缘,就亲来送与你瞧,你如何谢我。”
说到这里,她悄声压低了声音:“我知你认识潇湘子先生,我也不求见先生一面,只求能得先生墨宝,这事你可得给我办好了。”
季颂贤才知道高芷兰亲自登门的目的,笑道:“这个倒是好办,先生素来不喜见人,你若只讨墨宝倒好说,没的我和先生磨一磨就得来了。”
一时间,高芷兰欢喜不禁,笑道:“这个好,如此多谢了,你是不知道我的,我平素也没个喜好,见着先生的书竟爱的不行,我瞧着,先生那是最懂咱们女儿心的,一字一句都是替女儿家着想,便是为着这份心,我也得支持先生不是。”(未完待续。)
(); 坐北朝南的屋子里端坐着两个丽人,一素服一华服,华服丽人眉眼明快俏丽,笑起来时叫人见之可亲,她不住感慨:“说句不害臊的话,原我和曹家和离了心里总归不好受。”
季颂贤赶紧劝她一句:“照我说和离了才好,那样糟心的一家子如何就过得下去了,莫说你,换成谁怕都受不住的。”
“也是祖母和父兄疼我。”高芷兰苦笑一下:“便是这般,还有不少人说我的不是,只说我不孝敬公婆,还打压兄嫂,像我这等恶妇谁家还敢娶,我心里的苦又有几个知道。”
“是曹家没福罢了。”季颂贤倒也知道一些曹家的事情,这曹家起身贫寒之家,到如今也不过两代光景,算是暴发户,只他家和季家不一样,季家虽也出身寒门,然则,季家人都精明,也都有自知之明,很看得清楚,因此行事低调,吃用上头也是尽力简朴,很有几分勤俭持家的心思。
曹家却是什么都高调奢侈,男人又不是很懂经营,如此也不过两代家里就有些不像了。
原高家是看他家外头赫赫扬扬,再加上出身不如自家,想着娶了高芷兰这等出身的媳妇必然要供着的,为着高芷兰日子过的舒心才叫她低嫁了,哪知道,曹家人那样的自卑自负,曹父曹母想着搓磨高门媳妇来寻找那么丁点的优越感,曹家嫂子也想仗着身份叫高芷兰让她。
另外,曹安也不是什么好的,整日拈花惹草生出许多是非来,如此没过多少时候,高芷兰便受不得了,她是将门虎女,天生的爆脾气,哪里受得住旁人欺负,自然是拳打公婆,脚踢兄嫂……
说起来。季颂贤倒是极喜欢高芷兰此等作派,不像有些人为着面子竟能生生忍受欺压,照季颂贤说,自己过的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为什么过的不好偏生装好,为着面子什么都忍,里子都没了,要面子何用?
她一时想了一些事,勾唇浅笑:“我听说自打你和曹家和离了。他家越发的不像了,虽然世人都说你不好,可是,私底下谁不明白曹家什么行事,再加上他家这一代也没拿得出手的男丁,曹二公子还想再寻个高门媳妇却是不得了,便是好些败落的世家都不想将女儿嫁到他家去,没奈何,只得寻个寒门出身的。”
高芷兰抚掌大笑:“如此就好,我倒瞧瞧一样寒门出身。他家嫂子还有什么可哭的。”
高芷兰那样子大有你们不如意我便好了的样子,她这样爱憎分明,倒是叫季颂贤越发的喜爱:“瞧你的样子,幸好是在我这里,我又素知你的为人倒是没什么,若是叫别人见了,少不得要说你轻狂的。”
“只管来说。”高芷兰一插腰:“原我想着即然和离了,以后我再寻人家定要寻自己可心意的,之后瞧了先生的书,我便想着不管先生什么出身来历。甭管他多大年纪,若是我能找着他,只要他没娶妻我就嫁他,旁的不为。单为先生那样的玲珑心思,就算是他垂垂老矣,我也嫁过去伺侯他终老,只是可惜了……”
季颂贤再没想着高芷兰竟然说出此等话来,立时惊异非常,旁的闺秀便是再如何。也不会大刺刺说出要嫁什么人来,偏高芷兰就这般与众不同,叫季颂贤爱不得恨不得,一时心动使劲掐了高芷兰的脸颊一把:“你啊,叫我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你这般真性情叫我爱的不成,我要是男子,管你和离几回,一定娶你为妻。”
“可惜你不是,也不是潇湘子先生。”高芷兰一摊手,微微垂头:“再者,陛下又与我赐下婚事。”
季颂贤又是一惊:“真的?怎未听说?”
“能是什么好事么。”高芷兰苦笑一声:“陛下欲将我嫁给丛将军,旨意才下来,你又哪里就听说了,说起来这丛将军倒也是好男儿,只是我有些忧心,他也是将门出身,又身负武力,若是我和他一言不和,怕是不能像打曹家人一样打他,便是我想打,怕也是打不赢他的。”
季颂贤实忍不住大笑出声,怎么想怎么觉得高芷兰这话叫人没来由发笑,不由拍桌大笑:“你……竟叫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旁的人都先忧心夫妻能不能和睦,又有担忧所嫁非人的,偏你只管担心打架打不打得过?”
高芷兰倒是不笑,苦着一张脸摊手:“便是如此,我素喜爽利,一言不和就拳脚相加,原在曹家打人倒是痛快的,可真要嫁给丛将军,哪里就能那般的痛快。”
“或者丛将军偏生喜爱你这样的,愿意叫你打呢。”季颂贤笑着打趣一声,一时又想着一件事情,小声道:“你是知道我的,我极喜爱读书,前些时候读了一本古书,倒是瞧见一个机关图,那是一个暗器机关图纸,若是照图做出来,便能得一件极厉害的暗器,那暗器名暴雨梨花针,你要是真怕打不过丛将军,我便将图纸给你画下来,你回去悄生找人做出来,他要真敢揍你,你便拿暗器打他。”
这话一出口,喜的高芷兰立时拍手:“我便知道今儿来对了,你快些将图纸取了给我。”
“急什么。”季颂贤瞪了高芷兰一眼:“我哪里记得哪本书上瞧过的,左不过画给你就是了,且等一会儿,一会儿我便画出来。”
如此,高芷兰才不再催着,两人又说起话来。
正说的热闹时候,不想绕梁进门,将怀里包袱放到里屋床上,出来给高芷兰见礼,又对季颂贤笑道:“才刚八公子叫奴带了些东西给姑娘,奴放到里屋了。”
“是什么?”季颂贤笑问了一句,心里却觉奇怪。
“也不是什么多稀奇的,不过是前儿姑娘说的几样东西罢了,有衣料,也有些首饰之类的。”绕梁回了一句,一拍脑袋又道:“对了,还有八公子寻摸的一盒子点心。”
季颂贤忙叫绕梁拿来尝尝,绕梁才要去取,高芷兰便笑着止了绕梁:“罢,取什么,我什么点心没吃过,偏你这般巴巴的拿了来,即是你八兄一番心意,你怎好给我吃。”
说到这里,她又催着季颂贤:“时候不早了,你赶紧画了图给我,我好拿了家去。”
季颂贤无奈,只得叫绕梁准备笔墨,拿了寻常描画样子的细笔在纸上细细画出来,等画好了待墨迹干透给高芷兰带走。
一时高芷兰匆匆离去,季颂贤才叫过绕梁问:“你怎么碰着八兄的?他如何给那么些东西?”
绕梁抿嘴一笑:“哪里是八爷,是姑娘叫奴给成指挥使送披风,奴送了去,成指挥使便叫锦衣卫里一个小哥将奴送回来,又叫奴带了许多东西给姑娘,偏生高姑娘在咱们家,奴怕说是指挥使送的,没的叫人觉得咱们轻狂,因此上才借了八爷的名头。”
季颂贤笑着一点绕梁额头:“你这精怪的,去,将那点心拿来我尝尝。”
绕梁笑着下去,一时抱过一匣子的各色点心来,季颂贤尝了几个精致的小点心,只觉得样样合胃口,一时欢喜赏了绕梁些大钱:“你喜欢什么吃食只管出去买,这会儿子我不用你伺侯。”
若是寻常点心,季颂贤吃着好肯定会赏绕梁几块,只这是成怀瑾精心做出来给她吃的,她是怎么都不肯给别人的,只能叫绕梁喜欢吃什么买什么了。
绕梁倒是有眼色,欢欢喜喜的接了钱去买吃食。
不说季颂贤如何品尝成怀瑾一番心意,如何查点成怀瑾送来的衣料还有各色首饰,只说伍氏带着孙氏去荣锦侯家赴宴。
原伍氏并不是个高调的人,孙氏也是个很有眼色会行事的,婆媳二人过去和荣锦侯家老太太说了一会儿子话,便有管事媳妇称外头园子里已经备下席面,请老太太和各家的夫人太太们移步过去。
荣锦侯老太太笑着和伍氏道:“因着家里人渐渐多了,原先的宅子到底有些小,便将隔壁院子也买下来修整,两所宅子连通,因此止,不只房舍多了,花园子也大了不少,我是素喜逛园子的,家里小辈们为着我这喜好又将花园子修整了修整,如今正是金秋时节,弄来许多菊花,季夫人也与我过去瞧瞧,虽不及你们家的好,不过倒也干净整洁。”
伍氏赶紧道:“我们家哪里有什么好的,这金陵谁不知道我喜爱种菜胜过种花,我们家园子都叫我整成了菜园子,若是谁去我家,不过看的是一派田园风光,胜在一个新鲜罢了。”
荣锦侯老夫人一时笑了:“你倒是爽利的,素来有什么说什么,我是喜爱你这性子的,也喜爱你这般过日子,到底天长时久的过光景,哪里也不能铺张,这么一大家子人,今儿你费几个钱,明儿我费几尺布,东西是小,可日子长久了,所费便不小呢,你家俭省是对的,这才是教育儿孙的正经人家。”
难为荣锦侯老夫人是个知情识理的,虽然年纪大了,可看事更通透,她就不喜世家奢靡,和伍氏倒也投缘。
停了一下,荣锦侯老夫人摇头叹息一声:“咱们大夏朝自太祖时候便极体恤下头的人,官员俸银是极丰厚的,哪朝哪一代都比不得,说起来,光是俸银完全够一家子过日子的,可如今的世家就偏好奢华,做一件衣裳都要几百贯钱,哪里就那么着了,有金山银山也给糟贱完了。”(未完待续。)
(); “何尝不是这个理儿呢。”
伍氏跟着叹息一声:“只如今像您这般瞧得清楚的人忒少了些,侯府有您镇着,说不得能多荣耀好几代。”
一句话惹的荣锦侯老夫人笑了:“哪里像你说的那般了。”
两人一行说一行到了后花园,果然那里已经摆下好几桌席面,荣锦侯老夫人让伍氏坐到上首位置,伍氏只说不能喧宾夺主,将荣威侯老夫人让到主位,她陪坐一旁。
如此,主位上便是荣威侯老夫人,伍氏坐在荣威侯老夫人左侧,右侧则是副相欧公之妻纪氏。
伍氏下头是卢夫人,纪氏挨着是国子监监正之妻荣氏,再下头虽也有几个高官之妻,然则岁数小些,因此才坐了下首的位置。
一时酒菜上来,荣威侯老夫人让了让,这才举箸吃了一口,她一吃,别人也都吃了起来。
这一桌上旁的人倒也罢了,都是些和善人儿,只纪氏素来和伍氏不对头。
不说季亿身为宰相,欧公是副相,比他差上一些,单说纪氏出身江南纪家,她母亲是江家女,她也算是江家的表小姐,因为这个出身,纪氏从来都瞧不起人,一副高傲的样子。
她极不忿伍氏那么微寒出身偏如今要骑在她头上,也更瞧不起伍氏的作派,只觉得寒酸小家子气,这会儿子和伍氏坐个对面,见伍氏夹菜的时候并不碰那等珍稀的山珍海味,偏生爱吃蔬菜瓜果,且吃蔬菜也不捡那做工繁琐,下了很大力气做的,只爱吃些家常口味。
纪氏就更觉不好,撇了撇嘴吃了几口菜放下筷子,又瞧伍氏吃些青菜,更看不上眼。
只是她也自持身份,并不在席面上留难,一直等众人都吃完了撤下残席摆上瓜果菜点一行吃一行聊天的时候。纪氏才笑了,她比伍氏年纪小上两三岁,只是她自幼养尊处优,不比伍氏从小做农活。后来又一直没断过活计,猛一瞧比伍氏年轻怎么也得有十几岁,且也长的比伍氏好看,这一笑,倒不像个年老妇人。很有几分年轻妇人的艳丽之态。
“季夫人,不是我说你,像咱们这种年纪就该好好的补养身子,原该吃些好东西的,你怎的净吃那些粗卑之物,原你年轻的时候没那个条件倒也有情可原,如今季相俸禄也不少,眼瞧着又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该吃些好的穿些好了的,省得将来两腿一蹬时想着一辈子没享过福。没的后悔。”
瞧着纪氏这话似是很为伍氏考虑,其实,句句都是讽刺伍氏没见过好东西,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原好几个正说笑的夫人这时候都静了下来,均脸上有些不好,荣锦侯老夫人脸也沉了下来,倒是伍氏大约是受够了这些话的,她也不生气,微微一笑:“你说的何尝不是这个理儿,只我这一辈子怕就不是那等享福的命呢。你家里倒清静些,没甚么小辈叫你操心,我那八个小子都不是省心的主儿,一个闺女也是千娇百宠的。偏如今孙子辈儿也都起来了,每日里多少事呢,再加上我家底子薄些,我哪里敢狠吃狠穿,没的将来给儿孙弄一身的债,叫儿孙骂我。倒不如如今俭省些,将来儿孙过的好也是我的功德了。”
她这一句话不要紧,直直叫纪氏脸上红了黑黑了青很不是个颜色。
原纪氏这一辈子哪里都好,出身好,嫁的人也好,只偏生不是个好生养的,这样大的年纪也没个亲生的儿孙。
原她年轻的时候倒是生过一个小子,只那时候到底年轻好胜,有些不注意,那孩子长到三四岁的年纪就没了,之后她倒也生了三个姑娘,却愣是没生下一个儿子来,没办法之下只好大力的给欧公纳妾,打了借腹生子的主意,一直到如今,也不过又得了四个姑娘,竟没一个小子,这是纪氏心底里的一根刺。
偏生今日伍氏就是拿着这刺狠狠的刺痛她的心,叫纪氏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了下来。
她冷声一笑,微抬头道:“我家七个姐儿也都是好的,只闺女不同儿子,将来嫁了人便成,我倒是不必很操心,说来也是我的福份了,便是我们老爷那里,因有许多妾侍服侍着,倒也不必我太操持,我如今啊,每日吃管吃些好的,再挑些好衣料叫人做成衣裳,再便是得闲了吃个席,自己取些乐子,倒比寻常人更自在。”
说到这里,纪氏拿眼直瞟伍氏:“不是我说,季相高官厚禄的,只守着你这么个孤老婆子未免太难看了,叫人看了不像,你也该给他寻摸个好的伺侯着,年轻的时候你怕季相贪美色疏远了你不叫纳妾这有情可原,可如今这般大的年纪了,你也是有儿有女的了,再这般死守着未免不好看,家里也忒不像个样子了。”
纪氏和伍氏这两位宰相夫人都是这般大的年纪,一辈子什么事没经过,看起来和和气气的说着话,可每一个字都是在直指对方的不是,想要叫对方下不来台。
旁边坐着的那些小辈的夫人们简直听的直了眼,实没想着这二位在这般场合下就跟对方开了仗,且在欢声笑语之下就已经过了不晓得多少招,简直听的人都有些目瞪口呆。
纪氏说到伍氏善妒不给季亿纳妾,这些但凡金陵城里的谁不知道,旁人都想坏了,季相纳妾这是最叫人碰不得的,伍氏每到这时候便要发怒的,荣锦侯老夫人也赶紧笑道:“你们两个这般大的年纪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得,都安生些,一会儿我给你们糖吃。”
荣锦侯老夫人原想拿话将这事抹开,又在告诉伍氏这是她家的宴席,叫伍氏给她个脸面,别为着这事跟纪氏不对付,到时候大伙都难看。
若是往常,说不得伍氏觉得极憋屈的,可偏生前儿季颂贤才跟她讨论了纳妾的坏处,才刚刚赞扬了伍氏不叫季亿纳妾,不叫自家儿孙纳妾才是真正通情达理,于国于民有利的。伍氏正自得呢,偏生纪氏说到这里,伍氏脸上丝毫不变色,还是笑吟吟的。
荣锦侯老夫人暗暗纳罕。只说如今伍氏练的越发有气度了。
纪氏也气的直想挠桌子,只说这样的话都刺不着伍氏了。
就在旁人都以为一场责难已经消弥与无形之中了,偏这时候伍氏开了口。
伍氏笑吟吟瞅了纪氏好几眼,就在纪氏觉得莫名其妙时,她喝了一口茶。拿帕子抹了抹嘴角,笑道:“你说这话,原我说不得还得赞你一声明理,说人贤惠大方,说起来,我也是想学你这般贤良的,原也想寻个年轻的伺侯我们老爷,只我才将我这点想头说出来,我们老爷就骂我糊涂,还说我年轻时候那般的懂事理。如今怎么越老越犯起糊涂了。”
说到这里,伍氏难得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我们老爷虽如今高官得坐,然则你们也知道,年轻的时候和我一样都是出身乡间,本也是寒门小户出身,有时候,在家里说话难免就有些不中听了,我们老爷当时是这般说的。”
坐在另一桌的孙氏听着伍氏这些话立时就有拿帕子掩面的冲动,实则,她这婆婆也是个妙人。那日自得了季颂贤的赞扬,便一直洋洋自得,直恨没有时机拿这些话砸出来,将原来笑话她的人都骂上一场。
那日她婆婆得了由头。晚间就跟她公公开了一炮,直言她公公能娶着她婆婆这般明事理的媳妇那是积了不知道多少辈子的德,正因为有她婆婆这般的明理懂事又能守得住,她公公才没跟旁的男人一样犯错,直训的她公公跟个孙子似的连声称时,一脸接受教训的样子。就差没跪下将她婆婆供起来了,叫她们这些小辈是又好气又好笑。
之后,大约是她公公暗地里也赞扬了她婆婆一场,又称赞她小姑子那些话有理,她婆婆自认为得了由头,便一直等着呢,谁晓得,这纪氏偏生就提出这么一磋事来,她婆婆今日怕要一雪前耻了。
只是,想及她婆婆骂人时那样的兴致高昂,那样的激情涌动,孙氏实在是有些不好了。
果然,便听着伍氏大着嗓门道:“我们老爷骂我,你个不肖的老娘们,年轻时候挺通情达理的一个人,怎么老了老了成老糊涂了,定是经常跟欧相家那帮子糊涂娘们一处顽,竟也跟着糊涂了,欧相多年的英明就给他家老娘们带累了,难得我这样清白一个人,你也想叫我背负一身罪过么。”
就见纪氏脸红耳赤,险些拍了桌子,伍氏偷笑,声音却更大了:“我就问我们老爷,我是为着你着想,想给你讨个好的,你怎么偏生说我不是,欧相家夫人多好一人,谁不说她大度明理,怎么到你嘴里偏就变了味?”
伍氏好似故意一般,特特的问了荣锦侯老夫人:“您猜我们老爷怎么说的?”
荣锦侯老夫人虽然也不愿意纪氏难堪,可是她更好奇季亿的反应,便应声接了一句:“如何说的?”
伍氏掩口轻叹一声:“说起来,我们老爷才真正是一片忠心为国为君,说起来没的叫我都佩服之极,我们老爷说,有些女人面上显的贤良,直给自家老爷们纳小纳妾的,其实,也不过是顾及她们的颜面,却是丝毫不管自家老爷们,丁点忠君为国之心未有。”
“这话是怎么说的?”好几个夫人都大感兴致,在座的除去伍氏和孙氏,又有几个不是为着家宅后院那帮子小妾苦恼的,有几个乐意自家老爷们纳妾的?谁不想寻个正当理由能正大光明说出不要纳妾的话来,自然,这会儿子季亿的话便叫她们极度重视,与面子比起来,自然里子更重要一些。
伍氏笑了一声:“我们老爷说,我这样的才好,我们家的媳妇们也都好,都不给老爷们纳妾才是真替一家子考虑,才是为着大夏朝千秋万代功业着想,老爷说了,原如今大夏朝因着历代重男轻女的原因,到底男人多女人少,如今越发的每年生的男儿多女儿少,本来女儿便少,又有些穷困人家生了女儿便溺死,又将女儿卖到那等见不得人的去处,还卖到大户人家为奴为婢,如此,平民百姓娶妻生子越发的困难,咱们金陵城还不太显,但是好些地方一个村子的男丁都讨不到老婆的比比俱是。”
“竟有这等事?”
在座的除去纪氏,连同荣锦侯老夫人在内多少夫人都惊呆了,完全没想到还有此等怪事。
伍氏点头:“我们老爷掌管户部多年,大夏朝的名头册都在他心里记着,这些事他又怎能胡说,老爷说了,如此下去,每年大夏人口得减少多少,好些穷乡僻壤的就因为娶不到媳妇生出多少事来,偏生咱们这些富足的人家不知道为君分忧,自己有妻儿老小便是了,还要生出什么好色之心,要纳多少小老婆去,算一算,好些人家小妾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你多纳了小妾,就少一个好男儿能娶到老婆。”
越发到后头,伍氏越发的哀声叹气:“我们老爷与我说的时候不晓得生了多少闷气,只说便是讨了小妾的能生出儿子来也成,偏生不晓得多少好孩子就折在后院争斗中,弄的家宅不宁,到最后叫平民生出怨恨之心来,弄得各处不安宁,都不过为着自己的一点子私心,这又是何苦来哉。”(未完待续。)
(); 伍氏的一番话实在叫诸多夫人大开眼界。
谁都没有想着伍氏能用着忠君爱国的名头说出这样一番极大义的话来,她还用这话粉饰太平,不只给自己寻了个冠冕堂皇的由头,还将欧相和纪氏都骂了,且骂的还这样的厉害,这般难听。
“简直是一派胡言,哪里有这样……”纪氏气的浑身发抖,再保持不了先前的风仪。
“我说的都是实情,现如今往户部有名册可查,你若不信只管去问,我实不明白你们都是怎么想的,都争着抢着给自己男人纳妾,真弄那么多小老婆吃你的喝你的穿你的还天天想着害你,就是那么好滋味的事,不只自己受罪,还为着那么些个小老婆,叫人家旁人讨不到正妻,没的妨碍别人传宗接代的大事。”伍氏尤觉得不解气,继续骂着。
她瞅了瞅几乎快气的背过气的纪氏,又添一句:“自己不能生也就罢了,也不是人人都是不下蛋的母鸡,别人都生了十个八个的,儿孙多的家里都快装不下,还教唆人家纳小,就好像不纳小就不是人似的,真真是多管闲事。”
这话一出口,纪氏一时喘不过气登时昏倒了。
荣锦侯老夫人立时叫人将纪氏抬到屋里又是请大夫又是往欧家送信,后来还悄悄瞪了一眼伍氏,拉她到一边:“没的你那般惹她做甚?又不是不知道她气量小。”
伍氏一摊手,做出一脸无奈状:“您也瞧着了,可不是我惹她的,分明是她先惹我的,我爱吃寻常的青菜关她何事,偏就爱找磋,又拿话点着说我不贤惠,我又不和她过日子,我怎么着用得着她管?我家老头子都没说甚呢,她一个外人那般多事做什么。吃多了不嫌牙碜。”
这话堵的荣锦侯老夫人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指着伍氏道:“罢,我也不与你说,你这张嘴。便是十个八个极厉害的男人也是说不过你去了。”
“那是我在理。”伍氏笑了,拉了荣锦侯老夫人的手:“咱们也没怎么着她,是她自己气量小,你给欧家送个信就是了,旁的事莫管。”
荣锦侯老夫人叹了一声:“总归是在我府上出的事。怎么着过些时候也得送些礼过去。”
“您要舍不得出这份礼金,我赔给您就是了。”伍氏笑了两声:“就冲今儿骂她骂的痛快,我也乐意出这份礼品。”
“你啊你。”荣锦侯老夫人无奈,只能指着伍氏笑了两声。
笑过之后,她又问:“你说的都是真真的?不是寻着由头骂纪氏?”
“为着她我还不至于编瞎话呢。”伍氏又笑:“你也是知道我们家老头子的,为人素来最是刚正不过的,他要是知道我拿着这般事情开玩笑,指不定拿大耳刮子扇我,我是万万不敢的。”
“唉!”荣锦侯老夫人长叹一声:“这是怎么个事啊?世上多重男轻女,不知道多少好生生女儿就被那狠心的爹娘给弄死了。有的才生下来没睁眼呢就这么给没了,造孽啊,造孽!”
“偏生咱们大夏朝又最重孝道的,说什么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叫那等猪狗不如的父母作贱自家儿女,要我说,管他是不是父母,杀人偿命,自己的儿女那也是人呢,凭的什么打杀了就无事?那样狠心的父母就没道理活着。”伍氏说起这些事来也是极气的。她平生是喜爱女儿的,一辈子只得了一个闺女,真正是爱的什么似的,最瞧不惯那等不拿女人不当回事的。
荣锦侯老夫人携着伍氏的手又道:“出了这么个事。我也不留你了,你带着你家媳妇这便走吧。”
伍氏也知道她这会儿子心里必定不痛快的,便笑着道:“如此我就走了。”
待伍氏带着孙氏离开,荣锦侯夫人过来跟老夫人回事,道:“欧家的人来了,又请大夫瞧了。只说纪氏急怒攻心,并没有旁的大症。”
荣锦侯老夫人这才安下心来,点了点头道:“你备些药给她带回去,真真晦气的紧,偏生气量小又偏偏爱惹人,自己没那般利害的口舌,就偏喜欢招惹那厉害的,每回不是自己吃亏。”
这话说的,荣锦侯夫人也不由笑出声来:“您说的是呢,这位季夫人确实厉害的紧,如她这般利害牙口,怕是她家的媳妇日子都不好呢,我瞧着那孙氏来了都不敢怎么说话的。”
荣锦侯老夫人笑着摇头:“你却是说错了,季夫人在外头看着厉害,在自家家里却是最慈善不过的,怕是这金陵城里没有几个比得过她对媳妇好的了,她又不叫自家儿孙纳妾,看着媳妇又和善,她家吃饭从不立规矩的,素来是一大家子都坐在一处吃喝,更不会给媳妇寻事,且时常拿钱补贴媳妇,宁可自己俭省些,也不叫媳妇受苦,谁嫁到她家才是到了福窝里呢。”
“竟是这般?”荣锦侯夫人却也没想到瞧着那样厉害,有些跟泼妇似的伍氏竟这样的通情达理。
荣锦侯老夫人点了点头:“我原就和她好,她早些年就曾跟我说过,说自己就是女人,女人的苦累心里清楚的紧,即是自己这辈子苦过来了,又怎么能叫别人再跟她受苦,她自己就是个最疼女儿的,将心比心,别人家的父母岂不是和她自己一样疼女儿,即如此,做甚么疼着自家姑娘,却偏生作贱别人家姑娘。”
“真真是难得的明白人。”荣锦侯夫人赞了一声:“原竟是我错看了她。”
“你才多大岁数。”荣锦侯老夫人拍拍荣锦侯夫人的手笑道:“看人不光看表面,以后啊,你还有得学。”
荣锦侯夫人适时捧了一句:“我还有的跟娘学呢,偏娘最会看人,眼睛那般利,心性又通透,又是最疼媳妇的,您啊,多疼疼我,多教我一些。”
这婆媳二人说了一时话,荣锦侯夫人收拾了些东西送到欧家。只说自家没照看好叫纪氏受了气,这都是赔礼的。
欧家便是有些气,可荣锦侯府礼数都到了,叫他们也挑不出什么来。只能忍下来。
原这事也不过是两位相爷夫人互看不顺眼拌了几句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偏生因她们拌嘴的内容对于好些人来说太过重要。
在座的那般多的夫人们听到这些闻所未闻的言论,自然谨记在心中,有好些心性通透的便以此为借口开始思量着整顿后院。
卢夫人便是其中一个。
卢夫人生了一儿一女。儿女也都孝顺,卢有德也是高官得做的,按理说日子也过的不错,只卢有德有些毛病,就是好色,他也纳了好几个颜色好的小妾,这些小妾也都不敢招惹卢夫人,只是在私底下斗上一斗,原也不碍什么。
可偏生卢夫人就是个容不得的,原先有那贤良的名头压着不能如何。可听了伍氏这些话便觉茅塞顿开,登时寻了由头。
她回去便将那几个小妾叫了来,又叫人给她们收拾了平常得用的东西,还有她们这些年攒下的财物,亲自与她们放妾书叫她们出府,以后婚嫁自主。
那几个小妾哭哭啼啼求情,只卢夫人狠了心,趁着卢有德不在将她们全赶了出去。
待到卢有德回来,去了他正宠着的桃红屋里,左等右等不见人。就叫丫头去寻,却不想那丫头吞吞吐吐似有话说,卢有德问她又问不出什么,只得去寻卢夫人。
卢有德过去的时候卢夫人正和卢芳选料子准备做冬衣。见卢有德进门,赶紧笑着起身:“老爷回来了。”
卢芳也过去问好,卢有德旁的不如何,却是个最疼爱子女的,见着卢芳眉眼里都是笑:“与你娘选料子呢,叫你娘给你选些好看的。多做几身新衣裳,再打几套好头面,小姑娘好好打扮好多着呢,出门也好看不是。”
卢芳和卢有德素日里也亲近,倒也不悚,挽着卢有德胳膊撒娇。
说了一会儿子话,卢有德叫卢芳自去玩,等卢芳出去,他就正色问卢夫人:“桃红几个呢?怎么今儿都不见人影了?”
卢夫人一笑:“正要和老爷说这件事情呢,那几个我做主放出去了。”
卢有德一听脸就拉下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她们都是老实的,不曾与你争吵过,你如何就容不下了?”
卢夫人也不气不恼,笑吟吟道:“原我为着贤良名头,又想着素日里与老爷也算是夫妻恩爱,老爷即是爱颜色,我也不能容不下几个年轻小姑娘,便当个粉头玩意养着就是了,左不过每个月多费些米粮银钱,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今儿我去荣锦侯府赴宴,听了季夫人一席话,才知我素日里竟是想错了。”
就这么一番话,卢有德便心知不好了。
满金陵谁不晓得那伍氏最是泼妇不过,管着季相多严,这么多年了,季相不说纳妾了,碰着美貌女子多看一眼都不敢的,当年为着季相纳妾的事,她就敢寻去和先帝爷争吵,当今才亲政的时候为着拉拢季相也要赏赐美人,为此,伍氏险些打上金銮殿去,自家这婆娘要是跟伍氏学了,以后还有自己好日子?
卢夫人一瞧卢有德的样子就知他在想什么,冷笑一声道:“我是个内宅夫人,好些事都是不知道的,只老爷是朝庭命官,有些事情很该与我说的,若不是听季夫人说起,我哪里知道现今咱们大夏朝男人比女人多那么些个,多少平民百姓娶不上媳妇的,如此长久下去,几辈子过去,咱们大夏朝哪里还有什么人丁?”
说到这里,卢夫人满脸的忧心:“人家连媳妇都娶不上,偏老爷不知道为君分忧,还因着自己私心纳小,我是看不过的,我虽是妇人,可也知道家国天下,为此,我就做主放了桃红几个,我想着老爷素日里也是忠君的,必不会在这事上与我相左,若是老爷觉得我错了,我就只有大义灭亲了。”
呃?
卢有德听卢夫人一席话,真真险些蹲下哭呢,满心的委屈,真想破口大骂一声,奶奶的,这婆娘竟然来想大义灭亲,看来,以后怕是再不能有二色了……(未完待续。)
(); 待到无人之时,季颂贤取出成怀瑾送来的东西查看,其中有一匹杏黄的料子看起来轻薄柔软,只这料子做夏装倒好,做冬装有些不合适,另有一匹绯红的又密实料子又厚,倒是能做几件裙子,还有葱绿的衣料却是做中衣的,此外,还有好几匹各色衣料。
最下头压了两匹深红和墨黑的,瞧那花纹分明就是做男装的。
季颂贤看到之后就笑了,实在是成怀瑾这份隐藏的心思,怕是成怀瑾还想叫季颂贤给他做两件衣裳,只不好说出来,便送了料子来,叫季颂贤自己猜度。
外表看着那般冷硬的人,内里却有这等小心思,实在叫季颂贤觉得可乐。
又瞧那些头面,一套十八件赤金累丝头面,一套红宝石的,一套白玉头面,另有一套翡翠头面,再有便是各色的绢花,纱堆的跟真的一般无二的头花并好几件累珠簪子。
只这些头面首饰便装了好几匣子,装季颂贤的妆台上摞得高高的,季颂贤看后收拾了都锁在床边那个红木雕花大柜子里,只单留了那深红暗纹衣料铺到案上拿了剪子裁剪。
因给成怀瑾做过几件衣裳,季颂贤倒也知道尺寸,再加上她如今心思灵透,做什么也得心应手,一忽的功夫就将衣裳裁好,之后便穿针引线准备去缝制。
季颂贤裁衣的时候花了些巧心思,并不与时下的衣裳一样。
如今的衣裳裁剪极简单的,和千多年之后裁剪衣裳都不一样,整块料子摆好,先剪个大致的样子,衣袖和衣身从来不分开,都是一条横线直接剪过去,再剪出领子的位子,衣身也是直接在衣袖下边剪出弧形来便成,整件衣裳几乎就是一个很大的布块,这般做出来的衣裳穿着肥肥大大并不合身。尤其是肩膀处,夏装还好,到底轻薄些,可冬装衣袖处便会显的鼓起一块来。不管是做活还是写字都不方便。
季颂贤想及千多年之后那些各色的裁剪方式,不说那D式裁剪,还有立体裁剪之类的,光是寻常的剪裁便比如今好了许多。
因此上,她便照着那等法子去裁了衣裳。想先给成怀瑾做一件试试,若是好,以后她再教伍氏和几个嫂子此等法子,也给父兄做几件合适的衣裳穿。
季颂贤心算厉害,裁起衣裳来几乎不用换算尺寸便成,裁的也是飞快,她裁的衣裳衣身和袖子都是分开的,腰身的地方也不像此时的衣服那样肥大,都是做了收腰处理的,衣身更是分了四片。如此穿起来更加合身舒服。
把裁好的衣片平摊好,季颂贤开始絮棉花,因知道成怀瑾身怀武艺,比平常人更加耐寒,冬日那些寒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季颂贤就特特将衣裳做的薄了些,棉花也只絮了薄薄一层,再将里子铺好,将料子三面缝起来,再灵巧又细致的将这片衣料翻面。用线细细压实,如此棉花才能在里头服帖,穿上之后不至于棉絮一团一团的乱滚。
季颂贤做活快,没多少时候便将棉花都絮好了。之后便开始将几片衣身缝合,又将衣袖缝好,待到快晚饭的时候,便已经将一件成衣几乎做好了。
最后上了领子,她提起来瞧了瞧,只觉分外满意。
她这里刚觉满意。想着再在衣服上做些装饰,便见绕梁哈着手回屋,一行嘀咕:“今儿这天真是邪乎,怎就突然间变天了,一时险些将人冻坏了。”
忽然,绕梁看着季颂贤手中的衣裳,立时笑了,过来瞅了好几眼,也瞧出不同来:“姑娘真真巧心思,竟然想着这等法子来做衣裳,只可惜这是男装,若是女装也用此等法子,必然好看的紧,好姑娘,你也教教奴吧,奴学了,定然细细的给姑娘做上一身好看的,保管姑娘穿出去人人都得夸奖。”
季颂贤轻笑一声:“原说要教你的,只是你这般不信任你家姑娘,我便罚你,嗯……罚你帮我再做几个荷包,必要细致的,绣花的时候记得要串上些小珠子,等几时做完了,几时才教你。”
这话一出口,便见绕梁立时苦了脸,季颂贤笑着拍拍她的头:“得,一边玩去。”
她将衣裳收好,过去给伍氏请安,过去时就见孙氏和王氏几个正围着伍氏说笑,季颂贤也笑着凑过去说话,之后便听孙氏讲起伍氏今儿多威风,如何在荣锦侯家宴席上骂的纪氏答不上话,如何将她气晕过去。
见伍氏那般乐呵,季颂贤也不好跟伍氏说这事做的好,本季亿受伤便是跟欧公有关,她这也算是间接的报了仇的。
跟伍氏吃过饭,季颂贤回房休息,并无将伍氏如何大展神威之事放在心上。
却不想,第二日她一早起来,因想着这日是休沐日,季亿恐在家歇着,便要过去跟季亿讨教些事情,不想她还未到季亿书房,碰着伺侯季亿的小丫头瓶儿,瓶儿过来给季颂贤见礼,笑道:“姑娘可是去见老爷,不巧的紧,刚才卢大人来了,如今正在书房与老爷说话,恐这会儿子姑娘不便过去。”
季颂贤一听也不好再去,转身去了伍氏那里,娘两个有说有笑的,还未吃饭,季颂贤就见绕梁直朝她挤眼睛,知有事情要说,等吃过饭,季颂贤告辞离来,一行走,听绕梁一行道:“成指挥使来寻姑娘了,说是庄子上有些事要和姑娘说,另外,成指挥使才刚买了一座温泉庄子,说要请姑娘过去瞧瞧,如何改建,如何陈设都要姑娘做主。”
“竟是买了温泉庄子?”季颂贤是喜欢泡温泉的,原荣威侯府还有成国公府都有温泉庄子,只她那时候做不得主,不好去如何泡,这会儿一听成怀瑾也买了,倒是很欢喜。
她带着绕梁匆匆赶回屋,换了一身衣裳,又好好的梳了头,戴了一朵成怀瑾送的织堆芙蓉花,越发显的粉面桃腮美不胜收,季颂贤照镜子整整妆容。叫绕梁将她昨天才做好的衣裳包好便出了门。
此时成怀瑾正在外头大厅中饮茶,原冷峻的一张脸在看着季颂贤的时候露出淡淡笑意来。
季颂贤过去和他笑了笑,问:“庄子上有什么事?”
成怀瑾起身:“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那几个农人说照着你的法子培育的稻苗长的很好。不过眼瞧着要入冬了,怕不能成活,倒是可惜了,正急着想法子看看能不能在冬日也叫稻苗不至于损坏。”
季颂贤一听就上了心,想了一时道:“倒是有法子。只是需要的银钱怕是极多的。”
“什么法子?”成怀瑾问了一句,不待季颂贤回答就一拍脑袋恍然道:“我如何竟忘了呢,造个玻璃暖房便成了,寻常冬日在暖房中种花都开的极好,想来种稻苗也是可行的。”
季颂贤一笑:“原就是这法子,只是买玻璃消耗极大,且搭暖房要用着许多的铁,这个怕不好弄。”
成怀瑾拽拽她衣袖带她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这个不须虑的,倒也不是什么为难之事。我想法子就好,稻苗的事重要,便是多花些钱也是该的,要是稻种真培育好了,这可是万家生佛的好事。”
说话间两人出了门,季家门外停了一辆绿昵马车,成怀瑾扶季颂贤上车,他又做了一回车夫,赶着马车出了城。
成怀瑾赶车又快又稳当,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郊外。不一时看着一块开阔之地,地上遍种各色的树木,季颂贤隔窗瞧了,有好些梨树。也有苹果、甘橘等树木,远远的瞧着一片绿意正浓。
过了这些树林子,就有一座庄子近在眼前。
这庄子都是用青砖垒成,墙上涂了些白灰,远远看去灰瓦青砖白墙,很是古朴雅致。
待到了近前。竟见房子虽建的古拙,可一砖一瓦都配的很巧妙,有一种天然意趣。
马车过了木门,里头院子更加阔朗,很合季颂贤的喜好,一旁院中种了好些的花卉,另一旁有个大大的池塘,如今也只有几片残荷罢了。
成怀瑾扶季颂贤下车,笑道:“温泉还在后头,只你怕也累了,先歇一会儿咱们再去瞧瞧。”
季颂贤点点头跟着成怀瑾进了一间小巧暖房,暖房里头摆了许多的吊兰,另有好几品菊花正吐露芬芳。
其中竟然还有一品绿菊,瞧着倒也稀罕的紧。
季颂贤看了几眼,就将包袱拿出来递给成怀瑾:“我昨才做的,你试试合不合身。”
成怀瑾一听立时欢喜之极,眉眼间都带着笑,口中说着:“怎做的那么急,小心眍坏了眼睛。”手中却急急拆开包袱,拿出里头深红的袍子转身过一个小门进了里屋。
没一会儿成怀瑾出来,却是换了那件袍子,季颂贤瞧他穿着这件薄棉袍一丝都不觉雍肿,反倒更趁着长身玉立,越发的挺括高挑,因腰身处做了处理,显的他身材也好。
成怀瑾皮肤也白,叫深红的衣裳衬着越发显的如玉一般,季颂贤因想着,若是他脸色再冷上几分,便直如冰雪雕琢成一样了,虽看着清寒的紧,可却也觉干净剔透。
只是这会儿子成怀瑾脸上露出几分笑来,倒将原来的冷意消退,只留那份干净透灵。
“这衣裳好。”成怀瑾捏捏下摆,又摸摸袖子:“穿着比早先的衣裳合身,难为你这般费心了。”
季颂贤想着,大约心里存了一个人,做什么都觉得好,无论怎样心里都是欢喜的,就如现在,只成怀瑾脸上有一丝笑模样,只说了费心二字,她就觉无限欢喜,昨日的劳累竟都忘了,反觉再如何操劳有了这句话都是好的。
再想想前一世嫁给成平安的时候,才成亲的时候成平安对她倒也细致呵护,只是,她却也并不觉太过欢喜,后来成平安纳妾,她也没觉怎样伤心,只是因成平安后来纳的妾太多了,又最是宠妾灭妻的,她才因为心有不甘而生气。
原来她以为是正常的,如今想来,她前一世竟是没有真心喜欢过成平安,盖因一是想早些离了荣威侯府,二来,大约是存了什么逆反之心也不一定。(未完待续。)
(); “你觉得好便成。”
季颂贤笑了笑,过去将衣摆抻了抻,又叫成怀瑾抬抬胳膊,看着衣服很是服帖又笑了:“我原是一点子想头,只是试着做了做,没想到倒比原先做出来的好。”
成怀瑾回去换了原先的衣服,拿着那件袍子出来翻看一会儿笑道:“倒是心思灵巧,怕是裁剪的时候比原先费劲不少,领口的地方应该是按着尺寸算出数来,另外,衣身分了四片,衣袖也是拆分开的,光是裁剪衣袖肩头袖口的时候定要计算的精密些,我想着,术数不成的人怕是做不得衣裳的。”
季颂贤抿嘴一笑:“如今我做了,你穿的这个是独一份的。”
“多谢。”成怀瑾将衣裳折起来包好:“我定仔细的穿。”
又坐一会儿,成怀瑾就带着季颂贤去看温泉,却见露天两个石头砌成的池子,里头均冒着热气,季颂贤走近了摸摸池子里的水,竟是有些烫手的。
她回头一笑:“若是将这些水引到室内便好了,到了冬天倒省了烧水,要是拿铜管引的话,连火都省的烧了,这可是天然的水暖呢。”
成怀瑾也一掀衣摆蹲了下来,摸摸烫手的泉水:“我记下了,到时候叫人试着弄弄。”
他又指指那些房舍:“你瞧着房子盖的可好?要是不满意我叫人推倒了重建,一会儿你再瞧瞧里头的布置摆设,我也不知你喜欢什么样的,好些屋子都是雪洞一般,你瞧了我再叫人去做家具。”
季颂贤听了一时心中大为激动,立时起身便要去看,两人一会儿的功夫转了好几处房舍,季颂贤表示这些房子建的都好,只是屋里摆设要好好设计一下,又叫成怀瑾得闲的时候将屋子尺寸排出来,她好想想里头如何摆置。
两人一行走一行说话。倒是其乐融融。
一时,季颂贤说到高芷兰所求,抿嘴一笑:“您这位冒牌的潇湘子先生便出一份墨宝吧,省的高姑娘认出我的笔迹来。”
成怀瑾觉得有几分尴尬。想了一会儿才点头答应下来。
季颂贤问了一句:“陛下倒也奇怪,好好的为什么要将高姑娘嫁给丛将军,高姑娘那里正郁闷着呢,前儿还跟我说,怕成亲之后若有个什么事她打不过丛将军。又怕受了委屈。”
她这一问,成怀瑾倒是笑了,眉眼间都带着几分欢快:“这婚事是丛将军亲自去求的,丛将军早些年便瞧中了高姑娘,只那时候高姑娘年幼,丛将军不好求娶,后来丛将军出征在外,原想着征战回来求娶,不想高姑娘竟是嫁了人,丛将军也不想叫高姑娘为难。就将这心思隐了下来,一直到如今,高姑娘和曹安和离,丛将军才又起了心思。”
成怀瑾见季颂贤听的认真,趁她不防备悄悄牵了她的手走了一段路,握着手中的温润滑腻,成怀瑾心中涨的满满的欢喜,几乎是破胸而出。
“丛将军亲自跟陛下请命,且答应陛下一定会好好对待高姑娘,陛下才允了这件事情的。陛下原还派人专门问了高老太君,高老太君试过丛将军也很满意,只是,高姑娘并不知情。”
成怀瑾慢慢跟季颂贤解释。季颂贤听了大笑出声:“如此,就不怕高姑娘打不过丛将军了。”
成怀瑾摇了摇头:“不只不怕她打不过,依着丛将军对她的心意,只怕她每日揍丛将军一顿,丛将军心中还美着呢。”
说话间,两人走到一株银杏树下。这银杏树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年,树干粗壮,枝叶繁茂,树下又有几个石墩,上头还放了软垫。
成怀瑾拿了软垫放到树下,拉季颂贤坐下来,两人并排说话。
季颂贤双手抱膝,叹了口气:“如此,高姑娘也算苦尽甘来了,但愿她以后好好过日子。”
成怀瑾将她散落到眼前的头发塞到耳后,看着她白嫩玲珑形状极好,看起来如小元宝般的耳朵,此时光线透过树叶缝隙照下来,映着季颂贤的耳垂几乎透明,越发觉得晶莹剔透,叫人看的心里痒痒的。
成怀瑾顺手捏住季颂贤的耳垂,手背在她脸颊上噌过,心里更是无限满足。
季颂贤脸腾的红了,侧脸躲过成怀瑾的手掌,从袖中拿出一块绣花帕子来遮住半边脸,隔着帕子对成怀瑾抱怨:“你离我远着些,你身上热的紧,没的叫人烦燥。”
“好。”成怀瑾答应一声,季颂贤感觉出他动了动身,以为他离远了些,才想将帕子拿下来,不想手上猛的一沉,竟是成怀瑾攥住她右手,季颂贤想要抽回来,可又哪里是成怀瑾的对手,右手被他攥的死紧,怎么都抽不出来。
季颂贤无奈叹了一口气,才想说什么,却感觉到成怀瑾的手微微颤抖,尤其是手心中全是汗意,知他定然十分紧张局促,不由心下一软,叹道:“你爱拉着便拉着吧。”
只这一句话,叫成怀瑾心下大定,一时得寸进尺,居然一伸手将季颂贤搂进怀里,悄声道:“莫动,叫我略抱一会儿。”
季颂贤身子有些僵硬,一动不动任由成怀瑾抱着。
过了片刻,成怀瑾不舍的放手,小声道:“太后病重,晋阳公主闹着要出嫁,恐生事端,小心。”
季颂贤点头:“我明白。”
两人起身,在庄子上又走了一会儿,看过几乎所有的房舍,又商量了好一时成怀瑾才送季颂贤回去。
一回家,季颂贤就见家中气氛不对,她心中有些疑惑,去伍氏房里请过安后便问:“咱们家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伍氏挑挑眉,一副气恨的样子:“可不就是出了事,一个个都是什么玩意,都当咱家是好欺负的么,跑过来说三道四,还说什么你爹多管闲事,平民百姓娶不上老婆干他何事,户部名册是国之重事,怎可将这事跟妇道人家道来,搞的他们现在都家宅不宁。”
季颂贤越发的不解了:“我走时卢大人在书房和爹说话。旁的事也没有,如何只走这么一段时间就生出事来?”
“卢大人倒是好些,并不曾埋怨你爹。”伍氏恨声道:“只是卢大人走后,又有好几个不要脸的来咱们家闹腾。他管不住自家婆娘干咱家什么事,还有脸来闹,你爹面皮薄不好说什么,老娘可不管那些,拿着大扫把一骨脑的全赶了出去。”
季颂贤大约是明白了。肯定是伍氏在荣锦侯府说的那番话折腾出来的事,约莫是那些夫人们回去想着伍氏说的有理,便以此为据在家闹,立逼着家里男人放妾,不能全放的也要叫男人少纳些。
想来肯定是那些夫人们折腾的狠了,搞的许多官员灰头土脸,为此埋怨季亿,一个个的就赶过来抱怨几句。
只伍氏也不是那等闷葫芦似的性子,自认有理,一怒之下将人全赶了出去。说不得还痛骂一顿呢。
季颂贤越想越觉好笑,笑着安抚了伍氏几句,又去寻季亿,彼时季亿正在书房读书,脸上倒没显出什么表情来,季颂贤过去请了安,请教季亿几个问题,父女俩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季颂贤暗暗观察,发现季亿没什么气恨的样子便放了心。
她回去就动剪子针线照旧给季亿做了一件棉袍。这回棉花絮的多了些,花了两日的功夫做得了,等着季亿从衙门回来叫他试,季亿穿上之后说好。伍氏瞧了也说好,又问季颂贤这衣裳是怎么做的。
季颂贤眼瞧着这法子做的衣服确实比原先的好,便又想着将**之类的也改上一改。
如今男人的**没有**,穿的裤子也是掩腰滚裆裤,不光裤裆长的紧,裤腰处也要用汗巾子绑住。弄的裤腰的地方堆积许多布料即不美观也不便利舒适。
季颂贤用了几日功夫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给季亿做了一套衣裳,季亿穿上之后老脸几乎笑开了花,将季颂贤一顿狠夸,只说从小处见大,光是这身衣裳就可见季颂贤的玲珑心思。
夸的季颂贤不知道多不好意思呢,哪里就是她想出来的,她也不过借鉴后人而已。
只这话却也不好说出来,季颂贤只能愧领了。
如此,不只伍氏,就是季颂贤的几个嫂子也每日缠着她叫她教导新式的裁衣法子。
季颂贤少不得抽了好些时间出来细心教导,不只教嫂子们,就是家中丫头和针线上的妇人也都一一的教了。
于是,好些日子里季家上下都忙着做衣裳,只因穿惯了新式裁剪法做出来的衣裳,再穿不惯原先那些繁琐累赘的衣裳了。
季颂贤便趁着这个时间又给成怀瑾做了一身衣裳,同时,开始写黄梁梦的第三篇故事,此故事便是男儿国。
她才将男儿国的故事开了个头,季家就出了一件事。
那便是高太后病重了,晋阳公主怕高太后万一故去她要守上三年的孝,如此,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嫁给成平安,便闹着要嫁人,如此,叫高太后几乎对晋阳公主冷了心。
只是,高太后只晋阳公主一个女儿,她再是拗不过晋阳公主的,只能依了晋阳公主。
原这也只是宫中事,并不和季颂贤相干,只是,庆丰帝也是想着如今季颂贤是他义妹,也算是高太后的义女,若是高太后万一没了,季颂贤说不得也要守孝,说不得明年春时就不能嫁给成怀瑾了。
出于一些考虑,庆丰帝是很愿意季颂贤早些嫁给成怀瑾的,便下旨叫晋阳公主和成平安完婚的时候,也同样下旨叫季颂贤早些嫁过去。
同时,庆丰帝为表示对季颂贤这个义妹的重视,还从内库拿出钱来给季颂贤建了一座郡主府。
这便将晋阳公主惹着了,她本就和季颂贤不对付,眼瞧着庆丰帝亲自给季颂贤建宅院却没她的,就跑去和高太后哭诉,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样的坏话引的高太后动了怒。
可巧,欧公去宫中瞧高太后,也跟着添油加醋一番,也是高太后病糊涂了,竟叫欧公引着将季亿召来好一通的训斥。(未完待续。)
(); 高太后躺在仁寿宫的床上,身上盖了红绫棉被,有些发白的头发整齐的梳在一处,虽然病的沉重,可她还一直努力保持应有的威严。
见季亿进来,高太后哑着嗓子道:“若你还念哀家对你的提携之情,便该好好的回报哀家一回,哀家这辈子只有两件憾事,一件是先帝爷,一件是晋阳公主。”
季亿站在地上恭敬的听着,到这里,他心里有些烦燥,抱拳道:“恕臣无能,先帝爷去世多年,晋阳公主与臣来说乃是君,臣都无能为力。”
“哀家还没说如何呢。”高太后倒是气乐了,抬了一下手:“先帝爷一生宠爱昭仁皇后,只是,先帝爷却不知他宠错了人,昭仁皇后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仁善,哀家不求别的,也不求废了昭仁皇后的封后,只是,哀家这些年手里也攥了些昭仁皇后当年迫害宫妃的证据,想叫你和欧公两个人逞给陛下,也叫朝臣都知道昭仁皇后到底如何。”
“您是病糊涂了。”高太后话刚说完,季亿便不客气的开口:“昭仁皇后与您是同母的嫡亲姐妹,都同出于高家,昭仁皇后名声受损,与您难道就有好处,只怕更会带累高家,您还请三思。”
季亿这话说的是实情,不管是为着先帝爷和当今陛下的名声,还是为着高家考虑,高太后都不应该做出这等事来。
只是,高太后一辈子的心结都在昭仁皇后身上,当年,她有多恋慕先帝爷,便有多恨昭仁皇后,她进宫为妃,虽日子过的不错,可是,先帝爷对她也只是面子情,这面子情还都是要靠昭仁皇后的面子。对她丝毫的情谊都没有。
高太后一点点的看着先帝爷和昭仁皇后夫妻恩爱,看着他们欢声笑语的逗着襄阳公主,先帝爷将襄阳当做他唯一的孩子宠溺着,便是上朝的时候。有时也会抱襄阳公主一处去,这等的恩宠又岂是后来的高阳平阳几个可比的,便是晋阳公主……
当日,高太后满心嫉恨昭仁皇后,发誓总有一日要将她拉下来。
只是。昭仁皇后去的太早了,在那般如花般的年纪,还在貌美之时就去了,成了先帝爷心中永远的痛,因为昭仁皇后故去,先帝爷悲痛异常,没多少时候身子也坏了,高太后就更别想得到一丝一毫的恩爱疼宠。
她这一辈子过的实憋屈,每当想起这些事来便如活在油锅中一般。
如今她得了重病,说不得哪一时就不成了。高太后便想了却心愿,被晋阳公主和欧公鼓动着愣是逼着季亿帮她做事。
只是季亿是何等精明之人,又哪里会去做这等招怨之事。
高太后看着季亿板着那张自认为正直的冷脸,一字一顿的教训她,简直要气疯了,想也不想的抓住床头放着的一个茶杯顺手扔在季亿头上:“哀家还轮不到你来教训,你……忘恩负义的小人,当初是谁简拔你进金陵城的,是哀家,你所有一切都是哀家给的。你非但不知道感恩,还转身投靠皇帝,在背后给哀家捅刀子,你个狗东西。这满朝的文武就数你不是个东西了,常人都说季相如何如何正直廉明,哀家瞧你就是惺惺作态,混帐……东西……”
高太后心里憋了火气,高声大骂季亿,只是她到底病的很重。骂了几句就颓然躺倒,口中只是骂着:“滚,滚……”
季亿猛不丁被高太后砸了那么一下子,额头都砸破了,其间鲜血直冒。
他一双眼睛带着精光看着高太后,不管高太后如何责骂,他都不怒不恨,用着尽量平静的声音道:“太后虽为陛下之母,然则,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并不是太后的天下,臣所有一切都是陛下给的,最该效忠的也是陛下,圣人都说要忠君爱国,忠的是哪个君?自然是圣天子,而不是哪朝哪代的太后。”
说完,季亿也不管高太后气成什么样子,拱手告辞离去。
出了仁寿宫,季亿摸摸额上的血,苦笑一声,顶着这样子回去,恐怕自家又是一阵的鸡飞狗跳了。
他走了几步,便看到魏牟过来,魏牟着季亿受伤立时大惊:“季大人怎么……快,陛下召您去乾清宫,快些跟小的去包扎一下。”
季亿随魏牟去偏殿叫了太医包扎好,随后去了乾清宫。
庆丰帝知道高太后唤季亿入宫,怕高太后又弄出什么事来,早早的叫魏牟等着季亿,原还想吩咐季亿些事情,哪里料到季亿竟受了伤,庆丰帝见到他也吃了一惊,赶紧叫魏牟搬把椅子给季亿坐下,这才道:“怕是母后砸的吧,母后自生病以来脾气越发的不好了,季卿还请多担待些。”
“臣不敢抱怨。”季亿应了一声又问:“陛下唤臣来有何事?”
庆丰帝这才恍然想及还有事情,立时笑了笑:“朕确实是有事,前日大华国女帝登基,朕欲派使臣去贺,想请季卿推荐一人。”
“大华国?”季亿皱起眉头苦思:“臣并不知道还有此国,不知这大华国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起大华国来,庆丰帝叹了口气:“说来,这大华国离咱们大夏到也不近,隔着一道海峡呢,此国有些先秦遗民,也有春秋战国时期各国避难的百姓及世家大族,另便是历朝历代为了躲避战祸的百姓。”
庆丰帝说到这里目光一直往东瞧,似在回忆什么:“这些人流落各国,本是无国无家之人,在异乡很受欺负,后来出了一位极厉害的女子,她便将这些人整合到一处,自己寻了一片无主之地,那地方也是地大物博,比咱们大夏朝也不差什么,更兼土地肥沃,金银矿产丰富,是个极富庶的地方。”
“竟还有这等事?”季亿越发的吃惊:“那这位女帝倒是个雄主英才。”
“是极。”庆丰帝一笑:“这些人在那个地方发展了十几年,如今人口越发的多了,其中百姓生活富足,法律也严苛,此女子统治越发的牢稳,就生了称帝之心,前些时日朕得了国书,便是那女子登基称帝,国号为大华,朕想着大华百姓与咱们大夏朝同根同源,便觉应该道贺,且同时去瞧瞧大华国究竟如何治国,其女帝风采如何。”
“是该去看看。”季亿压中心中惊异点头:“臣回去便选贤能之人出使大华国。”
他一行说一行想着,这大华国若是和大夏国相连,便是华夏二字,果然倒像是同根同源的。
又想着古称服章之美谓华,礼仪之大称夏,大夏重礼仪重仁孝,想来,这大华国怕是重强盛,重华美,若是两国离的近了,说不得……
一时,季亿也不敢再多想。
庆丰帝赞了一声:“季卿选出来的人必是好的,我瞧季卿身上有伤也不便多留,你且告退吧,一会儿朕命御医去府上给季卿诊治。”
季亿如此才告退出去。
待出了宫,季亿的随身侍从见他出来,又见他额上包扎着布条,顿时大惊失色:“老爷,这是怎么了?进宫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一行说,那侍从一行搀着季亿送上马车,又命一个年纪小些的侍从赶紧回家报信。
待季亿回去的时候,伍氏和家里人都已经得到消息,季颂贤见着季亿额上带伤也是一阵担心,伍氏却早已扶着季亿进屋坐好,一时又命人去寻伤药,又骂哪个黑了心肝不要脸的这般狠毒。
季亿摆摆手叫伍氏莫吵,又叫过季纲吩咐几句,这才说要休息。
伍氏生怕他有事情,立时扶他上床躺着,又怕他冷,给他盖了厚厚的被子,等服侍季亿躺好了,伍氏出来到了厅中直跺脚:“必是姓欧的那不要脸的老东西,他早就盘算老爷了,如今怕不定怎么祸害这傻老头呢。”
季颂贤听她骂的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赶紧扶住伍氏劝慰:“娘莫担心,且叫爹好好休息一会儿,待会我去详细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伍氏点头握住季颂贤的手:“一会儿你守着你爹,他一醒你就问问。”
季颂贤答应一声进屋守了季亿好一会儿,见季亿脸色有些惨白,睡的也实,心里就担忧起来。
原季亿受了那么重的伤才刚调养好,虽说当时给他输了好些血,大夫也说补了地来,可是,季颂贤生怕季亿以后因早先失血而损伤身体,这会儿子看他额上包着布条,想来定额头破了怕也流了许多血。
宫中那般大,从季亿受伤再到出来恐怕都不怎么好受,流的血也很多,万一……
季颂贤想都不敢想,一时也坐不住了,出来叫孙氏和王氏照看季亿,她却是带着绕梁直奔锦衣卫。
季颂贤这里才出季家的门没走多少路,便有一个锦衣卫总旗来见礼,说是奉指挥使之命给季颂贤送信来的。
跟总旗道了谢,季颂贤拿了信回家,进屋拆开来看后脸上便带着冲天怒意。
她实没料到季亿受这样的折辱伤害全都是因为她,就因为庆丰帝要给她建郡主府,所以叫晋阳公主嫉恨,才有了此等祸事。
更加没有料到高太后病了之后竟然糊涂至此,且阴狠至此,立逼着叫季亿在朝中折损已故的昭仁皇后,昭仁皇后不管是在朝中还是百姓心中都是很有善名的,且受过朝仁皇后恩惠的官员很多,若是季亿当真称了高太后的意,恐怕将来会被许多人群起而攻之,且当今陛下就先饶不了季亿的。(未完待续。)
(); 季颂贤将信折在一处,亲自拿火折子点火烧了。
之后,她跟无事人一般又去了季亿屋中,见此时季亿已经醒了,伍氏正坐在床边对他吁寒问暖。
季颂贤端了一杯茶过去笑道:“爹先喝口茶。”
季亿确实渴了,接过茶喝了一口,才刚要说话,便听人报说是陛下派了御医前来,季亿立时叫人去请,没过一会儿,王御医进来,先看了季亿的伤口,又诊了脉,只说无碍,留下一些伤药便告辞离开。
季颂贤看季亿确实没什么事,也就放了心,只是,她虽然放下心来,可心中的怒意越发的堆积到一处,原先积压的对于高太后,对于晋阳公主的恨怒之情越来越强烈,若是不能发散,季颂贤想着,怕是能将她自己气死。
她必须得好好的想个法子出了这口气。
季颂贤努力回想,想寻找一个好的办法能不着痕迹的报复晋阳公主和高太后。
她将脑中那些记忆翻看,仔细的寻找,到底还是给她寻了个法子。
季颂贤去过皇宫,尤其是仁寿宫她是有印象的,只是,光凭着这些印象还是不够,她还需要详细的仁寿宫和清宁宫的宫殿图纸,这个自然需要去寻成怀瑾,而且,季颂贤所需要办的事情也要成怀瑾帮忙。
她仔细的做了计划,将需要做的事情在脑中一步步的盘算好了。
之后,季颂贤去见伍氏,只说自己有事需要出去一遭,伍氏如今整个心都在季亿身上,也没问季颂贤去做什么就准了。
季颂贤并没有带绕梁,只是叫吴叔赶车将她送到离锦衣卫不远处的一个茶楼,又叫吴叔去锦衣卫所说一声,只说她要见成怀瑾。
待季颂贤在茶楼要了一间包房上了二楼之后没多久成怀瑾便来了。
他并没有直接去寻季颂贤,而是将整个二楼全部探查一番,又将二楼所有客人全赶走这才去见季颂贤。两人坐定,成怀瑾叫小二上了些茶点,给季颂贤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我知季相受了委屈,你放心。我总会报了这个仇的。”
季颂贤低头好一阵不语,过了好久才倒了茶给成怀瑾:“我一时半会儿都等不得了,我……要亲自报仇,连同早先的仇,这一回。我要和晋阳公主还有高太后好好的算一回帐。”
“好。”成怀瑾握住季颂贤的手:“即然你心里有怨,我立时就帮你平了这怨,这事好办,不会叫你等太久……”
“你打算如何?”季颂贤心中一紧,看成怀瑾的神色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一时又惊又惧,握紧成怀瑾的手急问。
成怀瑾勾了勾唇,眼中多了几分杀气:“既然你恨她们,那她们就是我的仇人,即是仇人。自然要杀了才能了断。”
“别。”季颂贤真是吓了一跳,没想着成怀瑾的胆子这样大,竟然想要利用锦衣卫的职责暗中杀害太后和公主,这人实在是胆大的没边了:“你别,为着这个事将你带累进去不值得,你这般做,叫陛下如何饶得过你,本你那职位就是危险之极的,再,再添些事。将来又怎么办?”
说到这里,季颂贤又捏紧成怀瑾的手:“我已经想好了办法,也是暗中行事,不会要她们的命。不过也绝对叫她们好受不了。”
“你说。”成怀瑾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状。
季颂贤浅笑一声,凑近成怀瑾细细的将心中打算说了出来:“高太后在后宫这么些年,手上肯定干净不了,我原还怀疑当初昭仁皇后的死说不得也跟高太后有关,你想想,这么多年过去了。昭仁皇后去世也许多年了,她提及昭仁皇后还是愤怒异常,连死人都这般的恨了,当初昭仁皇后活着的时候,她不定如何怨如何恨呢,她又是昭仁皇后的亲妹妹,趁着昭仁皇后不防备去害昭仁皇后怕是能成的。”
成怀瑾眉头微皱,想了好一会儿微微点头:“你说的在理,怕真是那么回事,她连亲姐都不放过,旁的宫妃怕也迫害了不少。”
“故疑心生暗鬼……”季颂贤一点点讲出她的计划,成怀瑾听了嘴角勾出一丝浅笑来。
他发现这样算计别人的季颂贤越发的好看了,看季颂贤眼角眉梢在算计人的时候绽放光彩,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肆意痛快。
成怀瑾一握季颂贤的手:“你想如何我都帮你,且等着,我今天晚间给你送图纸,再与你好好计算。”
季颂贤将茶喝干,放下茶杯转身欲走:“我先去襄阳公主府一遭,待此事终了,再与你说话。”
成怀瑾一把拽住她,挑眉笑了笑,原先的冷意尽去,多了几分温柔:“陛下前儿才和我商量着,欲要我们年内完婚,过几日我便请冰人去行纳采问名之礼,再过些日子便要送聘礼,你有什么想要的与我说,我寻来给你。”
“哪里有什么想要的。”季颂贤低头一笑:“聘礼的事情在你,哪里有女儿家这般不害臊自己讨要聘礼的,不与你说了,我先走了。”
说完,季颂贤转身急步出去,成怀瑾也跟着下楼,亲自将季颂贤送上马车,又叫锦衣卫暗中护卫这才回去。
他回去便去密室寻出仁寿宫和清宁宫的建造图纸,拿了薄薄的白纸蒙在上头亲手对照着画出一份来,又将原图纸放好。
拿了自己画下的图纸,成怀瑾算了好一时,将数字记好,再将这些图纸放到一个薄铁皮做的圆筒中收好。
季颂贤坐上马车直接去了襄阳公主府,在门口停了一会儿,叫门房禀报,过不多时,便有公主身边最得信任的姑姑出来请季颂贤进去。
过了二门,季颂贤便稍整了整衣裳,一行走一行思量。
待进了正房,转过一个四扇红木雕漆四君子的屏风,就看着襄阳公主坐在北墙的红木榻上。
她穿一件弹墨绫裙,上头是葱黄的薄棉衫子,外罩石青缂丝穿花牡丹掐牙褙子斜靠着墨绿万字不到头图案的引枕,头上只是梳了家常髻,越发显的闲适,却也叫人瞧了更要赞一声襄阳公主气度过人。
见季颂贤进来,襄阳公主笑着坐正了对欲拜的季颂贤招招手:“莫见礼了,说起来咱们还是一家子人,哪里那般客气。”
季颂贤笑着微一福身便在襄阳公主身边坐下来。
襄阳公主携了她的手问:“这几日在做什么,你也好长时间没来瞧我了,我还当你竟是忘了我呢。”
季颂贤一笑:“哪里忘了公主,不过这几日家里事多,公主也知我家中下人少,如今要换季了,自然就在家里做些针线,哪里有什么时间出来顽。”
“也是。”襄阳公主点头轻笑:“季相和夫人是难得看得清楚又守得住的,照我说来,你们家这样子就很好,如此才能进退有度,比那些世家行事要强上不少。”
季颂贤听了谦虚一回才说到正题:“今儿来也不是寻您顽的,是有要事要说。”
说话间,季颂贤看看四周,襄阳公主立时抬手叫下人们全都同去,只剩下两个人时,襄阳公主神色一正:“莫不是有什么难事?若有为难的事你只管说,但凡我能帮的必然帮你。”
季颂贤摇头:“并不是,只是……这事与我家有些干系,然则,与您干系也极大的。”
说话间,她便将高太后如何病重,晋阳公主和欧公如何添油加醋,高太后如何糊涂的将季亿叫进宫里要求季亿去往过世的昭仁皇后身上泼脏水,欲毁了昭仁皇后的清名,还想着在她去世之后能独自陪伴在先帝爷左右。
季颂贤说的缓慢,不过却说的极详细。
她写了好几本话本子了,这讲事情的本事倒是练了出来,说的很是绘声绘色,不动声色中给高太后添了许多的罪过,也勾起襄阳公主的怒火。
不待季颂贤说完,襄阳公主整张脸上都弥漫滔天怒意,她银牙咬的咯嘣作响,口中骂道:“放她娘的狗臭屁,当初的事情谁不知道,我母后和父皇恩爱有加,宫中那些妃子们也不过是摆设,父皇对母后疼宠异常又言听计从,母后犯得着为着几个宫妃去脏了自己的手么?倒是她,最是受不得人好的,她自己不知道沾了多少血腥,如今反赖我母后。”
季颂贤心说果然如此,高太后这些年手上并不干净呢。
襄阳公主骂完才想及季颂贤还在,深吸一口气恢复正常神色,对季颂贤笑道:“多亏你来与我说一声,不然说不得真等他们污了我母后的清名我才知道,你且放心,季相替我母后受的苦我都记着呢。”
“昭仁皇后当年不知道恩惠了多少官员,谁提起她老人家不赞上一声,我父亲也是极敬佩昭仁皇后的,如何肯污赖她,要真是那样,我父亲成什么了,虽然我父亲不说万事都做的对,但做事也只求无愧于心,往故去多年的人身上泼脏水这等事情我们家人还是做不出来的。”
季颂贤叹了一口气,眼中有几分清正之色:“我此来也不是讨什么巧,不过想着素来和公主好,因此告诉您一声,叫您也有个防备。”(未完待续。)
(); “不管怎样,我心里只记你的好。”
襄阳公主笑了一下,拉着季颂贤的手细细叮嘱:“季相算是为了我母后受了委屈,这份情我记着呢,你放心,早晚我会讨回来,不只为了母后,还为着季相的维护之情。”
季颂贤也是一笑:“我父亲如此原是该的,不当公主如此说,我出来时间也不短了,也不知道父亲如何,我先告辞,得空再来瞧公主。”
襄阳公主立时起身大声道:“阿福,去将我才得的那套赤金镶翠头面拿来。”
不一会儿,一个长的粗粗壮壮的侍女捧着一个盒子进来,襄阳公主接过来递给季颂贤:“眼瞧着就要入冬了,我才打了几套赤金头面,原想给你一套,正好你来了,也省的我叫人去送。”
季颂贤拿过盒子拜谢了襄阳公主这才告辞离开。
她从襄阳公主府出来坐上马车,因担心季亿,季颂贤也没有去瞧襄阳公主给的都是什么头面,她抱着盒子回家,进屋先将盒子放下,又去瞧了季亿,看季亿倒是极有精神,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一直到了晚间,季颂贤早早的将绕梁支出去,坐在窗前等着成怀瑾。
她倒也没等多长时间,约摸有一刻多钟的时候,成怀瑾敲了敲窗子,季颂贤推窗而起,就见成怀瑾站在窗外对她一笑,紧接着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人已经在屋中了。
成怀瑾站在屋内,从背后摸出一个铁皮圆筒,将圆筒放到桌上:“图纸都在这里了。”
季颂贤拿起圆筒将盖子打开,倒出里头卷好的图纸铺在桌上,一行看一行心算。过了一会儿笑着拿笔在图纸上点了几下子,又算计一会儿,在图纸标注的一堵墙上拿笔郑重一点:“便是这里。”
成怀瑾看了一会儿也跟着点头:“这里倒是不错。”
“从这里开个洞,再在窗子上做些手脚。”季颂贤笑着点了几个地方,又换了一张图纸同样点出几个地方来。
在最后点出窗上一个点时,季颂贤突然想及什么来,到屋里一阵翻找。翻出几面铜质古镜递给成怀瑾。又拿出第一张图纸指出几个地方来:“将这些铜镜挂在这几处地方,效果怕会更好。”
她勾唇笑了一下:“原我前些时候看了几本讲述风水的古书,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我也原不信那个,只如今这几个铜镜只是一点子想头罢了,说不得就准了呢。”
之后,季颂贤抬头看看天色:“请你明天便悄悄的弄好。后日上午之时太阳正好,我算着。那事成之后便会阴云密布,天色阴沉下来,说不得会下一场秋冬之雨,如此。会叫她心里更加害怕。”
季颂贤这般郑重其事的算计人,又说的那样决断,满脸的认真之色叫成怀瑾很是欣赏。
成怀瑾从来都瞧不上那些纯白善良如纸的女子。他几乎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些年经历生死劫难不知道多少。再加上教导他的那个人也从来是个善谋略能决断的,因此,他最喜那些果断之人。
这会儿他看着季颂贤越发的爱的紧,真想将季颂贤搂进怀里搓揉一通,只是现在时间和地点都不契合,他也只有忍了,将图纸卷起收好:“我先回去布置一回,等明儿必然办好。”
“好。”季颂贤笑着点头,紧走几步给成怀瑾整了整衣领,拽拽衣襟:“你自己小心些,这事若是实不好办便算了,咱们再想旁的法子。”
成怀瑾一握季颂贤的手,口中说道:“放心。”
之后,季颂贤只觉眼前一花,再瞧时,已经没了成怀瑾的身影。
她怅然若失站在屋中许久,久到听见绕梁在门口道:“姑娘做什么呢,怎么这会儿子还不睡觉,莫不是又写些什么,照我说,姑娘很该早些歇着,要写话本子什么时候不成,偏这时候熬油费蜡的,坏了眼睛太不值得了。”
季颂贤一分好笑:“知道了,偏你多话。”
说完便换了一身衣裳到床上睡觉去了。
她这里睡的不太安稳,却并不知道襄阳公主府里有人也在谋划。
却说季颂贤给襄阳公主报信走后,襄阳公主便独自将自己锁在屋中不见外人,便是驸马回来她都不见,搞的公主府里人人惧怕。
襄阳公主推开自己卧房的一个小门,进了一间小佛堂。
这里除去供奉着佛像,另便是供奉了昭仁皇后和先帝爷的灵位。
襄阳公主穿着一身素服跪在灵位之前,她身前有个火盆子,里头放了许多的香纸,襄阳公主拿火折子点燃里头的纸,一时间屋中烟气弥漫她却似是不觉。
等纸烧完了,襄阳公主起身推开一扇窗子开窗透气,之后就再度跪在灵位前,小声和昭阳皇后的牌位说着话:“母后,你原和我说过,你与姨母同出一脉,总归你的身子自来不好,怕是先于父皇而去,你走的早了,便由姨母替你照料父皇还有我,我原也瞧在她是我姨母的面上对她诸多忍让,她算计我好几回我都没有哼声,总归,总归你们同出与高家,若是给她没脸,外祖母那里也不好看,反正我已然出嫁,她就是再如何也对我影响也是有限的,我不计较便是了。”
说到这里,襄阳公主眼睛有了湿意,一滴泪水慢慢划落下来:“可是,她将主意打到母后身上,我却是不能饶了她的,既然她要败坏母后的清名,那我便先败坏了她的清名,不只要她名声扫地,且还要陛下与她母子情绝,叫她死都死不安生。”
说这些话的时候,襄阳公主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旁的不为,只为着昭仁皇后,襄阳公主是昭仁皇后唯一的女儿,自小昭仁皇后对她疼宠之极。凡是能给的都给襄阳公主送去,一颗慈母之心叫人感怀,昭仁皇后去的时候,襄阳公主岁数不大,不过却也足够记得昭仁皇后对她的疼爱了。
襄阳公主是个重情至孝之人,对于先帝爷,对于昭仁皇后敬爱怀恋。这两个人就是她心中最柔软的部分。等于于逆鳞,谁想要碰触,便是襄阳公主的生死仇敌。
如今高太后不只碰触了。还想要掀掉这块逆鳞,襄阳公主如何能忍。
她眼中泛红,嗑了三个头,起身之后便从一个佛像后头拿出一个并不大的阴沉木盒子。襄阳公主打开盒子看着里头的东西冷笑出声:“咱们且等着。”
却说第二日季颂贤一早起来先给季亿请安,又去伍氏那里说话。
季颂贤见伍氏神色很不好。便坐下和她说了好几个笑话,费尽了力气才逗的伍氏好了些,才刚说到馒头包子花卷的笑话时,就见季亿过来。季颂贤赶紧起身见礼。
季亿摆了摆手叫季颂贤坐下,又对伍氏道:“我知你心疼我,只是我为臣太后是君。她也不过气极之下拿东西砸了我,并不是什么大事。忍一忍便过去了,你又何必这般大动肝火。”
伍氏一拍桌子,眉毛几乎立起,两眼也瞪的溜圆:“放屁,这等事情如何能忍,她是什么君,陛下才是君呢,陛下都不曾对你说过重话,她一个后宫妇人凭的什么责打前朝宰相,这事传出去像什么话?知道的是她失德,不知道的还以为老爷做了什么没理的事呢,便是千秋万代之后史书上记下来,后世人还不定如何猜测,这事我不能忍,绝对忍不了。”
季亿耐着性子哄伍氏:“不能忍又怎样,她一个重病之人,你也……”
“不能忍。”伍氏一脸怒意:“她一无才二无德,三无生育教养陛下之功,凭的什么垂帘听政,凭的什么责打于你。”
“胡说。”季亿脸色有些不好:“太后是陛下之母……”
季颂贤一见如此也赶紧哄劝伍氏:“母亲,这等话万莫瞎说,陛下是太后生的,人家母子二人的事岂容外人胡言乱语。”
伍氏一掌拍开季颂贤:“谁尽陛下是她生的,陛下分明就是李如月生的。”
“什么?”季亿和季颂贤同时大惊:“这话不能胡说。”
“我没胡说。”伍氏一梗脖子:“这事憋在我心里不晓得多久了,今儿我索性一股脑全说了。”
季亿见此越发的惊吓:“夫人,惧言,惧言。”
季颂贤却起身将窗子全都打开,又叫随心和绕梁几个出去察看。
她坐下之后挽了伍氏的手:“娘,你生气也该声音小些,这话叫人听去可不得了。”
伍氏这会儿也消了气,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这个理儿,只这事憋在我心里,这么多年我心里没有一日好过,今儿索性全说出来吧。”
季颂贤拉季亿坐下听伍氏慢慢道来,越听越是惊惧越发的震动。
原来,伍氏才生下季颂贤的时候季亿还在外头做官,正好那几年外任的官员都不许带家眷上任,伍氏便留在老家教养子女,那一日下着大雨,伍氏才刚哄季颂贤睡下,便听到外头有声音传来,她撑着伞打开门,却见一个中年妇人摔倒在门口。
伍氏本是心善之人,见那妇人狼狈就搭了把手,将妇人带回家中。
那妇人进了门便昏了过去,伍氏又给她擦脸换衣,又是给她喂了热汤,等妇人醒来很是感激伍氏,谈话间又知她是原扬州知府季亿的夫人,只说季亿是个清官,官声极好,素来为人又最是忠直不过的,再加上一时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将她的事情对伍氏和盘托出。
伍氏听那妇人说完,委实吓坏了。
只是伍氏不是寻常妇人,又最是个有胆子有担当的,在看过妇人拿出来的龙佩,还有另外一件东西之后,心里也觉得妇人应该没有说谎,只是越发的惊疑。
却原来,那妇人竟是如今的陛下的生母,因着高贵妃进宫几年一直没有动静,便起了一些心思。
她寻了个宫人叫太医诊治一番,据说是极好生养的,便在一回陛下留宿后宫的时候将陛下灌醉,又将那宫人献上。
原也只是打着侥幸的主意,却不想这宫人真真好生养,一回就怀了胎。
如此,高贵妃就将这宫人藏了起来,自己装成怀胎的样子,一直到宫人十月怀胎,高贵妃也串通自己宫里的人,又求告了当时还未去世的昭仁皇后替她掩护,终是瞒天过海叫人以为她生下龙子。
高贵妃素来是个不能容人的,既然她有了儿子,那儿子的亲生母亲自然不能容下的,她就命人将那宫人杀了毁尸灭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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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丰帝走个没影。
可垂安门前站立的文武百官却是脸色复杂,一个个面面相视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许久,季亿才摆摆手道:“陛下都走了还站在这里做甚,都自去吧。”
这时,才有官员陆续离开,好些结伴离去,曹安之父曹春身边围了几个官员,一路走一路与曹春道:“曹大人好时运,早早的与高家和离,这一回也不至于牵连到您家。”
曹春有几分得色,却还是正色道:“实是高家姑娘欺人太甚,我们阖家都受不得,如此才……罢,这些事情不提了。”
又走几步,正好瞧见丛将军,曹春冷哼了一声:“不像某些人为着仗势连别人家的破鞋都捡着穿。”
曹春是指丛将军要娶高芷兰的事情,曹家原想着和高芷兰和离之后凭着他家的名头怎么都不愁媳妇,哪里知道,这京城里有眼力有心眼的谁不知道曹高两家是怎么回事,许多高门女儿都宁可嫁到寒门小户,也不愿意嫁给曹家。
曹安都没娶上媳妇,高芷兰就已经谈定了婚事,而且还是嫁给丛将军,这叫曹家有些受不住。
如今正好眼瞧着高家要遭难了,曹春便有心踩上一脚,当着丛将军的面辱骂高芷兰,以显出他的威风和当时行事的正确来。
若曹春骂的是文官倒也罢了,最多挽了袖子吵上一架。
可偏生他骂的是杀人如麻的丛将军,却见丛将军立时虎目一瞪,那高大的身躯几步里拦在曹春跟前,铁锤似的拳头提起:“老狗,你刚才骂哪个?”
眼见这份气势,还有丛将军身上迸发出来的犹如实质般的杀气吓的曹春双腿都直哆嗦,他身旁那几个官员一瞅大事不好立时溜的溜跑的跑,片刻之后只剩下丛将军和曹春两人。
“没,没骂谁。”曹春咽口唾沫。
“当某是傻子么。”丛将军一伸手提着曹春的脖领子将他整个人给提了起来:“你们是打量着高家怕要坏事才敢如此幸灾乐祸,某今日告诉你。甭管高家如何,高姑娘某是娶定了,要是再叫某听着有人暗中骂高姑娘,某一定饶不得他。”
一行说。丛将军的手一行捏紧,眼瞧着曹春被捏的脸色胀红又有些发青,实是憋的说不出话来,好些人经过却不敢招惹丛将军,只能匆匆离开。
正好季亿路过。他总不能看着丛将军在宫中杀人,只能大步过去喝道:“做什么,皇宫大内岂能行凶,你且放下他来。”
季亿的为人正派公平,再加上多年任宰相办了许多的实事,不管是在民间还是朝堂声望都极高的,就是丛将军这等武人对季亿也是很钦佩的,他恨恨的扔下曹春,对季亿一抱拳:“季相替他求情某且饶了他,下回若是叫某再听着他敢骂人。某这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说完话,丛将军一拳捶在地上,只见那汉白玉石漫的地面上出现一个坑印,吓的曹春面如土色,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季亿一笑:“宫中怕有事情发生,还是早些离开吧,免的招下是非来。”
丛将军也是一笑:“某和季相一处走。”
说完话,两人相携离开,曹春也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快步出宫,一边走一边嘴里小声骂人。
走在前头的丛将军虎目一瞪。喝了一声:“小人。”
季亿笑着拖丛将军出宫,一行走一行道:“莫和这等人一般计较,丛将军难得回京,这回又是要迎娶美娇娘。这等好事如何能跟小人发怒反倒坏了好心情。”
季亿的话说的很中听,丛将军听了也高兴:“您说的是极,某得了这等好事,万万不能坏了心情。”说着话,丛将军一拱手:“索性左右无事,某请季相吃酒。”
季亿立时摇头摆手:“不成。不成,你也知我先前受过伤,我家里女儿给我定下规矩,叫我不能吃酒,我素来最疼这个姑娘的,她说的话哪敢不听,要真叫她知道我吃酒,说不得回去就给我摞脸子看。”
丛将军也是一笑:“季相此等才是为人之本色,某也喜欢季相此等直爽性子,早先某听朝中那些个小人时常说什么男人不该耽于后院,话里话外不将后宅女人及儿女放在心上,好像在家疼宠夫人子女便不是正人君子似的,某最瞧不上那等人物。”
“说的也是。”季亿摸摸胡子,先前我家闺女与我说了一句话,我倒觉得好,今日也说给丛将军听听。
“请说。”丛将军爽直道。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季亿说完笑笑。
“季姑娘也是个了不得的女子。”丛将军愣了一时,又沉思一会儿,之后大赞一声,笑着拉季亿道:“只是,季姑娘如今也不在,咱们喝几口酒她怕也不知道的。”
季亿苦笑摇头:“不成,不成,她早先与锦衣卫指挥使定下亲事,为着叫我不吃酒,竟是寻了锦衣卫暗中监视于我,连我一顿吃多少米多少菜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且瞧着,我若前脚与你一处吃酒,后脚便有人来与我说季姑娘马上就到。”
说到这里,季亿还小心的瞧瞧四周,对丛将军小声道:“慎言,慎言。”
丛将军觉得这般的季相分外好玩,一时也跟着笑了:“即是不能吃酒那就去吃茶,走,一处。”
不说季亿如何与丛将军吃茶,只说庆丰帝快步到了仁寿宫,未进门就见里头一阵慌乱,他急步过去,一行走一行问:“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后宫如何有鬼怪?”
高太后身边的心腹孙姑姑赶紧出来给庆丰帝见礼:“陛下,太后娘娘,娘娘……”
“可有御医过来?”庆丰帝问了一句。
孙姑姑回道:“白御医、王御医还有葛御医都在给娘娘诊脉。”
庆丰帝点头进屋,四处查看并没有见有什么不妥,又问才刚诊过脉的御医:“太后究竟怎么回事?”
白御医上前回道:“太后惊吓过度,本就病体沉重,这一回越发的……怕是不好,陛下还请早做准备。”
庆丰帝大马金刀坐下,又问王御医:“可有什么好法子救治太后?”
王御医摇头:“救治怕是不成的,只是,微臣几个也只能想法子用药吊着太后的命,至于能到几时,着实不敢断定。”
庆丰帝听此话就知高太后不大好,怕是就在今年的事,苦思一会儿道:“你们且先将太后救醒,朕想想再拿主意。”
几位太医领命,当下使出看家本事,过了约摸一刻钟,高太后转醒,庆丰帝赶紧过去看向高太后,口中道:“母后如何了?”
高太后才刚睁眼便看着庆丰帝,看着他那张越来越和李如月相像的脸,吓的啊的一声尖叫,大喊:“别过来,别过来,我……滚开,都是你自找的,不怪我,不怪我。”
庆丰帝的脸渐渐阴沉下来,起身离开高太后床边,叫过孙姑姑问:“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姑姑垂头,犹豫好一时才道:“今日太后娘娘心情不错,醒来之后还与奴说要好好梳洗打扮一番,又说好些日子没见着高家老太君了,今儿想请老太君进宫,又想着高姑娘要出嫁了,也该叫进宫来好好叮嘱,说要与高姑娘添一份厚厚的嫁妆。”
说到这里,孙姑姑脸上也出现了惊恐的表情:“奴原也替太后高兴,想着娘娘这样的精神说不得过几日身上就好了,不想,不想……”
“不想如何?”庆丰帝分明有几分不耐。
孙姑姑脸上惊恐表情越甚:“不想就在这个时候,西面墙上闪出几个鬼影来,有一个高高大大的大头鬼举着铁锤朝太后就砸去,还有一个瘦瘦的鬼晃晃悠悠……奴,奴……陛下还请给太后娘娘挪到别的宫去吧,这仁寿宫是住不得了。”
庆丰帝脸色越加难看:“胡言乱语,哪里来的鬼怪,怎么朕没瞧着?”
孙姑姑摇头:“奴,奴不知道,太后娘娘昏过去之后那些鬼怪就消失了。”
孙姑姑这话才刚说完,还没等庆丰帝反应过来,便听得清宁宫中晋阳公主身边的宫女秋娥跌跌撞撞跑进院中,大叫:“陛下,陛下快去瞧瞧公主,晋阳公主吓疯了……”
本来才刚醒来的高太后听到这话立时一惊一吓间险些又昏死过去。
庆丰帝大步出来,秋娥跪在地上直嗑头:“陛下,陛下看看公主吧。”
秋娥一边说话,身上还在剧烈的颤抖,瞧样子是真真吓坏了的。只是庆丰帝心恨越发的不好,一脚踢开秋娥:“狗东西,头前带路。”
秋娥赶紧爬起来跟着庆丰帝便走,这清宁宫离仁寿宫并不远,没用多少时间就到了清宁宫中,庆丰帝进门见一院子的侍女太监,一个个面色惨白浑身发抖,又听几声凄厉的叫喊:“滚开,滚开,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庆丰帝皱着眉头进屋,一进去就见原先朗阔却布置的井井有条的清宁宫乱成一团,许多珍贵的古物被扔在地上砸碎,墙上的名家字画撕了,桌椅也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胡闹。”庆丰帝说了一句,越过八扇雕花屏风进了内屋,才一进去就吓了一大跳。
却见西北角墙上鬼影幢幢,好几个巨形鬼张牙舞爪朝晋阳公主扑去。
“朕乃九五至尊,尔等鬼怪快快闪开。”庆丰帝身为帝王不能露出惊吓之情,虽心中直打鼓,可还是壮着胆子上前将晋阳公主拉到身后大喝了一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