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般想着,季颂贤却还是打算等雪化了派人去梁家庄看看,若是柳白二人有什么难事她也能帮一把。.XsHuotXT
旁的不为,就为着曾经柳白二人帮她不止一次,这份情她也得还了。
不说季颂贤如何想,只说成国公府满府的愁云惨雾。
先是老成国公卧床不起,再是周氏整日拿乔作态,可着劲的折磨人,不只成国公的几个通房,便是成平安的通房侍妾她也磨搓,这还不算,还整日叫晋阳公主来相陪,话里话外都是晋阳公主该给她立规矩之类的话。
显见得,周氏在成家被季颂贤刺激的不轻,回到家里来寻找存在感了。
而最让成国公府一家不安的就是成平安的两个小妾没了。
这没了就是走失了,或者跑了的意思,和时下里人们常说的死了不一样,成平安还算是很宠爱的两个小妾,原先是青楼名妓出身,后来被成平安赎身带回家里来的白氏和柳氏不见了,成平安派了好些人去寻找都没找着人。
为着这个,成平安也怨起了晋阳公主,见周氏整日找晋阳公主的磋,成平安也不反对,丝毫不开口帮晋阳公主一把。
原因便是那两个小妾是因着晋阳公主的原因才没了的。
说起来,前几日柳氏和白氏整日缠着成平安,今儿这个给成平安唱曲儿,明儿那个给成平安跳舞,叫成平安乐的跟什么似的,整颗心都在这姐俩身上了,哪里还想得到别人。
再加上,柳氏和白氏悄悄的买通了晋阳公主身边的人。叫这些人在晋阳公主跟前传小话,只说柳氏和白氏想要生下成平安的长子,因此才会这般,又说听着柳氏和白氏在那里商量,两个人一起勾住成平安,不拘哪一个,只要她们俩有一个怀了胎。便两个人下死力气护着。等将来这孩子生下来长大了算是两个人的孩子,两个人都孝顺着。
前头才有人给晋阳公主传了话,后头晋阳公主就发现柳氏这几日似乎很是喜爱吃酸的。又不爱吃鱼啊肉的,晋阳公主就多心了。
这日,晋阳公主专门叫过柳氏来为难,一时叫她端茶倒水。一时又叫她打帘子,一会儿又叫她捶背。柳氏有些不乐意,说的话也有些不好听,晋阳公主以此为借口罚柳氏在外头跪着。
这样天寒地冻的别人都穿着大衣裳在外头走动还冷的紧,偏晋阳公主叫柳氏穿着单薄的衣裳跪在院中。冷风这么一刮,几乎将柳氏冻僵了。
白氏听着风声,赶来给柳氏求情。晋阳公主索性连白氏一起责罚,姐俩都在院中跪着。一直到成平安回来,柳氏和白氏都冻昏过去了。
成平安看着柳氏和白氏那可怜的样子,跑去和晋阳公主大吵一架,回来安慰柳氏和白氏,只说以后再不会叫晋阳公主为难她们俩。
可柳氏哪里肯信,哭哭哀求成平安,只说晋阳公主是当家主母,怎么责罚她们都是对的,她们不该有怨言,又说成平安若为着她们俩和晋阳公主吵架难免名声上不好听,她们不愿意叫成平安为难,想着晋阳公主这段时间应该是心情不好,所以才会找些事来发泄,不如她们俩躲出去几日,且等着晋阳公主心情好了再回来。
正好成平安在外头置了个别院,那里风景倒是很不错,柳氏和白氏也是去过的,便说想去那里休养。
成平安感动于两个人的懂事,又可怜她们俩受了那般大的罪过,因此就同意了,派了好些家丁丫头随行亲自送柳氏和白氏两人过去。
这两个人去了别院之后成平安也去瞧过,见两人在那里过的挺好,也就放了心。
谁知道才几日没过去,再去的时候两人竟然不见了,连随侍一旁的丫头都不知道两个人是怎么没的,成平安寻了好些时候,几乎翻遍了金陵城都找不着两人,回到家里就大发脾气,一怒之下去晋阳公主屋里大骂了一通,险些跟晋阳公主动起手来。
晋阳公主也不是那等吃闲饭的,撒泼耍赖的和成平安闹腾,哭着喊着要进宫见太后,见陛下,叫两人给她做主。
成国公和周氏这才急了,周氏急急忙忙安抚晋阳公主,陪了不知道多少小心,几乎将好话说尽了这才按压住,没叫晋阳公主进宫去。
虽说如此,可成平安还是惦记他那两个小妾,时不时的跑出去寻人,整日家心神恍惚的,一回给庆丰帝做事就因为走了神险些误了大事,叫庆丰帝很训了他一回,再加上他小妾跑了的事也传了出去,弄的成国公府好生没脸面。
季颂贤听着这事的时候已经是好些天之后了,先前她一直在家中陪伴伍氏,也没出过门,也没有打听过成国公府的事情,待这日成怀瑾来季家看她,又带了好些新鲜吃食水果,两人相见,说起话来她才知晓的。
待打听清楚,季颂贤倒是挺佩服柳白二人的,这姐俩倒也是狠人,为着出去得自由身连苦肉计都用了,用临走之前还摆了晋阳公主一道,而且,也叫成平安一辈子都牵肠挂肚的。
只因着成平安在寻找两个人的时候,到底还是知道了柳氏极有可能怀了他骨血的消息,找不着两个人,成平安一辈子都在想着他是不是还有骨肉流落在外,而且,也正因为这个消息叫成平安不信两人是自己跑的,心里一直在想是不是晋阳公主派人将两人给害了,这心里对晋阳公主就存了疙瘩,恐怕一辈子都解不开的。
季颂贤对晋阳公主没有什么好感,且晋阳公主陷害为难她不是一日两日,晋阳公主倒霉,季颂贤不会有丝毫同情,相反,还有些幸灾乐祸。
她听成怀瑾提及此事之后。心情一直很不错。
再加上这日是个大晴天,天气回暖,且雪也都化了,路上很是好走,成怀瑾见季颂贤心情不错,就提议出去走走。
季颂贤也很爽快的答应了,回去收拾一通。和成怀瑾坐着马车出门。
在金陵城里转了转。碰着好几伙成国公府寻人的家丁,季颂贤心情越发的好了,想起柳白二人来。就跟成怀瑾说想去瞧瞧这两人。
成怀瑾倒也没二话,立时就叫驾车的锦衣卫赶车去往城外。
金陵城里路面上的雪都打扫干净了,走起来极顺畅,城外倒还有些积雪。不过路也并不是多难走。
季颂贤出了城,先去自家庄子看了看金花姐妹。又问了几句话,得知柳白二人确实在梁家庄,季颂贤就转道去了梁家庄。
虽说梁家庄和自家庄子挨的近,可也有一小段路的。且这段路也不是多好走。
季颂贤坐在车厢内,头倚在成怀瑾身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说着话。
成怀瑾手指抚过她漆黑如墨的长发。停留在细嫩的脸蛋上,低头看她檀口轻开。粉润的小嘴一张一合,喉头一紧,心中似有暖流经过,一时没忍住俯身直接堵了她的小嘴。
“呜……”
季颂贤呜咽一声,随后所有的声音都被成怀瑾吞下,待成怀瑾再度起身的时候,季颂贤满面春色,越发的美艳动人,她这样的容貌气度已是美到了极致,几乎用任何的词语都无法形容,可这会儿子,成怀瑾却觉得在那极致的美上又多了几分靡丽,勾的人心神失守,几近被她一颦一笑所牵引。
这一刻,成怀瑾才真正了解了古来为什么那么多君王因着美人失态,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甚至于为着美人能将国朝葬送,只因那美人太过诱人了,为着她,便是江山葬了也不悔。
成怀瑾想着,为着季颂贤,他便是做那等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也是情愿的,能拥有此等倾国倾城都不足以形容的美人,即便是立时死了也甘愿。
成怀瑾心里软软的,那种说不出来的心满意足之情几乎要溢出胸怀,他将季颂贤紧紧搂在怀里,在她耳边说着甜言蜜语。
只是,车门外锦衣卫却出声惊了车厢中的温情艳浓:“总宪,梁家庄到了。”
成怀瑾眼神转暗,其间多了几分阴狠,转瞬间,他再面对季颂贤的时候,却又挂上淡淡笑容:“去村尾的那个青砖二进院中。”
一忽的功夫,目的地到了,成怀瑾下车,扶季颂贤也下来,季颂贤站在砖墙外看着这处隐在山前绿柳夹竹之间的宅子,越发对柳白二人有了许多好感。
叫那锦衣卫前去敲门,季颂贤给自己和成怀瑾都整了整衣裳,牵着成怀瑾的手在门前盈盈而立。
一忽的功夫,院门打开,白氏露出头来,先看到锦衣卫时面露惊色,再瞧到季颂贤,脸上多了笑意:“我当是谁,原来是成太太和成老爷来了,快请进门。”
季颂贤一笑,拉着成怀瑾进了院子,白氏又请那锦衣卫也进去,先去房中叫了柳氏,又亲自去煎茶来。
柳氏一时出来,穿着一件葱白小袄,同色的裙子,外头是石榴红褙子,衣着简朴,素着一张脸,可她本就长的好,这样打扮却丝毫不显难看,相反越发显的秀美动人。
见着季颂贤,柳氏一笑,过来施了礼:“见过成老爷,成太太。”
季颂贤弯腰扶起她来,笑道:“今儿左右无事,就来瞧瞧你们,你们二人在这里倒也清闲,岂不知金陵城几乎都快被成平安给闹翻天了。”
柳氏扑哧一声笑出来:“那是他的事,与我们姐妹何干,我们只是想清清静静做人,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只是不想陷在成家后院惹上一身的脏污罢了,他做什么还要寻我们。”
季颂贤也有几分好笑:“你们一走倒也干净,可怜晋阳公主惹了一身的骚,怕是一辈子都洗脱不得的。”(未完待续)
“说那些做甚。”柳氏笑了笑,有些不愿意提及晋阳公主。
白氏此时正好端了茶水上前,笑着道:“都站着做什么,赶紧坐下。”
待众人坐下,白氏一一送上茶水,她先给成怀瑾和季颂贤端上两盏茶:“我们家如今也没个下人,难免有些不便,这茶不好,你们将就些吧。”
季颂贤笑笑表示没什么,白氏又给她和柳氏端上茶来,她坐下后问季颂贤:“你们如何来的?这地方偏僻,难为你们怎么寻到的?”
季颂贤将她先去找了金花姐妹,从她们那里打听来的地址讲了出来,又看看四周布置摆设:“你们这地方倒是不错,只可惜如今是冬天,若是春天景色定然美的紧。”
她这么一说,白氏倒是激动起来:“你说的正是,原我春天的时候曾远远的瞧过,景色当真是美呢。”
她一指后山:“那上头栽了许多桃花,春天桃花一开,满山的霞彩,再加上我们家院子周围修竹绿柳,真有世外桃源之美,怕是春天我和姐姐瞧了这般美景舍不得走了呢。”
柳氏倒是个极光棍的,她笑道:“舍不得走就不走了,总归咱们现在有户籍,是正经的良民,就是再碰着成国公府的人,他们也不能拿咱们姐妹怎样,要是真硬是指认咱们是成国公府的小妾,咱们就能到衙门告状,说他们强抢民女。”
这一句话引的季颂贤也有些好笑:“说的也是,你们如今不是贱籍,怕个什么。”
一行说话,季颂贤一行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还未放下茶杯,就听到成怀瑾问白氏:“这茶是什么茶?”
白氏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赶紧回话:“也没甚名字,不过是乡间野茶,原我在成国公府的时候听成平安提过些炒制茶叶的法子,就自己弄了些嫩芽炒制而成。”
成怀瑾点头:“这茶好。你家中还有么,与我一些可成?”
白氏立时喜的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如捣蒜:“有着呢,难为大人喜欢。待大人走的时候我送大人几斤。”
一时,白氏又想起一件事来,立时告辞出去,不一会儿端了一大盘子看起来黑乎乎的团子过来,她笑着往季颂贤和成怀瑾跟前一放:“大人尝尝这个。这是我用野菜做的团子,说起来比那些精致吃食差的远,难得的一个天然二字。”
成怀瑾淡淡点头,拿起来咬了一口,细细的品尝一会:“这个好,确实是难得天然二字,一会儿你将做法写下来,我回去也弄些吃。”
白氏笑的如天上掉下馅饼一样:“成,一会儿我就写了交给大人,左不过是些吃食玩意。大人爱这个我高兴着呢。”
柳氏和季颂贤早看的呆傻了好些时候,这会儿季颂贤回过神来,拿起野菜团子也尝了尝,这一尝,眼都亮了:“真好吃,这野菜一丁点都不苦,还有一种天然的香气。”
她对成怀瑾笑了笑:“你得了方子,回去咱们俩一处做。”
“好。”成怀瑾笑着答应一声。
柳氏看着季颂贤和成怀瑾二人有商有量,之间情意浓厚,又有温情流动。一时间心下艳羡不已:“我家妹子平时无事爱琢磨这些,倒也甚有几样拿得出手的,成老爷成夫人若是爱这个,待得了空。我和她做些给你们送去。”
季颂贤才要推辞一番,成怀瑾却是极快的答应了。
又说几句话,白氏将方子写好,又包了一大包茶叶给成怀瑾,如此,季颂贤和成怀瑾两人也告辞恼开。只临走的时候,成怀瑾却将那一盘子菜团子都拿了去。
坐上马车,季颂贤看着成怀瑾细细吃着菜团子,倒有几分好笑:“虽说这些东西好吃,可也犯不着就将人家盘子底都端了吧。”
成怀瑾塞了一个到季颂贤嘴里:“柳氏和白氏是难得清楚的人,她们俩性子好,如此我才会要她们的东西,别人的就是再好我也不会要。”
“你也不怕别人知道说你连妇道人家的吃食都要,丢了颜面。”季颂贤倒也没怎么多想,只是和成怀瑾开了一句玩笑。
谁知成怀瑾却正色问了一句:“妇道人家怎么了?不都一样是人么?”
他问这话的时候是极正经极严肃的,看他的神色,在他眼中几乎是没有男女之分的,这倒叫季颂贤一时愣在当场。
成怀瑾看季颂贤的样子知她不是很明白自己的意思,就解释道:“我师傅自来不讲男女之分,在她心中,男女都是一个样的,她与人结交不论男女,只论眼缘,凡是和她眼缘的,不管男女她都结交,叫她看不上眼的,不论是谁她都不理会,我自来跟着她,瞧了许多比男儿都强的女儿家,不说我师傅那些手下好些女子比男人强百倍,就是锦衣卫中许多女探子比男人更能干,如此,又何苦先分什么男女,这世上统共就这两种人,还要弄的经纬分明,何苦来哉。”
这想法倒是极新鲜,且极叫人惊叹的。
首先季颂贤就先叹服了:“倒真是想见见师傅他老人家了,世人多轻贱女子,师傅却是一视同仁,当真是个难得的人,若是见着师傅,我先就要对他拜上三拜,一拜他这想法,二拜他教导你如此,三拜因为他,我才得了这样大的福气,才能嫁给你。”
说起师傅,成怀瑾心情复杂,好一时才叹道:“且等着吧,等你见着她,说不得拜不下去的。”
两个人一边吃着菜团子一边说笑,说了好一会儿季颂贤才明白刚才为什么成怀瑾和白氏要茶要方子。
实在是成怀瑾是真正的随性洒脱之人,不论是穿衣还是吃饭,他都讲究喜欢二字,即使是粗布衣裳,只要他喜爱,他就能面不改色的穿了,就是野菜粗面做的食物,只要他觉得好吃,便也能吃的香甜。
但是,再精美的绫罗,他要不爱,就会拒绝穿戴,再精致的饭菜,他觉得不合胃口,便也不入口。
他待人也是如此,合了他的缘份,他就会不计较身份名利,与你随性而交,他看入眼的人,他有什么说什么,想要什么也直管开口,自己觉得好的东西也会赠你一份。
这样的随性而为,这样的生活态度叫季颂贤很是吃惊。
若不是嫁给成怀瑾,她完全想不到那看着冷冷淡淡,瞧起来极为高冷的锦衣卫总宪竟然会是这样一个人。
季颂贤一时想着,能够嫁给这种人,和这样的成怀瑾过一辈子倒是一件好事,只因他对入眼的人会绝对的坦诚,不会欺瞒一星半点,如此,季颂贤是不会担忧要猜测另一半的想法,更不会担心有一日成怀瑾瞒了她的。
想了好一时,季颂贤又吃几个野菜团子,一时觉得有些困顿,就歪在成怀瑾身上眯着眼睛休息。
过了好一会儿,突然间马车猛的停下将季颂贤惊醒,她坐起揉揉眼睛:“到家了?”
成怀瑾揽了她:“并无。”
随后,他又拍拍季颂贤的手:“你且坐着,我去外头瞧瞧。”
说完话就掀帘子出去,一会儿的功夫,季颂贤就听得外头有说话声,她也有些坐不住了,也跟着掀帘子出去。
车厢里很暖和,不只放了暖炉,还铺了许多的皮毛毯子,且四壁都包了棉花,坐在其中不觉颠得慌,更不会被冷风吹到,但是一到外头,就有一阵寒风吹来,叫季颂贤缩了缩脖子,赶紧将昭君套戴上。
她转头四顾,就将左边不远处成怀瑾和那个锦衣卫小旗正按了一个人在说什么。
季颂贤笑着过去,只是,她看到眼前的情形时却再笑不出来的。
成怀瑾按住的是个乡村汉子,这汉子长的高高壮壮的,穿着一身粗布棉衣,虽说穿的不好,不过收拾的也齐整,只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竟叫成怀瑾抓住不放。
季颂贤又看,发现汉子不远处放了一个棉布包,里头传来阵阵哭声,明显那是个孩子。
“他偷人家孩子了?”季颂贤过去问了一句。
在她的想法中,这汉子或者是个偷儿,偷了人家的孩子出来卖的,不然,谁家做父母的这样大冷的天将自家孩子抱出屋子受冻?
那锦衣卫小旗摇了摇头,眼中有些怒意:“并不是,这是孩子的父亲,我驾车经过的时候看他正偷偷摸摸欲将孩子活埋了,一时气愤便拿了他。”
“什么?”季颂贤几乎惊叫出声:“怎么会?怎会有人要活埋自己的亲生孩儿。”
成怀瑾将那汉子交到小旗手里,将孩子抱起交给季颂贤,季颂贤瞧了瞧,这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小女娃娃,看样子才出生不久,不过,这孩子已经睁开眼睛了,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季颂贤几乎第一眼瞧见就很喜欢这孩子。
成怀瑾叫季颂贤将孩子抱严实了,小声道:“这家已经生了五个女儿,其中三个送了人,这是第六个女儿,那汉子嫌弃不是儿子,又怕生的多了养不活,便将孩子抱出来要埋了……”
“活该生不下儿子。”季颂贤一听如此,气的骂了一句:“作孽的东西,好生生的一条人命就这么……”(未完待续。)
一边骂,季颂贤一边抱紧了孩子,又听这孩子哭的气都弱了,不由一阵心疼,对成怀瑾道:“即是他不乐意要这孩子,咱们带回去便是了。”
成怀瑾叫小旗揍了那汉子一通,小旗边揍边骂:“丧尽天良的,自己亲骨肉就狠心弄死,牲口都不如。”
成怀瑾却叫季颂贤抱着孩子去马车上头等着。
季颂贤点头,走了几步想及成怀瑾或者要用什么非常手段,回头笑了笑道:“打一顿就是了,若是打残了,反倒是他家里老婆和另外两个女儿的负担了。”
“我省得。”成怀瑾也是一笑,扶季颂贤坐上马车,对那锦衣卫小旗道:“行了,叫这晦气东西赶紧走吧。”
小旗一笑,放开那汉子踢了一脚:“听到没有,我家太太替你求情,不然,今儿非得卸你一只胳膊一条腿。”
那汉子挨了踢,却并不走,反而去追成怀瑾,一行跑一行道:“你们抱走我家妞,总得给我留俩钱吧,买人……”
季颂贤听着这话倒是气笑了:“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成怀瑾皱皱眉,很是厌恶这汉子的为人,待那汉子追过来时,他一脚踢出去,将那汉子踢的老远,又顺势上了马车,叫上小旗赶车离开。
季颂贤坐在车内看着小娃娃又饿又冷,又是一阵心疼,对成怀瑾道:“咱们去寻柳家姐妹吧,她们挨的紧,家里也有衣裳被子的,又不少吃的,给这孩子弄暖和些,再喂些东西,不然实在可怜。”
季颂贤如此说,成怀瑾也乐的应下,就叫马车调转车头又对了柳家。
这厢柳氏和白氏才送走季颂贤,没过多大功夫听到敲门声。原还奇怪是谁又寻了来,待开门见季颂贤手中抱了一个女娃娃,便是一阵惊奇。
待众人进了屋,白氏就急着问:“这是怎么了?哪里来的娃娃?”
季颂贤坐下先叫白氏给弄了些米汤喂孩子。又给孩子抱了一个干净暖和的小被子包着,这才将如何在半路碰着那没良心的东西,如何要活埋了孩子,成怀瑾如何发现,怎样打了那汉子一通将孩子抢了来讲了出来。
她只觉气愤。倒并不怎样,反倒是柳氏和白氏听这一通全都哭了出来。
白氏更是一边哭一边骂:“天底下怎就有这么些个丧德的东西,重男轻女到这等地步……”
柳氏一行抹泪一行对季颂贤道:“成太太别怪我这妹妹骂的难听,实在是……我和妹妹都是苦命的,当初我家里为着哥哥读书凑钱,将我和小我三岁的妹妹全卖了,白妹妹是为着给她哥哥娶亲,家里没有财礼钱,卖了她凑了财礼银子,她原卖到一家做丫头。她哥哥娶了亲,她娘还时常去寻她,一时是她嫂子生娃与她要钱,一时又是为着给她侄儿做新衣要钱,若是不给就骂骂咧咧败坏她名声,一回叫主家太太听着了,真以为她如何,一怒之下就将她卖到楼子里……”
季颂贤听的倒是一惊,没想着柳氏和白氏这等自强之人竟还有这样悲惨的过去,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劝慰了。
好在两个人也都是性子刚烈的。哭了一会儿也就算了。
白氏逗弄季颂贤怀里的娃,突然道:“这孩子交给我们怎样?”
“呃?”季颂贤有些不明白。
柳氏一笑:“我们姐妹从成国公府出来,往后怎样也说不准的,许能碰着好人家嫁了。也许这一辈子都碰不着合心意的,好在我们姐妹这些年倒也攒了些银钱,日后花用是不愁的,只是两人相伴未免寂寞了些,有个孩子说不得好一些,就算以后我们不嫁人。也算是有个小辈在跟前孝顺。”
季颂贤听她一解释也明白过来,细一想两人考虑的倒也是实情。
又想着这孩子就是抱回去她和成怀瑾也不会认作自家孩子,说不得还要寻个人养着,倒不如与了柳氏和白氏,这两个人的心性倒也是好的,再者,两人才学也都是尽有的,说不得能将这孩子养的好好的,岂不比跟着自己强。
只这事不能她一人做主,她又瞧瞧成怀瑾:“老爷,你瞧如何?”
成怀瑾倒是应承下来:“如此就放在这里吧。”
白氏听了立时欢天喜地的接过孩子抱了,柳氏也过来逗弄几下,两人脸上都露出那等欢喜的笑容来,越发显的两人颜上神彩动人。
白氏一边抱孩子一边道:“要是世人没那么些个重男轻女的,也没那么多狼心狗肺之人,说不得这世上就没有许多苦命女子了。”
柳氏也点了点头:“世上只男女两种人,做什么一种人狠命做贱另一种,何苦来哉。”
成怀瑾听此言狠命的咳了一声,季颂贤好笑的瞅了他两眼,越发笑的欢畅。
不过她细一想柳氏所言也觉很有几分道理,又见着白氏如抱命根子似的抱着女娃娃,想着白氏那狠心的爹娘,又是一阵唏吁。
季颂贤想着每年里被扔了,被溺死,被卖掉的女孩子不晓得有多少,今日她救下一个,可却还有那么些个受苦的,她虽不能尽救了,可是,尽力多救一些总归是能的。
如此,她就有一个不成形的想法,只现在不好说,还等回去之后再仔细的想一想。
将孩子安顿好了,季颂贤和成怀瑾也没有久留就告辞离开,坐上马车,季颂贤好笑的瞅了成怀瑾一眼:“这柳氏和你说的话竟是一样的,成大官人,听后有何想法?”
成怀瑾面色有些尴尬,又咳一声,随后一声不吭的将季颂贤搂在怀里,直接堵了她的嘴。
这一回路上也没有什么事,马车很快到了季家,成怀瑾扶季颂贤下车,亲将她送进二门,又去拜见过季亿才走。
季颂贤回屋换了一身衣裳去见伍氏,正好伍氏带着几个儿媳在做针线,几个拿了绣活互相比较,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伍氏一见季颂贤就笑了:“我的儿,赶紧过来与为娘说话。你几个嫂子半日都没住过嘴了,可算是将我这老婆子吵怕了。”
季颂贤一笑坐到床上,看看孙氏几个做的针线活,夸奖了几句。又与伍氏说话。
伍氏摸摸她的手,又摸摸脸蛋:“姑爷倒是心里有你,出去这一遭手上一点不凉,可见得他是个细心的。”
孙氏一抿嘴:“自然的,谁家新婚燕尔的夫妻不是好的蜜里调油似的。恐怕这一路上姑爷都攥着我们姑娘的手呢。”
“嫂子好没趣。”季颂贤瞪了孙氏一眼,脸上有些红晕,只管拉着伍氏说话。
伍氏笑问一句:“怎出去这么会儿子,我原想着你们早该回来的。”
季颂贤拿过伍氏手里的绣活一边扎花一边将路上碰着的事情讲了一番:“原是救了那孩子,又给她寻了户好人家,这才耽误了。”
伍氏一听这话,立时柳眉倒立:“真是杀千刀的,怎么就狠得下心呢,你也是的,怎不把孩子抱回来?寻的那人家可放心?”
季颂贤一笑:“实是那人家没一个孩子的。想孩子想疯了,也不是重男轻女的,我和相公才放心与了他家。”
她不好说柳氏和白氏的事,如今成国公府小妾走失的事情闹的满城风雨的,她怕说多了漏了馅,也怕一时不察走漏风声,反倒是给柳氏和白氏招祸,因此谁问起来都是含糊其词。
“这就好,这就好。”伍氏念了一声佛。
孙氏和王氏几个也放下手中绣活好生围着季颂贤一团的问,季颂贤一一答了。比如那孩子长的如何,再有那户人家怎样,对孩子可好之类的。
等她说完,孙氏几个也都笑了。孙氏笑道:“可怜见的,也是这孩子命大,正好碰着了你们,若不然,岂不叫她狠心的爹给活埋了。”
季颂贤垂头应了一声,又道:“咱们大夏朝本就女儿家少些。要这样的父母多上一些,女儿怕是越来越少,等到有一日女儿少的可怜,全天下那么些男儿讨不到媳妇,他们才真正知道后悔呢。”
几人又说了好些话,一时伍氏又叫摆饭,吃过饭之后一家子围坐说起闲话。
如此,季颂贤在娘家住着日子倒也自在,每日和伍氏相伴说话,又或做些针线,得闲的时候写些话本子,成怀瑾三不五时的叫人送些东西或者亲来瞧她,季颂贤越发的自在欢喜,在娘家这对头一月住的倒是胖了些。
日子过的极快,一忽的功夫便快到腊月了,这一月也住满了,到该走的那一日,一大早成怀瑾就带了礼物上门接季颂贤,季亿倒是好生招待他一回,临走的时候又给他们许多回礼。
只伍氏很有几分不舍,亲自送季颂贤出门。
季颂贤也舍不得伍氏,一路上说了好些个话,叮嘱了一大通的事情,最后含泪而别。
待到了自己家中,成怀瑾立时就叫人上了些吃食点心,又嫌屋子不够暖和,催着人多烧些炭火,季颂贤换了一身衣裳出来,这屋里已经烧的几乎快赶上夏天了,她又瞧见成怀瑾嘴角勾起的那丝笑,不用想也知这人憋了什么坏心思。
她还未说话,成怀瑾已经挥退下人,几步过来抱着季颂贤就往后头浴室而去。
待绕梁去库房取了东西回来,就直接被几个丫头拦在门外,丫头们全都面上带红,嘴角含笑,绕梁情知是什么事,就站在门外与几个丫头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几日,就听着屋里有声音传来,接着便是叫传饭食,丫头们推门而入,就见成怀瑾披着黑色金丝银线团花长袍坐在椅子上,季颂贤却是着着桃红中衣,只披着一件银红薄衫倚在床头,整个人便如刚被春雨润过的娇艳红杏一般,带着说不出来的春意和慷懒,不说男人,便是丫头们见了都觉脸上一热,竟是有些看直了眼。(未完待续。)
因进了腊月,到了年节下头,季颂贤叫管家将库房的帐册等等都挪到她屋里,她专门腾出时间来看了几日帐册,便琢磨着该送些年礼。
只是,季颂贤很为难这年礼要怎么送?
按理说成怀瑾是朝庭命官,有些同僚也该互送年礼,再有私下里有些好友也不能怠慢了。
可是,季颂贤却从未听说过他与哪个人关系好,要说同僚,成怀瑾身为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中他的官职最大,没的他给底下那些官员送礼的道理。
如此,季颂贤将给季家的年礼整出来,便有些不知道要怎生是好了。
这日成怀瑾回家,季颂贤就问及此事,成怀瑾一边脱下大衣裳交给丫头,一边道:“你只管往娘家送些年礼就行了,再有你素日里的知交若要送也送一些,至于那些官员就不用理会,锦衣卫不同别的地方,和官员们来往的密切了倒是不好。”
季颂贤想想也是此理,便应了一声表示明白了,随后又道:“我这些日子琢磨了一些事情,想着咱们能不能腾出手来专门弄个庄子收留那些无家可归或者被父母抛弃的女孩儿,也不说锦衣玉食的养着,总归给她们一条活路,待她们大一些教给她们一些谋生的手段,不拘是厨艺还是针织女红,或者读书写字算帐,或者学些医术等等,总之叫她们以后能养活自个儿便成。”
“怎想起这些来?”成怀瑾有几分疑惑。
季颂贤一笑:“还不是见着福姐儿才想着的,总归我现在有些能力,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说到这里,季颂贤又怕成怀瑾不应,便小声道:“我如今也能写些话本子,印出书来卖能分些银钱,若是你觉得不好,我就拿那个钱来办。”
成怀瑾一听她这话倒是气笑了,几步过来将季颂贤抱起放在膝上:“你心里就这么想的?不过是救些女孩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再者,你乐意做善事积福,我难道就得反对?你也太低看我了。”
“这么说你是应了?”季颂贤立时欢喜起来,连声问了好几句。
“应了。”成怀瑾答应一声:“我若是不应。你难道还真用你的嫁妆来办这事?若是传出去,我成什么了。”
季颂贤几乎欢呼起来,待高兴过后又和成怀瑾商量:“我觉得柳氏和白氏都是有善心的,再者,她们也都有才能处事也精明。不若我和她们一起做这事,我多出些银子,叫她们将这事总领了,只是往后咱们得多庇护她们一些,不能叫成国公府的人知道了寻事。”
“这个好办。”成怀瑾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她们如今是良民,可不是成国公府的小妾了,再者,锦衣卫也不是吃素的,你且放心吧。”
将这事定下来,季颂贤彻底的安心了。
隔一日。季颂贤带人将给季家的年礼准备出来,满满当当一大车子,有她在暖房亲手种下的鲜花,有各色新鲜的吃食,还有成怀瑾在山间打的猎物,硝制的皮子,另有一些药材,还有许多上用的布匹绸缎等物,礼品准备的很是丰厚。
打发去季家送年礼的婆子走后,季颂贤又给丛家和高家分别准备了一些年礼。另外,又叫人去梁家庄给柳氏和白氏送了些东西,为着这些年礼,她倒也忙了几日。
才得了闲。宫中来人寻她,只说皇后有请。
季颂贤少不得穿戴一新去宫中拜见皇后。
她按照品级穿戴好坐车进宫,一径去了坤宁宫,还未走近,佘皇后身边得用的侍女便笑着迎了过来,给季颂贤见过礼之后就打帘子请她进屋。
季颂贤进去。觉得虽暖和,但是竟是不如自家屋中和暖。
她几步过去先给佘皇后行礼,还未等她拜下去,佘皇后竟是亲自扶住她:“都是一家子亲戚,往后可不准行礼了。”
“礼不可废。”季颂贤笑着说了一句。
佘皇后白她一眼:“虽如此说,可是陛下亲自嘱咐过叫你见君不必行礼,你见了陛下都不用大礼参拜,何况是我,你难道还要给我安什么罪名不成?”
“岂敢。”季颂贤笑着坐下:“嫂子即如此说了,少不得我就拿大了。”
一时茶水端了上来,佘皇后一边喝茶一边与季颂贤说话,先拉了几句家常,便说到召她进宫的目的。
“我今儿找你来,是想叫你求情的。”佘皇后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倒叫季颂贤有些拿不准了。
“嫂子贵为皇后还有什么办不了的?”季颂贤做出一脸为难状来:“您若都为难的事,我岂不更没法子?”
“与别人来说是难事,可对你来说丁点不难。”佘皇后笑了笑,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又放下:“只是,端看你办不办,出不出力了?”
这话倒是有些为难人了,季颂贤心里咯噔一下子,面上却还是带着笑:“若是我能办的,自然出力,嫂子的事情我如何敢不出力,到底咱们姑嫂的情分摆在这里么。”
这话听着亲热,可里头意思却也很耐琢磨,这话是告诉皇后我与你情分也不过丁点,若是越了情分的事情我是不能帮的。
只是佘皇后到底是武将世家出身,素来不会那等弯弯绕绕的,自然也就听不出季颂贤话里的意思,还以为季颂贤真和她有什么好情分,笑的也越发的热情:“我这里才得了些好茶,素日城听说你爱这些新鲜的茶就给你留了一些,待走的时候你带些回去。”
“如此我便不客气了。”季颂贤应承着,心里越发的没底。
佘皇后看她也收了茶叶,就直接道:“实话与你说,我娘家有位兄长有些不成器的,只是打小我兄长就疼我,我们兄妹情谊也好,他又是个老实人,向来不会来什么虚头巴脑的事情,因此上直到如今官职也不是很大,前两年又被外派到大同府做总兵,也不知怎的,竟被锦衣卫查出什么吃兵饷的事来,锦衣卫也不说这事是否属实,直接就将我兄长拿进诏狱……”
说到这里,佘皇后面带沉痛之意,拭了拭泪继续道:“我求了陛下,陛下也查了一番,我兄长虽也吃了些兵饷,然亏的也不甚多,再加上我兄长治兵也有些道道,陛下便也不忍我兄长进诏狱吃苦受罪,特特叫来成指挥使求了情,只成指挥使铁面无私,将陛下也驳了,我苦求陛下,陛下却只说这是成指挥使职责之内的事,他所办之事都是依律而行,就是陛下也不能强横命令成指挥使放人。”
说完之后,佘皇后越发的悲伤,流了好一时的泪:“我也是实没法子的,这才求了你,你与成指挥使是夫妻,他素日城又敬重你,说不得,你说上几句好话我兄长就能出来,眼瞧着就要过年了,我兄长不能在诏狱里过年吧,再者,我娘家还有八十岁的老祖母,如果年节不见兄长归来,说不得……说不得祖母要如何呢。”
佘皇后本是爽利之人,但是为着兄长却陪小做低的,放低了身段,叫季颂贤也感慨一声兄妹情深。
只这事季颂贤却不能答应的。
她想了一时:“这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待我回去问问吧,这些都是爷们在外头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若是说的深了,难免叫相公厌弃于我,我也只能敲敲边鼓,要是不成,嫂子可莫怪我。”
“不怪,不怪。”皇后赶紧答应着:“只要你帮我就成,我哪里能怪你,要是这样,我成什么了。”
季颂贤点头:“即如此我尽力办吧。”
又说几句话,季颂贤便提出告辞来,佘皇后赶紧叫人拿了茶叶给季颂贤,又送了好几件新打的首饰,季颂贤倒也没客气全都收了。
只她才从坤宁宫出来,便又被高太后身边的人叫住,只说高太后有请。
一听是高太后要见她,季颂贤心中就有几分膈应。
高太后不是什么善人,再加上季颂贤和晋阳公主素来不睦,另外,高太后又记恨季亿,无论怎么说,高太后叫季颂贤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只是不知道这回是要如何为难于她了。
季颂贤心中忐忑,跟着来叫她的姑姑直接去了仁寿宫,未进门就闻到一股子药味,待进了屋子,季颂贤险些掩起鼻子来。
此时正是冬天,高太后又卧病在床,伺侯的人哪里敢开窗子,这窗子整闭了好几个月,高太后又在屋里吃药、吃饭,换洗等等,味道又哪里好得了?
就是屋里熏了香,可味道也有些冲人的,季颂贤强忍不舍移了几步过去,小心的给高太后见礼。
高太后仰躺在床上,见季颂贤来了,就叫人将她扶了起来,费力气坐好,高太后冷眼瞧着季颂贤却不叫起,季颂贤无奈叹了口气,知道今儿怕要受苦了,便维持着福礼的姿势,约摸过了一刻钟,就在季颂贤手脚都要僵硬的时候,高太后才咳了一声抬抬手:“起吧,难为你了,这样大冷的天还来见我这孤老婆子。”
季颂贤沉默,不知道怎么答话。
高太后皮肉扯了扯,想笑,却也没多大力气,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听说成国公府那两个小妾,柳氏和白氏在没之前去过你家,即是你见过她们,可知她们去了哪里,到底怎么了?”(未完待续。)
季颂贤心说不好,只是脸上不带出丁点来:“太后娘娘问的这叫什么话,成国公府丢了小妾,您问我做甚?”
高太后一双带着混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季颂贤,仿佛要看到她灵魂深处一般,季颂贤泰然自若,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我都叫人打听清楚了,那柳氏和白氏可是去寻过你好几回,你敢说你不知道?”高太后声音变的冷厉非常,冷喝一声:“跪下。”
季颂贤丝毫不为所动,根本不曾跪下,而是直挺挺的站着:“太后这是要做何?我一无错,二无冒犯于您,你这般作贱我,究竟所为何来?不说我是重臣之女,重臣之妻,便我是陛下亲认的义妹,当朝册封的汝阳郡主,您便不该如此。”
“哀家叫你跪下。”高太后见哄不着季颂贤越发的生气。
“太后病糊涂了。”季颂贤微微叹了一声:“恕我不能应了您。”
她如今早已不是那在成国公府被作贱的胆小慎微的季颂贤,也不是才重生之后无所适从,被人一唬就害怕非常的季颂贤了,又哪里能叫高太后吓着,更不会叫高太后如愿。
“你们都是做死的么。”高太后冷眼瞧着身侧伺侯的姑姑和侍女们:“还不将她给我押下,今儿我亲自教她规矩。”
“规矩?”季颂贤笑了起来:“这全天底下,恐怕您是最没规矩的那一个了,我倒不知您如何教我规矩,您老糊涂了,我却不糊涂,恕我不能久留,告辞了。”
说完话,季颂贤当真转身便走,她才走几步,几个侍女就追上来拦她,季颂贤冷下脸来:“让开。”
那几个侍女不但不让。还想要押住她,季颂贤哪里肯叫她们如愿,伸手几巴掌下去,大耳刮子就这么扇了上去。脆生生的声音传在太后耳朵里,叫她的脸都生疼生疼的。
季颂贤打的可不只是这几个侍女,打的是太后的脸面。
打完之后,季颂贤趁这些人没反应过来,快步出了仁寿宫。
“追。给哀家追上去。”高太后气的捶床,脸色青白如鬼:“敢这么给哀家没脸,哀家定要……”
一句话没说出来,她已喘气如牛,实在是撑不住了颓然躺下。
季颂贤出了仁寿宫一路直行,几乎想小跑着离开。
她一行跑,一行心里觉得异常的痛快,高太后先前那般的为难季亿,季颂贤早就想给高太后一个没脸了,只是她的身份不允许。再者,高太后怎么都是太后,又没惹着她,又没怎么样的,她便是想也不成的。
只今儿高太后借着成平安小妾的事要伤害她,季颂贤又怎会作以待毙。
不说她心里清楚明白的紧,高太后可不是陛下的亲娘,且还曾追杀过陛下的亲生母亲李夫人,光是凭着这一点,陛下心里已十分的痛恨于她。只现在她在病中不好怎样,说不得高太后一去,陛下就要翻案的。
这高太后的处境便如没牙的老虎,看着唬人。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能为了,就是季颂贤惹上一惹,陛下也不会怎样的。
再者,季颂贤自嫁给成怀瑾之后,听他所言,见他所为。好似并不曾将大夏朝的皇室放在眼中,不说高太后一介女流,就是当今陛下,成怀瑾似乎和他也是平等相待。
季颂贤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也不知道成怀瑾有什么依仗,然则,倒也不妨叫她狐假虎威一回,借着成怀瑾原势,惹一惹高太后这只病虎,不只能保自己不受欺负,还能试探一下陛下的底线在哪里,以便日后做事的时候好在心里有个规则。
走这么几步路,季颂贤心里已经千回百转想了许多。
耳听身后有声音传来,好似是太后屋里侍女的声音,那侍女边跑边喊:“太后有令,拦住成夫人,莫叫她出宫。”
这话才喊完没多久,便见有几个侍卫拦了过来,其中一个年轻的侍卫很恭敬的拱了拱手:“成夫人,既然太后召您,恕我们只能得罪了。”
季颂贤笑了笑,一指这年轻侍卫:“你是牛家小一辈的吧,我与你母亲倒是时常聚一聚,却没想着你进宫做了侍卫。”
她这么一说,那位牛侍卫越发的敬重:“待我回家禀明母亲,再去成府赔罪。”
季颂贤点头:“倒也是。”
只是,转瞬间她拿出一块银龙令牌来在这些人面前一亮:“看清楚这是什么了么?”
“银龙令?”牛侍卫到底是见识不凡,一瞬间就认了出来,惊叫一声,立时带人躲了开来。
季颂贤又笑:“替我拦住那几个侍女,待我回去备了礼去你家道谢。”
说完,季颂贤手持银龙令快步出宫,所到之处竟是无人敢拦的。
这银龙令不是天子令牌,却是锦衣卫总宪的令牌,然则,在好些人眼里,这银龙令比天子令牌还要恐怖。
当今天子心慈面软,是个和善的,一般情况下不会如何大臣,就是犯了错,最多也是流放,只要不是造反和通敌卖国之罪,通常情况下都会网开一面。
然这锦衣卫总宪自开国以来就有监查百官,审问百官之责,这是太祖皇帝赐予锦衣卫的权利,就是天子也不便干涉太多。
大夏开国过了这么些年,死在锦衣卫手上一贪官污吏不知道多少,就是锦衣卫几任总宪利用职责之便行那等公报私仇之事也是有的,有好些官员都是因为得罪了锦衣卫总宪而被抓进诏狱折磨至死,以至于大夏朝的官员谈锦衣卫色变。
先不说那些人该不该死,只说凡是当官的,又有哪个没有什么错处,要真想拿捏罪名,可都是极容易的,牛侍卫家里有在朝当官的,他可不敢那样大刺刺的得罪了锦衣卫。
再者,季颂贤手中这块令牌可以叫她行使锦衣卫总宪之权,凡她到之处,就可以命令锦衣卫拿人,牛侍卫也闹不清楚如今宫中可埋伏了锦衣卫中的人,万一季颂贤真喊一声拿人,那他就这么进了诏狱岂不冤枉。
正因为以上种种,才叫牛侍卫很是忌惮,便是太后的命令都不顾了。
在那几个侍女要追上之际,牛侍卫果然带人拦了过去,不但拦了,还小声劝几个侍女:“莫追了,莫追了,也不瞧她是什么人,那可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当家夫人,你们几个真不要命了?”
一句话说的几个侍女都变了脸,当真停下步子对牛侍卫道了声谢,又问:“刚才成夫人拿的是什么?”
牛侍卫小声道:“银龙令。”
三个字一出,那几个侍女脸色更加难看,互相望了一眼,退步回仁寿宫去了。
她们追不上成夫人,最多被太后责罚一回,太后如今卧病在床也离不开她们,不过就是打几个耳光或者罚跪一回的事,然要真追上成夫人,她拿银龙令那么一叫唤,说不得叫来锦衣卫……
想到此处,侍女们步子越发的快了,一行想一行都忍不住打个机灵,暗暗下了决心,往后惹了谁都不能惹着成夫人。
待季颂贤出了宫,好些侍卫宫人都在暗中思量,原还以为成指挥使不过是瞧着季相的面娶了其女,如今看来,成指挥使对季家那位千金,如今的成夫人当真是喜爱之极的,没瞧见银龙令都交给她了么。
只坤宁宫佘皇后知道这事,越发对季颂贤有了信心,只说季颂贤若是帮她添几句好话,说不得兄长过年前能回家呢。
季颂贤出了宫才拍拍胸口,按压一下扑通乱跳的心脏。
刚才的事情实在太过惊险,而且很是刺激,她长这般大,还没行过这样冒失却又这样好玩的事情,现在想想,倒是丁点不后悔。
又想着,人这一辈子,又有谁不曾冒失过,要真都自小而大平平稳稳生活,一步一步都有计划规则,也实在太过无趣了些。
她快走几步,朝着自家马车而去。
待走到近前,却见车帘子挑开,成怀瑾脸上带笑望着她,伸出一只玉白修长的手递到她跟前:“上车。”
“你,你怎么在这里?”季颂贤傻傻的递上手,顺势上了车子,被成怀瑾拉进车厢内,未坐好就问了一句。
成怀瑾笑着刮刮她挺俏的小鼻子:“你在宫里行了那样的事,将银龙令都拿出来了,我又岂能不知,为着你的安全,只好赶来接应一下了,如何,娘子仗势压人的滋味可好?”
季颂贤扑哧一声也笑了,点点头:“极好的,往后还望夫君多加努力,叫我能多仗势欺人,也能多多的狐假虎威。”
这话说出来,两人都觉好笑,不由相视而笑。
笑过之后,成怀瑾却是分外郑重的点头,沉声道:“娘子且放心,往后无论什么事为夫都替你顶着,便是天塌了,为夫也替你抗着,还望娘子多加仗势,肆意而为。”
季颂贤听着这话,心里沉甸甸的不知道什么滋味,除去幸福,还有些酸楚,更多的是甜蜜。
她心中想着除去成怀瑾这个傻子一般的人,也不知道他因何看中了自己,就这般的义无反顾,将身家性命都托了出去,完全是拿命在宠着自己,哪怕自己闯下天大的祸事来,他都不怪不怨,这样的情深义重,这样沉重的感情又叫她如何相报?(未完待续。)
马车载着季颂贤和成怀瑾归家,待下了马车,成怀瑾立时就将季颂贤的手拢在怀里,以防她冻着。
两人不紧不慢的进了屋,早有丫头送上温热的帕子,又有丫头将季颂贤和成怀瑾穿的斗篷解下来挂好,待到两人洗了手脸坐下之后,成怀瑾才问季颂贤:“皇后寻你何事?”
提及这事,季颂贤难免有些抑郁:“还能是怎的,不过是替她兄长讲请的事罢了。”
她看向成怀瑾问了一句:“国舅爷犯的什么罪?你竟然连他都拿下诏狱了。”
成怀瑾脸上冷意渗人:“她托关系托到你这里了?哼,国舅爷,好一个国舅爷,陛下信任他叫他去大同府治兵,谁知道他竟然喝兵血,吃空饷,若是别处倒也罢了,可大同府却是重要的关隘,外头燕人时常兴兵来犯,造的是将士用命这么些年才无碍的,他倒好,一去就弄这么档子事,是怕大夏不亡国还是怎的。”
“慎言。”季颂贤有些吓着了,脸上白白的:“凭你怎么骂,可亡国这两个字却不好说的。”
成怀瑾见吓着季颂贤,赶紧过去搂了她,眼中冷意顿消,低声安慰:“莫怕,不碍事的,我心里有数着呢。”
季颂贤点头:“没想着这位佘国舅会钻进钱眼里,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哼。”成怀瑾冷哼一声:“若要是为着旁的倒也有情可原,这位国舅爷好一个风流人物,不只家里畜养了多少侍妾美婢,就是外头也买房子置地安置外室,钱花的流水价似的,自然便想法子捞钱了。”
季颂贤没想着里头还有这样的讲头,一时倒是愣了,过了许久才叹息一声:“自古以来在这钱财美色之上倒下的官员不知凡几,也不差他一个了。”
说到这里,季颂贤再不提及这位佘国舅。更是没有替他求一个字的情。
季颂贤是深明大义之人,似佘国舅这种为着美妾能做出喝兵血之事来,将大夏朝安危置于不顾的人,她都羞于提及。哪里还会求情,再者,此乃朝庭之事,又是国之大事,她又没官职。如今也不过是个内宅妇人,自然也不会插手。
成怀瑾倒是喜爱季颂贤这等的性子,便也不提国舅之事,只拿旁的事和她说话。
一时间讲了许多笑话,又讲了一些锦衣卫中诸人闹出来的乐事,逗的季颂贤笑的止都止不住,早将皇后所求之事抛到一旁。
不说季颂贤如何,只说高太后左等右等,并没有等着季颂贤,而是见自己的贴身侍女垂头丧气的回来。这一见,高太后怒问:“人呢?不是叫你们去抓她过来么。”
那几个侍女见此立时跪下,嗑头如捣蒜:“太后,不是奴等不用心尽命,实在是宫中侍卫放汝阳郡主走的。”
“今日哪个当值?”高太后问了一句,琢磨着是不是该捏个罪名将这些侍卫换上一换。
其中一个侍女却道:“是牛头领当值,只是,只是汝阳郡主拿出银龙令来,牛头领没法子只好放了她。”
“银龙令。”高太后一惊:“锦衣卫的锦龙令?”
见几个侍女都点头确认,她越发的心惊。过了好一会儿才冷笑出声:“好一个锦衣卫总宪,这样的因私废公,竟将银龙令交给妇道人家,好。实在是好。”
高太后低头指着一个侍女道:“你去请陛下过来,哀家倒是要和他好好说说这锦衣卫的事。”
那侍女爬起来便走,出去没过多少时候,当真请了庆丰帝过来。
庆丰帝已有好几日未来见高太后了,如今进了屋,先仔细的见了礼。笑问:“母后唤儿臣来有何事?”
“没事便不能叫皇帝来了么?”高太后冷冷的问了一句:“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母后?”
“怎么能没有,不只眼里,儿臣心里也记挂着母后呢,只是母后也知道前些日子大雪,好几处受了灾的,儿臣忙着救灾,也忙于政事,倒是疏于照顾母后,这是儿臣的不是,儿臣给母后陪个不是。”庆丰帝也没生气,笑着解释一番。
这话倒是将高太后真噎在那儿了,要是高太后再抱怨,那便是不顾国家大事无理取闹了。
她也到底是个老于事故的,只能将火气咽下去,黑着一张脸道:“我倒也不是抱怨皇帝不来瞧我,总归我一个老婆子,眼瞧着就要故去的人了,也犯不着再占皇帝的时间,只是,为着江山计,我不得不说一句,皇帝重用成指挥使此事是不是有些过于莽撞了?银龙令此等重要的事物,他竟然敢给他夫人拿着,你说……”
不待高太后说完,庆丰帝就笑着摆手:“都是自家人,这个不碍的,总归成夫人也是朕的义妹,是朝庭亲封的郡主,她拿一个银龙令有什么要紧的。”
“皇帝太儿戏了。”高太后深叹一声:“就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在这上头也不能疏忽的啊,难道皇帝忘了前朝那些造反的公主们了么?前车之鉴尤在,万望小心啊。”
“母后说的是。”庆丰帝却并没有由着高太后挑拨:“儿臣以后必然当心,只是不管怀瑾还是汝阳都是妥当人,儿臣相信他们心里有数。”
说到这里,庆丰帝行礼告退:“儿臣还有些奏折未批,改日再来瞧母后。”
说完话,庆丰帝利落的离开,独留高太后一个人生闷气,气的大骂:“都是些不中用的,都瞧着哀家老了、病了,一个个恨不得作贱死哀家。”
吓的那些侍女们赶紧替她捶胸,又劝她喝些水,又有扶她躺下的,只饶是这样,高太后也气昏了过去。
伺侯她的那些人又着急忙慌的去请太医,只过去之后却一个太医都寻不着,打听了许久才知道这些日子时气不好,好些重臣家里都有人闹病,太医们都被请去瞧病,另外,宫中一些妃嫔也都不知道怎的得了风寒,也请了太医,还有皇长子和长公主也都病了。
没奈何,这些侍女只好又去各宫请去,耽误了许久才请了太医过去,只那时候高太后却因着耽误的时间长了些,救回来之后气的中了风,嘴眼歪斜,连话都不会说了。
季颂贤倒也没怎么关注宫中的事情,她回去之后第二日就亲自选了些礼品叫管家送到牛家道谢,何管家回来的时候又带了牛家的回礼,季颂贤看了看,虽不贵重,但也都是用心选的,想来,牛家这是在跟她表达善意呢。
又隔几日,皇后又叫人来召季颂贤进宫,季颂贤情知皇后是要问她兄长的事,本不愿意去的,然到底是皇后相召,她再不愿意也只能登上马车过去。
再度进宫,季颂贤感触良多,她统共进宫那么几回,每一回都能闹出事来,不是被责罚,便是和高太后起冲突,这一回,怕是和皇后也要闹的不愉快了吧。
慢慢踱进坤宁宫,佘皇后一见季颂贤就急急忙忙她坐下,笑着问:“如何了?你可替我哥哥求情了?”
季颂贤点了点头:“求了。”
“如何?”佘皇后越发的着急。
季颂贤脸上多了几分羞愧之意:“说起来,我都没脸见您呢,您不知道我家那位脾气多不好,回去我千小心万小心,本服侍的他好好的,但一提及国舅爷的事,他立时就翻了脸,指着我的鼻子骂的好一通,骂的我眼泪都掉下来了,就这还不算,竟是好几日都不答理我,我亲自做了吃食给他,原是想见着他再求几句情的,可连面都见不着,嫂子,您说这……我实在对不住您的。”
说到这里,季颂贤面红耳赤,眼中多了几分湿意,看样子,在家里应该过的不怎么好,大约是真的被成怀瑾下了脸。
佘皇后一听就有几分怒意:“这实在太过分了,你可是堂堂的汝阳郡主,他怎能如此对你?”
“还请嫂子和皇兄给我求几句情。”季颂贤越发低了头:“不然这大过年的你说两口子都不说话这叫什么事,若是回去给我爹娘拜年他也拉着个脸,我还有什么趣,倒不如索性一条绳子勒死自己的好。”
“可不能这样。”佘皇后此时也吓的忘了佘国舅的事,立时拉着季颂贤哄她:“两口子哪有不拌嘴的,我和你皇兄还时常吵架呢,你别怕,再过几日或者妹夫就好了,再不成……”
“嫂子。”季颂贤犹疑一会儿问道:“您和皇兄吵架都是怎么和好的?你,您悄悄说给我听,我也效仿一番。”
“还能怎的。”佘皇后一摆手,一时没忍住说了出来:“陛下和我吵,我就揍他。”
“啊?”季颂贤做出一脸惊讶的样子,好一时才低声道:“只我打不过他,要不然,倒也使得的。”
她坐着抹了抹泪:“不如嫂子替我揍他一顿可好?”
见季颂贤一双眼睛直瞅自己,似乎是当了真的样子,吓的佘皇后赶紧摆手:“不成,不成,我也打不过的。”
季颂贤叹了一声:“倒也是,这世上能打得过他的有几个?唉,也是我命苦呢。”
越说,她脸上愁容堆的越多,到最后竟是哀哀而哭,又觉得在宫中哭到底不好,只能脸带愧意的起身告辞:“今儿多麻烦嫂子了,我……我先走了,过几日再来拜见嫂子。”
佘皇后也被季颂贤给哭怕了,立时摆手:“且去,且去,过几日咱们再说话。”
一直到季颂贤走的没影了,佘皇后才省及今儿叫季颂贤来是问兄长之事的,怎的竟然拐到了夫妻相处上头?(未完待续。)
季颂贤坐在马车上一边往回走一边感慨佘皇后要比高太后好应付多了,不过几句话,哭了好么几声就把她给哄过去了。
一时又觉得佘皇后也不是什么性子不好的,她性子爽直,又有些憨实,倒也是难得的实诚人,哄这样一个人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为着不给成怀瑾添麻烦,她也只能这般。
“太太,外头起风了。”绿绮掀帘子朝外头看了一眼,又皱了皱眉,推了推季颂贤道:“说不得一会儿就要下雪呢,年节底下的,要真下了大雪,不定有多不方便呢。”
这倒也是,年节底下,不只庄子上要送些节礼银钱来,就是府里采买东西也多,真下了雪,路上不好走,都有些不太方便,幸好成怀瑾置办的几个庄子,还有季颂贤陪嫁的庄子都在金陵附近,路不远,虽说不方便,但也不会耽误什么事,若是像旁的府里一样在北边置办庄子,那还真就得耽误事了。
“昨儿柳家庄的庄头才送了东西来,咱们家本就没几个庄子,就是晚了些也没什么。”季颂贤一时想一时说:“待回去就叫何管家安排人赶紧采买过年的物件,省的耽误了。”
绿绮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季颂贤又看了看外头天色,叫车夫快些走。
才走了没有一段路,眼瞧着再转弯过一条街就要回家了,却不想斜刺里出来一辆马车,直接将季颂贤的车给拦了。
车夫本来赶的就快,好悬没撞到那辆车身上,再仔细一瞧,那车也不知道是怎么走的,竟像是故意拦路一样,这车夫脾气也是爆的,一时没忍住骂了起来:“乌龟王八蛋,怎么赶车的,有你们这样的没。这可是汝阳郡主的车驾,惊了郡主你们吃罪不起。”
他脾气爆,然则另一辆车上的车夫脾气更爆,立时也回骂起来:“谁王八蛋。你他妈的才王八蛋呢,你丫老婆给你戴绿帽子,生个儿子没屁眼……”
正骂人的当,那辆车后头又有几辆车过来,那车夫顿时更有了主心骨。一指季颂贤这边的车夫:“呸的汝阳郡主,我们这里可是晋阳公主的车驾。”
季颂贤在车里都听着了,心里有些恼怒,可还是对车夫道:“风平,绕路走吧,犯不着在大街上争吵,没的叫人看了笑话。”
季颂贤既然发话,风平自然不敢不应,只能忍下怒意挥鞭子调头要走。
谁知道,对方却不依不饶起来。指着风平骂道:“怎么,一听着是晋阳公主的车驾,吓的调头就走么,果然是乌龟王八蛋,真是有什么主子养什么下人,主子就是个怂货,下人也是个没用的东西。”
这话一出口,不说风平,就是季颂贤又如何能不生气。
只她到底是朝庭册封的汝阳郡主,又是个女子。在大街上不好与人对骂,更不好抛头露面,只能咬牙对风平吩咐一声:“还不与我撕了他那张嘴。”
风平得了令,整个人从车上跃起。一瞬间就到了那车夫面前,伸手一拽,将车夫拽下马去,一脚踩在他胸前,俯腰低头,几巴掌扇过去。那车夫顿时被扇的嘴角流血,牙都落了好几个。
风平踩着他恨声道:“嘴里没干没净的,你主子没教好你规矩,我替你主子好好教教。”
说完,又是几个耳光扇过去,只是,这一回他才扇了两个,便有几个侍卫过来阻拦,一个高壮侍卫一边拦风平一边道:“晋阳公主驾前休得放肆。”
“放肆?”风平冷笑一声,你们家这车夫着实不懂规矩,竟然仗着主子的势敢辱骂汝阳郡主,叫人听了去,不说他不懂事,反倒说晋阳公主太过刁蛮任性,没的败坏了公主的名声,我也不过教训他一二,叫他以后出门小心一点,他自己就是死了都没关系,但是公主的名声可坏不得呢。
说完话,风平放开那车夫,提起来随后一扔,直接砸在侍卫们身上,将好几个侍卫砸的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此时,又听季颂贤在车内吩咐:“行了,教训完赶紧回来。”
随后,季颂贤又高声对着晋阳公主的车驾道:“晋阳妹妹,往后寻下人可得仔细些,没的找这些不懂礼数的,败坏了名声不要紧,得罪了不该得罪的可就坏了,下人仗着主子的势胡作非为的好多着呢,前些时候不是还有出来败坏主子名声被拿了的么,那些下人倒好,一死百了,主子的名声坏了可不好挽回,今儿我敬告妹妹一声,往后仔细些。”
说到这里,季颂贤又笑了:“你是我妹妹,本该我让着你的,我若是知道你从这条道上经过,自然先避开叫你走,真犯不着先拿下人试探,妹妹实在是小看我了。”
“风平,回吧。”季颂贤说完了冷冷吩咐一声。
风平暗中大叫精彩,赶了马便要走,却不想,晋阳公主竟然不依不饶,直接叫侍卫来拦季颂贤的马车。
不只如此,她还直接掀开车帘,对季颂贤破口大骂:“你是谁的姐姐?不要脸的东西,太后只生了我一个,我哪里又冒出个姐姐来,不过是媚上献宠得来的郡主封号,还真当自己是皇家骨血了,还跟我面前摆驾子,想要教训本公主,做梦吧你。”
虽然如今天气冷,然时已进腊月,街面上还是有许多行人的,原来大伙躲在暗中看风平教训晋阳公主的车夫,又看公主和郡主冲突,八卦之心顿起,正看的滋滋有味,心中暗道这汝阳郡主到底是好心胸,有容人之量,不愧是季相的女儿。
又看着季颂贤要避开晋阳公主,众人觉得没戏看了,顿时有些失落。
哪里知道,晋阳公主却这般的娱众,以一届公主之尊掀开车帘露出容颜大骂,这哪里是什么皇室公主,是什么金枝玉叶,分明就是连乡间的泼妇都不如呢。
只是,到了此时,看戏的人却越发有了兴致。都在猜想汝阳郡主会不会受不得激也露出脸来和晋阳公主对骂呢,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实在有福了,这晋阳公主长的真真是好呢。听说汝阳郡主有倾国之貌,又有绝世之才,不知道是怎样一个美人儿呢。
只是叫众人遗憾的是,季颂贤到底没有如晋阳那般不管不顾,她隔着帘子轻轻的叹了一声。
这叹息声虽不大。然她声音极好听,那带着些沙哑,低落、包容的声音就像是被风吹皱的水面一样,一圈一圈的荡开,落到许多人耳朵里。
那声音带着博大的包容,还有一些痛心,听这叹息之声,竟好似将晋阳公主当成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般,在纵容她的胡闹,包容她的一切。
“随妹妹怎么说吧。总归我还是嘱咐妹妹一声,这里到底是街面上,妹妹如此还有些不好,若是叫妹夫知道,说不得又要生一场闲气的。”季颂贤叹了一声之后温温柔柔的劝告了句,又叫风平赶紧走。
却不想晋阳公主真是来找磋的,非但没有理人季颂贤的劝告,反而越发的变本加厉:“想跑,可没那么容易,姓季的小贱人。你自己做了亏心事不敢见本公主了吧,你好狠毒,好阴险,当日在宫中顶撞母后。以至叫她瘫痪在床上,如今还假模假样的,本公主就是要揭穿你,叫全金陵城的人都知道季相教出来的好闺女,不敬主上,目无王法……”
“晋阳。”季颂贤大喝一声:“太后如何。能是你随意编派的么。”
只是,她心里到底是明白过来,晋阳公主只怕理瞧了高太后才这般生气,故意堵着自己要寻不自在的。
然则,她又很为晋阳公主的智商捉急,实在是,便是再如何想寻自己的事,也不能拿着高太后的身体说事,还这般大刺刺的叫许多人都知道高太后如今已然如寻常老人一般瘫了,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
如此行为,难道不是在害高太后英明扫地么?
季颂贤实在想为高太后生出如此其蠢如猪的女儿哀歌一曲呢。
“心虚了吧。”见季颂贤喝斥她,晋阳公主还以为自己说中了呢,以为季颂贤心虚了,越发的洋洋自得:“小娼妇,狐狸精,没出门子的时候就整日勾三搭四,嫁了人也不安生,搅风搅雨还敢搅到宫里去,本公主今儿敬告你一声,别一身狐狸骚气没收拾干净就出来现眼。”
季颂贤听她骂的难听,心里早气的狠了,可晋阳公主不要脸,什么都敢往外骂,她却还是要脸的,直气的季颂贤浑身发抖,咬牙赌咒道:“老天爷长着眼睛,土地爷爷也瞧着呢,我季氏是什么样的人不须明说,我若是但凡亏了良心,叫老天爷打个雷劈下来,叫我不得好死,只若你胡乱编派我,也请老天示个警,好叫某些心中不曾敬畏的人知道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
“说的倒是好听。”晋阳公主冷笑一声:“这大冬天的,你还什么打个雷,哪里来的雷,分明就是你的脱辞……”
只话未说完,便见着不远处阴云压顶而来,随后,一声巨响,炸雷般的在这片天空响起,竟是老天果然降下雷来,好些人都给吓着了,冬天打雷可不是什么好事呢。
再瞧时,却见季颂贤的马车分毫不曾损伤,反倒是晋阳公主因露了头,竟被雷避的整个人都显的焦黑了。
“公主,公主……”
晋阳公主带的那些侍女太监们见此早吓坏了,惊吓过后,看着晋阳公主的模样,又是一通的忙乱,立时放下车帘子赶紧走人,又忙着去宫中请太医,又是哭天抹泪的,实在是……
季颂贤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也不过随口一说,她没做过昧良心的事情很不怕什么,只是被晋阳公主这样无理搅三分的样子气坏了才那样说的,不想,怎么这样巧合呢?(未完待续。)
季颂贤直到回家后还有些不敢置信,头脑昏昏的醒不过神来。
她实没想着不过随口发个誓愿,竟然,竟然真有雷劈了下来,这要是夏天也便算了,到底雷雨天气多呢,可实在这是寒冬腊月……
季颂贤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仔细琢磨,莫不是她的气运越发的强悍了?
这些日子她倒也出去过,即没捡着宝贝,也没捡着银子,一切好像平平静静的,她几乎忘了她时运好这件事了,谁想到还有事在这儿等着呢。
一忽间,季颂贤想着前些日子她和成怀瑾救下的那个女娃娃,好像是白氏和柳氏给那女孩取名福儿,却不知道这女娃娃如何了?还有,她偏就在那样大雪天里捡着那个女娃,莫不是这里头也有什么讲究?
“太太,太太。”
季颂贤正努力思考的时候,绿绮在旁边唤她,季颂贤醒神:“什么事?”
绿绮轻笑:“雪夜姐姐几个叫人打听了,据说晋阳公主被雷劈了,伤的不轻,请太医瞧了,说是伤着了心脉,还说什么要好好休养,不然一辈子怕都好不得了,还有,经此一事,金陵城里都在传晋阳公主实作恶多端,不然为何招了天雷来。”
说到这里,她实忍不住又笑了:“且几位姐姐还打探到一件事情,晋阳公主回了成国公府之后,成大公子听着此事还好一阵生气,待晋阳公主醒来,成大公子指责晋阳公主心思歹毒,竟然将柳氏和白氏那两个好女人给害了,活该被雷劈。”
就这一句话,引的季颂贤大笑出声,几乎笑的肚子疼。
旁的倒也罢了,不管是被自己骂,还是被雷劈,还是丢人现眼对于晋阳公主来说都是可以忍下去的。可是,偏成平安这番补刀,无异于在刺晋阳公主的心呢,也不知道晋阳公主被她最爱的这人样的冷声指责是怎样的心情。恐怕不是很好受吧。
季颂贤正笑呢,绕梁便打帘子进来,一瞧季颂贤和绿绮笑的那个样子,立时问:“太太有什么可乐的,说出来叫奴也乐上一乐。”
季颂贤一指绿绮:“你只管问她去。”
绕梁并没有问绿绮。而是笑道:“今儿咱们府门前有个妇人要求见太太,门房上的人告诉她太太不在,可她偏要等着,又是这样大冷的天,门房上的人也不能叫她冻坏了,便叫她到门楼下的小屋侯着,一直到现在她还未离开呢。”
“哦?”季颂贤实不知现在还有什么人上门寻她:“问清楚了么?”
绕梁点头:“奴特特见了她,她说姓郑,乃是离梁家庄不远的上坪庄人氏,说前不久太太救了她的女儿。她来道谢的。”
“她的女儿?”季颂贤就费思量了,想了好久才想到福儿,心说这不会是福儿的娘么?既然都狠心要把女儿活埋了,这又是来作甚?
虽不明白,可也不妨碍季颂贤见上一见这妇人,问明白几句话。
“你带她来吧。”季颂贤吩咐了绕梁一句。
绕梁应声出去。
只说这郑氏确实便是福儿的母亲,她婆家上坪庄,娘家在下坪庄,这两个村子离的不远,来往也是极方便的。
这郑氏的父亲是个木匠。却是个很心灵手巧的,做的活计很精美,又素来会弄花样,因此倒是攒下一份家业。郑氏的母亲是个女红高手,不管是织布还是绣花都很在行,郑氏在这样的人家长大,比其父其母更精巧些。
待到郑氏长大成人,就冲她这份巧劲上门求亲的人多的几乎踢破门槛,郑氏父亲精挑细选。选了上坪庄的胡大,原是看胡大家里人口简单,家资又富饶,且看胡大的娘也是个和善的,只是,等郑氏嫁过去,才知并不是那么回子事。
虽说胡大家的人看着不错,可这么一家子只胡大一个儿子,这家子人想儿子想疯了的,郑氏嫁过去头一件事就被婆婆告诫定要生个小子。
也是郑氏没那个福份,一连生了两个姑娘,公婆就极不待见她,就是胡大看了她也是冷着一张脸。
郑氏再怎么精巧也不过是个村妇,没多大见识的,只知道从一而终,对夫婿忍让些,因此,她也下定了决心要生个儿子。
第三胎又是个女儿,胡大一见便要溺了,郑氏苦求,待出了月子,郑氏亲自寻了个好人家将女儿送走,这个人家是个厚道的,独缺女儿,对郑氏的女儿还算好,郑氏虽不舍,可想着女儿去了这样的人家应该比跟着她要享福,因此倒也过得去。
第四胎的女儿也是被郑氏如此苦劝送走的。
到了第五胎,一见是个女儿,郑氏的公婆说什么都要把这孩子给溺死。
尤其是郑氏的婆婆,指着郑氏的鼻子骂她福薄,带的胡家到如今连个带把的都没有,又说若是依着她,将三丫头直接溺死,又何苦再生后头这两个赔钱货。
当时农村有说法,生了女儿若是溺死,下胎定会是个儿子,可送了人,就不保准了。
郑氏哭的什么似的,月子都没做好就被婆婆泼了一身冷水,险些送了命去,可她还是撑着,总是不能溺死五丫头,郑氏白天夜里不敢闭眼,就怕睡一觉五丫头就这狠心的亲人给弄的没了命。
后来郑氏的娘来看她,郑氏只好将孩子交给她娘寻好人家送出去。
到了第六胎,一生下来孩子都没给郑氏看胡大就抱出去要活埋了。
等郑氏起来见没有孩子,几乎跟胡大拼命,后来胡大实撑不住才交待孩子并没有死,而是被人给救走了。
郑氏疯了似的打听孩子的消息,就是想知道救了孩子的是什么人家,孩子会不会吃苦受罪,直打听了许久,又从胡大嘴里知道些事,然后又花了许多钱,才知道当日救下孩子的应该是锦衣卫指挥使和他的夫人。
一听是锦衣卫的人救了孩子,郑氏好悬没昏死过去。
这时候不管是官员还是百姓,打心底里对锦衣卫都有很强的惧怕之意,那种发自骨子里的忌惮和害怕叫许多百姓都认为锦衣卫就是凶神恶煞一般,都是极大的恶人。
郑氏一想孩子被这样的人给救下,哭了好几天,后来狠了狠心,下定决心要去问问,哪怕就是被抓了,也要问明白孩子到哪里去了。
因此,郑氏准备了几日,特特收拾了一番进了城,她走了很多路才打听着成家所在,一大早登门求见,没想着成夫人竟然不在,郑氏也是个性子倔的,就一直在门口等着。
到底成家下人都很有规矩,也并不张狂,且还有几分善心,不忍郑氏一个妇道人家就这么冻着,给她寻了个屋子叫她坐着等。
这屋子生了暖炉,倒也暖和,门房上的人又给了她些茶水,郑氏倒也耐得住,怕喝茶多了要上茅厕未免不美,便在口渴的实在不行的时候才喝上一口,旁的时候都是不喝的。
一直等到快晌午天了,才算等着了人。
郑氏便看着先前与她说话的那个穿着绫罗看起来样貌清秀的丫头推门进来,丫头脸上堆着笑:“我们太太回来了,说要见你,你收拾一下与我过去吧。”
郑氏立时答应一声,心中却是万分紧张,她抻了抻衣服,又整了整发髻,对绕梁一笑,跟了上去。
一行走,郑氏一行小心的观察这成家到底是什么样子。
先前门房上所见,虽这成府青砖大瓦的,可看起来很简朴,并不觉如何的华贵。
然进了里头,却见所有的屋子都建的很阔气,且院中收拾的也很干净,来往的仆妇都是很有规矩,也不会停下说些闲言碎语,郑氏就想着这位成夫人定然是个治家极严的,只不知道怎样厉害的人物。
她也越发的紧张,时时处处都端着小心。
待过了一条夹道,就进了一个小院中,这小院也收拾的很干净,院中栽了几棵树,因是冬天的缘故,树上没有丁点绿色,只是墙角下几竿竹子倒是添些绿意。
郑氏跟着绕梁到了廊下,听绕梁在门外道:“太太,郑氏来了。”
“进吧。”听着里头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声音很好听,真真说不出来的好,郑氏活了这么些年,还从未听到过这样好听的声音呢,饶是她也一时听的有些入迷。
之后,厚厚的蓝色印花棉门帘被打起,绕梁先迈进屋中,又叫郑氏进屋。
郑氏便也跟着进去,一进门就觉得一阵暖意,如春天一般的暖和,又闻到一种香气,却并不似熏香的气味,也不似花香。
郑氏也不及多看,立时就朝主位上坐着的一位穿着云锦做的衣裳的美人跪下嗑了头:“见过太太。”
“如何行这般大礼。”郑氏听那美人说了一声,又叫人扶她起来。
待起来,郑氏才想及那香气却是果香,再细一瞧,却见这屋里桌上摆了一大盆的苹果,墙角桌底下都摆了好些苹果、桔子和梨子等,这么些个水果摆在那里,也怪道好闻了,这成夫人也忒新鲜了,屋中果然不用熏香,且都用新鲜果子熏,这可比什么香花费都要大呢。
郑氏也算是个有心计的,只看了一回便很守本分,很恭顺的站着,眼睛也不会随处张望。
就听那夫人问她:“也难为你寻了来,先前我确实救下一个小娃娃,原我想着是怎样狠心的父母竟将自己亲生骨肉给活埋了,却没想着你寻了来。”
就这么一句话,郑氏实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先是静静流泪,后来触及伤心事,哭的越发的难过,竟是呜呜的低声哭着,便如受伤的兽类一般,叫人听了都于心不忍。(未完待续。)
“实在不是我的意思,实在不是啊……”
郑氏哭的瘫软在地上,使劲摇着头:“他们趁我才生下孩子昏迷的当就将六丫头抱了去,等我醒来才知道那个狠心的要将六丫头活埋了。”
“这是怎么的。”季颂贤看郑氏哭的也有几分心软,忙叫绕梁去扶她起身:“我又没说什么,何至于如此呢。”
她又命绿绮端了杯水过去给郑氏喝上几口,叫她很缓上一缓。
过了一会儿,季颂贤才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与我说清楚。”
郑氏这会儿也缓过神来了,坐下慢慢将胡家如何盼着儿子,如何送走闺女,又如何拦着胡大的事情全讲了出来。
这些事她压在心里多少年了,几乎将她压垮,这会儿子能有个人诉说诉说,倒觉得不那么难受了。
季颂贤听完,想着郑氏这个当年的倒也不错,起码是真替自己孩子着想,只胡大这个当爹的实在狠心,若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替他求情。
“你以后有何打算?”季颂贤问了一句,又道:“孩子已经送了人,是不能再给你的,再者说,你家里那个情况,孩子跟着你不定什么时候就没命了,倒不如跟着旁人的好。”
郑氏抹了一把泪,倒是止了哭,满脸坚决之色,咬牙道:“我原想着女人家嫁了人就得从一而终,也想好好和胡大过日子,我嫁到胡家这么些年,上孝顺公婆,下操持家务,除了没生个儿子,没丁点对不住他胡家的,可他们呢……六丫这事叫我瞧出来了,他们能将亲生骨肉都活埋了,可见不把我当个人儿,就这样的人家。我要再过下去,不定怎么样呢,到最后,说不得落个惨死的下场。”
越说。郑氏越是刚毅:“再者,我的大丫二丫眼瞅着也大了,他们家瞧不起女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将我大丫二丫给卖了,为着我。为着我现在仅留身边的两个孩子着想,我想和离。”
“和离?”绕梁几乎惊叫出声,实在没想着这位郑氏有这样大的决心,能说出这等话来。
季颂贤也觉得郑氏下定决心实属不易,现在多少女人家就是被折磨死也决不和离,受尽了气都想着不被休弃,却从未想过离了这家要如何如何。
其实,季颂贤心里也琢磨着,说起来现如今乡下地方闺女本就少,好多稍穷困点的人家兄弟几个都娶不上媳妇的。这样的人家可不在乎什么嫁过人的还是黄花大闺女,只要能娶个媳妇,哪怕就是个傻子瞎子聋子哑巴都使得的,更何况像郑氏这样精明能干的。
就是郑氏这般年岁不是很大,又能生养的,前脚和胡家和离了,后脚说不得又有许多媒人上门呢。
只是看郑氏的意思,似乎是不想要再嫁的。
“和离之后呢?”季颂贤倒觉得有些意思,难免就多关注一些。
郑氏摊开双手:“我有这双手,做什么都能养活自己。养活我家丫头,太太大约不知道,我在娘家的时候从小贪玩,常使着我爹做木匠的工具。或刨花,或帮爹测量木头,木匠活也会一些,又跟我娘学刺绣,学织布,我又想的多些。很是改进了几种织布的花样子,便是织机也是能改进一些的,若是和离了,我就凭着这门手艺也能将日子过好。”
“哦?”季颂贤越发的好奇:“你竟然还有这一手?可有你织的布,能不能叫我瞧瞧?”
郑氏低头浅笑:“有,我临来的时候为着感谢太太,特特选了一匹布带了来,如今正在门房里搁着呢。”
季颂贤立时就叫人取来,不大会儿功夫绕梁就抱了一匹布进门。
季颂贤忙叫绕梁换过来给她瞧,却见这布织的当真是好,看着浅薄轻柔,然花样却极好看,那花纹似是真的一般,颜色配的也好,猛的一瞧端的华丽无匹。
季颂贤一眼瞧去就大为吃惊,仔细看了,越发佩服郑氏这双巧手,那巧心思。
“这花样?这布你可给旁人看过。”季颂贤忙又问了一句,心底里已然有些想法了。
郑氏摇头:“这本是我怀着孕时无事织出来的,并无告诉胡家人,原想着等六丫头生下来,我拿着这布换了银子给婆婆,容婆婆不将六丫头送走,能叫我养着,哪里知道……”
说到这里,郑氏又垂下头去。
季颂贤知她还在伤心,也跟着一叹:“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世人多重男轻女,却是不想没有女人,哪来的男人?谁的娘不是女人,谁家没有个姐妹的?偏那么些个人都是从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吃着女人的奶长大,待返回头来竟然把女人看的低到尘埃里去了,岂不知,这却是最大的忘恩负义。”
“是呢。”绕梁也愤恨不平道:“要都生男的,久而久之,这天下没有女人了,可不是要灭绝的么。”
季颂贤笑着摇了摇头,又对郑氏道:“你是个好的,难为你受了这么多苦终是看清楚了,往后好好过日子,未必不能过的好。”
到这里,季颂贤还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有些闷闷的,便招过绕梁,又对郑氏道:“你也别学世人那些个臭毛病,旁人瞧不起女人,咱们女人自己得先瞧得起自己,旁的不说,我只教你一样,旁人再要瞧不起你,你就拿我的话甩他脸上。”
“太太是个知书识礼的人,您说的必是好的。”郑氏这时候倒是笑了,她觉得季颂贤很是通情达理,又极和气的一个人,先前的紧张害怕早跑完了,只觉得心里顺畅的紧。
季颂贤招她到近前,手指上沾了水往桌上比划,先写了一个男字告诉郑氏:“这是男,上头是个田,下头是个力字,你知这是什么意思?”
郑氏摇头,季颂贤一笑:“如今的字,都是远古时候象形字演化而来的,说起来,最早时候并不像咱们现在,那时候,可是女尊男卑的,凡族中都是以女子为尊,其子女不知其父,只知其母,也都从母姓,你看如今那些姓氏,凡带女字旁的,都是最早时候氏族姓氏,因那时候女子为尊,因此都是带女字旁,如姜,如姬等。”
“竟是如此?”不只郑氏,就是绕梁和绿绮都听得呆了,郑氏越发的佩服:“太太实在懂得多着呢,竟这般通古博今,好生叫人佩服,听您这般一说,我倒是心里有底了。”
“只因如此,我想着,这字大约那时候也是有的,后来才演化了咱们如今的这些字。”季颂贤笑笑继续道:“就如男字,那时候男人都是下死力气做苦活的,因此上,一个田一个力,就是田里的苦力,田中使力气的为男,而女字,你且瞧,交叉抱团,又顶天出头,此为女,单瞧这两个字,谁还能说女子无用,再瞧不起女子呢。”
季颂贤这样解释,郑氏想了半晌,叹了一声方道:“今儿才知我这么些年竟是白活了,这两个字并不难写,我原在娘家的时候也识得两个字,男女二字都是认得的,却从未想过这般多,也没太太想的这般细致,因此我才说,这学问端看什么人学,便如我,识了字也不过是白被人欺负的,如太太,单只这两个字就能讲出这么些个学问。”
绕梁和绿绮也是满眼都是对季颂贤的祟敬之色。
季颂贤苦笑摇头:“我也不过与你们说说,这话若是叫外头那些老夫子听了,不定要怎么骂我呢。”
说到此处,她又对郑氏讲:“你也莫怕,但凡有什么事都来寻我,我替你撑腰,其实,我原先也收留了几个苦命女子,如今也替她们寻一些活计,叫她们能养活自己,这些日子我原也忙,想着得闲的时候弄些产业,正好你来了,我瞧你手艺好,再有,你和离之后最先前时候难免生计上有困难,我便想着不如咱们合伙,我出钱出人,你出技艺,咱们弄个纺织行如何?”
她这么一说,郑氏立时喜的无可无不可的,她虽说下定决心要和离的,可是,心里还是愁生计的,这种世道女人要想过活,还想活的好,本就不易,再加上她娘家那个样子,她和离了父母还不知道如何,或者不接纳她,到那时候,她带着两个姑娘活的怕也艰难。
然季颂贤却说能帮扶她一把,不说和季颂贤合伙做买卖,就是叫她给季颂贤做活领工钱她也是愿意的。
单只季颂贤这层身份,她就极愿意的,锦衣卫指挥使的夫人,又是陛下亲封的郡主,这层身份摆出去,不说她,就是女儿跟着以后也能过的好好的。
以后她们过的好了,胡家就是再后悔,再胆大妄为,也不敢寻到这里来找事的吧。
“愿意,愿意,使得的。”郑氏赶紧点头答应:“本娘子救了我的六丫,我都不知如何感谢,莫说娘子和我合伙,就是叫我白干活我也乐意。”
“你说的。”季颂贤倒是笑出声来:“我哪里能支使你白做活的,那我成什么了,即是你愿意,那我就等着呢,如今到了年根底下,这事倒也不忙,我先寻个人与你回去,将这和离的事情办好了,再给你寻个住处,且等开春咱们再忙活。”
“成。”郑氏一狠心答应下来:“早日和离,我也早日带着我那两个女儿离了那火坑。”(未完待续。)
(); 只说这郑氏讨了主意,带着决心还有对生活的奔头跟着绕梁从屋里出来,绕梁对郑氏一笑:“往的列叫你郑姐姐吧,照我说,像胡家这样的人家尽早离开的好,你长的这个容貌,又那般心灵手巧,想娶你的人家不晓得有多少呢,做什么非得干耗在胡家吃苦受罪,分明是亲生骨肉却硬得送人,叫你们母子分离,怎就这样的狠心。”
郑氏也苦笑一声:“何尝不是呢,我怎么……怎么那般想不开,原三丫的时候我就该离了他家的,一直托到如今,险些叫我的六丫就这么没了。”
她又低头看看脚面:“甭管是姑娘还是小子,都是我亲生的,我当娘的如何不疼,那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说到这里,郑氏又有几分哀伤:“大妹子,我也说句实话,先头我的日子过的实在是苦,自从生了三丫之后,胡大那丧良心的嫌弃我生的是女儿,月子都不叫我好做,立逼着我起来做活,生四丫的时候,竟然连接生婆都不与我寻,还是我自己硬是挣扎着将孩子生了下来,一瞧是个女儿,竟是连饭都不想叫我吃了。”
郑氏的眼眶红了,抹了抹泪:“大丫和二丫跟着我也受罪,整日被骂赔钱货,若不是有夫人那句话,说不得我为着大丫和二丫也不会和离,我无权无势的,就是和离,胡家硬是不放大丫二丫,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绕梁听的也替郑氏伤了一回心,又安慰她:“你也莫哭了,我们太太最是心善的,这一回派锦衣卫与你过去,必叫胡家不敢多言,保管你说怎样就怎样。”
“这倒是好呢。”郑氏也知道锦衣卫的名声,倒是破涕为笑:“真成了事,我给太太立个长生牌位,天天供奉着。”
这话说的绕梁实忍不住笑的前合后仰:“罢。我们太太又不想做菩萨,要你立什么长生牌位,你啊,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成了。”
郑氏腼然一笑:“倒也是。是我轻狂了。”
一时绕梁送郑氏出了二门,又唤个婆子引她出去,郑氏出了成家大门,便看着外头站了个身着飞鱼服腰间佩刀的约摸二十来岁的高个子后生,郑氏一瞧他的衣裳就知这是锦衣卫。只不知道是个什么官职。
那锦衣卫笑着过来,打量郑氏几眼方问:“可是郑家娘子?”
见郑氏点头,他自己介绍一声:“我是锦衣卫总旗,我姓段,郑娘子叫我段总旗就是了。”
“段总旗。”郑氏施了一礼,段总旗一笑:“先前跟着总宪和夫人救下你家丫头的那是我一个老哥哥,你的事我也听老哥哥说过一回,实在是觉得可恼可恨,便是看不上丫头,即是生下来了也该着养活。生儿不养那成什么了,段娘子放心,你若是和离,我们哥几个都帮着你。”
段总旗是个极会说话的,这话说的很是好听,叫郑氏听了心里舒服,赶紧感谢一番。
段总旗又问:“你是打算如今就回去和离,还是怎么着?”
郑氏即是得了锦衣卫相助,哪里还能等得下去,想及胡家对她所做的一切。她根本就忍不了,想着即刻离了胡家,再也不见那家人了。
“现在就去吧,只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并不知道这事要如何办理,一切都仰仗您了。”郑氏又施一礼,将事情全都托给段总旗。
“不妨,这事也好说,待过去之后先叫了里长,再将胡家族老叫过去当面立了文书便是。这事好办,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办得了。”段总旗一行笑一行叫郑氏上了一辆青布牛车,他自己则骑了马跟随。
没用多长时间便出了城,这上坪庄本就离金陵城不远,出城走不多时,便远远的瞧见了庄子。
等进了庄,段总旗叫郑氏先回去,他去叫了里长一起去胡大家将事情办好。
郑氏倒也没说什么,直接坐了牛车归家,她才进了胡大家所在的那一片人家,就听得车外好些人在那里议论,又有好些孩子跟着牛车跑。
待到了胡大家,郑氏下车,谢过赶车的,未进家门,就见斜刺里一个妇人出来,拦住郑氏便道:“郑妹妹,你可算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你家里大丫可就要……”
“怎么了?”郑氏一惊,立时抓了那妇人就问。
那妇人苦笑一声:“今儿你不是出去办事去了么,你前脚才走,你那大姑子就带着儿女回娘家,说是什么城里有个富户要买丫头,指明了要模样好能做活的,又说你家大丫长的好又精干,去了定是成的,还说那富户出的银子极多,叫胡大卖了你家大丫,所得的银子纳个妾,总归你是生不出儿子的,不能叫胡家绝户,趁着大丫二丫还能卖两个钱的时候早些卖了,将来……”
郑氏未听完就急了,当下撒了妇人就冲进院中,才进门就听着一阵哭闹。
却是大丫的声音:“爷爷,奶奶,爹,别卖我,我不走,我能干活,我能挣钱,我……娘回来要是知道你们卖了我定然是不算的……”
又听着她婆婆的声音:“你个赔钱货,你能挣什么钱,这么些年我吃着我家的喝着我家的,如今正好是你回报胡家的时候了,快些跟人走,离了我跟前,叫我眼不见心不烦。”
郑氏听了这话,气的眼都红了,当真是柳眉倒竖,杏眼圆瞪,带着怒意顺声过去,走到廊下就见一个穿红着绿的婆子拉着大丫要走,大丫抱着明柱不撒手,她婆婆正往下扳大丫的手。
“做什么?”郑氏几步过去抱住大丫:“我看你们谁敢卖我的大丫。”
“谁敢卖?”郑氏婆婆一插腰,指着郑氏的鼻子就骂:“大丫是我们胡家的种,姓的也是胡,由着我们要卖就卖,要送就送,你管不着。”
“我怎么管不着,大丫是我生的,是我养的,她吃的喝的穿的都是我织布挣的钱供养,没用过你们胡家一星一两,凭的什么就要卖我的大丫。”郑氏今日去了成府一趟,因有了主心骨,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早已一改先前的忍让,跟着她婆婆大骂起来:“我的大丫不是赔钱货,要说赔钱货,你不是女人么,你自己就是个赔钱货,作死的老东西,这么些年你吃着我的喝着我的,到了还反咬我一口,早知道如此,当初我就是将赚的钱买吃的喂了狗都不给你们一家吃用。”
“我打死你个小王八羔子。”郑氏婆婆头一回被郑氏这样骂,且门外还有那么些人听着,早已恼羞成怒,举手就要打郑氏。
郑氏到底年轻,比她婆婆有力气,一见她婆婆要打,立时将头顶在她婆婆肚子上,大叫着:“叫你打,给你打,使劲打……”
大丫趁着这会儿子推开那个拽她的婆子,整个人躲在郑氏身后,吓的瑟瑟发抖。
屋里二丫散着头发跑出来,一行哭一行叫:“别卖我姐,别卖我姐……别打我娘……”
郑氏婆婆没打着郑氏气的不行,使劲喊着:“胡大你个丧了天良的,看你娶回来的是什么丧门星,你还不赶紧给老娘出来揍她一顿。”
郑氏婆婆这么一嚷,胡大披了棉袄从屋里出来,一出门拽住郑氏的头发劈手就要打,大丫一见立时急了,过去拉着胡大哭喊:“爹,别打娘……”
二丫也在一边哭,正在热闹之时,就听门口有人大声道:“放肆……”
胡大吓了一跳,顺声望去,就见里长领着一个年轻后生站在他家门口。
那后生穿着一身很好看的衣裳,腰佩长刀,又牵着马,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再仔细一瞧,胡大吓的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发起抖来,无它,只因胡大认出那后生穿的衣裳竟是飞鱼服,而能够穿飞鱼服的除了锦衣卫又有哪个?
“大,大人。”胡大起身恭敬的站在一旁给锦衣卫行礼。
就见那个锦衣卫几步过来,走到郑氏身旁问:“怎样?没事吧?”
“没事。”郑氏擦了泪:“荣烦大人了,还请大人早日帮我办了事,我想早些离了这个家。”
“好。”段总旗点了点头,转身看向胡大:“你是胡大?”
胡大赶紧点头,胡大娘早吓的缩到屋里不敢露头了,胡大其实也想缩回去,但他没那个胆子。
段总旗确定之后叫过里长来道:“胡大的娘子原是我们总宪夫人的旧相识,今日去瞧夫人,将胡大埋女之事讲了,我们夫人听了气恨异常,只说没有这般丧天良的,因此就派我过来请了里长还有胡氏族老们一起商量叫郑氏和胡大和离的事。”
“和,和离?”胡大一听顿时傻了:“怎会和离?”
“怎么不会。”因着胡家人要卖大丫,郑氏早就对胡家人冷了心肠,这会儿子见了胡大恨不得直接将他打死,哪里还有半分好话:“我也是个人,不是牲口,由着你们一家子作贱,作贱我也就算了,你们连我的女儿也一起作贱,我还怎么过下去,我宁可带着大丫二丫冻死饿死,也不在你胡家过一天了。”
就这么一句话扔过去,胡大越发心虚,也越加的害怕:“不能和离,不能和离,咱们夫妻一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