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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怎么回事?”

    季颂贤站在空荡荡的大厅中看了宋怀瑾一眼:“原说要见识一番这温柔乡、销金窟,怎料想却是这样一番的冷清样子。”

    此时,正好一个小丫头叉着手出来,匆匆忙忙的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季颂贤一把拦了,咳了一声问她:“今儿教坊司不开张么?”

    小丫头原吓了一跳,抬头看着季颂贤和宋怀瑾,见是两个英俊的公子哥,想来也知道是买笑的,便笑着微一福身:“郎君想来是寻娘子们说话的吧,只是今儿真真不巧的很,段三郎来了,娘子们都没有什么心情见客。”

    “段三郎?”季颂贤是闺阁女儿,哪里知道此人是谁。

    倒是宋怀瑾却是明白的,皱起眉来道:“他竟是死性不改的,整日花天酒地不求上进……”

    “郎君莫说了,叫娘子们听着又是好一番生气。”小丫头吓的赶紧摆手:“娘子们都喜欢段三郎,均称他为知音……”

    宋怀瑾不理会那小丫头,拉季颂贤寻了个地方坐下,慢慢细说这段三郎的来历。

    这段三郎出身也算富贵,原他父亲在时,他家也颇有些家资,然到了他这一辈上,他整日花天酒地的将家财全部败光,之后便想着要科举出仕,只是他灵性都与了那些诗词,策论上头没有一丝才华,科举主要看的策论,段三郎三试不第,便凭着写的一些诗词得了青楼行首们的喜欢,整日的泡在青楼中。

    后来在教坊司和好些行首都有首尾,他写的诗词缠绵绮丽,算得上至情至性之人,因此上,这些青楼行首都颇为推祟他,凡是段三郎所到之处,几本上整楼子的娘子都是倾力相迎,他也靠着青楼女子的资助日子过的倒很是不错。

    原说段三郎在扬州那边风流。却不想没几日竟来了金陵。

    说起这段三郎来,宋怀瑾就有几分瞧不起,大丈夫生而在世本该建功立业,哪里能这般消沉意志。

    季颂贤听了这些话。不由想到一个话本子,那便是很被后世推出的石头记,那里头贾宝玉似乎和这个段三郎颇为相似,都是一样的风流多情的性子,一样的出身富贵。最后家财败光……

    听着宋怀瑾言词里带着几分轻视,季颂贤自然也瞧不起这段三郎来。

    亏的那些青楼女子当他知已,他竟然仗着这些苦命女子的推祟胡作非为,不过就是写几首诗词么,写的再好又能怎样,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茶喝……

    季颂贤本是女子,再加上前世曾嫁过成平安那等风流成性的丈夫,她又哪里不知道似段三郎此等人是如何瞧青楼女子的,别瞧他们嘴上说的好听,心里头怕还是瞧不起那些苦命女子的。

    想到先帝在世那时候金陵城也出过一位风流才子袁二。那人也是极洒脱不羁的,只他比这段三郎更有才学,人家是在考中进士做了官之后也是极风流的,曾纳过许多青楼女子为妾,那袁二爷所到之处,青楼女子也是夹道欢迎,不只不要他的钱,还会送他许多的东西。

    然便是这样一位口中说着和那些苦命女子平等相交的,到最后怎样,哪里又肯真正尊重女子。这位袁二爷时常与人交换妾室,还曾用一位漂亮有才学的妾室来换了匹千里马。

    这倒也罢了,实在是袁二爷那位用来换马的妾室本也出身青楼,原是红牌的时候一富商捧了银子求见。那女子却嫌俗气并未见着,惹急了富商,曾发下誓愿要讨回此辱,这件事情多数人也是知道的,袁二爷心里也清楚。

    然那位富商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匹千里马,袁二爷看中了。还是拿了曾若了富商的妾室来换了马。

    可想而知,那妾室最终结果有多悲惨,季颂贤还记得后来那妾室隆冬而死,是被富商殴打致死的,死后尸首被扔到乱坟岗上,据说那女子身上带了许多伤痕,叫人不忍去瞧。

    原这些事都是前尘往事,发生的时候季颂贤是极小的,又哪里知道,还是嫁给成平安后听成平安说起过,那时候,成平安曾对几位出身青楼的妾室发誓,只说绝不会像袁二爷一般不拿她们当人,一定会给她们最好的生活。

    其实,真正说起来,成平安比这袁二爷,比那段三郎都更尊重这些女子,然便是这般,季颂贤也因着成平安四处留情而瞧不起他来,更何况那没有建树,一心在胭粉堆里混的段三郎呢。

    季颂贤坐下来环视四周,闻着那香甜扑鼻的味道就有几分不太喜欢,拽拽宋怀瑾的衣袖:“既然她们都不得空,咱们就先走吧,再过些日子再来也是一样的。”

    宋怀瑾却有些不乐意,他知道季颂贤出来一回不容易,又哪里肯叫她白白跑这一回。

    宋怀瑾起身,叫了个丫头过来吩咐道:“严娇娇可在?宋三娘、苏小小、李师师几个呢?”

    小丫头一笑:“几位行首都在与段三郎说话,你们若是能等便等一会儿,若是不能等还请过几日再来。”

    宋怀瑾位高权重,本在金陵是横行惯了的,这一回带着自己娇妻过来本是要见这几人的,哪里知道那几个为着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段三郎敢驳他的面子,立时就有了怒意。

    他一身官威和不知道杀过多少人的凌厉血腥杀气登时就有些压不住了,哄的小丫头面色惨白,几乎摇摇欲坠。

    季颂贤瞧此有些无奈,几步过来拉了小丫头轻声道:“你去与几位行首说上一声,只说先前来过的宋大人有事要商量,我们只不过见上一面说两句话就成,叫几位行首万万空出些时间来。”

    季颂贤温言软语哄了几声,小丫头愣了一会儿行过礼便去了后头。

    此时有几个小丫头上了果品点心和茶水,季颂贤没有去碰,她怕这青楼里的茶水会放上什么催情的药粉之类的,这些事情也不是没有的,她一个女子还是小心为上。

    非但她不碰,还紧紧盯着宋怀瑾不叫他喝茶。

    宋怀瑾也知道她担心什么,倒是对她笑了笑,也不曾碰那些东西。

    又过了好一时,原先那小丫头从后头出来,脸上还带着些惊意,眼眶有些微红,过来就对季颂贤行了礼:“公子还是且去吧,娘子们都说没空,又说没的青天白日就到教坊司的,白天本是娘子们歇息的时候,到了晚间才会……”

    啪的一声,宋怀瑾一掌拍在桌上,显见得是动了真火的。

    他这一掌拍下去,好好的一张红木桌子就散了架,桌面竟成了粉末,不说小丫头,就是季颂贤都吓了一大跳。

    “哼,你们这几位娘子好大的架子,什么青天白日?将本官也想成那等嫖娼的么?本官本与她们约好了的今日要过来,本官为尊重她们并不曾迟到丁点,她们反倒好了,敢拿起架子来,今日本官还偏就非得白天见她们,且瞧一瞧是她们的骨头有多硬了。”

    季颂贤站在宋怀瑾身后,知道他性子本冷硬,最不耐烦别人不守信用,更容不得人挑衅与他,如今那几位行首都犯着了他的点上,若不计较,他也就不是宋怀瑾了。

    因此,季颂贤并不相劝,只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等着。

    这时候,不管宋怀瑾做什么季颂贤都只会支持,绝不会给他拖后腿。

    小丫头显见也吓着了,本来教坊司几位行首名气大的紧,不知道多少达官贵人奉承着,哪里见过这等霸王似的人物,吓的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宋怀瑾从怀里摸出一个哨子来放到口中吹响,那哨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吹出来的声音极低沉,却极刺耳,听在人耳朵里只觉得脑子都犯晕。

    哨子响后,过不多时就有几个穿着黑底银鱼纹样衣裳的人跪在了宋怀瑾脚下。

    宋怀瑾点头:“今日倒来的挺快,起来吧。”

    几个男人小心起身,微躬着身听侯吩咐,宋怀瑾冷笑一声:“这教坊司看来是不想做这营生了,你去叫些弟兄将教坊司围了,里头那些娘子们不拘什么人,本宪发落过后,随你们想如何就如何。”

    几个人一听立时激动起来,大声道:“得令。”

    这几人出去,没有一刻钟的功夫,就听得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响起,一瞬间,整个教坊司门外已经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围个结结实实。

    朱千户带了几个人进来拜见宋怀瑾:“卑职见过总宪。”

    宋怀瑾点头,一指后头:“去将严娇娇、宋三娘、苏小小、李师师那几个给本宪带过来。”

    朱千户一笑:“总宪且等着,卑职立时去办。”

    朱千户点了几个高壮的小旗一起跟他进了后头,不一时就听着里头惨烈的叫声,还有许多打砸的声音,又有女子的惊呼声,哀求声。

    约摸又等了一刻钟的功夫,朱千户便带着那四位行首出来。

    宋怀瑾拉季颂贤坐下,冷眼打量显见得被吓着或气着的几位行首,好些人被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冷意吓的大气都不敢出,然却有一位胆子大些。

    那便是跟在朱千户后头的苏小小。

    苏小小个子不大,人长的娇娇小小,只一张脸却很是秀美,她满脸冰霜,上前一步看向宋怀瑾:“怎的,锦衣卫如今倒是威风了,连我们教坊司这些个苦命女子都不放过么。”(未完待续。)

    宋怀瑾身上寒意更甚,就是苏小小天大的胆子也给吓了一跳,忍不住停下脚步打个哆嗦。

    季颂贤看看苏小小,再瞧瞧宋怀瑾,她不能叫宋怀瑾去和一个青楼女子对骂,只是却也不想叫人指摘宋怀瑾太过阴狠,连教坊司这些女子都不放过,便往前走了一步,脸上带着盈盈笑意:“苦命女子?苏大家倒是真真苦命女子,都身落到这种地步了,还养着小白脸儿玩呢,真是好兴致,好手段呢。”

    这话将苏小小气着了,大喝一声:“胡说,我们什么身份,还养小白脸儿……”

    季颂贤指了指被朱千户才刚带过来的一个长相俊秀的男子,抿着嘴笑:“这可不就是小白脸子么,这位段三郎不事生产,身无长财,你们给他吃的喝的还给他钱,他陪你们睡觉,这不是养小白脸是什么?”

    “胡言乱语。”段三郎一听这话登时急了,使劲的扯着嗓子喊:“你个狗东西,你知道什么……”

    他这话未喊完,宋怀瑾抬了抬手,也不见如何动作,段三郎就被狠狠的扇了一个耳光。

    季颂贤并不恼,笑道:“这便恼了么,我不过说些实情你就受不住了,你看,你败坏祖宗家业,文不成武不就,连种田经商都不成,根本没能力养活自个儿,也不过是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来哄了这些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苦命女子给你出钱出力的,仗着女人过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整日的洋洋自得,说起来,你连小白脸儿都不如,小白脸儿拿了别人的钱还知道讨好金主,你却大爷似的还要叫金主伺侯于你,可见得本就是个无耻败德的东西。”

    段三郎想骂还回去,然朱千户又怎么能再叫他骂自家总宪带来的人呢,立时叫人堵了他的嘴。

    季颂贤看看苏小小:“怎么的。你们有财力有兴致养小白脸,还敢在人前说自己是苦命女子?”

    苏小小瞪着季颂贤:“莫羞辱段郎,段郎大才,我们是佩服他的才学这才……我们都是自已甘愿的。”

    “哦?”季颂贤挑了挑眉:“大才?有什么大才。不过是写了几首酸诗,几句酸词罢了,与国与民有何好处?真正大才是匡世济民之才,武能上马安天下,文能提笔定乾坤。他能么,还与我说大才这两个字,呸,真真羞辱了这两个字呢。”

    “你?”苏小小瞪向季颂贤:“你,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即是瞧不起段郎,那你也……”

    “你真当旁人都写不出诗词来么?”季颂贤拉下脸来,笑容也渐渐消失:“你们都说段三郎多情,最是怜惜女儿家,他怜惜你们。怎么也没有救你们与水火之中,反倒整日的眠花宿柳,做些没品的事情,我是最看不得这等下贱无耻之人。”

    见苏小小还没悔改之意,季颂贤实在有些恼怒之意,咳了一声道:“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这词写的如何?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这又如何?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这句如何?这世上能人千万。写诗词写的好的多了去了。”

    这么几句诗词念出来,立时叫苏小小闭口无言。

    季颂贤还有些怒意,又道:“要说真有文才,凭着文才也能找碗饭吃的,这位段三郎写诗词写的好,也可以卖诗词为生。他将诗词卖给你们,你们付他银钱,你们敬重他,他尊重你们,岂不两边都好好的,做什么还要跑到青楼来睡你们?可见得不是自重的?如今国朝都极推祟潇湘子先生,先生也写了许多的诗词,更是写了许多话本子,不晓得多少大家哭着喊着要随侍先生左右,先生答应了么?他跑到青楼还讨便宜了么?没有,丁点都没有,先生凭着自己文才出诗词,印书赚钱,吃的是干净的饭,喝的是干净的茶,不沾谁一丝一毫便宜,这才是文人风骨,才该是得人敬重的,而不是这贪花好色的段三郎。”

    “好,痛快。”

    本被人抓着的李师师这时候笑了起来,大声给季颂贤叫好。

    她甩开锦衣卫里那些人,几步上前过来给季颂贤行礼:“这位公子贵姓?公子一席话如惊雷一般震醒了师师,师师在这里谢过公子。”

    “不敢。”季颂贤赶紧虚扶李师师:“我刚才也不过一时气愤说出这等话来。”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叹:“我最是见不得多情薄性之人,因此便多说了几句罢了,这些也不过我一家之言,人们听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去也罢了,全当我没说。”

    苏小小撅了撅嘴,对李师师道:“师师姐姐作何要谢他,锦衣卫都是他们招来的,再者,他要真的好,如何还来这教坊司,左不过也是看我们笑话的。”

    季颂贤无奈苦笑,看看苏小小后头的宋三娘和严娇娇,这两个人也是一脸气愤模样,颇有几分冷了心肠,她回头对宋怀瑾道:“宋兄,即然她们这般讲,那咱们今儿还就仗势欺人一回了,着人将段三郎赶出去,再将这四位带回去如何?”

    宋怀瑾冷着一张脸应了一声,对朱千户道:“听见了赶紧去办。”

    朱千户立时大声应命:“下官这便去办。”

    他叫几个锦衣卫将段三郎扔出教坊司,又叫人将宋三娘几个绑了,宋三娘和严娇娇有些傻了眼,她们自做行首以来多是被人奉承,不知道多少达官显贵捧了银子来陪着笑脸叫她们收下,倒养的她们心高气傲,哪里受过此等的闲气,一时间就有些咽不下这口恶气去。

    “锦衣卫,好个锦衣卫。”严娇娇冷笑一声:“这教坊司可是官办的,这是陛下的教坊司,可不是外头那些楼子,我们虽是罪官之后,然则也不是尔等想欺就能欺负的,你们也不怕陛下置罪。”

    宋怀瑾却不理会她们,冷声道:“带走。”

    那几个锦衣卫拽了宋三娘几个就要走,却听得此时段三郎在外头骂:“呸,锦衣卫,当公子我怕锦衣卫还是怎的,你们锦衣卫不保家卫国,专做走狗爪牙活计,如今更是跑来教坊司闹腾,娘子们不见尔等,却擅用职权要带回家中搓磨,实在可恨。”

    他这里一骂,好些不明事的便都听着了,虽不敢近前,然在远处也有些议论。

    宋怀瑾眼中红光闪过,对朱千户道:“去将段三郎带走,先关进诏狱之中吧。”

    “是。”朱千户最是看不惯那等叽叽歪歪的酸腐文人,先前到青楼楚馆的时候也曾因着段三郎受过些闲气,这时候一听要抓段三郎,立时高兴起来,带了几个人就将他绑了,连嘴一处堵着等着一会儿带进诏狱之中。

    段三郎被抓,本几位大家和他都有些交情,这会儿子,连李师师都有不忍之心。

    宋三娘更上哀求宋怀瑾:“大人,三郎本不与此事相干,大人要姐妹们伺侯,我们伺侯便是了,还求大人放过三郎。”

    宋怀瑾阴着一张脸不曾说话,那李师师却也求情:“我们都是罪臣之后,这一辈子都是贱籍,翻不得身的,也不许叫人赎身,更不叫出教坊司,大人要带走我们姐妹,恐怕说不过去的,叫陛下得知又是一条罪名,不若大人放了三郎,我们姐妹好生伺侯就是了,往后大人再来,我们尽心服侍,必不叫大人等着如何?”

    这一回,宋怀瑾脸色更加阴沉,眼中多了几分沉沉杀意,吓的谁都不敢再言语。

    “带走。”宋怀瑾沉声吩咐一句,看朱千户有些惧意,恨声道:“陛下那里我自有交待。”

    朱千户一听立时欢喜起来,叫人绑了那四位大家便带走,他又留下来,走到宋怀瑾跟前问:“总宪先前说叫我们兄弟在这里乐呵一时,可是真的?”

    宋怀瑾从怀里摸出一个袋子扔给朱千户:“自然是真的,先将人带走,随你们如何,若是有不从你们的,只管拿了就是,若有人叽叽歪歪直接揍上一顿,陛下跟前我与你们担着。”

    “多谢总宪,多谢总宪。”朱千户喜的无可无不可,一迭声的道谢。

    只季颂贤看着闻风而来的教坊司中那些个女子多是面带惧色,有的吓的面色惨白,更有的战战兢兢,还有泪流满面的,颇有几分不忍。

    只如今在外头,季颂贤也不能驳了宋怀瑾,总得维护他的面子,只得硬起心肠来不瞧。

    不说朱千户几个将段三郎抓进诏狱之后急匆匆到教坊司寻了那些个看中的女子威逼利诱着与他们好,便说宋怀瑾和季颂贤带了宋三娘四位行首打马前行,不一会儿便出了金陵城,这一出城,那四位行首越发的害怕,还以为宋怀瑾要杀了她们呢,俱都开始胆战心惊起来。

    又走不多时,就见前头有一个占地颇大,却没有多少间房子的庄子,一个中年男子带着几个小厮模样的在外头侯着,见着宋怀瑾立时笑着迎了过来:“老爷来了,小的已经叫人打扫好房间,老爷是不是要先歇息一会儿。”

    宋怀瑾摆手:“不必了,你去叫人备了茶水送过去就是。”

    说完,便又招呼几个小旗将宋三娘四人带进屋中,一时解了绳子,季颂贤笑着上前安顿她们俱都坐好,又叫人端了茶水点心过来。

    至到此时,宋三娘四人才知没有性命之忧,到底松了口气。(未完待续。)

    几个小丫头拿了做绣活的物件进来,季颂贤瞧了瞧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便将这些物件分成四份,递到四位娘子手中:“还请几位大家做些绣活我瞧瞧。”

    原宋三娘几个人想着被抓到这个地方怕不能善了的,说不得要被人侮辱一番,也做好了要受到羞辱折磨的准备,哪里知道,冷不丁的人家竟然要她们做绣活。

    几个人愣了好一时才低下头做起自己拿手的绣活。

    莫看她们在教坊司呆了那么些个时间,整日的学唱歌跳舞,然到底是大家闺秀出身,诗词歌赋针织女红之类的倒还都记得,才刚做起来的时候虽然手生了些,不过没多长时间便熟练起来。

    没用多少时候,四人每人都绣了一朵花。

    季颂贤拿了去瞧,又给宋怀瑾去看。

    苏小小见了有几分不服气:“你们大老爷们能瞧出什么来。”

    宋怀瑾也不理会她,挑出其中一副富贵牡丹的绣活递给季颂贤,季颂贤一瞧倒是笑了:“我原也瞧着这个绣的最好,这是苏绣,本以细致风雅见长的,虽这牡丹没有绣完,然也瞧出针脚来,到底是好。”

    之后,她又拿出那朵兰花来看了好一会儿:“这是蜀绣呢,倒也不错。”

    又指着另外两副一梅一菊道:“这个是湘绣,倒是极别致的。”

    最后这句话季颂贤没有换声,将苏小小几个哄了一大跳,李师师指着季颂贤好半晌才说出话来:“你,你,你竟然是个女子。”

    季颂贤勾唇一笑:“可不是么,我就是个女子呢,本是妆成男儿去教坊司的,不想竟也没人瞧得出来。”

    “你带女人逛青楼?”苏小小简直难以置信,瞪着宋怀瑾实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宋怀瑾喝了口茶放下茶杯也没理会苏小小,径自走了出去。

    苏小小哪里见到过对她这般冷淡的男儿。一时有些气愤,哼了一声便将头扭到一侧去了。季颂贤有几分好笑,又叫人拿了纸笔,叫几人写几行字。等到几个人写完字,季颂贤去瞧,这四人的字写的都好。

    之后,她又试探一番,发现苏小小擅画、李师师擅乐器、宋三娘擅书和棋。长的最是娇艳的严娇娇则有一手好厨艺。

    另外,季颂贤发觉这四人虽然因身处教坊司久了些,性子都有几分古怪,然到底都不是那等奸滑之人,骨子里也都是善良守信的。

    如此,她是极满意的,便笑着请宋三娘四人会下,才开口解释起来:“几位大家莫怪罪我们,实也是没法子的。”

    “哼,怎能不怪罪。哪有你们这般的,直接将我们绑了来,还将段三郎给……”苏小小冷下脸来嘴里刀子似的叭叭的说了好些话。

    季颂贤倒也不恼,等苏小小说完了又道:“你们还不知道我是哪个呢,我先介绍一下吧,我便是锦衣卫指挥使宋怀瑾的夫人,季相的女儿,也是陛下的干妹子汝阳郡主。”

    “啊?”

    竟是谁都没有料到锦衣卫指挥使竟然带着夫人逛窑子,实在是……想破了天都叫人想不着的。

    “宋夫人。”宋三娘到底沉稳些,起身见了礼。季颂贤点了点头:“你们大约也不知道我请你们过来做何,说起来,这件事情还要从年前时候说起。”

    她慢慢将如何见着胡大要活埋自己才出生的小女儿,她和宋怀瑾如何救下。如何安置,之后又见胡大妻子郑氏带着亲手织的布匹来感谢,提及她在婆家艰难处境,便想着女儿家活在这个世上是极为不易的,要尽自己的能力多多救助一些女童,只也不能光收养这些女童叫她们吃饱穿暖。还需要给这些孩子想个活路,便要请些有能为的女夫子教导女童一些谋生技巧,然女夫子难请,想来想去,也只有想到教坊司中。

    讲完了这些,季颂贤也不去瞧那几人什么脸色,直叹息道:“原是该好好的请你们来的,然我们过去的时候听说那位段三郎一来整个教坊司的娘子都去见他,我夫君叫小丫头去禀报一声,只那小丫头说你们不会相见,我本出来一遭也不容易,再加上我夫君原是和你们定好了时间的,他一是气你们不守信,二是不愿意在我跟前失了颜面,这才发了一回火,只你们放心,那位段三郎我夫君不会多为难她的,教坊司的娘子们也不会被怎么着。”

    听季颂贤这么柔声软语一席话,宋三娘几人面色渐渐转好,最后李师师也跟着一叹:“本来女儿活于世间不容易,宋夫人能想着帮扶一把是一件大善事,夫人即然瞧得起我们姐妹,我们也愿意尽绵薄之力,只是我们身在教坊司,这身契也在那里,实在不好离开。”

    这件事情季颂贤倒是不虑的,便笑着安抚道:“你们也别担心,我们即然敢过去,便是有把握的,教坊司中的娘子何其多,便是缺了你们四人也不怕什么,只要你们点头应下,我便入宫去求陛下和娘娘放你们自由之身。”

    “真的?”几人不想还有这等喜事,立时脸上就带了出来,尤其是苏小小,一双眼睛晶亮的紧。

    季颂贤点头:“我又怎会在这等事上骗你们。”

    这倒也是,李师师想及季颂贤的身份,当朝宰相之女,重臣之妻,又是陛下亲自认下的义妹,哪一个都是贵重之极的,她这般富贵双全的人又怎会拿这样的事情和自己这些苦命女子玩笑呢。

    再加上李师师瞧季颂贤目光清正,言语也极公道,也知她不是轻薄之人,便重重点头:“如此,多谢郡主了,我们都愿意留在这里相助郡主一把。”

    苏小小也道:“若是能离开那个火坑谁不愿意。”

    宋三娘和严娇娇也是一脸期望的直着季颂贤。

    季颂贤笑着点头:“如此,你们且不用回去了,便在这里住下吧,原是没怎么准备的,这地方也有些简朴,你们莫怪,若是缺了什么便直接与庄头要,我与他说一声,叫他必招呼好你们。”

    “能离了那个地方,便是有片瓦存身我们姐妹都是极乐意的,更何况这个地方美致好,也清静,哪里还有不满意的。”宋三娘长叹一声:“倒是没想着我们还有这等幸事,此一生还能过些清清白白的日子。”

    季颂贤也知她们先前必受了许多苦楚,到底也感叹了一番。

    等季颂贤将这几个安顿好出来的时候,便见宋怀瑾站在一株桃树下举头看着枝头桃花入神,季颂贤笑着过去拉拉他衣袖:“我已与她们说好了,她们都是极愿意的。”

    宋怀瑾回头看了季颂贤一眼,又瞧瞧宋三娘几人所在的屋子,冷哼一声:“都是些矫情之人,那帮子无赖闲人将她们惯坏了。”

    季颂贤却有些不甚同意:“她们本也命苦的,沦落到那个地方能有什么好的,你又何必苛责。”

    宋怀瑾摇了摇头,帮季颂贤拿开头上沾落的花叶:“原都是大家闺秀,生在大户人家,自小享着荣华富贵,即如此,又何必怨恨受家族带累沦落风尘呢,再者,她们命苦,比她们更苦的多的是了,有多少人想要活命也难,有多少女子被朝打暮骂,教坊司中有那才艺不佳,容貌也不甚出众的遭遇更惨,人家都没如何,她们又何必经常拿自己的际遇惹人同情,说起来,还是风骨不佳。”

    季颂贤白他一眼:“说的这叫什么话,如此说,我出身大家,父亲是宰相,我又是郡主,便是如此,还时常觉得不足,那我活该就要被指着脊梁骨骂么。”

    宋怀瑾却是一笑,将她的手袖入怀中:“你是你,她们是她们,自然不一样的,你怎么样都是好的,旁人却不能。”

    这句话说的,倒是叫季颂贤又好笑又好气。

    等季颂贤和宋怀瑾两人回到季家的时候天色已黑,季亿已经回来了,见着季颂贤着实的很吃了一惊,实在不相信这是自己姑娘,待季颂贤将脸上抹的东西洗掉之后,季亿越发的惊异。

    然惊异之后,对宋怀瑾就极没有好声气,冷眼瞧着宋怀瑾,慢悠悠道:“你倒是长本事了,旁的正事不干,和一干青楼女子较上劲了,不但大闹教坊司,还将人家的行首给抓了,你没听着如今金陵城里到处都在议论你,说什么色中恶鬼,阴毒暴虐之人,就差没骂你祖宗八辈了。”

    “我不惧人言,世人骂我如何,我全不放在眼中。”宋怀瑾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对季亿一拱手:“祖宗八辈之类的,别人多骂越发的无妨。”

    这话险些将季亿给气着,一口气没喘上来深吸了好一会儿才好受一些。

    季颂贤赶紧笑着过去给季亿按肩膀:“爹别生气,怀瑾心里都有数,不会……”

    “不会如何。”季亿连季颂贤都没给好脸:“你别总是向着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有时候该劝还得劝上一些,莫惯坏了他。”

    季颂贤赶紧点头:“爹说的极是,女儿以后一定注意,坚决要管理好夫婿,绝不叫他胡作非为,一定牢记爹爹的话,时刻紧跟爹娘脚步,跟爹娘学,定叫怀瑾服服帖帖,叫他上东他不敢上西,叫他撵鸡他不敢打狗。”

    伍氏在一旁听的实忍不住笑将出来,点着季颂贤的额头笑骂:“你这丫头这些话都是跟谁学的,忒促狭了些,有你这般损你亲爹娘的么。”(未完待续。)

    “还不都是你惯的reads;。”

    季亿对着伍氏哼了一声。

    伍氏抿嘴一笑:“是,是我惯的,惯的她无法无天,什么事都敢做,什么话都敢说。”

    伍氏这里话才说完,季颂贤还没答应一声,便见着孙氏和王氏结伴过来,先给季亿和伍氏见了礼,笑道:“妹妹还有事没有,我们寻妹妹有几句话说。”

    伍氏一挥手:“去吧,去吧,你们姑嫂好好说话。”

    一时,孙氏拉着季颂贤出来,倒也没有去旁的地方,三人径自去了花园的一个亭子里。

    这时候时已入春,桃李争芳吐艳,牡丹、玫瑰也竟次开放,满园的春色便是在月光下也有别样的美丽。

    孙氏先叫季颂贤坐下,她和王氏一左一右伴了季颂贤坐下,才一坐定孙氏就急着问季颂贤:“如何?那教坊司是什么模样?常听人说什么温柔乡什么销金窟,竟是不知道是何等样子?”

    季颂贤一时被问的傻了眼,实没想到自家大嫂二嫂这样大岁数了还有这等旺盛的好奇心。

    “我哪里知道,进去还没仔细瞧呢,你妹夫便发了火,之后好一通的折腾,竟是没瞧着到底是何等样子,若是嫂子想知道,待过些时候我再去瞧瞧。”季颂贤笑着回了一句。

    王氏赶紧摆手:“没瞧到就罢了,哪里能再去的。”

    季颂贤又笑:“说起来,教坊司进去那个大厅布置的也不是多富丽堂皇,倒也是寻常人家的样子,只比别处更精巧一些罢了,想来。那些小姐的屋子里也应该都挺精雅的。”

    孙氏一时有些失望:“我原还想着是怎样*样子,没想着也寻常。”

    王氏又问:“那几个大家长的怎么样?”

    季颂贤一指自己那张脸:“嫂子好生瞧瞧我吧,总归这金陵城里还没有美过我的呢。”

    “德性。”孙氏啐了季颂贤一声:“偏你轻狂,我倒发现你自嫁了人越发的不像了,如今更是什么话都敢往外冒,说起来,姑爷也实在太惯着你了。旁的不说。带你去教坊司这都是叫人想不到的,他竟就真带你去了,我若是敢去。你哥哥非得打断我的腿不可。”

    “谁叫我长的这样好看呢。”季颂贤笑着摸摸自己水嫩的脸颊:“似我这等倾国倾城的人物,他要不对我好一些,又如何对得起我。”

    王氏白了季颂贤一眼:“了不得了,你是特特来气我们的吧。”

    孙氏拉王氏起身:“罢。咱们赶紧走吧,再和她一处说话。没的将咱们得给气死。”

    王氏也笑:“嫂子说的是,似咱们这些平庸人物,又哪里敢在人家倾城之色跟前现眼。”

    一时间,三人哈哈大笑。季颂贤想到宋怀瑾那手出神入化的化妆术,一时有些心痒,便想着若是学了来。也给自家嫂子们妆扮成男人,姑嫂一处出门游玩。不知道得唬过多少人去。

    她一时童心大起,便拉着孙氏道:“嫂子且等着,待我学了化妆术,咱们一处都扮成男人出去玩如何?”

    孙氏和王氏听的也是双眼发亮,立时催着季颂贤快些去学reads;。

    姑嫂三人又说了好一时的话季颂贤才告辞离开。

    季颂贤回房的时候,宋怀瑾也已经回到房中,季颂贤见他安坐在窗前,笑着过去:“怎么,爹又说你了?”

    宋怀瑾微叹一声:“一直数落到如今。”

    “爹也是为着咱们好,他说什么你只管听着就是了,可莫生气。”季颂贤笑着坐到妆台前,将头发散开,一头青丝披散下来,又换了舒适的宽松衣裳,转头对宋怀瑾说了一声。

    宋怀瑾也洗漱一回换好衣裳,过来自后头环住季颂贤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几步过去轻轻扔到床上,随后整个人压了过去:“我自是不会生气的,只我得从你身上讨还回来。”

    “宋爷如何讨还?”季颂贤微微吹了口气,媚眼如丝的问着。

    她素来是个端庄自持的,这一回这样轻狂一回,倒真是眼儿媚媚,笑的如一汪春水,勾人的紧呢。

    宋怀瑾只觉得喉头干涩,全身上下自毛孔都带着几分渴望的痒意,一时低头霸道的吻住季颂贤,双手不住往她身上搓揉,似要将她整个人吞到肚子里去。

    季颂贤一时也动了情,娇喘吁吁柔媚道:“宋爷还请怜惜奴家。”

    宋怀瑾勾下床帐,便只听得许多暧昧之声。

    这一夜两人都觉得痛快之极,到早起的时候便晚了一些,宋怀瑾才穿了衣裳起身,还未梳洗便听得绕梁在门外道:“老爷,太太,刚才宫里来人叫老爷入宫见驾。”

    宋怀瑾一听立时冷下脸来,回头对季颂贤道:“你先去给岳父岳母请安,我去去就回。”

    季颂贤点头,过来给宋怀瑾整整衣领:“陛下如果训斥你你便听着些,莫和陛下生气。”

    她倒是知道宋怀瑾脾气的,最是霸道狂妄的,也曾见过几回宋怀瑾丝毫不给庆丰帝颜面的样子,倒是真怕宋怀瑾一时气不过和庆丰帝争吵起来。

    宋怀瑾拧拧季颂贤的鼻子:“你莫管这些,总归咱们都不会有事就是了。”

    季颂贤送走宋怀瑾便去给季亿和伍氏请安,过去便见季亿也已然穿戴好了只说有事要入宫见驾,季颂贤听的心里一暖,知道虽然季亿昨天训了他们,然今日还是担心宋怀瑾有事情,特特的过去护着他的。

    季亿走后,伍氏拉着季颂贤说话,一时说着从教坊司请来的那几位行首,伍氏道:“得了空,我和你去瞧瞧她们,你到底年轻,有时候看人不太准,娘比你年长些。虽也不敢说不出漏子,然到底比你有准头一些。”

    季颂贤笑着答应,过了一会儿说起放榜的事,伍氏倒不慌不忙:“你也别惦记,你哥哥们这些日子哪里都没去,谁唤他们出门游玩都是不去的,还在家苦读呢。为的就是殿试做准备。再者,他们到底年轻,这回不中还有下回。”

    季颂贤就将许多的忧心抛到脑后。伴着伍氏说笑。

    却说宋怀瑾进了乾清宫,才站到殿前就看着成平安正在跟庆丰帝说话,宋怀瑾眉眼就冷了几分,几步过去问庆丰帝:“唤我何事?”

    成平安回头一瞧宋怀瑾连礼都不施reads;。且对庆丰帝说话这样肆无忌惮,一时间自认抓着了宋怀瑾的错处。心中高兴,口中却道:“无礼,见君不跪,殿前失仪……”

    “我是臣子。不是奴才,做什么还要下跪?”宋怀瑾瞪了成平安一眼,冷冷的抛过一句话去:“你自己乐意做奴才卑躬屈膝是你自己的事。莫牵扯旁人。”

    “你,你……”

    成平安倒是一时忘了这是大夏朝。可不是那个文人脊梁已经被打断,全天下人都恨不得做奴才的满清王朝了,这回想起,倒也意识到刚才确实说错了话,虽生气,可还是不再提这个话磋。

    庆丰帝笑着一指成平安:“这不,平安跟朕靠你的状呢,说你堂堂的指挥使大人何必跟几个苦命女子过不去,又说你实在太过张狂,带着锦衣卫闹的教坊司不得安生,还奸淫虏掠无恶不作,叫朕必得严惩与你。”

    宋怀瑾连眼神都没给庆丰帝一个:“严惩不严惩也由不得他。”

    “自然。”庆丰帝倒也不气,笑道:“只是指挥使也该给朕解释一下做何去教坊司那般折腾,朕倒是记得这教坊司是隶属于内务府的,按理,应该是朕的产业,指挥使这样实在不给朕面子。”

    “是啊。”成平安一听庆丰帝这样说自认得了理,上前一步质问宋怀瑾:“你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更是以权谋私,羞辱几位大家不成竟将人绑了,你还是早些把人放出来吧,不然,这朝上不知道多少大臣要告御状呢。”

    宋怀瑾瞅了成平安一眼:“我如何轮不到你来说,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如狗一样在我跟前狂吠。”

    “你骂我。”成平安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气红了脸:“我是什么东西?你又是什么狗玩意,你就是个奸人,嚣张跋扈无恶不作,你……”

    “由不得你来说。”宋怀瑾淡淡扔下一句话,一脚将成平安踹到一旁。

    成平安不妨被踹了一脚,爬起来之后张牙舞爪就朝宋怀瑾扑去,想着打上一通寻回颜面,哪里知道,宋怀瑾根本不理会他,轻描淡写就将他的攻势化解。

    而此时,又有小太监来回说季亿求见。

    庆丰帝立时宣召,片刻之后,季亿身着朝服走了进来,先是给庆丰帝见礼,又将几个奏折呈上,才要退到一旁,就被成平安给拽住了。

    成平安拉住季亿大声道:“季相也是清正之人,为何不管管你家女婿,叫他为恶金陵城……”

    说起来,季亿便是不甚喜欢宋怀瑾,可对成平安却更是厌恶,再者,季亿就是再不喜欢宋怀瑾,那也是自家的女婿,且宋怀瑾对季颂贤可好的紧,就是看在这个上头,季亿也是绝对维护宋怀瑾的。

    至于说成平安,除了厌恶,季亿可没有其他的感想。

    “成大公子这话可不对,什么叫为恶金陵城?”季亿笑了笑,一副老狐狸状:“要说为恶,我女婿也不过请了几位行首做客,旁的恶事可一丁点都没干过。”

    “还没有,他就是个色狼,*。”成平安一指宋怀瑾:“李大家,苏大家都是清清白白女儿家,又最是有骨气的,他却强人所难,季相想来也不乐意自家姑娘不高兴吧,如此,实在该劝他将几位大家放还。”(未完待续)

    庆丰帝高坐在龙椅上头,招手叫小太监端了一杯茶水,一边喝茶,一边极有滋味的看成平安和季亿在那里斗嘴。

    若不是皇帝身份限制,他恐怕要拿盘瓜子来嗑着看戏了。

    季亿冷笑:“说起好色来,谁比得过成大公子?我这女婿无论怎么说,后院也只我女儿一个正妻,旁的一干小妾通房全都没有,不像成大公子,娶妻之前就有好些通房,更是差点闹出要生庶长子的事来,又有杀妻之名在前,如今提起成大公子,谁不知道你那后院一团乱麻似的,你倒还有脸说别人。”

    说到此处,季亿越发高声:“便是怀瑾弄了几个行首回去又能怎样,不过是个玩意罢了,我家姑娘都没意见,成大公子倒是先急了,你这可不好……今日我还就做主一回,那几个行首我家就留下了。”

    “你,你。”成平安险些给气死:“你,哪有你这等做人岳父的,上赶着给女婿留小老婆。”

    “不及成大公子的那些个岳父,都是上赶着给你送小老婆。”季亿冷哼,也不再理会成平安,对庆丰帝一抱拳:“还请陛下将几位行首的身契给了我这女婿吧,他也算是难得看上几个人,留用了便是,我家姑娘也没旁的想法,还说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待李娘子几人。”

    庆丰帝一笑:“即如此,朕写个手令,一会儿怀瑾去教坊司要了就是。”

    “陛下。”成平安还想说什么,庆丰帝却是笑道:“平安啊,你看你家里那么些个美娇娘,你身处温柔乡里,可怀瑾家只一个女人,到底有些不像,不过是四个女人的事,你也忒大题小作了些吧。”

    说完,庆丰帝又道:“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都告退吧。”

    季亿拉着宋怀瑾出了乾清宫。又碰上成平安,成平安握着拳头怒喝一声:“阴险小人。”

    之后冷着脸走开,宋怀瑾倒也不理会他,只是一行走一行和季亿说话。

    待到回了家中。宋怀瑾将金殿上的事情与季颂贤一说,季颂贤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父亲歪楼的本事了得呢,这么胡搅蛮缠一通,叫陛下和成平安都忘了才开始时候的想头。”

    宋怀瑾摇头:“成平安倒是跟着歪楼了,然陛下心里清楚的紧。”

    季颂贤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实是忍不住笑的肚子都疼:“你们三人在那唬二傻子玩呢。”

    “这是自然的。”宋怀瑾一脸淡然,觉得理所当然:“一个是你父亲,一个是你义兄,我又是你夫婿,自然是要联手去哄外人了。”

    “那成平安也不是外人啊。”季颂贤还在笑:“论理儿,他是晋阳公主的驸马,和陛下该更亲近才是。”

    “莫提晋阳公主了。”宋怀瑾笑了一下:“晋阳公主如今日子可不太好过,前儿李太后唤她进宫,明里暗里叫她大度一些,和顺一些。弄的晋阳公主发了好一通脾气,正好又碰着陛下,陛下就下旨申斥了她一通,又将她禁足了。”

    “李太后和晋阳公主怕是没完的。”季颂贤想了一时叹息道:“本李太后和高太后有杀身之仇,高太后先抢了李太后的儿子,又要杀她,李太后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好容易认了陛下,还因为高太后只能躲在锦衣卫中,等着高太后没了才能出头。你说,她心里能不恨高太后?如今高太后又去了,她自然将所有的恨意都集中到晋阳公主身上了。”

    “晋阳公主早先因着高太后享尽了荣华富贵,如今又因着高太后而落难成这般样子。原也是应该的。”

    宋怀瑾淡淡点头说了一句,又与季颂贤说起别的话题来。

    隔两日,就到了春闱放榜之时,一大早季颂贤起身,给伍氏请安的时候就见着季纬三人也在屋里,这三人都换了新衣裳。打扮的极精神的样子,看起来是想去看榜的。

    季颂贤笑着瞅着他们三人:“三位兄长这样翩翩风度,待到金榜题名之时,也不晓得多少人家在榜下等着捉婿,叫人捉去了倒也好,省的娘亲还要为你们的婚事操心呢。”

    就这么一句话,季纬三人立时坐下来说什么都不去看榜了。

    伍氏指着季颂贤只是笑:“偏你这样胡闹,将你哥哥们吓成什么样子了。”

    季颂贤吐吐舌头:“娘,我说的可是实话,如今这样,总归是比哥哥们真被人家给捉了的好吧。”

    伍氏笑点季颂贤:“哪里就那般了,不说旁的,就是你爹是宰相,谁敢轻易捉了你哥哥们。”

    “为着荣华富贵甘冒风险的多了去了,不说爹是宰相,就是皇帝家的儿子们难保不被人算计的。”季颂贤又说了一句,坐在伍氏跟前挽了她的胳膊:“我与哥哥们多陪娘说说话娘还不愿意么,不过是看榜罢了,寻个下人过去瞧着就是了,再者,哥哥们若是考中了,不过一会儿放榜的人就来了,怕个什么。”

    这话倒也是,伍氏原是因忧心激动一时失了常态,这会儿子倒也看开了,索性将此事扔在一旁,只拉着儿女说话。

    过了约摸有半个多时辰,便听着外头有人喊着:“老太太,大喜,大喜啊……”

    却见季纬跟前的小厮隶书飞快的跑进屋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嗑头:“老太太,三喜临门,咱们家七爷、八爷和侄老爷都中了,都中了,七爷还是会元呢。”

    “什么?”伍氏和季颂贤几乎一起站起来,脸上都带着盈盈笑意:“你再说一回,都中了?中了几名?”

    隶书一笑:“七爷是会元,八爷是第五名,侄老爷是第七名,都是好名次,小的挤进去一眼就瞧着了,高高的就在首榜上呢。”

    “好,好。”伍氏立时乐了:“你去帐房上支二两银子,这是赏你的,另外,家里下人都发双份月钱,还有,立时去给老太爷还有几位老爷报喜去。”

    “是,是。”隶书一听赏了他二两银子,这脸上几乎乐开了花:“谢老太太赏,谢老太太。”

    不过一会儿,整个季府就忙活起来,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个个喜气洋洋。

    不容易呢,历朝历代这么数上数,就没见着过父子九人都是进士的,这季家不只是大夏朝的头一份,更是历朝历代的不知道几千年来的头一份呢。

    季颂贤也是极欢喜的,帮着孙氏和王氏几个准备酒席,又叫人备了赏钱,预备着报喜的人来了打赏用,又命人去买鞭炮等物。

    没过多少时候,便听得门外敲锣打鼓的声音:“季老爷可在,小的们来报喜了……”

    伍氏赶紧叫人去迎,片刻之后,就见着几个差衙笑吟吟进来,先给伍氏见礼,又道:“老太太今儿大喜,您家七爷、八爷和侄老爷可都中了。”

    季纬和季缜还有伍瑞云去瞧榜单,见确实都中了,且名次都是极好的,脸上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伍氏叫丫头拿了赏钱过来打了赏,又安排酒席叫报喜的吃酒,那几个差衙便道:“原是不该吃酒的,只是老太太很留,我们就少吃一些便是了。”

    这几个人喝了不过丁点酒,然菜却吃了不少,一时吃饱了又去别处报喜。

    而此时许多亲近人家得了信儿也都赶来道喜,不知道多少人家都羡慕季家兴旺,不说儿子众多,这八个儿子哪个都有才能,为人又正派,光这个就是别人家所不及的,好些个夫人来与伍氏说话,都是想问问伍氏有什么教子的好办法。

    这一日季家人来人往贺客不断,送的贺礼都能堆上半仓库,伍氏应付众人有些累了,到晚间贺礼都没问便睡了。

    倒是孙氏妯娌几个不只要看着人收拾桌椅席面,还得将那些贺礼登记造册,忙完了几乎都到半夜了。

    第二日便有好些考中的贡生下了帖子请季纬三人一处喝酒论诗,兄弟三人都一一回绝了,并不曾出一回门,专在家里读书讨论,想着在金殿上再次一呜惊人,争取上头榜,将来能入翰林。

    季颂贤想着她哥哥们会试得中,殿试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又想着在娘家住的够久了,便回明了伍氏收拾东西家去。

    伍氏虽有几分不舍,然也知道女儿家久留在娘家到底不是什么正事,便也应了,又叫人弄了些好东西给季颂贤带回去,又帮季颂贤收拾了一回,等着宋怀瑾来接的时候,伍氏还是不放心,又叫今日正经休沐的季纲送季颂贤夫妻回去。

    只说季颂贤坐车回家,半路上不想斜刺里冲出一个少年来,这马车一时停不急,就将少年给撞了,季颂贤一听撞了人,赶紧叫人去瞧,又命人将这少年送到最近的医馆里去诊治一番。

    之后季颂贤回去,倒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可等过了几日之后,突然门外有一少年求见,只说是来道谢的,倒是叫季颂贤有几分犹疑,原想着这少年是不是哪家派来的,后来又想着不应该,便叫门房上的人与少年说季颂贤一个妇道人家不便见他,叫他只管回去,不必道什么谢的。

    然少年一心要拜谢,说什么都不走,季颂贤无奈,只得又叫人告诉少年若真要道谢,且等着家中老爷回来再见他。

    这少年也是个倔强的,便在门房里一直等到天黑宋怀瑾回来,定是要拜谢的。(未完待续。)

    “你是江家的?”

    宋怀瑾看着跪在脚下的俊朗少年,实在不相信这般出众的孩子竟是一个奴仆。

    “正是。”少年不卑不亢,倒显的颇有几分气度。

    宋怀瑾一时间对他印象倒是不错,语气也柔和了几分:“是不是江家有什么事情要你传信?”

    少年摇头:“并不是,小的过来是想告诉贵府夫人一声,江家最近和欧相商量着要陷害季相,小的祖父听着了,叫小的来说一声,让季相好防备。”

    宋怀瑾听了这话一时间倒觉好笑:“我如何信你?你身为江家的奴仆,这时候倒是反咬自家主子一口,又说什么江家要害季相,就是谁听了怕也是不信的。”

    少年咬牙:“小的知道您不信,说起来,若是可以,小的也不愿意反咬主子,小的也是没办法的,这是小的祖父的吩咐,小的……”

    说到这里,少年就有几分焦急:“小的想见见贵府夫人。”

    “见我做何?”

    宋怀瑾很不乐意这少年去见季颂贤,才想回绝的时候,就听着季颂贤的声音,她扶着绕梁的手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冷意:“说句实话,你说的这件事情我也是不信的,怕是你说服不得我。”

    宋怀瑾起身笑着问季颂贤:“你怎么过来了?”

    季颂贤一笑:“他在咱们家门房上等了那么长时间,我如何不知道,他即说是来道谢的,我自然要来瞧一瞧了。”

    说到此处,季颂贤对少年道:“原你说要道谢,哪里知道竟是出卖主家的,或者说,替你主家来坑害我们的。”

    少年越发的着急,额上已经有汗水冒了来:“小的知道夫人不信,只是。小的留一句话,还请宋夫人告诉季相一声再做决断。”

    “你说。”季颂贤大大方方的叫那少年将话说完。

    少年抬头看了季颂贤一眼,眼中有几分敬重:“夫人告诉季相这句话‘娘亲,孩儿想吃七婆家的桂花糖。’”

    “就这一句?”季颂贤挑了挑眉。

    少年使劲点头:“就这一句。夫人和季相说了,季相若是信了小的的话,还请季相去猫眼胡同从北往南数第三家,小的必将江家要如何陷害季相讲出来。”

    “好。”季颂贤一笑:“我会与季相言明的,即无事。你可以走了。”

    少年起身又看了季颂贤一眼,季颂贤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少年眉目间有几分熟悉,一时呆在那里,待少年告辞离开之后,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怎么了?”宋怀瑾看出季颂贤的异常,有几分担忧。

    季颂贤摇头笑笑:“无事,只是觉得这少年倒是有几分熟识,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一般。”

    宋怀瑾却是皱皱眉头:“江家?如今江家在金陵城的也只有江家嫡系三爷,他在户部做主事。不过是个五品官,这少年莫不是他的家奴?”

    “我也不知道这些个,你说是大约便是吧。”季颂贤想了一时又道,片刻之后拉拉宋怀瑾的手:“咱们去父亲那里用晚餐吧。”

    “好。”宋怀瑾笑着应了一声。

    这时候天色已暗沉下来,幸好宋家离季府倒是不远,季颂贤和宋怀瑾坐上马车没过多少时候便过去了。

    他们过去的时候正好赶上摆饭,伍氏看着季颂贤大吃了一惊,不晓得已然入夜她怎又回娘家了,也顾不得多问,立时叫厨房加了几道菜。

    待弄好了。一家子团团坐下,伍氏才问了起来。

    季颂贤便将她的车如何撞到少年,少年如何去道谢,又说了那么些个不清不楚的话全讲了出来。请到最后,季颂贤看向季亿:“爹,那少年叫我与您说一句话,叫您听了这话再做决定。”

    “你说吧。”季亿面上也带着沉重,总觉得这事情颇为古怪。

    季颂贤才要说话,不想季缜抬头对她笑了笑。她猛然瞧见季缜这笑脸,一时竟是愣住了。

    “这又怎么了?”伍氏拽拽季颂贤,季颂贤回过神来对伍氏笑笑:“倒没什么,原我看着那少年眼熟,只记不得在哪里见过,今儿看着八兄才想及,那少年眉眼和八兄倒是相似。”

    “和你八兄长的像?”伍氏猛的抬头瞪向季亿:“不会是你什么时候偷养外室留在外头的种吧?”

    季亿立时急了:“夫人,实在冤枉,我……”

    季颂贤赶紧知着打圆场:“娘说的是哪里的话,不说爹对娘亲一片真心,就是爹真养外室弄出个私生子来,也不会叫自己的儿子去江家做家奴吧。”

    这倒也是,伍氏这才放下疑心,又看向季颂贤。

    季亿也看她,咳了一声道:“他说什么了,你快些说吧。”

    季颂贤这才笑了笑:“他说,娘亲,孩儿想吃七婆家的桂花糖。”

    “什么?”季亿一听这话立时大惊失色,将筷子掉落在地上也不觉,脸色一时青一时白,随后站起来神情颇为激动:“你再说一遍。”

    “娘亲,孩儿想吃七婆家的桂花糖。”季颂贤从未见过季亿这般失态,虽也吃惊,可还是乖乖将那少年的话复述了一遍。

    “那个少年,那少年果然与你八兄长的像?他,他还说什么了?”季亿激动的手都在颤抖,眼中更是流下两行清泪来。

    这一回,不说伍氏和季颂贤,就是连同季纲和孙氏在内的所有的季家人都怀疑那少年是季亿的私生子了。

    “他还说,说是爹听了这话信他的话,就去猫眼胡同从北往南数第三家,他会详细说明的。”

    季颂贤呆呆的将话说完,一时心情复杂,没管住自己的嘴,竟是脱口而出:“爹,那少年不会真是你的私生子吧?”

    她这么一问,季纲兄弟几个也都目光熠熠的看向季亿。

    季亿老脸一红,咳了一声又虎下脸来:“胡说什么,你爹我最是清正自持,怎会有私生子。”

    “那是?”伍氏听得也虎下脸来:“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没的叫人着急。”

    季亿激动半晌擦了泪也坐了下来,也顾不得吃饭,先是叹了口气才道:“我名为亿,实在是因为我排行第二。上头还有一位兄长,原爹娘叫我小乙,取大名的时候为着纪念兄长,这才给我取名为亿。”

    “兄长?”就是伍氏也惊的险些掉落筷子:“我怎不知道?也没听人提及过。”

    季亿越发的叹息连连:“我那兄长比我大不少呢,原在年幼的时候被拍花子给拐带走了。爹娘寻了不晓得多少时候都没寻着,为着兄长失踪很病了一场,自此之后身子骨就不怎么好,从那之后好些年才有了我,我是没见过我兄长的,不过,我记事起,曾听娘说过的,兄长失踪的时候就跟娘说想吃七婆家的桂花糖,娘给他钱去买。这一去就是永别。”

    说到此处,饶是季亿那般大的年纪,如今又是子孙满堂,可也止不住流下泪来:“要是兄长没有被拐卖走,爹娘身子骨也不会亏成那样,我也不会自小失怙受那么些个苦,我也有年长兄长照顾,有个什么事,倒也能兄弟齐心。”

    “爹的意思是说,我们还有一个大伯?”季纲好半晌才问:“我竟不知道还有此等事。那少年说不得……”

    季颂贤一时想到什么,立时道:“那少年一直说江家要害爹的事情是听他祖父说起,是他祖父逼着他来说那些话的。”

    “这便是了,这便是了。”季亿越发的激动:“我娘也是你们奶奶临死的时候还惦记着大哥。叫我若是能够,很该找着我大哥,只是我这么些年也时常想着寻找,却也不知道从何处去寻。”

    他这话一出口,一家子人都沉默下来。

    过了好半天伍氏才道:“先别惦记了,是不是的等去了猫眼胡同看看便知。”

    “是。是。”季亿连连点头,叫着季纲几个:“都吃饭,都吃饭,等去了猫眼胡同瞧了情形再做决断。”

    他一发话,别人便也不再多言,一时一家子倒是吃起饭来。

    只是,因着这件事情谁也没什么心思去吃饭,没用多少时候,就叫人撤了饭菜。

    季颂贤将话带到了,这时候又见天色已晚,便叫宋怀瑾一处回家,隔了一日,季颂贤还在惦记这事的时候,不想季亿和伍氏上门了。

    季忆一见季颂贤便道:“我和你娘商量着,我们过去叫江家人知道了不好,再者,目标也有些大,还是你过去的好,我们跟你坐一辆车,旁人也瞧不出什么来。”

    季颂贤想想也是这个理,便叫管家备了一辆看起来很普通的青布马车,又叫了阮二赶车,叫雪夜几个随行与季亿两口子坐上马车直接去了猫眼胡同。

    这猫眼胡同便在城南,这一带大多住的都是商户,另外便是一些颇有几分资财的土地主,小商家之类的,也有一些世家的家奴在这里治些家产。

    这胡同很好寻,待进了胡同,雪夜寻到那户人家看了看,倒是一处颇为精巧的小宅子,她过去敲了门,不一时从里头探出一个脑袋来,季颂贤隔着车帘瞧了,正是那日见着的少年。

    “我是指挥使家的丫头,我们老爷来了。”

    雪夜轻轻说了一句话,少年立时就开了门,季颂贤下车,扶着季亿和伍氏也下了车。

    少年把他们迎进去就很快关了门,季颂贤扶着伍氏进了院子,看这处院子治的也挺好,最起码干净整洁,少年过去给季亿和伍氏见礼,季亿瞧了两眼,见这少年果然如季颂贤所言,和季缜很有几分相像,不由的又信了几分自己的猜测。

    “谁来了?”从正房里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少年笑了笑,对季亿行礼:“您且先等一等,我唤祖父出来。”

    “好。”季亿越发的激动,虽恨不得立时见了那少年的祖父,可还是耐心等着。

    不过一会儿功夫,少年从屋里搀出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老头年纪很大了,但是身子骨还硬朗,他出了门,微眯了眯眼睛,才要问少年说话,就看着季亿,这一瞧,顿时呆在当场。

    不只他呆了,就是季亿也呆了。

    实在是,这老头和季亿长的太像了,不只身形像,就连站立的姿势还有面目都极为相像。(未完待续。)

    季亿和那老头面面相视,沉默了许久。

    最后还是季颂贤扶住季亿道:“爹,外头起风了,有事咱们进屋说去。”

    那个老头也擦了一把泪强笑道:“是极,进屋说,进屋说。”

    一时几人进了屋,少年笑着端上茶点来,季亿观那少年面容清俊,言行举止又进退有度,心下就有几分喜欢,笑问:“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少年言语极便给:“小的叫鲁正海,今年十五了。”

    老头指着少年:“这是我的小孙子,前几年求了恩典放了生契出来的,如今正跟着先生读书识字。”

    说到此处,老头对少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顽吧。”

    少年应声出去,待他走后,老头眼圈才又微红,哽咽了好半晌才道:“原我被拐走的时候年岁小,又被人贩子时常毒打,时间久了就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后来被卖到江家为奴,我被卖过去的时候年岁小,再加上长的好又聪慧些,江家帐房一个先生就喜我伶俐,叫我在跟前伺侯,时间长了,见我心性也不错,便时常教我识字,又教我如何算帐。”

    季亿知道这老头怕是要说出他的来处的,就听的极认真,伍氏和季颂贤坐在一旁也是沉默不语。

    听老头继续道:“待我长大了,好几个老帐房到了年纪回乡,我因着是江家家奴,到底还是得些信任,就被派了帐房的差事,后来又娶了江家丫头,当时我也不知道怎生想的,并不想娶那些家生子,求了恩典,娶了个也是一样被买来伺侯的三等丫头。”

    说到此处,老头叹了口气:“然我到底还是记得自己有家有业,有父母的。且父母对我疼爱异常,不像旁人,都是被父母卖了的,我就想着这辈子怎么着也得回去寻找父母家人。有了这个由头,我就一直忍耐,后来终是得江家人信任,被外派出去做了铺子的掌柜,如此。在外头走动的时候就多了起来。”

    “后来呢?”见老头垂头抹泪,季亿等了一会儿才问了一句。

    老头抬头强笑一声:“后来我有儿有女的,一边寻找家人,一边得替儿女做打算,我女儿不想叫她伺侯人,就求了主家放出来嫁了个富些的农户,想关培养外孙读书识字,将来考取功名的,儿子那里却不好办,好在我儿子都孝顺。十来年前,我长子也被放出来做了掌柜,我们爷俩一处找我的来历出处,我虽不记得姓甚名谁,然也记得家乡何处,记得是一个叫古县的地方,还记得村口有株百年大槐树,我家里在村子的哪个地方住着。”

    老头又盯着季亿看了好一会儿,颇有几分伤怀:“我就跟我儿子们说了,大伙一处寻。终有一日,我长子出去给主家办事,正好是到了古县,就用着闲暇时间打听。终是打听到了家乡,只是,我长子问了许多老人,也知道我是哪个村子里出来的,可寻过去的时候,爹娘都已经没了……”

    说到这里。老头已经泣不成声了,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我长子回来就跟我说,我怕是和正在金陵当官,且前途无量的一位大人是兄弟,我原是不信,后来自己打听了许久竟是信了,只是,我是江家家奴,是贱籍,你那时候又是前途远大的户部侍郎,如果要是叫人知道你有个给人当奴才的哥哥,谁知道会怎样,再者,江家的人也不是什么善的,若是拿捏着我们一家叫你办事……我那时候想想就觉得可怕,总归我这辈子就是这样了,我不能叫我兄弟也跟着我背兴,就一直忍着,一直到前些日子我进府请安,听着江家三爷说什么要叫季相不得好死之类的话,我就留心上了……”

    季亿听着老头一点点将这些年的事情,还有他的所思所想都讲了出来,另外,也将江家想要祸害他的事情一股脑的全说了,虽说还存疑,终是有些信了。

    “您如今叫什么?”过了许久,季亿才问了一句。

    老头苦笑:“我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人贩子卖我的时候给我取了个名字叫鲁忠,我就一直叫这个名字,我的子女也都跟着姓鲁。”

    季亿也叹了口气:“原是你和我长的相像,我该信你的,然这件事情终是事关重大,我不得不小心谨慎。”

    老头倒也不恼:“这是该的。”

    只他双眼望向季亿的时候,越发的亲近起来。

    季亿也不知道怎的,心里也终是有几分亲近的,心说莫不是这人真是自己哥哥,因着血脉亲情,自己对他有所亲近?

    “我能摸摸你的头么?”季亿最终提出一个要求来。

    老头笑着允了,季亿起身往他头上摸去,摸到耳根子后头的时候,竟是一阵激动:“竟是了,竟是了,我记得小时候听娘亲说过哥哥小时候淘气,有一回跌倒了摔在地上,耳根子后头被石片给割伤了,竟是流了好些血,自此落了疤痕。”

    说到这里,季亿又叫老头脱了鞋看他脚掌,果见左脚一块天然的三角状的黑记,登时越发的激动起来:“这黑记也像娘说的那般,就是在左脚脚心处……”

    他一时无可自抑,忍不住痛哭起来:“自从兄长被拐走了,爹娘就悲伤过度伤了身子,后来生下我没几年就去了,娘临走的时候还不放心,总是拉着我说我还有一个兄长下落不明,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受难,叫我长大了一定要找回来,还将兄长身上哪里有记号都告诉我了,我这些年也一直寻访,哪里就想到,哪里就想得到兄长竟然……”

    想及自家兄长被卖到别人家做奴才,虽然他说的很轻巧,也不说吃过什么苦头,然季亿如何不知道,给人为奴能有什么好的,不定怎样受苦受难,受了多少搓磨呢,一时越发的痛哭起来。

    伍氏到此时也信了这老头是自家的大伯子,起身对老头微施一礼,老头赶紧避让,只说不敢生受。

    季颂贤却是起身劝慰季亿,好一阵才劝的季亿停住哭声。

    季亿拉着鲁忠的手就不敢松开,许久才道:“即是已然寻着大哥,我自然是要相认的,大哥这些年也受了不少苦楚,往后不能再给别人低三下四的受苦受难了,我,我进宫求陛下,不能叫大哥一家都是贱籍,总归得叫我侄子侄女都……都堂堂正正做人。”

    说完话,季亿起身就要跟鲁忠告辞,只说必定给他们求来良籍。

    但是鲁忠硬是拦下季亿,按他坐下道:“脱籍的事情不要紧,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江家那番狼子野心,若是现在叫江家知道我是你兄长,不定要怎么拿捏你呢,我们在江家也有危险,倒是该小心些为上,莫如我们先留在江家寻找江家犯上作乱的证据,咱们里应外合想法子叫江家败下来,这才是咱们兄弟相认的时候。”

    季亿到底为相多年,虽说看着自己多年苦寻不着的大哥极为激动,恨不得立时就将大哥一家接出来,然到底还是理智多过感情,听鲁忠说的有理,也就应了,又和鲁忠商量一时,之后才带着季颂贤和伍氏离开。

    季亿前脚一走,后脚那叫鲁正海的少年就进了门,一见鲁忠就笑问:“爷爷,那位是不是我二爷爷?你们可相认了?”

    鲁忠没好看的瞪了少年一眼:“自然是的,只现在不是相认的时候。”

    少年听了微叹了口气,鲁忠点点他额头:“你叹什么气,你爷爷我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如今咱们一家子得守紧了口风,这事谁都不能说,另外,你告诉你娘还有你妹子几个多多打点,留意江家的任何事情,一有风吹草动立时就注意了,且万事多留证据,还有,跟你爹还有你叔叔们说叫他们也将这些年咱们弄来的江家一些逼死人命,强夺人田,买官卖官,勾结异族的那些个证据都整理出来,且等着到了时候,咱们一家子就能脱籍而去了。”

    少年一听极为高兴。

    这鲁忠虽说自小为奴,然是个有志气的,再加上当年教导他的那个帐房先生并不是奴才出身,而是正经的秀才,很是有见识,鲁忠伺侯他,又跟他学字,倒也跟着学了好些东西,因此上,他自娶妻生子之后就开始琢磨如何脱籍,如何给子孙后代留下好前程。

    鲁忠的妻子是个贤良的,一心听从鲁忠的话,夫妻俩也是有商有量,自从鲁家老大生下来,两口子就开始攒起财物,之后给女儿脱籍,后来又求了江家夫人,将自家的小孙子放出来,都是为了将来。

    鲁忠是个重情义又有大智慧的,确实如他所言,早好多年前他就知道季亿是他兄弟,然想起自己的身份,为了不拖累兄弟,这件事情他并没有讲出来,原是想着等将来一家子想法子求了卖身契脱籍之后再和季亿相认的,哪里想到终是听着江家要害季亿,虽说江家是他主家,对他也有些恩义,然,又怎么比得过兄弟骨肉亲情。

    鲁忠想着他兄弟自小没了父母,这些年受了多少苦楚才熬的考了秀才,后来中了进士做官,官场上无人帮扶,也不知道受过多少磨难才成就如今,他老季家终是有了出头之日,或者他爹娘将来还能因他兄弟青史留名,又如何肯破坏季亿的锦绣前程,更不会叫人平白害了季亿的性命,因此才甘冒风险和季亿相认,又愿意宁可牺牲自己一家也要将要害季亿的江家弄垮。(未完待续。)

    “哎!”

    这已经不知道是季亿回来之后第几回叹气了。

    伍氏在一旁坐着脸上也不好看,过了许久才道:“你也别担心了,大哥这么些年都过来了,左不过晚些日子的事情,与其担忧,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着给大哥脱籍。”

    “那些大户人家向来只有买人的,可从来没有卖人的理儿,除非……可若是犯了错的下人,主家定然会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或者黑煤窑和矿上,根本不会卖给别人家,咱们也不能冒然说那是我兄长,若是那样的话,必然如兄长担忧的一样,江家肯定更不会放人,反倒还要拿捏咱们一把。”季亿是真犯起愁来了。

    季颂贤见季亿发愁,也跟着细细思量,然季亿这等为官作宰的都想不出法子来,她一个女儿家更没办法。

    “罢。”最终季亿拍拍桌子:“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咱们如今先提防着江家,我再想法子联络一些人整垮江家,到得那个时候,江家下人定是要发卖的,咱们且买下兄长一家,人接回来了想怎么着还不是咱们一句话的事么。”

    “只能这般了。”伍氏也跟着叹了一声:“只是兄长受了这么些年苦,倒实在是……这样大年纪了还得在别人家里做奴才,咱们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咱们自己过着好日子,反倒没办法接济兄长,实在于心难安啊。”

    伍氏也是厚道的性子,再者,她有感于鲁忠的仁义,就很是感怀。

    这鲁忠十多年前就已然知道季亿是他兄弟,然为了兄弟的前程,他能约束家人,十多年守口如瓶,没有透出一丝的风声来,这便不仅是鲁忠重情义,他的子女定然也是极好的。

    若不是鲁忠现在是江家的下人。便是再贫穷的人家,伍氏也定毫不犹豫的亲自和季亿将他接来,只是……

    季颂贤看季亿做了决定,再瞧瞧天色也不早了。想及这会儿子宋怀瑾应该回家了,便起身告辞。

    她坐车回到家中,正好宋怀瑾也从锦衣卫才回来,两人一处进了家门,坐定了之后季颂贤便将季亿如何认兄。如何担忧的事情讲了出来。

    宋怀瑾听后沉思了好一会儿方问季颂贤:“岳父是何意思,是想叫大伯继续留在江家做个内应,还是想尽快接大伯一家出来?”

    季颂贤想也不想便道:“自然是想尽快接大伯一家出来的,没的为着自己安危置兄弟于不顾的,那我爹成什么了。”

    “如此这般倒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宋怀瑾笑了笑。

    “爹为难的紧,怎么你倒说不为难呢?”季颂贤越发的不明白了。

    宋怀瑾一行摆手一行笑:“岳父是为臣,也是个刚正之人,虽则为着朝政也用过些手段,然则都是斗心眼用计谋,如此。自然没有什么好法子将大伯一家尽快接出来,然我却不一样,我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手底下什么样的人没有,用的法子自然就不同,如此也容易一些。”

    “有什么法子?”季颂贤一听就上了心。

    宋怀瑾喝了一口茶:“锦衣卫中为了查案什么样的人都有,那等鸡鸣狗盗之辈也多了去了,你叫大伯弄清楚他们一家的身契在何处,我叫人偷出来再去官府脱了籍,弄成良民身份便是了。这个倒是好办的紧,若是这个也不成,自然还有另外的法子,便是直接去求陛下。叫陛下恩赐大伯一家脱籍也就是了,另外……”

    宋怀瑾一时说了好些办法,听的季颂贤几乎傻眼。

    她实没想着在季家那样为难的事情到了宋怀瑾嘴里竟然这般的容易。

    宋怀瑾看季颂贤那呆呆的样子只觉得有几分好笑,也觉得很是可爱,伸手捏了她脸颊一下:“自古规矩都是人定的,那等贱籍良籍也都是皇帝定下的。想要将官员打入贱籍,或者叫贱籍的人封侯拜相也不过是上位者一句话的事,好些事情,端看上位者想不想办,若是想办,规矩便什么都不是,若是不想办,那规矩就大如天。”

    他这样解释一通,季颂贤也不是傻子,自然也明白过来。

    明白了倒是越发的通透起来,宋怀瑾说的很是,历来成王败寇,什么事情不都是皇帝一句话的事,便是史上那等封王封侯的也有好些原都是奴才,可就是因着帝王赏识便能够一举翻身。

    “我明儿去与爹爹商量一下。”季颂贤笑了笑与宋怀瑾说道:“看看爹想用什么法子吧。”

    说到此处,季颂贤又想到一件事情:“说起来,我叫人在庄子上弄的那杂交水稻好似是成了,若是真成了,我便可以用这个与陛下交换伯父一家脱籍。”

    “真成了?”宋怀瑾这些日子倒是极忙碌的,竟是没关注那件事情。

    季颂贤点头:“原冬天的时候是不能种稻子的,只是我学着你的法子花了许多银钱弄了暖棚给几个老农试种,不想他们一冬没歇着,竟真的照我的法子弄成了,这稻子长了许多时候,前儿好似是收割了,庄头还叫人与我传话,说是叫我得空去庄子上走一遭,还说那个杂交水稻收成极好的。”

    “那还等什么,咱们明儿就过去。”宋怀瑾一听极为激动,一把攥住季颂贤的手:“阿贤,你定要将如何培育稻种的法子记下来,这个杂交水稻太重要了,定然,定然不容有失。”

    季颂贤点头:“我心里清楚的紧,定然不会有差错的。”

    然宋怀瑾却使劲摇了摇头:“你还是不明白,这件事情实在太过重要,你定要好好的记下来与我,我有大用。”

    宋怀瑾既然这般说了,季颂贤也不疑有它,立时应下:“这个倒好办,我心里都记着呢,那几个老农种植培育的时候我也看过几回,你要有用,我立时就写下来。”

    “快些写去。”当初季颂贤才弄那稻子的时候宋怀瑾也不过当她好玩,并没有当真,也没觉得季颂贤能够做成,到底这水稻种植几千年来都是那般,数千年来也没见谁培育出那等如季颂贤所言的优良种子的,如今听季颂贤说成了,他先听的时候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自然激动不已,这可是万家生佛的大好事呢,再者,宋怀瑾心里还存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不好现在跟季颂贤言明,只这水稻对他忒过重要了。

    一时宋怀瑾叫人送上笔墨,季颂贤立时净了手,拿过笔来想了理就开始整理写了出来,她想了想,觉得单写还有些不明白,便又配上图样,幸好季颂贤也是个才女,书画也称一绝,画出来的图样很是逼真,就是不看那些文字,单是看图也能明白是怎么一回子事。

    她写完了等墨迹干透叫过宋怀瑾来给他看,宋怀瑾看了一遍郑重的收起来,对季颂贤很是严肃的道谢:“阿贤,这件事情多谢了,虽然咱们夫妻之间说这些显的有些生疏,然这句谢我必是要说的,等我以后告诉你是怎么回事你也必然明白。”

    这话倒弄的季颂贤有些迷糊,不过她还是点头笑了笑:“说这些做什么,咱们是夫妻,我对你自然是尽我所有罢了。”

    这一句尽我所有叫宋怀瑾分外感动:“是极,夫妻自然是尽我所有对你,这话我也与你说一遍,不管什么时候,我也是倾尽所有对待你。”

    季颂贤又笑了笑:“我是知道的,你不必再提,说多了反而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有几分羞红,倒是叫宋怀瑾越发的意动。

    这个且先不提,只说第二日一早夫妻俩果然去了庄子上,彼时那些老农已然将暖棚中的稻子收割了,季颂贤过来之后就叫他们当成将稻子打了,将稻种装进袋子里上秤秤了,这暖棚约摸有半亩地大小,就是这半亩地竟然打下了足有四百来斤的稻种,这样算起来,一亩地就有**百斤,约合七八石的样子。

    就算是这半亩地的稻子有老农精心照料伺侯,寻常田地做不到这般,然则平常的水田怕是也能产上五六石呢。

    要知道,如今多数水田一亩产稻才两石多一些,就是上好的水田也不过三石的样子,季颂贤培育的这稻种,等于是将大夏朝的水稻产量生生提了一倍有余,这样的功德确是大如天的,便是册封公侯也使得的,更何况只是求一家下人脱籍了。

    宋怀瑾看到这番产量之后激动不已,难得的有几分失态,倒是叫季颂贤稀罕了一回。

    夫妻俩个看着人将稻种收入仓库,这才坐车离开,他们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季家,彼时季亿已去了衙门,季颂贤去了之后立时叫家中下人去衙门请季亿回来,只说家里有紧要的事情。

    伍氏见她如此很是吃惊,不过却也没有阻拦,一时季亿着急忙慌的回来,一时门就问伍氏:“夫人,家里出什么事了?”

    伍氏一指季颂贤:“问你宝贝闺女。”

    季亿又看向季颂贤,季颂贤拉他坐下,又奉上茶来给他喝,等他喝了几口才道:“自然是极重要的事情,爹先坐好,别激动。”

    看季亿平缓下来,季颂贤才将宋怀瑾说的那些法子讲了出来。

    季亿听后皱眉:“若是我凭着这张脸面去求,陛下说不得能允的。”

    季颂贤一笑:“不用爹凭脸面去求,陛下这一回不答应也得答应,到此时,她才将她想法子叫人培育了水稻良种的事情讲了出来。”(未完待续。)

    “真的?”

    季亿有些坐不住了,脸上是惊疑和欢喜之色:“一亩地真的能产七八石?”

    “我和怀瑾刚从庄子上回来。”季颂贤笑着点头:“半亩地产了四百多斤稻种,爹说呢?”

    “太好了,太好了。”季亿高兴的拍手,一时又看向季颂贤:“只你弄出粮种这番功业就是得拜公侯也使得的,你用这个换你大伯一家良籍实在是……若是你兄长,爹定然没二话,可是你到底是别人家的媳妇了。”

    “岳父放心,这事我也是同意的。”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宋怀瑾这时候才开口:“那些虚名头对我们没也没什么用处,倒不如换些实质的好处。”

    “难为你们了。”季亿看看女儿,再看看女婿,终是因为担忧兄长的心思占了上风,点头答应下来。

    宋怀瑾见如此,心头松快一些,又道:“小婿的意思先派锦衣卫中的能人去江家弄出伯父一家的户籍,小婿走动走动给他们都脱了籍,待到岳父与陛下讨要恩旨的时候,叫伯父一家都从江家离开,先寻个地方躲起来,待一切安然之后再出来,省的江家狗急跳墙。”

    季亿觉得宋怀瑾思虑的很是周到也跟着点头应下。

    到此时,季亿倒觉得自家这个女婿是实在不错的,对女儿也好的紧,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职位,若是这个女婿是凭科举出身的士子,那便是再好不过了,可惜,这天下间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却说这厢鲁忠见过季亿之后带着鲁正海从猫眼胡同离开,径自去了他们在城东置办的三进宅子里。这宅子是明面上的家,江家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都知道鲁家在这里有一所宅子,然猫眼胡同那座宅子却是没什么人知道的。

    进了家门,正好老大鲁平的媳妇王氏在家,王氏看着鲁忠立时笑着过来见礼:“阿翁回来了,正好小姑也来了,正和娘在屋里说话。”

    “知道了。”鲁忠点了点头径自进屋。才进门就听得自家女儿鲁昕的哭声。鲁忠一阵心烦意乱。

    “又怎么了?”看着鲁昕坐在椅子上跟自家媳妇林氏哭诉,鲁忠除了心烦,还有许多心疼和气愤。坐下来问了一句,却是接连叹息了好几声。

    鲁昕抬头,双眼通红的看着鲁忠:“爹,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

    林氏也直抹眼泪:“他爹。没这样欺负人的,咱们昕儿年纪小。原在家里的时候就求了恩典脱籍出来,并没进府里伺侯过主子,也是娇养着长大的,长这么大可没吃过什么苦头。没的到了他卫家就被这么欺负。”

    鲁昕一行哭一行道:“原爹看中了卫肃还算上进,又是读书识字的,这才叫我带着许多嫁妆嫁过去的。我未进卫家门之前爹和卫家两老都说好了,咱们家也有些闲财。可以支持卫肃读书,要的就是他能上进,且以后对我好一些,将来若真考中了举人进士也算是给咱们家改换门庭,哪里知道,那一家子狼心狗肺的……”

    说到这里,鲁昕哭的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林氏接着她的话道:“卫家可一直用着咱们昕儿的嫁妆,不管是卫昕读书科考,还是他家小儿子娶媳妇,女儿嫁人,都叫咱们昕儿出钱,到如今,咱们昕儿嫁妆给他们花用一空,卫肃那没良心的东西也中了秀才,眼瞧着前程似锦,就瞧不上咱们家的出身了,说什么虽然昕儿是脱了籍的,然咱们一家都是奴才,配不上他们卫家门庭什么的,卫家那老婆子这些日子一直搓磨咱们昕儿……”

    说到此处,林氏也顾不得许多,挽起鲁昕的袖子给鲁忠看,却见鲁昕胳膊上许多青紫痕迹,手上更是伤痕累累,鲁肃只此一女,又是最小的女儿,本是千宠万疼的,此时见此,哪里还忍得住,早已怒上心头:“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林氏还在抹眼泪:“他卫家有什么,当初穷的过不下去,不过仗着咱们才起了家,现在倒好,翻脸不认人,卫家那个老婆子一个农妇出身,这时候却学什么世家大族给媳妇立起规矩来了,不只叫昕儿洗衣做饭,举凡家里的活计都靠给昕儿,我好好的一个姑娘就成了如今这个样子,便是这般还不算,竟然还想娶二房了,要娶卫家一个表亲家的姑娘做二房,说人家出身清白,比咱们昕儿好。”

    鲁忠越发的气恨,这鲁昕说起来是鲁忠五十多岁的时候生的女儿,他原两个儿子,平时虽说觉得膝下子嗣不丰,然到底也知足的,哪里知道五十多岁的人了竟然老树开花,生下一个小小巧巧的女孩来,当时乐的不成,对鲁昕自然是千娇百宠着,鲁昕嫁人的时候给她寻的婆家也是千挑万选的,哪里知道就选出这么个不是东西的。

    “既然回来了,就先在家里住几日,将身子好好的养着,那卫家你要是乐意回去,为父再想法子压住他们一家,要是不愿意回去,为父也与你想法子,没的离了他卫家咱们就不活的理儿,你还有父兄还有侄子在呢,我还偏不信养活不了你一个。”鲁忠心里憋着气,立时发了话。

    鲁昕抹了泪,倒是平静许多,她想了一时咬牙道:“我先在家里住几日,卫家这些年来完全不将我放在眼里,话里话外我是奴才出身的,配不上他家清白门户,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污了他家门户,叫他们还了嫁妆,和离就是了。”

    这鲁昕骨子里也有几分要强,至到如此,险些没被卫家给折腾死,她早已死心了,今日得了老父的话,哪里还肯再回去叫那一家子欺负她一个。

    鲁忠点了点头又坐了下来,林氏这才擦干净泪问鲁忠:“他爹,到底怎么着?你和,和小叔见着没有?他,他认不认你?”

    林氏是极紧张的,她很怕季亿如今富忠了不认这个做奴才的兄长。

    鲁忠笑了笑:“自然是认的,我的兄弟哪里都好,还想立时接了咱们走,只我想着不能叫江家拿捏他就没同意,他说回去替咱们想法子,定然还咱们清清白白身份。”

    “真的?”林氏一听欢喜之极,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咱们一家苦熬这么些年,终是熬出头了,往后啊,咱们小一辈的说不得也能出个读书科举的人呢,想那卫家不过出了个秀才还没中举呢就张狂成那个样子,你可是相爷的亲兄弟都没如何呢,要是叫卫家知道此事,不定怎么巴结咱们家昕儿呢,哼,就是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对咱们昕儿不敬。”

    鲁忠一摆手:“这事都闭紧了嘴,谁都不许说。”

    林氏自然应承:“老爷放心,我心里有数着呢。”

    倒是鲁昕听傻了:“娘,你和爹说什么?什么相爷兄弟的?女儿怎么越听越糊涂呢。”

    原这件事情鲁忠和林氏都是和两个儿子商量,并不曾告诉鲁昕,如今在她跟前提及,也是有叫她知道的心思。

    听鲁昕一问,林氏笑着拉了她的手:“你愿意和离也是好事,咱们尽量和卫家脱了关系,往后娘再给你寻好的,咱们家啊,说不得马上就要过好日子了。”

    说到此处,林氏将鲁忠如何被拐卖,如何卖成奴才,怎么寻找家人多年终是找着,却没想着他兄弟竟然是当朝的大官,为着不拖累兄弟,鲁忠就瞒着这事,一直过了这么多年才和兄弟相认,而鲁忠的兄弟就是当朝宰相季亿。

    鲁昕听了简直傻了眼,瞪着眼睛呆了好一时才道:“天,天,怎么这样……也就是说,季相是我的亲叔叔,竟是这般,竟是这般。”

    她紧紧抓着林氏的手口中喃喃自语,过了好一会儿才笑了起来:“我早先还听卫肃说过,季相很是喜欢寒门出身有上进心的学子,他原说若是得中举人看看能不能走门路拜在季相门下,还说什么季相为官官声极好,又最是刚正不阿的,且季家八子个个成才,就是唯一的女儿也得封郡主,又嫁的是锦衣卫指挥使,这一家子名声权势富贵都有了,要真是能拜到季相门下,必然能平步青云,谁料到,谁料到叫他们百般看不上眼的竟然是他们千方百计想巴结却没有门路的季相的亲侄女。”

    “老天有眼啊。”林氏看女儿又哭又笑的,也是很心疼。

    鲁忠看了鲁昕一眼:“你且收拾一下,这件事情你自己闷进肚子里,谁都别提,要是因着你透了口风危及你叔父,为父的就要大义灭亲了。”

    鲁昕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她父亲一直想改换门庭,不想寻着亲人叫家人蒙羞,不想将来祖宗的时候还是奴才之身,千方百计的想脱籍,原想着不定多少代之后许能出个读书人光耀门庭,也算是能对得起祖宗。

    又哪里料得到寻到兄弟竟然就是读书上进做官的,她父亲这一辈子就是这般了,总归是给祖宗蒙了羞,因此上,对于季亿是极看中的,因此上,就算是拼着一家子灰飞烟灭,也终不能叫季亿受一丝的损失。

    鲁昕不是那等狂妄狠毒之人,对于宗族家庭也极看重,很明白鲁忠的想法,自然飞快的应承下来:“爹放心,女儿必然不透口风,这事闷在心里,就是死都不说的。”未完待续

    ...

    鲁忠叮嘱完女儿,等两个鲁平和鲁安回家就叫两人将这几年收集来的江家坏事的证据整理好,放到猫眼胡同的那所宅子里。

    如此忙了两天之后,这日鲁正海回来只说季家传信叫他们好好的打探一下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何处。

    鲁正海将这件事情一讲完,林氏倒是先笑了。

    林氏原就是伺侯江家老夫人的三等丫头,后来嫁了人也一直在江家做管事媳妇,对于江家的许多事情都知道,江家三爷在金陵做官的时候带了他们一家前来,林氏又因早先伺侯过长辈,在江家三爷和三太太那里很是得脸,旁的事情她说不准,这卖身契的事情倒是知道。

    “这个好说。”林氏笑了笑:“你只管告诉季家来人,咱们家的卖身契都在江三太太房里,她房里有一个红木大柜子,柜子从上往下数第三个抽屉里头放的都是家中下人的卖身契。”

    “怎放的这样明显,祖母都知道在哪里。”鲁正海到底年轻,许多事情上不明白,原还以为这件事情不好办,哪知道他祖母晓得这般清楚。

    鲁忠听了这话也笑了,拍拍鲁正海的头:“你这孩子大约是读书读傻了的,哪里知道这些大家族中自视甚高,本来我和你祖母都是卖身进去的,外头又没个亲人靠山,又是一家子都在江家,他们是万万想不到咱们有心要出来的,再者,家里那么些个下人,谁有过要偷卖身契出来脱籍的想法?不说能不能成,就算是成了又能怎样,江家是世家豪门,你一个下人脱了籍还不是被欺压,就算你是良民,可江家要是生气想整死你的话,也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了多少。”

    鲁正海听了这才明白。颜色一正:“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就去猫眼胡同那里回话,据季家来人说先将卖身契偷出来,锦衣卫那里给咱们一家办了脱籍。再弄个良民身份,等办好了,叫祖父想个法子叫咱们家里的人都离了江家躲起来,二爷爷那里就会去求陛下叫祖父认祖归宗,陛下发了话。就是江家也无可奈何了。”

    “竟是这样?”不说鲁忠,就是林氏听了都高兴不已。

    鲁忠也是如此,他原还想着不知道要在江家呆到几时,他这样大的年纪了,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认祖归宗,哪里晓得竟能这样早早出来。

    “好,好。”鲁忠脸上笑意越发的明显,鲁平鲁安在一旁也跟着笑,这两个虽然憨实,可马上就要脱离奴才的身份。自此就是良民,再不用怕做错了事被主家打骂或者发卖,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呢。

    鲁昕听着心里却是翻起巨浪,一时喜,一时又觉得很是解气,等到一家子都高兴过了,鲁昕才道:“既然咱们马上就能认祖归宗,和离的事情是不是早些办,我不愿意等卫家那帮子无赖知道我是相爷侄女之后再上赶着巴结咱们,且这事情传出去。人们不说卫家无理,反倒说咱们家富贵了就抛弃贫寒婆家。”

    这话倒是很有道理,鲁平和鲁安都是极疼妹子的,原鲁昕回家诉说了在卫家所受的苦楚后。他们都气的想跑去卫家将卫肃毒打一番,只是被鲁忠拦了,这会儿子越发的想叫鲁昕赶紧离了那没良心的一家子。

    鲁平做为老大自然要表砂一下自己的想法,他冷哼一声:“我明日有空,我去卫家瞧瞧,看看他们一家子都是怎么说的。”

    鲁忠应了一句。又嘱咐鲁平几句话,鲁平一一记在心间。

    到得第二日,鲁平约了几个金陵城里的无赖二油子货直奔卫家,这卫家也在城南,原是个清贫人家,只不过因娶了鲁家姑娘,用鲁昕的嫁妆起了家,如今住着两进的宅子,家里也买了几个小丫头,又开了一个铺子,家境看起来倒着实不错。

    鲁平到了卫家门口叫人敲门,便听得一个清脆脆的声音:“来了。”

    片刻之后,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探出头来,一见鲁平登时吓了一跳:“舅老爷。”

    鲁平哼了一声:“开门。”

    说话间推门而入,他身后几个无赖汉也笑嘻嘻的跟着进来了,鲁平进了门直奔正堂,也不管卫家有没有人招呼,径自坐在椅子上,几个无赖也在他身旁坐下,拍着桌子喊:“人呢,都死哪去了,来客了,还不赶紧上好茶。”

    叫了好一时,就见一个着青衫的青年男子脸色有些不好的进了门,一见鲁平脸色越发的不好:“兄长这是?”

    这青年自然就是卫肃,这会儿子他衣衫还有几分不赖,脸上带了一块胭脂,老远的就闻着他身上的脂粉气,鲁平一瞧他,越发的气愤,拍桌子道:“莫喊我兄长,我可认不得你这等妹婿。”

    鲁家是厚道人家,原先卫肃娶鲁昕的时候就是看中了鲁家人老实,后来鲁昕嫁到卫家也一直温柔和顺,鲁家也没上门寻过事,就是鲁昕被苛责了,鲁家人也没什么表示,卫家就越发的胆大,越发的觉得鲁家没本事,不过是个奴才,不敢生事的,因此,对鲁昕也越来越变本加厉。

    卫肃的印象中,鲁平是个连话都说不全的人,可今天这样的人竟对他拍桌子喊叫,真真把卫肃吓着了。

    他脸色越发的苍白:“兄长这是何意?”

    “何意?”鲁平能在江家那样的人家做到一个店铺掌柜的位子,若说没心计不够绝断是不可能的,他就是再忠厚,嘴皮子也是利落的,论起心眼,比卫肃这等觉得自己清贵的读书人不知道多了多少,这时候,鲁平冷笑着:“我能有何意?当初你们卫家清贫的紧,几乎连饭都吃不得,你为了有钱读书,千求万求求了我的妹子去,我原想着你们家穷也没什么,大不了多帮衬些钱,只要你们一家子对我妹子好几个钱的事就不是事,哪知道,你们竟是一窝狼心狗肺的东西,用我们鲁家的钱起了家,反倒看不起我妹子。”

    “是极,鲁兄的妹子就是我们的妹子,看不起鲁家妹子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些人。”几个无赖也跟着起哄:“卫秀才,你胆子倒真大啊,敢欺负我们妹子,今儿不给你几分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马王爷还有三只眼呢。”

    卫肃被吓着了,往后退了几步:“几位哥哥有话好说。”

    鲁平才要说话,却见一个长的很尖酸的老婆子进来,她穿着秋乡色的茧绸衣裳,头上还戴着金簪子,眼角眉梢都带着那么几分不屑和泼辣。

    她一进门就将腰一叉:“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鲁昕嫁到我们卫家,那就是我们卫家的人,我们要怎么对待那也是我们家的事,没的叫外人来寻事的。”

    鲁平当下就被这话气乐了:“泼出去的水?今儿我们这水不泼了,既然你们卫家发达了,看不起我们鲁家,这也好,咱们一拍两散,将鲁昕当初带的嫁妆还来,再去衙门将婚书撒毁,写了和离书,自此之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

    呃?

    卫家人实没想到鲁家这样硬意,竟说要和离,一时间,卫老太太也有些吓着,卫肃更是吱吱唔唔不敢作声。

    片刻后,卫老太太腆了脸笑道:“大舅爷,哪里就到了这般,谁家媳妇在婆家不受些气的,哪里有一受了气就要和离的,这事……”

    鲁平却是丝毫不听她的话,这老婆子才进门时候那嚣张气氛也叫鲁平见识了,又有先前卫肃那样明显是从女人床上刚起来的德性,鲁平如何还肯叫自家妹子留在这里任人作贱的,立时拍桌子道:“和离,这日子没法过了,必须和离。”

    看卫老太太又要说什么,鲁平先声夺人:“真当我们家奴就奈何不了你们么,别忘了,我们就算是奴才,那也是江家的奴才,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我这江家的掌柜论起人脉手段来,又岂是你这穷秀才能比的,你要还了嫁妆写了和离文书倒也罢了,若是不乐意,那也好,衙门里走上一圈就是了。”

    一个无赖笑道:“卫家老弟,哥哥劝你一句,尽快的把和离文书写好吧,不然鲁兄求了主家,你一个秀才,人家要如何你,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不只能给你安个罪名,就是你这功名怕也……”

    卫家如今就仗着卫肃这秀才的功名呢,一听这话立时吓住了。

    他们家在这一块住着,自然也知道那些大户人家的奴才如何欺上瞒下弄出许多人命事来的,只是想着那样的奴才着实的少,鲁家不是那样人,可如今看来,这天下间的豪奴大致都是一样的,要真为恶的话,不是他们这等人家可以抵挡的。

    这一刻,卫老太太和卫肃都后悔了,早知道这般,当初就不该因为鲁家的身份而看不起鲁昕,更不该那样苛待鲁昕。

    只如今后悔也晚了。

    鲁平见他们不说话,微微起身:“也罢,即是不愿意,咱们就衙门里见。”

    卫家到底是寻常人家,立时就怕了,卫老太太赶紧道:“哪能呢,哪里就不愿意,愿意,愿意的紧。”

    鲁平将嫁妆单子拿出来:“如此,抬嫁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