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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福星高照txt下载

    这日早朝在皇极殿举行,庆丰帝升座,便有御史急不可奈的跳将出来:“启奏陛下,臣参锦衣卫指挥使宋怀瑾公器私用,滥杀无辜,阴狠猖狂有不臣之心。”

    另有一名官员也出列奏道:“臣参宋怀瑾勾结外敌,通敌判国。”

    一名老臣颤颤微微出列:“陛下,宋怀瑾此人不可用啊,自他上任以来金陵城多少官员落马,外头也有不少的官员受牵连,因他而死的冤魂不知道有多少,单说这金陵城,就被他杀了个血流成河,陛下,还请置他的罪,为枉死的那些人伸冤啊。”

    季亿站在前头,眼睛微闭,也不知道是在出神还是在打盹。

    庆丰帝看看季亿,问了一声:“季相如何看?”

    季亿这才回神,抬头啊了一声:“陛下问臣么?臣没什么看法,那是臣的女婿,臣不便说什么,还请陛下定夺。”

    “你就不替你女婿辩上几句?”庆丰帝微微皱眉问了一句。

    季亿笑了笑:“那是臣的女婿,不是臣儿子,臣有什么可辩的。”

    他这般一说,那些官员越发得了趣,一时又有几个跳出来参奏的。

    庆丰帝倒也不恼,等这些官员说完了一抬手:“这些事情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辞,宣宋怀瑾上殿自辩。”

    立时就有小太监跑去传旨,不过片刻功夫,宋怀瑾蠎袍玉带,仙姿玉树一般缓缓踱进殿中。

    他站在那里对庆丰帝微一抱拳,庆丰帝挪挪身体侧过身来微微一笑:“宋卿,刚才许多人参奏你,你可有什么说的?”

    宋怀瑾微微抬眼,冷眼扫过殿上众臣,目中清冷叫所有人不觉一惊。

    他一笑:“臣不用看折子也知他们都参臣什么,不过都是些狗屁倒灶的事罢了,无非就是臣公器私用,强买强卖,滥杀无辜或者还兼有里通外敌之类的。陛下可是如此?”

    庆丰帝点头:“对此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说什么?”宋怀瑾冷笑一声:“什么叫公器私用?臣做什么公器私用了?臣即没有用锦衣卫替臣赚钱,也没有叫他们替臣家里做活,可比不得各位大人,将衙门的差役支使的团团转。但凡有什么修房建屋,跑腿送信,或者包揽诉讼之类的活计都用衙门里的人干了,你们都没公器私用,我又怎么能说公器私用?”

    说到这里。宋怀瑾冷眼看向一旁站着的几个刑部官员:“几位大人,包揽诉讼的活计如何?赚的银子可够用?”

    又看向顺天府尹:“古大人,前些日子你家修房建屋的,可都是用的顺天府的人啊。”

    之后,他又看向几位武将;“几位大人还曾支使军中兵士替你们种田,还要某说出哪年哪月哪一日么?”

    几句话就说的好些官员额上冒了汗。

    宋怀瑾又看向几个御史:“至于说滥杀无辜?某自认问心无愧,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不似尔等唇枪舌剑,被你们参奏至死的官员不下于死在我刀箭下的,陛下才登基的时候。你们联合起来参耿相贪污受贿,强买人女,强夺人田产等十几条罪名,结果太后派人查抄尹相,到底查出多少银子还要我说么?好好的一位相爷就这么给你们参的一家二百余条命都没了,庆丰三年你们参边关守将钱大人,正值战时却要召钱大人归京,弄的边关战败,伤亡将士三千余人……”

    一条条一件件宋怀瑾记得清清楚楚,几句话的功夫就逼的那些御史倒退好几步。宋怀瑾冷着一张脸继续道:“至于说什么里通外敌更是无稽之谈,我为锦衣卫指挥使,职责便是监察朝中官员,监视邻国动向。自然要朝好些国家派遣探子,更需要时刻注意,哪里有什么里通外敌之事,某要真是里通外敌,尔等早已身首异处,哪里还能站在这里朝我叽叽歪歪说些酸话。”

    宋怀瑾鼻中冷哼一声:“我不似各位大人家中娇妻美妾享尽齐人之福。我家中只一妻,无有侍妾,且我家夫人生性俭省,从不铺张浪费,因此我也不必收受贿赂,更不用因贪花好色强夺人妻等……”

    说到此处,又有好几个官员不由的往后退去。

    宋怀瑾脊背挺的笔直,整个人青松翠竹一般傲然:“想参别人先把自己屁股底下的脏擦干净再说,殿中诸位哪个没有什么糟心事的,自己都不能做到问心无愧,又有什么资格参奏本宪,往后尔等再做这些小人行径,就别怪我不留情面,将尔等的丑事告之天下了。”

    说完,宋怀瑾阴着一张脸甩了甩袖子,连庆丰帝都没理会沉声道:“即无事,臣告退。”

    礼都不曾行,宋怀瑾就大步出了皇极殿。

    直气的一殿的官员小声骂着:“竖子,竖子……小人”等。

    季亿低头暗笑,心说这些官员好生不知趣,旁的人不参,偏生去参宋怀瑾这个刺头,也不想想他是做什么的,人家锦衣卫在手,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如今倒好,人没参了,反倒把自己都险些栽进去。

    又叹了一声,季亿心说有了这回事,惹怒了那煞神,还不定搞出什么事来呢,待下了朝,必得将季颂贤叫来嘱咐几声,省的再无故生事。

    皇极殿上,好些大臣又奏了些事情,只是大多数人心情都有些不好,原说要上奏的事情便也没说,早朝就这么平平安安的过了。

    待下了朝,季亿和几位同僚一处往外走,才出皇宫,便见着几位刑部主事还有户部和吏部主事匆匆的跑过来,见着季亿立时苦着脸道:“季相,诸位大人,大事不好,宋总宪带着人查抄了金陵江家,又着命刑部会同锦衣卫一处去查抄江家本家。”

    “胡闹。”季亿拉下一张脸来,对一处的几位官员一拱手:“各位,我先回了,有时间咱们再谈。”

    那几位官员赶紧叫季亿早些回去,同时心里也是暗自惊惧,只说这宋怀瑾越发的猖狂,前脚朝堂之上才有人参了他,后脚他就将幕后主使江家给抄家了。

    话说,没有皇命,他如何敢?

    只说江家三爷才下朝便听人说自家被抄家了,一时急忙往回赶,才走没几步路就被锦衣卫拿住:“奉总宪命捉拿罪官江呈宦,走吧。”

    江三爷被拿绳子捆了带往诏狱,他面如土灰,一路走一路道:“圣旨呢?没有圣旨尔等敢……”

    未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一堆烂泥,险些将江三爷给臭的昏过去,带队的百户张狂的笑道:“江三爷好大的威风,敢联同众官参我们总宪,也不想想我们锦衣卫是做什么的,你敢得罪我们总宪,就别怕被抄家灭族。”

    江三爷心里一冷,知道这宋怀瑾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这是要和江家杠上了,又想及那抄家灭族的话来,越发的心惊,且还有几分心虚,只说这一回想要打虎,却不想要被虎伤。

    宋怀瑾办事利落,锦衣卫对这些抄家的活计又极在行的,抄家的时候还带着好些帐房先生,一行往外搬东西,一行还记了帐,这里头抄出来的东西有七成要归国库,三成却归了锦衣卫,宋怀瑾素来是个大方的,里头的东西怕是底下诸位都能分到些,其中油水之大,叫人想象不到。

    待江三爷进了诏狱,江家女眷也被绑了出来,许多金银财宝,古玩字画,各种的珍品都被聚到院中,帐房还有锦衣卫中一些懂金石玉器的行家一样样的鉴定记帐。

    这金陵江家查抄了两日才将东西搬完,这两日里,姑苏江家也被查抄,江家本家更是被锦衣卫团团围住查了个底透。

    原江家本家周围的田地都属江家所有,其中佃户就有上万,有这些佃户在,江家并不怕什么,然也不知道宋怀瑾用了什么法子,从年前就开始准备,没用多长时间就让江家佃户跑了一半,又叫周遭商家慢慢渗透,更兼弄了些好的农具,种田的话省了许多劳力,叫江家佃户更是十不存一。

    且在锦衣卫抄家的时候,那些佃户又有了旁的活路,不必那般给江家做牛做马,也不必非得陪着江家一处灭亡,自然冷眼旁观的多,出力的少,因此,锦衣卫这番查抄极为顺利,半个多月之后,江家本家被抄的消息传到金陵,一时间,金陵城中官员人人自危。

    尤其是那些参奏宋怀瑾的官员更是心惊胆战,就怕哪一时宋怀瑾也给他们来个抄家灭族。

    然也有些自认正直的官员参宋怀瑾不尊皇命,随意查抄大臣家中。

    如此,庆丰帝将季忠一家多年收集来的江家做恶的证据甩了出去,甩的那些人也都闭口无言了,好些人并不知道这些证据是季忠一家提供的,只说锦衣卫无孔不入,连那般隐私之事,好些江家人都不知道的事情都能查到,因此,对锦衣卫更加的忌惮。

    宋怀瑾忙了十来天,终是将江家的事情了结,他回家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手中拿着花糕慢慢吃着,看起来极享受的样子。

    季颂贤端着茶水过来,坐在一旁将茶水放到中间的小几上,宋怀瑾抄手拿起喝了一口,季颂贤背靠摇椅笑道:“终是给父亲报仇了。”

    宋怀瑾也是一笑:“原还想多容他们些日子,哪知道天都要收他们,不只大伯那里弄了许多证据,江家人不思反省还想要拉我下水,自然再容不得了,早些操刀早些了断,也省的以后被他们总惦记着。”

    听了季颂贤的话,不管是伍氏还是季昕都觉得很有道理。

    季昕虽然羞的脸都红了,然她到底是嫁过人的,和黄花大闺女不一样,再加上到底是自己的事情,也就厚着脸皮道:“妹妹说的很是,想的也周到,亏我这样大了还不如妹妹思虑周全呢。”

    伍氏更是兴头头的搂了季颂贤夸道:“也不是婶子夸,你这妹子别看平日里想什么就是什么,有些疯疯颠颠,然大事上是靠得住的,不然,我和你叔也不会对她这般放心。”

    季昕只是笑,倒是并不嫉妒季颂贤。

    季昕是个很晓事很懂道理的人,季颂贤本就是伍氏的亲生女儿,自然和侄女不一样,更何况是她这个多少年都没相处过的侄女了,凭的谁家对侄女好过亲生女儿都必是不正常的。

    再者,季昕父母兄长对她也是极疼宠的,她又不缺家人疼爱,做什么非得和季颂贤比呢。

    季昕想着,若是在自己家里,她说什么话,她母亲也必然会极尽赞赏之能事。

    “妹妹自是好的,这也是婶子教导有功。”季昕笑着说了一句,将册子拿起来细细的看了一番:“这位耿将军倒真如妹妹所言很不错,他先头夫人在的时候他也没想过纳妾,夫人死了这一年里也没出过什么荒唐事,然这些也都只是面上的,究竟如何也不怎么清楚,劳烦婶子帮我和相熟的人家打听一下他为人到底怎样。”

    “我的儿。”伍氏笑着搂了季昕:“这原是该当的,谁家嫁女儿也得三挑四选的,没的有人就上门就应了的理儿,那些稀里糊涂就答应婚事的,必然是女儿不好嫁的。”

    季颂贤在一旁听的只是笑,私心里却想着市面上许多话本子可不就是这般么,好些痴心女子负心汉的话本就是,男方穷困,也不是什么正经人物,而女方貌美如花家境又不错。可饶是这般,男的上门提亲女方的父母就答应下来,以至于后来叫自己女儿跟着吃苦受累。

    季颂贤就觉得这种话本子必是那些不得志的酸秀才们写的,完全是他们自己生活的不如意。拿着话本子里那些佳人发泄。

    说实在话,不说高门大户,就是寒门小户人家,谁家的女儿也没有那么个糟贱法,哪户不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但凡上门求娶的,肯定要好好的打听一下家境如何,男方为人怎样,可没有那稀里糊涂就答应下来的理儿。

    她这样想着,又将这些话跟伍氏还有季昕说了出来,伍氏听后赞道:“说的极是,那些话本子都是叫人移了性情的,倒是不必看的,你们若要看,便看潇湘子先生的话本子为上。很能叫人开眼界。”

    这里要说明一下,季忠一家并不知道季颂贤写话本子的事,因此上,季亿和伍氏也不叫人提及,季昕也只当潇湘子便是季颂贤的夫婿,听到伍氏这些话也笑了。

    谈过季昕的婚事,三人又提及季纬和季缜兄弟俩的亲事。

    伍氏叹道:“咱们家娶媳妇不求什么大户人家,只求女方知情识趣,父母兄弟都是请道理明是非的,女子和顺大度。不是那等搅家精,你几个嫂子就好,到老七老八这里,也不能乱了规矩。”

    季颂贤也道:“娶妻娶贤原是该的。娶个不贤良的媳妇祸患无穷,不只这一代,便是祖孙三代人都要受祸害。”

    季昕听伍氏和季颂贤这般说,心底里谨记着。

    伍氏回头对季昕道:“昕丫头也记牢了,但凡有儿子要娶妻的,必然先看品性再看家世。娘家穷不要紧,关键是女方必然有风骨,能持家,孝顺和善,不惹事生非为上。”

    见季昕还在思量,伍氏就拉着她和季颂贤的手说了好些家里娶妻不贤导至好好的一个家最终败落了的。

    见伍氏越说越气愤,季颂贤忙笑道:“娘,你瞧这工部主事家的女儿如何?”

    说到此处,她翻开册子将一位姓玉的工部主事家的记录指出来给伍氏瞧,伍氏和季昕凑过去看,却见这玉主事出身书香门第,他是家中次子,家业多被长兄承袭,他考中进士之后就带了些家财分家出来,娶的妻子也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夫妻倒也和睦,成亲之后生了三子两女,三个儿子均已成亲,两个女儿年岁倒也小些,季颂贤所说的是他们家的长女,这姑娘今年正是二八年华,长的虽不说貌美如花,可也是五官周正很是清秀。

    旁的倒也不说,只这位玉大娘子不慕奢华,上敬兄长嫂子,下边关爱幼妹,不是那等仗着父母疼爱就刁蛮挑事的,且温柔和顺,看着倒是很不错。

    伍氏看了好半晌,看到后头记载这位玉大娘子最是善良的,平常看到小动物受伤也会帮着包扎一番,在外头看着贫弱孤寡的也会相助,里头也记载了几件小事。

    原伍氏对这位玉大娘子很是满意,然看到后头的记载就拉下脸来:“这个不成的。”

    季颂贤仔细看了番沉思起来,季昕却不明所以:“这位玉大娘子看起来是个好的,婶子为什么不满意?”

    伍氏一拉季昕指着后头那些记载道:“这玉大娘子虽好,然太好了就不好了。”

    季昕更是云里雾里的不明白。

    季颂贤这时候却明白过来:“大姐姐,俗话还说了,人无完人,就是圣人也不是哪里都好的,可这位玉大娘子似乎就没什么不好的地方,这就叫人生疑了,这天底下哪里有人处处都好,没有人说不是的?但凡是人,就有人说好,有人说不好,这才是对的,人又不是金银财宝,哪里有人人都爱的理儿?”

    伍氏道:“这话说的对,你看这玉大娘子看着小动物受伤都帮着包扎,平常别人说她几句闲话她也不恼,且时常拿出钱财帮助弱小,有的时候攒了好些日子的钱都拿了出来帮助别人,这哪里能成的,你们想想,咱们家娶的是媳妇,不是菩萨,娶这样的娘子回来散尽家财只为博一个好名声么?咱们季家可不做那样的伤事?再者,这人忒没气性了些,别人欺她骂她她都不恼,这是什么?不是包子么?难道别人打了她一耳光,她还凑上去说人家打的好,叫人再打一巴掌么?”

    季昕听了这些话细一思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的:“甭管哪一位兄弟娶了这样的媳妇都得跟着着恼,等到兄弟们都成亲之后婶子是要给他们分出去单过的,这位玉大娘子没有那等当家主母应该有的杀伐果决,又太软弱仁善了些,确实不成。”

    季颂贤一行想,一行翻开一页,指了指一侧写着的一位玉大娘子的表姐道:“这个倒也不错。”

    伍氏凑过去瞧,这玉大娘子娘亲姓容,娘家倒也是书香门第,容氏娘家弟弟容三爷家有一独女,这女儿没有玉大娘子那等好,但却是个杀伐果决的,也读书识理,虽有心眼子,也是暴碳性子,然却是个知进退的,脾气不好,可有些事情上能忍让,但是忍让不过的,却能豁出去与人相争。

    记录中对这位容娘子不是很看好,只说不如玉大娘子柔顺和善,然季颂贤和伍氏却很喜欢容氏的这种性子。

    玉大娘子的父亲是五品主事,容氏的父亲容三爷如今却只是翰林院七品编修,看起来不如玉大娘子的父亲官职高,也不如他有前程,然伍氏却不计较这个,她本就是个爽利的性子,家里娶的媳妇也都不是叽叽歪歪的,都有其风骨傲然的一面,因此,她私心底下已经很看中这位容娘子了。

    季昕又翻看一番,将里头一位将门出身的娘子指了出来,季颂贤和伍氏都看都不看直接否决。

    季昕原不明白,不过她也没问,后来细细思量便明白过来,季亿如今位高权重,然只是文臣,陛下并不忌惮,季家的媳妇们也都是文臣里头挑的,都是官位不高的小官家的女儿,姻亲上使不上多大力气,陛下越发的放心。

    然季亿却是不敢和将门结亲的,要是娶了将门出身的媳妇,难保不会叫人想歪,因此上,他家里是极避讳这一点的。

    季昕想明白了,越发的对季家的为人处事心服口服。

    她又指了一位姓刑的工部员外郎家的三娘子,这位三娘子是嫡出,上头两个姐姐都是庶出的,也已然嫁人,家里就剩她一个待字闺中,刑三娘子看着温柔和善,心眼却不少,她两个姐姐未出嫁的时候她就弹压的两个姐姐动弹不得。

    只她虽然有心计,然却是个做事有原则有底线的,虽然压制上头的姐姐,却没有做过损害姐姐利益的事情,姐姐们出嫁,她还曾劝过她母亲没有在婚事上过多为难,给姐姐们的嫁妆也不错,最关键的是,这位刑三娘子很能持家,她屋里每个月不过几两银子的份例,然她攒下许多钱财,且屋里的丫头婆子也管的很好,从不曾出过差错。

    伍氏看了很满意,将季昕夸奖了一番,之后就将这两位娘子记在心里,想着叫人再细细打探一番,若是真的好,便早些上门提亲。

    这里伍氏忙着给儿子挑媳妇,又去信问自家兄长嫂子伍瑞云的婚事,金陵城里,许多待字闺中的人家却眼巴巴的盯上了季家的七爷八爷。

    听了季颂贤的话,不管是伍氏还是季昕都觉得很有道理。

    季昕虽然羞的脸都红了,然她到底是嫁过人的,和黄花大闺女不一样,再加上到底是自己的事情,也就厚着脸皮道:“妹妹说的很是,想的也周到,亏我这样大了还不如妹妹思虑周全呢。”

    伍氏更是兴头头的搂了季颂贤夸道:“也不是婶子夸,你这妹子别看平日里想什么就是什么,有些疯疯颠颠,然大事上是靠得住的,不然,我和你叔也不会对她这般放心。”

    季昕只是笑,倒是并不嫉妒季颂贤。

    季昕是个很晓事很懂道理的人,季颂贤本就是伍氏的亲生女儿,自然和侄女不一样,更何况是她这个多少年都没相处过的侄女了,凭的谁家对侄女好过亲生女儿都必是不正常的。

    再者,季昕父母兄长对她也是极疼宠的,她又不缺家人疼爱,做什么非得和季颂贤比呢。

    季昕想着,若是在自己家里,她说什么话,她母亲也必然会极尽赞赏之能事。

    “妹妹自是好的,这也是婶子教导有功。”季昕笑着说了一句,将册子拿起来细细的看了一番:“这位耿将军倒真如妹妹所言很不错,他先头夫人在的时候他也没想过纳妾,夫人死了这一年里也没出过什么荒唐事,然这些也都只是面上的,究竟如何也不怎么清楚,劳烦婶子帮我和相熟的人家打听一下他为人到底怎样。”

    “我的儿。”伍氏笑着搂了季昕:“这原是该当的,谁家嫁女儿也得三挑四选的,没的有人就上门就应了的理儿,那些稀里糊涂就答应婚事的,必然是女儿不好嫁的。”

    季颂贤在一旁听的只是笑,私心里却想着市面上许多话本子可不就是这般么,好些痴心女子负心汉的话本就是,男方穷困,也不是什么正经人物,而女方貌美如花家境又不错。可饶是这般,男的上门提亲女方的父母就答应下来,以至于后来叫自己女儿跟着吃苦受累。

    季颂贤就觉得这种话本子必是那些不得志的酸秀才们写的,完全是他们自己生活的不如意。拿着话本子里那些佳人发泄。

    说实在话,不说高门大户,就是寒门小户人家,谁家的女儿也没有那么个糟贱法,哪户不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但凡上门求娶的,肯定要好好的打听一下家境如何,男方为人怎样,可没有那稀里糊涂就答应下来的理儿。

    她这样想着,又将这些话跟伍氏还有季昕说了出来,伍氏听后赞道:“说的极是,那些话本子都是叫人移了性情的,倒是不必看的,你们若要看,便看潇湘子先生的话本子为上。很能叫人开眼界。”

    这里要说明一下,季忠一家并不知道季颂贤写话本子的事,因此上,季亿和伍氏也不叫人提及,季昕也只当潇湘子便是季颂贤的夫婿,听到伍氏这些话也笑了。

    谈过季昕的婚事,三人又提及季纬和季缜兄弟俩的亲事。

    伍氏叹道:“咱们家娶媳妇不求什么大户人家,只求女方知情识趣,父母兄弟都是请道理明是非的,女子和顺大度。不是那等搅家精,你几个嫂子就好,到老七老八这里,也不能乱了规矩。”

    季颂贤也道:“娶妻娶贤原是该的。娶个不贤良的媳妇祸患无穷,不只这一代,便是祖孙三代人都要受祸害。”

    季昕听伍氏和季颂贤这般说,心底里谨记着。

    伍氏回头对季昕道:“昕丫头也记牢了,但凡有儿子要娶妻的,必然先看品性再看家世。娘家穷不要紧,关键是女方必然有风骨,能持家,孝顺和善,不惹事生非为上。”

    见季昕还在思量,伍氏就拉着她和季颂贤的手说了好些家里娶妻不贤导至好好的一个家最终败落了的。

    见伍氏越说越气愤,季颂贤忙笑道:“娘,你瞧这工部主事家的女儿如何?”

    说到此处,她翻开册子将一位姓玉的工部主事家的记录指出来给伍氏瞧,伍氏和季昕凑过去看,却见这玉主事出身书香门第,他是家中次子,家业多被长兄承袭,他考中进士之后就带了些家财分家出来,娶的妻子也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夫妻倒也和睦,成亲之后生了三子两女,三个儿子均已成亲,两个女儿年岁倒也小些,季颂贤所说的是他们家的长女,这姑娘今年正是二八年华,长的虽不说貌美如花,可也是五官周正很是清秀。

    旁的倒也不说,只这位玉大娘子不慕奢华,上敬兄长嫂子,下边关爱幼妹,不是那等仗着父母疼爱就刁蛮挑事的,且温柔和顺,看着倒是很不错。

    伍氏看了好半晌,看到后头记载这位玉大娘子最是善良的,平常看到小动物受伤也会帮着包扎一番,在外头看着贫弱孤寡的也会相助,里头也记载了几件小事。

    原伍氏对这位玉大娘子很是满意,然看到后头的记载就拉下脸来:“这个不成的。”

    季颂贤仔细看了 番沉思起来,季昕却不明所以:“这位玉大娘子看起来是个好的,婶子为什么不满意?”

    伍氏一拉季昕指着后头那些记载道:“这玉大娘子虽好,然太好了就不好了。”

    季昕更是云里雾里的不明白。

    季颂贤这时候却明白过来:“大姐姐,俗话还说了,人无完人,就是圣人也不是哪里都好的,可这位玉大娘子似乎就没什么不好的地方,这就叫人生疑了,这天底下哪里有人处处都好,没有人说不是的?但凡是人,就有人说好,有人说不好,这才是对的,人又不是金银财宝,哪里有人人都爱的理儿?”

    伍氏道:“这话说的对,你看这玉大娘子看着小动物受伤都帮着包扎,平常别人说她几句闲话她也不恼,且时常拿出钱财帮助弱小,有的时候攒了好些日子的钱都拿了出来帮助别人,这哪里能成的,你们想想,咱们家娶的是媳妇,不是菩萨,娶这样的娘子回来散尽家财只为博一个好名声么?咱们季家可不做那样的伤事?再者,这人忒没气性了些,别人欺她骂她她都不恼,这是什么?不是包子么?难道别人打了她一耳光,她还凑上去说人家打的好,叫人再打一巴掌么?”

    季昕听了这些话细一思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的:“甭管哪一位兄弟娶了这样的媳妇都得跟着着恼,等到兄弟们都成亲之后婶子是要给他们分出去单过的,这位玉大娘子没有那等当家主母应该有的杀伐果决,又太软弱仁善了些,确实不成。”

    季颂贤一行想,一行翻开一页,指了指一侧写着的一位玉大娘子的表姐道:“这个倒也不错。”

    伍氏凑过去瞧,这玉大娘子娘亲姓容,娘家倒也是书香门第,容氏娘家弟弟容三爷家有一独女,这女儿没有玉大娘子那等好,但却是个杀伐果决的,也读书识理,虽有心眼子,也是暴碳性子,然却是个知进退的,脾气不好,可有些事情上能忍让,但是忍让不过的,却能豁出去与人相争。

    记录中对这位容娘子不是很看好,只说不如玉大娘子柔顺和善,然季颂贤和伍氏却很喜欢容氏的这种性子。

    玉大娘子的父亲是五品主事,容氏的父亲容三爷如今却只是翰林院七品编修,看起来不如玉大娘子的父亲官职高,也不如他有前程,然伍氏却不计较这个,她本就是个爽利的性子,家里娶的媳妇也都不是叽叽歪歪的,都有其风骨傲然的一面,因此,她私心底下已经很看中这位容娘子了。

    季昕又翻看一番,将里头一位将门出身的娘子指了出来,季颂贤和伍氏都看都不看直接否决。

    季昕原不明白,不过她也没问,后来细细思量便明白过来,季亿如今位高权重,然只是文臣,陛下并不忌惮,季家的媳妇们也都是文臣里头挑的,都是官位不高的小官家的女儿,姻亲上使不上多大力气,陛下越发的放心。

    然季亿却是不敢和将门结亲的,要是娶了将门出身的媳妇,难保不会叫人想歪,因此上,他家里是极避讳这一点的。

    季昕想明白了,越发的对季家的为人处事心服口服。

    她又指了一位姓刑的工部员外郎家的三娘子,这位三娘子是嫡出,上头两个姐姐都是庶出的,也已然嫁人,家里就剩她一个待字闺中,刑三娘子看着温柔和善,心眼却不少,她两个姐姐未出嫁的时候她就弹压的两个姐姐动弹不得。

    只她虽然有心计,然却是个做事有原则有底线的,虽然压制上头的姐姐,却没有做过损害姐姐利益的事情,姐姐们出嫁,她还曾劝过她母亲没有在婚事上过多为难,给姐姐们的嫁妆也不错,最关键的是,这位刑三娘子很能持家,她屋里每个月不过几两银子的份例,然她攒下许多钱财,且屋里的丫头婆子也管的很好,从不曾出过差错。

    伍氏看了很满意,将季昕夸奖了一番,之后就将这两位娘子记在心里,想着叫人再细细打探一番,若是真的好,便早些上门提亲。

    这里伍氏忙着给儿子挑媳妇,又去信问自家兄长嫂子伍瑞云的婚事,金陵城里,许多待字闺中的人家却眼巴巴的盯上了季家的七爷八爷。(未完待续。)

    每一回科考结束,新状元产生之后便是金陵城里家中有闺女的人家,或者家里有儿子的人家欢欢喜喜结亲的时候。

    此时也正值春季,正是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之时,也是未婚的青年男女谈情说爱的时节。

    先前几日放榜的时候好些新科进士被榜下捉婿,很为一时谈资。

    这会儿子,就是金陵城里各茶楼、酒楼上说书的讲的都是各世家招婿的事情。

    金陵城临近皇宫的一处街面上有一座高楼名为潘楼,此时,潘楼一层大厅中高台上便有一位极有名的说书人在说这榜下捉婿之事:“众人当如何?却原来竟是大盐商方家有一嫡女年方二八,正是花样的年纪,长的貌美如花,又攒了许多嫁妆,想要寻一青年才俊为夫,方家派了许多仆从守在榜下,那位钟进士才一喊出来,便被抹肩绑了去……”

    “后来呢,到底如何了?”底下就有人催着:“这钟进士可娶了方家姑娘?”

    说书人一叹:“唉,方家倒是瞅上了钟进士,然钟进士已然娶妻,被绑到方家就立时喊了出来,方家倒也不是那等胡搅蛮缠的,问明了情形便将他放了,后来再想要绑一个,却发现但凡年轻的样貌长的看过眼的都被人捉了,也只能徒留叹息了。”

    “哈哈……”底下就有人笑:“谁叫方家不先问问人家娶没娶妻,这也是没法子的。”

    说书人一拍案桌:“说起来,放榜的时候不晓得多少人家侯在榜下准备捉季家几位公子,然这季家公子也滑溜的紧,那一日竟然没去看榜,而是叫家中下人去瞧的,多少人家为此遗憾不已,不过,也有那等高门大户信心十足,想要和季家结果。在下也打听了一时,发觉这金陵城里但凡是年龄到了的女子,多愿意嫁到季家,这季家七爷八爷可就是那香饽饽。多少人等着抢呢。”

    此时,便有那外地来的不明情形的高问一声:“这是为何?那季家公子长的天仙似的?”

    又有人笑出声来,说书人一笑:“非也,季家公子长的倒也周正,只是这金陵城里长的好的多了去了。多少人想要嫁到季家,一来季相位高权重,二来季家家风清正,三来,季家八个儿子个个有出息,四来,季家不纳妾……”

    说出人一样样说出,好多家里有闺女的都在心里思量,这季家确实是好人家,谁家有姑娘不乐意嫁到这种人家?只是。人人都想嫁,怕是季家娶媳妇条件高的紧吧。

    又听那说书人一拍案:“如今金陵城炒的最火的便是襄阳公主花宴的请帖,听说襄阳公主最爱办赏花宴,每到春天都要办上几场,每一场都会请许多夫人前去,也会请许多姑娘公子们过去,说是赏花宴,却是给各家夫人准备好的相女婿相媳妇的好去处,这回襄阳公主邀了季夫人过去,也邀了指挥使夫人。多少人家听说此事都想法子求那帖子呢。”

    潘楼二楼正对着说书人的一处桌旁坐了两个俊俏的公子哥,其中长脸的公子哥对圆脸的道:“姑,不,公子。小的也听说这季家是个顶顶好的人家,不如公子也想法子讨个帖子吧。”

    那圆脸的拿出扇子敲了敲长脸的头:“你当你家公子不知道么,只这襄阳公主家的帖子哪里是那么好寻的?你家老爷官小职卑,进不得贵人的脸,咱们家多少年没得过赏花宴的帖子……罢,咱们没那样的福份。”

    长脸的有些失望。过了好些时候才叹道:“公子这般的好,可惜了……”

    “咱们出来时候不少了,该早些回去。”圆脸的公子起身带着长脸的下楼出了潘楼,在街上又走了一会儿便叫了辆马车朝家里赶去。

    马车停在一座宅院前头,两位小公子下了车,却见这宅子上书刑府二字。

    两人敲了门,从侧门进去,还未等进二门,便见一个丫头笑着上前:“三娘子可算回来了,太太正寻您呢。”

    “太太说什么了?”圆脸的公子原来竟是个娘子,也是刑家的三女儿,人称刑三娘子的便是。

    丫头一笑:“太太并没有说什么,只说叫娘子挑身好看的衣裳,明儿跟太太一处去容家做客。”

    “容家?”刑三娘子呆了一时:“哪个容家?”

    丫头指指正院:“三娘子去问太太便是了,奴怎生知晓。”

    刑三娘子想了一时带着丫头去了刑太太房中,一进门,就见刑太太正拿着两身衣裳在比划,见到刑三娘子立时对她招手:“快些过来看看这两身衣裳。”

    刑三娘子近前几步,就见刑太太拿了两件裙子,一件桃红,一件杏黄,都是顶顶鲜亮的颜色,然她却不太喜欢,刑三娘子拿起床上放着的一件天青的衣裙往身上比划两下:“这身好,就这身吧。”

    “你这丫头。”刑太太有些薄怒:“明儿可不是单做客那般简单,本来襄阳公主府的赏花宴咱们是没资格去的,咱们这些小门小户的便也轮流做东办几回赏花宴,一来大家熟识一下,二来,谁家有未成亲的哥儿、姐儿的也都能相看婚事,容家小娘子如今也未成亲,他家还有一位未曾娶妻的小爷,同族里也还有好几位小爷未曾娶妻,容家也是书香门第,家风倒是不错的,和咱们也算是门当户对的……”

    刑太太话未说完,刑三娘子就已经笑着坐在她身旁:“母亲说的哪里话,来相看的也不是那些小爷,本都是掌家的太太、奶奶们,谁家给自家哥儿相媳妇喜欢那花枝招展的,还不都是喜欢看着模样端庄又沉稳的,这天青色的衣裳就好,比旁的鲜亮的更好。”

    刑太太想了一时倒觉得很是,便也不再说什么。

    待刑三娘子换了衣裳给她瞧的时候,刑太太才叹了一声:“本来那季家……那样的人家才是顶顶好的,不说季相的身份,便单单是季家男儿不纳妾这一点就不知道叫多少人抢红了眼,咱们家虽也是官宦之家,然在这金陵城里实算不得什么,若不然。娘也给你争一争,叫你能嫁到那等人家去。”

    刑三娘子见刑太太感叹,就笑着和她又说了几句,将外头听来的几个笑话讲给她听。这才哄的刑太太笑了起来。

    到了第二日,刑太太果然带着刑三娘子去了容家,进门又见许多六七品的官员家的太太带了自家娘子来的,好几位和刑太太都是旧识,大家一处说笑倒也自在。

    刑太太叫刑三娘子拜过主家容太太。又招了几个小娘子说了好些话,这才叫了容娘子过来相见,又叫她带了小娘子们去花园里玩。

    待出了主屋的门,那容娘子笑着引了大家走过右侧抄手游廊,过了一条长路便到了花园里,这容家的花园不大,不过修的却极好看的。

    这本是春季,正是百花盛开之时,小娘子们看到园子里的花儿草的自然欢喜不禁,一个个的都放开了胆子玩。

    刑三娘子是个沉稳的性子。倒也没急着去玩,寻了个地方坐了一时,就看到旁边容娘子和人斗草,她便过去瞧了一会儿子,等容娘子斗的没了兴致,叫刑三娘子玩,刑三娘子却摇了摇头。

    容娘子觉得忽视了刑三娘子,倒有几分不好意思,便拉了刑三娘子说话,两人坐在假山石旁拿了些鱼食一边喂鱼一边有的没的说上几句。

    正说话间。便听得另一边有声音传来,却是一个极尖利的女子的声音,女子嚷道:“你没看路么,我好好的走着。做什么踩我的脚?”

    另一个有些可怜巴巴的声音小声道:“实在对不住的,我刚才看到一只小鸟从树上掉下来好生可怜,就捡了她想要送到树上窝中,然我够不着,正想法子呢,若是冲撞了你。我给你赔罪。”

    先前的女子恶声恶气道:“甭,不必了,我要叫你赔罪,倒显的我得理不饶人似的,改明儿倒又有人说你的好,编派我的不是了。”

    “本来是我不是。”后来的女子越发的可怜,似有几分哭声:“都是我不好。”

    此时,又有一个女子过来,对后来的女子笑道:“玉大娘子,我叫你帮我寻寻我的丫头,你可寻到了?”

    原来这后来的女子竟是容娘子的表妹玉大娘子,这位玉大娘子温柔和善是出了名的,原刑三娘子只说她是个好的,今儿这一见,却只说传言不可信。

    玉大娘子小声赔礼:“真是对不住,我路上捡了只小鸟,还没有帮你寻呢,我这就帮你寻去。”

    又一时没了声音,刑三娘子就发现容娘子撇了撇嘴,眼中有几分不屑。

    而大厅中,各家太太奶奶齐聚一堂,都在夸赞各家的小娘子,几位太太一直围着玉太太奉承:“都说你会调理人儿,今儿见了你家大娘子,真真的好,竟是从来没见过这等温柔和善人儿呢。”

    玉太太有几分得意,然却还是谦虚了一番。

    此时一位当家奶奶笑道:“我听了信,季相家的七爷八爷都到了成亲的年纪,今年季夫人有意给他们相看媳妇呢,我娘家二姨的表嫂倒是认得季夫人,我听她说,季家不想往那些高门大户里寻媳妇,大约要在五六品官员中给七爷八爷相看,还说最喜欢那等温柔和善不喜争辩的,我瞧着,玉大娘子倒是极符合的,说不得你家有大造化呢。”

    “真的?”这话一出,好几位太太都上了心,都道玉大娘子虽好些,然旁的娘子也不错,再者,季家两位爷娶媳妇,不能只娶一个吧,说不得自家的娘子也能被季夫人瞧的入了眼呢。

    “真真的。”那位当家奶奶一笑应承道:“再没差的,不信你们且等着。”

    如此,便有好些人信了,暗自盘算起来。

    这玉太太就越发的得意,对她弟媳妇容太太笑道:“照我说,女儿家原就该和善为上,你们家姐儿好也确实是好,然性子太暴烈了些,实在该好好管管的。”

    这话说的,就好像她家已经和季相家订了亲事一般,且这样挑捡容娘子,叫容太太很不欢喜。

    到了开席的时候,刑三娘子和容娘子几个一起进了前厅,各家的太太奶奶都跟自家的姑娘招手叫到身旁,不时的问上几句玩的可好之类的话。

    随后,大伙都说好的那位玉大娘子也带着丫头进来,给玉太太见了礼之后就温柔的笑着坐到一旁不言不语,一时,又得了好一阵的夸赞。

    容太太说笑一时就叫人开席,诸人入席,各家的小娘子们坐到一处说笑,这个说那个的簪子好看,那个又说这个的衣裳料子好,是今年最时兴的花色,又有夸赞旁人绣活做的好,绣的花鲜活的,还有夸谁字写的好,画画的好的,总归甭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都是和和气气、高高兴兴。

    容太太笑着对刑太太道:“瞧这些姑娘们,我就想到咱们年轻的时候,那时候也是如她们一样,一晃眼这么些年过去了,咱们家的姑娘也到了这样大的年纪。”

    刑太太也笑:“可不是怎么的,想到闺中情形,愰然还似昨日一般。”

    正说话间,却见丫头端上菜品,也不知道谁家的小娘子一时不备,竟然将菜汤弄到玉大娘子身上和刑三娘子身上了,她一瞧坏了事,赶紧起身哭丧着脸道歉。

    玉娘子脸上没有丝毫不高兴,温柔的只说不妨,还劝那个小娘子别担忧,然刑三娘子到底有几分不开心,虽然嘴上也说无妨,然脸上却带出些个薄怒来。

    刑太太看了小声对容太太道:“玉家娘子沉稳,很有几分不动声色,和她一比,我家姐儿就差远了。”

    容太太暗中撇嘴,心说这可不是沉稳,她这个外甥女自来就是如此,好似不会生气一般,口中却道:“哪里,你们家姐儿这性子才好,小小年纪做什么那般稳当。没的带了暮气,倒不如你们家姐儿这样鲜活。”

    刑太太谦逊了一番,然到底还是觉得玉大娘子虽好,却好的有些不真实。倒真不如自家的姐儿看着好。

    一时等玉大娘子和刑三娘子换了衣裳再入席的时候,满屋都是夸奖玉大娘子的声音,刑三娘子虽觉得有些委屈,心里不痛快,然想着这到底是别人家。又有那么多人瞧着,到底忍了下来。

    待到吃了席,宾客尽去之时,容娘子帮着容太太看着丫头收拾残局,一行小声对容太太道:“姑母如今越发的眼长到天顶上去了,很是瞧不上咱们家,我在花园子里的时候,听着表妹带的丫头说话,只说表妹那样的品性模样什么人爱都是嫁得的,便是高嫁。公侯之家,相爷府第也尽去得,还说我那样的脾气性子,恐将来只有低嫁的份了,娘你说说,若不是姑母话里话外透出那么个意思来,丫头能那般说么。”

    说到此处,容娘子到底有些不开怀。

    容太太心里也别着气,却劝容娘子:“理她做甚,你姑母的性子你还不知道。最是那等嫌贫爱富的,只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教出那么个姑娘来,真是和你姑母性子没一丝一样的。”

    “谁知道呢。”容娘子想到玉大娘子的性子:“表妹倒是不错的,素来不道人是非。也是个好脾气的,然到底仁弱了些,嫁到那等高门大户里,不知道能活过几日,就是嫁到寒门小户,她那样的也当不得家做不得主。”

    容太太叹了一声:“我原曾与你姑母说过叫她给你表妹寻那等家世不太高。又不是家中长子嫡孙的人家,依着你表妹的性子倒是能过得去的,然你姑母只是不听,她如今心气高的紧,只想借着你表妹攀高枝呢,且等着吧,早晚有事呢。”

    说到此处,母女俩都不再说话。

    便是刑三娘子和刑太太往回走的时候也在谈论玉大娘子,刑太太倒觉得玉大娘子很不错,刑三娘子却觉得不好,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好来,总归觉得很是别扭。

    快到家的时候,刑太太叹道:“若是能接到襄阳公主府的帖子该有多好,去那里的人家都是有头有脸的,说不得能给你寻个好亲事。”

    刑三娘子却觉得嫁的太高门不当户不对反倒被人看不起,便也劝了刑太太几句。

    母女俩到家之时,就见着管家兴高彩烈的上前,先见过刑太太和刑三娘子,笑道:“太太,大喜啊,大喜,襄阳公主府刚刚下了帖子,请太太和娘子参加赏花宴。”

    “真的?”刑太太和刑三娘子同时眼睛一亮。

    “千真万确。”管家脸上带着笑将帖子逞上,刑太太一瞧,确实是襄阳公主府的,不说旁的,光那当烫金边带着香气的纸看着就极贵重的,寻常人家哪里能有,便越发的欢喜不禁。

    除去刑家,玉太太带着玉大娘子回家之后也收到帖子,玉太太越发的兴头,只觉得玉大娘子美名连襄阳公主都知道了,很是高兴,进了怪便道:“瞧到没有,娘说的对吧,女子就该以贞静为主,偏你舅母不会教导姑娘,教的你表姐那个样子,现在瞧着你只比你表姐高那么一头,再过几年你且瞧着,你高高在上,她连你的边儿都扒不到呢。”

    玉大娘子小声道:“娘这般背后道表姐长短总归不好。”

    可她这样说话,眼底眉梢都带了几分洋洋自得,玉太太最是了解自家的姑娘,瞧了玉大娘子这个样子,笑的更加得意。

    只是她们看不上的容家也收到帖子,除此之外,还有另外几家也都得了帖子。

    说起来,给这几家下帖子还是季颂贤的功劳,季颂贤因想着寻个时间看看那几位小娘子,只却不能冒然行动,便想到襄阳公主家的赏花宴,去求了襄阳公主多下了几份。

    自然,这事对于襄阳公主来说只是微末小事,自然无有不允的。

    到了赏花宴这日,季颂贤早早的过去公主府,先是和公主道了一会儿子闲话,听说伍氏和季昕来了才起身相迎,又一时,好些太太奶奶们都来了,季颂贤暗中观察各家带的小娘子,发现倒也有许多长的好的,且有一家的庶女长的最是貌美不过,说话也和善又伶俐,看着是极好的,然季颂贤看这家的嫡女却畏畏缩缩鹌鹑一般,就对那庶女没的好印象了。

    不只季颂贤在观察,就是季昕也很尽心尽力的和各家的小娘子说话,且说了一会儿子,季昕便借口渴了来寻季颂贤,拉着季颂贤小声道:“那位礼部沈侍郎家的庶女长的真好,只是他家也古怪,嫡女却那个样子,我瞧着都觉得别扭。”

    季颂贤小声道:“沈侍郎的太太和姨娘一日生产,谁知道里头出了什么事,以至于将嫡女养成那个样子。”

    她这么一说,季昕稍一思量,就琢磨出许多见不得人的血腥勾当,当下就不敢再说什么。

    又过一时,季颂贤看中的那玉家、刑家还有容家的太太和娘子们也都来了,季颂贤暗中观察,发现容娘子和刑三娘子倒是都好,然却也有些小毛病,只那玉大娘子看着处处都好,没有丁点不好的地方,就觉得很是古怪,私心底下却也不喜玉大娘子。

    伍氏也在暗中观察,和季颂贤所想的几乎不差什么。

    待到花宴开始,一时整个花园子里红袖招展,香气盈人,襄阳公主看着这么些小娘子一处说笑玩耍,心里也是极欢喜的,叫了几个看着好的过来说了好一时的话,伍氏也招手叫过几个小娘子来说话,那些娘子自然尽力奉承,倒是也笑声不绝。

    过了些许时候,隔湖便见另一侧襄阳公主的驸马带着好些年轻的公子哥儿大那里吟诗作对,也是一派逍遥景象。

    那些小娘子见此,心里倒也清楚说是赏花宴,其实却也是相亲宴了。

    这赏花宴直到傍晚时分才散,出了襄阳公主府,许多人心底已然拿定主意。

    回到家中,伍氏叫过季纬和季缜便问:“怎么样?看中了哪个?”

    季纬有几分臊意,并不开口,反倒季缜不觉怎样,大声道:“娘,你去容家提亲吧,我看那容娘子好。”

    季纬见季缜说了,也跟着说道:“去刑家提亲吧。”

    看伍氏犹有几分不解,季纬越发的小心:“爹爹的官职咱们家结亲不宜那等高门大户,因此,我和八弟就在那些五六品小官中寻摸,我看刑三娘子样貌周正,性格爽利,就觉得好,娘也知道儿子不比八弟活泼,因此,儿子就想寻个活泛的,要是寻那等温柔和顺木头样的,天长日久在一处又有什么意趣。”

    季缜也点头:“世人都道三从四德,只说女子贞静为主,好些人家的女孩子教的跟个活动的女四书一般,实在没甚情趣,夫妻两个过日子是一辈子的事,儿子自然不想寻那等样的,没的叫儿子气闷一辈子,反倒不如那爱说爱笑又有些小性的好,只要大道理她懂,也能听得进人言就是了。”

    伍氏虽心中赞同儿子的话,口中却笑道:“叫你们选媳妇,没的招来你们这一大通的疯话。”

    恰逢孙氏进屋,听着这话也笑了起来:“媳妇还没娶呢就开始编派人了,罢,你们这样的话莫对娘说,只对你们以后的媳妇说,保管叫她们开心。”

    “太太,刘官媒来了。”

    容太太正在和容娘子说话,说到再过几日容老太太大寿,他们这些小辈都要祝寿,叫容娘子抓紧时间给容老太太准备礼物,正说到老太太从来都看重玉大娘子,瞧不上容娘子的时候,小丫头在门外喊了一声。

    “刘官媒?”容太太惊了一跳,随后想到她们参加了襄阳公主的花会,说不得有人听说了还以为他家有什么关系,因此派人来提亲了,便笑道:“叫她进来吧。”

    在等刘官媒的空当,容太太又拉着容娘子道:“你放心,娘必给你选个好女婿。”

    一句话叫容娘子红了脸,她起身道:“我先出去了,娘只管招待郑官媒便是了。”

    容太太点头,容娘子转身出去,然她走出去几步想到不知道这郑官媒是给谁提亲的,也不知道说的是哪家的,一时好奇便转到后门进去,隔了屏风偷听容太太说话。

    过了一时,丫头引着郑官媒进屋,郑官媒先笑着给容太太见了礼,就在铺了香色椅搭的椅子上坐下,笑的一团和气道:“奴今日来是有大喜事,前儿襄阳公主府家的赏花宴,季家老夫人和姑太太一眼就看中了您家里的小娘子,回去就拖奴来求亲,奴今儿来就是给您家的小娘子和季家八爷做媒的。”

    “哪个季家?”容太太虽听这话感觉应该是季相家,然还是有些不信,实在想不到这等好事落到自家头上,因此就问了一声。

    刘官媒大笑一声:“还有哪一个季家,就是季相爷家,说起来。这真是一门好亲事,季家待人和气是出了名的,且季家男儿都不纳妾,那季八爷长的又好又有能为,您家里小娘子品貌端庄,这才是真正郎才女貌的好亲事,奴做了这么些年媒。还没碰到这样合适的呢。”

    官媒一张嘴。实在是能将人哄的昏头转向,叫你心里甜如蜜。

    就算是容太太也知这刘官媒无非就是极尽夸赞之能事,然听她夸自家女儿。心里也是极欢喜的。

    然现下一家有女百家求,凭的谁家有人上门提亲,不管愿不愿意都要推辞一番的,因此。容太太笑道:“事是好事,然今日我家老爷并不在家。我也不能立时答复你,且等老爷回来再说吧。”

    刘官媒知这事成了,只是容太太要端着些,因此也笑:“这是应该的。那奴改日再来吧,到时候,奴叫季家送了聘礼来。”

    容太太并没有再说什么。她怕推辞再过将这样好的亲事黄了,因此笑道:“聘礼倒也不必。待商量好了再说吧。”

    刘官媒对于容太太这样知情识趣很是满意,笑着奉承了一番,又拿了容太太的赏银这才离开。

    离开容家,刘官媒捏捏容太太赏的荷包,里头一大锭的银子,立时就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此次来之前季家老太太已经赏了两锭银子,容家又给,这次做媒,她倒是有赚上一大笔的。

    在容家门前招了辆马车,刘官媒马不停蹄去了刑家,果然如容家一般,刑家太太也极为高兴,赏银竟是比容家还多些,刘官媒心中越发的笕定了,待去回伍氏的时候,满脸的笑容,大声道:“真是幸不辱命,奴过去之后两家的太太都是和善的,虽说没有彻底定下,都说要和自家老爷商量一番,然奴瞧这事是八九不离十的。”

    伍氏听此言也很是高兴,留刘官媒吃了茶,又和她商量一回什么时候再去容家和刑家,商量好了才叫人送刘官媒回去。

    不说季家如何,只说容家,容娘子偷听到刘官媒竟与她说的是季家八爷,一时大为吃惊,竟是呆站了许久。

    一直到容太太走到她身边,一手拍在她身上,笑道:“这是怎的了?”

    容娘子才惊醒过来,之后还捏了一下自己的脸蛋,觉得一阵疼痛才咬牙道:“竟不是做梦?”

    容太太笑的合不拢嘴:“哪里是做梦呢,都是真真的,我就说你好,偏那些人都说你表妹比你好百倍,如今看来,还是有那等火眼金睛的,看出你姑妈一家都不是实诚人,也瞧出咱们家的好来,你想想,季家老夫人什么样的人物,虽说是农妇出身,然这么许多年来生养了儿女九人,又把持季相那么多年,那得多少心眼子,多少成算,这样的人物又岂能看不出你表妹的古怪来。”

    “娘说这叫什么话,叫人听了倒说咱们轻狂了。”容娘子啐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容太太赶紧笑着追过去,娘俩个进了屋,容太太坐了一时又笑:“且到了你祖母寿辰那一日,我看你姑妈再怎么夸她家那个姑娘。”

    容娘子无奈叹了口气:“娘越发说疯话了,咱们怎么着干她们何事,做什么总和姑妈较劲,没的给自己找气生。”

    如今容太太很是合意,看容娘子越发的欢喜:“我的儿,娘竟没想着你还有这等福份,这事成了,娘再不必为你发愁了,那季家何等样的人家,你要嫁过去,只要上孝敬翁姑,下友善妯娌,夫妻再和和气气的,这辈子再没什么不好的,娘也跟着你能生受生受。”

    “娘这话越发的不像了,事还没成就说这样的疯话,像什么样子。”容娘子劝了容太太几句,见她喜色怎么都掩不住,便也不再说什么。

    不说容家,就是刑家母女也是得意之极,等到下了衙,刑老爷回来,母女俩一说,喜的刑老爷无可无不可的,刑太太更是兴匆匆的就给刑三娘子准备嫁妆。

    又过几日,刘官媒再去容刑两家,这次将亲事订下,因着季纬和季缜都是中了进士的,怕哪时候外放,就想早些成亲,要是外放了就带着新媳妇上任,因此,这亲事订的很急,春天订下亲事,到秋初便要成亲的。

    订下亲事,三家都开始忙着成亲事宜,季家两个儿子都要成亲,叫伍氏几个忙的前脚不沾后脚。

    虽说娘家兄长成亲,然季颂贤到底是外嫁女,许多事情不好出面,也只能干着急,就在此时,她收留到庄子里的刘氏叫人传信说又织了一匹好锦,季颂贤去瞧,看着确实好,如锦如霞,光洁炫灿,她一眼看去就喜欢上了,便叫来刘氏询问一番,回去之后买了好几个手艺好的织娘,又叫庄子上的木匠帮着刘氏改了织机,日夜开工织那几样新品锦缎纱罗。

    季颂贤想着等到锦缎织的多了些,就开始在大夏各处贩卖,这锦缎实在难织的紧,好的织娘日夜开工织上一匹也要不少时候,她想着物以稀为贵,要将这锦缎卖的价格极高才不枉刘氏一番辛劳,和刘氏商量了,分了些股份给刘氏。

    这几日宋怀瑾也忙的紧,好几日都不着家,季颂贤等他回来,原想和他说那锦缎的事情,只是看他很疲累的样子,便没开口,侍侯宋怀瑾吃了饭,和他闲话一时两口子便睡下。

    又隔了几日,季颂贤才提及此事,她原说怕这里头利益太大,会被人寻事,想着分庆丰帝一些股份。

    然宋怀瑾却说不妨,只说也没几个不开眼的想得罪锦衣卫,后来想了一时又说旁的人不怕,只是怕庆丰帝多心,分他一些股份倒也使得。

    宋怀瑾那语气好似极看不上庆丰帝,分他股份就感觉像开恩似的,倒是弄的季颂贤哭笑不得。

    想了一时,季颂贤虽说觉得说这些话不好听,可到底还是开了口:“我知道你素来就是凭着性子做事,心里其实也没个高低贵贱的,然自古以来君权神授,帝王威严不可侵犯,且想想,自古以来君王为了维护自己威严多少次杀的血流成河,你心里怎样倒不妨,只是不管怎样,面上也该敬重陛下一些,旁的不为,就单为叫我放心也请你收敛一下。”

    一行说,季颂贤还起身行了大礼,倒是叫宋怀瑾有几分措手不及。

    他扶起季颂贤,见她面上担忧,脸上却还带着几分笑,再想想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的所做所为,倒是很埋怨自己的粗心大意,立时拉季颂贤坐下柔声劝道:“我心里有数,你只不必管就好,你今日这些话都是为着我好,为着咱们家好,我心里是清楚的,我领你的情,不过却是……陛下用我就是叫我猖狂一些,我若低调行事,和别人又有什么不同,反倒还不如如今这样子,想如何就如何,自己痛快,陛下用着也放心。”

    季颂贤听他这般说,虽心里着急担忧,可还是强压住带着笑宽慰起了宋怀瑾。

    宋怀瑾感怀之极,搂了季颂贤笑道:“今生得你为妻,我所幸也。”

    季颂贤攥了攥宋怀瑾的手:“好歹咱们留条后路吧。”

    又隔一日,季颂贤拿了那匹锦缎进宫,这一回她直接去乾清宫外求见,也幸好庆丰帝正好无事,便召她进殿。

    季颂贤进去献上锦缎,只说自家一位织娘巧手织出来的,她打算做这等营生,想着分庆丰帝一些股份。

    庆丰帝听了先赞叹一番那锦缎织的好,又说要留些做贡品进到宫中,听季颂贤说分他股份,庆丰帝倒没推辞直接就受了。

    季颂贤等了一时,想着宋怀瑾那些话,还有如今金陵城多少官员提起宋怀瑾恨的咬牙切齿,便发了狠开口道:“我是陛下义妹,也是陛下亲封的汝阳郡主,算是皇亲,本朝无论多大的事都不杀皇亲,如此算来,怀瑾便是陛下妹夫,将来是不是无论怎样,陛下都会给他留条后路?”

    庆丰帝冷着脸看向季颂贤,一双黑眸中是不见底的深沉,身上的无形气压几乎凝成一团,在他身侧伺侯的魏牟吓的都缩到角落里了。

    季颂贤微微仰着头,没有丝毫退却。

    过了许久,庆丰帝才开口:“你就不怕朕治你君前失仪之罪?”

    季颂贤开口笑了笑:“臣妇是陛下的义妹,本朝自来不杀宗亲,再者,陛下仁义,不会随意牵连的,臣妇不怕。”

    庆丰帝叹了口气问季颂贤:“这些话是他叫你来问的?”

    季颂贤摇头:“自然不是,是我自己不放心,特意来问问陛下。”

    “朕便说……”庆丰帝小声低语了几句,又对季颂贤笑了笑:“皇妹很好,是个有情有义的,旁的朕也不说了,只告诉你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有事,你该相信朕。”

    季颂贤点头:“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随后她就施了礼:“如此,臣妇告退。”

    眼见得季颂贤不慌不忙的退出殿中,庆丰帝看看魏牟:“你说,汝阳郡主的胆子是不是很大?”

    魏牟小心回了一句:“奴瞧着是极大的,胆大包天啊。”

    “是个有胆有识的。”庆丰帝又叹一声:“这季家人怎都这样胆大包天呢?”

    他却不知季颂贤出了乾清宫便拿帕子去拭额上的冷汗,刚才庆丰帝那个样子确实叫她吓着了,在乾清宫还不觉得怎样,如今出来,竟只觉得身上的衣裳都汗湿了。

    季颂贤没有再去太后和皇后宫中逗留,一径出了宫,待回去之后换了衣裳,就开始忙着织坊的事情。

    待到了晚间,宋怀瑾还不曾回来,季颂贤就有几分担忧,又过一时。厨房已经备下饭菜,可宋怀瑾还是不曾归来,且他也没叫人回来说一声,季颂贤越发的坐立难安。厨房问了好几回什么时候摆饭,季颂贤都说再等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快半夜时分,季颂贤早困顿的不行,强撑着在灯下看书,虽说在看书。可书上写了什么她是一无所知,正暗自焦急间,就听得外头有脚步声传来,季颂贤立时一喜,耳听雪玉几个还有绕梁小声道:“老爷回来了,太太正等的急着呢。”

    之后帘子被打起,宋怀瑾一身黑色银纹蟒袍,脸上带着淡淡喜色进门。

    季颂贤一看他的神色便知他必没碰着什么了不得的事,心下也松了一口气,脸上却露出一丝埋怨之色来:“老爷也是。即是回来的晚了,就该叫个人告之一声,没的叫我担惊受怕。”

    宋怀瑾笑着上前携了季颂贤的手:“今日是我的不是了,我给你陪个罪,还请太太看在我往日不曾惹着太太的情分上饶恕则个。”

    见他慌着赔礼,季颂贤倒是撑不住笑了:“可曾吃过饭?”

    “未曾。”宋怀瑾一边将衣裳脱了换上常服,一边答了一句。

    季颂贤忙着叫人摆饭,绕梁和几个丫头一处一边摆饭一边嘴里嘀咕:“老爷也是的,回来晚了就该早些告诉太太一声,太太一直到现在都滴水未进。滴米没粘牙呢,一直等着老爷……”

    “绕梁。”季颂贤斥了绕梁一声,见饭菜都摆好了,便和宋怀瑾一处吃饭。

    宋怀瑾却夸了绕梁一声好丫头。季颂贤伸手给他添了一碗汤递过去:“我的丫头自然是好的,这个不用你说。”

    绕梁笑了笑,垂头行了礼,和几个丫头一处出去。

    这里季颂贤和宋怀瑾吃过饭便安歇,往日里宋怀瑾念及季颂贤睡的晚了必然极为体贴,倒不会做那等事情。今日却不知怎的,他极为欢喜高兴,竟拉着季颂贤弄了好几回,险些将季颂贤的腰都折了,叫季颂贤大为埋怨。

    待云雨初歇之时,宋怀瑾搂了季颂贤,伸手在她白皙光滑的肌肤上留恋,边笑道:“今日有一件好事还有一件坏事,你要先听哪一件?”

    他这样一问,季颂贤脑海中突然出现好些这类的笑话,实在撑不住大笑出声。

    “笑什么?”宋怀瑾犹为不解问了一句。

    季颂贤就趴在他身上,拿了自己的头发一边在他身上搔痒,一边笑道:“你这么一问,我倒突然想起一则笑话来,话说二人在林间行走迷路,好几日未曾出来,一人寻食,一人留在原地等待,等到饿极之时突然寻食之人归来,问及食物,寻食之人道,一好事一歹事先听哪一件?曰先听歹事,寻食之人便道林中无有食物,只剩牛粪,问好事,只曰牛粪极多,尽够吃的。”

    季颂贤这话说完,饶是宋怀瑾这等性子冷淡沉稳之人也不由的开怀大笑。

    笑过才抚着季颂贤脊背道:“我说的可不是笑话,倒是真真有两件事的。”

    季颂贤瞪了他一眼:“我知也不是牛粪之事,自然是真真有事,如此,我便也先听歹事吧。”

    宋怀瑾叹了口气道:“今日成国公又寻我了。”

    “阴魂不散。”季颂贤嘟囔一声:“他寻你做甚?”

    宋怀瑾翻身将季颂贤压在身下:“为防你听后生气,我还是先说好事吧。”说完这话,便在季颂贤耳边低语。

    待他说完,季颂贤一双眼睛越发的明亮,双眼满满都是喜意和释怀:“竟是这般?如此说,这都是真真的?”

    宋怀瑾点头:“自然是真的,只这件事情你可得闷在心里,谁都莫提及。”

    “当我傻子么?”季颂贤白了宋怀瑾一眼:“你且放心,我再不会说的,便是爹娘那里也不会说出一个字来。”

    “倒也不是不放心别人,实在是事关重大。”宋怀瑾提及这事面上还犹有几分凝重,季颂贤也点头道:“是极,自古以来这等事情都是要极严密的,绝不容有失。”

    话这般说没错,然季颂贤脸上的喜色再遮掩不住的:“我倒也不是想你怎样,也不慕那等风光权势,只是如此咱们就再没后顾之忧的。”

    她暗暗高兴一会儿,又问宋怀瑾:“那不好的事情呢?”

    宋怀瑾将她散乱的发整成一束放到耳边:“成国公今日寻到我,说了许多的疯话,说什么成家祖上暗藏了很多金银珠宝,还说那密藏极隐密,上头机关也多,想要取宝藏,便需嫡系血脉的鲜血,与我说,叫我献出点血来,等他取了宝藏分我一些。”

    这话宋怀瑾未说完季颂贤已然怒了:“这叫什么疯话,若真是如此,为什么老成国公,成国公的血就不成了,他们不是嫡系血脉么,非得用你的血?”

    “谁知道呢。”宋怀瑾冷笑一声:“成国公府如今越发的不像了,我听人说他一个小妾叫红樱的如今怀了孕,成国公夫人整日的寻事,两口子斗的跟乌眼鸡似的,早知有今日,当初又何必害了那么些个性命,还真当他们能恩爱一辈子,结果,这便是他们所言的恩爱夫妻。”

    季颂贤知道宋怀瑾对于亲母被害心里还是有火气的,自然,她对于成国公府害了她性命的事情也不能释怀:“怕是成国公还在怀疑成平安的出身,这是要生一个真正的血脉骨肉呢。”

    说到此处,季颂贤突然想起冯颂贤那时候得了那个宝藏图纸,当成平安得了图纸之后有多欢喜雀跃,不由想着,那图纸莫不就是成国公祖上的藏宝图?若真是那般,自家有嫡系血脉,又有图纸,自然……

    她如今记忆越发的好了,现在回想起来,那图纸还记得真真的,连细微地方都不曾忘却。

    这般想着,季颂贤越发的激动,趴在宋怀瑾耳边小声道:“你也莫气,我倒觉得这是顶好的一件事情,我与你说,成国公府的那藏宝图我是知道的,早先母亲曾得到过,也给我瞧过,你也知我记性向来好,如今还记着呢,咱们倒不如暗自寻到宝藏,将里头的物件搬空,叫成国公空欢喜一场。”

    “真的?”宋怀瑾也是一喜,看着季颂贤越发的眉眼间都是笑:“竟还有这样巧的事呢。”

    季颂贤也笑道:“可不就是巧么,如何?搬还是不搬。”

    “搬,搬,自然是要搬的。”宋怀瑾一迭声道。

    两人又商量了好一会儿子,越说越是精神,这一夜竟是没怎么睡,第二天宋怀瑾精神奕奕去锦衣卫,季颂贤却是睡到了中午时分才起床。

    待穿戴好之后,季颂贤还觉有几分困顿只说日后必不能熬夜的。

    她吃过午饭,就拿了描绣花样子的笔,又拿了一张厚纸,将记得的宝藏图细细的描了出来,待画完瞧了好一会儿,看这图和早先看过的没有丁点差别,这才笑着将图纸收了起来。

    等到宋怀瑾晚间回来的时候,季颂贤拿了图纸给他看,宋怀瑾看过将图纸收起,暗中计较:“这件事情不能叫锦衣卫的人去做,倒是可以叫阮二带着的风部的十五人去寻,雪部倒也有几个武艺不错的,也跟着一处去做。”

    宋怀瑾做事果决,既然做了决定,当即叫阮二进来,将图纸与他,叫他带人去寻。

    等到阮二出去,季颂贤又想起季昕的婚事来,问宋怀瑾这耿超到底如何,宋怀瑾想了一时只说好,若是季昕再嫁,耿超倒是个好人选。

    一时,他将耿超的为人禀性细细说来,季颂贤记在心间,只等来日与伍氏和季昕道来。

    “太太。”

    钱管家躬身站在一旁将帐本递上,季颂贤接过来看了一会儿,心中飞快计算,看到最终点点头:“虽有些小出入,然没有太大的毛病,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我也是知道的,这些掌柜劳苦功高,便是挪些银子也使得,没的叫他们跟着我还将日子过的苦辣辣的理儿。”

    钱管家听这话额上就冒了冷汗,原看着季颂贤是个不太管事的,好些事也不怎么计较,那几个掌柜就有些活泛,钱管家前儿还看季颂贤看帐本只是翻翻,并不去算,原以为这位太太根本不懂当家理事那一套,因此就有了些闲心思。

    可如今听了这些话,才知道哪里是不懂看帐本,实在是太懂了,且这脑子也太灵了一些,光翻一下帐本就将帐目算的清清楚楚,这本事就是多年的老帐房都比不得的,且听那些话,太太分明就知道底下人有了小心思,这是拿话在点呢。

    钱管家就想着呆会儿出去必得敲打敲打那几个掌柜,且自己也得警醒些,别犯了太太的忌讳。

    “太太说的是,说不得那几个掌柜一时不太凑手挪用了些也不一定,小的出去叫他们将窟窿填上。”钱管家笑着奉承一句:“太太慧眼如炬,什么事儿一瞧就明白了。”

    季颂贤喝口茶:“罢,谁还能没个难处,我也不是那等计较的人,这回就算了,不过,下回要真家里有争用叫他来与我说,万不可再挪用帐上的钱。”

    钱管家立时点头哈腰的答着。

    过了一会儿,季颂贤又慢悠悠道:“这些日子可寻到了那被父母抛弃。或者家里实在过不下去卖身的女娃了么?”

    “有,有呢。”钱管家有心立功,飞快的答道:“小的叫人在乡下寻了五六个才出生没多久,因家里丫头多想要溺毙的女娃,还有几个为着家里兄弟活计被卖身的女孩子,都已经安置在庄子上了。”

    “若有余力,还是多寻些才出生不久就被父母弃掉的女娃。”季颂贤想了一时又嘱咐钱管家一句:“毕竟那些年龄大些的就算是被卖也能活命。可才出生的娃娃何罪之有。就因为是个女孩就失去性命,实在是作孽的。”

    钱管家家里也是有女儿的,他倒是不嫌弃女儿。且是个好父亲,听季颂贤这般一说,满心里也是伤怀:“太太说的是,太作孽了。这生男生女是上天注定的,谁家没女孩的。没有生了女孩就嫌弃要弄死的理儿,这样的父母老天都看不过眼去,早晚得遭天打雷劈。”

    “罢,我知你最是疼姑娘的。”他这一句话季颂贤倒是笑了:“正好。我前儿才进宫,太后赏了我些宫花,我素来不爱那些个的。你且拿几枝给你家姑娘戴着玩吧。”

    说话间,季颂贤叫绕梁拿了个红木盒子递给钱管家。

    钱管家扎煞着手不敢拿。季颂贤一笑:“不是什么上贵的东西,再者,又是给你家姑娘的,这可不是给你的,有什么不能拿的。”

    钱管家一笑:“这宫花自然是给小娘子戴的,小的戴上成什么了,岂不成老妖精了。”

    不只季颂贤,就是绕梁都笑了起来,季颂贤一行笑一行道:“好了,好了,莫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告退吧。”

    钱管家笑着行了礼退出屋子,倒也没去别的地方,从后门出去直接去了巷子里挨着宋府很近的一处宅子,这处二进宅子还是前些日子钱管家才置办的,因着巷子那头是宋府,边上又有好些个达官显贵的宅子,这一处治安是极好的,没有小偷小摸,也更不会有什么不着调的人来往,这宅子价钱上就贵些,可贵的也值。

    钱管家拿了盒子进了家门,便有个十三四岁的小娘子迎上前来,一边笑一边道:“爹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不在府里伺侯了么?”

    钱管家也笑:“你今儿也在家啊。”

    这钱娘子抿了抿嘴:“爹实在糊涂,忘了我今儿轮休么,珊瑚姐姐今日当值,我倒是能松散一日。”

    说话间,钱娘子看到钱管家手上的红木盒子,顿时一喜:“爹与我买首饰了?”

    钱管家将盒子递给她:“哪里是买的,是太太赏给你的。”

    钱娘子一听这话立时接过盒子打开来瞧,却见那盒子里放了好几枝鲜活的纱堆宫花,有杏花、桃花、玉兰,还有两朵山茶花,这花做的跟真的一般,便是花蕊里的露珠都是拿着水晶串在上头,阳光一照,越发的鲜活可爱。

    “真好看。”钱娘子当下就拿了一朵戴在头上:“爹,好看不?”

    钱管家一看着自家姑娘戴上花越发趁的一张小脸米分白红润,也就笑了:“好看,好看,我家姑娘戴什么都好看。”

    钱娘子欢喜了一会儿子就问:“太太做什么赏咱们?”

    “太太叫我寻些被父母忍痛要弄死的小女娃收养进庄子里,大约是瞧我这些日子做的不错,因此赏你花戴。”钱管家想了一时觉得是这么回事,便答了一句。

    钱娘子听后皱眉:“这世上怎有那般狠心的父母亲,做女孩儿难道就是那些小娃娃的错么?谁不乐意堂堂正正做个男儿,将来也能安身立命为官作宰的?这是自己能选的事么?真是作孽,幸好我托生在咱们家,爹自来不嫌弃我,还这般疼我,不然,我岂不要受多少罪呢。”

    钱娘子这样说话,越发觉得钱管家对她好,一时还像小时候一般搂了钱管家的胳膊撒娇:“好爹爹,我如今才知爹对我好,待明儿我得了闲,再给爹仔细做身衣裳穿,前儿我在厨房又学了一道菜式,今天晚上爹回来,我做给你吃。”

    这话哄的钱管家笑的眼睛都挤到一处了,拍着钱娘子的头眉花眼花:“我家姑娘真真孝顺。”

    父女俩说了一会儿子话。钱管家便叮嘱钱娘子几句就出了家门,待出去之后自然便是敲打那几个铺子的掌柜,之后又叫人去打听搜寻那些太过轻女重男的人家。

    季颂贤将家里的事情料理完了,就坐车去了季家,见了伍氏便将耿超将军的为人禀性一一道来,伍氏又叫了季昕来听,听了之后伍氏笑了笑道:“听着是极好的。女婿打听来的倒也能叫人放心。只是到底我只是婶子,这事合该听听大伯和嫂子的意思,昕儿明儿就回去问问你父母吧。”

    季昕红着脸应了一声。一会儿又有些坐不住,就告退出去。

    伍氏又拉着季颂贤的手说起和刑家还有容家订亲的事情,只说过几日就放小定,待到秋日便给季纬成亲。冬天给季缜成亲。

    季颂贤有一时恍忽:“母亲,两位哥哥一样大的年纪。既然成亲,为什么不一处成亲?”

    她一时间脑子里许多记忆有些混乱,只记得后世姐妹兄弟一处办婚事的很多,倒也记不太清楚如今的忌讳了。

    伍氏白她一眼:“这是什么疯话。哪里有一家子兄弟一处成亲的道理,你七哥成亲,八哥必得过三月之后再成亲。不然可不好呢。”

    说到此处,伍氏又给她举了个例子:“原我也不知道这些。不过年轻的时候在老家住着,当时房前一户人家家境不是很好,兄弟俩就差一岁,都说定了媳妇,他家为着省些钱财便叫兄弟俩一处娶亲,当时新媳妇的花轿到了家门口,新媳妇要进洞房,这老大家娶的媳妇是个温顺的,不紧不慢下轿子,然老二家的脾气却是个急的,也是个凶悍的,下了轿子就飞跑着进了洞房,这是要压老大家一头。”

    “后来呢?”季颂贤倒是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立时急着问了一句。

    伍氏一笑:“这家的婆婆也是个凶狠的,成亲之后,就开始刁难两个媳妇,老大家的没本事,被拿捏的狠了,总是过不下去,她娘家人倒有些骨气,见过不成,就硬逼着和离了,后来给老大家的又寻了一处婆家,然老二家的那个脾气哪里能服她婆婆管教,敢跟她婆婆一处对骂,又将老二拿捏的不敢吭气,这才能将日子过下去,便是这般,那老二不到四十就没了,老二媳妇也守了半辈子的寡呢,可见得,这一处成亲最是相克。”

    “还有这等事?”季颂贤虽然存疑,可想着这是风俗也就不再多说。

    伍氏点点她额头:“你可得记着,这些老礼都是错不了的,错了肯定叫人笑话。”

    季颂贤点头:“我记下了,再不会忘的。”

    不过伍氏还是觉得季颂贤年轻,难免许多人情事故上不懂,就又拉着她说了许多的老礼,季颂贤都一一记在心间。

    又说季昕收拾了行装第二日回家,将伍氏给她提的这门婚事告之季忠和林氏。

    季忠想了一会儿子问:“你叔叔婶子都是怎么说的?”

    季昕低头浅笑:“婶子倒说好,叔叔也说不错,且妹婿打听了一时,说这位耿将军为人很不错,是个好的。”

    林氏道:“我和你爹没什么大见识,这事上也出不得主意,然你叔叔婶子都是精明人物,眼光见识错不了,他们既然说好,那必然是好的。”

    季忠点头,又问季昕:“你觉得如何?”

    季昕一边想一边道:“女儿头一回嫁了个酸秀才,也知道有些酸腐文人什么德性,再嫁的话,实不想再嫁文人,如此,倒觉得耿将军合意。”

    “你觉得好就好。”季忠沉声肃然道:“你叔叔婶子不过给你提个醒,这大主意还得你自己拿,你自己拿定了主意,以后日子过的怎么样全看自己,就是真不好了,也不许埋怨人。”

    伍氏进宫一趟,出来之后兴冲冲的去了沐恩伯府。

    林氏听说伍氏来了,立时带了丫头迎出来,见着伍氏一笑:“什么风把弟妹给吹来了?”

    “好事呢。”伍氏脸上的欢喜怎么都是遮不住的,拉了林氏就往屋里走:“我将这事说出来,你必得好好谢谢我,旁的先不说,把你们家的好茶好点心拿出一些来招待。”

    林氏自来是个好脾性的,一听这话立时就叫人端了茶水点心来,一行叫丫头给伍氏倒茶,一行道:“这是前儿才得的新茶,听说还是贡品,只我们并不爱这个,也不知道好是不好,弟妹且尝尝,要是觉得好,我那里是尽有的。”

    伍氏当下也不推辞,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只觉得这些香远悠长,带着股子清甜味,就笑道:“这茶好,怕是泡茶的水也好。”

    “这是取了凤凰泉的水泡的茶。”林氏笑着答了一声,就问:“弟妹今儿来是有什么事么?”

    伍氏放下茶杯:“刚才我进宫一遭,和太后说起昕丫头的事情,我说昕丫头原嫁的是个文人,因此受尽了苦头,这一回说什么都不嫁文官的,想要嫁个武将,你们两口子也看中了耿将军,因此愿意结亲,太后一听自然欢喜,就说要给昕丫头赐婚,还说这媒即是她保的,那昕丫头成亲的时候,她会赐下些嫁妆来给昕丫头添妆。”

    “真的?”林氏一听喜上眉梢:“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呢。”

    就是侍立一旁的季昕听了眉目间也多了欢颜。

    高兴一时,林氏拉了伍氏的手:“弟妹,这事情多亏了你和二弟,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说到此处,林氏对季昕招手:“昕丫头。过来谢过你婶子。”

    季昕立时就要给伍氏作礼,伍氏赶紧拉住她:“莫多礼,可不许听你娘的,一家子骨肉那么些虚礼做甚。”

    她又回头对林氏道:“咱们家不比别家,咱们家的女儿贵重,就该娇养着,如今她们哥哥弟弟也都有些个能为。也能给她们仗腰子。就是嫁了人,虽说不及在家里自在,然也不能受了委屈。不然,旁人还当咱们家的姑娘不值钱呢,这人啊,你越是把姿态放的低了。旁人就越想作贱你,你先头拿捏住。但凡是对别人有一丁点的好,他也记着呢。”

    季昕听后点头:“婶子的话我都记着呢,如今想来,原嫁到卫家的时候也是我的不是。太过随和了些,任由他们想怎么就怎么,若不然。也不至于如此。”

    “好姑娘。”伍氏夸奖两句:“你性子通透,我瞧竟和你妹妹一样的。她之前也做过些糊涂事,不过如今尽都改了,日子倒过的越发的好了,你以后啊,可别太过和顺了。”

    季昕不住点头,伍氏将话说到了,便要起身告辞,林氏留她吃午饭,她只说不用,倒是林氏恼了:“我们家还管不起弟妹一顿饭么,怎么的,弟妹这贵足踏不了咱们的贱地?”

    伍氏一听林氏将话说到这种地步,这饭还就得吃了,只能笑道:“原是不想叨扰的,既然你很留,我就生受了,快此将你们家拿手的好饭好菜都端上来,说好了,那些肥鸡大鸭子的我可不吃,必要弄些精细的,不然我不依你。”

    林氏笑着叫来一个丫头,叫她去告诉小林氏一声,只管叫厨房备些精细饭菜。

    不一时,小林氏就带人端了饭菜过来,先给伍氏见了礼,又低头摆饭。

    季颂贤这一日去庄子上看那些收留的女童,那些小的倒也罢了,总归都是才出生不久就要被家里溺死的,她们还不晓事,自然不晓得已经在鬼门关打转一回,如今自然该吃吃,该喝喝,整日的吱吱牙牙看着也可乐。

    可那些大的就不一样了,原这些人家就打算卖姑娘的,既然已经有了卖的意思,又如何肯对这些个女童好呢?多数女童身上都有些伤痕,且手粗的不成,光看样子,哪里像是才几岁的女娃娃,竟是比好些做惯了粗活的妇人还要差上几分。

    季颂贤见了这些女童,真是满心的怜惜,立时叫了庄头去采买了好些香脂和药材来,拿着药材给她们泡手泡脚,泡好了手上脚上都抹了香脂,如此的养着,不出一年半载的必然能养回来。

    宋三娘四人原先也怜惜这些女童,然她们到底不是东家,就是有心相助也帮不了许多人,只能干着急,如今见季颂贤想的这样周到,倒是和季颂贤又亲近几分。

    季颂贤叫过她们四人来商量着这些时日得叫孩子们吃的好一些,旁的且不说,总归得有肉吃,还得吃的饱些,另外,季颂贤想着该多养些牛羊,待产了奶,叫这些孩子们能多喝些奶,便又叫人四处去买正在产奶的牛羊。

    到底季颂贤的身份管用,还有金陵城里城外的人哪个不畏惧锦衣卫的权势,管事的出去没多久便拉了好些牛羊来,因着是正在产奶的,这些牛羊才来,那些还躺着的小娃娃就喝上了奶,剩下有多的,大的那些也能分上一些。

    除此之外,季颂贤还叫人买了许多细棉布给孩子们裁衣裳,待她安排妥当了,天都黑了,季颂贤才要回城,便见着宋怀瑾骑马过来,原是看她总是不回来,怕她有什么事情,特特来接她的。

    季颂贤又交待宋三娘几句,就跟宋怀瑾回家去了。

    他们前脚走,后头李师师就极羡慕道:“我原说锦衣卫中的人都是狠心绝情又粗鲁的,哪里想着还有指挥使此等人物,不但人清俊,且对季娘子一心一意的好,可见得良人是不分身份的,你看那些斯斯文文的秀才举人们,家里多少三妻四妾的,今儿朝东明儿朝西,难免叫人看不上眼,和指挥使一比,这些人又算个什么。”

    宋三娘一掌拍在李师师头上:“这些个话你说说可以,心里可莫要起什么念头,季娘子对咱们好,又是一心一意做些好事的,咱们不能对不住她,且我看宋指挥使一门心思都在她身上,旁的人自是瞧不上眼的,若有那等起了歪心思的,最后怕也落得自取其辱。”

    李师师一笑:“我也不过白说几句,又哪里会瞧不明白呢,只可恨咱们沦落风尘,如今见多了男人丑陋嘴脸,怕是这辈子都再瞧不上那些臭男人的,我想着,咱们在这里教教孩子,自在过活倒是也不错的。”

    苏小小也笑:“我原是没想着指挥使竟然是潇湘子先生的,如今看他对季娘子的样子,还有前儿替咱们说的那些个话,我再想着,他若不是潇湘子先生,竟没一个配是的。”

    严娇娇也点头承认:“指挥使看着冷了一些,然心是好的。”

    这四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说个不停,到最后都是笑作一团,宋三娘点点那三个的额头:“罢罢,且不说这些了,孩子如今到了咱们手上,旁的我且不说,咱们最先应该教的是要有风骨,先教她们立德,再都她们识字读书,之后才是各类技艺。”

    那三个立时容色一整:“这都是该的,要学文先做人,最先学的就是立心立德。”

    严娇娇又道:“咱们还得教她们好些人情世故,免的长大了被臭男人几句花方巧语就骗了去,没的叫咱们觉得窝囊。”

    李师师也道:“还得教她们如何分辨好人坏人,叫她们多长些心眼子,且万不能看那些才子佳人之类的书,就是要看,也得咱们盯着些,仔细的给她们说教,别教她们被带歪了心思。”

    听了这两人的话,苏小小也急急道:“等她们大了些,咱们是不是该寻些姐妹现身说法。”

    这些女童才来,四个行首已然操尽了心,只她们却觉得高兴,心里很是快活,她们自己不幸,便不希望旁的女子也不幸,如今能有机会改变许多女孩子悲惨的命运,自然越发的兴头,也极为尽心。

    却说季颂贤和宋怀瑾入了城,才走没多远马车就猛然停下,季颂贤掀帘子去瞧,就见着一个个子小小的女童跪在车前嗑头:“老爷,太太,救救奴吧,求你们了,救救奴……”

    她话未说完,便有几个高高壮壮的汉子上前,一个汉子将她提起来便要打:“作死的小娼妇,竟然敢跑,到了丽春院里你还想……”

    “这是怎么回事?”季颂贤隔着帘子问了一句。

    绕梁就跳下马车过去询问,不一会儿进来对季颂贤道:“太太,那个女童是被卖到丽春院的,被调教了几日,趁着院子里的人不注意就跑了。”

    “放我下来。”女童咬着牙,破口大骂:“我不要进那劳什子见不得人的地方,我清清白白一个人凭什么被你们作贱。”

    “喝。”提着她的那个汉子顿觉有了兴致,一掌拍在女童身上:“还清清白白,你是被你老子卖来的,拿了咱们丽春院的银子,如今倒是想逃,也得看看爷们乐不乐意,想走也行,且等着长大了给院子里赚够金银,到时候,自然有你的好去处。”

    “呸。”女童又啐了一声,一双眼睛里满满都是凶狠的光芒:“做你们的春秋大梦。”

    季颂贤隔着帘子看那女童满眼凶光,面容刚毅,还有脸上一闪而过的坚决,就知道这女童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这孩子若是不救下,待她再到了丽春院,恐怕真的能够为了不污清白而自尽的。

    这等样子刚毅的女孩季颂贤生平仅见,一时就有了些怜意,也想救她一救。

    “去问问这个女娃多少银子,就说我买了。”

    季颂贤轻声对绕梁吩咐一声,绕梁才要说话,宋怀瑾却已经猜到了季颂贤的想法,立时打马上前对那几个汉子道:“这女娃锦衣卫收了。”

    说话间,他抛去一锭银子过去:“将身契拿来,放人。”

    那几个汉子看宋怀瑾骑着高头大马,身上衣着又华丽非常,等他说到锦衣卫三个字的时候,这才恍及那衣裳分明就是锦衣卫才能穿的,顿时吓坏了,哪里还敢再抓小女童,立时将人送上,又回去拿了身契呈上。

    宋怀瑾拿过身契,但却并没有叫这个女童到马车内,而是冷声对她吩咐一句:“能跟上便跟我们回去,若是跟不上我会再将你送回去。”

    女童立时咬牙:“我跟得上。”

    宋怀瑾点头打马前行,季颂贤的马车跟在后头,那女童咬牙跟在马车后边一路小跑,等到了宋家门口,女童浑身都被汗湿透了,头发也变的一络一络,且脚上已经流了许多血,就是这般,她还咬着牙,满脸的狠意,竟是全凭一口气跑了这么多路,且一步都没被拉下。

    季颂贤从马车内出来,看着这女童有这样的心志,越发的赞赏,对绕梁吩咐一句:“带她洗个澡,换身衣裳,再去拿些药膏给她抹了,另外,看看厨房那里还有什么好吃食与她备上一份。”

    “是。”绕梁对这女童的狠意也极为震惊,同时,也觉得这孩子以前怕是受过不少苦难的,也很同意,笑着带她洗澡换衣。

    季颂贤回屋换了一身常服,才刚半躺在榻上歇下,绕梁就带了那女童进门拜谢。

    大约是因为换了一身衣裳,身上又上了药,也吃了些东西,女童比才见的时侯竟不似一个人。季颂贤仔细观察,发现这样能忍的孩子竟然长的很是乖巧可爱,一双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嘴巴。脸也小小巧巧巴掌般大小,看起来软萌可爱,然却有那样一番心志。

    “奴谢过太太。”女孩子跪在地上嗑头。

    季颂贤叫绕梁扶她起来,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往后我叫你总得有个名字吧。”

    女孩子扯扯嘴角:“奴姓童。小名娇娇,大名并没有。”

    “娇娇?”季颂贤念了一遍:“严大家也叫娇娇,你这倒是重了她的名字,这个不好,不如换个名字吧?”

    “全凭太太做主。”女孩子站在一旁冷肃着一张脸。

    季颂贤想了一会儿:“我看你极有傲骨风姿,虽年纪小,可也有抗击风霜之力,如梅一般欺霜赛雪,就叫若梅吧。”

    才出炉的童若梅一听又跪下嗑头:“谢太太赐名。”

    这回,季颂贤亲手将她扶起。摸摸她额角的伤痕:“既然到了家里,便好生住下,旁的事情且不要想,安心养好身子,待你休养好了,我叫人送你去一个好地方。”

    童若梅起身,一双眼睛瞅着季颂贤,里头还有几分忧愁:“只要不进那见不得人的去处,太太叫我做什么都成。”

    季颂贤一笑:“你想差了,原我也收养了许多如你这般被父母卖掉的苦命孩子。都放到一个庄子里请了专人教导,你看,你年纪这样小小的,又做不得什么活计。在府里岂不耽误了你,倒不如去庄子上和许多小姑娘一处读书识字,说不得大了还有一番作为。”

    童若梅原想着被季颂贤救了就等于卖身进来,只是,她想着怎么着给人做奴才也比青楼楚馆强,可哪里想到还有这等样的好事。竟然不用卖身,还能学好些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记得村子里除去李地主家的女儿学了些字,旁的女孩子都是大字不识的,就是家境好些的都不能认字,更不要说她这种家里过不下去的,她也知读些书识几个字用处大着呢,只没那等机会,却不想卖了回身,竟然有了识字的机会,就为着这个,她也得好好的。

    点了点头,童若梅一双大眼睛里早含满了泪水:“奴谢太太救助收留之恩,太太的大恩大德奴没齿不忘,以后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太太。”

    季颂贤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倒不用你报答,只要你好好的,将来学门手艺,出去了能自己养活自己我就极高兴的。”

    她这样笑着,又温柔的抚着童若梅的头顶,童若梅只觉得心里暖暖的都是甜意,似要从胸中涨出来一般,童若梅原看着季颂贤长的分外好看,跟天仙似的,如今更觉得季颂贤比天仙还要好看上几分,怕是这个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好看的人了。

    “我,我……”童若梅迟疑了好久,好久,微微垂着头:“奴能抱抱你么?奴从小没有娘亲,也不知道被娘亲抱着是什么样子,奴私心里想着,大约娘亲就像太太这样和气好看。”

    “好孩子。”季颂贤眼中隐约有几分泪意,伸手将童若梅抱在怀里,伸手拍拍她的背:“以前怎么样且不管,我也不知你受过怎样苦楚,然这人一辈子没有不受罪的,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咱们得往前看,想着往后的事情,往后啊,咱们过的好好的,快快乐乐的,也不枉这一辈子,就是你娘亲在天上看着了,也替你高兴。”

    “嗯。”好半晌,季颂贤听到嗯的一声,肩头隐约感觉有些湿意。

    过了不知道多久,季颂贤放开童若梅,叫绕梁带她先去拿些铺盖,这几日就叫她留在府里养身子,等养好了再去庄子上。

    沐恩伯府

    小林氏呈上嫁妆单子,林氏扫了一眼交给身旁的大丫头叫她来念。

    一页的嫁妆单子念完,林氏笑了笑:“难为你了,这些嫁妆极不易凑的,你也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才凑上。”

    小林氏抿嘴一笑:“原小姑和离的时候带回来许多嫁妆,若咱们家还是原来那样子这些嫁妆是尽够的,然如今咱们家有了爵位,小姑嫁的又是将军,嫁妆简薄了实不好看,我便叫人又买了好些紫檀、黄花梨等木料,叫人抓紧时间打上一套家具,只是时间上到底不够,家具怕打的不够好,另外,叔叔家有布庄,里头倒有些好料子,我叫人拿了咱们家的对牌去取了些来,还有从贤姐儿那里讨了些个南洋的珍珠、香料……”

    林氏听她一样样念叨完,极为满意:“真是难为你这样辛苦了,且等昕姐儿出嫁之后,叫你好生消停几日。”

    “哪里敢称辛苦,这本是媳妇该做的。”小林氏和林氏脾气差不多,都是温柔和顺的性子,说话时未语先笑,倒是极合林氏的意。

    说到这里,小林氏小声道:“只有一件事情媳妇觉得有些古怪。”

    “怎的?”林氏一听也留了意。

    小林氏越发的压低了声音:“前儿我听厨房里几个小丫头闲聊,说什么叔叔家的八爷订的那门亲极不好,据说那位容家娘子长的不是很好,又是个炮仗脾气,让人一点就着的,还有,最是心狠手辣,在她手底下被打被卖的丫头不知凡已,且也不是顶孝顺的,极有高家那位如今嫁给丛将军的娘子的风范。”

    “真真大胆。”林氏听了皱起眉头:“你且留意些,看看都是什么人讲的?”

    小林氏点头:“媳妇只觉得古怪,八弟虽说也和咱们亲,然到底隔了房的,咱们家的丫头说人家的长短做甚,好似是有人要搅了这桩婚事一般。”

    她这么一说,林氏也就留了意,想了一时道:“你且留心,等我问问你爹和你妹子。”

    小林氏既然将话说完,便也告退出去。

    正好季昕过来请字,林氏拉了她将这件事情讲了出来,季昕一听就骂了起来:“小贱蹄子,烂了肚肠黑了心肝的,叫人听着像什么样子,知道的是她们不尊贵胡言乱语,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和叔叔家面和心不和呢。”

    “我的儿。”林氏搂了季昕过来:“你说的极是,这话是不能乱传的,只是我也实想不透,传了这些话对那些丫头也没甚好处,她们怎么……”

    季昕想了想道:“我倒是知道一些,娘也知道七弟八弟长的好,学问又好,如今是正经的进士老爷,再加上叔叔一家的人品禀性,又都是不纳妾的,如今这金陵城里不晓得多少闺秀盯着他俩呢,原婶子看中的是玉家的大娘子,只是贤妹妹说那个玉娘子有些古怪,总觉得不好,婶子才看中了她的表姐,我听贤妹妹说,这玉娘子好似和她表姐不是很对付。”

    说到此处,季昕越发的谨慎:“我因想着,这玉娘子和容娘子年龄上差不多,又是正经亲戚,怕是自小就被人拿来比较的吧,这玉娘子总是被人夸着,难免自视甚高,有些看不起容娘子,再者,玉大人比容大人的官位也高些,她就……怕是原来玉娘子也惦记着七弟八弟,恐怕她家也说过什么话,或者想走什么门路,没想到这等好事落到了容娘子头上,玉娘子本来觉得各处都比容娘子强,这会儿子必然不服气,便是她没那般想,难保玉太太不那样想着,有些人便是这般,我得不了好,你也别得,净会做些损人不利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