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问问这个女娃多少银子,就说我买了。”
季颂贤轻声对绕梁吩咐一声,绕梁才要说话,宋怀瑾却已经猜到了季颂贤的想法,立时打马上前对那几个汉子道:“这女娃锦衣卫收了。”
说话间,他抛去一锭银子过去:“将身契拿来,放人。”
那几个汉子看宋怀瑾骑着高头大马,身上衣着又华丽非常,等他说到锦衣卫三个字的时候,这才恍及那衣裳分明就是锦衣卫才能穿的,顿时吓坏了,哪里还敢再抓小女童,立时将人送上,又回去拿了身契呈上。
宋怀瑾拿过身契,但却并没有叫这个女童到马车内,而是冷声对她吩咐一句:“能跟上便跟我们回去,若是跟不上我会再将你送回去。”
女童立时咬牙:“我跟得上。”
宋怀瑾点头打马前行,季颂贤的马车跟在后头,那女童咬牙跟在马车后边一路小跑,等到了宋家门口,女童浑身都被汗湿透了,头发也变的一络一络,且脚上已经流了许多血,就是这般,她还咬着牙,满脸的狠意,竟是全凭一口气跑了这么多路,且一步都没被拉下。
季颂贤从马车内出来,看着这女童有这样的心志,越发的赞赏,对绕梁吩咐一句:“带她洗个澡,换身衣裳,再去拿些药膏给她抹了,另外,看看厨房那里还有什么好吃食与她备上一份。”
“是。”绕梁对这女童的狠意也极为震惊,同时,也觉得这孩子以前怕是受过不少苦难的,也很同意,笑着带她洗澡换衣。
季颂贤回屋换了一身常服,才刚半躺在榻上歇下,绕梁就带了那女童进门拜谢。
大约是因为换了一身衣裳,身上又上了药,也吃了些东西,女童比才见的时侯竟不似一个人。季颂贤仔细观察,发现这样能忍的孩子竟然长的很是乖巧可爱,一双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嘴巴。脸也小小巧巧巴掌般大小,看起来软萌可爱,然却有那样一番心志。
“奴谢过太太。”女孩子跪在地上嗑头。
季颂贤叫绕梁扶她起来,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往后我叫你总得有个名字吧。”
女孩子扯扯嘴角:“奴姓童。小名娇娇,大名并没有。”
“娇娇?”季颂贤念了一遍:“严大家也叫娇娇,你这倒是重了她的名字,这个不好,不如换个名字吧?”
“全凭太太做主。”女孩子站在一旁冷肃着一张脸。
季颂贤想了一会儿:“我看你极有傲骨风姿,虽年纪小,可也有抗击风霜之力,如梅一般欺霜赛雪,就叫若梅吧。”
才出炉的童若梅一听又跪下嗑头:“谢太太赐名。”
这回,季颂贤亲手将她扶起。摸摸她额角的伤痕:“既然到了家里,便好生住下,旁的事情且不要想,安心养好身子,待你休养好了,我叫人送你去一个好地方。”
童若梅起身,一双眼睛瞅着季颂贤,里头还有几分忧愁:“只要不进那见不得人的去处,太太叫我做什么都成。”
季颂贤一笑:“你想差了,原我也收养了许多如你这般被父母卖掉的苦命孩子。都放到一个庄子里请了专人教导,你看,你年纪这样小小的,又做不得什么活计。在府里岂不耽误了你,倒不如去庄子上和许多小姑娘一处读书识字,说不得大了还有一番作为。”
童若梅原想着被季颂贤救了就等于卖身进来,只是,她想着怎么着给人做奴才也比青楼楚馆强,可哪里想到还有这等样的好事。竟然不用卖身,还能学好些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记得村子里除去李地主家的女儿学了些字,旁的女孩子都是大字不识的,就是家境好些的都不能认字,更不要说她这种家里过不下去的,她也知读些书识几个字用处大着呢,只没那等机会,却不想卖了回身,竟然有了识字的机会,就为着这个,她也得好好的。
点了点头,童若梅一双大眼睛里早含满了泪水:“奴谢太太救助收留之恩,太太的大恩大德奴没齿不忘,以后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太太。”
季颂贤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倒不用你报答,只要你好好的,将来学门手艺,出去了能自己养活自己我就极高兴的。”
她这样笑着,又温柔的抚着童若梅的头顶,童若梅只觉得心里暖暖的都是甜意,似要从胸中涨出来一般,童若梅原看着季颂贤长的分外好看,跟天仙似的,如今更觉得季颂贤比天仙还要好看上几分,怕是这个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好看的人了。
“我,我……”童若梅迟疑了好久,好久,微微垂着头:“奴能抱抱你么?奴从小没有娘亲,也不知道被娘亲抱着是什么样子,奴私心里想着,大约娘亲就像太太这样和气好看。”
“好孩子。”季颂贤眼中隐约有几分泪意,伸手将童若梅抱在怀里,伸手拍拍她的背:“以前怎么样且不管,我也不知你受过怎样苦楚,然这人一辈子没有不受罪的,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咱们得往前看,想着往后的事情,往后啊,咱们过的好好的,快快乐乐的,也不枉这一辈子,就是你娘亲在天上看着了,也替你高兴。”
“嗯。”好半晌,季颂贤听到嗯的一声,肩头隐约感觉有些湿意。
过了不知道多久,季颂贤放开童若梅,叫绕梁带她先去拿些铺盖,这几日就叫她留在府里养身子,等养好了再去庄子上。
沐恩伯府
小林氏呈上嫁妆单子,林氏扫了一眼交给身旁的大丫头叫她来念。
一页的嫁妆单子念完,林氏笑了笑:“难为你了,这些嫁妆极不易凑的,你也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才凑上。”
小林氏抿嘴一笑:“原小姑和离的时候带回来许多嫁妆,若咱们家还是原来那样子这些嫁妆是尽够的,然如今咱们家有了爵位,小姑嫁的又是将军,嫁妆简薄了实不好看,我便叫人又买了好些紫檀、黄花梨等木料,叫人抓紧时间打上一套家具,只是时间上到底不够,家具怕打的不够好,另外,叔叔家有布庄,里头倒有些好料子,我叫人拿了咱们家的对牌去取了些来,还有从贤姐儿那里讨了些个南洋的珍珠、香料……”
林氏听她一样样念叨完,极为满意:“真是难为你这样辛苦了,且等昕姐儿出嫁之后,叫你好生消停几日。”
“哪里敢称辛苦,这本是媳妇该做的。”小林氏和林氏脾气差不多,都是温柔和顺的性子,说话时未语先笑,倒是极合林氏的意。
说到这里,小林氏小声道:“只有一件事情媳妇觉得有些古怪。”
“怎的?”林氏一听也留了意。
小林氏越发的压低了声音:“前儿我听厨房里几个小丫头闲聊,说什么叔叔家的八爷订的那门亲极不好,据说那位容家娘子长的不是很好,又是个炮仗脾气,让人一点就着的,还有,最是心狠手辣,在她手底下被打被卖的丫头不知凡已,且也不是顶孝顺的,极有高家那位如今嫁给丛将军的娘子的风范。”
“真真大胆。”林氏听了皱起眉头:“你且留意些,看看都是什么人讲的?”
小林氏点头:“媳妇只觉得古怪,八弟虽说也和咱们亲,然到底隔了房的,咱们家的丫头说人家的长短做甚,好似是有人要搅了这桩婚事一般。”
她这么一说,林氏也就留了意,想了一时道:“你且留心,等我问问你爹和你妹子。”
小林氏既然将话说完,便也告退出去。
正好季昕过来请字,林氏拉了她将这件事情讲了出来,季昕一听就骂了起来:“小贱蹄子,烂了肚肠黑了心肝的,叫人听着像什么样子,知道的是她们不尊贵胡言乱语,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和叔叔家面和心不和呢。”
“我的儿。”林氏搂了季昕过来:“你说的极是,这话是不能乱传的,只是我也实想不透,传了这些话对那些丫头也没甚好处,她们怎么……”
季昕想了想道:“我倒是知道一些,娘也知道七弟八弟长的好,学问又好,如今是正经的进士老爷,再加上叔叔一家的人品禀性,又都是不纳妾的,如今这金陵城里不晓得多少闺秀盯着他俩呢,原婶子看中的是玉家的大娘子,只是贤妹妹说那个玉娘子有些古怪,总觉得不好,婶子才看中了她的表姐,我听贤妹妹说,这玉娘子好似和她表姐不是很对付。”
说到此处,季昕越发的谨慎:“我因想着,这玉娘子和容娘子年龄上差不多,又是正经亲戚,怕是自小就被人拿来比较的吧,这玉娘子总是被人夸着,难免自视甚高,有些看不起容娘子,再者,玉大人比容大人的官位也高些,她就……怕是原来玉娘子也惦记着七弟八弟,恐怕她家也说过什么话,或者想走什么门路,没想到这等好事落到了容娘子头上,玉娘子本来觉得各处都比容娘子强,这会儿子必然不服气,便是她没那般想,难保玉太太不那样想着,有些人便是这般,我得不了好,你也别得,净会做些损人不利已的。”(未完待续。)
“只是这玉家要往容娘子身上泼脏水,做什么跑到咱们家传闲话?”
林氏越发的不明白了。
季昕一笑:“还不是叔叔家经营的水泼不进,玉家收买不了那里的家仆,自然就往咱们家身上打主意,咱们家买下这些仆从才几日,未经怎么训练,又都不知脾性,很容易叫人收买。”
说到这里,季昕皱了皱眉:“娘亲,你和嫂子得空了很该管束那些家仆的,今日不过传几句闲话,难保它日不会被人收买了不利于咱们,或者不利于叔叔一家,虽然爹是伯爷,然不过是个空筒子爵位,根基人脉都没有,咱们家一切都要仰仗叔叔,若是叔叔出了事,咱们后悔都来不及。”
林氏听了这话狠狠点了点头:“我的儿,你说的是极,你爹命不好,被拐子卖去那么多年,你哥哥们又是没才能的,往后这季家门楣还得你叔叔一家子来撑的,要是你叔叔一家因着咱们管理下仆不严有事,叫爹娘如何对得住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就是死了,也没脸见季家先人的。”
林氏这话无疑于将季亿一家放在主导地位上,然季昕却觉得很正常。
彼时人们最重家族,家族中某个人能力出众自然会倾全家之力相助,如此才能保证家族能够长盛不衰,也能给祖宗脸面上多添荣光。
林氏和季忠都是在这种教育下长大的,这么想无可厚非,便是季昕也觉得这都是应该的。
林氏咬了咬牙:“我叫你嫂子好好的约束下人,若哪个再传闲话就直接发卖出去。”
“娘叫嫂子用些非常手段压制,便是因此弄伤弄残了什么人也莫要担心,总归不这样,难保他日惹下祸事。”季昕在林氏跟前小声说着:“照我说,很该将那些传闲话的小丫头都叫来训斥或者责罚一通,再问问这闲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将那祸头子直接卖了就是。”
“好。”林氏点头。
季昕又道:“这玉家人实在太过了。不管怎么说,玉太太都是容娘子的亲姑妈,即使是玉娘子没叫婶子看中,可是自己亲侄女得了好也是一件欢喜的事。她偏因为心中妒意如此中伤容娘子,这样的亲人真真糟心,要我说,有还不如没呢。”
林氏笑着搂了季昕:“罢,罢。容娘子以后是你弟妹,难免你替她抱不平,你去你婶子那里与她说上一声,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告之就是了。”
季昕点头应承了一句,又和林氏说了几句话才回房。
待她走后,林氏立时叫过小林氏,叫她把那几个传闲话的小丫头叫来问问。
小林氏出去没过多少时候便又回来了,进门就是一脸的怒色:“这玉家实在欺人太甚了,竟然将手都伸到咱们家了,娘。这事可不能这么了了,他要打压容家是他们自己家的事,做什么牵连咱们。”
林氏想了一时:“将那头一个传话的人直接卖了吧,我听说西山上的煤窑里还缺人,就卖到那里去吧,另外,传闲话的丫头都罚两个月的月俸,再给她们在后花园里寻个没阴凉的地方好好晒晒,也叫她们都清醒清醒。”
小林氏点头:“我记下了,一会儿就罚她们去。娘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林氏又道:“这事我叫昕姐儿与你婶子说道说道,看看你婶子是怎么个意思。”
不说沐恩伯府里婆媳两个如何商量,只说容家这日宾客临门,都是来祝贺容老太太寿辰之喜的。
容老太太一早就穿了一身深红的衣裙。打扮的极精神,吃过早饭歇了一会儿就升座接受儿孙拜贺。
容家小辈的一家家的给容老太太跪下嗑头拜寿,容老太太笑的很是亲切喜气,看着儿孙满堂,心里也是极为高兴的。
待到容三爷一家拜寿的时候,容老太太叫过容娘子细细打量一时笑道:“好孩子。你是个有福气的,我这么些孙女,外孙女里头,顶数你命好,福气大呢,往后啊,可得好好的提携咱们家,且等着……”
“祖母。”容娘子娇声的叫了一句:“说这些做什么,没的臊人。”
说完,她做出一脸羞意微垂着头,红着脸不说话。
容老太太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得摆手叫她下去。
容三爷一家才下去,就见玉家也来拜寿,等他们一家拜了寿,玉大娘子就寻了容娘子,看着容娘子,她眼圈有些红红的,微微一拜:“见过表姐。”
容娘子也回了礼:“表妹多礼了。”
玉娘子眼圈越发的红了:“还没有恭喜表姐大喜呢,表姐好福气,寻着了可心的人家,季八爷是个极好的人,以后,以后表姐和他好好的……”
原玉大娘子说话的时候容娘子倒没怎样,可越听她这话越不像,容娘子脸色就有些发黑。
玉大娘子抬眼间见着容娘子的脸色,越发的悲切起来:“表姐莫误会,我和季八爷没什么,只是先前见过他几回,有一回还看他帮人,他真的是个极好,极好的人。”
说完,玉大娘子竟是掉着眼泪跑了,气的容娘子险些没追上去揍她一通,知道的是这玉大娘子生了不该生的心思,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着她了呢。
容娘子带着气回房,就见容三太太正吩咐丫头们话,她就站在那里等着,一时等到屋里没了人,容娘子气的狠灌了好几杯茶:“这家里住不得了,什么糟心的事都能碰着。”
“怎么了?”本来容三太太这些日子很是风光得意,因着容娘子寻到了好婆家心里是很欢喜的,对容娘子自然也越发的好了,现今见她气成这样,就赶紧哄着:“我的儿,谁欺负你了,跟娘好好说说,娘与你做主。”
容娘子气呼呼道:“谁都欺负我了,祖母那样大的年纪了,就很该在家里享清福,没的管那么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我以后好好提携大伯,娘听听这话像么,谁家好好的侄女提携大伯的?她这不是叫我嫁出去之后不要脸的贴着季家,求阿翁滥用职权么?我好好的女儿家做那等事情还要脸不要了?我还要不要过日子了,再者说,我就是提携也该提携自家父亲兄弟。”
容三太太听了这话也有几分怒意,只是还得笑着道:“莫气,莫气,到底是你祖母,不过说你几句你就气成这样了。”
“还有更气人的呢。”容娘子咬了咬牙:“我刚碰着表妹,竟然当着我的面说什么叫我以后对季八好好的,还说季八是个好人,我呸,与季八订亲的是我,不是她玉大娘子,她有什么资格说我?”
容三太太这回是真生气了,拍着桌子道:“你姑母越发的不像,教的你表妹成什么样子了?不只懦弱没刚性,还什么话都敢说,实在是……”
母女俩正说话间,就有丫头来回说外头来了许多宾客,又有季家大太太也来了。
容三太太一听立时起身就朝外走,容娘子也不好躲懒,只得收拾好了去外头帮着支应宾客。
容三太太去外头迎侯孙氏,容娘子转身回了大厅到了容老太太那里,此时,容老太太屋里已经坐了很多老亲,也有好些和容家关系不错的宾客。
见容娘子进来,这些人一个个的都笑着跟她打招呼,有的拽过她来细瞧的,坐在容老太太身边不远的刑夫人招手叫过容娘子来,看了她两眼笑道:“这几日没见,你越发的清俊了,这模样,叫我看了爱的什么似的。”
容娘子赶紧笑道:“刑姐姐也好,姐姐今儿怎么没来?如今在家做什么呢?”
刑太太笑笑:“她本是要来的,只是前儿贪吃了些,夜里吃了个些果子,身上就有些不得劲,今儿在家歇着呢,又有我们老爷拘着她,只叫她每日练字读书,倒比以前沉稳了许多。”
容娘子一听这话立时警觉起来,也觉得这几日她有几分得意忘形,只以为嫁到季家就万事大吉了,然却忘了季家那等书香门第,父子皆进士的人家必然书香气极重的,季八又是新科进士,自然极为博学,诗文也都精通,字怕也写的极好的,若是她字写不好,诗文不通,什么都不懂,以后和季八还有什么话说?
这么一想,容娘子险些吓坏了,立时收起许多得意心思来,打定了主意等过了这几日就收心多读些书。
容老太太见容娘子和刑太太说话,便也一笑,之后又对容娘子道:“才刚和你表妹拌什么嘴呢?你们年轻姐妹一时气不过吵几句也是常事,然你表妹最是乖巧听话的,她哭的眼都红了,这其中必然有什么,你年纪大些,是姐姐,很该让着妹妹些。”
容老太太这话一出口,险些没将容娘子气炸了,只当着这么些宾客的面她还得忍着,小声应了一声,就借口外头有事出去了。
待出了屋,容娘子深吸几口气忍下怒气和委屈往前走了几步,正好看着容三太太引着孙氏过来,容娘子赶紧过来见过,口中称道:“见过大太太。”
孙氏笑着拉了容娘子的手:“什么大太太不大太太的,事都定下了,你以后就叫我嫂子便是。”
容娘子倒没推辞,笑着叫了一声嫂子。
孙氏拍拍她的手:“且等着我见过老寿星再和你说话。”(未完待续。)
“只是这玉家要往容娘子身上泼脏水,做什么跑到咱们家传闲话?”
林氏越发的不明白了。
季昕一笑:“还不是叔叔家经营的水泼不进,玉家收买不了那里的家仆,自然就往咱们家身上打主意,咱们家买下这些仆从才几日,未经怎么训练,又都不知脾性,很容易叫人收买。”
说到这里,季昕皱了皱眉:“娘亲,你和嫂子得空了很该管束那些家仆的,今日不过传几句闲话,难保它日不会被人收买了不利于咱们,或者不利于叔叔一家,虽然爹是伯爷,然不过是个空筒子爵位,根基人脉都没有,咱们家一切都要仰仗叔叔,若是叔叔出了事,咱们后悔都来不及。”
林氏听了这话狠狠点了点头:“我的儿,你说的是极,你爹命不好,被拐子卖去那么多年,你哥哥们又是没才能的,往后这季家门楣还得你叔叔一家子来撑的,要是你叔叔一家因着咱们管理下仆不严有事,叫爹娘如何对得住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就是死了,也没脸见季家先人的。”
林氏这话无疑于将季亿一家放在主导地位上,然季昕却觉得很正常。
彼时人们最重家族,家族中某个人能力出众自然会倾全家之力相助,如此才能保证家族能够长盛不衰,也能给祖宗脸面上多添荣光。
林氏和季忠都是在这种教育下长大的,这么想无可厚非,便是季昕也觉得这都是应该的。
林氏咬了咬牙:“我叫你嫂子好好的约束下人,若哪个再传闲话就直接发卖出去。”
“娘叫嫂子用些非常手段压制,便是因此弄伤弄残了什么人也莫要担心,总归不这样,难保他日惹下祸事。”季昕在林氏跟前小声说着:“照我说,很该将那些传闲话的小丫头都叫来训斥或者责罚一通,再问问这闲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将那祸头子直接卖了就是。”
“好。”林氏点头。
季昕又道:“这玉家人实在太过了。不管怎么说,玉太太都是容娘子的亲姑妈,即使是玉娘子没叫婶子看中,可是自己亲侄女得了好也是一件欢喜的事。她偏因为心中妒意如此中伤容娘子,这样的亲人真真糟心,要我说,有还不如没呢。”
林氏笑着搂了季昕:“罢,罢。容娘子以后是你弟妹,难免你替她抱不平,你去你婶子那里与她说上一声,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告之就是了。”
季昕点头应承了一句,又和林氏说了几句话才回房。
待她走后,林氏立时叫过小林氏,叫她把那几个传闲话的小丫头叫来问问。
小林氏出去没过多少时候便又回来了,进门就是一脸的怒色:“这玉家实在欺人太甚了,竟然将手都伸到咱们家了,娘。这事可不能这么了了,他要打压容家是他们自己家的事,做什么牵连咱们。”
林氏想了一时:“将那头一个传话的人直接卖了吧,我听说西山上的煤窑里还缺人,就卖到那里去吧,另外,传闲话的丫头都罚两个月的月俸,再给她们在后花园里寻个没阴凉的地方好好晒晒,也叫她们都清醒清醒。”
小林氏点头:“我记下了,一会儿就罚她们去。娘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林氏又道:“这事我叫昕姐儿与你婶子说道说道,看看你婶子是怎么个意思。”
不说沐恩伯府里婆媳两个如何商量,只说容家这日宾客临门,都是来祝贺容老太太寿辰之喜的。
容老太太一早就穿了一身深红的衣裙。打扮的极精神,吃过早饭歇了一会儿就升座接受儿孙拜贺。
容家小辈的一家家的给容老太太跪下嗑头拜寿,容老太太笑的很是亲切喜气,看着儿孙满堂,心里也是极为高兴的。
待到容三爷一家拜寿的时候,容老太太叫过容娘子细细打量一时笑道:“好孩子。你是个有福气的,我这么些孙女,外孙女里头,顶数你命好,福气大呢,往后啊,可得好好的提携咱们家,且等着……”
“祖母。”容娘子娇声的叫了一句:“说这些做什么,没的臊人。”
说完,她做出一脸羞意微垂着头,红着脸不说话。
容老太太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得摆手叫她下去。
容三爷一家才下去,就见玉家也来拜寿,等他们一家拜了寿,玉大娘子就寻了容娘子,看着容娘子,她眼圈有些红红的,微微一拜:“见过表姐。”
容娘子也回了礼:“表妹多礼了。”
玉娘子眼圈越发的红了:“还没有恭喜表姐大喜呢,表姐好福气,寻着了可心的人家,季八爷是个极好的人,以后,以后表姐和他好好的……”
原玉大娘子说话的时候容娘子倒没怎样,可越听她这话越不像,容娘子脸色就有些发黑。
玉大娘子抬眼间见着容娘子的脸色,越发的悲切起来:“表姐莫误会,我和季八爷没什么,只是先前见过他几回,有一回还看他帮人,他真的是个极好,极好的人。”
说完,玉大娘子竟是掉着眼泪跑了,气的容娘子险些没追上去揍她一通,知道的是这玉大娘子生了不该生的心思,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着她了呢。
容娘子带着气回房,就见容三太太正吩咐丫头们话,她就站在那里等着,一时等到屋里没了人,容娘子气的狠灌了好几杯茶:“这家里住不得了,什么糟心的事都能碰着。”
“怎么了?”本来容三太太这些日子很是风光得意,因着容娘子寻到了好婆家心里是很欢喜的,对容娘子自然也越发的好了,现今见她气成这样,就赶紧哄着:“我的儿,谁欺负你了,跟娘好好说说,娘与你做主。”
容娘子气呼呼道:“谁都欺负我了,祖母那样大的年纪了,就很该在家里享清福,没的管那么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我以后好好提携大伯,娘听听这话像么,谁家好好的侄女提携大伯的?她这不是叫我嫁出去之后不要脸的贴着季家,求阿翁滥用职权么?我好好的女儿家做那等事情还要脸不要了?我还要不要过日子了,再者说,我就是提携也该提携自家父亲兄弟。”
容三太太听了这话也有几分怒意,只是还得笑着道:“莫气,莫气,到底是你祖母,不过说你几句你就气成这样了。”
“还有更气人的呢。”容娘子咬了咬牙:“我刚碰着表妹,竟然当着我的面说什么叫我以后对季八好好的,还说季八是个好人,我呸,与季八订亲的是我,不是她玉大娘子,她有什么资格说我?”
容三太太这回是真生气了,拍着桌子道:“你姑母越发的不像,教的你表妹成什么样子了?不只懦弱没刚性,还什么话都敢说,实在是……”
母女俩正说话间,就有丫头来回说外头来了许多宾客,又有季家大太太也来了。
容三太太一听立时起身就朝外走,容娘子也不好躲懒,只得收拾好了去外头帮着支应宾客。
容三太太去外头迎侯孙氏,容娘子转身回了大厅到了容老太太那里,此时,容老太太屋里已经坐了很多老亲,也有好些和容家关系不错的宾客。
见容娘子进来,这些人一个个的都笑着跟她打招呼,有的拽过她来细瞧的,坐在容老太太身边不远的刑夫人招手叫过容娘子来,看了她两眼笑道:“这几日没见,你越发的清俊了,这模样,叫我看了爱的什么似的。”
容娘子赶紧笑道:“刑姐姐也好,姐姐今儿怎么没来?如今在家做什么呢?”
刑太太笑笑:“她本是要来的,只是前儿贪吃了些,夜里吃了个些果子,身上就有些不得劲,今儿在家歇着呢,又有我们老爷拘着她,只叫她每日练字读书,倒比以前沉稳了许多。”
容娘子一听这话立时警觉起来,也觉得这几日她有几分得意忘形,只以为嫁到季家就万事大吉了,然却忘了季家那等书香门第,父子皆进士的人家必然书香气极重的,季八又是新科进士,自然极为博学,诗文也都精通,字怕也写的极好的,若是她字写不好,诗文不通,什么都不懂,以后和季八还有什么话说?
这么一想,容娘子险些吓坏了,立时收起许多得意心思来,打定了主意等过了这几日就收心多读些书。
容老太太见容娘子和刑太太说话,便也一笑,之后又对容娘子道:“才刚和你表妹拌什么嘴呢?你们年轻姐妹一时气不过吵几句也是常事,然你表妹最是乖巧听话的,她哭的眼都红了,这其中必然有什么,你年纪大些,是姐姐,很该让着妹妹些。”
容老太太这话一出口,险些没将容娘子气炸了,只当着这么些宾客的面她还得忍着,小声应了一声,就借口外头有事出去了。
待出了屋,容娘子深吸几口气忍下怒气和委屈往前走了几步,正好看着容三太太引着孙氏过来,容娘子赶紧过来见过,口中称道:“见过大太太。”
孙氏笑着拉了容娘子的手:“什么大太太不大太太的,事都定下了,你以后就叫我嫂子便是。”
容娘子倒没推辞,笑着叫了一声嫂子。
孙氏拍拍她的手:“且等着我见过老寿星再和你说话。”(未完待续。)
孙氏去正房见了容老太太,之后见正房那里人多,一时又开不了席,就有心出来。
她就借口有事情和容三太太说出了屋,容三太太也在外头等着,见她出来,就引着她到了自已屋里,恰好容娘子也在,孙氏坐下一边喝茶一边和容三太太闲聊。
“原本贵府老太太寿辰,我们老太太说要来的,只是昨天姑太太送了些腌菜来,老太太吃着对胃口就多吃了些,今儿早上起来就有些不好,因此上只能我过来,你们莫见怪。”
孙氏笑着说了一句话。
容三太太笑道:“哪里呢,老太太身子不好原就该好生歇歇的,老人家如今怎样?可好些了?”
孙氏一边答应一边道:“好,倒是好了许多,说不得明儿就能起来了。”
容三太太就在心里想着,待明儿一定要备些礼物去季家看看,怎么着两家是亲家,即是知道了老夫人身上有些不得劲,不去瞧的话有些个失礼了。
她才要说什么,就听孙氏小声道:“我正要问问你呢,你们和玉家是怎么回子事?原玉家太太是你小姑子,正经的亲戚,怎么她倒是买通了我伯父家的丫头,在沐恩伯府传你家娘子的坏话呢?”
“怎么?”
容三太太和容娘子同时一惊,容三太太一把抓住孙氏的手:“这话怎么说的?”
孙氏就将林氏如何发现有人传闲言,如何审问,怎样得知,怎么大动干戈将几个挑事的丫头卖出去的事情都讲了出来:“原我是不信这些的,怎么说都是正经亲戚,怎么能这般做事呢?只却也得跟你说上一声,叫你小心些,莫带累了我家未来弟妹的名声。”
孙氏的话才讲完,容三太太和容娘子就变了脸色,两人都是又怒又气又臊。脸上胀红,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容三太太和容娘子早就信了孙氏这话,虽然孙氏说她并不信是玉家做的那些个事,可是。若是没有查明白,人家能跟自己家说这些话?
既然孙氏能讲出来,那定然是已经查清楚弄明白了,必然是玉太太做的无疑。
容三太太心里大骂,容娘子也是满腹的委屈。原想着玉大娘子在自家折腾也就算了,谁想着她们竟然折腾到别人家了,弄的叫人丢尽了颜面。
“我记下了。”过了好一时,容三太太才忍气说了一句:“往后远着她们也就是了,只实在没想到正经亲戚还能做出这等事情来。”
容娘子微垂着头只是不说话。
孙氏观察容娘子的形容作派,对她很满意,只说听了那样的话容娘子却丝毫不着急也并不惊慌,光是这份气度就比寻常人强了不只一星半点。
孙氏又坐了一会儿,前头就开席了,三人起身一处去吃席。待吃过席面,孙氏只说家里还有事情要忙就与容老太太道了扰告辞离开。
容三太太将孙氏送出二门才回,回到屋里就气的砸了许多东西,还是容娘子在一旁劝着才忍了没将整间屋子都毁了。
待到宾客尽去,容三爷也喝的醉熏熏的回来,一进门就险些被绊倒,进了屋就见屋中一片凌乱,好些上好的瓷器被砸成碎片,椅子也倒了好几把,还有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堆在地上。几个小丫头正着急收拾呢。
“这是怎么了?”容三爷心里就有了些气,脸上也带了出来。
容三太太一行抹泪一行起身:“你回来了,没有什么事,不过是我气的狠了拿东西出气罢了。不碍什么的,倒是你喝的差不多了,我叫人给你煮醒酒汤来。”
“慢。”容三爷拉了把椅子坐下拦了容三太太,看她哭的一双眼睛桃似的肿的难看,脸上妆容也没来得及收拾,头上也有几分散乱。越发显的可怜之极,一时间天大的火气也消了:“谁惹你了?若是丫头下人只管打发了就是,没有咱们家拿钱养着她们还叫她们气着主子的理儿。”
容三太太又抹了把泪:“倒不是下人,实在是……这些话我都不好跟你说,说了倒显的我挑事似的。”
“到底怎么回事?”容三太太越是不好,容三爷越发的好奇,拉着她紧着追问起来。
只是不管容三爷怎么追问容三太太都不回答,急的容三爷什么似的,才说要叫过下人来问几句,就见容娘子打帘子进来,她一进门就干脆利落道:“爹也别问旁人了,这事女儿尽知的,只管问我就好。”
容三爷原就疼容娘子,再加上如今容娘子订了亲,且订的亲事那般好,他就越发的疼宠了,见容娘子进来,就笑了笑:“闺女来了,你看这屋里乱的,你……先坐下喝口水,慢慢说。”
容娘子并没坐下,站在容三爷身前撇了撇嘴道:“娘还能为着什么,还不是为着我那好姑妈,好表妹?爹是没瞧见姑妈原来那张狂的样子,先头咱们家办赏花会的时候,姑妈倒好,当着许多人的面说表妹最好不过的,一定能嫁个好人家,还叫娘多管管我,约束我的性子,却没想着这好事落到咱们家头上,我倒是订了好人家,她就极不忿的,竟是买通了沐恩伯府的丫头,叫那些人满府传我的坏话,企图通过沐恩伯夫人将我的婚事给搅黄了,好叫她家趁心如意。”
说到此处,容娘子都忍不住哭了:“原祖母就偏心大伯,偏心姑妈,爹是没瞧见,今儿早上我给祖母祝寿的时候,祖母只拉着我说我有福气,寻着好人家,叫我以后多提携大伯,爹说这像什么话,谁家出嫁的姑娘不是安于后宅,管家理事侍奉夫君,没有连朝庭选派官员都插手的理儿,叫我提携,我不当官不作宰的我怎么提携,后来又当着那么些人的面说我对不住表妹,好似我抢了表妹的婚事一般,表妹更加不像,见了我只说叫我好好的对季八,怎么的,季八就是她的了?我偷了她的还是抢了她的,这男女婚事就是父母之命煤灼之言,季家老夫人看中了我,我虽不知我哪里好,可也知道人家必然觉得我好,现今这婚事又是订下的,稳稳当当的,她们倒弄出这么些事来,还不是怕咱们家好了,超过她们,她们心里受不住么。”
容娘子是个干脆利落的人,一张口又极厉害,这样竹筒倒豆似的一通说,霹雳叭啦,说到最后大哭起来,说的容三太太也跟着哭,容三爷本来脾气也不是多好的,这会儿子又醉了,越发的不好,听容娘子这样委屈诉说,什么火都挑了起来。
他再坐不住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斜着眼搭着嘴道:“怎么的?这家里住不得了,一家子乌眼鸡似的,专盯着咱们家呢,他们就见不得咱们家一点的好,不成,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去问清楚。”
这一回,容娘子和容三太太心里都憋了气,并没有拦容三爷,容三爷披了件衣服出了门,直奔正房而去。
正房里,容老太太正和容大爷还有容大太太说话,三人正说到高兴处,越发笑的欢畅,不想这时候听得外头丫头俏生生道:“三爷来了……”
话未说完,就见容三爷斜着眼,跋着鞋,一歪一斜的就进了门。
容老太太见他这样不像,心里就止不住有气,不由声音也严厉了几分:“你这像什么样子,既然灌多了黄汤就该到床上挺着去,又闹腾什么?”
“闹。”容三爷冷笑一声,几步到了容老太太跟前:“我就是来闹的,娘,今儿我来和你们说一声,我要分家出去,分家另过。”
“什么?”旁人没怎样呢容大爷倒先说话了:“三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容三爷斜着眼看向容大爷:“爹当年去的时候我就说要分家,你们硬是不乐意,说什么没有老娘还在就要分家的理儿,既然这样说,怎样我都忍了,可是,我忍了这么些年得了些什么?”
容三爷一边叫嚷一边拍着桌子:“我忍的名声越来越差,不只是我,就是我的一双儿女也跟着带累了名头,整个金陵城谁不知道我容三爷家的姑娘性子像我,爆的不成,又最是个厉害的人物,说什么我家姑娘处置过多少丫头,手上多少人命,好似我姑娘就不是人了,偏你们家的姑娘就都是好的,什么不好都到了我们家身上,还有我家小子,他年纪小不懂事,可我这个当老子的懂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叫人勾着我家小子不叫他学好,那些人我都暗中解决了,我也都记在心上……”
容三爷这回是真发狠了,拍着桌子揭了许多这些年的事情,说的容老太太气狠的不成,大骂道:“下作的东西,有你这么跟你兄长讲话的么,我这个老不死的可还在呢,你就说这么些不成体统的话。”
“不成体统?”容三爷冷笑着回头:“反正我不成体统是出了名的,今儿还就不成体统一回,分家,必然得分家,不然,我们非得给你们欺负死不成,哼,这么些年败坏我们一家的名声,谁料到我们家时运好,老天也疼我们,倒叫我姑娘寻了好婆家,你们就眼气不过,这样作贱我们,买通人家季家和沐恩伯府的丫头传我姑娘的闲话,就好像我姑娘叫人退了亲你们就脸上有光彩了,你们家姑娘就好嫁了似的,我要再不言不语,将来我们一家不定怎么死的,分家,说到天都要分家,要是不同意,我就去祠堂哭列祖列宗去,我可知道,你们谁屁股底下都不干净,我就在列祖列宗跟前说道说道。”(未完待续。)
容大爷急了,赶紧拽住容三爷:“三弟喝醉了快些坐下,兄弟之间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容老太太脸色也有几分难看:“老三,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是逼你娘呢?”
容三爷并没有坐下,趔趄着身子嘴里有一句没一句道:“什么兄弟,俗话还说了,仇人转兄弟,老大,我可没对不住你,你就这么对你兄弟,啊!你说我是老三,家里什么轮得到我?你为着什么偏生就非得和我过不去呢?”
说完容大爷,容三爷又指向容老太太:“娘,不是儿子逼您,实在是您逼着儿子啊,逼的儿子不得不如此。”
话到这里,容三爷号啕大哭:“儿子该当孝顺娘,可也不能把一家子都赔进去啊,没有为了孝顺不叫孙女嫁人,不叫孙子上进的,今日这家是分定了,娘要同意自然好说,娘要不同意,儿子就只管闹腾,就是娘去金銮殿告儿子不孝,儿子把这条烂命给娘就是了。”
容三爷将话说到这种地步,明摆着什么都不怕了,甭说,容老太太和容老大还真害怕了。
容老太太哆嗦着手好半天才骂了两句:“孽子,不孝子,当初我怎么不……”
“娘当初就该把儿子掐死,也省的儿子如今左右为难,儿子要知道会有今日,当初不用娘掐,儿子自己就得撞死。”容三爷一句话又堵了容老太太的嘴:“娘要说养儿子还不如养条狗听话,那就当儿子猪狗不如,放过儿子吧。”
“你,你……”容老太太再说不得旁的话。
容大爷赶紧笑道:“三弟这话是怎么说的?都是一家子骨肉,何必呢?”
“离我远点。”容三爷一掌拍开容大爷:“甭以为我不知道,娘为什么看不上我,还不都是你挑唆的,哼,按理说你是长兄,咱爹没了你该多关照下头的兄弟。你呢,恨不得把所有都扒进你家里,甭说关照了,不下死力气治我们就是好的了。”
这话说的容大爷也变了脸。
过了许久。容大爷叹一声气:“三弟下定了决心要分家?”
“下定了。”容三爷咬牙。
容大爷和容老太太对视一眼,容大爷又叹了一声:“也罢,明儿我就叫人开祠堂,请了族老们来做个见证,分家。明天就分,也省的兄弟之间弄的跟个仇人似的。”
容三爷咬着牙:“记住了,明儿就分,要是不分的话,明天我还折腾。”
说完,容三爷也不管容大爷和容老太太是什么脸色,斜着身子就出了门。
他前脚走,容老太太就恨声道:“老大,你怎么就答应了呢?你……要是分了家,咱们可就治不住他了。眼瞅着你侄女就要嫁到季家了,到时候,有多少好处呢,怎么就……”
容大爷冷笑一声:“娘没看着三弟刚才那样子么,不分家,不分家谁知道他能弄出什么事来?还不就是看着他女儿要起来了,不想叫兄弟跟着占些便宜,这才急着分家的么,哼,他以为分了家别人就沾不了光了么?想的倒美。他自己没能耐,别人可有能耐,我怎么说都是他哥哥,都是季家的姻亲。我上门求告,就用着他们的名头,季家也得看上几分面子不是。”
容老太太一听倒也是这么回事,因此上也笑了:“罢,他即要分家,便由着他。只这家怎么分,还得由着我,哼,我的私房他一个子都甭想拿,咱们家这些年花费那般大,府里已经见底了,也没什么余财给他,分了家,他自己寻宅子赚钱养活家小吧。”
这容老太太是真狠,便是容大爷心里都佩服起来,笑着恭维了几句和容大太太也告辞离开。
不说容大爷怎么着,只说容三爷回到自家屋里,容三太太赶紧起身扶他:“快坐下,娘是怎么说的?”
容娘子也站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容三爷。
容三爷一笑,喝了几口茶道:“分家,明天就分家。”
“真的?”容三太太心头一喜,赶紧追问:“真的要分家?”
容三爷大手一挥:“自然是真的,假不了的,你这几日收拾家用,且等分了家咱们就搬出去。”
“好。”容三太太笑着点头:“我在离季家不远的地方也买了宅子,等分了家,咱们就搬过去,以后女儿出嫁,咱们想要来往,想看女儿也方便些。”
“怕是明天还有事情呢。”容娘子低头思量一会儿对容三爷道:“分家的话,祖母说不得要叫咱们净身出户,要真是这样,爹明儿可得闹上一闹,叫族里的人都知道咱们一家一个子都没分着,是净身出门的。”
“你爹不傻。”容三爷笑的十分得意:“早料着这个呢,且等着吧,明儿咱们必得闹上一闹。”
说到这里,容三爷攥住容三太太的手:“还是我家夫人最好,早就料着老太太偏心,咱们甭管怎样都得不着什么好处,私底下就开始攒起银子来,这些年咱们瞒着府里的人也攒了许多家用,就是净身出来,也是不怕的。”
容三太太一抿嘴,笑的很是好看:“也是老爷料事如神,知道早日晋升得了实权,说不得要被老太太和大哥逼着做许多不乐意做的事情,就是寻常得了银钱俸禄也要被逼着交到公中去,因此只装作无能呆在翰林院中做个穷翰林,叫大哥瞧不起咱们,这一忽视,叫咱们在眼皮子底下攒下好大一份家业。”
说到此处,容三太太越发的得意了:“原我还说咱们闺女的嫁妆不好准备,如今可好,分了家我就有大大方方的给我闺女准备丰厚的嫁妆。”
她微微仰着头,满脸的笑:“谁稀罕这府里的银子,哼,早日离了这里,净身出户我也是乐意的,当我愿意在这泥潭里呆着不成。”
容娘子也笑的很是开怀,只不过怕容三爷夫妻俩得意的太过了,还得提醒一句:“爹,娘,明儿你们一定要装的极气愤的样子,最好和大伯闹掰了,也省的将来再生事端。”
容三爷自然无有不应的,之后又摆手叫容娘子赶紧休息去,容娘子退了出去,原来脸上还带着笑,这一出了门,便是一脸的愤怒,一行走还一行道:“分家,必得分家,再不分家我的名声就别要了,一个个都怎么想的,就好似坏了我的名声他们家的姑娘能得着好似的,也不想想如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坏了事,那些个姐妹谁都甭想寻着好人家。”
她这话立时就传了出去,没一会儿功夫,那两房就知道容娘子在发牢骚,一时间又传出好些闲话去。
却说这一日季颂贤刚刚料理了一些家事,才要歇下,宋怀瑾便回家了。
季颂贤原是一喜,后又问:“怎么这般早就回来了?”
宋怀瑾摆手:“今日得了闲,又想着明儿休沐,咱们也好些日子没出去了,今天回来准备一下,明儿带你出去逛逛。”
“那我今天多准备些东西。”季颂贤越发的欢喜:“不如去温泉庄子上走走,顺带泡泡温泉?”
“也好。”宋怀瑾点头答应一下,拉着季颂贤坐下,笑了笑道:“阮二传了信来,说那宝藏寻着了,只是想尽了办法也打不开门,我因想着过几日我和陛下告个假,带你去寻宝去。”
“真的?”季颂贤眼睛一亮,越发的欢喜不禁,她早就想出去玩了,可时下对女子约束太严苛了些,她若只是在街面上逛逛倒是成,要是走远路,又哪里能行?
说起来,季颂贤活了这般大,都还未出过金陵地界呢,这一回她倒是希望能走的远些,也多瞧瞧外头的山水风土人情。
“你准备几套男装,到时候换上与我一处去。”宋怀瑾又叮嘱几句:“至于换洗衣物还有吃的用的都不必带,路上买了就是。”
他一行说,季颂贤一行点头:“我明白着呢,咱们多带些银票,总归是穷家富路就行了。”
说到这里,她因心里欢喜,脸上笑容越发的灿烂,宋怀瑾看她高兴才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情,前儿容家分家了。”
“容家?”季颂贤一愣:“未来八嫂家?”
见宋怀瑾点头,季颂贤皱眉沉思:“是不是有什么事?”
“还能如何?”宋怀瑾笑着把她揽进怀里:“不过一家子兄弟多了些就有许多狗屁倒灶的事,这个容不下那个,那个受不了这个的,容家老大是个不能容人的,又最是喜欢占便宜,再加上容老太太偏心,容三一家这些年受了许多委屈,这一回因着容娘子的事情,容三下定了决心要分家的,可着劲的闹腾了几回,容老太太无法,只得将家分了,只是,到底还是不忿容三,将他们一家净身出户了。”
季颂贤眉头皱的更紧了些:“也有些太过了,就算是八嫂一家闹着分家,可也实是容家逼的,怎能净身出户,敢情容三爷就不是老太太的亲儿子么?说出去也不像啊。”
宋怀瑾勾勾她鼻子:“你担个什么心,说起来,容三一家也都是精明人物,这些年瞒着公中攒下不少财物,如今分了家倒好,他们能正大光明花用,再说,分了家八哥成亲之后也不用对着那么多糟心亲戚,岂不安生。”(未完待续。)
季颂贤和宋怀瑾定好了出行的日期,可惜,却未能如愿成行。
却原来,江西地动,这回闹的动静极大,一时间好些村镇都夷为平地,死伤更是无数,因着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再加上又是江南地界,地动之后便又有瘟疫,朝庭因着这件事情一下子忙乱起来。
单说庆丰帝这几日心里就极为不痛快,江西地动,便说明他这皇帝做的不好,他要下罪已诏,又要忙着和大臣们商量赈灾之事,待将救灾用的钱粮物品筹集完备,还要防止底下的官员贪污,夺了灾民的救民银子,因此,庆丰帝每日都要召见大臣,又要谋划救灾之事,当真是着急上火的紧。
就因为这件事情,宋怀瑾就不能再走了,季颂贤自然更不能出门。
没用几日,庆丰帝就是千不愿万不愿,可也下了罪已诏,又叫户部筹集钱粮,可这几日户部的银子也并不宽裕,一时间又哪里筹备得出来,庆丰帝越发的着急上火。
正在此时,成平安又蹦了出来,他给庆丰帝提议募捐,叫金陵城的官员富户们带头捐,捐的多的可以赏赐一些物品,比如说庆丰帝用过的笔啊,庆丰帝给提个匾额之类的,用虚名头来换取钱财,所谓惠而不费便是如此。
说起来,成平安这个法子倒也挺不错的,他说出来之后庆丰帝想了想就同意了,且将此事交给成平安,成平安就按着后世的许多法子来走,比如说拍卖,比如说带头捐款,说服富户之类的。
宋怀瑾在地动之时已经派了两个锦衣卫千户去江西行事,一来监视江西官员,二来督促他们赶紧救灾,一天里忙的什么似的,每日不到半夜不回还,季颂贤心里担忧。只能每日多备汤水饭食命人给他送去,夜间又多加关怀,旁的一丝办法都没有。
这日季颂贤终是将新话本子写好了,坐车拿去印书作坊叫人印制出来。
她将书稿交给掌柜的。坐上马车往回走了一小段路,便见着路边一个牌子,上面写了慈善拍卖会的字样,下面又写了详细的说明,季颂贤看完了。先是一愣,后来想着成平安的身份,便也明白过来。
成平安这是要效法后世举行慈善拍卖,将所拍得的钱财都捐给灾区百姓,说实在,这法子倒是好。
只是,若是别人想出这等法子来,季颂贤定要鼓掌叫好,可这法子是成平安弄出来的,执行人也是他。虽然说季颂贤也不会去破坏,可到底心里还是有几分不痛快的。
她看了那木牌子,又叫绕梁打听一回,回到家里就关在屋里不出来了。
绕梁急的什么似的,可就是叫不开门。
待到晚上的时候,季颂贤终于打开屋门出来,对绕梁道:“去拿老爷的衣裳给我换上,我要去教坊司。”
“啊?”绕梁吓坏了:“太,太太,这教坊司?这时候……这。真要去啊。”
绕梁是真吓坏了,都有些语无伦次。
季颂贤点头:“自然是要去的,快些给我拿衣裳过来。”
绕梁只得匆匆出去,不一会儿叫了雪夜几个过来。这时候,季颂贤已然换好衣裳,又将头发梳了起来,换了厚底靴子拿了扇子就要往外走。
雪夜几步上前:“太太,这件事情可要告诉老爷?”
季颂贤停下脚步转头看看雪夜:“不必了,老爷如今忙的紧。不要给他添乱,你去叫雪鹰,你们三个跟我一处去就是了。”
说到这里,季颂贤皱眉打量雪夜几眼:“去换了衣裳,快点。”
雪夜答应一声,叫了雪玉和雪鹰过来,三人很快换了男装,又将头发梳起,跟着季颂贤出了门。
从宋府出来,四人坐马车直奔教坊司,不一会儿,车子已经在教坊司门口停下,季颂贤下车,抬头看看灯火辉煌的教坊司,微叹一声,抬脚就朝里头走去。
原外头几个要进教坊司的公子哥看着季颂贤就傻眼了,见她进去,也跟了进去,季颂贤这里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住了,一个穿红衣的公子拱手道:“这位兄台,咱们哥几个都是教坊司的常客,往日没见过你,可是新来的?”
季颂贤冷冷的瞅了他们一眼,并没有答话,迈步就往里走。
那公子哥就有几分怒意,伸手又要拦季颂贤,雪夜几步过来,一掌将那公子哥拍到一旁。
看着雪夜这架势,那几个公子哥都吓着了,再无人敢上前,季颂贤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大厅,早有一个丫头打扮的女孩过来笑问:“公子是头回来吧?可是有相熟的娘子,还是要奴给公子唤上几个来瞧瞧?”
“我找汪素素。”季颂贤拿了一锭银子拍在桌上:“你跟汪大家说我是她相熟的就成。”
那丫头得了银子,笑嘻嘻的进了后院,不一会儿便过来引着季颂贤往后走:“汪大家正好在呢,且也有客人,只是一听是您,立时就要见您的。”
季颂贤点了点头,迈步进去,这后院和前头不一样,前边极为华丽堂皇,后头花木扶苏,倒是很雅致,汪素素做为教坊司的行首,所住的院子很大,院中有花有树,还有一架秋千,另外假山池子都有,里头借着灯光还看得到游动的锦鲤。
季颂贤过去的时候,汪素素站在院中相迎,看着季颂贤笑了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您,当真是没想着的,快些里边请。”
她虚手一引,看起来极为有礼且热情,季颂贤对她点头一笑:“这回过来是有事情麻烦汪大家的。”
说话间,两人进了屋,汪素素叫人端了茶水过来,季颂贤喝了一口又笑:“你莫忙,坐下来与我说说话。”
汪素素抿嘴笑着在季颂贤对面坐定,上下打量季颂贤:“你若是郎君,说不得这全天下的女人都得被你迷了去,光是这张脸,啧啧,真是没想着。您扮成男儿竟这样俊美不凡。”
季颂贤摸了摸脸颊,只觉有些火热,因又笑:“莫打趣我了,咱们好生说些正经事。”
汪素素这才坐好。准备听季颂贤说什么。
季颂贤想了一时道:“想来江西地动的事情你也知道吧,如今这样的天气,若是救灾不及时,要是留了许多尸首没有挖出来,过不了多少时候。江西必生瘟疫,到了那时不知道死多少人,说不得许多地方十室九空,又有多少人失去父母亲人,我惦记这件事情,想着很该做些什么。”
“您要做什么还不容易?”汪素素虽也沉稳下来,可对于季颂贤的提议却还是有些不太动容:“您是大家的太太,又是季相的千金,要这般好的名声自然有益处,我们这些风尘女子要那些虚名头做什么。”
季颂贤微叹一声:“你这样想倒也实在。然人活这一世,总该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曾经来过这个世上,我原想着,这世上虽有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也有许多坏了心肠的人,可是,好人到底还是多些的,咱们际遇如何先不论,有能力,多帮些人也能叫自己心中安然。我其实并不图那些名声,不过是尽自己能力罢了。”
说到此处,季颂贤看向汪素素:“我也知你的处境,当初你沦落风尘无所依靠的时候。没个人伸手帮上一把,你心中有些怀恨,可世上的人要是都这么想,旁的人沦落的时候也没人帮一把,总是这般下去,这世上人心不知道怎样呢。旁的且不说,咱们为了积些福气也很该伸一把手,多扶几个人。”
季颂贤低头,自嘲一句:“说起来,我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大约是我自己过的好,因此总想着惠及别人,总觉得能多帮一人就多帮一人,倒也不图他感恩戴德,只求自己心安罢了。”
季颂贤这话无疑是说的心里话,很是实在,汪素素听了也微叹一口气:“罢了,你既然来了,我若是推了难免叫你脸上不好看,我不看旁的,就看你是先生的夫人也该答应你的。”
“不管如何,我都谢谢你。”季颂贤先是愣了一下,没想着那潇湘子的名头还有此等用处,后来笑着谢过汪素素。
“你要我怎么帮你?”汪素素想了好一时问了一句。
季颂贤沉下心来慢慢说道:“我想请你出面,用潇湘子的名义联络几位行首大家,我再组织几场义演,咱们卖门票赚钱,赚来的钱财都捐给江西的灾民,你瞧瞧如何?”
“这样?”汪素素想了许久:“若是我们自己弄怕是不好,不过有你牵头倒是没有什么顾忌的,只一点,我联络姐妹也成,义演也行的,你却要保证姐妹们的安全,绝不能叫人以势压人,让姐妹们脸上下不来,且我们只负责义演,却不陪客的,不能叫我们出卖自个儿。”
“这是一定的。”季颂贤听的倒是笑了:“我没那般下作,说起来,我也是个女儿家,你们什么样的心情我都能体谅的,又如何肯叫人作贱你们。”
“如此我就应下了,只是我却不能保证请来几个姐妹。”汪素素答了一声,沉着脸说道。
季颂贤又笑了:“能请几个便是几个,我再请宋姐姐几个来助阵,到时候不拘卖了多少钱,都是咱们的一点心意罢了。”
言尽于此,季颂贤也不便久留,才要告辞离开,就听得院中一片吵闹声,有个男子醉熏熏的声音大声嚷着:“知道大爷我是谁么?我可是平原侯世子,你们这些下作东西,敢拦着我,滚开,叫汪素素来见我……”
又听一个小丫头带着哭腔道:“世子爷,实在是汪大家有客人在呢,您要见汪大家,还请明儿来吧。”
啪的一声脆响,显见得那丫头挨了打,越发哭的狠了些。
平原侯世子嚷了一句:“小贱人,凭的什么人在这里都给爷赶出去,爷今儿就要汪大家,除了汪素素谁也不要。”(未完待续。)
“您且先等一会儿,待我打发了这狂徒。”
汪素素听了一会儿心里火大,起身就要朝外走。
季颂贤叫雪夜跟上暗中护着汪素素些,莫叫她吃了亏。
平原侯世子还在外头叫嚷,就听得一个娇美的声音响起:“是谁在外头吵嚷?”
紧接着门开了,一个穿着素色衣衫,长相极清丽的女子缓步出门,她出了房门站在廊下静静瞅着平原侯世子:“原来是您呢,怎么的,您要过来怎不提前告之一声,我也好叫人准备酒菜,这么不冷不热的过来可是怎么回子事?”
平原侯世子原是一腔怒火有心找磋,可被汪素素这么几句话说的火气也没了,看着汪素素那张漂亮脸蛋意炫神迷之下笑了起来:“素素说的是极,我该告之一声,是我的不是了,不过,我今儿即是来了,怎么都得和素素说说话不是。”
说到这里,平原侯世子抬脚就往屋里走,汪素素赶紧去拦:“世子爷,我这屋里可还有客人在呢,您这么冒失的进去怕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平原侯世子又是一笑:“来这里的都是什么人,又有什么我不能见的。”
说完,平原侯世子一推汪素素就要进去,雪夜瞧了自然不许,直接闪身出来挡在平原侯世子面前,低声道:“我们公子又岂是谁都能见的,滚开。”
雪部的十五人长的都是极美的,雪夜长相并不比汪素素差多少,虽然穿了男装,然叫人一看就知道是女子,且她长的这样美,冷着一张脸的时候越发的有一种欺雪赛霜之感,叫平原侯世子看的神魂都快要掉半个了。
“呵呵,我当是谁,哪里来的小娘子,长的这般好看在教坊司实在是……不如小娘子与我回家。我疼宠你如何。”平原侯世子色与魂授伸手就要去摸雪夜的脸蛋,汪素素见了越发的心急,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得一声惨叫。紧接着,就见平原侯世子被雪夜一脚踹出去老远,躺在地上好半晌起不来。
非但如此,雪夜也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匕首来,直接就要砍平原侯世子的手:“混帐东西。待本姑娘砍了你这**爪子。”
说起来,风花雪月四部一共六十人,都是宋怀瑾师傅收的孤儿,从小小年纪就收养在身边,自小养大,说是给宋怀瑾培养的随从,然他们六十人自小吃穿用度都是好的,比那些大家的公子千金不差什么,宋怀瑾师傅身边的人对他们又都足够尊重,性子上也有着大家千金公子的许多清高样子。
这六十人一个个极为忠心孤傲。除去宋怀瑾的师傅和宋怀瑾几乎什么人都不曾服过,如今宋怀瑾将雪部十五人给了季颂贤,这十五人就认季颂贤为主,一心忠于季颂贤,只那性子中的清傲孤高还在,这般在教坊司被平原侯世子那么个纨绔调戏又怎么能忍,自然是要狠狠教训的。
“啊。”平原侯世子吓的惊叫一声,眼见得雪夜的匕首就要挨上他的胳膊了,吓的他更是胆战心惊,一行往后退。一行告饶:“小娘子,我……”
“您且饶了她吧。”汪素素眼见不好赶紧过来求饶:“这是教坊司,您若是招出事来,难免带累您主子的名头。这么个东西什么时候教训不成,偏要这时候生出许多事来。”
雪夜听了觉得有些道理,就收回匕首,一手将平原侯世子提了起来:“滚。”
“是,是……”平原侯世子点头哈腰,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气焰。说了一声就飞快的跑了出去。
汪素素见没事了,就和雪夜进屋,季颂贤整了整衣裳起身对汪素素一笑:“莫怕,平原侯世子的事情我与你解决,你只要联络诸位行首好好的将义演的事情准备好便成。”
说到此处,季颂贤回头对绕梁道:“回去准备些礼品,我去高家拜见老夫人。”
汪素素听这话就明白是怎么回子事,这平原侯世子说起来也不是旁人,那是承恩公府老夫人娘家侄孙,这位高老夫人出身平原公府,她兄长后来又袭了一任平原公,到了如今的平原侯这里,就降了一等袭爵,成了平原侯,现今的这位平原侯,正是高老夫人的嫡亲侄子,平原侯世子照规矩还得叫高老夫人一声姑奶奶。
季颂贤素和平原侯没什么往来,然她和高家关系不错,自然要通过高老夫人那里告诉平原侯一声叫他好生管束儿子,莫再生事。
如此一来,汪素素这里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汪素素明白过来对季颂贤笑着道了一声谢,又亲自送季颂贤出了门。
只可惜,两人想的倒是不错,却没想着这位平原侯世子极为不像,这时候已然纠集了好些家丁还有这地面上的二油子无赖汉堵在教坊司门口。
眼见得汪素素送了一个年轻公子出来,平原侯世子越发的怒上心头,几步上前一指季颂贤几人道:“给爷打,狠狠的打。”
便见几十个人一拥而上就要去揍季颂贤,季颂贤转头,眼中越发多了几分冷意,静静瞅着这些人,心中盘算要如何应付。
绕梁显然吓坏了,不过这孩子倒也硬气,并不曾躲,而是先护住季颂贤,防止她挨了打,又小声对季颂贤:“太太,我们先退回去,且等着奴叫了锦衣卫前来,咱们再行回去。”
季颂贤冷笑着摆了摆手:“不必了,今儿我倒是要会一会这位平原侯世子。”
话是这般说,可季颂贤却也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一行吩咐雪夜三人迎敌,一行从袖中摸出一个竹管来,她将那竹管往地上一摔,便听得一声脆响,竹管登时朝天冲去,升到半天空,便见空中多了一些五色烟幕。
就在雪夜三人从腰间抽出软剑,挡住平原侯世子带的那些人的的时候,便听得破空声响,紧接着,便有几支利箭破空而来,箭箭不落空,都**了平原侯世子身边家丁还有那些无赖汉的身体内。
“弓驽。”平原侯世子也是将门出身,哪里认不出这个,登时吓坏了,额上冷汗冒了出来,心说今儿来的这人什么来头?竟然动用弓驽,且……
他未曾想完,便见着许多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将他们团团围住,平原侯世子吓的心里更加没底,只说莫不是陛下出来……到教坊司玩不成?不然如何动用锦衣卫。
又见一位锦衣卫千户几步上前,对着当头的那公子哥见礼,平原侯世子瞅了两眼,正好看着那公子哥转头和锦衣卫千户说话,刚刚好看到那张脸,登时,平原侯世子险些晕死过去。
那个哪里是公子哥,分明就是个女娇娘呢,那张脸实在是倾国倾城,国色天香,任何词汇不足以形容万一,看到这样一张脸,平原侯世子哪里敢有一丝色心,惊吓又悔恨的险些当场自尽。
他这样的公子哥许多事情都是知道的,如何又不知道季相的女儿,锦衣卫指挥使的夫人季娘子乃是金陵城第一美人儿,且这位季娘子不只长的好,还极为有才学,自嫁人之后简直就被指挥使捧在掌心呵护,为了她,指挥使不知道推了多少人送的美人,一心只守着她一个,且为着这么个美娇娘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江家是怎么被抄家的?可不只是因为参奏指挥使,实是因着江家当初想要杀季相叫那位季娘子失了许多血,又伤心了许多日子,而锦衣卫指挥使心疼自个夫人,暗恨上江家,如此才有冲冠一怒为红颜,几百年的老牌子世家就这么烟消云散的事呢。
就单惹上了季相江家就抄了家,他如今还想揍人家夫人……
平原侯世子简直就不敢想了,平原侯府说是公侯之家,然已经没什么实权,他也完全是靠着高家名声才能这样横行,若是因此带累得平原侯府被锦衣卫指挥使记恨上,不晓得什么时候惹来大祸临头,他也实在是无颜见父母亲人了。
这么想着,平原侯世子悔的肠子都青了,他又是个极无脑的,也不多想,几步追过去大声喊着:“宋夫人,刚才的事情都是在下的不是,在下给您赔罪,饶了……”
话未说完,平原侯世子已经叫雪夜提起来又扔了出去。
然虽然如此,可到底他这几句话还是叫有心人听了去。
却听得雪夜冷声道:“好个平原侯,且等着吧。”
说完,便和另外几人簇拥着季颂贤上了马车。
好些偷偷看热闹的人只见着平原侯世子面如土色,又见着一个披着深青色暗纹披风的人影登上马车,又有几个穿着男装的护卫跟上,那车夫赶车又稳又快,不一时就没了踪影。
季颂贤这些人走了,锦衣卫还要留下善后,因着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到了教坊司门口看着好些人围攻穿着自家指挥使衣裳的几个人,一时急了,便用了弓驽,倒也射死了几个人,如今这死人在教坊司门口躺着着实不是事,便急着处理了这些尸首,又去警告了教坊司里的那些人一通。
至于说平原侯世子,则是直接提进了诏狱之中。(未完待续。)
这日大朝,散朝之后季亿往宫外走去,一路上碰着好几位朝臣,个个看他的眼光都极为莫名,叫季亿心里好一阵犯嘀咕。
待到出了宫,季亿碰着卢尚书,见他几番欲言又止,便问:“到底有什么事,还望告之。”
卢尚书叹了口气,拉着季亿往前走了几步避开好几个人才道:“季相竟没听说么?”
“听说什么?”季亿越发的好奇了。
卢尚书小声道:“前儿您家姑娘跑到教坊司去了,还和平原侯世子为着汪大家闹了一场,死了好几个人,如今平原侯世子还在诏狱里呆着呢,平原侯急的什么似的,欲要托人求情,怎的,还没求到您家?”
季亿一听就皱起眉来,扔下一句胡闹不赶着往回走。
他进了伍氏房中,才要说话,就见随心进来道:“太太,平原侯夫人求见。”
“平原侯夫人?”伍氏一惊:“咱们家与平原侯府并无什么交情,她来做什么?”
季亿挥手叫随心退下:“就说你太太去城外庄子上了,并无在家。”
随心应了一声出去,伍氏等季亿坐下才问:“怎的不见呢?”
季亿哼了一声:“还不都是贤姐儿闹出来事儿,她跑到教坊司和平原侯世子为着一个歌妓大打出手,打出人命来,还惊动了锦衣卫,将平原侯世子拿进诏狱。”
“这……”伍氏越发的心惊:“贤姐儿不是那等没成算的,也犯不着……怎的就闹出此等事来?”
想了一时,伍氏又止不住笑了:“说起来,这事还都是咱们家姑爷带累的,谁叫他先前带贤姐儿去教坊司来着,正因为他先去闹过,贤姐儿这也算是夫唱妇随了。”
“你还替她说话。”季亿越发的生气。
伍氏掩口轻笑:“这有什么,贤姐儿嫁了人的,那就是宋家的人了,宋怀瑾都没说话。咱们也犯不着怎样,你啊,就是太迂腐了些,她又不是没嫁人的黄花大闺女。都是妇道人家了,去教坊司算得了什么,说起来,我倒也好奇的紧,哪一日得了闲也去瞧瞧。”
一句话。将季亿气的直哼哼,可却拿伍氏没丝毫法子。
伍氏一瞧如此,越发的好笑起来。
季亿压着火气才要喝些茶水,便见着家里丫头匆匆赶来说陛下召见,季亿只得起来整了整仪容进宫去了,一进乾清宫,就见着好几位大臣,有卢尚书,还有吏部王尚书,工部钱尚书和几位阁臣。另外,宋怀瑾也坐在一旁,而成平安也陪坐末处。
看季亿进来,众人都起身相互见礼,季亿先给庆丰帝见了礼,又和诸位大臣各自见过这才一一坐下。
庆丰帝便先说起赈灾的事情,又叫成平安说了许多想法,和各部官员商量一时。
因着江西灾情严重,好些地方十室九塌,百姓根本没地方住。再加上雨季要到,若是解决不了住处,淋了雨或者怎的,又是一场祸事。因此,先要给活着的百姓解决住处还有吃饭的问题,另外便是救治受伤的百姓等等事宜。
成平安的意思便是那些富户地主家的房子盖的都坚固,大多都没有倒塌,倒不如叫这些百姓先住进去,等朝庭弄了帐篷或者盖些简易房屋再行安置。
有好几位官员极为赞同。庆丰帝听了这话却皱起眉头来,按理说这个提议倒也是个好法子,只是,庆丰帝总觉得不是很好。
他就看向季亿:“季卿的意思是?”
季亿想了一时坚声道:“臣不同意,这法子容易生事,这世上事大多都是不患贫而患不均,那些百姓主今衣食无着,就是朝庭有意救济,可救济的粮食又有多少,百姓每日都吃不饱,那时候看富户家里每天大鱼大肉的吃着,一日两日倒也罢了,天长日久的,说不得要聚众闹事,另外,还要防止那等心术不正的趁乱祸害人家的家眷,实不是什么好办法。”
“哪里能如此呢?”礼部周尚书是位极清正却也很迂腐的人,整日的圣人之言挂在嘴边,这时候跳出来和季亿辩驳起来:“富户在这个时候收留患难百姓,是人都要感激的,要真是做出那等祸害人家的事来,简直是猪狗不如。”
季亿冷哼一声:“这世上的事可说不准,那等猪狗不如的多了去了。”
“你……”周尚书一甩袖子,又对庆丰帝道:“总归臣同意成公子的提议。”
“臣不同意。”季亿拱手道。
成平安看了季亿一眼:“季相不要因私废公,咱们是有些私怨,然却不能因此将这样好的提议否决。”
“是不是好提议你心知肚明。”季亿冷眼看向成平安:“你说出这等话来又安的是什么心思?莫不是想火上浇油。”
成平安待要说什么,可此时宋怀瑾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他眼中带着一丝冷意看向成平安:“成公子的提议不好,我也不同意。”
“干你什么……”成平安破口就要骂。
宋怀瑾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来慢悠悠念道:“前日江西重灾区……当地官员叫富户出面收留无家可归的平民百姓,结果那些百姓趁乱抢了富户家的粮仓,更有甚者趁人不注意摸到后宅将富户家的两个闺女奸污,以至于后宅两位娘子上吊,四个丫头也跟着触柱身亡,还有……”
他一字一句念下去,念完了看向成平安:“成公子,你如今还说你的提议是好的么?”
成平安脸上就有些下不来:“这,这只是个别的现象。”
“是与不是,你心里最是清楚不过的。”宋怀瑾冷声道:“你是国公府长大的公子哥,许多事情并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世道民情如何,如此,自该越发的谦虚,多多与人请教,防止弄出什么收不了尾的事来,而你却妄自尊大,如此狂妄,幸好你没有做官为宰,不然,这天下百姓不知道多少因你遭了灾送了命。”
这番话说的很重,叫成平安脸上紫胀起来,一指宋怀瑾:“你……我也是一番好心。”
宋怀瑾慢悠悠将那纸装了回去,冷笑一声:“还是那句话,你心里明白。”
成平安越发的恼羞成怒,回身对庆丰帝拱手道:“臣参锦衣卫指挥使滥用职权,包庇其妻,教妻不严,以至于其夫人在教坊司中闹事,导致多少无辜之人丧命。”
成平安话一完,那礼部周尚书也附议道:“臣也觉得锦衣卫指挥使实在太过了些,竟然叫他家夫人都能调动锦衣卫,长此以往,锦衣卫岂不成了他家的。”
成平安和周尚书的话一落地,不只宋怀瑾,就是季亿的脸都冷了起来。
那两个参的可不只是宋怀瑾,还带累了季颂贤,在乾清宫说出这等话来,岂不是说季颂贤不贤惠,说她不安于室么,季亿这样疼女若狂的又哪里受得住。
他先就冷哼一声:“老夫怎不知道我闺女哪里不好了?”
周尚书也是冷下一张脸来:“季相实该好好教妻教女的。”
这下连季亿的老妻都带累了,季亿心里越发的不好:“我家妻女若何,还轮不到旁人来说。”
宋怀瑾却并不再生气了,他环视一周,对庆丰帝一笑:“我当什么事,原来是说我家夫人逛教坊司的事呢,这算得了什么,在座诸位谁没去过?即是男人都能去那女人扎堆的地方,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有什么去不得的呢。”
这话说的,好悬没叫庆丰帝笑喷出来。
周尚书和成平安更是脸上越发的添了怒意。
宋怀瑾更是不紧不慢道:“说起来咱们男人在外头忙着建功立业,忙着朝堂诸事,忙着赚钱养家倒是极累的,有时候为着放松难免去教坊司听听曲,找几个红颜知已说说话,这都是正常之事,后宅妇人每日管家理事应酬各类事宜,她们也是累的紧呢,只是如今这世道对妇人管束比男人要严苛得多,她们不能寻个男人说话解闷已是极为不公了,若是连同个女子说话解闷都不成,那也太气闷了吧,我家夫人不过同汪大家探讨一下歌舞诗词,本是极雅的事,偏生平原侯世子仗势欺人搅了这番兴致,还想越发的仗势欺人连汪大家带我家夫人一起痛打一顿,我家夫人不过是还了手,怎么到了众位大人这里,本是极稀疏平常的事情就弄的这般严重了?”
宋怀瑾这话叫人听的又好气又好笑,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说旁人,季亿就先要被自家女婿这类的话弄的气闷之极,心里话,还寻个男人说话,自家姑娘要真和男人多说上两句,瞧这女婿急不急眼。
不过到底女婿在外人跟前维护自家姑娘这是好事,季亿也不便说什么。
一时间,乾清宫好一阵沉默,片刻之后,庆丰帝先笑了,他一摆手:“今日说的是江西的灾情,不是讨论后院女人该当如何的,既然大家都要说这事,朕就说一句,这本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要说因私废公也说不上,你们又谁没有利用职权为自家的女眷谋过什么,锦衣卫也不过是看不惯自家指挥使夫人被人欺负出了手而已,这能算什么,且说起汝阳郡主的事来,那是朕的妹子,朕也没说她什么,那也是指挥使的夫人,指挥使也觉得他夫人很不错,旁的人也就不用多管闲事了。”(未完待续。)
谁也没想着庆丰帝竟然这样的包庇宋怀瑾夫妇,原宋怀瑾的话就叫许多人感觉十分古怪,待到庆丰帝这话出口,越发的惊呆了所有人。
尤其是周尚书和成平安,这两个人几乎被气的吐血。
可这会儿宋怀瑾居然老神在在的补了一句:“我的夫人,我觉得怎样都好,容不得别人指手划脚,诸位有时间管我的家务事,不如回去好好的教导自家的夫人,免得后院失火。”
说到此处,宋怀瑾又看向成平安:“成公子尤其要注意这一点,咱们男人在前朝拼杀,后头女人不争气,搞的后院不安宁怕也有大影响,成公子家里女人多,是非也多,还是该好好注意些为上。”
说到这里,宋怀瑾起身看向庆丰帝:“陛下,锦衣卫如今许多人派往江西监察,我那里事务繁杂,便先告辞了。”
说完一拱手,宋怀瑾极为潇洒的离开。
他前脚走,后脚成平安气的手都哆嗦:“什么意思?我后院怎么了?我家中妻妾和平,个个都亲的跟姐妹似的。”
“蠢货。”季亿冷哼了一声:“是个个都亲的跟姐妹似的,那怎么成公子成亲这么多年一儿半女都没落下?是不是成公子不行?”
这话讲完,季亿也起身告辞:“陛下,臣筹备了些钱粮要寻人押往江西,臣先告退。”
“他这是什么意思?”成平安指指季亿,又对周尚书道:“我家后院怎么了?先头我一个小妾身怀有孕,只是她身子弱……”
大约是想着在朝堂上说家中事情不妥,成平安立时住了嘴。
可在坐的也都明白他要说什么了,大约就是那小妾没保住孩子,他那些妻妾也都跟着伤心之类的。
一时间,上到庆丰帝,下到底下坐的这些个大臣,一个个都有些不忍直视,心说难怪刚才指挥使骂他蠢货呢。确实啊。
周尚书虽然和宋怀瑾不对付,可和成平安关系也没多好,再加上他本就是那等耿直之人,是有什么说什么的。这会儿子盯着成平安也骂了一句:“蠢货。”
这一句话道出许多人的心思来。
这日季亿回到家中对着伍氏哈哈大笑了好一时,伍氏不解问了一句,就听季亿道:“咱们家这个姑爷着实了得,旁的不说,只凭着他回护咱们姑娘。我就觉得他确实不错。”
“本就不错,只是你挑三捡四的。”伍氏白他一眼,自顾自的做手里的活计。
季亿摸摸鼻子,有几分无语,坐下之后守着伍氏好一会儿,说了好些话,烦的伍氏将针线活放下瞪向季亿:“你这是怎的了?受什么刺激了?”
季亿小声道:“不过是听着咱们姑爷说的那些话,倒觉得先前对不住你,原我说对你已经极好的了,可和怀瑾比起来。还差上许多呢,这些年你跟着我吃苦受累,帮我养儿育女,我竟没好生陪过你,丫头,待忙过这一阵,寻个休沐日,我陪你去庄子上转转,不然,咱们去闺女那温泉庄子上泡泡如何?”
他这番话出口。伍氏又想到许多年少时光来,便有一种恍如昨日之感,年轻时候热恋的感觉又上心头,扭头对季亿啐了一口:“老不正经。说这些做什么,没的叫人笑话咱们老夫老妻还这般,不过你说去泡温泉倒也使得,待过几日我和闺女说说,叫她替咱们准备一番,到时候。就咱们两个去,儿女一率不带。”
“好,好。”季亿笑着答应下来,看着伍氏虽然爬满了皱纹,丝毫不美的一张脸,竟然想起当初那个有什么好吃的都会藏了给他的小姑娘,一瞬间,许多甜蜜往事涌上心头。
却说成平安从乾清宫出来就直接找了个干净的酒楼吃饭,他心里郁闷,有些借酒浇愁的意思,喝了许多酒,待回家的时候已有醉意。
冯蓉蓉正好要出门,见着成平安回来,便扶他进屋,也放弃了出门的打算,她先给成平安擦了脸,又叫人弄杯醒酒茶来喝。
成平安醉眼模糊,看着冯蓉蓉一时恍忽,就像看到了他死去的妻子冯颂贤一股,不由吓了一跳。
他往后缩了缩,整个人都缩在床上,伸手指着冯蓉蓉大声道:“你……你……颂贤,我不是故意害死你的,实在是你太倔强了,你为什么不把那个宝贝给我?为什么不给我?若是你给了我,咱们还是恩爱夫妻……”
冯蓉蓉听到这话吓了一跳,原来她在冯家的时候也听祖母说过她姑母冯颂贤是被成国公府的人害死的,原来她是不信的,她记得成平安对冯颂贤很好的,且私心里觉得成平安是个很温柔很尊敬女子的人,那时候她满心都是成平安,也一心向着成平安,哪里会相信他会杀人,而且杀的那个还是他的发妻呢。
可是等到冯蓉蓉到了成国公府,成为成平安的女人之一,天长日久,冯蓉蓉算是看明白了,她完全是瞎了眼的,成平安此人哪里温柔,又哪里尊重女子,他分明是个最自私凉薄的人,看起来他好似对后院里所有的女人都很好。
可是冯蓉蓉心里却知道,成平安完全将这些女子当成了他的宠物一般,这些都是他的所有物,他若是高兴逗弄一番,要是不高兴不理会就是了,至于说这些女子之间的争斗,甭管闹出多大的事来,只要不闹到他跟前,他都是不管的。
如此,冯蓉蓉算是看透了成平安,再加上也时常听着好些小丫头谈起先头的奶奶来,只说那是个多么温柔和顺的人,又说大公子放任妾室给大奶奶没脸,叫丫头都骑在她头上了,可大奶奶一心贤惠,从不曾争吵过之类的。
冯蓉蓉越发的明白了当初冯颂贤的处境,说实话,冯蓉蓉倒也蛮佩服冯颂贤的,竟然能压制怒火贤惠到那个地步,要是她,她可是做不到的。
可今天,冯蓉蓉竟然从成平安口中听到了他杀害冯颂贤的事情,这才确定下来,冯颂贤是真的死在成平安手里的。
这一瞬间,冯蓉蓉遍体生寒,满心害怕。
冯颂贤正正经经被八抬大轿抬进成国公府的嫡妻,又是那般温柔贤惠,都落得那么个被剖腹挖心的下场,而她呢?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妾,且还时常闹出些事来,也不知道会落到怎样结果。
这一刻,冯蓉蓉就有几分后悔,当初不该和嫡母闹翻,要早知今日,当初她就该听嫡母的话嫁人,哪怕嫁个寒门小户,也比如今这样的日子强上许多呢。
“大爷。”冯蓉蓉小心靠近,端了一杯醒酒茶递给成平安:“你醉了,喝些茶醒醒酒吧。”
不料,成平安却一把推开那杯茶,将冯蓉蓉紧紧抓住:“颂贤,颂贤,那个宝贝你放在哪里了?你放在哪里了?我在你肚子里找了半天都没找着,你说,究竟放在哪里了?”
一行说,成平安还要伸手去掐冯蓉蓉。
冯蓉蓉吓坏了,也恶心的不成,她真的无法想象成平安拿刀子将冯颂贤的肚子剖开然后在里头翻找东西是怎样的场景。
人都死了还要人家落个不能全尸的下场,冯蓉蓉这一瞬间完全给吓呆了。
“那个宝贝很重要,很重要……”
成平安念叨着从床上摔下来,然后又小声嘀咕着:“宋怀瑾你为什么老是和我作对,为什么老是和我过不去啊……为什么?”
冯蓉蓉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听到这句话,她就又呆了,虽然不想听,可是还是忍不住好奇听了下去。
就听成平安继续道:“季娘子,季大千金,季九儿……为什么选择宋怀瑾那个粗人也不喜欢我,我是真的喜欢你,真的喜欢,头一眼见着你,我就看中了,看在眼里,入了心,再也拔不出来,拔不出来了啊……”
成平安捶着胸口一行哭一行说:“这么多年我都没有真心的那么喜欢过一个人,原来我说后院这些女人我都是喜欢的,可直到看到你,我才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我是真心的爱着你的,也一心一意相要对你好,若是,若是你能嫁给我,我也愿意散尽后院所有的女人,我也愿意,我也愿意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为什么你就不能接受我?他宋怀瑾有什么好的?他能为你做的我也能,他能护着你,能叫你去教坊司里玩闹,能出动锦衣卫为你杀人,为你得罪平原侯府,我也一样能,我能给你无数的钱财,能给你设计这天底下最好看的衣裳,最好的首饰,最……尽我所能给你最好的一切,凭什么,凭什么你喜欢的那个人就不是我呢?”
冯蓉蓉真正惊呆了。
她原来以为成平安对后院的女人都是有两分真心的,而且成平安平日表现的也的确如此,可今日听着这番话,她才明白成平安并不是冷漠,也不是不关心人,而是没碰着真心喜欢的,原来,成平安竟然一直惦记着宋指挥使的夫人,他真心喜欢的竟然是个已为人妇的女人。
冯蓉蓉又退后两步,觉得自己听了了不得的事情,就想要逃开,待走到门口的时候,听成平安一阵冷笑:“要是宋怀瑾死了,你会不会跟我?”(未完待续。)
冯蓉蓉跌跌撞撞出了院子,迎头正好碰上晋阳公主,晋阳公主横眉立目:“慌慌张张作甚?”
冯蓉蓉想到成平安喝醉酒进了她的院子的事情好些人都瞧见,万一成平安醒了还记得说些什么的话,岂不是……
她眼珠子一转,立时对晋阳公主一笑:“爷喝醉了,正说难受呢,我去给他拿些玫瑰露兑水喝解解酒气。”
晋阳公主瞪了冯蓉蓉一眼:“哪里用得着你在这里献殷勤,你自己去玩吧,爷那里有我照顾。”
说完话,晋阳公主对身后的一个丫头道:“春月,去我房里拿了那玫瑰露、榍香露过来。”
之后,晋阳公主快步进了屋,这些日子晋阳公主没有和成平安单独相处过,如今好容易碰着机会自然不愿意舍弃,因此将丫头都留在外头,她自己进去,进去之后就见成平安已经团在床上睡了过去,晋阳公主气恨道:“贱人,爷睡着了也不知道帮爷盖上些,着了凉可如何是好?”
说话间,晋阳公主过去拿过薄被要给成平安盖上,只是想到这里冯蓉蓉的屋子,到底心里有几分不痛快,就推了推成平安:“平安,莫睡了,起来我扶你回去再睡。”
成平安正迷迷糊糊间被推醒,此时还有些半梦半醒,半睁着眼睛看到晋阳公主,一时又看差了,一把抓住晋阳公主的手就往怀里带,晋阳公主羞的脸都红了,只是却没怎么挣扎。
成平安顺势将晋阳公主带进怀里使劲搂住:“别走,别走,我对你好好的,把心都掏给你……”
晋阳公主听着这话心里甜丝丝的,脸上也带了笑,心说果然成平安心里是有自己的,先头的事情都是那些小贱人作耗,叫成平安误解了自己。等误会解开,自然还是舍不得自己。
“我不走。”晋阳公主垂头低语。
成平安也笑了笑:“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的,那个狗东西有什么好,你定然是不得已才嫁给他的。怕是他威胁你的吧……”
晋阳公主一听这话立时变了脸色,心里发狠,也不知道成平安又被谁家的小贱人勾了去。
此时却听成平安道:“贤儿,贤儿,我心里是真有你的。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你看,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没那样狠心,冯氏……冯氏你别过来,你,我也没想杀你,就是掐了两下谁知道你就死了……”
这些话的信息量太大,饶是晋阳公主都惊呆了。
只是在她发呆的时候,成平安低头已经吻住她。
这吻时间极长。极尽缠绵,然而,吻过之后,成平安却猛的推开晋阳公主:“你是谁?”
晋阳公主双眼含泪,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成平安此时也已然惊醒,定睛一看,竟然是晋阳公主泪眼蒙蒙的站在床前,而他正半坐在床上,成平安摇了摇头,想着先前发生了什么事。这一想,越发的心惊胆战。
他猛的站了起来,极为不想面对晋阳公主,蹬了鞋就朝外走去。
晋阳公主追了几步。一把拽住成平安:“你给我说清楚,什么贤儿,哪个贤儿?是不是季颂贤那个贱人?”
成平安猛的转头,冷眼看着晋阳公主:“是又怎样,不是又如何?刚才你听到些什么?”
晋阳公主哭的越发的狠命:“你这个没良心的,我一心一意对你。你竟然,竟然还惦记着那个小贱人,刚才……哼刚才我可都听着了,原来冯氏真是你杀的,原我说你不是那等狠心之人,你有才华为人又洒脱多情,心性耿直磊落,绝不会做出杀妻之事,可没想着,没想着真是你杀的,你……”
“闭嘴。”成平安烦燥之极:“这些话烂在肚子里,要是我再听你提起,小心你的狗命。”
说完,成平安挥手推开晋阳公主就要出门,晋阳公主被推的险些跌倒在地上,她拼尽全力拽住成平安:“没良心的东西,你给我好好说,你和季颂贤是怎么回事?今日说不清楚,小心我将你杀妻这事宣扬出去。”
“你试试。”成平安转身低头,满眼阴狠的看向晋阳公主:“若再敢说一句,我今日就结果了你。”
晋阳公主却微微仰头,一阵冷笑:“你且试试,我是皇室公主,我就不信你敢。”
“哈?”成平安也是一阵冷笑:“公主?你这个公主如今算是什么东西,太后已去,陛下和你又向来不睦,再者,太后还曾经想要杀过陛下的亲母,他与你算是有仇的,又怎会再关心你,你也就只不过有个虚名号,连个公主府都没有的公主,我又怕个球,你身在我成家,我想叫你一步都离不得这府中,你就一步都离不得,我想杀你,哼,杀了你叫你尸首无存的法子多了去了,我就跟人说晋阳公主偷人跑了,或者想个法子叫你死的无声无息,弄个暴病身亡……”
“你混帐,混蛋。”晋阳公主听了这话简直就是遍体生寒,极为不信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成平安竟然是这么一个阴险小人:“怪不得季颂贤看不上你,要是我知道你的真面目,我也瞧不上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就是个野种,畜生。”
成平安目光越发的阴冷,他阴森森的看了晋阳公主好久:“随你怎么说,总归自今日起,你一步都不许离开。”
说完,成平安出门,一会儿功夫就招来几个粗壮的婆子架着晋阳公主关进她的房中,又命几个守卫还有好些粗使婆子日夜监视,不许晋阳公主离开。
待冯蓉蓉得知此事,心里明白,怕是成平安醒过来,想到先前说的那些话,以为都是晋阳公主听去了,因此才会将晋阳公主关了起来。
她心里还有些打鼓,心说幸好碰着晋阳公主那个没心眼的,不然要真是叫成平安醒过来知道是她听了去的话,说不得晋阳公主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了。
晋阳公主身为金枝玉叶,成平安不敢如何,可她冯蓉蓉不过是个没人疼的庶女,又只是个妾侍,成平安完全能叫她不声不响的就这么消失。
越想,冯蓉蓉越是害怕,竟然将先前那些锋芒都收了去,一心做起贤惠人来,在后院慢慢如同隐形人一般极为低调。
却说成平安将晋阳公主关了起来,心里还是没底的。
他回去想了几日就下了狠心,白日里成平安帮着庆丰帝举行义卖,筹钱救灾,晚间就偷偷到他自己建的那个实验室中醒了一些叫人渐渐虚弱的药物,又醒了些对心脏不利的药,等这些药醒了出来,成平安就将药下在晋阳公主的饭食中。
几日之后,义卖会举行,好些庆丰帝用过的东西,还有宫中用旧的东西被搬出来拍卖,倒也筹了许多钱,一时间,成平安很是风光无限。
可就在这个时候,以汪素素还有宋三娘几个大家出头,又将金陵城许多出了名的楼子里当红的行首聚在一处进行义演,她们打了潇湘子先生的名头,只说潇湘子先生心系江西受灾百姓,奈何没办法出面筹钱,只好托她们义演来筹集银两救灾。
如此一来,不只金陵城里许多富户还有那些公子哥儿来看演出,就是后院许多女子也来瞧上一瞧。
季颂贤和宋怀瑾寻了个坏了事的官员的宅院,在花园子里修整一番建了高台供宋三娘她们演出,之后又寻了一些教坊司里渐渐老去没有名头,可很有几分才艺的妓子,在金陵城的闹市上搭了高台叫她们唱歌跳舞吸引了许多百姓来观看,待到演出结束之后,便会有小厮拿着盘子下来请百姓们自愿捐些银钱。
金陵城百姓都极为富庶,倒也不差那几个铜板,如此,不说那些达官贵人,几日下来,单是从百姓那也筹了好些钱来。
金陵城里转遍了,那些妓子倒还有些兴致,便搭班去了别的城镇演出,一时间义演之事弄的人尽皆知。
庆丰帝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还下旨赞扬了参加义演的这些妓子和行首们,一时间,她们的名头也越发的响亮,便是没有义演的时候,好些达官显贵点名要见这些人,倒弄的教坊司和那些楼子越发的热闹起来。
一次朝会上,庆丰帝点了名表扬季颂贤,只说原先季颂贤在教坊司闹出事来,好些人都说她不守妇道,可如今才知道,她宁愿不要名声,也亲自出面去教坊司劝说那些行首以大义为重,组织义演,为国为民筹积善款,实在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如此行事,应该极为嘉奖赞赏,绝不容人再说三道四。
庆丰帝这般一说,朝中许多声音都压制下来。
与此同时,潇湘子的新书发行,各大书行都帖出告示来,只说潇湘子先生这本书所卖得的银钱全部捐给江西灾民,买书就是做善事,还请大家多多支持之类的。
如此,各书行更是人烟密集,好些人指名要买潇湘子的新书。
当然,买的最多的还是后宅那些个女子,原来季颂贤所写的书都是想象力极为丰富的,构思很细密,架构却极为庞大,展现在人们面前的都是一个崭新的世界,可这回她的新书却写尽了至情至性,后世称为言情,这时候却是才子佳人之类的,只这和寻常的才子佳人又不一样,书里写尽了富贵风流,却也道出各类辛酸不平事,当然,最吸引人的就是主角的爱情,那样不动声色,不声不响,于平淡中见真情,细水流长一般的情叫人向往之极,尤其是男主角对于女主角无言呵护,拼尽全力的守护叫人动容。
待这本书卖出去,后宅里多少女子哭成泪人,哭喊着嫁人当嫁萧郎之类的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