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讨好的把那血水蜜桃拿了一个给苏名溪,臼水蜜桃的名字虽吓人,但那只是因为这桃的皮和汁液殷红如血,其实味道甜美无晃这会儿苏名溪见两手捧着桃的儿,有心训他两句,终究是在阮云丝的地盘上,因此只好恨恨瞪了一眼,也不伸手去接桃。//更新最快78xs//[~]
小白扁了扁嘴,小手固执的伸着,众人都察觉到了这父间的坚持,不觉都有些尴尬,却又不知如何化解。恰在此时,阮云丝从锅里盛了菜出来,似是只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便对小白道:“都要吃饭了,小白别拿桃给你爹吃,俗语说,桃饱杏坠,李树下睡。吃饭前吃桃,可不是什么东西也不用吃了?”
苏吟玉松了一口气,暗道到底是阮姑娘,这样四两拨千斤的就把这尴尬局面解了,因也连忙凑趣笑问道:“桃饱杏坠?李杵下睡?这是什么意思?我也算看过几卷书的,怎么从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俗语?”阮云丝笑道:“这本就是我们乡下的话儿,姑娘不知道也正常。
意思就是桃很容易吃饱,杏吃多了,就容易觉着下坠。李更不能多吃,吃得太多,胀起来容易死人的。”苏吟玉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失声道:“还有这种说法?那可不是糟糕之极?我最爱吃李的,刚才还吃了五六颗。”芸娘忙笑道:“我当多少呢,五六颗也值得说?云丝妹妹说的那是吃撑了的情况下,许多莽撞人喜欢吃,便吃二三斤,又不消化,可不就活活胀死了?”苏吟玉嘴巴都没办法闭上了,喃喃道:“二三斤?难怪,那………那是人吃的吗?岂不是喂牛一样?”
阮云丝笑道:“姑娘生在国公府中,最讲究惜福养身,听您刚才说吃了五六颗李,就自以为很多,便知道你平日里也定是养身少食,所以自然不用怕,好了好了,秀儿你把桃杏端去西屋吧,这会儿却也吃不着它们。(·~)奇怪,碧秋怎么还没回来?这快午时了吧?”
小白连忙道:“南哥哥也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分明早上还给我摘杏李吃呢。”
阮云丝笑道:“他出去有事,今天中午不回来了,只是碧秋”
不等说完,就听见街门声响,接着碧秋走进来,看见堂屋里饭桌旁坐着的苏名溪,她不由得愣了一下,接着便收起面上惊态,来到对方面前福了一福,便去芸娘和钟秀的桌上坐了。
“怎么耽误到这么晚?”这会儿锅里却还盹着那只大公鸡,众人都没有话说,难免尴尬,因此阮云丝便问了碧秋一句。
碧秋笑道:“没什么,和大家伙儿多说了几句话。楼兰和黄莺她们让我回来和姑娘说一声儿,说是最近有一伙人,总在这附近转着,她们让姑娘小心些,别是什么麻匪看中了姑娘的厂,起什么歹心,到时候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阮云丝不等说话,芸娘便失声道:“什么?麻匪?这里可是离京城不远,天脚下,也有麻匪敢来这里抢劫吗?”
碧秋笑道:“不知道呢,楼兰黄莺也只是这么猜测着,让姑娘做点儿防备。就真是麻匪,姐姐也不用怕,楼兰她们说了,这些日,她们族里人就在咱们厂周围干活儿,顺便帮咱们看着,就算是麻匪来了,他们也定要让那些家伙有来无回。、,
芸娘点头叹道:“唉!当日我还不让云丝强出头,如今才知道,果然好人有好报。这些傣依族人倒是豪爽憨直的,云丝当日不过是帮了他们一个忙,就记到如今,论理,他们可也帮了咱们不少,建厂那会儿,多少人过去出力出工,却不要钱,给钱就恼了,如今竟还能说出这样话,这就难得了,麻匪啊,谁不害怕的?”
她们在这里感叹,阮云丝和苏名溪的眉头却一直是微微皱着的,好半晌,阮云丝方摇头道:“不会是麻匪,就像芸娘说的,这里可是天脚下,别说是大吴国如今如日中天国泰民安,就算是那前朝政治糜烂民不聊生之时,也没有麻匪敢大胆到来天脚下打劫啊。【叶*】【*】”苏名溪点点头道:“阮姑娘说的没错,别说天脚下了,就算整个大吴国,如伞也没有哪里是麻匪横行无忌的,前朝动乱年代,或许在那偏远地区,还有响马和麻匪流窜,只如今太平盛世,除了那么几股占山为王不成气候的寇匪外,倒还没听说哪里被洗劫过。
“那那些人是怎么回事儿?”
碧秋下意识的在发上轻轻挠了挠,一脸困惑地道:“楼兰她们说的信誓旦旦,说她们看过好几拨人过来了,那不是踩盘的,还会是干什么?”
一句话逗得阮云丝和苏名溪都轻笑起来,阮云丝就摇头道:“行啊碧秋,跟着楼兰她们倒是长知识,连踩盘都会说了。咱们这里又不是私人的地方,人家愿意过来看看,你难道还能不许?行了,这件事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你下午去和楼兰她们说一声,也不用她们族人日夜巡逻,白白浪费人力。”
碧秋惊讶道:“姑娘怎么知道他们帮咱们日夜巡逻?你可真是太厉害了。楼兰本不让我告诉你的,谁知道即使我不说,姑娘也知道了。”阮云丝笑道:“我还不知道他们?最是讲究什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既然怀疑了那些人的来路,哪里能不暗地里帮我?”说完看向苏名溪道:“公一直似有沉思之色,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利害关系?”
苏名溪摇头道:“老实说,我也想不透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你们这乡下地方,若说西山还可以打打猎,但是你那厂周围,不过是荒地田地,有什么好看的?嗯,我来的时候,在路上却也遇见了几个骑马的人,看他们的姿势和马匹,必定不是普通人,方向也是往这小王村来,就不知是不是楼兰等说的那一伙儿人了。”
苏吟玉笑道:“这也没什么吧?越是乡下田园,越是藏龙卧虎,那些什么高人隐士的,不都喜欢隐居在这里吗?美其名曰为什么“享田园之乐,做个无忧无虑的田舍翁,采菊东篱下然见南山,的,有什么?
哥哥只要断定他们不是麻匪就行了。
苏名溪点头道:“这个我倒是可以断定的,麻匪没有这样张扬,而且他们的姿势和马匹,一看便知是训练有素,或许妹妹说的有道理,只是这附近隐居了什么江湖上的老一辈人物,至于老将,我所知中还没有隐居在这里的。”这件事虽然有些奇特,但是阮云丝却并没放在心上,她心中还有一个猜测没说出来,那就是自己在这流huā河畔建了厂,或许有别人也是看中了这块地方,想建个别院庄园,或者是厂之类的,那也十分正常。
只是她怎么也没料到,她猜中了开头,却没猜对结局。
当下用完饭,苏名溪自然不会再在此处盘桓,他和阮云丝,即使心中再怎么替对方着想怜惜,但也委实回不到从前了。因此小白和苏吟玉虽有些不愿意,但是老爹和哥哥面无表情的在看着,他们也实在不敢说什么,再不甘心,也只能上车依依不舍得离去。
这里苏名溪回到苏府,不用说,小白和苏吟玉自然是被狠狠教训了一顿,好在他倒也没有“赶尽杀绝”不然小白也就罢了,苏吟玉一个姑娘家,说是去进香,结果却跑去了乡下玩儿,这若是让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知道了,只怕家法就要被请出来了。
苏三姑娘很委屈,也很奇怪,心想老哥太过分,哼哼!如今家里上下,像我这样又开明又大方又温柔又善良又善解人意的有几个?你和阮姑娘的事情,换做别人,哪个心里不嗤之以鼻?只有你妹妹我是旗帜鲜明的支持,结果好心没有好报,却换来你这样对待,过分,真是太过分了。
只是心里虽如此想着,苏三姑娘却也敏锐察觉到:哥哥和阮姑娘之间好像是出事了,看他们的言谈,虽然仍是正常,但比起上一次阮姑娘过来,两人间倒好像多了层隔膜,联想到苏名溪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异常,苏三姑娘心中的好奇虫宝宝也尽数被沉重取代,因为她很明白,两人之间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那基本上就是不可能挽回的。
这样一想,苏三姑娘也就明白了老哥大发雷霆的原因,她只是心中叹气,暗道亏自己还那么喜欢阮姑娘,觉得她虽然出身乡野,又是个寡妇,一千一万个配不上老哥,但好歹这女人温柔体贴懂进退,沉静淡然有分寸,老哥和她在一起,必然会十分舒心。却没想到,她竟然清高至此。
虽然不知道来龙去脉,但是苏姑娘也清楚,问题肯定是出在面云丝身上,老哥对人家的那份情意,别人不知道,她这妹妹还不了解吗?若是阮姑娘那边答应了,说不定老哥就能八抬大轿把人家抬进来做正室夫人。
不得不说,苏三姑娘不愧是长在大宅门中,那眉眼上下全是精神,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事情大致走向竟然被她猜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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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理解归理解,郁闷还是很郁闷的。//最快更新78小说//[]【叶*】【*】苏三姑娘躲在自己的闺〖房〗中,拿着阮云丝曾经送过来的布料出气,狠狠在上面扎着huā,忽听门外脚步声响,她没好气地抬头看了一眼,赌气道:“是哥哥找我么?
哼!就说我不在。”
进来的小丫鬟初雨“扑哧”一笑,摇头道:“爷好端端的找姑娘做什么?何况奴婢刚刚去老太太屋里,听说爷被皇上召进宫中去了,不知道是又有什么事情要商量。”苏三姑娘一口气憋在喉头,心想是啊,哥哥来找我干什么?难道我还指望他来哄着我,给娄伏低做小?呸!他没告诉爹娘我已经烧高香了好不好?
且说苏名溪,进宫后被太监引到书房,只见户部吏部双尚书甄言和另几名臣也在那里,他心中暗自奇怪,面上却丝毫不露,进门参拜完毕,便微笑道:“几位大人聚得倒是整齐,不知有什么要事商量?
这其中可还是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吗?”甄言笑道:“可不是,这件事还正需要小公爷出马,说起来,这次可不同前些次,皇上总是将重担给小公爷,连我看着都替您不平啊,因此这次这件肥差一出来,我一看,这件差事又是小公爷来办最妥当,所以立刻向皇上推荐了。
苏名溪虽然是文武双职,但当日他功大于天,皇上本来就是要封他爵位,是苏家父一起坚决请辞,所以皇上才收回成命因为这件事,所以国公爷的爵位,迟早都是由他来继承,因此大臣们都以小公爷称呼他,反正他的本职其实是闲差皇上那是将他当做天剑来用的,用小公爷这种称呼更透着亲切恭敬。
听甄言这样一说,苏名溪心里就画了个魂儿,向龙座上的皇帝看过去,只见他捻须微笑,竟兴致勃勃看着几个臣说话。[]苏名溪心中苦笑表面却假装高兴笑道:“是么?但不知是什么样的差事,竟然让甄尚书一下就想到了我。【叶*】【*】”
“西北昨日传来捷报,这一次大胜想来小公爷早就知道了吧?皇上看到捷报,心中也十分高兴,因此有意派一名钦差前去劳军,顺便封赏三军将士,小公爷虽然年轻,在军中的声名却是如日中天,三军将士莫不以您马首是瞻,所以这件差事可不是小公爷去最恰当呢?”甄言得意的说着,一边心中冷笑,他这番话虽然明着是捧苏名溪,但却是明捧暗杀,须知历来皇帝最忌讳的就是功高震主之人,他说苏名溪在军中的声望如此隆厚,却是诛心之论,目的就是要引起皇帝对苏名溪的戒心。
苏名溪心中哪会不知道这厮的险恶用心?只不过两人斗了这许多年,些许言语早已不足以影响什么了,因当下也便谦虚了几句这时候皇上终于发话,拍板定了苏名溪去西北劳军的差事。
平心而论,这确实是个好差事,上好的差事。
去西北劳军,不说别的,单是那些封赏,就足以让苏名溪在西北军中再次赢得三军儿郎的好感,他在军中的声望本来就很高,若再加上这么一件差事那真是烈火烹油鲜huā着锋,会让他在军中的地位更加独一无二。
但正因为如此,苏名溪心中才更加疑惑。
是捧杀吗?可是甄言心里应该明白,这么多年来皇帝对自己的信任,那不是他耍一些捧杀的手段就可以抹去的。既如此对方为什么还要如此积极地送给自己这样一个大好机会?他明明已经对自己在军中的势力十分忌惮了不是吗?
苏名溪百思不得其解,然而皇命难违,他也只能让自己这派系的官员注意甄言等人的动静,自己却是无可奈何带了财物酒粮和十几道圣旨,率领五千御林军浩浩荡荡向西北边关而去。[]
甄言终于支走了这个煞星,自以为得意,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苏名溪早已有了戒心,这一路昼夜行军快马加鞭,竟根本不是去劳军,到宛如是去救援似的。(·~)
自以为得计的甄言不知劳军大队的情形,自觉高枕无忧,立刻便开始着手施行起自己的计划来,在朝堂中,他虽然是御前红人,人人都以为他是天近臣说一不二,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么多年来,他被苏名溪压制的有多厉害。所谓权倾朝野,那个人绝不是他。这一直是甄尚书心中的一根刺,如今终于有了报复机会,他怎么会轻易放过。
云溪织染厂最近又多招了二十名的女工,各类布料源源不绝的生产出来,锦缎huā样也在几个月内又翻新了三种,只把素流云和言掌柜乐得合不拢嘴,如果不是阮云丝坚持按部就班,而是一下就建立一个大厂,招上几千女工,买几百上千台机器,每个月提供大量各类布料,他们充分相信,现在他们已经耳以将贵云给甩下去了。
不过现在的成绩也让素流云和言掌柜十分满意,尤其是印huā布的受欢迎,更让他们欣喜若狂,印huā布的产量大,价钱又便宜,利润竟一点儿也不比锦缎差。两人已经听说,贵云荷香等也开始投入对印huā机的研究了,原本被历史淘汰的技术一下就变得炙手可热。
只是这件事情哪里有那么容易?像李怀风那样的天才,可不是大白菜,随便一扒拉,就能拉出好几车。素流云还听说,有人甚至将主意打到了生产印huā机的李家头上,只可惜那李家乃是家族作坊,所有的工人,都是人家自己家人,自己家人有几个肯卖族求荣的?那是会被唾弃到死的行为啊。更何况,就算有心想出卖,也得他们懂才行。到目前为止,印huā机的制作方法还只在李怀风的脑里,知道详情的也只有他父亲和嫡亲兄长等有限几个人。
从家族内部收买不了,这些家伙们又想出了从外部打入的卑鄙办法,听说李家要收些学徒工,就有人故意安排了年纪不大的亲信前去,却不料一问条件,都傻了眼,人家只招收附近十里八乡的人,想也知道,这些人里,钟南肯定是要招那些憨厚老实可靠不贪财的,癞头三那样儿的就算想进去当学徒,人家能要吗?
连家族的外围人员都得不到印huā机的图样和制作方法,何况是这些学徒?所以荷香贵云等一时间也无法可想,只能依靠自己研究。而等他们研究出来,只怕流锦布庄早已在印huā市场上独占鳌头站稳了脚跟,他们就算加入,也只有喝汤的份儿了。
所以素流云和言老掌柜一点儿都不着急,唔,也不是不着急,他们着急让阮云丝扩大生产,只可惜,这个他们说不了算。
阮云丝这几天却有些心神不宁。
就在前天,李保长告诉他,西山大概要被圈为皇家猎场了。
这本是件天大的好事,虽然猎户村会受影响。
只要西山确定成为皇家猎场之后,他们就要全村迁走,但是作为一个还算是勤政爱民又不差钱的好皇帝,给他们的补偿却也是超乎想象的丰厚,连带着周围十里八乡,都会各有补偿,作为他们不能再上西山捕猎打柴的代价。
因此消息一传出来,整个金纺乡就震动了,人人奔走相告,这几天大家嘴里全都是对这件事的议论。
皇帝啊,那么至高无上的主宰者,如今要把西山作为皇家猎场,这简直让淳朴的百姓们个个都觉着与有荣焉,仿佛皇帝来西山打猎就会去他们家吃饭似的,这个自豪劲儿就别提了。
阮云丝心中自然是暗暗唾弃这种为奴思想的:皇上又怎样?不是人吗?还不是一只嘴巴两只眼睛两只耳朵?难道还能长出四条腿和龙鳞不成?只不过她唾弃归唾弃,却也不得不接受古代人这种把皇帝看的高于一切的思想。
但这个不是最重要的,关键的是: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西山如果成为皇家猎场的话,对于自己的厂会不会有影响呢?虽然怎么看,流huā河畔的工厂和西山都是八竿打不着的关系,但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只是她心中不安,却也找不到一个人来商量,更是找不到渠道打听进一步的消息。从前还有苏名溪,但现在,这条渠道别说她没有脸去走,就算是厚着脸皮去打听,苏名溪又凭什么会告诉她?他根本就没有一点必要来帮自己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不是吗?
就在这样的惶恐不安中,一个让阮云丝意想不到的人上门了。
“大哥,您这样匆匆赶来,就是为了问我的厂?”
给阮思齐上了杯茶,阮云丝表面镇静,心跳却有如擂鼓,她知道防,思齐是绝不会只为了自己一个厂跑过来的,之所以会贸然前来,定然是有什么重大的消息。
果然,阮思齐一口气将茶杯喝了个碗底朝天,看看屋里没有人,这才严肃道:“云丝,这下你可是捅了马蜂窝,麻烦了。”
“娄么捅马蜂窝?有什么麻烦的?”阮云丝捧着茶杯的手一巅,暗道果然我把芸娘她们支走是对的,不然如果让她们知道了很严重的消息,恐怕就要六神无主了。到那时,会产生什么后果还真不好说。
阮思齐却没察觉到妹妹这一下颤抖,心中还暗自佩服,暗暗感叹那个小女孩儿是真的长大了,难怪现在可以独当一面,单单这份定力,就连娄也未必比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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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想着,便严肃地道:“你已经知道西山要被圈作皇猎场的事情了吧?那你可知道?除了建猎场之外,还要建一座行宫?流花河就要改造成为行宫花园内的活水源头么?”
“什么?行宫?”
阮云丝强自保持出来的镇定终于不见,她豁然站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阮思齐,大声道:“流花河作为活水源头,这得多大的手笔?这样一座行宫,就算是比起皇宫,也差不了多少吧?这是劳民伤财的事,不是说当今圣上爱民如子,是个明君吗?他……他怎会做出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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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思齐没好气的呵斥了妹妹一句,然后在前窗后窗看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人,方压低声音道:“皇上是明君不假,这件事也劳民伤财不假,但问题就是,现在皇帝有钱,他不在乎这点劳民伤财,而他在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皇帝的同时,他也是个好玩乐的皇帝。不然,苏小公爷也不会成为那些忠直臣子的主心骨,妹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阮云丝当然明白哥哥的°意思,也就是说,一旦西山猎场成为皇家猎场,那行宫就必然会建在西山脚下,到那时,不要说自己的厂子,就是整个金纺乡,恐怕都要有一次大变动。傣依族人辛辛苦苦开垦的荒地,建立的家园,也要再度失去,而他们不是大吴子民,到时能不能有补偿都说不准。
“怎么......怎么会这样?哥哥?怎么会这样?就算皇帝不在意,难道朝中就没有一个大臣提出异议吗?我不信我不信那么多大臣,竟然就都任由皇帝这么做,就算……就算国库充盈,这也毕竟不是小数目……”
阮思齐叹气道:“怎么会没有大臣劝阻?可是有什么用?现如今除了小公爷,还有谁能和甄言抗衡?皇上在皇城里,本就觉得憋闷着慌,静极思动之下,忽然知道有这么处好玩的地方,那甄言又把这里说的天花乱坠你说,皇上还能放得下吗?”
阮云丝面色阴晴不定,她心里很清楚,与其说这是甄言对自己的报复,不如说是他对苏名溪的报复。【新】[]只是自己成了躺着中枪的那个倒霉蛋而已。不然的话,一个小小的钟秀,一个李家人,根本不用劳动堂堂双部尚书如此大动干戈。
“那小公爷呢?他......他为什么不帮着说句话?他......他可是因为我的事情而……不,我不信他是这种人。”
阮云丝握紧了拳头,喃喃自语。阮思齐听了好一会儿才听出她的意思不由得生气道:“糊涂,妹妹你真是糊涂,你把小公爷想成什么人了?他是真正胸襟宽广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岂会因为你们之间的事情就行此等报复行径?难道你不知?小公爷在半个月之前就被皇上派去西北劳军了,只怕这会儿也才走了一半路程而已。
“啊?他……他被派去劳军?”
阮云丝瞪大眼睛,心中也为自己刚刚的想法而羞愧,垂头道:“对不起哥哥,我只是......我只是一下子受不了这个打击,叫你这样说来,我的厂子根本就没有别的路可走可…...可那是我的心血,不,不仅仅是我的心血它更关系着太多人的生计,所以我情急之下出言无状,哥哥不要放在心上,其实,我何尝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我只是……唉!我只是不知道他被皇帝派去劳军了。”
阮思齐叹了口气,点头道:“是了,你在这穷乡僻壤,又怎么知道朝堂上那些明争暗斗?我实话告诉你吧当日小公爷劳军就是甄尚书推荐的。[][]小公爷在军中声望甚高,一直为甄尚书所忌惮此等好事,那老东西削尖了脑袋争取尚且不及又怎会拱手让出?这自然便是为了支走小公爷,好方便他在这里行事了。”
阮云丝恨恨道:“难道圈猎场建行宫的功劳,就能比去西北劳军更好?那可是和军方拉近关系的最佳途径,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竟然也要做,只为了报复,此人真真是胸襟狭小睚眦必报。”
阮思齐苦笑道:“妹妹啊,你想的太单纯,和军方拉好关系固然重要,然而军方是什么人?那还不是皇上手中的一杆长枪?得到军方的拥戴,比得上让皇上龙颜大悦?比得上天子的无上恩宠吗?何况他也未必就能得到军方的拥戴,军方毕竟大多数人还是亲近苏家的。这种时候,放弃劳军而把苏名溪支走,替皇上建行宫,换一个龙心舒畅,岂不是更加得利?”
阮云丝怔怔站了半晌,喃喃道:“那……照哥哥这样说,这行宫竟是非建不可了?完全没有任何的转圜余地?”
阮思齐点了点头,沉声道:“是,就算是苏小公爷赶回来,恐怕也已经劝阻不了皇帝,他皇帝心中虽然如同子侄一般,但是皇帝只要做了决定,他就算是真的皇子,也没辙,何况他其实只是一个臣子?”
他说到这里,便拍了拍阮云丝的肩膀,叹气道:“我今天之所以来告诉妹妹这件事,就是让你做个心理准备,你这厂子是一定保不住了,赶紧早作打算吧。我看看这几天也在京城里转悠转悠,若是可能,咱们在京城找块地皮,建一个大厂子,到时哥哥我也帮你点银钱,嘿嘿,只等你赚了钱,每年给哥哥一些花销就行了。”
阮云丝这会儿心忧如焚,哪里有心思和阮思齐开玩笑?闻言不由得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哥哥,人家现在都愁死了,你还来打趣。你怎么说也是侯府世子,将来的侯爷,家里良田千顷店铺无数,虽不能说是富可敌国,但也是泼天富贵了,好意思和我说这种话。
阮思齐本是嘻嘻笑着的,此时听见妹这样说,他便皱紧了眉头,轻声道:“妹妹,你还真别说,你知道我和爹爹,是从来不管家里这些产业的,你嫂子那是个和顺的人,太太不欺负她就很好,哪里还敢去过问?从三年前开始,我就觉着家里产业似乎越来越少了,只是和爹爹说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竟不太在意。这一年来,我越发觉着家里有些拮据,你知道太太是个奢侈的人,可最近几个月,她竟然也知道俭省了,这可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呢?所以啊,哥哥我是真的打算把这些年存的私房钱先放在你这里,一旦家里有了事情,也不至于就彻底抓瞎。”
阮云丝疑惑道:“听你说的郑重,只是…...这至于吗?太太虽然刻薄狠毒,但是在银钱方面一向看得紧。罢了罢了,俗语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哥哥既然要把私房银子放到我这里,却不知你有多少钱?”
“嗯,我算一算......”阮思齐凝神细思了一会儿,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不多,只有两千两银子……”
“噗”的一声,阮思齐话没有说完,阮云丝就把刚喝的一口水喷了出来,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向哥哥,失声道:“什......什么?你攒了这么多年,才存了两千两私房钱?哥哥,你......你是侯府世子啊……”
“侯府世子又如何?”阮思齐被妹妹嘲笑,心里也有些羞恼,咬牙道:“你以为我是小公爷吗?皇上赏了他无数东西,都不用归到公中的。我呢?哼!我在太太那样人物的手底下,能存出两千两私房银子,已经是奇迹了好吧?你竟然还嫌弃,哼!真看着自己现在是财大气粗了吧?竟不把你老哥的两千银子放在眼中,哼!你这可也太轻狂了些。”
阮云丝仔细想了想,也是,爹爹喜欢那个女人,对她放纵的很,偏偏那可不是个省油灯,想当初,自己那是从小就开始为将来可能得逃亡做准备,到逃婚时,各种首饰银子加起来,也不过存了五六百两银子,哥哥如今能存到两千,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因便笑道:“不轻狂不轻狂,唉!只是我这厂子若是去别的地方,虽然麻烦,却也不至于就是走投无路。但......其他人怎么办?”她主要还是担心那些傣依族人,普通的乡民还是有很多补偿的,别看这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可从阮云丝穿越后,还真没听说过什么强拆之类的事情。
阮思齐也不能在这里多耽搁,中午饭都没吃就走了,这里阮云丝忧心忡忡的到了厂子,果然,这一路上就看见了十几个陌生人,她心知这一次的变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心中又是恨又是气,更多的是懊恼。
回来后将事情和芸娘等人一说,立刻便炸了锅一般,这厂子凝聚着所有人的心血,是大家的希望所寄,如今皇上圈猎场也就罢了,可若是建行宫,那不但是阮云丝的厂子受害,其他乡民也会惶恐不安,补偿再丰厚又如何?这可是祖祖辈辈安身立命的地方,现在给皇帝建行宫,那方圆几十里之内,是不允许有人烟的,到时候却要他们搬去哪里?”
阮云丝倒是没想到这里,本来还以为百姓们会拿着银子兴高采烈的搬家。如今被芸娘一说,她才醒悟过来。这里不是现代社会,拿了拆迁补偿,去哪里买房子都行,古代人把祖宗土地看得和天一样,皇上在这里建行宫,就算给再多的银子补偿,也免不了怨声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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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不由得心中一动,阮云丝隐隐约约升起一个大胆念头,但她旋即就给压了下去:开玩笑,煽动百姓们反对?谁来牵头?她吗?到时候即使皇上迫于民怨放弃这个计划,那牵头的也肯定是不得好死啊。//欢迎来到阅读//【新】[]这可是封建社会,你煽动百姓们反对皇帝,那就是造反,真要惹火了皇帝,调集大军来,就金纺乡这多说万儿八千的百姓,派几千奇兵就够踏烂了。
因心下愁肠百结,钟南也唉声叹气道:“唉!我今儿还看见李大叔他们说的眉飞色舞,说是西山那边要做了皇家猎场,咱们这金纺乡的风水都能跟着沾染龙气,哼!若是让他们知道了这件事,看看还能不能高兴得起来。”
阮云丝郑重道:“南哥儿,这话千万不要说出去,不然真的惹出了事,你首当其冲不说,咱们这一大家人都要被你给连累了,你明白吗?”说完见钟南点头,她无奈道:“实在不行,也只能让五公和言掌柜替咱们物色个地方了,我哥哥虽然热心,只是他根本不懂这其中的道道儿,倒是指望不上。”
芸娘叹气道:“是啊,这真是飞来横祸,只是咱们虽然元气大伤,可是总算没伤了根本,有这些机器,有这些人才,有妹妹在,咱们就总有一天还能重整旗鼓东山再起,可那些傣依族人怎么办?妹妹就算能带挈他们一些,又能带挈多少人?那可是一千多口人啊。他们又不是大吴民。怕是连点补偿都没有。”
阮云丝抚了抚额头,喃喃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唉!走一步算一步吧。”
阮云丝等人在这里愁肠百结,甄言却是高兴得很。
就如同阮思齐所说,西北劳军虽然是个好差事,可和替皇上办事,换那龙颜大悦相比。那点好处又算得了什么?
如今皇帝没有苏名溪在身边,经他巧舌如簧的撺掇着,已经下定决心要将西山圈禁为皇家猎场,并且就在流花河两岸建行宫。[](·~)不必别的,单单是将流花河纳入行宫后花园之内,这就是何等浩大的一个工程?建了美轮美奂的行宫,皇上高兴,自己也是大功一件,还可以从中获得巨大利益,这正是一石三鸟之计。
当然。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等劳民伤财的事情。苏名溪和那些所谓的忠臣是一定会阻止的。不过有什么用?苏名溪现在去西北了,只怕这会儿还没到边疆。皇上面前,如今就是自己的一言堂,那些书呆要说话。也得看皇上肯不肯听,只要再过些日,皇上做了决定,明旨一下,苏名溪就算是有翻云覆雨之能。却也只能干瞪眼了,难道他还敢让皇上收回旨意?他如果敢这样做,那就是不顾皇上面。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必将大打折扣,这可是意外的大收获了。
甄言越想越美,这时候反而希望苏名溪现在就回来和皇上对着干了。只要一想到苏名溪回来后,发现木已成舟时对方的惨绿面色,他心中这个畅快劲儿就别提了,恨不能仰天长嚎一声:哼!苏名溪,你不是能耐吗?你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如今我就在你眼皮底下把你喜欢的那个女人和那个地方搅个天翻地覆,我看你能奈我何?
甄言在心里这样希望的时候,绝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美梦”成真。
所以,当他志得意满迈着八字步到城门口溜溜达达“微服私访”的时候,看到那一匹火红的大马一骑绝尘,通过城门后便往皇宫方向驰去时,他还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心想一定是自己看错了,一定是这样的。
可心里终究是存了疙瘩,过往太多惨痛的例告诉他:苏名溪,这个让他每每感叹“既生瑜何生亮”的对手,是绝对不容忽视的。
笑话,你不忽视他都被他压制成这模样了,这要是忽视了,大概被人怎么玩死的都不知道吧?最最最让甄言愤恨不平的是:相对于自己这个周瑜来说,那位“诸葛亮”也太年轻了点儿,年轻的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啊。[ ]【叶*】【*】
所以,甄尚书当下也顾不上微服私访了,连忙叫过在后边跟着的轿,匆匆忙忙坐进去,便命人立即进宫。
到了宫里,只看见御书房外那位脸色古怪的大太监,他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刚刚的确不是眼花,那从城外飞奔而来的,大概真的是苏名溪了,不然这一向沉稳的太监总管绝不会露出这样的面色,站在廊下看着一棵大树发呆。
“廖公公。”
甄言轻咳一声,含笑和那发呆的太监总管打招呼。
廖乐回过头,看见是他,连忙堆上笑容,呵呵笑道:“今儿这是吹得什么风?还真是巧,小公爷刚刚才进了书房,尚书大人后脚就过来见驾了,成,先在这儿等一会儿,咱家这就进去通报。”
书房里,皇上正和苏名溪谈笑风生,见廖乐禀报说甄言来了,他便笑道:“宣他进来吧。”
甄言随即进来,看清了坐在椅上气定神闲的苏名溪,一身的风尘仆仆,竟也遮掩不住他出众的风采,这老家伙心里恨得都咬牙了,面上却做出惊讶亲热的样,拜见皇帝后便起身诧异道:“真的是小公爷?廖公公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他说的是别人呢,没想到真的是苏小公爷,奇怪,若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去西北劳军了吧?这才一个月,按路程算,也就是刚刚到西北而已,小公爷你这是……”
苏名溪站起身含笑道:“多谢甄尚书关心,没想到您连我去西北的路程都计算过了,不过您说的那是逍遥自在去西北的路程。我这一路却是心系朝廷,命令御林军快马加鞭,到西北劳军后,又命御林军自行返回,我是先走一步,这才能够提前回来的。
甄尚书气得牙根都痒痒了,心知苏名溪这是怕他离开后自己搞鬼。所以星夜兼程赶回来。
只是心中愤恨,面上却笑得更加亲切,对皇帝笑道:“皇上您看,您这常年重用小公爷,好不容易这一回说让他去散散心,结果小公爷心里还是放不下,劳军那是何等闲自在的好差事,瞧他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倒更加累了,白白浪费了皇上这番苦心。”
皇上呵呵笑道:“罢了罢了。他就是天生的劳累命,朕有如此心怀国事的臣。倒是正可以偷得浮生几日闲。甄爱卿,旨意朕已经拟好用印,你若没事的话,回府去吧。只怕传旨太监在你府中不知喝了几杯茶呢。”
甄言心中一跳,这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得意的暗暗瞟了苏名溪一眼,心中不由得快意,暗道你就算回来又如何?哼哼!旨意已下。木已成舟,苏名溪,任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一次却是有心杀敌无力回天了。
因心中畅快,连忙答应一声走了出去。这里苏名溪又与皇帝闲谈了几句,缴回天剑和钦差印绶,正要告退回府,就听皇帝笑道:“你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哪有就这样回去的道理?留下来陪朕一起用午膳吧,前儿太进了一只藏香猪,朕觉得味道不错,还有两条后腿,让御膳房今日整治了,你也尝尝。”
苏名溪心急如焚,但是皇帝既下了命令,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强按捺下焦急忧虑,答应一声重新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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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六月天小孩儿的脸,说变就变,怎么这都七月了,老天爷还是没个正经?明明午饭后还是艳阳高照,这一转眼,就飘起雨丝来了,害我衣服都淋湿了。”
芸娘迈步走进家门,一边用手掸着衣服上的水珠儿,一边喃喃向阮云丝抱怨。
“是吗?下雨了?”
阮云丝此时正和钟秀碧秋楼兰黄莺等人在西屋合力用那大型的花楼提花机,想着织一幅妆花富贵宽面锦缎,到时候素流云等就要用这高级的锦缎进贡皇宫给太后贺寿,因此自然不能等闲视之。经过了几天的研究,众人反复商量,才最终确定了花样,今日早上,碧秋钟秀就没去厂,楼兰黄莺也来了这里,五人一起合力,忙了一上午,这会儿总算织出了一指宽的宽面妆花富贵锦,就听说芸娘回来了。
于是阮云丝伸了个懒腰,对钟秀等人道:“都歇歇吧,忙到这会儿,总算往后能容易些。”一边说着,就走了出来,看着外面的雨丝道:“果然呢,我只顾着和秀丫头她们织锦,竟然不知外面下雨了。”
钟秀也走出来,在院里接了几丝雨水,呵呵笑道:“这雨也不大,虽然是夏雨,倒有几分‘沾衣欲湿’的杏花雨意味,姐姐也出来,淋一淋很清爽呢。”
芸娘笑骂道:“这妮坏透了,眼看着衣服不用你洗是吧?”话音刚落,就见阮云丝果然走了出去,她不由气得跺脚,恨恨道:“你都多大人了?还听这丫头撺掇,下雨罢了,什么稀奇事?也值得这样高兴。”
阮云丝嘻嘻笑道:“下雨寻常,这样的雨却难得,我和秀丫头她们累了一上午,这会儿淋了雨,真正是神清气爽。”一边说着,便展开双臂在院中的石板小径上转起了圈,接着楼兰黄莺等也都出去,四个女人在院中笑闹着,看上去无比的快乐。
芸娘无奈摇头道:“疯了,全都疯了,不就是织了一上午锦吗?也值得这样儿高兴?”一边自语着,刚要转身进屋干自己的活儿,忽然就觉着有什么不对劲,连忙停了身形,转头看去,就见院中那几个疯疯癫癫大笑大闹转着圈的女人这会儿也全都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停了下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再仔细一看,却原来是因为街门前停了一匹高头大马,芸娘心中一跳,往旁边看去,果然,马旁边站着的人不是苏名溪还会有谁?
“哎哟喂……”
忽听阮云丝轻叫一声,然后一手扶住自己的腰,微不可查的动了几下,对钟秀低头说了几句什么,钟秀便跑过去,她自己却是回头就往屋里走。//免费电子书下载//[]
“怎么了这是?”芸娘看到阮云丝一张脸红的好像煮熟的螃蟹,不由得奇怪道:“不就是小公爷过来了吗?上次来,你也没害羞成这样儿啊。”
阮云丝咬牙低声道:“谁知这厮会忽然在门前出现,我……我刚刚正转圈子呢,这下好了,真是丢人丢到了姥姥家,真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老天爷到底还想怎么玩儿我?”一想到自己刚刚的轻狂姿态全都落进了那个男人的眼里,她就欲哭无泪,这会儿就恨自己不会缩骨功,不然的话,钻进耗子洞里不出来是最好了。
芸娘想了一想,忍不住便“扑哧”一笑,忽听阮云丝又“哎哟”了一声,她连忙住了笑容,扶着对方道:“又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阮云丝满面通红,恨恨道:“刚刚我……我停的太急,好像……好像把腰扭了。”一边说她就一边想掉眼泪: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她现在是深刻理解了。
苏名溪走进来。一旁的楼兰黄莺也都拘谨地跟在他身后,接着一溜烟儿去了西屋,钟秀碧秋彼此看了一眼,也手拉手进去了,只剩下芸娘和阮云丝,没奈何,只好请苏名溪进去正房。然后芸娘端来茶点,一面笑道:“都是乡下东西,小公爷凑合下吧。”
苏名溪微微一笑道:“不必客气。”他想说我从前凑合的还少吗?何必见外?但是想想自己和阮云丝终究成了陌路人,这话已经不适合拿出来开玩笑了,若不是今天有重要的事情,他也不会过来,因此心中长叹一声,就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感谢支持小说]
阮云丝心里也明镜儿似的,不是有天大的事情,苏名溪不会来找自己。八成就是为了这次西山猎场和建行宫的事情来的。
她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暗道这男人真个是胸襟如海。如果是别人,这种时候还管我的死活作甚?嗯,恐怕也不仅仅是为了我,圈猎场建行宫。何等大事,与这里的上万百姓都有关联呢,他只不过是来找我打听这些人的情况吧?
想到这里,又不禁苦笑,暗道是你一手推开了他。这会儿又何必自作多情。因面色一整,郑重道:“前些日子我大哥过来,听说小公爷去西北劳军。西北距京城迢迢万里,我大哥说,小公爷回来也要两个多月,怎么如今就……”她没把话说完,但她知道,苏名溪肯定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然,苏名溪微微点头,正色道:“既然阮兄已经过来了,那姑娘想必也已经知道西山将被圈作皇家猎场的事情了吧?还有建行宫的事。老实说,当日我去西北劳军,便是被甄尚书摆了一道,我心里清楚他定然是要在我走之后有什么动作,因此日夜兼程,办完了差事就紧赶着赶回来,却还是晚了一步,昨儿皇上已经下了明旨,这件事,恐怕不能更改了。”
他说到这里,就长叹一声,忽见阮云丝竖起手,轻轻冲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对芸娘道:“让楼兰黄莺回去吧,就说下雨,给她们提前放工,反正这锦缎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织成的,不在乎这一点儿功夫。”
芸娘领会了她的意思,点点头走出去,不一会儿,楼兰黄莺便离去了。[感谢支持小说]阮云丝这才苦笑道:“现如今,百姓们只知道要将西山作为皇家猎场,却还不知道建行宫的事,不然的话,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平静了。”
苏名溪郑重道:“我正是为此而来。建行宫劳民伤财,何况这一次的行宫,甄言恐怕更是要花费心思,哼,他多花一分心思,户部那里就要多花上万银子。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便是这一方百姓的安排,所以我今日特地前来,想请教姑娘,依你看,这里的百姓该如何安抚才好。是了,你那厂子也在流花河畔,怕是也要受牵连,不如我在京城帮你找个地方,把厂子搬去那里吧。”
阮云丝笑道:“这件事公子却帮不上忙,我大哥之前也说帮我来的。只是我心里清楚,你们都不熟悉这一行当,所以我已经托了五公子和言掌柜,让他们帮我选一块大些的地方。只是……我这厂子还容易处置,虽然要赔些钱,总归根基元气未伤。乡民们恐怕也各有补偿,我只想求公子,能不能替那些傣依族人说几句话?他们国破家亡,千里迢迢迁徙到这里,族人大多是热心善良勤劳勇敢地百姓,好不容易费尽心血建立起的家园,就这么被毁了,而他们又不是大吴国人,可能连一点补偿都拿不到,这……这对他们实在是太残忍了。”
苏名溪沉吟点头,忽听芸娘冷笑一声道:“不止是傣依族人,就是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乡民,便得到了补偿又如何?这是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祠堂祖坟都在这里,皇上只为了玩乐,一声令下,就要我们撇家舍业背井离乡的,这……这是哪儿的道理……”
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叹气道:“好了芸娘,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苏公子也是没办法,这件事,那甄尚书定然是不知筹谋了多长时间,方能有心算无心,打了苏公子一个措手不及……”
不等说完,便听苏名溪黯然道:“不错,你们都是被我牵连,这一次事情,明显是甄尚书冲着我来的,却牵累的你们也无辜受害。”
阮云丝忙道:“苏公子千万别这样说,若说牵累,该是我们牵累了你才是。不然那么多地方,甄尚书怎么就看中了这里?恐怕这不单单是要打击你,当日秀丫头不肯入尚书府,我又收留了李家人,这一桩桩一件件,怕是都惹了那位尚书大人不快呢。”
苏名溪听她语气真诚发自肺腑,心中也是百感交集,点了点头便站起身道:“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没意思了,且让我回去想想办法,看看能否尽量将这件事的损失降到最低,旨意既然已经下了,只怕这消息也很快就会被人知道,还望姑娘……帮朝廷好好安抚乡民,若是姑娘有什么主意,也请派人通知我,但凡我能做到的,决不推搪。”
阮云丝叹气道:“公子对朝廷一片赤忱,若是朝中多些像你这样的官员就好了。”一边说着,就将苏名溪送出门去,见雨势略微大了,她便折身进屋捧出一件蓑衣和一顶斗笠,微笑道:“这是南哥儿自己编织的,自然有些粗糙,却也可遮挡些风雨,公子请披上吧。”
苏名溪欲待不接,但看到阮云丝目光真挚,含着一丝愧疚,他心中一痛,想了想便将那蓑衣斗笠接在手中,轻声道:“多谢姑娘了。”说完将蓑衣斗笠穿戴整齐,方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这里芸娘感叹道:“我素日里只说妹妹是个奇女子,如今看来,小公爷也当真是这世上的奇男子,若是别的男人,遇到这种事,不幸灾乐祸便是宽厚的了,哪里还能亲自赶来?唉!若我说……”她本想说你们两个是最相配的,但却想到事到如今,只怕全天下的冤家都能在一起,这一对也是不能成眷属,说这种话也只是徒惹伤心罢了,因此便又打住了话头。
阮云丝心里也明白芸娘想说什么,只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因此默默转身回屋,见里屋钟秀和碧秋仍在忙碌着,她便走进去,三人一起织起来,虽然速度慢了些,但总算有些事情做,让心里不至于太空落落的。
如此过了大概半月有余,流锦布庄对阮云丝骤然遭逢的这件事情也十分心痛,因为两家如今已经是利益休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他们对于帮阮云丝挑厂址竟是比当日自己挑厂址还要热心,素流云亲自带着人跑了十几个地方,才总算选好了一处风水地理绝佳的位置,这偏偏又是在京城里,虽然不是什么中心地带,却也可称得上是寸土寸金,要么说素五公子大气呢,那块地皮就要三千两银子,他连犹豫都没打,就买下来送给阮云丝了。
消息送过去,阮云丝也大大松了口气,只是一想到接下来,大批乡民要离开这里,自己刚刚起步的织染厂也要化为乌有,她心中还是十分的憋闷和气愤,但古代就是这样,皇帝要做的事情,别说小老百姓,就算是权臣高官,也阻止不了,苏名溪不也是束手无策吗?
因每日里感叹着,渐渐地,这信儿终于也是传开了,这一下,乡民们宛如从天堂瞬间跌到地狱里一般,再没有了从前与有荣焉的感觉,到处都是骂声一片。
因这一日猎户村的王氏过来和阮云丝等说话,谈起此事时便也感叹道:“唉!当日人人看见我,还和我打趣说为了皇帝建猎场搬走,是我们的荣幸,银钱也定然不少给的。如今又怎样?皇上有个猎场还不满足,要建行宫了,到时候也免不了家家补偿银钱,他们怎么不干了?怎么倒开骂了?不说与有荣焉了?”rq
对于王氏的气愤,阮云丝和芸娘也只有苦笑,芸娘叹气道:“嫂子不必说,这滋味我们何尝不明白?我妹子的厂子这才建了多久?皇帝一道旨意,就全打水漂了,补偿能补偿多少?当日建厂,花了两三千银子,难道会给我们?趁早别做这样痴心妄想了,恨只恨那个不干好事儿的甄尚书,若不是他兴风作浪,咱们哪里有今日这样一场无妄之灾。//高速更新//[ ][】【】
一边想着,就打开了信笺,只见上面寥寥数语。言道:“虽无力回天,然当尽力一试,若能力挽狂澜,则皆大欢喜。秋日适宜出游,望姑娘早作准备。傣依云溪,民心向背,重中之重,乞妥善安排。”
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让阮云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又细细看了一遍,忽然目光落在其中一句话上,她不由得眼睛一亮,接着霍然起身,双眼亮晶晶看着扫书。胸脯剧烈起伏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扫书让她看的有些发毛,眨了眨眼睛,嗫嚅道:“姑娘……姑娘,我们爷信上说啥了?可是……可是有了什么主意?”
阮云丝微笑道:“你回去告诉你们爷,就说我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必定尽心尽力的准备,请他放心。另外……”她沉吟了一下,方郑重道:“哥儿替我回去和你们爷说一声,就说无论结果如何,云丝这里,代金纺乡万千百姓,代刚刚落户生根的傣依族人谢谢他的高义了。”
扫书撇撇嘴,心想你代这些人谢有什么用啊?关键是姑娘你,你若是感激我们家爷,遂了他的意嫁进我们国公府,这才不枉了我们爷这些日子的思虑努力。只是这话如何敢说出口,因只好抓了抓头,嘿嘿笑道:“那好,我们爷还等着信儿呢,我这就回去和他说。”
言罢刚要转身离去,就听阮云丝又叫住了他,听她犹豫道:“这件事关系重大,俗语说,天意不可违,你告诉你们爷,若是……若是没有万全准备,还是不要冒险了,他是国之柱石,我……我不想因为这件事牵累了他。【新】”
扫书嘿嘿笑道:“有姑娘这句话就成。【】”说完便出了屋子,这里钟秀连忙出去,不知拿了什么点心递给扫书,又把人送到街门外,才转身回来。
阮云丝看着扫书背影,心中不由得苦笑,暗道你之所以会这样说,是不知道你家爷打的什么主意,不然的话,只怕你是第一个要跳出去阻止的。
这里楼兰黄莺等见阮云丝宛如痴呆,知道她有很重的心事,几个人都是懂分寸知进退的,因也不说话了,各自回到西屋继续织锦。
正房内便只剩下芸娘和阮云丝,芸娘在炕上正剪裁一件衣服,她只看阮云丝的神情,就知道这事儿十分郑重,因此也不问,反正若是需要告诉她,阮云丝绝不会隐瞒,不用告诉她的,问了也是白问,她只是个普通的村妇,哪里能帮得上忙。
阮云丝呆呆出神了一会儿,才重新向这信笺上看去,只见雪白的信笺散发着一股清幽墨香,那上面的小楷明明透着几分飘逸味道,却偏偏又一个个重逾千斤也似,仿佛个个字都透着那男人的风骨。
想到他为了这件事,甘愿担着天大关系,虽然并非只是为了自己,但阮云丝心中仍是不安愧疚,老实说,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这件事根本就不会出现,苏名溪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需要殚精竭虑,而且最后还很可能劳而无功。
好半天,她终于回过神来,将信笺仔细叠起,然后放在抽屉里,抬头看了在炕上忙着剪裁的芸娘一眼,她便抿嘴儿笑道:“你这时候怎么倒沉得住气了?也不问问我什么事。”
芸娘这才停了剪子,抬头笑道:“这样大的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帮上什么忙,你若是要告诉我,自然会说。怎么样?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吗?”
阮云丝笑道:“自然是有,咱们今日吃完午饭就去厂子,将那里好好收拾收拾,是了,李家人也让他们全去厂子里,这些日子大家都加把劲儿,说不定就会有意外收获呢。”
这下芸娘也疑惑了,迟疑道:“怎么了这是?难道小公爷想出了什么好办法?”
阮云丝笑道:“不一定会有用,还担着大干系,但若说还有一个办法能让皇上收回成命,我相信必然就是这个了。”
说完也不管芸娘还在那儿云里雾里的,她一转身去了西屋,只留下芸娘在这里跺脚,恨恨道:“还真不如什么都不说给我知道呢,如今这不上不下的吊着人,算怎么回事?”
转眼便入秋了,这一日,竟是难得的一个假阴天,虽然天空是灰扑扑的颜色,远不如平日里湛蓝如碧那般赏心悦目,但经历了这么些日子的酷热,今日的天气凉风习习,却又不下雨,着实是一个让人心神舒爽的好日子。
一大早,钟秀和碧秋就去了工厂,这两天没再织那妆花富贵锦,因为实在太累了,何况里面还加了特别易断的金银丝线,如此一来,这锦缎固然是华美尊贵无匹,却把几个人弄得心神交瘁,不然金银线一断,就要费很多事调整,因此大家伙这些日子织这匹锦都是小心翼翼。所以阮云丝让她们回厂子放松几天,等过几日,大家心神修养过来了,再继续织这匹锦缎。
眼看着过了辰时,阮云丝这里和芸娘收拾完了,便走出屋子,想着摘几个枣子带去厂里给香兰,那女孩儿在江南大概是没吃过多少枣子,特别喜欢吃这个。
来到枣树前,刚摘了几个,就听街门外的小道上传来几人大声说笑得声音,其中一个道:“你们不用笑我,哼!谁不知道我刘老帅的眼神好使,我说那人定是小公爷,你们偏不信。”
芸娘的手蓦然就震了下,又听另一人哈哈笑道:“你就犟吧,小公爷从前来咱们村子里的次数可也不少,那是什么样的人物?你什么时候看见他落后人一步,连说话都是微垂着头恭恭敬敬的?就算是对国公爷,也不至于这样吧?我家那混蛋儿子对我可就没这么尊敬。”
又有一人笑道:“呸!是不是小公爷我们先不理论,就凭你,也张罗着和人家国公爷比?你家小子能尊敬你才怪了,到现在连他娶媳妇的聘礼钱还没凑齐呢吧?哈哈哈……”
众人一齐大笑起来,又听一个人道:“你们还有心思笑,过了今年,明年还不知道能在这里住几天了,直娘贼,老子是真不想走啊,从我祖宗好几代起,坟都在附近的山头上,把咱们迁走了,难道皇帝行宫里的人还能帮咱们上坟?
“你做什么春秋白日梦呢……”
说笑呵斥声渐渐远去,芸娘听得分明,这是自家村里几个爷们的声音,当下愣了愣,抿嘴一笑后又摘了几个枣子,这才回去对阮云丝把那些话说了一遍,又笑道:“哎,若真是小公爷,我也想不出他需要对谁恭恭敬敬的,难道还能是当今皇帝不成?怪不得刘大叔让人家笑话成这样儿……”
芸娘不等说完,就见阮云丝整个人都愣住了,然后她一把抓起芸娘,大声道:“走,快走,是了,你听没听见他们说苏公子如今在哪里?”
芸娘一个没防备,枣子便滚得满炕都是,她不由得跌脚道:“这是做什么?怎么就这么急?又不是真的小公爷,再说我哪里知道那些人在哪里,看着刘大哥他叔似乎是从村东头过来的。”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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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云丝这里想了想,看了看周身上下,深吸了一口气,便沉声道:“芸娘,别收拾枣儿了,你现在赶紧去工厂,看看厂子院里是不是都整洁,还有,让工人们别耍滑,卖点力气干活,今天过了,每人发一串钱。//欢迎来到阅读//[](】然后又和苏名溪说了第一百八十九章:微服两句什么,苏名溪忍着笑,便往后退了退,对阮云丝道:“阮姑娘也来买熟食?你先过来买吧,我……哦,我叔叔这会儿还没挑好。”
阮云丝愣了一下,心想纳尼?难道不是要装着不认识我吗?但她旋即醒过神来,暗道是了,这村子里有多少人认识苏名溪,他想装着和我们毫无关系。这也不可能啊,那可是皇帝啊。再小的谎言到了皇帝面前,也是欺君之罪。( ]”
阮云丝欲哭无泪,苏名溪见她一脸的窘态,心中也不禁暗暗好笑,轻轻使了个眼色,于是阮云丝就会意过来,连忙拿了烧鸡烤鸭,垂首道:“公子和大人慢慢逛着,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了,一边还在心里恨恨地骂自己:让你多事,让你自作多情,以为人家要你做向导,一听见信儿就巴巴跑过来,结果丢人都丢到太平洋里去了。
这里那中年人看见阮云丝匆匆离去,便哈哈笑道:“都说村姑大胆彪悍,只是这妇人倒有几分大家闺秀的风范。”说完又转过头,饶有兴趣的和青年讨价还价之后,买了几包熟食,让他身后的人拎了,这才兴致勃勃和苏名溪往前走。
“这便是小王村,当日我雪夜错过了宿头,便是阮姑娘收留了我。”
苏名溪身边的这个中年人当然就是皇帝。他当日给阮云丝去信,言说秋日适宜出游,让她好好做准备,就是暗示对方,他打算让皇帝老爷子亲自来此处走一走,之后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看看能不能力挽狂澜。
此时两人在前面一边走着,苏名溪一边和皇帝说自己当日在这里和阮云丝结下善缘的经过,又把之前两人就在山路上相遇,此女面对土匪时的临危不乱等都讲述了一遍。
果然,皇帝听得津津有味,不过却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与苏名溪开某些方面的玩笑。这可是皇帝,天下间最至高无上的存在,他可以从苏名溪的讲述中听得出阮云丝的确是个好女人,但他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女人不错,就将一个寡妇配给苏名溪?可以说,皇帝老爷子连想都没往那方面去想。
“哦,这么说,此女倒还真有些本事了?朕也恍恍惚惚听说过好像多了个宫廷供奉,进贡上来的布料虽然寻常,但时有惊艳之作,叫你这么说来,却原来是这个女子的功劳,唔,不错,此女倒可以作为天下女子的典范了。”
皇帝果然来了兴趣,品评了两句后便兴致勃勃道:“既然你将她说的这样好,咱们就过去她那厂子里看看吧,呵呵,朕这一生,多是在皇城内居住,还从来没见过什么织染厂呢,想来,那些布料从一堆生丝到变成布料的过程也会十分有趣。”
苏名溪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连忙笑道:“既如此,却要和皇上再往前走一程,不如皇上上马……”不等说完,就听皇帝笑道:“上马做什么?你看朕老了。走不动了吗?哼!朕若是上马扛枪,未必就比当年差了。”
苏名溪笑道:“臣也常听说皇上至今仍是练功不辍,这不是白说一句吗?既然皇上有兴致,咱们就走着过去,唔,这是入秋了,别说,这乡下的气息虽说是泥土味儿重,这个时候倒混进了颗粒果子的香气,还挺好闻的。”
皇帝点头笑道:“可不是?朕走了这半天,一点儿不觉着累,倒是神清气爽,这颗粒香比御花园的花果还好呢。”
一行人慢慢就走到了流花河畔,苏名溪循着路径,还不等走到那厂子前,便看到了一群傣依族人。
这一下只把皇帝惊了一跳,看着这些人和中原人迥异的服装,忍不住小声对苏名溪道:“这是从哪里来的蛮夷?怎么在我大吴境内,竟出现了这么多。”
苏名溪精神一振,知道重头戏来了,连忙笑道:“皇上忘了?前年归原国灭亡,原本的归元子民四处逃窜,其中一些也到了我大吴境内,皇上仁慈,特旨各路官府抚恤优待,这些人就是当日的归元子民,我听说他们好像是一个部落,叫什么傣依部落的。”
皇帝深以为奇,目光送着那群傣依族人,摇头道:“不对不对,归原国人流落四方,到我大吴境内之后,不过是在边疆安居,这些人怎么却来了这里?”
苏名溪笑道:“人有知足者常乐和不知足者常乐两种,边关又如何能和我大吴中原相比?有的归原人随遇而安,在边关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窝着就好。自然也有些归原国人不甘心一辈子为衣食奔波,想找个肥沃的地方世代居住,衣食无忧,这也是人之常情。这些人就是千里迢迢迁徙而来,皇上请看,前面就是他们的部落,房舍和咱们中原的建筑风格倒也有些不同,别小看了那几栋房子,可是住着将近一千人呢。”
皇帝吓了一跳,失声道:“就那么几栋房子,住一千人?咱们大吴一个村子也比它大得多啊,一个村子可没有一千人。这些人也当真能吃得了苦头。”
苏名溪笑道:“是,我也听村民们说了,这些傣依族人最是吃苦耐劳,来了不到两年,已经开垦了几百亩荒地,他们苦苦捱到现在,怕是当日逃亡时带出来的物资也已经山穷水尽了,就指望着这几百亩地产的粮食活下去呢。”
这边说边走,竟然就来到了傣依族人那集中在一起的茅草石头房前,恰好看到几个老人在那里聊天,其中除了傣依族人外,竟还有几个穿着汉人衣服的老头儿,皇帝谈兴也上来了,也不管自己的尊贵身份,就跑到一块大白石上坐下,苏名溪立刻知机的对正在旁边玩耍的一个孩子道:“我们是过路的,这会儿有些口渴,能不能给碗水喝?”rq!!!
那傣依族的孩子答应了一声,咚咚咚跑回去,不一会儿拿了两个瓢过来,其中一个装满了清水,另一个瓢里却是放了几个大鸭梨,上面还滴着水珠,显然是洗过了。//更新快//[]
皇帝接过了梨,忍不住感叹道:“素闻归原未亡时,那边的人热情好客,如今看来,果然传言不虚。”话音落,在那梨上咬了一口,登时甘甜的汁水横流,直甜到了皇帝的心窝里,心中更是高兴,眼看着几个老人都憨笑着看自己,于是皇上话匣子打开,就和几个老人攀谈起来。
苏名溪在一旁,几乎完全没有插话余地,只把这小公爷惊讶的眼睛都直了,听着那几个傣依族老者高度赞扬大吴国泰民安,天子圣明。只把皇帝乐得嘴都合不上了。接着几个小王村的老人又赞傣依族人聪明勤劳,朴实助人。傣依族老者又赞这里的民风淳朴,乡民们憨厚热情,总之,话题的中心思想就是:因为天子圣明,所以两族紧紧团结围绕在大吴天子和朝廷的旗帜下,共同繁荣共同进步。
一席话只听得皇帝心花怒放,这是什么?这是自己泽被四方,英明神武的证明啊,这是天子教化成功的结果啊。一个外族部落,现在竟然对大吴国忠心耿耿,这是多大的成就?
几个人谈兴浓厚,一旁的苏名溪抓着个大鸭梨囧囧有神,心想这难道也是阮姑娘安排的?不对啊,哪里就能安排到这样事无巨细?她怎么会知道我们就能走到这里?特意请了几个能说会道的老头儿在这里坐着?不对不对,她要是有这份未卜先知的本领。当初我们两个人也不会相遇相识,结了这么一段没有结果的缘分。
排除了这个想法,那就只能说是凑巧了。苏名溪心中高兴,暗道太好了。这真是连上天都在帮忙,如此说来,这一次的事情。(看小说就到.)或许还真的会有一丝转机。
一边想着,忽然就觉得袖子被人拉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廖乐,只见他苦着脸小声道:“小公爷,咱们去别处溜达溜达吧?您没看皇上就那大鸭梨都吃了两个,再说一会儿。鸭梨吃多了怕是要闹肚子,皇上那娇嫩肠胃哪禁得住这样胡吃海塞啊?”
苏名溪回头一看,可不是,皇帝面前都扔了两个梨核了,他不由得哑然失笑。于是便弯下身道:“咳咳,那个……叔叔,天快晌午了,咱们也该寻个地方吃饭了……”
几个老者也是谈兴正浓,他们也不认识苏名溪,闻言便瞪了他一眼,一个傣依族老者便笑道:“这有什么?正好晌午了,就在我们这里吃吧,我让我儿媳妇做点好菜招待你们。”
廖公公陪着笑的脸一下子就僵硬了。眼看兴高采烈地主子就要答应,这可是金口玉言一语定乾坤的主儿,可他哪敢让主子在这个地方儿吃饭?
要么说关键时刻还是要靠人家小公爷呢,瞅瞅那上前一步的姿势,多威风凛凛啊,看着就是那么的靠谱。
事实上。威风凛凛的小公爷也差点儿被吓坏了,好在傣依族人现在还没打到粮食,他们的口粮并不多,苏名溪一指自己身后那十几个侍卫,老头儿一看,好嘛,真要招待的话,这些精壮小伙子的饭量,就是把米缸底扫空了也不够啊。
总算皇帝也终于回过神来了,呵呵一笑便站起身,温和的和几个老头儿道别,这才意犹未尽的离开了傣依族人的部落。
“竟然忘了,本来是要去看看那个织染厂的,没想到在这里说话说了半天。[]”站在路上看到云溪织染厂的厂房,老皇帝这才想起自己的初衷,却见苏名溪定定地站着,一脸感慨。
“名溪,怎么了?看什么看的这样出神?”
皇帝的话将苏名溪的神智拉回来,他连忙咳了一声,勉强笑道:“没什么没什么,皇上,是不是要去织染厂?走,咱们从这条小路下去,不一会儿便到了。”
这条路,就是当日他和阮云丝分道扬镳的路。不知不觉,已经半年过去了,当日擦肩而过时的那份锥心痛楚,此时回想起来,竟似昨日一般。
苏名溪满心感慨的和皇上一起来到了云溪织染厂,这里才是阮云丝真正做好了准备的地方。
在厂子里,皇帝平生头一次看到了染池,比他想象中的小,不过却十分神奇,看着院中挑着的那些布匹,颜色竟都是十分难得见到的,这让皇帝有些吃惊,待听到苏名溪解释了阮云丝的本事,他便点点头,凑近苏名溪小声道:“果然是个奇才,这些颜色,有的连朕都没看到过。唔,名溪啊,回头你和那位阮姑娘说一声,叫她把这几个颜色多染些,进贡到宫中来,价钱上,朕不会亏待她的。”
苏名溪笑道:“好。”这里带着皇帝出了染池,又来到女工的织机房里。织机所发出的嗡嗡声音震得皇帝脑袋疼,却见那些女子头也不抬,一个个竟似泰然自若,不由得令天子大为惊奇,待听说这些女工耳朵里都塞着棉花,所以不会为织机声所伤时,皇帝不由得有些出神。
这下连苏名溪也惊讶了,正要询问,便听皇帝感叹道:“这位阮姑娘倒是宅心仁厚。唉!朕想起当日朕的乳母,她曾和朕说过,她母亲便是在江南织造做女工,五十岁的时候,耳朵几乎就听不到了,想来这样大的声音,自然是伤人的。名溪,你回去帮朕想着,传旨给江南织造,让他们也学着些阮姑娘的这个法子。”
“是,臣记住了。”
苏名溪连忙回答,这时才见阮云丝从制机房里出来,看见他,便赶上前来,行了个万福,又微笑道:“听芸娘说厂子里来了几个外人,我便猜到是公子和大人逛到这里来了。”
皇帝这一次仔细打量了她两眼,便点头微笑道:“你姓阮?听名溪都是叫你阮姑娘,唔,你这个厂子很好啊,刚刚我看见织机房里那些女工,可以不受声音干扰,有条不紊的工作,这不错,嗯,织出的锦缎也十分漂亮,唔,制机房?那是做什么的?难道你还在自己的厂子里生产织机么?”
阮云丝看了苏名溪一眼,心想皇帝老爷子这是怎么了?怎么有点儿语无伦次呢?却见苏名溪向她微微点头,那意思是:皇上很高兴,你继续加油努力。
阮云丝松了口气,这才笑道:”回大人的话,那制机房里是一家手艺人,我从姑苏带回来的,他们的手艺的确精湛,到现在,已经生产出四十多台织机了,还有印花机。“
“唔?向来只听说有织机,从没听说过还有印花机,那是什么东西?”
果然,阮云丝一句话就勾起了皇帝的兴趣,兴致勃勃和苏名溪来到了制机房,等到看见印花机的神奇功效,就连皇帝也不禁目瞪口呆,到底也算是圣明天子,立刻便联想到民生方面了,点着头认真严肃道:“不错,这机器一出来,就连葛布麻布,甚至绸缎,都可以印染了,到那时,百姓们也可以买花布来穿,俗语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百姓又怎能例外?嗯,好,这个好,这是大大惠民的好事啊。”
李家人并不知道这是皇帝,当下李怀风作为创造了这台机器的家伙,很是洋洋得意了一把,皇帝看着他炫耀的样子,心中不由的一动,暗道此人虽然只是区区匠户,却也可以称得上是匠户中的天才了,看来古语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话确实不假。”
这时候就到了晌午,苏名溪便笑道:“如今回城也来不及了,少不得要叨扰阮姑娘一顿,也不必整治菜肴,家常饭菜就可以。”说完又对皇帝道:“阮姑娘的手艺很是不错呢,皇……叔叔素日里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如今也尝尝这农家风味。”
廖乐在后面叫苦不迭,不过想一想,这已经比在那些不知根底的外族人家里吃饭强多了,因此也只能在心中腹诽了几句,却是不再说什么。
阮云丝倒是没料到苏名溪要把皇帝带来自己家吃饭,不过她立刻便反应过来,将芸娘钟秀碧秋全都带回了家,几个女人就张罗开来,好在这个时候菜蔬丰盛,举凡芸豆土豆茄子,还有咸排骨等,不到半个时辰,就做了六道菜。
这会儿皇帝却看到了炕上滚着的枣子,廖乐见主子盯着枣子不放,心里便明白了,忙洗了几个呈上来,皇帝一边吃一边点头笑,对苏名溪道:“许是心情好的关系,就是吃着几个枣子,也觉着从心里往外泛着甜意。
接下来的饭菜更不用提,苏名溪便是对阮云丝的厨艺有把握,才把皇帝带来了这里,果然,那些普通炖菜倒把皇帝吃的大呼过瘾,还饶有兴致的问了作法,直说回去也要让自家厨房试试,还差点儿说漏了嘴,把自家厨房说成了御膳房。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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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吃完午饭后,苏名溪见目的达到,也是不敢再在外面流连了,偏偏皇帝还兴致高昂,好不容易苏名溪劝着,廖乐求着,这才不情不愿的起驾回宫。//百度搜索:看小说//[][~]
一回到宫中,在书房里坐定,皇帝便收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斜睨着苏名溪道:“朕就说你哪里会这么有眼色?竟主动带着朕出去游玩散心,平日里甄言还没你这么大胆呢。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求朕啊?”
皇帝英明睿智,苏名溪原本也没想着能瞒过他去,因此时听见皇帝动问,不由得正中下怀,连忙跪倒道:“皇上英明,臣今日带皇上去的地方,便是甄尚书要给皇上建行宫的地方。”
“咦?竟然是在那里?”皇帝皱了皱眉头,用手指敲着桌面喃喃道:“唔,他倒是会挑地方,那金纺乡的确是山清水秀,朕在那走了半日,倒觉着心旷神怡。”
苏名溪沉声道:“皇上今日之所以能在那金纺乡尽兴,乃是因为那里的乡民淳朴热情,安居乐业,让皇上看到了我大吴国的太平繁华气象。可是一旦建了行宫,百姓皆要迁徙,方圆几十里,只有皇上一座行宫,皇上请想,到那时,您在行宫中登高眺望,想到今日那里的繁华却再也不可得,您还能心旷神怡吗?”
“大胆。”
忽听皇帝冷冷哼了一声,淡淡道:“原来今日你领着朕去那里,就是为了为民请命是吧?”
苏名溪心中一跳,不知道皇帝此语是什么意思,然而此时此刻,他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因此索性横下心来道:“臣并非为民请命,只是,皇上圈禁西山猎场,兴建行宫。[]这实在是劳民伤财之举。[]是,国库充盈,皇上不会将这点钱放在眼中,可是皇上请想一想。那些百姓世代居住在那里,如今要他们搬离故土,这份乡情岂是金银能够弥补的?傣依族人跋山涉水而来,辛辛苦苦开垦出荒地,却要转眼间又变成无根浮萍,皇上于心何忍?今日臣斗胆说一句,皇上建行宫圈猎场。若是沉迷进去,便是耽于玩乐。若是不沉迷,或许一年也未必能去那里一回。何况,京郊亦有皇家猎场,皇上富有四海,如今,何必去和您的民争那弹丸之地,若只为几天玩乐。就让那里成千上万的百姓心怀怨怼,皇上,这……这笔买卖不划算啊。”
皇帝本来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却不料苏名溪最后说出这样一句话,不由得便笑了一声,脸上那冰霜总算解开了些,他冷哼了一声道:“什么时候你也变成商人了?这御书房中,竟说出买卖划不划算这样的市井之言,该打。”
苏名溪一听见这句话,心中立刻长长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总算没有因为这件事情惹怒皇帝,至于皇上能否收回成命,那就真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反正。他该做的,能做的,全都尽力了。
因便垂首笑道:“是,臣一时情急,竟然将自己当成了那些升斗小民,的确该打。皇上要责罚就责罚吧。”
一句无心之语,却触动了皇帝的心弦,他离开御座慢慢踱了几步,喃喃道:“将自己当成了升斗小民,这便是将心比心么?以你的身份,能做到这一点也不容易。呵呵,爱民如的官员不少见,但是到了你这个地位上,还能为百姓们如此考虑,算是难得了。”
苏名溪连忙道:“臣不敢当皇上夸奖,以臣如今的地位,的确很少考虑到百姓之事,臣惭愧。?第一时间更新?”
皇帝瞪了他一眼,冷哼道:“滚!你都惭愧了,那朕呢?你敢情这是转着圈儿的来骂朕是吧?”
苏名溪冷汗刷一下就下来了,连忙道:“臣有此心,天打雷劈……”
不等说完,便见皇帝挥挥手道:“行了,你且出去吧,让朕再想想。【叶*】【*】”
苏名溪不由得大喜,皇帝肯再想想,就说明他被自己触动了,只要触动,这事儿就不至于一点挽回余地都没有,因此连忙谢了皇帝的不罚之恩,告退出去。
这里皇帝踱了半天步,然后才在龙椅上坐下,廖乐轻轻走过来,将一杯热茶放在龙案上,笑道:“皇上别太劳神了,这件事情,不过是您一念之间的事儿,小公爷也有点太认真,许是甄尚书那里的动静太大,所以让小公爷起了反感心思也说不定。”
皇上微微一笑道:“你说的没错,甄言那个人,朕还不了解他?有了这机会,他哪肯不趁机中饱私囊的?不过是朕不把那点龌龊事放在眼里罢了。只是……廖乐,刚刚名溪说的,似乎也不无道理啊。朕想起了黄河两岸的百姓,你说,那黄河年年泛滥,百姓几乎年年受灾,可为什么每每灾情制止后,还是有大部分百姓要搬回那里?”
廖乐心中一动,知道皇帝已经被苏名溪说动了,他便轻轻一笑道:“皇上,这有什么难理解的?俗语说,故土难离,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要不然,能把搬去别处讨生活叫做背井离乡吗?听着就有一股凄惨劲儿,其实离了故土,说不定还有更好的生活,可偏偏百姓们认死理儿。不说别的,就说朝中大人们,有多少人的父母是死守着老家不肯过来的?唉!这就是咱们泱泱华夏的一个情结,恋旧。”
皇帝仔细思忖了一番,忽然看着廖乐笑道:“成啊,没白跟着朕这些年,如今你说起道理来,倒也一套一套的了。”
他说完便站起身,似是终于下了决定般道:“名溪说的没错,朕富有四海,何必去与百姓争那弹丸之地?那可都是朕的民。连归原国的傣依族人都对朕归心,可见朕之威望,若是任由这份威望被玩乐所毁,那朕岂不是真成了昏君?”
他说到这里,便对廖乐沉吟着道:“嗯,你亲自去尚书府一趟,就说朕的口谕,要收回那道圈禁猎场建行宫的旨意。甄言若是要来见朕,你让他三天后再过来,这三天也不用他上朝了。”
“啊?皇上您……您真的要收回成命?您那可是已经下了明旨……”廖乐张大嘴巴,他是知道皇帝被苏名溪打动,但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能被打动到这个地步,那可是已经通晓六部的旨意啊,这要收回来,岂不是等于在皇帝的脸上打了一个嘴巴一样?
却听皇帝苦笑道:“那又如何?难道明知错了,竟然还要错下去吗?没错,朕是皇帝,可就因为朕是皇帝,才更加不能任性妄为,这锦绣河山,是列祖列宗耗尽心血开疆拓土,才创出一片繁华盛世,交到了朕的手里,朕不指望着再建功立业,做什么千古一帝,但总不能在朕这里,埋下山河破碎的种和根源把?行了廖乐,不必多说,你就去办事吧。”
廖乐怔怔半晌,方由衷道:“皇上说您不做什么千古一帝,可在奴才眼中,那些千古一帝可远远不如皇上。其实小公爷的意思,也不一定就是让皇上取消旨意,小公爷赤之心,也一定不希望皇上颜面有损,不如……”
“没什么不如的。”
廖乐本想说不如告诉甄尚书,圈禁猎场就可以,不必建行宫。这其实已经是最好结果,却没料到皇帝一下就看穿了他的心意,挥手道:“既然做了,就做到底吧。颜面有损?有什么损?千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皇帝还下罪己诏呢。朕若是今日为保颜面一意孤行,他日却要下罪己诏,那岂不是更没面?好了,你就去传旨吧,甄爱卿必定不服,所以朕不见他。你告诉他,不用灰心丧气,日后朕自然会再补偿他,让他仍要用心替朕办事,明白吗?”
廖乐知道事已至此,皇上是决心已定,于是答应了一声,便退出去到甄府传皇上的口谕了。
不说甄言这一气足足在床上躺了五天,只说消息传到金纺乡,真个是举乡欢庆,若说先前骤然得知建行宫的消息是从天堂到了地狱,那这一次就是又从地狱回到了天堂,而且还是九重天上。就连猎户村,也是兴高采烈,西山猎场不必被圈禁,他们仍然可以在这里生活,还有什么消息能比这个更大快人心的?
苏名溪却是比村民们更早就得到了消息,不过却没声张。恰好这一日,小白和苏吟玉过来了,苏吟玉是给哥哥送一个荷包,以感谢他上次没有“揭露”自己的“大恩大德”,见哥哥心情好像不错的样,这三姑娘也知道他是为什么高兴,因便凑趣笑道:“想来那甄尚书也真真可笑,这一次可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只奇怪,从他得了皇上的首肯到下了明旨,再从明旨后哥哥带皇上出去散心,又让皇上收回了旨意,这一段时间可也不算短,那甄尚书怎么就没有动作呢?若是早早就把乡民们迁走了,是不是哥哥今天也无力回天了呢?”
她说完,苏名溪还不等说话,小白就先不高兴了,撇着嘴道:“姑姑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哪有帮着甄尚书那老家伙来对付我爹爹的?”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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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吟玉捏了他的小脸蛋一下,呵呵笑道:“哟,你个小东西就护着你爹爹吧,下次他要打你,别想着姑姑来帮你。//免费电子书下载//[]【叶*】【*】哼!我这就叫做胳膊肘往外拐了?不过是口头上说说,我也的确是不知道,才来问你爹,这叫不耻下问,懂不?”
苏名溪脸色一黑,他还真不知道,妹妹来问自己问题什么时候竟成了“不耻下问”,因哼了一声道:“嗯,我竟然不知,难道去西北劳军之后,妹妹竟然得了什么奇缘机遇,几天功夫就成名满天下的才女了吗?把你哥哥我都不放在眼里了,还不耻下问。”
苏吟玉吐了下舌头,挽着老哥的胳膊笑道:“哥哥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我这小女一般见识,妹妹一时间用词不当,这里给你赔礼了,只是你别吊胃口,快和妹妹说说,为什么甄尚书那大傻瓜不先动作,把事情定下来?哼!我才不信他是好心的给哥哥可趁之机呢。”
苏名溪笑道:“他自然不是给我可趁之机,只是圈禁猎场,建行宫,这是何等重大的事情?你以为就是咱们国公府盖座园,说干就干吗?上万户百姓,要怎么迁徙?迁徙去哪里?那么大的地方,要怎么安排划分,这些都是大问题,没有个一年半载,就是这些准备工作都弄不完了。所以皇上最后又收回旨意,一则固然是因为我的话让他老人家动了恻隐之心,二来,也是皇上意识到这项工程怕是要耗费巨大旷日持久。”
苏吟玉皱了下鼻。咋舌道:“的确,哥哥这样一说,这工程也太浩大了,不过就是建个行宫而已。”她说完。就听扫书也道:“不管是工程浩大还是皇上动了恻隐之心,就是皇上收回旨意这种事情,小的就是头一次听说。[]古往今来,哪有皇帝下了旨意又收回的啊……”
不等说完,便听名砚笑道:“也不能这样说,从前皇上御笔朱批斩首示众的犯人,一旦发现是冤案,不也常有刀下留人的事情发生吗?虽说大多是戏里,但总归是发生过这样事情。[~]才会被人编成戏曲。有些事,皇上即使一时间不好意思收回旨意,但是过后明里暗里,其实也等于是把那道旨意废了,只不过像咱们皇上这一次。这么快就收回建行宫和圈禁猎场的旨意,的确很少见罢了。”
苏名溪笑道:“你们说的不错,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能显示出皇上是有道明君。”
苏吟玉撇撇嘴道:“是啊,有道明君,只是皇上这次终究损了颜面,这一切都是因为哥哥而起,妹妹只怕到时候皇上心里不痛快,又要拿哥哥作法。”
苏名溪哈哈笑道:“为兄多谢小妹关心。不过这事儿已经过去了。昨日早上皇上把我留在御书房,的确是要拿我作法,但我一句话,就让皇上转怒为喜,嘿嘿,这件事情嘛。就此揭过了。”
苏季白小同志崇拜地看着自己老爹,他最喜欢听爹爹这种扭转乾坤的故事,忙攀着他的大腿叫道:“爹爹说了什么话?让皇帝爷爷那么高兴?”
苏名溪见妹妹和两个小厮以及儿钦佩的目光,心中也小有得意,呵呵笑道:“也没什么,我只是和皇上说,虽然一时间损了点颜面,然而却赢尽天下民心,百姓们是绝不会认为这是皇上出尔反尔,反而会更加赞颂皇上爱民如的圣德。”
“哇,哥哥果然狡猾,这句话可不是正对了皇上的胃口呢。”苏吟玉拍了几下手掌,忽见小白握着小拳头一挥,大叫道:“爹爹好棒,爹爹好厉害,嘿嘿,下次我见到阮姑姑,一定要把爹爹这件事说给她听,嘿嘿,天下间再没有比我爹爹更聪明更厉害的男人了。[](·~)”
苏名溪面色一僵,眼中怅然一闪即逝,抱起小白训斥道:“混账东西,还想着偷跑出去吗?下次再敢干这种事情,我就把你的腿打断了,连你阿峰哥哥也一起责罚,看你还敢不敢偷跑。”
小白撅着嘴巴,听爹爹说的严厉,也不敢还嘴,只是委屈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在他小小孩童的心思里,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爹爹和阮姑姑明明是好好儿的,可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陌路人呢?甚至连自己和阿峰哥哥都受了牵连,也不能随便去阮姑姑家了。
苏名溪看到儿委屈的表情,又何尝不心疼?只是他和阮云丝今生却是有缘无分,这一点无论如何改变不了,既如此,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藕断丝连,也不过是徒增两人痛苦而已。
正在心中感叹着,忽然就听外面“咚咚”脚步声响,人还不等进门,王彪那大嗓门便嚷起来:“爷,爷,您快去看看吧,忠信侯府这下可真是热闹了,嘿嘿嘿,被好几家债主堵着门要债呢。”
随着话音,王彪一步踏进书房,看到苏吟玉也在,这大汉吓了一跳,讪讪道:“姑娘怎么也在?这……这……小人委实不知,实在是冒犯了……”
苏吟玉摇头道:“无妨,只是王大哥,你刚刚说什么?忠信侯府?可是阮府?他们……被人堵着门要债?这是哪里传出来的流言?也太好笑了吧?”
王彪咧着嘴笑道:“不是流言,是小人亲眼所见,好多人都聚在忠信侯府门口看热闹呢,有几个妇人在侯府院里大骂,可是竟没有被赶出来,姑娘想一想,这可不是他们侯府真欠了人家的钱?不然的话,就算那些刁妇胆再大,又怎么敢去侯府撒泼?”
一番话说得苏名溪和苏吟玉都呆住了,忽听苏吟玉冷笑道:“她们侯府竟然也有今天么?哼!这当真是报应不爽。”她还根本不知道阮云丝就是当日逃婚的阮明湘,所以对忠信侯府自然是恨之入骨。
苏名溪却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一时间,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过了好半晌,他方站起身向外走去,听身后妹妹喊住自己,他便淡淡道:“不管怎么说,我如今和阮兄也已经冰释前嫌,他们家遭了这种事情,我是一定要去看看的。怎么说那是侯府,就任由一群泼妇放刁撒泼,传出去什么名声?”
苏吟玉眼看着哥哥走了出去,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的,只好跺脚道:“这真是……真是……哥哥也太仁义了,丢人是丢他们的,又不是丢国公府的,你着急个什么劲儿……皇上收回了圈禁猎场建行宫的命令,乡民们高兴过后,就又恢复了平静地日。
云溪织染厂得以保存,阮云丝高兴得很,只是有一件为难事,就是流锦当日替她买下的那块地皮,若说这个时候儿不要了,她绝干不出这样没道理的事情。因此到底还是咬咬牙,让钟南拿了三千两银票送过去,自己也只能安慰自己道:也不一定那块地皮就没有用,万一将来事业做大了,为方便给流锦供货,恐怕还是要去京城建厂呢,这块地皮可不就派上用场了?”
但这件事在她想来,就算实现了也需要很久之后,暂时还不能去想它。
云溪织染厂保住了,各种织机的数量在稳步增加,印花机现在都做出了两台,现在李怀风做的第三台印花机,正在研究活凸版,如果能研究成功,那就等于一台印花机可以利用不同凸版而印出更多的花样来。
所有的一切,都是稳中有升,蒸蒸日上。
所以阮云丝觉得,向村民们兑现诺言的时机来了。
当日她是为了锦缎产量,所以才雇佣了那些对于织锦比较熟悉的傣依族女工,为了安抚乡民们,她就答应过,只要厂上了轨道,一定也给她们做工织锦的机会。
一连经过了好几天,终于在十里八乡中又招了三十名女工,接着阮云丝就将她们送到厂里,安排专门的人培训,染房和制机房那边她却没有添人,她是以织锦为主,染房制机房其实只是辅助,这些人手目前足够用了。除非将来生产继续扩大,彩丝和机器供不应求,那时再扩大也不迟。
这些从乡民中挑出来的女工个个都憋着一股劲儿,想着阮姑娘之所以优先雇佣这些傣依族的女人,还不是因为她们比我们更熟悉织锦,又夸她们心灵手巧。哼!大家都是女人,就不信我们中原女人还比不上她们这些外族的。这倒不是歧视嫉恨,而是一种“不争馒头争口气”的心理。
对于这种良性竞争,阮云丝自是乐见其成,她还想着将来厂里的傣依族女工和中原女工的数量相当时,看看一年中搞几个竞赛呢,这样既提高了产量,又有趣味,不然织出的锦缎虽然是锦绣繁华,但是织锦这个过程其实是很枯燥的,用一些小小的手段来提高工人们积极性,何乐而不为。
因见那些新招收的女工也渐渐上手,这两日阮云丝就又把楼兰黄莺钟秀碧秋等留在家中,五人继续织那预备给太后贺寿的宽面妆花锦,这些日见缝插针的工作,锦缎已经织出了五匹,却是五凤朝阳配着富贵牡丹的图案,因为里面加了银丝金丝线,更显光华灿烂流光溢彩。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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