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魔法 > 锦心 > 全文阅读
锦心txt下载

    “哥哥,你觉着你就这样坐在我面前,和我讨论这样的问题合适吗?妹妹觉着,你还是去和嫂子柳姨娘讨论比较恰当吧?”

    阮云丝终于恼了,柳眉蹙起:哼!这哥哥也太好奇了吧?还真想打破沙锅问到底啊?问题是她也不知道答案啊,或许是这半年里的牵挂担忧本就加深了感情,然后又跳出张灵信这么个阴魂不散的,衬托的苏名溪的形象更加高大美好,于是这转变就不知不觉发生了。//最快更新78小说//()但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而这里阮思齐本就是好奇太过才会追问不休,此时一听妹妹的话,立刻发觉自己何止是唐突,简直都丢人到家。虽然是自己的亲妹子,可第二百七十四章:山穷水尽他这当哥哥的问这种事也太不要脸了。这要让父亲知道,不撕了自己的嘴才怪。因忙跳起来,面红耳赤道:“这这这……我我这不是一时情急吗?小公爷虽然……虽然回来了,但此事非同小可,我……我我我实在不知道他要怎么做……那个……那个妹妹坐着吧,我……我这就回去……”

    说到最后,根本就是语无伦次了,接着小侯爷跳起身形,飞也似的跑掉。阮云丝看着哥哥狼狈逃窜的背影,不由得哑然失笑,暗道这要不是打了胜仗,还真不得不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从战场上锻炼出来的逃跑本领呢。

    阮思齐在后花园审妹妹的时候,廖乐也亲自把苏名溪送到了国公府,当着国公爷的面儿把事情一说,登时就把国公爷气得脸都白了。之前的事情他已经有所耳闻。却没料到儿子竟在皇上面前也如此无礼,当着廖乐的面儿,国公爷拿起宝剑就要杀了这个逆子。

    廖乐本来还想看一出好戏,却没想到都没等报幕。老公爷直接上了宝剑,这把他吓得,心向皇上气成那个样儿第二百七十四章:山穷水尽。还没喊打喊杀的,小公爷要是在您老手下再出个好歹,我这脑袋还要不要了?因此连忙上前抱住老公爷,这一通苦口婆心的劝,好容易才让老头儿把宝剑收好。

    廖公公小脸煞白的出了国公府,心想我以后再也不骂老天了,跟在皇帝身边伺候。()不但时常有银子得,皇上的脾气也好,从不打杀奴才。国公爷可好,这比皇上还狠呢,对亲儿子都这模样。要是在他跟前伺候,这条老命指不定啥时候儿就报销了啊。

    而国公府中,待廖乐走后,国公爷才虎着脸看向苏名溪,见他往自己跟前儿凑,老爷子大手一挥,恨恨道:“给我滚边儿去,别想在我面前来你在皇上跟前那一套,知子莫若父。你这外方内圆的性子,难道我不清楚?”

    苏名溪也知道自己在老爹面前是打不了马虎眼的,索性就停了脚步,正色道:“爹爹,儿子的确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然而这件事,您细想想却不是这么简单。老祖宗和母亲恐怕还在等儿子的消息。儿子先过去报个平安,父亲请随后往老祖宗那里去,容儿子和您们细说,此事怕是要从长计议。”

    苏名溪说完这句话,施了一礼之后便急匆匆离开,这里老公爷一头雾水,好半晌才摸着头道:“臭小子,该不会是因为之前那招对我没用,所以改变策略了吧?”

    “祖母,父亲,这次的事情,于儿子而言,是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云丝进火坑,更不允许张灵信将她娶回去百般折辱,所以儿子必定全力以赴。而对于父亲和祖母,这件事关系到咱们整个苏氏家族的生死存亡,更不能掉以轻心。”

    国公爷皱了皱眉头,冷哼一声道:“生死存亡?哼!你休要把江湖骗子忽悠人那一招用到为父头上,我可还没老糊涂呢。”

    苏名溪正色道:“儿子怎敢?父亲想必也听说了京城中的传言,对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有了大致了解,那么儿子敢问父亲,原本不过是张灵信和云丝之间一点意气之争,甄尚书是闲着没事儿干了吗?竟跑去向皇上讨了圣旨赐婚,他若是头脑简单的人也就罢了,或许脑袋一热就替干儿子出了头。但他是这样的人吗?这里面难道就没有什么深意?”

    “能有什么深意?”

    苏老公爷让儿子这么一说,再联想甄言的为人,心中也立刻就是一翻个儿,暗道是啊,那老狐狸绝不会为了给干儿子出头费这个周折,当日他亲儿子和许国公家的孙女儿结亲,他也没舔着老脸要圣旨赐婚锦上添花,怎么这一次却是对干儿子这么好了?果然有些不正常。不过心中这样想,嘴上当然不能这么说,面子往哪儿放啊。

    却听苏名溪道:“父亲和祖母难道忘了?云丝之前在斗锦大会夺魁,她靠的是什么?双面锦,父亲祖母请想,这完全可以说是锦缎的巅峰了吧?如果云丝连这个都能完成,那她以后还会有什么样的成就?说她能支撑起一个锦绣帝国,不为过吧?现如今,贵云绸缎庄是在我们这边的,流锦布庄也在我们这边。甄尚书一派敛财的途径不少,有许多都和我们是旗鼓相当甚至是更胜我们一筹,唯独在织染这个行当,他们处于弱势,若是将云丝娶过去,靠着她撑起另一个布庄,流锦布庄将立刻被取代,贵云也会遭到打击。这本来没什么,但皇上年岁慢慢大了,皇子们是不是生出别的心思不好说,最起码如果我是甄尚书,就绝不会很期待太子将来继承皇位的。”

    这话已经说得露骨到家了,杨老太君和国公爷那是什么人,立刻便明白了这其中的意图。老公爷还有些不服气,气咻咻说一个阮云丝至于就有这么大的能量吗?却听母亲沉默了一下道:“如果只是锦缎,也就罢了,但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别的本事?别忘了印染布是她开创先河的,若是将来有源源不绝的新奇布料,这一笔财富就不能小觑了。”

    “没错,就是祖母说的这样。更何况,云丝一旦嫁入张家,对我的影响……祖母和父亲请想一想吧。”苏名溪深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如果说,从前有人对我说我会有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一天,我定会嗤之以鼻。然而,到如今,我知道我已经入了这张情网里。爹爹,你怎么气儿子都行,但感情不是我能控制的,这一次星夜兼程回京,仅仅是因为我做了一个关于云丝的噩梦。”他说到这里,便猛然跪下,颤声道:“父亲,若是……若是云丝这辈子毁了,儿子……儿子的这辈子,也就一起毁了。”

    苏老公爷也是深深了解儿子个性的,听苏名溪这样一说,不由得就倒吸了一口冷气,颓然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孽障,你这个孽障,你自己说,那女人让国公府,让你丢的脸还不够吗?你……你怎么就又能入了她的圈套?”

    苏名溪一言不发,心中也是叹息,暗道造化弄人,既然自己和云丝有缘,为什么就闹出这样的一波三折?她一开始嫁给自己不就完了吗?

    然而细想想,若是一开始阮云丝就是自己的妻子,自己或会敬她护她,但是当那些三从四德约束了她内在真正的魅力,自己还会像现在这般爱她吗?那岂不完全成了另一个女人?如今这场爱情虽然一波三折,然而回想起来,才真正是滋味无穷。

    房间内一时陷入了沉默,过了好半晌,杨老太君才叹了口气,沉声道:“既如此,看来这件事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只是你须好好想个办法,总得让皇上能下得了台,不然的话,给皇上打脸的事情我们不能做,虽然皇上对你圣眷隆厚,但做臣子的,不能一味恃宠而骄,上次的西山猎场建行宫之事,你已经过分了。”

    苏名溪垂头默然不语,心想婚书都让母亲撕了,不知道扔在什么地方,我……我这还怎么能让皇上下得了台啊?唉!早知今日,当初拼了命也该拦住母亲才是。

    “行了,你去吧,这一天就好好想想,怎么让皇上下这个台阶吧。不找到这个办法,你就别想着让我和你祖母派人去宫里说情。将来可能会有的夺嫡之争固然重要,然而若是给皇上打了脸,只怕国公府现在就要保不住这个地位了。你是苏家的子孙,理应明白,家族昌盛胜于一切的道理。”

    这个结果有些不尽如人意,老公爷和老太君并没有因为将来的危害就一口答应苏名溪。不过这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就像老公爷所说,任何个人事情在家族利益面前,都要做出让步的。

    果然,为今之计,是要想出一个能让皇上下来台阶的办法。这本也就是苏名溪要找的,即使老公爷不说,他心里也明镜儿似的,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老公爷知道的道理,他又怎能不知?

    可这个办法去哪里找呢?苏名溪出了院子,只觉心下有些茫然,仿佛前路已是山穷水尽。rs!!!

    慢慢前行看着四周景物,忽见一丛竹子边有人招手,定睛一看,原来是苏吟玉身边的心腹丫头初雨,想来是妹妹找自己有事。//欢迎来到阅读//他想起当日阮家接圣旨的时候,妹妹不顾一切冲了出去,心下不由得感动,暗道也该去问问吟玉的情况,不知跪了几日祠堂,膝盖有没有受伤。

    来到苏吟玉的清宁院,苏名溪还没等坐下,就听见苏吟玉的声音笑着道:“果然是风尘满面,哥哥回来一趟,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下,就去找爹爹和祖母商量事情,看来阮姐姐被赐婚这件事,你是铁了心要管,是吗?”

    苏名溪见妹妹精神气色都很好,不由得也笑了,点头道:“我亲妹子都和人说我与云丝已经私定终身了,这事儿我还能不管吗?如何?你回来受了什么样的惩罚?爹爹没打你吧?”

    苏吟玉苦着脸道:“跪了整整三天的祠堂,腿都差点儿断了,偏你不在家,回头你把那治疗伤腿的上好药酒给我一些,我这还没嫁人呢,可别落下了毛病。”

    苏名溪笑道:“行了,不用在我面前诉苦,这次的事,我承你的情就是。”

    苏吟玉眉头微微皱起来,喃喃道:“哥哥会这么做,倒是我意料之中。只是这件事太难办了,你又不是神仙,不说别的,就是皇上那里,你要怎么能不伤皇上的面子,还让皇上收回成命呢?”

    苏名溪的笑容也因为这句话而敛去,叹息道:“恰是这个为难呢,且容我两三天时间。让我好生想想。唉!只可惜,当日的婚书被母亲撕了,我如今一想起,真真肠子也悔青了。不然的话,这事儿就有转圜余地,偏我当初怎么就不拦着?”

    话音未落。就见苏吟玉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古怪起来,好半晌,她忽然扭过头去,对初雨道:“你去外面守着,看见人来知会一声。”说完初雨答应着出去了,这里苏名溪奇怪道:“怎么了?忽然这样神神秘秘的。”

    “哥哥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却见苏吟玉站起来。转身进了里屋,苏名溪却没有跟她进去,怎么说那是妹妹内室,他这做哥哥的也不能随便进去。苏吟玉也没坚持,只听里面箱子柜子响了一阵儿。不一会儿,她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走了出来。

    “哥哥你看里面是什么?”

    苏吟玉将盒子递给苏名溪,听他苦笑道:“死丫头,这时候还和哥哥卖关子,也不想想我现在有没有这个……”他一边说就一边打开盒子,只看了一眼便呆住了,以至于连接下来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这……这是……当日的婚书?”

    苏名溪终于将那盒子里的大红纸片拿了起来,因为太过激动,以至于那双连握剑都是纹丝不动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

    “真……真是当日的婚书。”

    这婚书当日被刘夫人亲自撕毁。想也知道,她自小富贵出身,之后嫁入国公府,到如今是当家主母,一品诰命,即便当时心中气愤。也不会泄愤似的将婚书撕成碎片,不过撕了两下便掼在地上,如今这份婚书只有六大片,上面的一字一句都能看清楚,在桌上拼起来,也是严丝合缝。

    “妹妹,你……你怎么会有这个?”苏名溪狂喜难禁,抬起头看向苏吟玉,却见她微笑道:“当日母亲负气回房,我跟在后面本想安慰的,谁知进去了,母亲却又气冲冲出去了,只有这被撕毁的婚书被扔在地上。我那时也不知怎的就福至心灵,忙命丫鬟们出去,这里捡起来偷偷藏起,本想着这也算是你和阮姐姐之间一个念想吧,只是你一直对她念念不忘,拿出来徒惹你伤心罢了,因此就一直放在我这里,却没想到今日还会派上用场。”

    说到这里,她便犹豫起来,小声道:“只是哥哥,虽然婚书有了,但毕竟是撕毁的,你……你若拿着这个去皇上面前,他不扔在你脸上才怪,总得再好好想想办法吧?”

    苏名溪笑道:“不必,有这一份婚书已经足够了,呵呵,你个死丫头,还卖关子,我不信你想不出这办法,这婚书虽然撕毁,找一个高手来修补完整也就是了。”

    苏吟玉白了他一眼,冷哼道:“你当我不知吗?若不是想到这一层,我也不会拿出来,让你看得见拼不上发疯吗?只是这高手匠人并不好找,还要千万保密的,不然就是欺君之罪,哥哥,这事儿可大可小,一旦被甄尚书那边揪出来,可就是滔天大祸啊。”

    苏名溪笑道:“这个我自有办法,就不用你操心了。总之,妹妹你今日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哥哥记住你这个情,来日你出阁,有什么想要却又不好和娘说的,尽管来找哥哥就是。便是天上的月亮,若能造出登天梯,我也去给你摘下来。”

    苏吟玉“扑哧”一笑,冷哼道:“我不要月亮,清清冷冷的看着就凄凉。哥哥真有心帮我,妹妹就在这里求你一件事。”说完见苏名溪露出疑惑神色,她便正色道:“哥哥,妹妹要你护着我,将来我的亲事要自己做主,你能答应么?”

    苏名溪好悬没一头撞在桌子上,失声道:“你这丫头,怎么会忽然想起这样的要求?俗语说,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当中哪里有我的事儿?我怎么能帮得了你?”

    苏吟玉哼了一声道:“少来,谁不知道苏小公爷如今是晋国公府的顶梁柱,只要你一句话,就是爹娘也要慎重考虑的。京城里的这些名门子弟,我若不想嫁,就不信哥哥挑不出他们的毛病。如何?哥哥,我这要求比起摘月亮,也算不得很过分吧?”

    苏名溪眉头都皱在一起了,呐呐道:“吟玉,你怎么会有这样古怪的想法?婚姻由父母做主有什么?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啊,爹娘那么疼你,难道还会害你么?。”

    话音未落,就听苏吟玉冷笑道:“若真是这样,阮姐姐当日为什么逃婚?若你只喜欢这样言听计从的女子,今日还这么煞费苦心做什么?若说离经叛道,这世上还有比阮姐姐更离经叛道的女子吗?你这当哥哥的怎么这样偏心?自己喜欢的女人,怎么出格都没关系,反正全是优点。轮到自己的妹妹,就要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哼!我偏要学阮姐姐,那是你豁出命去喜欢的女人,我跟着她学有什么不对?”

    一番话把苏名溪说的哑口无言,心想:得,这是正宗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小妮子身边那么多名媛千金,她跟着谁学不好,偏要跟着云丝学,这要是让爹娘知道了,不是更恨云丝吗?

    只是心中发苦也没有用,只看苏吟玉的眼神,明显不再是从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竟是有了自己的意志。这样一双神采飞扬自信满满的眸子,让他不知不觉就想起阮云丝,一时间,热血上涌,便轻轻拍了下桌子,郑重道:“好,哥哥答应你,必要为你好好寻一门亲事,决不让我妹子将来嫁过去受苦。”

    其实这是废话一样,苏吟玉是什么身份?就算是皇子娶了她,也不敢轻易就给她委屈受啊。

    苏吟玉轻声道:“也不必哥哥特意给我寻亲事,这事儿,总是要缘分到了才成,哥哥,我要你帮我的,就是等到这个缘分。”

    一边说着,脑海中便浮现出一张俊秀之极的面孔,当日匆匆一瞥,就已是芳心如水。只是知道两人之间千沟万壑,绝不可能成事,因此并未多想。日后也的确没有再相见的机会。

    可现在不一样了,从哥哥和阮姐姐的事情上,她知道了情爱之事是多么热烈而美好,即便是痛苦,也让人欲罢不能。她不求自己将来也要和哥哥阮姐姐这样轰轰烈烈,这样的折腾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起的。她只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若是他也能喜欢自己,夫妻二人同心协力和和美美,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她虽是千金小姐,可是厅堂厨房,女红针织,样样都拿得起放得下,她有信心,即使自己不嫁入豪门,也能过好自己的日子。

    “妹妹,你……在想什么呢?莫非……莫非是你……你你你……你已经……”

    苏名溪后面的话干脆说不出来了,心中惊涛骇浪,心想妹妹一向都在府中,最多是到其他公侯府第寻一些手帕交,怎么就能遇上她喜欢的男人?更何况,那男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地位吧?难道竟然是小厮仆役之流?苍天啊,你饶了我吧,别把这世间所有的折腾都可着我来啊,我自己这摊子事儿难道还不够乱的?

    苏吟玉脸一红,连忙否认,直道:“胡说什么?这种话也是你这做哥哥的能说出来的?我每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认识什么男人。不过是将来不想盲婚哑嫁罢了,哥哥不许多想,好了好了,你看看你这风尘仆仆的模样,赶紧回你自己屋里收拾收拾去。”rq

    苏名溪无奈,想了想才沉声道:“妹妹,虽然我答应了你,可我得提醒你啊,以你的身份,将来嫁人,别的哥哥都可做主,唯有这门当户对,你是绝逃不过去的,你到时候可别拿个仆役小厮的来难为我,你明白哥哥的意思吧?”

    苏吟玉的脸更红了,哼了一声道:“当日阮姐姐在乡下,不过一村妇耳,也是门不当户不对,你对人家动了心思后,不也是想八抬大轿当做正室夫人娶进来吗?如今却教育我什么门当户对的,哥哥你也好意思?不过放心好了,我也不至于就找个仆役小厮来难为你,我可没有秀丫头那么古怪的眼光。//更新快//()”

    苏名溪哭笑不得,哼了一声道:第二百七十六章:应对之策“什么古怪眼光?扫书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除了这小厮身份,哪方面不好?将来我看看再想个法子,让他脱了奴籍……”

    不等说完,便见苏吟玉笑盈盈道:“哥哥说的没错哈,这么说,原来仆役小厮中也可能存在着好的呢……”

    苏名溪吓得连忙打断她,咳了一声道:“小厮仆役们再怎么好,也终究没知识,何况也没多好,行了,妹妹早些休息,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你也可怜可怜你哥哥,别给我再添难心的事儿了,你说我是家里顶梁柱,你没看见爹今天看我这顶梁柱的眼神儿,恨不能把我活活打死呢。”

    苏吟玉咯咯笑道:“这也就是你。若是别人,早让爹活活打死了,如今哥哥好歹还活蹦乱跳的,身上都没挨一指头,还不知足?我还以为最起码叫你过来,能看见你脸上手指印呢。”

    苏名溪瞪了她一眼,咬牙道:“叫我过来竟是为了幸灾乐祸?哼!你道为什么没有指印?你难道没看见我额头上包着白布呢?在御书房里。差点儿就让皇上那镇纸老虎给打第二百七十六章:应对之策死了。”

    苏吟玉吓了一跳,她是国公府的小姐,市井上关于苏名溪怒砸了张灵信聘礼的事情虽然已经传得沸反盈天,却还没到她这里,因睁大了眼睛疑惑道:“我只以为你星夜兼程赶回来,许是受了风寒,没想到竟是被皇上砸的。怎么回事?哥哥不是偷跑回来的吗?竟然去见驾了?皇上因为什么砸你?平日里他都只有夸你的份儿,指头也舍不得动一下呢。()”

    苏名溪哼哼了两声,傲然道:“我刚一回京城,百姓们就说张灵信今日去忠信侯府下聘礼。我驰马赶去,那厮惹恼了我。就把他聘礼给砸了,偏廖公公也随行在队伍中,可不就赶紧回宫打小报告了呢。没什么,皇上命我在家闭门思过。我正琢磨着往后这几天,让祖母和你还有小白多往宫里走走呢。”

    他说完,到底心急修补婚书的事儿,于是便和苏吟玉辞别,匆匆而去。这里苏三姑娘痴痴望着哥哥伟岸的身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喃喃道:“我的天,圣旨赐婚的聘礼你都敢砸。哥哥你真是各种威武霸气啊,最重要的是,皇上竟然没把你砸死,只让你禁足,天啊,皇上,他只是个臣子,不是你儿子啊,要不要这么骄纵?”

    这番话也没有别人听到,只有初雨此时在她身边,闻言不由的“扑哧”一声乐了,悄声道:“姑娘,这是你哥哥呢,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苏吟玉咳了一声,瞪了小丫头一眼,冷哼道:“是我哥哥又如何?本姑娘帮理不帮亲,怎么?我说错了吗?皇上本来就宠他嘛。哼!”

    三姑娘说完,转身就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哀叹,心想自己怎么就遇不到哥哥这样的男人呢?不过也好了,那是自己哥哥,到时自己受气,也肯定会豁出性命为自己出头的。唔,就不知道那个小子,一旦遇了事儿,会不会像哥哥这样把自己护在身后,应该……会吧,素日里听说他做的那些事情,虽然不出奇,却也是个真性情的男儿汉。

    一念及此,不由晕生双颊,恨恨在心里道:怎么又想起他了?难道真是女大不中留?不要不要,我还要在国公府里再享两年清福才出嫁呢。

    与此同时,甄尚书府中的景象虽然更沉默,但气氛可就比国公府要激烈多了。

    甄言这个人,虽然奸猾,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人物。胸有城府,定力超群,喜怒不形于色,标准老狐狸一只。但就是这样一只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老狐狸,此时却气得身子都颤抖了。

    桌上摆着一张大大的宣纸,老狐狸手握狼豪,在宣纸上尽情挥洒,张灵信侍立在他身旁,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眼珠子也是发红的,握拳的关节都泛了白。

    “爹……爹,我听说弟弟的聘礼都被那苏名溪给破坏了……”一个破锣嗓子的声音猛然蹿进了书房,接着甄言的独子像只横行的螃蟹般冲进来,大嚷道:“爹,那苏名溪简直欺人太甚,我们可不能再忍了,再忍就是乌龟王八蛋了,爹……”

    “砰”的一声,一本书飞砸过来,正中甄大少爷的面门,旋即书房中就响起甄言的爆吼声:“混账东西,滚出去。”

    甄大少爷也是倒霉,本来是要义愤填膺打抱不平来的,却没想到一下就撞到了老爹的枪口上,成了那只出气筒。当下又恨又愧,只得嗫嚅着退了出去。

    这里甄言又在纸上写了半天的字,眼看一张宣纸已经写满,他才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慢条斯理将那支笔放下,转头看着张灵信,目光灼灼,又过了良久,方沉声开口道:“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做?”

    张灵信连忙道:“义父,为今之计,既然苏名溪要逆流而上,儿子觉着,我们倒不妨退一步,冷眼看他怎么做。”

    “哦?”甄言看了他一眼,目中隐现几分赞赏之色,轻声道:“你能忍得下一时之气?连你哥哥都替你抱不平。”

    张灵信连忙道:“哥哥爱护之心,儿子铭感五内。然而此事不宜操之过急,苏名溪既然敢当街破坏聘礼,就说明这件事他一定是要勇往直前的。这可是圣旨赐婚,他如今大胜之际,正是军功如山,若让皇上心里认定他是挟功自傲,嚣张跋扈,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就算他醒悟过来,急流勇退,但他今天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之后再灰头土脸退下去,百姓们不知就里,必然嗤之以鼻,这个……可也没什么坏处。”

    甄言长长出了一口气,点头道:“好孩子,你比你哥哥强万倍,总算我没看错你。你说的没错,只不过,现在不宜冷眼旁观。”

    “哦?义父的意思难道是让儿子去皇上面前哭诉?可是这样一来,不就显得儿子和苏名溪都在逼迫皇上吗?儿子以为,这……似乎有些不妥。”

    甄言笑道:“当然不是让你去皇上面前哭诉,苏名溪既然要做飞蛾,尽管让他做,我们可不做那陪他扑火的蚊子。他越闹得凶,皇上就越生气厌烦;我们越沉默,皇上就越同情我们。这么明显的道理,还用问吗?我让你不要冷眼旁观的意思,是让你抓紧时间再筹备一份聘礼,最好五天之内就筹备齐全,不然的话,恐夜长梦多啊。”

    张灵信连忙道:“是,还是义父目光长远,儿子竟然忘了这一层,真真是糊涂了,实在是那苏名溪欺人太甚……”

    不等说完,就听甄言淡淡道:“你已经很不错了,被苏名溪如此对待,尚且能沉得住气。你看看你那哥哥,唉!不成器的东西,将来你若念着我提拔你的恩情,等我百年之后,能好好照拂他,护他平安一世,我也就感谢你了……”

    一语未完,张灵信已经“扑通”一声跪下,指天咒地地表了一番忠心,自然换来甄言老怀大慰,于是父子两个又计议了一番,张灵信才告辞归家……妹妹,我听说苏小公爷去见驾,让皇上用镇纸砸伤了,又关了他的禁足,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枕香阁的闺房中,芸娘叹了口气,望着窗外喃喃道。她本来在小王村呆着,后来听钟南说了阮云丝被圣旨逼婚的事,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赶了回来。这些日子一直在阮云丝身边。

    “用镇纸砸伤了就没事儿,说明皇上还是看重他的,有火气当场就发作出来了。若是不发落他,只把他撇在一边,那才真是糟糕之极。”阮云丝那些宫斗宅斗电视剧也不是白看的,非常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区别。

    芸娘似懂非懂,也就不再说话,心中只纳闷,暗道这种时候了,云丝怎么还能稳坐钓鱼台?我们这里都替小公爷担心死了。她怎么倒云淡风轻起来。

    正疑惑着,忽听钟秀的声音传来,抬头看去,只见钟秀满面笑容走进来,对阮云丝道:”姐姐,适才我出去买了些当用的东西,回来时恰好遇见了扫书,看见我,他就没进来,只说小公爷让他来告诉姐姐一句话。”rq!!!

    阮云丝抬起头来,柔柔笑道:“什么话?你别卖关子了。//最快更新78小说//”

    钟秀撅着嘴巴道:“本来是要好好卖一卖关子的,偏姐姐你用这样的表情口气说话,却让我这关子卖不成了,因坐在她身边,眨着眼道:”姐姐,什么是满腹相思都沉默?”

    阮云丝心里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微笑着看钟秀道:“就是之前你喜欢扫书,但是不肯说出来,这便是满腹相思都沉默了。”话音刚落,就被钟秀推了一下,见她跺脚道:“姐姐真奸猾,竟还捎带上我,我可没姐姐这份定力,我……我当日……不……不是都说出来了吗?嫂嫂,你看姐姐她欺负我。”

    芸娘笑骂道:“活该,让你卖关子,连我都想骂你,只是没有云丝妹妹这张巧嘴。”说完却听钟秀道:“哼!你们两个没有一点大人样子,不和你们说了。扫书过来,托我转告姐姐,说小公爷让您放心,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不必过于操心了。他是必不会让您落一个‘满腹相思都沉默’的结局的。”

    阮云丝本来一直在绣花,闻听此言,那针猛然就在手指尖上扎了一下,她疼得一哆嗦,连忙将手指放进嘴里吮了吮,才轻声道:“这很好,他倒是办到了……很好……”不等说完,眼泪已是断了线的珠子般落在那绣了一半的鸳鸯戏水帕子上,声音也哽咽难言了。

    “姐姐!”

    “妹妹!”

    芸娘和钟秀都大吃了一惊。不知阮云丝听见这样的消息,怎么不笑反而大哭起来?

    因连忙上前,就见阮云丝放下那绣花绷子,看着芸娘道:“姐姐,我……我很高兴,你知不知道?我这是喜极而泣?他说要护着我,他说要飞蛾扑火。我没拦着他,我也没想着他能做成。我知道,他不能连累家族的,偏他身上的功劳太大,一味逞强,倒反有挟功自傲之意,姐姐,我真没想到他能做成的。我只是想着,既然是飞蛾扑火,我陪他一起也就是了。他待我这一番情意。我阮云丝定不会辜负了,就算被迫要嫁入张家。可我的心是他的,我的魂是他的,只待着皮囊消亡成飞烟,只剩下了这缕幽魂。我就是他的了……”

    阮云丝一边哭一边说,简直是语无伦次,但芸娘和钟秀却听得痴了。芸娘抱住她,陪着一起流泪道:“我懂,妹妹。我懂你的心。是,这不是伤心,这是喜极而泣。喜极而泣……”

    正说着,就听外面小丫鬟的声音道:“大奶奶,柳姨娘过来了。”

    芸娘和阮云丝忙收了眼泪,顾氏和柳姨娘却已经走进来,看见她们这番模样,不由得笑道:“哟,这是怎么了?哭得眼睛红肿,虽然小公爷让皇上拿镇纸砸伤了,可我听爷说,这恰是皇上爱护他呢,换别人,怕是直接下了大狱,或是拖出去砍了。最可怕的就是不声不语,心里却猜忌上,一旦是这般情况,将来整个国公府都要受累的。”

    阮云丝笑道:“是,哥哥如今倒也懂得官场上这一套了。嫂嫂,我没事儿,就是心里感慨,忍不住哭了一场。”

    柳姨娘笑道:“你是该感慨,姑娘,这全天下最好的一个男人,竟然叫你偷了心来,如今不知有多少女儿家恨你恨得牙痒痒呢。”

    阮云丝脸一红,看着柳姨娘道:“姨娘说这话不怕让我哥哥听见?难道他不够好?小心到时候他吃醋。”说完却听柳姨娘咯咯笑道:“我不怕,他吃醋吃到妹婿头上,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脸。”

    顾氏笑道:“行了,你们两个就不要打趣了。妹子,听你哥哥说,你那天在风雨亭上唱的歌极动人,把苏小公爷也听得眼泪汪汪。我们倒有些好奇,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歌儿,能让苏小公爷那样征战沙场的铁血男儿都动情了。你哥哥又说那调子和词都极古怪的,也形容不出来,不如你再弹一次给我们听听,也让我们学习学习。”

    阮云丝笑道:“那是凄凉之极的歌词,一时感慨唱了出来。如今再要唱,是怎也找不到当日感觉的。”说完顾氏和柳姨娘等却哪里肯依,定要她再唱一遍,只说不听感觉,只听那歌词和调子,阮云丝无奈,只好拿出琴来,到底给她们自弹自唱了一遍方罢。

    这是她在现代时听过的一首歌,歌名叫做《尘缘》,据说是一部描述胡雪岩生平的电视剧《八月桂花香》的片尾曲。阮云丝没看过那部剧,却极喜欢这首歌,还为此特意学了这首曲子,不过用钢琴则不怎么能弹出那种感觉,如今换了古琴,倒是十分符合这曲中的古意凄清。

    一曲毕,众人果然赞叹不已。柳姨娘坐在椅上,目光迷茫,思绪似是飞向不知名之处,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叹气道:“难怪你哥哥那样赞赏,果然是好词好曲子,这若是流传开来,不知道会引起多少人的共鸣呢。这世上虽然大多是庸碌百姓,却也不乏人生大起大落之人,尤其是那些遭到贬谪的官员,或是一生漂泊的文人墨客,听闻此曲岂不断肠?如今想来,倒是那些庸碌百姓,虽平淡一生,却是有福气了。”

    阮云丝惊讶道:“却没料到姨娘竟是我的知音,你恰是说出了这曲子的意味。这其实也不是我做的词曲,乃是当日漂泊时,遇见的那位教我这些织染术的老伯唱的。我也不知他这一生究竟遭遇了些什么事情,才会有这样的感叹悲伤。不过我在风雨亭时,真正是绝望至极,只觉一颗心都死了,方能真正唱出曲中韵味,如今心里却是充满了希望,词曲固然没错,韵味却已经没了。”

    她们在这里喝茶品曲,看似悠闲自在,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是提着的,包括阮云丝也不例外。

    虽然苏名溪让扫书带了话过来,但是他究竟会怎么做,到底有多少把握,阮云丝毕竟不清楚。她如今倒是不怕自己无法如愿以偿,大不了一死罢了。她只担心苏名溪是不是一意孤行,会不会惹恼了皇帝,为他带去无妄之灾。

    而国公府这边,有了婚书,就可以让老太君和国公爷同意帮自己说情,只是到最后,婚书这种事儿还是要着落在刘夫人身上,不然只是苏名溪自己拿着婚书去找皇帝,那不是找死吗?你有这东西早干什么去了?忘了?这么重要的东西能忘了?敢情这是把皇帝当傻子耍是吧?

    时间紧急,苏名溪利用还未浮出水面的夺嫡之战和家里人对自己的期望,成功让杨老太君进宫在太后面前为他说情,而那边太子和要好的几位皇子以及郡王等也纷纷在见驾时“见缝插针”地为他说好话。这里面值得一提的是:李观鱼小王爷也赫然在此队列中。

    以小王爷对苏名溪和扫书“夺其之美”的恨意,他原本是不准备参与进去的。但他是太子和几位郡王世子的表弟,几个人非要绑着他一起,并且以“你敢落井下石日后就不带你一起玩儿了”的理由相威胁。

    想这小王爷从小在勾心斗角的王府中长大,那于体察人心方面也是有独到之处的。一想到太子和这几位哥哥不带他玩儿了,那势必就要去找六皇子那边的几个人玩了,想到那位六弟热情却总让人觉着充满算计的笑容,李观鱼小王爷不寒而栗,只好含着眼泪答应太子:”我不落井下石还不成么?我保持中立还不成么?我旁观还不成么?”

    结果太子“残忍”地、“义正词严”地驳回了他的请求,并且掷地有声地声明:“不帮着说好话就是落井下石。”

    可怜小王爷李观鱼不得不在皇上面前对市井中流传的苏名溪和阮云丝的“爱情传说”以褒奖赞叹的态度说给皇上听,并且“热情”赞颂了两人对爱情的忠贞不渝,感叹了一番有情人的情路艰辛。

    对着苍天起誓,小王爷这绝对是“捧杀”的做法,他内心深处就盼着英明睿智的皇帝能够明察秋毫地发现这段爱情中的离经叛道。从而彻底断了苏名溪和阮云丝的念想,一想到那对鸳鸯要被自己这根大棒子打散,李观鱼简直偷笑的肠子都要抽筋儿了。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种才能,说的这段故事竟然能把皇帝都感动了。就见老爷子沉默良久,才长叹了一口气,轻声自语道:“难道,朕竟不知不觉成了打散鸳鸯的那根棒子吗?”

    嘎?怎么会这样?皇上怎么会这样想?这可不是好苗头啊。李观鱼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弄巧成拙,还不等急着辩解点什么,就见皇帝转过头来,问他道:“小鱼儿啊,你是怎么看待这场苦恋的?听你的话,也该是同情她们的吧?”

    同情个鬼啊?我当初求婚被那阮云丝破坏的时候儿,苏名溪他同情过我吗?我怎么看待这场苦恋的?尼玛这是离经叛道,男的女的都不是好东西,皇上你棒打鸳鸯就对了啊,这样一对狗男女,绝对不能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啊,皇上您立场要坚定不移啊……rq

    李观鱼在心中咆哮着,可是一看到对面太子殿下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的模样,那分明没看着自己,可怎么就觉着好像是有两把刀子在身上刮着呢,刮得小王爷不得不硬起头皮,吞了口唾沫苦着脸道:“皇上,俗语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啊。//免费电子书下载//既然……既然名溪和阮家姑娘两情相悦,臣……臣以为还是该成全的好。”

    皇上你要明察啊,这不是我的本意啊,你儿子在对面坐着我不敢说真话啊。李观鱼在心里捶胸顿足,却见皇上又沉默了一会儿,便挥手道:“行了,你们出去吧,朕也有些乏了,唔,有些事,朕再好好儿想想。”

    皇上您别想了,您这就让阮云丝直接进张家门好了。李观鱼在心里大声呐喊,可惜皇帝不会读心术,对于他频频回望的乞求眼神,只当是他在为苏名溪和阮云丝求情,不由得微微一笑,心想这孩子虽然纨绔些,总算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想到此处,便不由得对身旁心腹太监廖乐道:“看来名溪之事,朕是真的要好好想想,只是那混账小子可恶,朕都把他禁足了,他还能寻到这么多人为他说话,哼哼!也不怕朕猜忌他功高震主,混账东西。”

    廖乐忙陪笑道:“皇上,小公爷这性子确实倔强,然而他可是个聪明人,若不是摊上皇上这样重情重义的明主,您看看他敢这样胡闹不?”

    要么说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呢,这轻飘飘一记马屁,只把皇帝拍得这个舒服啊。不由得呵呵笑道:“老货,还是你看得透彻。那混小子敢在朕面前这般放肆,还真是朕给惯出来的。也罢也罢,朕倒是喜欢他这份赤子之心。当日他才多大?就敢为了救朕拼命。如今拼死也要为阮家那个女人出头也就很好理解了,他便是这么个性子嘛。”

    廖乐连忙陪笑附和了几句,心中却是一把冷汗滴下。暗道我的天,都说甄尚书扳不倒小公爷,这怎么能扳倒?小公爷摊上了皇上这样的明主是幸运,甄尚书可就够倒霉的,不然这要是摊上那猜疑心重的皇帝,苏小公爷有十个脑袋这时候怕也砍光了吧……从大吴建国以来,可以说。京城就没有这样的热闹过,群众情绪就没有这样高涨过。果然一个万众瞩目的八卦对于调节气氛是有着不可低估的巨大作用的。

    现如今,街头巷尾谈论的全是阮三姑娘的归属问题,众人之前期盼的转折终于到来,怎不由得大家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

    一方面是金口玉言的圣旨赐婚;一方面是圣眷隆厚的小公爷。两方面的身份都不可轻估,这就更让众人兴致勃勃翘首以待水落石出的那一刻了。

    当然,事情的最后决定权还是在倒霉的下了一道赐婚圣旨结果就把自己架到火上了的皇帝老爷子手里。但是民心却都是向着苏名溪这一边的。一个是卑劣阴险的甄尚书义子;一个是为了征战而不得不忍痛和心上人离别的小公爷,前方浴血奋战后方却有人挖墙脚,这种是非黑白群众们能分不出来吗?

    而当事人的两家,却完全没有闲心八卦,各自都在紧张地做事,盼着抢先一步获得皇帝的支持。

    张家这边在努力地重新收集聘礼,别以为这东西是有钱就能立刻集齐的。那些金银首饰头面,哪个不得重新打造?何况这是皇上赐婚,就更马虎不得了。

    而苏家这边在老太君和太子帮的人都轮番出场后,苏名溪虽在府中,心里却也明白皇上心里大概有松动了,恰好这时婚书也已经修补好。他交给了刘夫人之后,一家人又秘密地商量了一番,于是国公府最重磅的武器——苏季白小同志隆重登场了。

    当然,小白同志毕竟是个小孩子,事情决不能郑重其事的去和他商量,要让他在皇上面前表演,这件事就要巧妙的安排一下……和父亲走在园中,看着秋叶簌簌而落,苏名溪叹了口气,轻声道:“今天是第五日了,听说张灵信那边的动作很快,我怕他的聘礼要备齐了吧,所以今天一定要让皇上收回旨意。”

    老公爷咳了一声,瞪了儿子一眼,心想主角还没上场呢,你用得着现在就入戏了吗?不过想想此事的确关系重大,不由得也有些烦乱,叹息道:“但愿吧,但愿这一回能成功,若不成的话,儿啊,你也别再纠缠不休,大不了,日后再想办法也就是了。皇上对阮云丝的印象应该也不是很坏,那日斗锦大会上,听你祖母说还曾笑着和她说过几句话,若那张灵信就是猪狗不如,咱们再想办法向皇上陈情……”

    “爹,你等等,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苏名溪越听越不对劲儿,连忙打断老公爷,咕哝道:“俗语说破釜沉舟才能勇往直前,您老可不能现在就想着退路啊。”

    老公爷让儿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恨恨道:“什么破釜沉舟?这是关系到生死存亡的时候儿吗?不过是儿女情长,你那些理由虽然有一定道理,还是危言耸听了些,我不信她一个阮云丝就能富可敌国了?笑话一样,就算如此,难道咱们的财富就差了……”

    老公爷刚说到这里,就听几声布谷鸟叫,于是连忙咳了一声,这时苏名溪已经非常机智的递上话,沉声道:“爹说的没错,便是儿子儿女情长,这一生除了云丝,我是再不可能多看别的女人一眼,我知道她对我亦是如此,若是嫁给了张灵信,以她的性子,就必死无疑了。”

    老公爷沉着脸道:“那有什么办法?张大人和阮家三姑娘的婚事,是圣旨赐婚,你纵然千般不愿万般不甘,又能如何?皇上登基以来,这是头一次下旨赐婚啊。”

    苏名溪沉声道:“无论如何,爹爹,我定要全力以赴,哪怕是飞蛾扑火,也一定要救云丝,让我再想想办法……”不等说完,就听老公爷生气道:“想办法?哪里还有时间给你想办法?你难道不知那张灵信已经备好了聘礼,要再次登门了吗?一旦婚书定下,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再无更改。”

    且说苏季白小同志,这两天心情也不太顺畅。府中的气氛十分低沉,每个人暗地里都在谈论父亲的事情,可是大家都不肯让自己知道,不但是自己,就连阿峰哥哥也受了连累,那些下人们知道他和自己是一伙儿的,连他也瞒着,这让小白同志非常愤怒,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待遇啊?

    因此到底揪了服侍自己的一个小丫鬟逼问,大丫头那都是杨老太君和刘夫人给的,他都要叫姐姐,自然不敢逼供的,小丫头就不一样了,没有靠山背景,怎么做都没关系。

    那小丫头大概也知道自己是个孤单可怜渺小的存在,让小白逼问了两句,就把自己知道的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出来。小白这才知道老爹竟那样威武,在阮府门前把要娶阮姑姑的坏人打跑了。

    还不等他欢呼雀跃,小丫头紧接着就一盆凉水浇过来,听说是圣旨赐婚,自己父亲也没办法扭转,小白立刻就像一颗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去。因连忙和阿峰一起去问苏吟玉,却只听姑姑说爹爹正在想办法。

    抱着对自己老爹的盲目自信和崇拜,苏季白小同志只能强按满心焦急,等待爹爹带回来好消息,就如同他在战场上捷报频传那般。

    只是这一等就是两三天,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这实在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了。因这两日也没心思好好上学,就连阿峰这个学习狂都因为担心而没办法专心听课,于是先生放了两人的假,他们便进了园子散心,却没想到“一不小心”,就听到了祖父和父亲的对话。

    小白这才知道此事竟如此麻烦,就连爹爹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不由得一下子急了,再加上这几天的忍耐,小白立刻就在心里做出了决定。

    和阿峰悄悄离开假山后的小家伙并没有发现远处老公爷和苏名溪相视一笑,活活像两只狐狸的表情。他拉着阿峰一溜烟儿跑出园子,回房就吩咐丫头们给自己换衣裳,又对阿峰道:“阿峰哥哥,你也回去换身衣裳,我们……”说到这里,不由得看了看面前丫头,于是立刻抿紧嘴巴不说话了。

    小白的心思阿峰哪有猜不出来的,因有些犹豫地看着他,轻声道:“小白,此事非同小可……”不等说完,就见小白瞪了自己一眼道:“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不让这些耳报神听见。”

    给他翻找衣裳的大丫鬟六月闻言不由得笑出声来,摇头道:“我们到底做了什么事?在小白少爷面前就成了耳报神?上次你把小公爷给你的砚台摔碎了,我们都帮你瞒了下来,如今我们做了什么事儿,倒让小少爷寒心了?”rq

    最快更新,请。

    小白哼了一声,心里知道这件事和砚台的事情可没法儿相比,因换好了衣裳就跑去了阿峰房里,见他也换好了,这小家伙拉着阿峰来到西角门,十分严肃地道:“阿峰哥哥,我要去面圣。”

    知道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可真听他这么说,阿峰还是不免吓了一大跳,呐呐道:“小白,这……这件事义父……”

    不等说完,就被小白打断,听他咕哝道:“爹爹现在明显也是焦头烂额搞不定了,如今最盼着阮姑姑嫁进来的,除了爹爹便是你我,这种时候咱们还不出手,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阮姑姑被那个坏人霸占了。”

    小白同志一意孤行,阿峰也没有办法,两个小孩儿使用诡计将西角门看门的婆子调开,紧接着便偷溜出去,一路来到皇宫,让人进去通传。

    那通报的太监对小白可太熟悉了,一看是这位小祖宗,哪儿敢怠慢?皇上虽然年事已高,可他当年不知为什么,生的皇子们就晚,如今只有大皇子膝下有两个女儿,其他皇子都无所出,因此皇上特别喜欢小白,如果说他把苏名溪只当做子侄一般待,对小白这聪明伶俐的孩子那真是当做亲孙子一样看待。

    而且苏季白聪明伶俐,哄得皇帝那是滴溜转。即使后来几个侄子也有了儿子,但年纪尚小,大多都在襁褓之中,又怎能比得上小白讨人欢心。

    皇帝这些日子也是十分郁闷,阮云丝这件事简直是骑上了老虎背,一方面自己的圣旨不好收回。另一方面苏名溪对阮云丝一往情深,咬紧了牙关不肯松口。

    就连老太后和皇后清妃等也倾向于让自己收回成命,只不过都是说的十分隐晦罢了。兰妃却偏偏又和她们唱起了反调,一个劲儿强调自己是皇帝。天子威严不容侵犯,听得皇上都觉着腮帮子疼,心想天子威严不容侵犯?上次去温泉行宫要带着清妃。是哪个在宫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这时候想起朕是天子,威严不容侵犯了?

    正烦乱呢,就听说小白来了。皇上心里终于透了点亮,连忙命人接进来,见阿峰也随行在侧,从阿峰进了国公府后,倒也见过两三回皇帝。也被问过几句书,十分令皇帝欣慰,因此皇上见阿峰也来了,更是开怀。

    小白那也是懂策略的,一开始并没有开门见山。而是陪着皇帝说话,怎么能逗皇帝开心怎么来。一老两小真是其乐融融,皇帝就命人准备午膳,要留两个孩子赐宴,却见小白原本还满是笑容的小脸一下子耷拉下来,阿峰却在旁边微笑道:“好啊,皇上的御膳是最好吃的,小白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正好在这里有好东西。让他多吃一些。

    皇上当然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惊讶问阿峰道:“怎么一天没吃东西?他爹爹打他了?好孩子,别哭,皇帝爷爷给你出气。哼,你爹还欠着皇帝爷爷一笔债呢,到时候小白如果是他给了委屈生受。皇帝爷爷打他的板子。”

    却不料这一句话更是惹得小白伤心大哭起来,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一边哭道:“皇帝爷爷,不要把阮姑姑嫁给那个大坏蛋,阮姑姑要做我娘亲,呜呜呜,爹爹答应过我的,一定会让阮姑姑做我娘亲,呜呜呜,皇帝爷爷你不能把阮姑姑抢走,呜呜呜……我爹……我爹都好几天没吃饭了。”

    皇帝怔怔看着小白,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好啊,苏名溪这个混账小子,自己被禁足,就让儿子来闹朕。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啊,小白对于要做他娘亲的女人从来都没有好感,怎么这一回却哭得这样伤心?就算是名溪让他来闹朕,但这么大点一个孩子,若不是伤心至极,能哭得出来吗?

    想到此处,便问阿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你义父派你们两个来做说客的?哼!他的胆子也太大了……”

    阿峰连忙道:“不关义父的事,皇上,我们是偷跑出来的。”

    说完将当日阮云丝两次救小白的经过讲了一遍。皇帝只知道有这么件事情,却不知具体的经过,此时听阿峰娓娓讲述,他这才恍然大悟,暗道原来如此,难怪小白伤心,他竟是将阮云丝当做了娘亲一般看待,只等着名溪娶她回去呢。奇怪了,那阮云丝难道就是这么好的女人?那怎么还能做出这么多离经叛道的事情来。

    “皇帝爷爷,皇帝爷爷,你给我爹爹和阮姑姑赐婚吧,只要你给他们赐婚,那个大坏蛋就不敢强娶阮姑姑了。”小白身子还是有些矮小,发现抱着皇上的胳膊有些吃力,索性改抱住对方大腿,眼泪鼻涕都蹭到皇帝的龙袍上去了。

    “哎哟,小祖宗,您快下来啊,奴才带您出去玩儿……”

    廖乐一边叫一边赶过来,心想好嘛,这才几天,小公爷的花样儿简直是层出不穷啊。老的小的是轮番上阵。你说他在党争中怎么就不这样上心呢?要是也有这么些手段,现在这朝堂上还有甄尚书什么事儿?

    一边想着,一边就要去拉小白,可小家伙这两年经过父亲悉心教导,功夫也稍微有点见长,死死抱住皇帝就是不撒手,廖乐一时间还真没办法扯下他来,不但没拉到人,自己倒摔了个大马趴,只把皇帝看得哭笑不得,心中暗骂道:混账东西,有点精神全都用在这里了,平日朝堂之上怎么不见他这么不依不饶的?如今竟为了个女人,祖母儿子都不惜派出来。

    虽然这样想,但皇帝心里也明镜儿似的,苏名溪如果真的在朝堂上花样百出,连甄言都不是对手的话,恐怕他的猜忌之心就真的要起来了。别说臣子,就是太子在朝堂中一呼百应,都要引起猜疑的。

    正闹得不可开交,忽然就听外面有人通传说苏老公爷求见。

    皇帝正被这两个小的闹得头大呢,那个大的就跪在地上不起来,小的这个抱住大腿不放松,眼看着这招要是不奏效,说不准就要在他这金砖地上打滚儿了。因此时一听见苏老公爷来了,当真是喜出望外,立刻命人宣进来。

    苏老公爷一进来,抓住小白不由分说便是狠狠两巴掌揍在屁股上,打的苏季白小同志上来倔劲儿,也不哭了,就哇哇大叫着要把阮云丝从大坏蛋手里抢出来。倒是皇帝听见那“啪啪”声有些哆嗦,只好对苏老公爷道:“行了,别在朕面前来这一套。小白是小孩子,不懂事儿也是常情,把他们两个领回去就是了,别再责罚他们。”

    “是,臣遵旨。”

    苏老公爷连忙跪下,又对小白和阿峰怒目道:“还不快谢皇上不杀之恩?你们……”

    御座上的皇帝差点儿被口水呛着,看着苏老公爷无奈道:“子严,这话太重了,什么不杀之恩?你别在孩子面前说这种话,他们懂什么?”

    苏老公爷连忙道:“是,皇上,只是这两个孽障实在太过分,这是君前失仪啊……”不等说完,就听皇上哼了一声道:“比起他们爹爹,这俩孩子已经是好的了,最起码朕知道他们是少不更事,哼哼,你那个儿子,那天在朕面前可比这俩孩子闹得还厉害啊。”

    苏老公爷知道皇帝这是迁怒,苏名溪再怎么闹,也不至于抱着皇帝的大腿痛哭流涕吧?嘴上只好答应着告退出去。

    这里皇上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对廖乐道:“这下好,一个女人,倒把朕给弄到老虎背上了,如今可怎么办?”

    廖乐一听这话,心里就明白了,皇上到底是偏心啊,这就想收回成命了,不想想人家甄尚书和张大人张罗了这么多日子,容易吗?您老这一收回成命,不但是自己的脸面问题,更是在那两位脸上“啪啪啪”甩了好几个大耳光啊,要不要就这么宠着小公爷?

    心里想着,嘴上可不敢这么说,又不是不要命了。因正要解劝几句,忽见一个小太监走进来,跪下道:“皇上,太后派人过来,请皇上过去一趟,说是有事相商。”

    “母后?她又有什么事情?”

    皇上有些纳闷,却还是站起身去了慈宁宫,意外地,竟然在这里看到了刘夫人。

    “母后,不知叫儿子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太后这里的嫔妃们不少,皇后也在,见皇上来了,都连忙起身施礼。皇帝挥挥手说了平身,便来到太后面前,却听母亲微微笑道:“皇上想来这两日也在为难赐婚之事吧?如今终于有了眉目,锦霞,你自己和皇上说吧。”

    刘夫人离座起身,在皇上十几步远外盈盈跪倒,轻声道:“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这……这又是来的哪一出?”

    皇帝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暗自算了算:从这件事出现以来,杨老太君,老公爷,苏吟玉等等可都是轮番披挂上阵过了;苏名溪那是让自己禁了足,不然恐怕现在都推不出门去;今天更是连七岁的小白都急着立功表现了。RQ

    但是这么多人中,唯有刘夫人,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出现过,也没有为这件事做过任何努力。//高速更新//()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你说皇上此时看见刘夫人终于出场,心中能不思量吗?

    却听刘夫人沉声道:“回禀皇上,当年那阮家三姑娘,与我儿苏名溪已有婚约在身,虽然她之后就离家不知所踪,然而这纸婚书,始终在臣妾手里。从名义上来说,她是我苏家的儿媳,如今皇上要将她另嫁他人,这……于礼不合,所以臣妾特来向皇上请罪。”

    皇帝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当下不由得恼怒道:“婚书竟然还在你手里?你……你怎么早不拿出来第二百八十章:马到成功?”这回是真有些恼了,早把这事儿说出来,何苦还有这些风波?自己也不至于弄到如今这个骑虎难下的地步。

    却听刘夫人垂泪哽咽道:“臣妾有罪,甘愿领罚。只是当日的事情,皇上亦清清楚楚。留下这婚书,不过是臣妾心中意气难平。如今过了这许多年,偏偏名溪不争气,竟然又和那女子有了情意,还要娶她进门。皇上,都是臣妾的错,臣妾实在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因此隐匿实情不说,就是盼着皇上能将那阮家女儿嫁到张家,断了我儿的念头。谁知竟闹到如此地步。皇上……臣妾……臣妾若再不出头,只怕名溪连命都要没了,他这几天,粒米未沾啊,可怜天下父母心,臣妾就是再怎么心如铁石,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送死?皇上,这件事错都错在臣妾身上,您要罚要杀,臣妾甘之如饴,只求您以婚书为据,收回成命。皇上……”

    刘夫人说到后来,已是珠泪滚滚声堵气噎。在座的皇后妃嫔们亦都是有儿女之人,闻见那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由得都是心有戚第二百八十章:马到成功戚焉。皇上也沉默不语了。

    忽听太后开口道:“皇上。事已至此,苏家的确有婚书为凭,皇上若收回成命,却也是不太难看。只是锦霞隐匿不报,这罪过不罚不行,依哀家看,不如让她禁足三月。静思己过,皇上以为如何?”

    皇帝心想好嘛,母后您都安排好了,还来问朕干什么?虽然心里不痛快,但这事儿刘夫人说的也是在情在理,真正可恶的是苏名溪那个混账小子和阮云丝那个离经叛道的女人。()

    然而回想起当日与阮云丝见得两面,分明又是温柔识礼,谦虚淡泊的一个女人。一时间。皇上心中已转了好几个念头,最后终于长叹一口气,沉声道:“既如此。把婚书拿过来给朕瞧瞧。”

    刘夫人连忙从袖中取出婚书,廖乐走过来接了,然后递给皇帝。

    别人也就罢了,刘夫人此时却是心跳如擂鼓,这婚书乃是撕碎后修补而成,虽然苏名溪那朋友的手艺的确高超过人,她自己也看不出丝毫破绽。但谁知道皇帝会不会看出来?这一旦看出来,那可是欺君之罪啊。皇上有意偏袒也就罢了,一旦皇上恼了,那可就是滔天大祸。

    好在皇上也并没有细看。只是略翻了翻,看清的确是阮云丝和苏名溪的婚书之后,便叹了口气道:“好了,朕知道了,容朕仔细考虑一下,明日一早。让名溪过来问结果吧。”

    皇上这一句话虽然是让苏名溪过来问结果,但事实上,其实就等于是同意了刘夫人的请求。这件从发生开始,就始终是**迭起变数频出的阮家赐婚之事,终于是要结束了。

    刘夫人感激谢恩,旋即就回去和苏名溪说了事情经过。虽然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但是真正听母亲说出来,苏名溪还是狂喜难禁,然而转眼间就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暗道皇上该不会现在给我一颗定心丸吃,等明天进宫,再给我当头一棒吧?哎呀如果真是这样,皇上那就是有心要我的命啊。

    因又想到当时许多人在场,万一有人通风报信,张灵信提前下手怎么办?于是连忙派了扫书名砚去侯府报信,让阮思齐下午把大门紧闭上,连后门角门也不许开,墙上想法子弄些枣棘子,连给人爬墙的路径也不许留,只要熬过这半天就算完。同时安排了几个人守在街道两侧,一旦遇到疑似下聘的队伍,立刻回去报告。

    要说苏名溪也是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的人物,这么一件事情,本不应该紧张到如此地步。可细想一想他和阮云丝这么多年来的波折重重,这种小心到了极点的做法也就可以理解了。

    事实上,张灵信的确是得到信儿了,他也确实是心如死灰,心中暗恨皇上偏袒苏家。但是再怎么急切愤恨,他也不可能今天下午去阮家下聘,一来下聘从没有在下午的,二来他已经料到阮家会对他采取何种态度,再去一次,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第二天一大早,皇上还没上朝,苏名溪就到了皇宫。皇帝生他的气,把人撂在了御书房外,施施然去上朝了。本来盼着臣子们多奏报些事情,拖一拖,多晾苏名溪一会儿。然而大臣们就好像知道今天小公爷在御书房外晾着似得,竟然什么事儿也没有了。就连甄言,既然知道大势已去,也不肯再做徒劳挣扎,张灵信那些聘礼,只能留着等他迎娶别的名媛千金了。

    皇上这个郁闷就别提了,只好怏怏回到书房,先把苏名溪鸡蛋里挑骨头般地从他出生开始,一直骂到此次归来,也不用管有的没的,反正皇帝只是要出这口气,就算杜撰一些子虚乌有的罪名,苏名溪也只是嘿嘿傻乐。

    瞪眼看着这混账东西,皇上也没力气了,挥挥手道:“好了,你回去吧。既然你与阮云丝有婚约在先,她自然不能另嫁张家。朕已经拟好了旨意,很快便会到张家和阮家收回原本的赐婚圣旨,这下你放心了吧?”

    “臣谢皇上厚爱,皇上关怀之恩,爱护之情,臣永世不忘,从此后,刀山火海,万里边疆,臣愿肝脑涂地,为皇上分忧解劳。”

    苏名溪这番话确实是发自肺腑,他心里很明白,如果皇上不是偏袒自己,如果皇上就是要把阮云丝嫁给张灵信,别说他完全可以无视这一纸婚书,就算是别的毛病,也不是挑不出来的。例如婚书上是写的阮明湘,然而如今对方却已经改了名字做阮云丝,这一纸婚书若皇上硬说作废,也未为不可。

    所以苏名溪这一跪下,头磕下去之后,便再没抬起来,过了许久,方听皇上的声音道:“起来吧,你想跪到什么时候?别不是还想让朕给你和阮云丝赐婚吧?”

    “臣不敢得寸进尺,生此妄想。”

    苏名溪抬起头,面上竟有两道泪痕,看得皇帝刹那间就把所有不快都丢到了脑后,只定定地盯着他,好像从来不认识他似得。

    “皇上对臣有天高地厚之恩,大恩不言谢,臣告退了。”

    苏名溪实在是太高兴了了,高兴地在皇帝面前都语无伦次,说完他就退出御书房。等他离开好久,皇帝才看着廖乐道:“朕刚刚没看错吧?那混小子竟然哭了,就是他将朕救出重围,身受重伤的时候,也没见他掉一滴眼泪,他刚刚竟然因为朕收回赐婚旨意而哭了。”

    廖乐叹口气道:“皇上,这正是情到深处啊。小公爷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奴才听得出来,刚刚他那番话,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

    皇上默然半晌,忽然站起身,甩了甩袖子,哼一声道:“你不用为他说话,难道没有阮云丝这件事,他就不愿为朕肝脑涂地了?哼,卖这种人情,以为朕会感动啊?笑话。”

    廖乐在皇帝身后偷偷扭头苦笑,暗道皇上,您可不就是被感动了呢?说到底,您老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方能真正体会到小公爷此时的心情吧……姑娘,姑娘,小公爷来了,正在前厅和世子爷说话呢,怕是等一下就要往枕香阁而来了。”

    枕香阁中,阮云丝正和钟秀碧秋阮明如织一匹鸳鸯戏莲的新花样锦缎,便见芳草犹如一只欢快的鸟儿般扑棱棱飞跑进来,小丫头完全忘记了女儿家应该有的矜持,一张秀丽脸蛋也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像个熟透了的苹果般诱人。

    “啪”的一声,阮云丝的手猛然间就握着织机的手柄用力向下一扳,只听“吱呀”的一声响,接着碧秋的惊叫声响起:“啊,姑娘,您太用力了,丝线断了。”

    话音刚落,就听钟秀道:“碧秋姐姐你还说,你那个也用力过了,看,丝线都挤压成一团乱麻了。”说完就听碧秋也道:“咦?秀妹妹你怎么松了手?啊,丝线都脱版了……”

    “行了行了,不就是一匹锦废了吗?”

    还是芸娘有定力,淡然地挥一挥手,然后便两眼放光的看向芳草,颤声道:“小公爷来了?有没有说什么?是了,你看他的面色怎么样?是喜是忧?”rs!!!

    芳草笑道:“小公爷笑得可灿烂了,要不然我能这么高兴的回来报信儿吗?双喜和我说,皇上已经答应收回圣旨了,怕是不一会儿就有人重新带旨意来呢。//更新快//()”

    阮云丝终于回过神来,连忙起身道:“皇上……答应了?收回……收回成命,可……可这……这不是……”

    往下的话她没说出口,但是芳草仔细一想,就明白了,连忙笑道:“我听双喜说,好像是国公夫人最后拿了婚书出来,说之前一直没找到,皇上一看,原来姑娘和小公爷早已有婚书,虽然您逃婚了,可在律法上,您就是小公爷的妻子。因此便收回成命了。这一来,就不算是伤了皇上的面子,最多第二百八十一章:报喜是误会一场。”

    阮云丝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当日苏名溪和她摊牌时,也曾经说过婚书在他手里,那时自己求他不要用婚书逼迫,他也就放过了。却没想到,到最后,竟是这一纸婚书,将自己救出了那刀山油锅。

    “双喜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屋中所有人都兴奋之极,倒是阮明如兴奋过后,想起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他和扫书在一起说话,等我过去,就把这些事情都告诉我了。”芳草说完,忽然看向钟秀,掩嘴笑道:“是了,我竟忘了,今儿合不该我去打探消息,该秀妹妹去才是……”一语未完,钟秀已经是红透双颊,追着她就打。

    成了,竟然真的被他办成了。他让我不用怕,我就果真不用再害怕了。

    满屋欢笑声中,阮云丝默默走到自己的卧房,伸手推开窗子。见那原本茂盛的银杏树叶已经落了一大半,她的泪水忽然就涌出来,捂着嘴忍不住呜呜地哭。

    这是真正的喜极而泣。绝处逢生和如愿以偿的巨大幸福感让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第二百八十一章:报喜

    “终于是拨云见日,雨过天晴了。”

    忽听芸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阮云丝回头一看,就见她站在不远处,面上带着由衷的欣慰笑容,她心里猛地一酸,忍不住扑进对方怀中。哽咽道:“姐姐,我真的不敢想,不敢想真能等来这一天。()”

    “好了好了,这不是等到了吗?云丝妹妹,你是个不平凡的女人。俗语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我一直就担心你太过坚强,老天爷看不过去。如今总算是还好,能摊上苏小公爷这样的男人,还对你如此一往情深,这是你的福气。只是妹妹,你这一回,是甘心情愿的嫁他吗?”

    阮云丝点点头。脸上还挂着泪,嘴角却绽开一丝羞涩笑容,小声道:“现在让我为他做任何事,我都是心甘情愿的,哪怕是嫁入豪门,哪怕是可能会有一些勾心斗角。没关系了,只要是为他,我都愿意去接受。”

    “这就好。”芸娘点点头,微笑道:“其实这些事情,你不是做不到,而是不喜欢去做,如今小公爷一片苦心终于换得妹妹这一句心甘情愿,你们往后的日子,就算有一点波折,也一定是幸福和美的呢。”

    两人坐在窗前榻上说着话,不知不觉时间便流逝而去,芸娘不由得疑惑道:“不是说小公爷在前厅吗?想来世子爷也不是没眼色的人,这时候还拽着他说个没完吧?怎的还不过来?”

    阮云丝心里也正疑惑呢,两个人出来,就见钟秀和碧秋芳草等人也都在谈论这问题,见阮云丝出来了,芳草便道:“姑娘,我打发了珠儿去前厅探探,想必就快回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珠儿回来,对阮云丝笑着道:“姑娘别急,这会儿小公爷在侯爷面前,世子说,侯爷难得这么高兴,几位姨娘也在那里说话呢,让姑娘再等等。”

    “等什么?有什么好等的?”

    一句话把阮云丝的脸都说红了,连忙来到织机前,将那织坏了的锦缎从织机上撤下来,心中却是甜蜜无比。又想到当日自己和苏名溪便是老侯爷定下的亲事,自己逃婚离家,谁知道如今八年快过去了,兜兜转转,竟还是他们两个在一起,不由得感叹了一番造化弄人。

    老侯爷的确是高兴,不,高兴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老人家简直就是兴奋如狂了。拉着苏名溪的手,即使话说的不清楚,还是说个没完。苏名溪虽然急着见阮云丝,然而此时竟也极耐心地和老侯爷交流,面上反而看不出一丝焦急之态。

    阮思齐在旁边看着,心里也十分感动,苏名溪能够如此耐心地应付着老侯爷,正是说明阮云丝在他心中的地位非常重要,所以对她的父亲,哪怕只是这样一个口齿不清又有些小孩子性的老人,他也给出了足够的尊重和耐心。

    眼看时间流逝,天都快晌午了,几位姨娘才上前笑道:“老爷,您放小公爷去见见三姑娘吧,这一连串的事情便如那接连不断的滚雷般,不听小公爷亲自说经过,三姑娘怎么能放下心来?”

    阮思齐也上前帮腔,老侯爷咧开嘴乐了,大概也是想到自己这么拉着苏名溪说个不停不厚道,于是点点头,冲他挥挥手,意思是让他去见阮云丝。小公爷在这里磨了半天嘴皮子,如今总算得以去见自己心爱的人,于是连忙出门,直奔枕香阁而去。

    然而那脚步越接近枕香阁,却越发慢下来,苏名溪自己也觉着有些好笑,暗道怎么了?好容易过来,怎么倒还生出近乡情怯的感觉了呢?明明之前过来的时候还没有这种紧张啊。

    却说楼上几个女孩儿,顾不上天气冷,推开窗子把那脖子都抻成了长颈鹿,这会儿终于看到苏名溪,不由得都欢呼起来,一起到阮云丝面前笑道:“姐姐姐姐,小公爷过来了。”

    芸娘咳了一声,又好气又好笑瞪了钟秀等人一眼,沉声道:“小公爷是过来找云丝妹妹说话的,趁早儿咱们别在这里碍眼。”

    说完就要拉着众人出去,钟秀等人哪里舍得,央求着自己就在屋里,不说话,可芸娘这时候十分的铁面无私,不由分说,一个个都拽了出去,只把一座枕香阁都留给了阮云丝。

    阮云丝这会儿却也紧张起来,坐在椅子上怎么都觉着有些别扭,有心站起来看看苏名溪走到哪里,又怕被他看见,觉得自己不矜持。因站起身又坐下,忽见屋内空无一人,又觉着只有自己面对苏名溪似是有些不妥,到时连个倒茶的丫头都没有,有心叫她们回来,可是若叫了回来,苏名溪还和自己说什么话?难道两人对坐着,要说什么“天气不错,明天是初十了”之类的废话吗?

    心中潮水般的千头万绪,忽听门外响起脚步声,她是知道苏名溪功夫的,要想做到悄无声息分明不难,这是特意给自己通知吧?因也就站起身来,果然就听对方迟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阮姑娘……”

    “哦,进来吧,门没插。”阮云丝答应了一声,只这一句,就后悔的她想把自己舌头咬下来,这都是什么废话啊?大白天插得什么门?

    苏名溪疑惑走进来,左右望了一眼,他是什么人,只一眼,就可以判断出这枕香阁内除了阮云丝之外再无别人,不由得惊讶道:“怎么只有阮姑娘在这里?其他人呢?丫鬟们怎么也不在这里服侍?”

    阮云丝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便瞪了他一眼,心想不是说这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物吗?怎么现在还问出这笨话来。

    因这一气,倒把心中紧张情绪压下,一边到桌边倒茶,一边尽量轻描淡写道:“芸娘拉着她们,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怎么?苏公子怕没人端茶倒水服侍你?这不还有我在呢?”

    苏名溪被阮云丝一瞪,立刻就明白过来了,心中也不由得暗骂自己是笨蛋,此时见阮云丝倒茶,便忙抢上前去,连声道:“不敢劳烦姑娘,我自己来就好,仔细烫着你。”说完便去夺那茶壶,却不料手指碰到阮云丝的纤纤玉指,只让他心神“轰”的一声大震,手像触电般松开来。

    阮云丝低头微微一笑,暗道这好歹也是二十多的人了,儿子都快七岁了吧?如今竟也青涩的像个毛头小子一般,因为是我的缘故吗?

    一念及此,心中情意大盛,忙勉强镇定了一下心神,举起那杯茶递给苏名溪,真诚道:“没有酒,云丝就以这杯茶相代,多谢苏公子为我……飞蛾扑火,终至功成……”一语未完,目中已是泪光闪烁,不由得连忙扭过头去。

    苏名溪痴痴看着她,只觉心中似是欢喜的要炸开来一般,接过那杯茶,也动情低声道:“甘之如饴,九死无悔,幸而总归是皆大欢喜。”说完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他只是说完这句话,觉着胸中意气纵横,不由得便拿起酒桌上喝酒的气势,却不料这是热茶,一大口下去,只烫的连连咳嗽,登时什么深情厚意都荡然无存了。rq!!!

    阮云丝急的连忙去替他拍背,一边嗔怪道:“这是茶啊,我说以茶代酒,又不是真的酒,茶哪有凉的?你就那么一大口往下灌……”

    “一时间忘了……忘了……”

    苏名溪俊脸通红,不知道是烫的还是羞愧的,两人视线相对,忽然不约而同都是“扑哧”一笑,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之前紧张的气氛倒是因为这一个小插曲一扫而空了。//欢迎来到阅读//*/.//*

    “这一回,你可是心甘情愿的嫁我了吧?”

    笑过后,苏名溪终于再忍不住满腔相思,轻轻抓住了阮云丝的手问她,却见对方垂下视线,好半晌方喃喃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苏公子,你一早已经知道,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能给我吗?不计从前,只说以后,你……能吗?‘

    “纵海枯石烂,天崩地裂,此心不悔,此情不渝。”

    终于等来了阮云丝这句话,苏名溪一时间也不知道心中的滋味该怎么形容。狂喜是肯定的,也有许多感慨,他回想起当日自己和阮云丝捅破窗户纸后的情形,原以为两人只得那擦肩而过的一缕缘分,却不料,上天终未弃他。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阮云丝这句话几乎是蚊子哼哼也似。他们两个人孤男寡女在这里,还说这样的情话,说起来已经是非常的不应该了,只是重重磨难之后,此时天地间又只得自己两人,这相思之情怎能禁止。

    “我回去就让人上门提亲。交换庚帖,然后下聘,重置婚书……”

    一番情意绵绵过后,苏名溪趁着周围无人听见。连忙将自己的安排说出来,阮云丝不同于其他寻常女子,这些事情还是和她商量着。一起拿出意见比较好。和阮云丝相处几年,堂堂小公爷已经被改造成现代好男人的模式了。

    “婚书……不是有了吗?”

    阮云丝的脸都快成煮熟的螃蟹了,在古代,一对男女互相坐着商量自己的婚事,恐怕也只有她和苏名溪这独一份儿。她心中既骄傲自豪,却又觉着有些羞窘。

    “那张婚书,是给当日的侯府三小姐阮明湘的。*/.//*如今这一纸婚书。却是给我深爱的女子阮云丝,抑或,你觉着阮明湘就是阮云丝,从未改变过,所以即便是给阮明湘也可吗?”

    阮云丝点点头。云丝是她现代的名字,她想保留着这一份念想。因便笑道:“就按照你说的办吧,族谱那里,我让哥哥替我多加个名字就好,只是有些奇怪,难道甄尚书和那张灵信竟没有以此为理由向皇上陈情?你那婚书上可是阮明湘的名字吧?”

    苏名溪微微一笑道:“甄尚书是老狐狸,张大人也是官场中的后起之秀。能到这个地位,没有点体察人心的本事怎么成?皇上既已经收回成命,明摆着就是要偏向我了。他们这个时候还拿这些小漏洞去纠缠。岂不是让皇上不高兴?到最后既吃了亏,又惹得皇上恼怒,这样的事情他们怎么肯干?本来就赔了夫人又折兵嘛。像现在这般,他们隐忍不出声,便是不让皇上为难,皇上自然同情他们。到时候再赏赐补偿一些,还能赚回一些。更何况,这个漏洞我也想到了,若他们真的要以此为据攻击,就更是不知死活,须知族谱上如今可还没加上你云丝的名字,到时只要我与阮兄齐心协力,他们万万没有翻盘的可能。”

    “原来如此。”阮云丝这才恍然大悟,又听苏名溪笑道:“这件事情上,小白和阿峰也出了大力气,本来小家伙吵着要来见你,只是他刚刚被我爹从皇宫里拎回来,这就放他过来玩儿,怎么也有些不合适,所以我就仍让他在家里,我在这里也是不能久留的,只是为了把事情和你说,让你放心,如今却是要告辞了。”

    阮云丝急忙起身,见苏名溪盯着自己的眼睛,轻声道:“小白想你,我也想你,那个日子由你来定,莫忘了我和小白都在府中盼着你……”

    因说完,虽是万般不舍,却终究还是转身离去,阮云丝这会儿也觉出几分“相见时难别亦难”的缠绵滋味,却也无可奈何,直将他送出了枕香阁,才转身回来。

    却见苏名溪坐过的位子上,有一枚精美荷包,捡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同心结,还有一张折叠着的便笺,打开一看,上面七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陌上花开缓缓归”。

    “这……这奸诈的家伙。”

    阮云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将便笺放进荷包中仔细收好,面上却怎么也忍不住笑意。

    刚刚苏名溪说的多大方,什么成婚日子由自己来定,却又搬出小白来,到如今,荷包里还放着这么一张暗示的纸条,这分明是希望她过了这个冬天,开春便嫁过去啊。

    或许有人奇怪,明明是陌上花开缓缓归,怎么却说是急着要云丝嫁过去呢?这便是古人表达情意的方式了。那时候可没有张口闭口的“我爱你我想你飘扬过海来看你”之类表达爱意思念的方式。人们的思念之情,往往要用隐晦的诗句来表达,就如同这句话,表面上看似乎是:我不急,你也不用着急。其实内里蕴含的思想便是:我想你了,你想不想我?想我就别磨蹭了,快回来看我吧。

    两情相悦的男女,看见这样一句充满了情意的话,哪里能不感动?那时只怕是归心似箭,别说缓缓归了,若有翅膀可以插上飞回去,大概都是不怕痛的。

    因此阮云丝看见这句诗,心里就对苏名溪的意思明了了。平心而论,她也想小白了,那古灵精怪的孩子竟也在皇上面前为自己进言了吗?她缓缓走到窗前,推开窗子,苏名溪的身影自然早已不见,只这会儿,似乎就开始思念。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或许确实是成婚的好日子吧。阮云丝心里默默想着,只觉一颗女儿心,不知不觉已经化作了一池春水……圣旨赐婚这件风波一平息,往下便是顺风顺水了,国公府中的众人虽然齐心协力帮助苏名溪把阮云丝从张灵信的爪中解救出来,但随即这女人就要嫁进门,想起之前的逃婚,想起对方这一年多来在京城中沸沸扬扬的声名,大家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真心高兴的只有苏名溪苏吟玉小白和阿峰等有限几人。

    不过事已至此,多想无益,阮云丝是肯定要娶进门来的,不然皇上那里都交代不过去。所以刘夫人尽管心中不喜,仍是命人请了媒婆去提亲,又交换了庚帖,接着便是认真备办聘礼了。

    消息传开,无异于给京城中原本就沸反盈天的流言更浇了一层油架了一把火。如今街头巷尾,但凡是有两个人以上得地方,嘴里谈论的无不是此事。即便是为了别的事相聚,谈过正事后,转着转着也就转到这件事情上来。

    原本大家都期盼着转机,然而真的出现了这种神转折后,大家又为之瞠目结舌,只说怎么也想不到,小公爷竟真能有这个面子,让皇帝收回了成命。

    但不论如何,这种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是人们喜欢看的。这也就是在当朝,还没人敢有胆子把小公爷和阮家三姑娘的事情编成戏曲。若是百年之后,可以想象,这么精彩的一出好戏,搬上舞台是必然的了。

    时间如流水,转眼间就入了冬。

    今冬的第一场雪时,国公府派的媒婆来提亲,阮思齐自然是代替父亲同意。接着交换庚帖,大年初六,国公府浩浩荡荡的聘礼队伍到了忠信侯府,再度引起京城百姓的围观,以至于跟随在苏名溪左右的扫书名砚都不自禁抹了一把汗,暗道幸亏我们爷对阮姑娘情深意重,这份聘礼着实深厚,比那张灵信强了不知多少倍,不然的话,让百姓们看着成什么样子?

    这一天热闹自不必提,只是阮云丝和苏名溪这两个当事人却是不能见面的。不但是今日,从这一日起直到婚前,两人都要处于“此时相望不相闻”的状态中。

    正月十五一过,很快便到了立春,春风吹过,杨柳伸展了枝条,泛出了绿意,枝头上的杏花也打了花苞,这一日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天,第二日,那院中的小草便钻出了嫩芽儿,之前种的花朵经此一雨,也都钻出了嫩叶子。

    阮云丝来到阮思举的院里,却见屋里只有两个丫头,见了她过来,便起身笑道:“我们二爷这时候都不在屋里的,后面那几块园子,从几天前就开始着手了,这会儿怕是要下种了呢。”

    来到后院,只见阮思举果然在那里忙碌着,还有两个大丫头也在帮忙,芸娘也在此处,阮云丝喊了一声,阮思举就抛下自己的活计,又用水洗了手,过来招呼姐姐,却听阮云丝道:“不用回屋里了,就在这里走一走,我喜欢你这后院,再过几天,想必这里定是柳绿花红了。”

    阮思举笑道:“是啊。”旋即不知是想起什么,眼眶就有些泛红,轻声道:“前日听哥哥说,姐姐出嫁的日子已经定了,就在下个月初九,是吗?”rq

    正说着,忽然就听一个家丁在外面道:“世子爷,大奶奶,有……有官衙里的冰人求见世子爷和大奶奶。//更新最快78xs//”

    “冰人?”

    阮思齐和顾氏吓了一跳,互相对视一眼,顾氏恍然道:“是了,如今三妹妹要嫁入国公府,可咱们府里还有其他几个女孩儿呢,想来这是有人家上门求亲了。”

    阮云丝连忙趁机告辞,这里还不等回到枕香阁,就见阮思举身边的小厮亚子跑过来,喘着气道:“我们……我们爷请姑娘过去一趟,严姑娘过来了。”

    “严姑娘?”

    阮云丝有些奇怪,旋即醒悟过来,这定是阮思举喜欢的那个村姑无疑了。她此时心中也十分好奇,忙和芳草赶到阮思举这里,一进院子,便听屋里传出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道:“你可按照我的办法攒肥了?你们这是侯府,自然不能用那些粪汁做肥,倒是干粪很合适。”

    话音落,阮云丝已经进了屋,那坐在椅子上的小女孩儿一抬头,看到一名姿容秀美衣衫华丽气质高贵优雅的女子走过来,不由得吓了一跳,登时局促站起来,手脚似乎都没处放了,小声咕哝了一句什么,却是没听清。

    “二丫,这……这是我三姐姐……”

    阮思举也一下子从椅上跳起来。而那叫二丫的女孩儿却是很快恢复了常态,落落大方叫了句三姐姐。

    阮云丝经历了多少人多少事?一看这女孩儿的眼神。便明白她对阮思举的心思一无所知,所以这女孩儿在最初的拘谨过后,也就立刻变的大方起来。倒是阮思举这小子,心里存了心思,看起来比人家女孩子还紧张。

    这女孩子容颜秀丽,难怪阮思举会喜欢她,俗语说深山出俊鸟柴屋出佳丽。这女孩也算是典型代表了。阮云丝和她说了几句话,觉着其性格十分爽利,心中不由的有些喜欢。

    言谈正欢,忽听院中脚步声响,接着就听芳草奇道:“樱桃,你怎么过来了?可是大奶奶有事情找三姑娘?”

    阮云丝站起身,果然就听樱桃在院中道:“是,大奶奶命奴婢来请三姑娘速速过去。”她心中诧异,暗道嫂子能有什么事儿?忽然想起刚才下人回报说有人上门提亲,略一沉吟。她便转身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二丫道:“初次见面。你性格爽快,很合我心思,这点小东西拿去玩吧。”

    二丫愣了一下,接着连忙摆手拒绝。却听阮思举道:“我们家都是这样的,三姐姐给你的东西不好不收,你拿着吧。走,咱们再去我那林子里看看,我在里面种了些果树和蔬菜。可惜没有菌种,不然夏天雨后,会有许多蘑菇吃。”

    不说这里阮思举和二丫重新回了后院。只说阮云丝,她急匆匆赶到海棠苑,只见阮思齐背着双手在屋里不停踱步,脸上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道:“怎么了?哥哥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顾氏叹了口气道:“妹妹刚刚也听说了吧?有人遣媒婆来提亲,你可知道那人是谁吗?”

    阮云丝还真的猜不出来,忽听柳姨娘恨恨道:“便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张大人,这人真是太可恨了。”

    “张灵信?”

    阮云丝惊呼一声,一只手情不自禁就握成了拳头,失声道:“怎么会是他?他……他怎的又来提亲?苏……苏公子不是都下了聘吗?”

    “妹妹别担心,您和苏小公爷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他张灵信纵然有天大本事,也万难更改。”顾氏见阮云丝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连忙上前将她扶着坐下,然后恨恨道:“这一次,他却是要娶七妹妹。”

    “七妹妹?”

    阮云丝面上露出惊异之色,喃喃道:“他失心疯了吗?接连两次在咱们府中丢人,如今竟然要娶七妹妹,他不怕京城中人戳着他的脊梁骨骂?”

    阮思齐重重一捶桌子,恨恨道:“他自然不怕,他又不是娶七妹妹为妻,而是要纳其为妾。到时候丢得自然不是他的人,我们忠信侯府的嫡女,竟然要给他做妾侍,这是丢我们的人啊。”

    阮云丝一听这话,登时明白过来,叹了口气道:“这么说,七妹妹是愿意的了?”

    柳姨娘诧异道:“姑娘怎么知道?这……这就是我和姐姐也没有想到的。”

    阮云丝冷笑一声道:“还用问吗?张灵信在咱们这里接连两次灰头土脸,这一次若没有必然把握,他会再上门丢人?哥哥又是这个脸色,定然是七妹妹自己同意了。叫我说,这事儿你们也不必恼火,或许便是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见到了,商量出来的。七妹妹这是恨咱们恨到了极点,不惜牺牲自身的名声和幸福,也要报复咱们侯府一把啊。”

    “她那是走火入魔了。人往高处走,她母亲虽然被休了,那也是咎由自取,她的嫡女身份却没变过,想找一个好人家找不到吗?如今却要下嫁一个三品官儿为妾,她……她何止是丢侯府的人,她根本就是把她自己当做了让人利用的工具。”

    阮思齐恨恨吼叫大骂着,却见阮云丝无奈一笑,摇头道:“想来哥哥是定不会答应的,说起来,这事儿七妹妹不能自己做主,怕是为了逼哥哥答应,她说了些过份的话吧?”

    顾氏也是满面怒容,生气道:“可不是,她……她竟然说……竟然说爷若是不同意,她……她就说自己已经和张大人暗通款曲,已经……唉!总之是说了许多不知好歹的话。”

    “既如此,看来她已经是铁了心,哥哥就不必阻拦了。”

    阮云丝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连顾氏都说不出口的话,阮明蝶却能当着哥哥的面儿说出来,可见她早已将什么女儿家的羞耻矜持抛却。

    她大概还以为这样便是像自己般敢爱敢恨,却不知这样做,只是将她自己送到了火坑里。或许张灵信现在是和她达成了某项协议,但是那个男人如今已经变成了一条豺狼,总有一天,她要为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后悔的。

    阮思齐冷哼一声道:“阻拦?我哪敢阻拦?那样的话都说出来,我若阻拦,可是怕她把侯府的名声全部败坏殆尽了,既然她要去,那就去吧。妹妹你也不必多想,安心备嫁便是。”

    阮云丝点了点头,看出阮思齐心情十分不好。她走出海棠苑,一时间也觉得心情沉重,沿着小径慢慢走着,不知不觉便走进了园子中,等到醒过神来,倒是被树枝上那些花苞打动,索性向更深处走了进去。

    来到风雨亭下,却见前面一个孤零零的身影,虽然平日里见面不多,她却也认出那是阮明蝶的身形,皱了皱眉头,阮云丝觉着自己和对方也没有什么话好说,这若是在现代,活脱脱就是一个偏执狂型的脑残,和这种人,你就是把心掏出来与她说话也没有用的。

    却不料她脚步虽轻,阮明蝶竟然听到了,此时发觉她转身,忽然便冷笑一声,淡淡道:“听说三姐姐那日在这风雨亭里一曲哀弦,竟把小公爷听得潸然泪下,妹妹真是不得不佩服,姐姐身上怎么就有这么些本事呢?”

    阮云丝叹了口气,自己不想多说,阮明蝶却不肯罢休,因也不肯回头,只是看着树上花苞,淡然道:“我没有什么本事,若定要说有,便只有自强自尊之心,无论何时,绝不肯自甘下贱。”

    这话如同一把刀子,正插在阮明蝶心窝,她豁然转回身,眼睛似要喷出火来,恨恨道:“自甘下贱?你是说我了?我嫁给一个你不稀罕要的男人做妾,你觉得这就是自甘下贱?”

    阮云丝毫不犹豫,点头道:“没错。”

    “你说的好轻快。”阮明蝶牙齿咬得咯咯响,一字一字道:“好,我是自甘下贱,若不是你这位好姐姐逼得我没了活路,我又怎么会自甘下贱?如今你可以轻轻松松嫁入国公府,我却要嫁人为妾,哈哈哈,你冷眼瞧着,一定很得意是么?”

    “如果不是你自己愿意,没人能逼你嫁给张灵信为妾,你为了败坏侯府名声,不惜牺牲自己的幸福和清誉,不是自甘下贱是什么?你以为这是对我和哥哥的报复?真好笑,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做出的决定,你觉得你可以令我们为你心痛么?”

    阮云丝回头冷笑,阮明蝶竟然以为牺牲了她自己就可以报复自己和哥哥,她却不想想,自己和哥哥凭什么为她这样狠毒的女人心痛?这何止是偏执狂,更是完全没有自知之明,把自己当做太阳一般的存在了。

    “我不指望着你们心痛,哼哼!怎么可能心痛?我的好姐姐,赶走了我母亲,抢走了我喜欢的男人,逼得我不得不嫁人为妾,最后又说我自甘下贱,这样的亲人,我怎么可能还指望着你们心痛?”阮云丝握紧了拳头,若是现在手里有一柄剑,她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杀了阮云丝。rq

    最快更新,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