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魔法 > 丑女如菊 > 全文阅读
丑女如菊txt下载

    杨氏想了想,对郑长河和青木问道:“那先买二十亩田好不好?”

    青木琢磨了一会答道:“先别急着买。我去村长家里问问,要是买地开荒的话,要多少钱一亩。肯定比买现成的田地便宜,那样咱也能多买一些。”

    菊花连连点头,对着青木夸道:“嗳哟!哥哥你念了书,就是不一样了。那这买地开荒是咋回事哩?”

    青木被菊花夸得不好意思,脸都红了,他也确实难得像今儿这样发表意见。

    郑长河有些担心地问道:“好当然好了。可是青木啊,这地买了可是就在衙门里留底了,那是要交税的。要是不赶紧开出来,那不是要白交税?”

    杨氏瞅了他一眼说道:“你咋算不过来这账哩?这还不都是一个理儿,种地要交税,我现在没空开荒种地,可我不是在卖猪下水么,卖的钱就当是开荒种地赚的不就行了?那地先买回来,一年开一些,两年也就开完了。实在不行,咱花钱请人帮着开就是了。”

    菊花忙道:“娘说的是哩。花钱请人开荒,看着费钱,咱腾出工夫来干别的,也是一样。”

    郑长河一挥手总结道:“成,就这么定了。过两天我跟青木去村长家问这事。眼下他家长风长雨回来了,他也没心思管别的。”

    一家人又商议了几句,这才睡去了。

    第二天,菊花泡了好些橡子果仁,准备等青木晚上回来帮着磨成粉。她想做些橡子豆腐来吃,之前一直没有空闲做这个。

    把杂事安排妥当,她搬了根小板凳,坐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纳鞋底子,心里想着哥哥在李木匠家订做的木桶也不晓得做好没有。

    这冬天里洗澡可真是难为她了,虽然家里不缺柴也不缺水,可没地方洗呀。于是当她娘卖猪下水赚了些钱,她便赶紧让哥哥去订做一只大木桶。到时候烧一大锅热水倒进去,美美地泡个澡,嗳哟,肯定舒坦!

    她想着昨天卖菜方子挣的钱,心里感到特别的踏实。

    手中有钱,心中不慌啊!虽然也是和以前一样的干活、忙碌,整个人却显得从容不迫,家里的生活也有条不紊起来,再也没有那种沉甸甸的郁闷不安了。

    她沉思着,手下不停,借着顶针用力将针线穿过鞋底,再一扯线头,“嗤啦”一声,将针脚拽密实。觉得今儿手指似乎格外灵活,一会儿的工夫她就纳了两排,她做鞋的速度也快了好多。

    这双大脚板的鞋底子是青木的,放在她小小的手中,格外显得她可怜巴巴的瘦弱和乖巧——通常像她这么大的女娃还不能纳这么厚的鞋底,劲儿不够哩!

    等把哥哥的这双做好了,就给自己做一双,明年春天穿。她扬起脸颊,让温暖的阳光照在脸上,不自觉地笑着,微风吹动那面巾,轻轻地颤动着!

    秦枫站在院门口,看到的就是菊花微眯着双眼,浅笑盈盈的样子。真是奇怪极了,她大半的脸都掩在面巾之下,他根本看不到,却分明能感觉到她在浅笑。

    轻轻地走近她,秦枫含笑唤道:“菊花?”

    菊花猛地一怔,差点将针戳到手上,看着眼前高高的青年,她嗔怪地说道:“秦大夫,你啥时候来的?咋不吱声哩?”

    秦枫笑着自己端了条小板凳坐到她身边,并将一个药包放到菊花身边的针线箩筐里,嘴里回答道:“我见你想啥东西想得出神,就没打扰你。你刚才在想啥?”

    他难得八卦了一回,好奇地看着菊花问道。

    菊花低头继续纳鞋底子,一边小声道:“也没想啥哩!秦大夫,我爹的腿好了吧,还要换药么?”她总不能说我昨儿刚赚了一笔钱,刚才在得意呢!

    秦枫道:“郑叔的腿好了,不用再换药了。只要注意好好养一段时间,不要干重活,到明年开春就没事了。”

    菊花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眼看他,问道:“那这药是……”她的目光转向针线箩筐里的那包药。

    秦枫微笑道:“这是帮你开的药。我见你的身子实在弱,就开了个方子,也不用熬药喝,就把这药材跟猪肚和猪蹄放在一块煨——你不是爱吃这两样么?然后就跟平常一样吃就好了,也算是食疗吧!”

    他这次帮菊花治脸,知道她很多的东西不能吃,平日里最爱吃的便是煨猪肚和猪蹄了,这个也便宜,能吃的起。

    菊花听了感激地说道:“真是让你费心了,秦大夫。这一包分几次煨,还是一次就煨完?”

    秦枫将那包药拿在手上,打开,对她说道:“每次放十几片就行了——不可多放。五天煨一次,吃完为止。”

    菊花睁大眼睛瞧着他手上的药材,那扑鼻的气味分明是人参的味道。人参已经被切成薄薄的片儿,那一大包足足有好几两。从那人参片的直径来看,这么粗的人参,怕是年份也不浅。她虽不能准确地判断,但可以肯定这是上好的人参就是了,她可不认为这里有人工培植的人参。

    秦枫见她异样的神情,不禁问道:“怎么?怕苦?这个不苦的,不像那些药苦得要命。”

    菊花不敢说自己认识这人参,只好问道:“秦大夫,这药贵不贵啊?你帮我爹瞧病都没要钱,帮我瞧病也不要钱,我都不好意思用你的药了。”

    秦枫微笑道:“不贵!你别想那么多。我不过是见你身体弱,手边又正好有这药,就给你用了。你最好能杀几只鸡和这药一起煨了吃,效果只怕比吃猪肚还好。反正你娘卖猪下水也挣了些钱,没必要那么节省——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菊花十分犹豫,不知如何拒绝他的馈赠,要用什么理由呢?肯定不能说认识人参。她也不知这秦大夫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自己到底是同情还是别的,要是他都这样对病人,那还不亏死了?

    菊花正想着,秦枫又对她说道:“菊花,我今天就要离开清南村了。”

    菊花轻轻地“啊”了一声,抬眼瞧他,见他正凝目看着自己,便眨巴了两下眼睛,问道:“你要去别的地方行医?也是,你就是个游医,可不就是到处走的?嗳哟!你走了,咱们村往后瞧病可就麻烦了。听说下塘集的那个大夫黑心的很,医术也没你好哩!”

    她这才发现,要是秦枫走了,还真是清南村的损失,往后瞧病也麻烦了。别的不说,就是郑长河这次的伤,要是到下塘集去找人治,还不晓得要被折腾成啥样,花钱倒还在其次。

    秦枫见她不舍的样子,心情高兴起来,微笑道:“我医术还不精,想要到各处去走走,历练一番,过几年再回来。”

    菊花眼睛一亮,问道:“你真的还会回来?”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生病,有这样的大夫住在村里,那可是清南村的福气。

    秦枫笑道:“嗳!要回来的。”停了一下,又轻声道:“我还要回来帮你治脸上的伤呢!”

    菊花听了先是一愣,转而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就算再冷清,也被他感动了——不是每个大夫都能有这样的医德。他能为一个陌生的乡村丑女娃费心,绝不是因为对疑难杂症感兴趣,而是实实在在的替患者着想。

    来到这陌生的时空里,除了自家至亲的人,谁会关心一个丑女娃的辛酸悲苦?不拿异样的眼光瞧她已经是人品好的了,哪里还会费心管她的死活!

    想必上次的治疗失败也让他愧疚不已吧。特别是自己当时脸上皮肉翻卷,那情形虽然自己看不见,但是可以想象得到,是多么的触目惊心,这对认真敬业的他打击必定也是巨大的。

    别人都是妙手回春,偏偏他却越治越糟,她当时就感觉到他万分沮丧和沉重的心情。郑家一点也没怪他,但他就是郁郁不乐。

    她含着眼泪轻声对他说道:“谢谢你,秦大夫!”

    秦枫见她哭了,也是默然。他看着她长长睫毛上面挂着的晶莹泪珠,如花朵上的晨露一般,心里一缩,好半天才开口道:“我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你多炕些锅巴准备着,我可是要来吃的。”

    菊花忙放下鞋底子,起身道:“那我装些把你。你在路上好当零嘴吃。”

    秦枫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刚才都没好意思要呢!”

    菊花被他说得破涕为笑,便到厨房找了个布袋子,将罐子里的锅巴全部都装了进去,提出来把他。

    郑长河喂完猪过来,正在和秦枫说着话。

    他每天都要对着那几头猪研究半天,看它们吃食、打闹,帮它们清理粪便,眼见几头猪吹气似的猛长——这是他自我感觉的,那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你要走?嗳哟!这可咋办?你走了咱清南村的人都要想你哩!”

    郑长河听说秦枫要离开,大惊失色。村里人已经习惯了秦枫在的日子,平常有点小毛病,问一声,讨点药,方便得很;现在他要走了,这方便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秦枫少不得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信誓旦旦地表示以后还会回来的,然后才提着菊花装给他的锅巴,在郑长河依依不舍的目送下,大步离开了。

    走了好远,他回头,看着那站在篱笆墙边一抹银红,眼中闪着莫名的意味!

    求MM们推荐,求收藏!

    青木在学堂里是极为认真的。他知道,他能坐在这里听夫子讲课,那是爹娘和妹妹在家里干活换来的,再说,菊花每天问他的问题也都稀奇古怪,要是不努力地听讲,他还真的回答不上来。

    他本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但有时为了搞清楚一个问题,他不得不反复地向周夫子请教。时间一长,周夫子也了解了他的习惯,讲书的时候就讲得特别细。

    比如,今天夫子讲到《论语》的宪问篇“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这一句,他说道:“此句何解?乃是指古人读书用功,重在提高自身的学问和修养,而今人学习更多的则是为了求取功名,向他人炫耀。”

    他扫视下面这些大大小小的农家娃儿,严肃地说道:“我等寒窗苦读是为了增加学识,以备将来有所作为,可不单是为了求取功名,或向人炫耀的。

    若能学得经天纬地之才,将来自然可以出将为相,为万民谋福祉;但就算是未取得功名,也不怕——既能读书明理,哪怕是将来种田经商,也自会有一番筹划算计,照样能行事有度,有所作为。”

    接着,又细细地解说了一番,列举了很多事实,证明“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学问用到了极致,天下大道都是相通的。

    说到这里,他别有深意地看了看青木和张槐。

    这两个学生在学堂里是年纪最大的,来此的目的明确,可不就是为了多识些字,好增加些学问和见识么。他们学得很认真,他也很是喜欢这两个学生,总是尽量用浅显的白话细细地讲解,期望能让他们多学一些东西。

    下学后,青木还在若有所思地回味着夫子的话,好一会才起身。

    他先帮周夫子整理打扫了一番住处,又将他晚上的饭菜热上,这才提着夫子中午吃过的碗筷,出了学堂。

    刚出学堂院门,就见张槐在一旁等着,见他出来,便迎上来叫道:“青木!”

    青木奇怪地瞧着他,问道:“你咋还没回家哩?找我有事儿?”

    张槐使劲地眨了眨眼睛,又揉揉鼻子,闷声道:“有事哩。想跟你说说话儿。”

    青木瞥了他一眼,说道:“那走吧,送我到村尾。”说完踩着冰冻的地面“嘎吱,嘎吱”地先走了。

    太阳一落山,这积雪融化的地面就很快上冻了,有水的地方全结了冰。

    两人并肩走着,那“嘎吱”的响声很有节奏。

    青木见张槐也不说话,忍不住出声道:“你再不说话,我可要到家了。”

    张槐转头瞧瞧左右,已经快出村子了,附近也没人——天这么冷,这时辰大家全窝在家里烤火哩。

    他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青木,轻声说道:“青木,我想娶菊花哩!”

    青木猛地停下了脚步,张大嘴巴瞪着他,好半天才怒声道:“你说想娶就娶?那当初为啥说那样话?”

    张槐这次却没有道歉,他盯着青木的眼睛,认真地说道:“青木,咱俩可是好朋友,我是啥人你还不清楚?我能故意埋汰菊花么?菊花年纪还小,往常我可从没想过这事儿,跟你一样当她是妹妹哩。娘那天问得急,我想也没想就说了那话,可不是嫌弃菊花。就跟你和柳儿一样。”

    青木气急败坏地说道:“你瞎说啥?咋又扯到我身上来了,我跟柳儿有啥事?”

    张槐道:“我晓得你跟她没啥事。可是柳儿喜欢你,你当我瞧不出来?只是你从没想过要娶柳儿,难不成你也是嫌弃她?我晓得你不是嫌弃她,就是没想过娶她,就算她找上你,你也不想娶她,是不?”

    青木听了后半天无话,他紧绷着脸,好一会才问道:“那你如今咋又想娶菊花了?你以为你想娶就娶?”

    张槐苦涩地笑了一下,说道:“往常没想过,可是出了菊花跳湖的事儿,我反倒是天天想了。就像我娘说的,菊花样样好,要不是脸坏了,我哪能配得起她。开始的时候,我想着自个要是娶菊花,确实心里有些膈应;可日子一久,我就越想越丢不开。也真是怪了,我……我整天都忘不了菊花!原来我早就喜欢她哩,可是连我自个都不知道。上回听那该死的媒婆跟花婆子说,要把菊花说给一个四十多岁的老鳏夫,你可不知道我听了心里有多难受!我就跟自个说‘青木肯定不会答应的,郑叔郑婶也不会答应的’,原来我是那么害怕哩。要是你们真的答应把菊花给嫁了,我可不知要咋办了。这么天天心里装着事儿,日也想夜也想,我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如今也想明白了。我说与你听,是想让你晓得我这份心。菊花还小,我也晓得眼下没可能娶她进门——她不是说了要过四年再说亲么,我有四年的时间叫你们瞧我的心意。”

    青木静静地听着张槐说他的心思,瞧着他如此决断,满心复杂。他跟槐子和好,不仅仅是听了菊花的话,也因为他并不十分怪他。

    他也清楚,要一个男娃毫不膈应地娶菊花,真的很难。这可不比下塘集那家,可以不要彩礼就嫁闺女。穷,到底只是一时的,能靠双手挣出来;可菊花的脸要是瞧不好,那可是一辈子都顶着的。自个是哥哥,自是不会嫌弃她;可要旁人也这样,实在难。

    一时间又喜又忧,喜的是槐子到底是有眼光的,瞧出了妹妹的好;忧的是如今妹妹只怕不肯轻易答应这门亲事了——她可是越来越有主意哩。

    他瞥了槐子一眼,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菊花如今可是有主意的。我爹跟我娘也说,菊花的亲事她自个说了算哩。”

    张槐听了他的话,越发的难受,失魂落魄地说道:“我晓得。她都不肯正眼瞧我哩!”

    青木见他那丢了魂似的样子,气恼地说道:“不是还有四年么?瞧你那点出息。你要不好好地干,我看你是甭想娶菊花了。我可跟你说,昨儿菊花又做成了一桩大生意,你再不用心,我瞧你往后哭去吧!”

    张槐大惊:“大生意?”

    菊花这不是离他越来越远了么,他就会种几亩田,哪里有啥本事?顿时心情更加低落起来。

    青木扯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对他说道:“你忘了刚才夫子说的话了?咱要将学的东西用起来才成,光读死书是不成的。我跟你说,咱这清南村靠着小青山,又挨着小清河,可是个好地儿。咱要多动动脑子……”

    一向寡言的青木难得地说了一大篇话,把橡子果能喂猪喂鸡,镜湖里能养鱼虾,连那田野里的野菊花都能用来泡水、装枕头,山上的竹子也有大用等全告诉了张槐。

    他最后说道:“咱不能白读了这书,得动脑子。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只要咱用心,肯定能找到好法子挣钱的。菊花可不就是动脑子才想出了烧猪下水卖的法子么。”

    张槐吃惊地瞧着青木——他可是不声不响地就自个琢磨了这么多?一时间心里又是佩服又是失落——自己真是差太远了。不过,不要紧,只要他努力也不会比青木差的。

    “眼下只能先养猪了,这个本钱小。等雪化完了,我就跟爹娘说,叫他们去捡橡子果——现在还能捡到么?”他迅速地做出了决定。

    青木笑道:“当然能捡到,就是要跑远一些。后山都被我家捡光了。你跟我来,我告诉你咋弄这橡子果,好去掉那苦涩的味儿。晚上,你带些回家喂猪,瞧你家的猪吃不吃。”

    张槐听了大喜——正好能去见见菊花。他可是从前天晚上就夜不能寐了,彻底地害了相思病。再说,他可不能白费了青木的一片好心,青木这是要和他一块努力,想干出些像样的事来哩。

    他急忙道:“你先等等,我家去跟我娘说一声,别等我吃晚饭了。”说完转身跑了。

    青木撇嘴嘀咕道:“我又没说请你吃晚饭。”

    他这么费心地提点张槐,固然是因为两人是好朋友,但更多的,则是青木也希望菊花嫁给张槐。这个朋友的品性他是能保证的,菊花嫁把他自己也放心。可是菊花现在这样子,只怕还真的不想嫁他哩,所以他要帮他一把。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忙冲着快要没入人家房屋拐角的张槐叫道:“我要去李木匠家取木桶。一会你在这等我。”

    张槐顿了一下,远远地答应了一声。

    求推荐、求收藏!

    青木七弯八拐地来到村子南面的李木匠家。

    这是一座石头砌的小院,院子一角还堆满了卷曲的刨木花碎屑,一条大黑狗耀武扬威地迎上来对着青木一阵狂叫,被刚出门的李木匠给喝住了。

    “青木啊,来取木桶吧?正好昨儿做好了,上了油晾着哩。”他一见青木就猜到了他来的目的。

    青木忙道:“真是难为李叔了。那这桶啥时候能用哩?”

    李木匠自豪地炫耀道:“拿回家就能用了。你放心好了,我用的可是好木头。”

    青木也笑了,菊花可是摧了他好几次哩。跟着李木匠进了他家专门的木工坊,一眼就在满屋的木器中找到了自家的木桶。

    李木匠胡子拉喳的脸上现出疑惑的神色,问青木道:“你家做这么深的木桶洗澡,那得用多少水?这不是太费事了。”

    青木答道:“我妹妹身子不好,怕冷的很,多放些水泡澡,也省得冻病了。”

    李木匠“哦”了一声,连连点头道:“那是要当心。反正咱庄稼人,勤快点,柴火又不缺;你家又打了井,水也是现成的。”

    青木道:“就是这个话。李叔,这是木桶钱。”

    李木匠忙接了过来,数了数,一共六百文,顿时笑得灿烂无比,对他说道:“来,我帮你扛起来。”

    青木在他的帮助下,扛着木桶挽着篮子走了。

    李木匠拿着六百文,笑呵呵地进了正屋。他婆娘王氏见了他的样子,问道:“钱把了?”

    李木匠笑着将钱递给她,道:“把了,没赊账。郑嫂子见天去卖猪下水,如今手头可不少钱。”

    王氏问道:“你收了他六百文,是不是多了点?”

    李木匠道:“不多。工钱还是一样。这木桶主要是木料贵——我可是把家里那截好木料给他用了。”

    王氏这才无话。

    青木扛着木桶,和张槐一起回到家,菊花正在门口跟赵大嘴说着话。也不知赵大嘴说了啥,菊花笑得“咯咯”脆响。

    张槐见了立时心里不舒服起来。

    青木也有些奇怪,招呼道:“大嘴,干啥哩?”

    赵大嘴黑脸忽然红了,有些忸怩地说道:“也没啥,就是来买些猪下水和猪头肉。嗳哟!这木桶咋这么大哩?”

    菊花一见木桶,忙丢下赵大嘴去瞧木桶,一边还不忘回头对他道:“明儿上午你来拿吧!”

    赵大嘴答应了一声,又对张槐笑笑,才转身走了。

    青木看着他的背影,问菊花道:“他买猪下水咋不马上拿回去,要明儿才来拿?”

    菊花趴在木桶边沿,低头向里瞧,一边用手摸着桶壁,一边回答道:“他家明儿要招待客人——有人来相看他哩。我跟他说明儿再来拿,烧得味儿刚好。哥,这桶是用啥木料做的,咋这么香哩?”

    青木回答道:“我也不认得。反正是好木料就是了。要不李叔咋收了那么些钱。往常像这样的桶,最多要两百文就够了。李叔说这是他爹留下来的一截木料,他也不认得。又不多,只够做一个木桶,问我要不要。我那会儿瞧了,觉得不错,闻着又香,就用这个做了。”

    菊花一听更高兴了——这木料居然还是人家木匠家传留下的,看这细密的纹理,再加上那自然的芳香,就知道这肯定是好东西,只怕李木匠亏了。要知道如果真是好木料,哪里是加四百文就能拿下的?

    嗳哟!放半桶水,撒上些菊花,泡进去多舒服啊!雾气蒙蒙中,那就是“丑女出浴”了。呵呵!跟杨贵妃似的,不过是“温泉水滑洗癞皮”罢了。

    她自娱自乐地在心中调侃,笑意盈盈地抬头,这才发现张槐,忙叫道:“槐子哥,你来了!”

    张槐很是气苦——自己都站了好半天了。她先是跟赵大嘴说话,完了又瞧木桶,居然当他是影子似的。可是瞧她那小模样,又生不起气来。

    青木忙拉着张槐去瞧泡在池子里的橡子果,因为捡的实在多,一直到现在也没处理完,一边跟他详细地介绍了如何处理这东西。

    张槐认真地听着,他沉思了一会道:“我琢磨这东西人也能吃,要是多漂几次的话。”

    青木诧异地看着他道:“你还真的说着了,菊花也这么说哩。她总说要做出来尝尝,只是老没工夫。”

    张槐听了大喜:“菊花真的这么说?她真的说人也能吃?”

    青木笑道:“可不是。她说猪吃了没事儿,人肯定也能吃的。”说到这里他就有些别扭,咋老跟猪挂上了?

    正说着,菊花站在厨房门口叫道:“哥,你们在干啥哩?快来帮我磨橡子果儿。”

    青木转头看向张槐,两人都笑了。

    于是,他们走进厨房,青木问道:“你泡了果子了?”

    菊花道:“嗳!泡了一桶哩。磨出来我做了你肯定爱吃。”她又对张槐笑笑,这可是现成的劳力。

    家里虽然穷,差不多的家伙用具倒是都齐全,这是最令菊花满意的。像这石磨,有了它可是能省下不少的事。

    石磨放在厨房的最里边,占了一小半的位置。石磨的下边放了一只大木盆,盆里垫了一大块白色的纱布,好接磨出来的面浆。

    杨氏坐在灶洞前烧火,一边对张槐道:“槐子来了!正好帮我家青木推磨——这磨子死沉。这一大桶橡子果,磨出来能吃得了么?不过,吃不了也没啥,猪也能吃。”

    张槐“嗳”了一声,答应了。往常他来青木家玩,常在这吃饭,顺便帮着做些杂事。现在见杨氏也没不待见他,还和以往一样,心里宽敞了不少。

    青木听了更别扭了。菊花嗔怪地说道:“娘,说啥哩?喂猪吃哪里要磨得这么细!哼,回头我做出来,你们尝了,看还说不说喂猪吃。”

    青木一见木盆都摆好了,便问道:“菊花,这磨子洗过了么?”

    菊花道:“洗过了。都弄好了,你们只管磨吧。”

    青木便取下挂在墙上的磨拐子,架上石磨,跟张槐一起一推一拽地推起磨来。那磨拐子咿呀地响着,合着石磨的呼噜声,像唱小曲似的。

    菊花则坐在石磨的侧面,用勺子不停地从水桶里舀起橡子果仁,连水一起送进石磨中间的入料口,随着上片石磨的转动,那奶黄色的面浆就从石磨的周围流下来,流入下边的木盆里。

    看着那米粉似的橡子面,菊花想,明儿再漂一天就能吃了。就做橡子豆腐吧,其他的太麻烦,天冷,还是省点事。这豆腐能红烧,也能凉拌,也可以放到火锅里烫着吃。

    她一出神,眼里就带了笑。

    槐子一边推磨,一边偷瞧她,瞧着瞧着就是一阵失神,手下用力不均匀,那磨拐子就不得劲,失了平衡,这磨推得就没那么顺了。

    青木瞧着他心里叹气,故意问菊花道:“赵大嘴明儿要相亲?相的是哪个村的?”

    这要是从前,他断不会在有张槐的场合问菊花这样的话,可是眼下知道了张槐的心意,自然就不在意了。

    菊花听见哥哥问,便想起刚刚赵大嘴忸怩的样子,不禁又笑了。她当时见他的样子很有趣,就八卦地问了一下。

    那赵大嘴人大咧咧的,也实在,一向不拿异样的眼光瞧菊花,还蛮喜欢她的,于是细细地跟她说了:“是老成叔的外甥女。今年十八岁了。明儿她家的人都到老成叔家做客,正好来我家相看。她们家人还不错,也不稀罕彩礼,只说要是看合适了,就能成哩!”

    说完挠挠头嘿嘿傻笑。

    菊花笑问他:“那你可有啥要求没?”她也不知自己咋变得这样八卦起来,也许是跟赵大嘴说话感觉很轻松吧。

    赵大嘴咧着大嘴巴笑道:“我能有啥要求?人家都不嫌弃我穷,我还能挑人家么?听老成婶子说那闺女也实诚的很。实诚就好,我就喜欢实诚的。要是那古里精怪的,我也伺候不了她。”

    听得菊花“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笑得赵大嘴莫名其妙地问道:“咋了?我说的不对么?”

    菊花忙道:“你说的很对。过日子就是要实诚的人。大嘴哥,你蛮有见识的。”

    赵大嘴就呵呵地乐了。

    求MM们推荐,求收藏!

    菊花见哥哥问她,便把赵大嘴的话又说了一遍。

    杨氏插话道:“老成的外甥女?那闺女我见过,是蛮实诚的,长得高高壮壮的,和大嘴也配。我看明儿这门亲准能成。”

    张槐偷偷地瞄着菊花,见她很大方地在他面前谈论这亲事问题,一点也不拘谨,也不知心里是啥滋味。

    他想着杨氏说赵大嘴和老成的外甥女相配,那自己和菊花哩?他要是和菊花走在一块儿,相配不相配哩?

    这么想着,心里一甜蜜,脸也红了起来,情不自禁地又偷偷瞄向菊花的侧脸。不想菊花正好转头看了过来,一时四目相对,张槐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脸上去了,一时间,那手就动不了了,全靠青木一人推着。

    青木暗叫倒霉,不过倒也瞧出了槐子的心意,心想他是真的喜欢菊花了。他怕槐子太难堪,忙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又气恼地瞪他一眼,张槐方才羞愧地低头一心推磨。

    菊花见张槐满脸通红的样子不禁一愣,暗想这小子听她说赵大嘴的亲事不自在了?想起两人之间曾经的纠葛了吧!也是,要是细想起来还真的有些尴尬,不过她早把这事儿给忘了——她又不是原来的那个菊花。

    于是,她就转移话题,对青木道:“哥,我明儿晚上就能用这橡子面做豆腐了。我怕你吃了要跟猪抢——往后不舍得用这东西喂猪哩!”

    杨氏听了哈哈笑起来,白了她一眼道:“你倒会骂人,你哥咋会跟猪抢?”

    青木和张槐都笑起来,也不生气。

    在磨拐子的咿呀声中,很快磨了半桶橡子仁。

    杨氏过来瞧了一遍,说道:“我炒菜了?炒好了,你们也磨完了,正好吃饭。”

    菊花点点头道:“嗳!娘你炒吧。这磨起来快的很。”想了一下又说道:“娘,菜炒完了,把锅洗干净了烧一锅水。这木桶拿回来了,吃过饭我要好好地泡个澡——我的脚可是冻得冰冰凉哩。”

    太阳一落山,她身上的热乎气也跟着太阳落了,只觉得浑身透风,两脚更是冷铁一般。

    杨氏急忙答应了,又跑到堂屋里把那小火坛子给她提过来,放到她的脚下,埋怨道:“你这娃子,脚冷就烤火呗,又不是没火坛子,尽让一双脚冻得冰冷。这凉气从脚起,要是常常地这么冻,往后膝盖也容易疼。你本来就怕冷。唉!这身子咋养不好哩?瞧我跟你爹、你哥,这一阵子养的,个个脸上红润润的;偏你咋养也养不好!”

    青木和张槐也都担心又怜惜地瞧着菊花。青木觉得菊花实在是太柔弱了,看来上次落水留下的后遗症不小。

    他对着菊花叫道:“菊花,你来推推。出些力气,一会儿工夫身上就暖和了。”说着,放下磨拐子,来到菊花的跟前,接过她手中的勺子,让她去推磨。

    菊花愕然——那个磨子她也试过,哪里能推得动?她想活动的话还不如原地蹦几下哩。

    “哥,我推不动哩,才刚试过。”她老老实实地答道。而且,这两个人推磨,可是要用力协调,不然这磨子是转不顺溜的。

    青木道:“不过是叫你活动身子罢了,又不靠你推磨。槐子力气大着哩,你跟着推就好了。”

    菊花想这推磨确实跟运动似的,一推一拉的,全身都得动,倒也是个不错的锻炼法子。

    于是,她就起身来到磨拐子后面,跟张槐并排站着。

    一比划,这磨拐子架得太高了,自己要是趴上去,跟上辈子在学校抓单杠似的——吊起来了,肯定使不上力;要是把上面的绳子放下来一些,那以张槐的身高,得弓着腰了。

    她正比划着,张槐已经把架子放下来,磨拐子调到跟她胸部齐平,然后两眼亮晶晶地瞧着她,轻声道:“你跟着我推就好了。先小点劲儿,推顺了再用力。”

    菊花点点头跟着他推起来。

    开始没站好,两脚一前一后的,张槐的步子大,她的步子小,往前一推,她被带了个趔趄,忍不住“咯咯”地笑道:“嗳哟!这不成。槐子哥站那根本不用动,我还得跑两步才跟得上这磨拐子,回来又要往后退两步才成。”

    一边说着,一边笑着前前后后、进进退退地忙个不停,没几下,便气喘吁吁地动不了了。

    杨氏过来一看,也笑道:“这哪成哩!你跟槐子步调不一致嘛。槐子你步子站小些——嗳!就是这个样!这不推起来了?”

    菊花推着这石磨,上辈子那久远的记忆又泛上心头,那还是很小的时候家里磨汤圆粉,自己跟着母亲推过这种石磨。不过,那个石磨要小一些。

    她一时有些恍然,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在等待吃汤圆的期盼中兴奋地推着石磨。记忆中母亲的身影已经很模糊了,再一细想,又似乎跟杨氏的身影重合起来,恍惚中,竟是分不清前世和今生!

    她甩甩头——想那些做啥?前世是母亲,今生是娘,还不都是一样的慈母情怀!

    菊花收拾起心绪,专心地推起磨来。

    渐渐地她也起了新鲜兴头,一边乐滋滋地推着,一边瞧着张槐为了配合自己,委屈地弓腰小步迈着,胳膊也不能伸直,那样儿倒不像是在推磨,而是在陪她玩一样,很是有趣!

    她忍不住“咯咯”地脆声笑起来,笑声中夹着杨氏不断的指点和纠正,一时间,厨房里倒是热闹无比,连郑长河也被吸引进来了。

    张槐这磨虽然推得憋屈,却开心无比,不时低头温柔地瞧着菊花,见她玩得高兴,便也微笑起来。

    折腾了一会,果然身上热乎了。菊花便觉得吃不消,对郑长河道:“爹,你来吧。我可不成了。”

    将磨拐子交给她爹后,郑长河和张槐两个壮劳力推起来就快多了。

    全部磨完后,菊花又让他俩牵起那细纱布,反复地揉搓橡子面,并不停地用水冲洗;经纱布过滤,那细滑的橡子粉就随着水流到盆中,最后纱布里只剩下一大团残渣。

    菊花见大功告成,喜悦地对青木道:“成了哩。再多换几次水漂洗一天,我就不信它还有苦涩味儿。”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表示自己也是第一次做。

    青木很是佩服!他已经相信这么弄出来的橡子面人肯定能吃了,这么又是泡又是磨又是洗又是漂的,啥苦味也给折腾没了。

    他眯着眼对张槐一扬下巴,意思是说,瞧见了吧,菊花多聪明!

    张槐本就情根深种,见菊花如此会想法子,更是瞧着她心中柔软!不过,欢喜之余,觉得菊花又离自己远了一分。

    杨氏和郑长河也连连赞叹。

    杨氏拿手指头捻了点面摩挲了一下,笑容满面地说道:“怕菊花说对了哩,这么弄出来,要是好吃,哪里还舍得喂猪?那玉米糁也没这么细滑。”

    郑长河忙道:“不是洗出来好些渣么?就用那个喂猪也好的很。槐子,回家跟你爹说,等雪化了就去山上捡。先前咱也不知道猪吃了咋样,也没跟你们说;眼下都试好了,你们照着做就是了。明儿跟赵三也说一声儿。”

    张槐忙答应了,他说道:“青木都跟我说了哩。小青山上那么些橡树,有的捡。”

    郑长河笑道:“这后山怕是没了,要到远点的地方才有,后山都被咱捡光了。”

    张槐笑道:“反正不都在小青山么。”

    吃过晚饭,杨氏又装了一大罐猪头肉让张槐带回家,给他爹下酒。

    张槐也没客气,双手接了,感激地对杨氏道:“那我多谢婶子了。”

    他巴不得跟杨氏多亲近一些,不是说“丈母娘瞧女婿——越瞧越欢喜”么,等菊花全家的人都中意自个,那菊花也能看重他一些。

    杨氏笑道:“谢啥?也不是好东西。冬天里卖的少,有得剩,来年就没这么多了。”

    她瞧着这娃儿,心里很是酸涩,要是菊花的脸没坏,这可不就是个现成的好女婿?

    先前闲言碎语出来的时候,她虽然也生气,过后想想也不气了——人家娃儿想娶好看的也是常情。这娃儿不就跟青木一样么?若是青木要娶菊花那样儿的人,怕是自己也要掂量掂量吧!

    这么想着,就越发地瞧槐子顺眼。不能做女婿也没啥。他跟青木好,他爹跟青木爹好,两家交好,犯不着为这事断了情分。

    张槐走的时候,菊花正在厨房里捣腾煨罐。她到底不舍得杀鸡,只好拿人参煨猪肚,将秦枫送的人参放了五六片。

    她不敢放多,人参可是大补的东西,吃了对她的身体好是肯定的,可她不能确定吃了人参会不会将她脸上的东西给补大发了,比如她吃虾就会发,所以她想先试一试。

    她忙着思虑如何调理身体,张槐没见到她出来送自己,又是气苦——这丫头一点也不像往常,那会儿她有事没事都要在自己身边转一圈,偷偷地瞄他一眼,然后又怯怯地在一旁乖巧地做事儿,不敢打扰他和青木。

    如今倒好,他有事没事的就想到她跟前转一圈,偷偷地瞄她一眼——只怕她还根本看不见哩!

    他这么自怨自艾地家去了,一路踩着冰冻的地面“咯吱”响,越发感到静夜的村路上,自个踽踽独行,分外的孤单,如他的心一般没着没落的。

    求MM们推荐,求收藏!

    菊花将煨罐安置妥当了,就让哥哥帮忙安置木桶。

    她叫哥哥请李木匠在那木桶的底部做了个放水的装置——那是一个带塞子的小洞,添水的时候,就用木塞包上布,塞住那洞;洗完了,拔掉塞子,水就自行流了出来,不需要倒水。

    为此,这放木桶的地方得开一条下水道。青木早在厨房的角落里弄好了,下水道从墙角地下穿出,流入外面的阴沟里,这会儿只要将木桶搬过去就行了。

    安置好木桶,添上泡了野菊花的热水,拿了衣服,菊花便剥光自个,坐进香喷喷、热气腾腾的木桶;杨氏也在厨房里陪她,一边洗碗一边赞叹道:“这桶是好,这么坐在里面根本不冷。菊花,待会洗好了水不要放,娘也洗一回。”

    菊花被热水一泡,又搓洗了一回小身板,格外的慵懒,有气无力地说道:“娘,我好些天也没洗澡了,这水脏得很。你再烧一锅洗吧,又不是没柴火。”

    杨氏笑道:“哪里就那么讲究了?我今晚先就你洗剩的水洗一回,明晚我再烧一锅水好好地洗洗,你爹和你哥明晚也要洗,今儿太晚了。”

    菊花只觉得昏昏沉沉,身子往下溜,连话也答不出来了。她心里感觉不妙——自个的体质实在是太差了,这泡得时间长了只怕要晕倒,幸亏娘在一旁,要不然就惨了。

    她忙软弱地叫道:“娘,快抱我起来——我头昏的很,身子软的动不了了。”再不叫就要倒在桶里了,成为洗澡淹死的第一人。

    杨氏骇了一大跳,急忙跑过来,紧张地问道:“咋了?咋才洗这一会头就昏哩?”

    菊花只觉得浑身虚脱,小声道:“不行了,快扶我起来。”

    杨氏忙从桶里将她捞起来,只觉闺女那细瘦的小身子软的跟米袋子似的,根本站不住。

    将她抱在怀里,胡乱地用棉布巾擦了擦,拿袄子把她包住,又将所有的衣服都盖在她身上,小跑着冲进大屋的房间里,迅速地拿棉被将她盖好,这才松了口气。

    郑长河与青木也发现不对,端着油灯跟进来问道:“菊花咋地了?”

    杨氏瞧着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的菊花心有余悸地说道:“唉!这娃儿身子实在是不好——泡个澡都能晕倒了。亏得我在厨房里陪她,要不然今晚就要出大事儿。”

    郑长河道:“这是水太热了——身子虚的人不能洗太热的水。我娘以前也是这样的。青木,快倒些水来喂她。”

    青木急忙去倒了些水,杨氏接过来,对他爷俩道:“你们先出去吧。”——菊花可是还没穿衣裳哩。

    等两人出去了,杨氏才托起菊花的头,轻唤道:“花儿,来喝点水吧?”

    菊花只听见娘的声音好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她无力地张开嘴,便有温热的液体流入嘴里,吞了两口,觉得好些了,便睁开眼睛,对杨氏道:“娘,我没事儿。睡了。”

    杨氏听她的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知她还没缓过劲来,便点点头道:“睡吧,娘晚上来跟你一起睡。”将她的头轻轻地搁到枕头上,被角掖紧了,又叫青木进来看着她,等自己洗了澡再来换他。

    青木瞧着菊花,心疼极了——这妹妹打小好像就没顺心过。这脸被弄坏了就不说了,如今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些,她偏就像没法过好日子似的,烧的好东西有许多都不能吃;花这么些钱做了个木桶,洗个澡也能洗晕过去!

    他想着今儿张槐跟他说的话和他推磨时的情形,觉得还是将菊花嫁把他比较放心——槐子肯定会对菊花好的。这样柔弱的菊花要是嫁给一个不知底细的人,他这个哥哥是无论如何也不放心的。

    他拿棉布把菊花额头上的细汗给擦干净了,见她呼吸均匀,便也放下了心,遂拿起书在灯下细读了起来。

    晚上,杨氏便陪着菊花一起睡。因心里不踏实,夜里起来几次瞧菊花,见她睡得深沉安稳,这才放心地眯到天亮。

    第二天清早起,杨氏见菊花虽然还是浑身无力,但已经没有大碍了,便叮嘱她今日好好歇着,家里的事情叫她爹去做,才挑着猪下水的担子出去了。

    菊花心里也觉懊恼——洗把澡也能成这个样儿,自己还真是福薄!只是从来都是美女福才薄的,自己这个绝对的丑女咋也如此福薄哩?

    她懒懒地坐在火桶中,慢慢地纳着鞋底子——今儿外面是阴天,便不敢坐在院子里了。

    忽见赵大嘴匆匆地进了小院,对着郑长河叫道:“郑叔,我来买猪下水哩。”

    郑长河忙答道:“嗳!你婶子都弄好了。我拿把你。”两人遂进了厨房。

    菊花下了火桶,也跟进去,对赵大嘴说道:“大嘴哥,今儿人不少吧?我帮你配了几样菜哩。要是相中了,可要跟我说一声儿,叫我也高兴高兴。”

    她昨天想着自己还吃了人家一只老鳖哩,又十分喜欢赵大嘴质朴的性子,盼着他这媳妇能相中了,便专门地给他做了红烧猪手、红烧猪尾、卤猪心、凉拌猪耳朵,然后才是大锅的猪下水和猪头肉。她想这菜丰盛些,赵家的面子上也好看些。

    赵大嘴见菊花竟然帮他弄了这么些菜,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嗳哟!我没那么些钱哩?咋办?”

    菊花见他憨实的样儿,“扑哧”笑了,说道:“这个是我送把大嘴哥的。你今儿要是相中嫂子了,明年就能请我们喝喜酒了吧?”

    赵大嘴高兴极了,龇着大嘴巴乐呵,不停地说道:“嗳!那大嘴哥可不跟你客气了。菊花妹子,等相中了,就请你喝喜酒。还有哇,等明年春上,我多多的捉些黄鳝老鳖把你。”

    他这憨实的性子,比郑长河还实心眼。

    他从来瞧着菊花也不觉得怪异,心想不就脸上多了些东西么,有啥好惊怪咋呼的;如今菊花脸上蒙了面巾,常人见了都觉得有些惊异,偏他也没啥感觉,站在菊花跟前,只觉着眼前亮堂不少,瞧着舒坦些罢了。

    因此,菊花跟他说话很轻松,问他话也八卦的很,总喜欢刨根问底儿。赵大嘴也乐得一五一十地跟她说——旁人可不会像菊花这样儿跟他说话。

    郑长河笑道:“你这娃子,就是心眼实在。这东西也不值啥钱,也值当你觉着欠人情。”

    赵大嘴呵呵地笑,瞧着菊花和郑长河将坛子罐子往他带来的篮子里搬。因放不下,又借了只篮子把他,才将这么些菜给装完。

    他对郑长河道:“回头我就把家伙送过来。全把我装菜了,你们该没东西用了。”

    菊花笑道:“不碍事。你家今儿肯定忙,等晚上送也成。我家如今就是这些坛坛罐罐的东西多,也不等这几个用。”

    赵大嘴挽着两只大篮子兴冲冲地走了。

    菊花瞧着他的背影感叹,这乡里人娶媳妇可是大事,希望他今儿别相砸了。

    菊花问郑长河道:“爹,咱家的大猪能有多重了?”

    郑长河见她问起这事,高兴地滔滔不绝起来:“嗳哟!这猪长得可快了。原先我估摸着喂到年底,能有一百三四十斤就不错了。可这几个月的橡子果喂下来,那猪见天吃了睡,睡了吃,现在怕有一百七八十斤了。年底肯定能有两百斤。”

    菊花听了也笑得格外欢畅,心道,这可真是吹气泡似的。这猪肉肯定香啊!

    “爹,这猪杀了咱留一半好不?”她虽然老是吃猪下水和猪头,这猪肉才吃过一回,还是上回挖井的时候杨氏称了些五花肉尝了个鲜。她很想吃个炒肉片啥的。唉!完全跟上辈子反过来了。

    郑长河见她柔弱的身子,满脸期盼的样子,自是百依百随,连声道:“留一半,留一半!等这一半吃完了,那小猪娃该长大了。往后咱杀猪都留一半。”

    父女俩相视而笑!

    这一日菊花都懒懒的,也不大动,杂事都是郑长河在做,也不必多记。

    下午,青木来学堂后,张槐问他道:“咋样,那橡子豆腐好吃不?”

    青木瞥了他一眼道:“好吃啥?还没做哩!菊花昨儿晚上洗澡晕倒了。今儿身上不舒坦,哪能做这些!”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想瞧瞧这小子听了有啥反应。

    张槐大吃一惊,惊慌地问道:“咋洗澡都能晕倒哩?那咋办?秦大夫走了,也没人瞧她,可不硬扛着?”

    青木很满意他的表现,微笑道:“也没啥事,就当时那会儿挺吓人的。我娘说怕是气血冲上了头。睡了一夜起来好多了,就是身上没劲儿。本来要叫你今晚去尝尝那豆腐是啥味儿的,怕是不成了。等明儿再看吧,要是菊花好了,就跟我去吃晚饭。”

    张槐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又担心地问道:“那郑婶卖菜去了,家里谁帮她哩——郑叔又不会烧饭。”

    青木见他忽然如此啰嗦起来,真是又诧异又幸灾乐祸——这不是自找的么?要是先前他不嫌弃菊花,眼下哪里用得着遮遮掩掩的,直接上门去瞧菊花就成了。如今倒好,他自己搁这受苦,菊花还不一定瞧得上哩!

    张槐见青木那似笑非笑的样子,脸就红了。

    他很是明白青木的意思,当下气恼地一扭头,道:“你也甭笑我。咱是实诚人,不会撒谎。你也不想想,要是有人无头无脑地说喜欢菊花,你信么?我先前有些膈应,那不是常情?我是想了好久,仔细地想了,才晓得自个的心意。我晓得自个的心意了,也就晓得咋办了,这有啥不对?”

    ******

    有人质疑“咯咯笑”用得不妥当,说这本书走入不归路了。作者诧异:这常用的词啥时候改了用法了?查了查在线新华字典和百度词典、百度百科,没错啊,“咯咯”作为象声词,就是形容人的笑声啊!当然,同时也形容鸡的叫声,想来有人是因为这个不习

    作者更新快了,新书榜一个月内超过20万字就要下榜,所以从明天开始一更了,早上发。五一恢复两更。请大家理解。我一直以来都是两更,要是连这点信任都没赚到的话,我也没法子了。求推荐!

    张槐说着,忍不住有些委屈,眼睛都红了——任哪个男娃子也不会对菊花的脸毫不在意,除了青木这个做哥哥的。

    为啥他就说错了一句话,爹娘也骂他,青木也生气,这也就不说了——谁叫他嘴贱哩;只是如今他都想明白了,菊花却不理他了——她再也不像往常那样瞧他、依恋他,就算对他也很客气,可他总觉得少了些啥。对!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想起这点,他心里真是又痛又气!

    可怜的娃儿!菊花可不是变了一个人么!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此菊花非彼菊花哩!

    青木见了他的样儿,也有些后悔,不该笑他。

    他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也晓得男人都是重长相的。槐子先前对娶菊花有些膈应,还真的不能说他错了。就是菊花不也说这事不怪槐子么。如今他能想清楚,做出娶菊花的决定,不正说明他是个有眼光的人么?

    青木忙拉了槐子的手臂,说道:“我做哥哥的,偏向妹妹一点儿难道不应当么?你也甭委屈了,菊花还小哩,哪里就到出嫁的时候了?昨晚菊花晕倒了,我就想着,还是把菊花嫁你,我放心些。她身子不好,嫁把旁人我真的不放心哩!”

    槐子大喜,抬头瞧着青木,激动地问道:“你真的这么想?”

    青木笑道:“我自然是这么想的。可你也不能光指望我,菊花要是不乐意,我也是没法子的。跟妹妹比,你肯定要靠边一点。”

    槐子笑道:“你要是没意见,我就不怕。我常常的去找你,总能叫菊花明白我的心意!”

    青木瞧见他美美的样儿,忍不住又想刺他两句,想起刚才他委屈的神情,便住了口。

    过了一天,菊花觉得身上有劲了,便将那漂洗了好多遍的橡子粉捏了一大团放在洗干净的木盆里,剩下的掰成小块,用一只大筛子凉在院中。

    她一边在大锅里烧了些热水,一边往木盆里添了大半盆水,拿手把橡子面搓开,并不停地搅拌。待盆里的水和面融成了浆水后,就把这一大盆浆水倒入烧得热气蒸腾的锅中,并抄起旁边的大木勺使劲地在锅中搅拌起来。

    随着木勺的搅拌,那浆水也渐渐地被烫熟、变色,最后成为赤红色的糊状。她快手地用一只大木瓢,将这红色的面糊糊舀到木盆里。装了一大盆,放在案板上冷着。

    等完全冷透了,菊花才倒入井水将这粉红色的橡子豆腐泡起来。并拿刀轻轻地划开,切成四四方方豆腐大小的块儿。

    刷了锅,把刷锅水装到猪食桶里,这才换了双旧鞋子,也没解下围腰子,提个篮子就往大菜园子去了。

    大菜园里的黄心菜也是第二茬了。刚刚长大,也能砍了吃了。

    菊花最是喜欢在菜园子里消磨时间,这儿扯扯草,那儿铲铲土,又或弄些草灰土粪均匀地泼在菜秧子四周,为的是助它们防寒过冬,添肥的目的倒是次要了。

    主要是冬天里到处一片萧瑟枯黄,只有这两片菜地里才透出绿色的生机。瞧着这满目的绿,极为养眼,而且心里也舒坦。这在冬天也长得油绿肥厚结实的黄心菜、菠菜等她是极喜欢的。

    经历严寒的植物就是不一样,菜的外形肥厚结实,倒像攒了一身脂肪越冬的动物似的;味道自然更不是春日的青菜能比的,鲜甜是肯定的。在农家生活过的人都晓得未打霜的菜跟打过霜的菜那是不能比,就是萝卜也是被霜打过后,那味儿才格外的甜。

    要不是天冷,她怕是一日要来瞧好几回。就算她极怕冷,也是一日要跑两趟来,扯些菜回家,再把园子仔细检查一遍;遇上大晴天,则蹲在菜地里忙个不停了。

    移开挡鸡的栅栏门,菊花走进去,见那黄心菜四面儿绿油油的,到中间慢慢地变浅、变黄,中间一簇黄心嫩嫩的,在太阳下泛着柔和的色彩。她的心立马就柔软了。

    踩着垄沟里的稻草——这原是当初菜秧子还小的时候,怕它们不经冻,她跟青木抱了来晚上盖菜用的——她蹲下来仔细地瞧这经霜历雪的黄心菜。

    整棵菜外叶翻卷,平伏地上;那叶片上一个坑一个坑的麻窝,有些窝儿里边还积了些草灰;中间的黄心则是聚拢成一簇,极嫩!

    她便满足地叹了口气,有些啥不得地砍了两棵,放进篮子。又细细地查看一遍,没见异样,方才起身。

    直起腰,见远处的大白菜也在包心了。杨氏为了它包心更快一些,拿草绳子把菜捆了起来,弄得一排排的白菜跟受刑似的,五花大绑!

    她忍不住笑了。这辣白菜好吃,让杨氏对大白菜的种植也精心起来。不说别的,拿去送人,人都是极欢喜的,比普通的腌菜有味儿多了。

    她出了大菜园,又去小菜园里扯了些菠菜,方才蹲在井边打水清洗。

    晌午的时候,菊花拿了两块豆腐,切成薄薄的片儿,用醋、辣酱、炸熟的香油、切碎的小葱,再把一点盐碾碎成细粉末,凉拌了一大盆。

    又舀了些猪下水,放在砂锅里,拿了两块豆腐,划成小四方块,铺在面上。把砂锅放在炭炉子上炖热了,汤汁里的肉香味都浸入豆腐里面,才随着几个青菜端上桌。

    青木先搛了些凉拌的豆腐吃了,对菊花说道:“这味儿要是热天吃,肯定爽快!”

    菊花愕然,心道你不会做,还真会品哩,这可不就是夏天的消暑凉食?要是拌上点糖,用井水镇过了,凉润润的,吃到嘴里又滑又爽。不过她上辈子吃得最多的时候是秋天,到第二年夏天早没了。

    后来,进了城,街上也有的卖,味儿自然是不如家里做的好。无论啥样的传统食品,只要工业化了,也就失了真。就是那锅巴超市里也有的卖,商家取的名儿倒很是有乡土气息,可是用水一泡,软塌塌,烂糊糊的,没有一点筋道,当然无法跟土灶炕出来的锅巴相比。

    菊花见青木这么说,便道:“我晒了好些在那哩,留到明年也是成的。到时用糖拌了吃味儿才好。”

    杨氏赞道:“这粉洗出来了,吃起来也方便。晒干了也不得坏。过两天再磨些,过年的时候,拿来送人,也是个人情。”

    郑长河只一个劲的猛吃,青木也是,再也不觉得跟猪吃一样的东西有啥不自在了。

    砂锅炖得直冒热气,几人只觉着那豆腐的味儿倒比猪下水的味儿还好,都用筷子捞豆腐吃。

    菊花笑着解释道:“这豆腐容易入味,把猪下水的香味儿都吸跑了,自然是好吃,猪下水的味儿就差了好些。不像腌菜烧猪下水,倒是腌菜的咸味浸入猪下水里去了,猪下水的香味也能融到腌菜里,它两个倒是互不占便宜,都好吃。”

    青木听了忍不住就笑起来,能把菜的味儿也掰扯出一番道理来,也就他这个妹妹了。

    想起槐子说晚上要来吃豆腐的话,便跟菊花道:“槐子和小石头都想来尝尝这橡子豆腐是啥味儿哩。晚上再照这样儿做些,我喊赵三叔也来尝尝。他们都要上山去捡橡子果哩。”

    他怕单独叫张槐来有些尴尬,便扯上了赵三。再说,这两家都是跟家里亲近的,也是要请他们来尝尝的,好让他们晓得这橡子果的好处,往后多捡些。

    杨氏怕闺女累,对她说道:“这也没啥,你晚上就照这样儿做。冬天里天冷,炒菜容易凉,就烧一个大锅子,吃完了再往里添。也不费事儿,吃了还热乎。”

    菊花点点头答应了,想这样确实便宜。猪下水和豆腐都是现成的,只管往锅子里倒就是了,省得跟往常请客吃饭一样,要烧一桌子菜,烦得很!

    果然,晚上张槐、小石头跟赵三都来了。

    赵三高门大嗓地说道:“我好几回都想问这橡子果你们泡了干啥,到了眼前又忘了问。早晓得人也能吃猪也能吃,我还不拼命地捡。”

    郑长河道:“别说了。咱家也是七事八事的,一直没停过,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倒是菊花前儿做了出来,我们一瞧,人也能吃,方才想起来跟你们说。眼下上山捡也成,就是怕有些烂了,剥完壳要仔细地挑,别把那坏的给猪吃就成了。你先在咱这弄些回去喂猪,那果子捡回来还要泡好久哩,不然又苦又涩。”

    赵三答应了。

    几人围着桌子坐下,从那热气腾腾的砂锅子里不停地捞出豆腐或大肠、猪肚啥的,吃得酣畅淋漓!

    杨氏热心地劝道:“你们使劲吃。烧了好些搁那哩。都是烧透了的,回头倒进来烧热了就能吃。待会再带些回家。这个一小团粉能做一大盆豆腐。我准备再多磨些,到时候一家把一些。”

    小石头吃得浑身发热,头上冒出了汗,他赶紧搛了些凉拌的豆腐吃了,才跟菊花说道:“菊花姐姐,你多做些,我带回家把我娘吃。我娘要生小妹妹哩!”

    杨氏惊喜地问赵三道:“真的,石头娘怀上了。”

    赵三裂开嘴嬉笑道:“嗳!怕有两月了!”

    顿时大家都笑起来,菊花道:“石头想要妹妹呀?”

    小石头笑眯眯地说道:“狗蛋说他有姐姐,杨子哥哥也有哥哥,我想要个妹妹。下一回再生个小兄弟吧!”

    大家哄堂大笑起来。

    赵三乐呵呵地说道:“儿子,安排的不错。咱下回生兄弟。”

    张槐见菊花吃饭的时候,将脸上的面巾向里折了起来,不过还是遮住了脸部。她一边吃饭一边瞄着小石头,乐得眼儿也眯缝了,热气腾腾的雾气中,她笑得极为开心。

    吃着香辣的橡子豆腐,张槐实在是心情复杂,好像菊花啥都能做出来,自个还真的没啥本事配得上她。

    要是不努力,能把她娶回来么?只怕不能。

    求MM们推荐,求收藏。另,我问了责编,说这书五一上架,感谢一直支持丑菊的朋友们。

    这日晚上,一家人围在灯下,听青木算账。

    青木手里捏着张纸,对爹娘和菊花道:“我去村长家问了,咱们小青山这块,好一些的荒地要七两银子一亩,就是差一等的也要四两银子。那些种熟了的田地可是十两多银子一亩哩。我想着,买一些好地,开出来种几年就养熟了;也买一些差一等的,开出来留着好种山芋和玉米,山芋藤和玉米秆可是能喂猪的。”

    杨氏道:“那就先少买些好地,多买些差地。”

    郑长河忙附和道:“对!反正山芋和玉米也不大挑地,那东西贱的很,好养活。”

    菊花提议道:“到时候在山芋地的垄沟边沿种豆子,不是多些收成么?”

    郑长河一拍大腿,笑道:“咱菊花就跟老种田的一样,这主意好!”

    于是大家都笑起来。最后计议妥当,买十亩好地,二十亩次等地,剩下的钱留着明年盖房子和请人开荒。

    青木便细细地计算了,又将开荒的时间定在过年后春耕尚未开始的时节;盖房子则定在春耕完成后立即动工。他又想起那时节雨水多,便有些踌躇不定。

    杨氏道:“实在不行就等明年秋天再盖房。咱自家先打些土坯,盖个简单的猪栏先用着就是了。”

    郑长河说道:“那也不成,白费工夫哩。不如请些人将猪栏盖结实些。等明年盖房子的时候,这猪栏就不拆了,还用这个不好么?先想好房子盖在哪,筹划好了,将地儿先留出来。”

    青木赞同地说道:“这样也成。总归这猪栏是要扩大的。这么安排也不显得慌里慌张的,省得到时候抓不着头儿。”

    接下来的事情就由男人们出面办了。

    青木因跟村长说起买地的事儿,李耕田好心地对他说道:“要买就多买些。你不晓得这两年咱清辉县是胡县令在任上,他可是个好官,不仅为百姓办事痛快,对下边的差役管得也严——那些人出来就不敢胡乱伸手。要知道前一任高县令在的时候,你买几亩地,不送些银子把那衙门里的人,就甭想把地契办下来;收税也是要刮一层皮。这两年你可见收税的老爷们伸手?这胡县令快任满了,到时也不定还在不在清辉县当县令。你赶紧趁他在的时候,宁可家里吃些苦,省些钱多买些地。一次办妥了,也好过下次再买又花冤枉钱。”

    这李耕田颇有些见识,帮村民办事也尽心,说话也公道,所以,清南村的人都很尊敬他。

    青木见他好心地提点自个,感激地说道:“多谢李叔了。那我家去跟我爹商量一回再说。”

    李耕田忙道:“去吧。这事可是大事儿,要商量妥当了。你家这回买的多,不比那只买三亩两亩的,我就帮着办了,回头得叫个人跟我一块去清辉县办这事儿。”

    青木点头答应了。

    来家跟爹娘说了缘由,杨氏出声道:“依我看,还是照原来咱商议的买。那么些地,够咱忙的了。再要买多了,钱也不够;种不了,还要租把人种,咱村租人田地的人家也少。要是请人种吧,也麻烦,明明没钱,还弄得又是风又是雨的,多不好。村里人明年肯定也是要养猪的,到时大家都有钱了,咱再跟着一块儿该买啥就买啥,也不显得出挑。”

    菊花暗赞她娘考虑周到,她刚刚也是要这么说呢!钱一多,人一多,事也多。赚的钱还没来得及享受,就整天忙着管那些烦心事儿去了。

    青木瞧见菊花含笑的样子,便知道妹妹也是赞成娘的意见的。他问道:“妹妹也是这么想的?”

    菊花笑道:“哥,咱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别弄得累死累活的。先把这些田地种好了,房子盖好了,房前屋后收拾齐整一些,种上树,菜园子里也多种些菜;再好好地养两年猪,到时哥哥娶了嫂子进门,人也多了,也有帮手了,再买地就不显得慌张了。”

    她对这样的日子满意得很,可别弄得太复杂了。

    杨氏道:“就是这个话。村长家没钱?咋不见他弄得跟大地主似的?他如今专一门心思地培养儿子读书哩。咱庄稼人,实实在在地过日子就好。”

    郑长河无可无不可地说道:“那就少买些吧——买多了我也是照管不过来哩!”

    青木也不喜欢弄得人一堆,可要是不找人,买多了地自家也种不过来,于是说道:“那就这么的吧。村长说要咱跟个人去县衙门办这事哩。爹,我跟他去吧。”

    郑长河不同意地说道:“那不是耽误你读书?”

    青木抬头望着他爹道:“不碍事的,我家来找夫子补上。我想去清辉县城里见识见识哩。”

    菊花会意地笑了,对她爹说道:“爹,叫哥哥去吧。哥哥读了书,就该出去瞧瞧,好多一些见识么。”

    青木对妹妹微笑起来——妹妹是他最贴心的,晓得他想啥。

    郑长河听见这个理由,忙说道:“嗳!你去,你去!要当心点,出门在外的,不比家里头,虽然穷,可踏实;城里人可没咱乡下人实在。”

    菊花听了轻笑起来——城里的人也不是老虎!

    这事定了后,趁着青木放假的日子,村长李耕田带着郑长河父子,划定了他们要买的地块,就离菊花家不远,也就一里多路的样子。

    菊花也去瞧了一遍。原来,这小青山是西北朝东南走向的,菊花家住在中间,那二十亩次一等的地则是在她家东南方向上,另外十亩地则靠近镜湖——那是要开出来做水田的。

    看着那山边一大片荒地,菊花微笑着想道:“咱也有地了。这可是私家土地,我要在这住到头发花白。当然,可不能打仗,不然,兵荒马乱的,啥也保存不下来。”

    过了两天,青木要跟村长去清辉县城了。

    他问菊花:“菊花,你可有啥想买的?”

    菊花想,要买啥?哥哥身上也就带那么点银子,差不多的东西也买不起,况且自己也不稀罕——上辈子好歹也见识了些东西,倒是最缺这绿色无污染的吃的和穿的,如今她正享受着呢。

    哦!就是吃的东西花色品种单一了些。有这些好材料,好多东西她却不会做,她也就会烧些农家菜而已。那就买些来尝尝吧,这儿的糕点肯定不会添加色素和香精,更不会有防腐剂。

    于是她对青木道:“哥,你就买些好点心回来把我尝尝。还有,你去集市上好好找找,瞧瞧可有啥好种子,是咱这地方没有的,就买点。咱有了地,能种好多的东西哩。”

    青木点头答应了,又问道:“你不想要买些好布料做衣裳?”

    菊花笑道:“哥,这棉布的衣裳穿了舒坦。要是那绸缎的好料子,穿在身上,坐也不自在,站还要站直了,洗起来更是麻烦,那不是受罪么?我又喜欢动来动去的,穿上这样的衣裳,那甭想干活了,菜园子也不能去哩,我可是最喜欢去菜园子了。那不是咱庄稼人穿的,白费钱。”

    青木忍不住也笑起来——他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乡里人就是朴实惯了,那些好东西在他们眼里也就好看罢了,却是极不合适的。当然,也不是人人都这样想,最起码柳儿的娘就跟他们想的不一样。

    想到这,他就想起柳儿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心里也闷闷的。唉!菊花说得对,有那样的娘真是她倒霉!

    青木出门的前一晚,菊花帮他在内衣里缝了口袋,装了些银子进去,说要是万一有啥事的话,也好有个退路。

    杨氏夸她心细,色色想得周到。出门在外,人是最重要的。

    于是,两口子又嘱咐了一大堆的话,竟是极不放心。要知道坐船去清辉县城路上也要大半天工夫,他们乡下人没大事的话谁会花那个冤枉钱去逛?

    菊花忙打断爹娘的话头——再让他们说下去,天该亮了。她说道:“爹,娘!哥哥聪明的很,不会有事儿的。再说,不是还有村长跟他一块么,村长可是有见识的。村长不也说了,到了城里让青木跟他一块住他妹子家么,娘还有啥不放心的。”

    两人这才住嘴。又想该带些啥东西送把村长的妹子合适。

    菊花便道:“送啥?自然是送他们城里没有的。咱乡下人还能送得起贵重东西?就把那辣白菜搬两大罐子带上,我包长雨他姑吃了喜欢。”

    杨氏想想也是,一般的乡下东西李耕田也会送把他妹子,只有这辣白菜是别人家没有的,吃个稀罕。

    于是,第二天早上青木便提了两大罐子的辣白菜上路了。

    连续几日天晴,积雪早已经化完了。只是天气却更冷了。冒着刺骨的寒风,郑长河送青木到村口,又殷切地跟村长一再嘱托,要他照看这个儿子。

    李耕田失笑道:“我说长河兄弟,我还能把你这儿子卖了不成?青木跟着我你有啥不放心的?”

    郑长河就嘿嘿笑了。

    杨氏则直接将他们送到二里铺的码头上,才回头。

    儿行千里母担忧啊,这才几百里呢!

    求MM们推荐,收藏!

    家里少了青木,顿时觉得冷清不少。虽然他平日里话少,可总是一日三顿都在家吃,现在忽然吃饭少了个人,菊花觉得极不习惯。

    青木在学堂里告了假,周夫子的饭只能由郑长河送了。杨氏依然每天挑着烧好的猪下水出去卖,完了又挑着新鲜未洗的猪下水和猪头来家。

    这天,菊花正在煮猪头,赵大嘴来了。

    他穿件旧棉袄,手里提着一只篮子,笑呵呵地对菊花说道:“菊花,快来瞧这是啥?”

    菊花见了,疑惑地问道:“啥?”一边凑过去,瞧见篮子里一只小黑狗,还有一只兔子,忙高兴地问道:“嗳哟!大嘴哥,你咋晓得我要逮一只狗喂哩?这兔子是咋回事?”

    赵大嘴笑道:“我听你哥那天问赵三叔他家的狗怀上没,三叔说还没哩。正好我姨家的狗下了三只小狗儿,我就逮了一只把你。这兔子是我在山上挖了陷阱,今儿早上去收,收了三只兔子哩。送一只把你吃。”

    菊花忙谢了他,也不客气,就吧兔子提出来,放在一边,等她爹回来弄;又把小黑狗抱出来,见它毛绒绒一小团,笑眯眯地问道:“这么点大,要喂啥把它吃哩?”

    赵大嘴笑道:“狗么,哪里有那么些讲究,就喂些玉米糊也成。长大了,它不还吃屎么!”

    菊花忙嫌弃地瞪他一眼,问道:“大嘴哥,你媳妇相中了,啥时候娶回来呀?”

    赵大嘴就有些脸红了,呵呵地笑道:“明年娶呗。还不是没钱,要是有钱的话,年底娶也是成的。”

    菊花对他说道:“大嘴哥,你年纪又不大,明年娶就明年娶。多攒些钱也好。哦,我忘了跟你说,你闲的时候到山上捡些橡子果,这东西泡过了能喂猪哩。你明年多抓两头猪,喂大了正好卖钱娶媳妇。”

    又仔细地跟他说了如何处理这橡子果,还从厨房里端了四块橡子豆腐把他,让他拿回家烧了吃。

    赵大嘴听了一愣一愣的,不相信地问道:“这真是橡子果做的?猪也肯吃?”

    菊花忙摆手道:“大嘴哥,别瞎说!这是人吃的。猪吃的不用磨得这么细。来,我舀些你瞧。”

    菊花见他还没听明白,便重新对他说了一遍,又舀了些泡好的橡子果让他拿回家,让猪吃了试试;豆腐自然也让他带上了。

    赵大嘴高兴地咧着大嘴说道:“这下明年娶媳妇不愁银子了。”

    菊花见他惦记娶媳妇,忍不住就笑起来。

    赵大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了两声赶紧对菊花说道:“那我先家去了。猪要是吃这东西的话,得赶紧到山上捡。”

    菊花点点头。她忽然有些后悔——该早些跟这些人说的。现在山上虽然还有,可是雨淋水泡的,只怕烂了不少。到时还要挑挑拣拣的,麻烦得很,坏掉的果子可不能喂猪。

    于是又把这话叮嘱了赵大嘴一遍。

    他忙道:“我晓得了,剥壳的时候注意些就是了。要是都烂了也没法子,只能等明年秋天再多捡些了。”说完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前几天的时候,青木就把这橡子果的事跟村长说了,张槐和赵三更是早一步得了青木的指点,因此,这两天,去小青山上捡橡子果的人就多了起来。还不时地有人来菊花家问到底要怎样收拾这橡子果。

    郑长河便不厌其烦地跟人解释,又领他们看自己收拾好的果仁,和菊花洗出来的橡子面做的豆腐。

    菊花见来的人多,便躲在屋里烤火做针线。

    晌午的时候,她娘杨氏领着二舅母来家了。

    二舅母林氏是个俏丽的小妇人,头上盘着好看的发髻,收拾的油光水滑,衣裳也是色彩艳丽。

    她带着儿子来财和来寿。那来财七八岁的样子,长的眉眼俊秀,头上留了个“马桶盖”,只在脑袋顶上扎了个冲天小辫,鬼精鬼精的,一副淘气的模样儿;来寿则刚会走路,叫她用块布巾兜在背上。

    她见菊花蒙着脸,先是一愣,接着便笑意盈盈地说道:“菊花,老长时候没见,都长这么高了?嗳哟!这围上块面巾好看多了。他姑,咱菊花其实长得蛮好看哩。来财,来寿,快叫姐姐!”

    说着放下背上的来寿,又仔细地扯扯身上大朵红花的新袄子,抹抹平整。她说话温温柔柔的,不知道的人当她有多贤惠,可菊花却晓得她讲话能气死人。

    来财骨碌转着黑眼睛,跑到菊花的跟前,掀开她脸上的面巾瞧了一眼,手一抖,急忙嫌弃地又放下,嚷道:“菊花姐姐,我还以为你变好看了哩,原来还是跟先前一个样儿。”

    菊花瞧着他那有劲没处使的不安分模样,心道:“麻烦来了。这不是个省心的主,往常每回来都折腾她。大的小的都不省心。二舅母肯定是见娘卖猪下水赚了些钱,来找便宜来了。”

    她也不多话,规规矩矩地唤了声:“二舅母!”

    林氏笑眯眯地应了,对来寿道:“去,跟姐姐玩。”

    跟姐姐玩?怕是要姐姐带吧!菊花头疼了,这二舅母实在是会使唤人。

    杨氏一边招呼林氏坐,一边对她说道:“菊花要做饭哩。你先歇口气,我趁空把这猪下水洗了,一会该吃饭了。来财,肚饿了没?”

    来财正这儿瞄瞄,那儿望望,见大姑问他,巴不得地大声答道:“大姑,我饿了哩。”

    杨氏便对菊花道:“抓些锅巴给他吃,先垫个底儿。这就做饭吧。”

    菊花应了一声,去厨房弄了些锅巴出来,让这小子磨牙。自己便去做饭了。

    等杨氏去河边洗猪下水去了,林氏边搬了根小板凳,将菊花刚烤着的火坛子抱在手里,坐在厨房门口瞧着菊花做饭。

    菊花忙碌不停,锅上一把,锅下一把,还要应付她不停的问话,啥猪下水咋洗、咋烧,她娘一天能卖几多钱,唠叨个不停。也不见她帮菊花到灶洞里塞把火,想是爱惜那身衣裳,怕沾灰。

    因事情忙完了,郑长河就跟着人去山上了,也没个人帮她打下手。

    菊花忙得一头鬼火,总也不理她,要不就蚊子哼哼似的应答,叫她听不清,反正以前的菊花就是这个样儿。

    林氏见菊花总不能痛快地答话,也觉得没趣,就到堂屋里坐到火桶上去了。

    菊花总算是松了口气。

    可她将饭烧了个大差不差后,听到院子里来财闹腾的声音,有些不放心,跑出来一瞧,嗳哟!这小子拎着一根长竹竿,正撵着那群小鸡,满院子飞奔!

    那群小鸡被他撵得“咯咯、咕咕”叫个不停,扑腾着翅膀到处飞跳,弄得院子里尘土飞扬;还有些飞到了小菜园子里,踩得那些绿油油的菠菜和葱蒜啥的倒了一片,看得菊花心疼的要命。

    她忙制止他道:“来财,你好好地撵这鸡干啥?快别撵了。”一边跑过去把菜园里的鸡赶出来。

    来财站住,笑对她道:“菊花姐姐,我捉住它杀了吃哩。我都老长时候没来大姑家了,不得杀只鸡么?”

    菊花强忍住要揍他的冲动,绷着脸道:“晌午有好多菜把你吃。这鸡这么小,还不能杀哩。”

    不料林氏在屋里听见了,笑着接过话茬:“嗳哟!这还小?都有一斤多了吧?搁些大蒜能烧两碗哩!”

    菊花气得不想理她——二舅咋娶了这么个女人?又怕她叨咕,遂不高兴地说道:“这鸡喂了好下蛋的,攒点钱给我哥娶媳妇哩。”

    屋里林氏似乎愣了一下,好一会方才笑道:“嗳哟!菊花可真会过日子哩。你娘见天卖猪下水,还能少钱?”

    菊花快疯了,使劲地憋着火,也不理她,刚要回厨房,却发现来财又用手掐住小黑狗脖子上的皮,把它拎了起来,瞧着它挣扎,嘴里不停地大笑欢呼,得意洋洋。

    小黑狗悬在空中,四脚乱蹬,“汪汪”地对着菊花惨叫!

    她忙跑过去,从来财的手上把小黑狗解救出来,呵斥他道:“你折腾它做啥?当心它咬你一口,瞧你还闹不?”

    她还真有些害怕,刚才要是这狗咬他一口,谁知会不会感染?这要是感染了,以这儿的医疗水平,准没命!

    来财伸伸舌头嬉笑着跑了。

    菊花将小黑狗儿抱到厨房里,弄了些热汤拌了冷饭喂它。

    一转身出来,发现来寿堵在大门口屙了黄灿灿的一堆屎。这大冬天的,那堆东西刚新鲜出炉,热气腾腾地冒着白烟。

    那小子屙完了,还起身回头龇着嘴巴乐呵,对着那堆东西指指点点研究了好一会——指不定心里想上去摸摸哩!

    这回真是脚丫也冒火了!

    林氏在屋里扬声叫道:“嗳哟!宝宝屙屎了。菊花,快帮来寿擦擦屁股,别弄到身上脏了衣裳——这棉袄棉裤可是新的哩,今儿才上身。”

    菊花很想问她,那是不是你儿子?想想她是长辈,便忍下了。

    忍气吞声地进屋寻了两张草纸,帮来寿擦了屁股;又到灶洞里铲了一铁锹草灰,将那堆屎给盖上,拿扫把扫了撮起来,倒掉!

    她安慰自己道:“好歹也是一泡大粪,也能肥一棵菜不是?”

    求MM们顺手推荐!

    想着肥菜,菊花便往小菜园里扫了一眼,却见那来财一个眼错不见,跑到菜地里去了,正站在垄沟里,拔那青蒜,扯了一大把,还要去扯小葱。

    急得她大叫道:“来财,你扯它做啥?我都扯了好些了,中午够吃了。快别扯了。看踩倒了菜秧子。”一边过去拖他出来。这菜园子就是她的心尖子,她能不急嘛!

    这叫啥事儿?她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都快变成河东狮了。

    来财嬉笑着说道:“多扯些烧肉。菊花姐姐,大蒜烧肉可好吃了。”他眉清目秀的小脸上满是向往的表情。

    菊花简直是痛苦极了——这小表弟咋这么讨厌哩?大舅家的两儿子多好。人跟人差别咋这么大哩?就是小石头也比他讨人喜。

    她气恼地把那青蒜拽过来,耐心地对他说道:“中午有好些菜哩。我看你能吃多少?你尽眼馋,回头又吃不下。”

    她正在心里哀嚎,一转头,又发现新情况——唬得魂飞魄散——那来寿摇摇晃晃地趴在井台上,正使着吃奶的力气掀那井盖,下巴上的哈喇子流了一长串,滴在那簇新的绛红小棉袄上。

    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过去,一把将这小子从井边抱开,那三魂已经去了两魂半,还有半魂也是团团转。她强按下狂跳的心儿,想训他两句,可瞧瞧手上这小不点,你训了他能听懂么?

    抱着来寿,菊花瞅着他生气。

    可是他却笑得极为开心,咧着小嘴巴,露出新长的细米牙,流着口水,伸手去扯菊花脸上的面巾。

    菊花忙侧脸让开。她倒不是怕这小子弄脏了面巾,而是怕面巾扯下来后,自己那张脸吓哭了这小子。

    就这么一个时辰的工夫,菊花觉得自己都快要崩溃了;二舅母干干净净、斯斯文文地坐在家里烤火,外边的事好像跟她无关似的。

    这世上的人是各色各样的,有那么些人就是像她二舅母这样。若是不相干的人,不跟她沾边也就行了;若是不幸跟她做了亲戚,那就悲惨了!

    她这只顾自个、雷打不动、油瓶倒了也不扶的温吞脾气,能把人活活气死。只要有指望,她是绝不会动一动的。

    你也不管?那刚才来财说不定会被狗咬,来寿说不定会掉井里,到时怎么算?谁能跟她计较这个,就不管小娃子死活?

    杨氏从河边回来,早瞧见菊花满院子跑,扯了大的抱小的,且嘴里惊叫连连,她垮着脸对菊花说道:“你去厨房收拾,准备吃饭!”

    说着把装猪下水的篮子挂在廊檐下沥水,然后两手一边一个,将来财和来寿拖进堂屋,对坐在火桶里烤火的林氏道:“二嫂,你也不管管两娃子。菊花在烧饭哩,你指望她帮你照应,她都忙得要死!”

    林氏笑眯眯地说道:“小娃子么,不都是好动的?随他玩。都在门口,有啥要紧地?”

    杨氏气道:“我的嫂子,门口可是还有一口井哩!真掉到井里我瞧你哭去吧!那时就算杀了我家菊花也不顶事。我也不会让你杀——能怪我菊花么?她烧饭还忙不过来哩,你还指望她帮你照应小娃子,还两个?你就不能动动?这可是你儿子!”

    林氏讪讪地接过来寿,抱在怀里,哄他道:“乖宝宝,就要吃饭了。”来寿扎手扎脚地往外挣,她不得以,只能抬腿从火桶里出来,问杨氏道:“他姑,吃饭了么?”

    杨氏没好气地回道:“等娃他爹家来就吃饭。”——这人死到哪儿了,连饭也不回来吃。

    来财大叫着冲向厨房:“吃饭喽,吃饭喽!”

    菊花见他又要在厨房里翻闹,便紧紧地盯着他,怕他打了碗啥的。

    来财直冲到石磨旁边,两手扳着架磨拐子的柄往后使劲。居然给他移动了一丝。

    他便越发的来劲了,喊着号子扳起来。

    菊花实在是拿他没主意,提醒他道:“你再扳!要是劲再大些,把这磨子扳掉下来,砸到你脚上,我看你往后就成瘸子吧!”

    来财听了她的话,倒也晓得这其中的危险,便放弃了石磨,转而趴在那洗澡的大木桶上玩去了。结果,菊花一个没注意,他便翻到木桶里蹲着了。

    菊花转回头,不见了人,疑惑地到处找。

    来财“哈哈”一声从桶里伸出头来,欢呼雀跃、蹦跳拍打着桶壁,高声叫道:“我在这儿哩。就晓得你找不到我。”

    菊花气得跑过去一把拉住他,放下脸道:“快出来。你要是把这桶底给踩坏了,瞧我不打你!”

    来财根本不在意,慢腾腾地爬了出来,问道:“菊花姐姐,吃饭吧——我饿坏了。”

    菊花心道,最好不给你吃饭,这娃儿太不讨人喜欢了。

    总算等到郑长河回来,杨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刚才菊花忙得那样,要是他在家也要好些,偏不晓得跑到哪去了。

    郑长河忙里偷闲跟着捡橡子果的赵三到山上逛了会,谁知家里就来客了。见杨氏不高兴的样子,他心虚地搓搓手,呵呵笑着帮忙把饭菜摆上了桌子。

    菊花见来财跪在长板凳上,手里抓双筷子,在菜碗里乱捣乱戳一气。她赶紧搛了些菜,坐到厨房灶门口吃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果然,菊花在厨房里也听到堂屋里一片吵嚷,夹着郑长河和杨氏此起彼伏的喊叫、制止、劝慰声,啥“不能……”、“快别……”、“我来帮你搛……”之类的声音不断,显然是来财这娃儿又在作怪,倒是二舅母无声无息。

    下午,因杨氏两口子都在家,菊花就免受了来财的荼毒,况且她干脆躲在厨房里烧猪下水,顺便坐在灶门口纳鞋底子,也不到外面去,任他们在外边闹。

    杨氏今儿的嗓门仿佛高了许多,一直吆喝来财没停过。

    最后郑长河也受不了了,跑到厨房来帮菊花烧火,顺带清理今儿的猪头猪蹄。

    瞧她爹那尴尬的样子,菊花抿嘴笑着。

    郑长河无奈地说道:“唉!这来财太能闹了。你二舅母也不管。”他两个娃儿何曾这样不听话过?不是他吹,打小就没让他操过心。

    就听外面林氏柔声细气地对杨氏道:“他姑,你一人见天去卖猪下水,虽说有来喜帮着,可他自个还是个娃哩。不如我来帮你吧。”

    杨氏诧异地说道:“你上嘴唇跟下嘴唇一碰——说得倒轻巧。你家里一大堆事情哪个做?就有人做,你这两娃儿谁帮着带?”

    林氏柔柔地说道:“不是有菊花么!菊花在家带两娃儿不正好?我跟你去卖菜,你也轻省些。”

    杨氏声音陡然高了起来:“你这是帮忙?我瞧你是给我找事哩!我在外卖菜,菊花和他爹在家洗、烧,虽说辛苦些,也不是转不过来;你这一来,我菊花还要专门帮你带两娃儿,那谁来烧饭烧猪下水?她要是一边烧一边帮你带娃儿,那不是‘脱裤子放屁——多费事’么?我一人卖又不是不成,况还有来喜帮着哩。这一文钱一勺子的小本生意,咱全家都跟着忙活,起早摸黑的,你当容易么?就你见天睡到太阳老高才起来,还要跟我去卖菜?你还是省省吧!”

    林氏也不知咕哝了句啥,外面的声音低了下来。

    菊花跟郑长河对视了一眼,一齐低头闷笑!

    说实在的,菊花实在是佩服她娘,遇上二舅母这样的人,非得她娘这样的才能治得了。跟她讲话就不能有一点客气,你客气她就福气了。

    晚上,来财又吵着要用那木桶洗澡。

    杨氏瞧两侄子白天也折腾了一身汗,身上的衣裳也滚得漆黑麻乌,于是,就烧了一锅水给两人洗澡。两娃子洗澡弄得叽呱鬼叫,吵得屋里像有一屋人似的,菊花敢说她家从没这么热闹过。

    好不容易安置妥当了,杨氏和林氏带着两娃儿睡,郑长河搁外边青木床上睡。也亏得青木不在家,不然还真睡不下。

    本来林氏还说,叫来财跟菊花睡。

    杨氏的嗓门顿时又高了起来:“来财睡觉老是蹬被子,要是把菊花给冻凉了咋办?可怜这娃儿今年病了好几场,你看她瘦得只剩一小把,跟麻杆似的,你还忍心叫来财去折腾她?要是病了,我又要多好多事,娃儿还受罪。就是来财,蹬翻了被子也是要着凉的,咱俩把他夹在中间睡,只怕还要好些。”

    林氏方才不言语了。

    菊花暗想,幸亏娘没应承,她这房间好不容易叫她布置的有点儿温暖气息了,要是来财进来一翻滚,那不跟鬼子进村似的。

    来财又嚷着要菊花姐姐的小抱枕。

    杨氏道:“来财乖,大姑这个抱枕不也是新的?还大些哩。”

    来财蹦着在床上打滚,哭道:“我就要小的。我是小娃子就要枕小的。”

    菊花赶忙将那抱枕给这小祖宗送过来,要不然闹得睡不成觉了。

    林氏瞧着床上新棉被、新床单,羡慕地说道:“他姑,到底是挣了大钱,这棉被全换了。”

    杨氏不悦地说道:“你这是啥话?挣了大钱就换床棉被?那你新衣裳一套一套的,不更是发了大财?我家的被子还是我跟娃他爹成亲时置的,都快二十年了,再不换就要冻死人了。这屋里也就这棉被是新的。你瞧瞧还有那样东西是新的?”

    林氏被杨氏一番话噎得无言可回。

    求MM们顺手推荐!

    林氏听人说娃大姑在下塘集卖猪下水,生意好的不得了,连来喜也跟着挣钱,不免眼红心馋的;又见老大杨得发在杂货店里,杨氏每天都送些猪下水把他,竟是没断过荤,更是有意见了——这猪下水自家才吃过两回哩。

    因此,她今儿便拖着两儿子过来,准备在大姑家住上一段日子,反正有的吃又有的喝,又不用干活,见天吃荤,谁不喜欢?

    谁知杨氏向来就是个爽利的,说话从来不留情面,三言两语就把她打发了。她也只好收起那小心思,想着先吃几天猪下水再说。这菊花烧菜实在好吃,她真的不想走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事来了。

    亏得来财没跟菊花睡。这小子大概馋得狠了,晌午和晚上都吃了好多的猪下水——那猪下水是用腌菜烧出来的,味儿重的很——吃咸了,喝了好多的水,结果兄弟俩晚上一齐发大水——尿床!

    瞧着那新床单上的一片地图,和两兄弟换下来的一堆衣裳,菊花又头疼了。

    杨氏照例一早就挑着担子出门了——总不能他们母子来了生意也不做了吧。临走吩咐菊花把床单泡了让舅母洗,又跟林氏也说了一遍,她答应得响脆。

    林氏早起倒没有偷懒,抱着小儿子烤鞋袜,烤热乎了才给来寿穿上,烤完了又给来财烤。

    她见菊花收拾了杨氏床上的被单拿到盆里泡了,赶紧将两娃儿的一堆衣裳捧了过去,笑盈盈地对菊花说道:“菊花,顺便帮来财来寿的也洗了。回头没的换哩!”

    菊花决定也不跟她啰嗦了,她抬头对林氏说道:“二舅母,我不能沾冷水哩。这冬天里,我浑身都冰凉。娘不是跟我说泡了被单你来洗么?我锅里还烧着菜哩。”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人忙得要死,还得伺候这娘仨。

    林氏愕然地望着她,似是没想到往日里柔顺胆小的菊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往年来了,她总是把这个丑外甥女使得团团转,每次来根本不用动手费神,诸事都是指使菊花去做的;不想这回来了,菊花竟然跟换了个人似的。

    菊花也不多话,自去灶洞底下烧火去了。心道,娘去卖菜,她咋不跟着回家哩?到底还要住多久?哥哥这两天该回来了,到时二舅母要是还没走的话,晚上咋睡哩?

    二舅母没走,外婆中午倒跟着娘回来了。

    汪氏见菊花蒙了脸,那贞静的模样儿,眼角顿时就湿润了。老人家伸出温暖干燥的手摸摸菊花的细胳膊,比量了一番,心疼地说道:“花呀!咋还这么瘦哩?这小胳膊一点肉也没有,这手也冰凉。翠芝,菊花得好好补补哩。”

    杨氏叹气道:“可不是在补么。她这身子打小就不好,一时半会儿的也补不过来;又格外怕冷,这冷天竟是离不了火,整日里哆嗦不停。”她心里知道上回落水也让菊花伤了身子,只不敢提。

    汪氏刚想再说点啥,来财直冲过来,大叫道:“奶奶!”

    他一下子扑到汪氏的怀里,把她冲得往后倒退一步。

    菊花忙使劲地拉住外婆,对着来财道:“你跑啥?就不能好好走路么?把奶奶撞倒了咋办?”

    汪氏也气恼地扯着这小子,在他屁股上轻轻地拍了一下,说道:“整天爬高上低,追狗撵鸡——没一会儿歇的。还没来寿听话。这小娃子,一两岁好玩却要人抱;三四岁刚说话儿最讨人喜;五六岁有些调皮;到了八九岁连狗都嫌弃。”

    菊花心道,岂止是狗嫌弃,怕是连鸡都嫌弃。

    来财笑嘻嘻地对汪氏道:“奶奶,大姑家好多的猪头肉和猪下水哩,可好吃了。要不,叫我爹也来吃吧。你咋不把我爹也带来哩?”

    菊花听了心里直抽。

    汪氏呵斥道:“那是要卖的。你大姑弄点钱容易么?见天就晓得吃。昨晚干啥坏事了?瞧你都这么大了,还跟来寿似的尿床。”

    来财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却讨厌被人说,一梗脖子,不高兴地挣脱汪氏的手掌,跑到一边去了。

    林氏笑眯眯地抱了来寿过来,叫道:“娘,你来了。来寿,叫奶奶!”

    来寿流着口水,兴奋地叫道:“奶奶!”

    菊花诧异——咋这么清楚哩?让他说其他的可还是有些费劲的。

    汪氏“嗳”了一声,笑得眼都眯起来了,接过来亲了他一口,抱在怀里。

    郑长河也呵呵笑着叫了声“娘”,遂对菊花道:“吃饭吧!”

    待一大桌菜摆上来,来财又要故技重施,伸着筷子在桌上东戳西捣。

    汪氏沉下脸道:“你再乱捣,就不把饭你吃!”

    来财竟然怕她,鼓着嘴不敢说话了。汪氏问道:“想吃啥?说了我们帮你搛,你自个不许伸筷子。”

    于是,来财一会要这样,一会要那样,碗里堆得高高的了,还在叫嚷。

    汪氏怒道:“再搛把你放哪哩?你不晓得吃完了再搛?”

    来财这才消停下来吃饭。

    林氏像没事人似的,舀了一大碗汤,美美地喝着,忽地惊叫道:“嗳哟!这汤里还放了人参哩。他大姑,你可真舍得。”

    杨氏诧异地问道:“哪里有人参?咋有钱买那贵东西?”

    林氏挑起碗里的参片道:“嗳哟!还说不是,这不是人参?这味儿浓的很。这么粗,可是好人参哩!”

    杨氏瞧了一眼道:“这个呀,这不是秦大夫给菊花配的药么,调养身子的。叫她跟猪肚一起煨了吃。”说完又问菊花道:“秦大夫说是人参?”

    林氏斜眼瞧着她,一副“你就瞒着吧”的样子,笑道:“他姑也真舍得,配了人参把菊花吃,还瞒着。说药干啥,哪有药跟猪肚一块煨的?我娘家嫂子的哥哥那年送了一只人参来,把他妹子补身子,我见过,也吃过,就是这个味儿。”

    菊花恨不得赶她走——这二舅母实在太讨厌了。她不禁有些怀恋大舅母的高门大嗓来。

    虽说这人参是秦枫送给她补身子的,她也不好每次煨了就自个吃,所以,爹娘和哥哥自然也是跟着吃的,这才被林氏发现。没想到她倒是个有见识的,居然认得这人参。

    她忍着气对林氏说道:“二舅母,娘真的不晓得哩,连我也不晓得。秦大夫跟我说是药,叫我这么煨着吃,还说最好杀几只鸡煨了吃更好。我舍不得杀鸡——鸡要留着下蛋哩,就拿这猪肚煨了。舅母说是人参,我想,肯定是秦大夫为了谢我帮了他两回忙,要送人参把我,又怕我嫌贵重不敢要,才跟我说是帮我配的药。”

    杨氏恍然大悟,埋怨道:“你这娃子,秦大夫叫用鸡来煨,你就杀两只鸡,还能吃穷了?把身子养好了不比啥都强?嗳哟!他既然这么说,怕真的是人参哩!他爹,明儿就杀鸡来煨,不然白费了这人参了。”

    郑长河忙点头道:“杀,杀!这人参可是好东西,甭浪费了。”

    菊花忙道:“爹,秦大夫说五天吃一回哩。”

    郑长河笑道:“那就过几天再杀。我记着日子。”

    林氏没想到他们还真的不知道——郑长河可是不会说谎的人。她笑道:“菊花,你把那东西拿来我瞧瞧,是啥样的?”

    汪氏一直冷眼瞧着他们掰扯,见杨氏和郑长河这么说,便晓得这人参的事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自个闺女的性子,她心里清楚的很。

    见林氏还盯着人参不放,自是明白她的那点小心思,遂不高兴地瞅着她道:“瞧啥?有啥好瞧的?是人参就是人参。菊花身子骨不好,人家既然都送来了,那就好好地补补——她不是还帮了人家忙么?”

    林氏慢声细语地笑道:“我瞧瞧啥样儿的。许是我瞧错了哩。”

    菊花没办法,只好进房间里,将那人参片另用一个小袋子装了一半出来,拿把她瞧。

    林氏见了又是惊叫一声,然后欢喜地说道:“嗳哟!这么多哩!这可是好人参哩!嗳哟!菊花,装些把我——我家来寿身子也弱的很,把我些,我家去杀了鸡好炖把他吃。”

    杨氏、郑长河、汪氏全都愕然地望着她。

    她不禁有些讪讪地说道:“我也就是想,小娃子得养结实了,长大了身子骨才好。”

    汪氏绷着脸道:“我自个的孙子,我晓得心疼。他脸上红润润的,身子好的很。你甭乱把东西喂他。他这么点小人,才会吃饭,哪里就能吃人参了?拢共这么点人参,菊花自个吃还不够哩。把了你,她咋办?你看她瘦成这样,今年病了好几场,你做舅母的不买些东西把她补身子就算了,还好意思要她的东西?再说,那是人家大夫给配好的,你分一半儿走了,那还咋治病?”

    林氏只得心疼地把人参还给菊花,脸上很不高兴。她心想,一家子将这癞皮女当个宝似的,养身子,养身子,养好了有啥用?到时还不是嫁不出去,尽在娘家啃老本,还连累青木娶不上媳妇。

    看到汪氏警告的眼神,她也不敢多话,只发泄似的喝了两大碗猪肚汤,撑得连饭也吃不下了。

    听大人们人参长人参短的说了半天,来财以为这是啥好东西,就嚷着要吃人参。

    林氏撇撇嘴道:“你呀,等下辈子吧!那可是你大姑给菊花姐姐补身子的。”

    汪氏怒视着她道:“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说完,又从汤罐子里舀了半天,捞了一片人参,放到哭泣不止的来财碗里,对他道:“喏,这就是人参。你吃吃味儿咋样?”

    请MM们顺手推荐,不胜感激!明日恢复两更。中午十一点和下午五点更新。丑菊明日上架,喜欢的请订阅;不愿订阅的我跪求也没用。看看点击和推荐的比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