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历史军事 > 银狐 > 全文阅读
银狐txt下载

    对于罗彪心的想法,铁喜并没有过多在意,铁喜又与罗守珍等人聊了几句后,便缓缓开口说道:“皇祖父口谕,由付大人代朕赐宴,犒劳罗将军。“

    付子婴出列领命。

    而罗守珍也赶忙跪下身去谢恩。

    铁喜便屏退众人,回了书房。

    他今天的课业还没有完成。

    ………………

    福建。

    姜超跟着晁错和十几名造船的船工实地考察了好几天。

    对海船的建造也了解了一些。

    关乎身家性命,姜超很是上心,询问能否造出在大海之上永不沉没的船。

    惹得所有船工哈哈大笑。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永不沉没的海船啊,只能说造的足够坚固,可以长时间扛得住海上的风浪,没遇到意外,就不会沉默。

    这让姜超听着心里面凉了一片。

    不是永不沉没,就是有可能会沉没,他就有可能会死。

    晁错的注意力和他不在一个线上,他在意的是人手齐了,舰船需要多久能够完工。

    船工们思考了一下,回复道三个月,再加上辅舰,大概需要二年到三年。

    众人又一同去了码头。

    来往运送货物粮食的巨船就停在码头上。

    姜超曾经搭乘过船只,当时是去高丽,所以对于这种巨船也并不陌生。

    老船工们指着船只给晁错,姜超二人讲述不同船只的区别。

    姜超一知半解,而晁错却是明白了不少。

    两人将情况了解的差不多后便启程回京,一些经验丰富的船工们也和他们一起来了东京。

    烟花三月,四明江上雾气缭绕。

    在白天的时候,四明江上还是一片货船热火朝天的来来回回,等到了晚上,花灯招展,一只只小船儿在河中飘动,船中时而有女子的娇喘声,时而有男子的低吼声。

    一艘花船停在了岸边,一个少年从花船中走了出来。

    他走出来的时候,还在系着腰带。

    岸边站着几名黑衣的壮汉,举止之中,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几个人看着少年的样子,都是叹了一口气,眼神里闪过一道失望。

    这已经是少年郎光顾的第四艘花船了。

    朱进忠本来安排来这里的是一名心腹,可被他的嫡子朱启明得知之后,却是跑到朱进忠身边不断游说,最终让他得逞了。

    “大公子,快些回驿站吧,明日还要去船司呢。”领头的汉子,宇琪严肃的说道。

    “不急,不急,我再去那边看看。”说着,朱启明跳下了船只。

    而此时一名容貌清秀的女子从拉开船布,探出头来。

    “公子慢走……”

    声音娇滴滴的,又露着半个香肩,整个人要多媚态有多媚态。

    “哈哈,小爷明日再来找你。”说着,朱启明看向了岸边的花楼,与四明江上的花船。

    南方真好啊。

    “几位师傅,要不要也玩一玩,我请……”

    几位壮汉愣了一愣,旋即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的心动…………

    福建船司,可以说是大宋现在最大的造船厂。

    实际上大宋的漕运一直很发达,南北漕运联系也很密切,在海疆也是如此,这些年与高丽的海运也一直存在。

    但大宋与高丽之间的海域全是内海,海运之途径并不算远航。

    故造价昂贵的远航船便一直都没有被朝廷注意过。

    尤其是给辽国的岁币年年增加,朝廷不得不断了福建船司的银钱后,福建船司的位置就比较尴尬了。

    不过,再怎么说,漕运对船还是有需求的,即便没落了,还是有些工部的官吏,船工们留守。

    朝中的普通官员们虽然不知道姜超要出海之事,可船司中的船工与官吏们都早早的得到了消息。

    当然这个消息是因为他们船司中被晁错带走的数十名船工传出来的。

    船工们看着船坞中停放着还未安上船帆的巨舰,脸上都笑开了花。

    一些船工都已经迫不及待的登上了巨舰,抚摸着他的船身,仿佛已经看到这艘巨舰蛟龙入海的那一天。

    此时,天刚蒙蒙亮。

    船司之中,来了几个陌生面孔。

    正是朱启明等一行人,悄悄溜进船坞。

    此时的朱启明脸色煞白,眼袋很重,腿也软的厉害,一晚上和八个姑娘欢好,即便年轻,身体也有些受不了。

    而跟随的护卫们却是红光满面,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节制有度,不至于亏了身子。

    众人走到船坞旁边,也都看到了停放在船坞中的巨船。

    朱启明见识不多,看到巨舰之后,惊呼出声。

    ”这,这船竟然如此巨大?比金陵河上的花船还要大!“

    “大公子,这是国之重器,自然不是花船可比的,大公子慎言,若是被老爷知道了,少不了又是一顿责备。”领头的人出言说道。

    “咳咳,知道,知道,你们莫要跟我父亲说,今晚我一定不会亏待各位师傅。”

    领头的人说完后,脸色一顿,叹了口气,他们虽然昨晚还是跟着大公子做了,但他们都知道什么度,只是放松,不像大公子,把半条命都丢那里了。

    领头人淡淡的点点头,开口回复道:“查看过巨舰后,我们要立即回京,不然误了老爷的大事,我们可担当不起。”

    朱启明轻笑着点了点头,而后走进了船边。

    正想上船的时候,却听到一个喊声:“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

    朱启明听到声音后,回头一看。

    一个穿着粗衣布衫的中年汉子正朝自己跑来。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可是船司,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跑到近前,这中年汉子一把推开了朱启明,挡在了他们前面。

    而朱启明昨夜太放肆了,双腿软的厉害,被这汉子轻轻一推,就跌倒了在了地上。

    这中年汉子一看,愣了一秒,这年轻人真虚啊,他刚刚都没用劲儿。

    “这年轻人,怎么个回事儿……”

    朱启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也不在意,轻笑着说道:“初来乍到,昨夜睡的不是很安稳,因此精神不佳,才一下没站稳,大哥不用在意。”

    听到朱启明的话后,一众护卫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谁在意这个了?你摔进河里都和我没关系,这里是朝廷重地,闲人不让进的,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汉子大声训斥道。

    朱启明一听,赶忙拦住他,不让他大喊:“大哥,大哥莫要喊叫,我们是东京来的,是专门来看这艘巨舰的。”说着,朱启明手中已经出现了一锭银子。

    那汉子一看到银子,脸色大变。

    “既然是东京来的天官,为何不走正门?你莫要用这些东西收买我,我虽然没有你富贵,但也知道,什么能拿,什么不能拿,我听你口音,确实是北方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但提前和你们说明话,我不想惹麻烦,你们也别给我惹麻烦,看完了就快走。”

    这汉子很清楚,自己如果收了这银子,就成这些人的同伙了,虽然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但最好别和自己沾边。

    看到自己这一套竟然吃不开,朱启明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回过神,朱启明还是脸色一正问道:“若是朝廷想要重修这巨舰,需要多久能够完工。”

    汉子听完后,眼睛眯了起来,又重新打量了一番朱启明以及他身后的人。

    看来,传闻是真的。

    这艘巨舰还是要建造了。

    “三四个月吧,具体还是要看有多少人手。”

    朱启明点了点头,又问道:“这艘巨舰没有什么毛病吧。”

    “你这人是看不起我们吃饭的手艺?。”听完朱启明的话后,汉子冷笑一声。

    看到汉子生气,朱启明赶忙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就是想问问,问问而已,大哥不要生气,对了,大哥你曾经坐过巨舰出过海没有?”

    汉子停顿了一下。

    “没有。”

    “那你觉得大海的那边是什么?”

    “大宋的海多了,你说的是哪边?”汉子一脸鄙夷。

    朱启明听完之后,也不生气,只是哈哈笑了一声。

    朱启明是个善于交谈的人,他身上并没有大公子的架子,虽然有时候行事荒诞,但总体没出过大错,这也是他在东京能吃的开的缘故。

    聊了几句后,稍稍熟悉,朱启明的银子还是送了出去,也知道了汉子的名字,钱忠礼。

    他的父亲也是船工,这艘巨舰的龙骨就有他父亲的份,现如今,这份吃饭的手艺也交到了他手里。

    钱忠礼对大海另一边的世界也充满了兴趣,被朱启明带了几句,就跟着聊起来了,顺带着收下了朱启明的银子。

    最后钱忠礼望风,让朱启明上了船,看了一番。

    当然,也仅限朱启明一人。

    这世上没谁是傻子,朱启明的衣服就能看出来,这人肯定就算不是大官,肯定也是豪门之后,他惹不起,不如借坡下驴,收点好处得了。

    而朱启明上了巨舰后,被里面宽阔的空间吸引了,心里突然冒出的念头也越来越深。

    等到太阳出来后,朱启明带着一群人离开了福建船司。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离开福建船司后的朱启明,想要立即回京。

    “不去了,正事要紧……”

    听到朱启明的话后,众人心中都有些诧异。

    夜,朱进忠府。

    刚刚回到京师的朱启明就找上了朱进忠,汇报自己看到的巨舰情况。

    得知确有巨舰,而且状况良好后,朱进忠心里面也有些兴奋。

    这些天,东京城里刮起了一波攀比的邪风。

    谁都想立下功劳。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罗守珍,那家伙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看看铁喜送给他的字帖。

    这让朱进忠很是憋屈。

    想我为大宋戎马一生,也没得到这么个评价,不单单是他,看看杨怀玉和狄青,两个人的功劳一个赛一个的大,偏偏只有罗守珍……

    这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罗守珍就是新的朝臣。

    可当朱进忠想到了太子殿下对这他的宠幸程度,当下叹了一口气,脸色也越发的不好看,

    “爹,这是好事啊,怎么闷闷不乐。”

    “哎,怎么老朱家,怕是要风光不再了。”朱进忠看着自己的儿子,低声说道。

    “怎么可能,爹,大将军身在塞北,常年不回东京,爹就是东京城里武将之首,殿下年幼,还要多番仰重之,怎么回风光不再呢?”朱启明轻笑着说道。

    朱进忠看了一眼朱启明:“若是你也与韩胄一样,有点本事,你爹我也就不会说这句话了。”

    “爹,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韩老爷子去世前,也轮不到韩胄出头啊,你这不是顶着我们朱进忠府吗,要是哪一天您不在了,我也不会差他多少。”

    “混账,你得意思是盼着你爹我早点死?”朱进忠听到朱启明的话后,大怒,转身便从桌子后面找东西,想要给要给这不孝子一个教训。

    朱启明看到之后,赶紧拦住他,说道:“爹,爹,儿子有一个想法,肯定不会让殿下轻看咱们朱。”

    听到朱启明的话后,朱进忠紧握的手慢慢松了下来,想来也是对朱启明接下来的话,感些兴趣。

    “快些说,若还是一些没用的废话,我定不饶你。”

    ”爹,现在殿下想让姜超出海,你若是主动找上殿下,让我这个朱府的嫡子,也随同姜超一同出海,那殿下一定会认为,咱们朱家一心体国,哎,爹,你干什么?别打我啊爹,哎爹……”

    朱进忠满脸怒意,一鞭子抽在了想要逃跑的朱启明屁股上,瞬间皮开肉绽。

    “爹,爹你打我干什么啊…………”

    “别打了爹……”

    门外的下人只在烛光中看到朱进忠扬起皮鞭的影子,耳边还充斥着大公子的求饶声……

    过了一会儿后,声音渐渐停止。

    朱进忠阴沉着脸走了出来:“备马。”

    说着,往外走去。

    “是,老爷。”下人说着就赶紧去找马了。

    等到朱进忠身影远去后,朱启明也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两名下人赶忙上前搀扶。

    “大公子,小的这就去找郎中。”

    “找什么郎中,弄点药敷一下就行了,被忘了,咱们朱府还罚着俸禄呢,没那么多钱浪费……”

    下人:“……”

    朱进忠径直去了韩胄府。

    听完朱进忠讲述完福建船司的巨舰后,韩胄韩胄稍稍沉思一番后,说道:“明日朝会结束后,您便去求见殿下,晁大人,姜公公二人出京,也一定是为了巨舰之事,若是我们拔得先筹,就能让殿下看到咱们的一片忠君之心了。”

    “你不与我同去。”朱进忠有些诧异,赶忙问道。

    “此事你一人独去最好,现在殿下尚未亲政,但心中思虑甚多,你我二人是东京城中武将之首,若是一同前去,总会让殿下多想的。”韩胄缓声说道。

    “要不然,你去……”

    “朱大人啊,不要再推辞了,这两日罗守珍天天在家中设宴,那些参将还有小辈,那个不上赶着去认认门呢,尉迟江晚也是,气候已成,我们两家本是一体,若再不做点什么,怕是等殿下登基后,真没我们的位置了……就算我说想要出海,殿下也不会同意啊。”韩胄轻笑着说道。

    朱进忠听完之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韩胄看着朱进忠的表情,跟着叹了口气:“不过话说回来,咱们也无需担忧,罗守珍功劳再大,说不定倒霉的就是他了,咱们虽然功劳不多,却赢的一个安字。”

    朱进忠苦笑道:“哎,实不相瞒,我不是忧心罗守珍,我现在忧心的事情是朱启明。”

    “贤弟?”

    “对,他见到了巨舰,回来非要对我说,也要跟着姜超出海,他可是我朱家的嫡子,这不是胡闹吗?”

    韩胄听完后,稍稍一愣。

    “那贤弟很是坚持吗?”

    “我用鞭子打的他皮开肉绽的,他还是一口咬定要出海……”

    听完朱进忠的话后,韩胄稍稍沉思,而后轻声说道:“朱府的事情,我这个外人不方便多说。”

    “韩胄,咱们两家那么多年的交情,没什么不方便说的。”

    “既然如此,那我说了,朱大人可不要生气。”

    “但说无妨,绝不生气。”

    “若是他真的想出海的话,我觉得应该同意。”

    “为何?”

    “你还没看出来吗,殿下要启海政,怎么可能就这一次呢?”

    “你的意思是?”

    “若是贤弟跟随姜超出海,日后……不说别的,等水师重建起来,定然大有作为啊。”

    听完韩胄的话后,朱进忠略略沉思,而后瞪了韩胄一眼说道:“韩胄,要是大有作为,你干嘛不让你儿子去?”

    听到朱进忠的话后,韩胄脸色也变了:“我就说我不想说,你非要让我说,刚刚才说绝不动怒,你现在又……那我能怎么办?”

    一看韩胄也生气了,朱进忠的语气稍稍软了下来:”哎,哎,忘了忘了,你变脸怎么这么快?好歹我也是你叔叔吧。”

    韩胄明显已经不认这个叔了:“你不走,我走。”说着,站起身就往门外走。

    朱进忠赶忙起来,拉住了韩胄的衣袖:“别啊,这是你家,你去哪儿啊,我错了,错了成不,咱们再聊聊,再聊聊。”

    ………………

    东宫,暖阁之中。

    一名漂亮精致的宫女就蹲在铁喜的身下给他洗脚,时不时的偷偷观察着铁喜的脸色,来确定自己的手劲太子殿下是不是适应。

    张爱就站在其身边,缓声说道:“殿下,朱府的大公子从福建船司回来了。”

    铁喜点了点头。

    这些年来,东京虽然风平浪静,但铁喜也不敢大意,一直都安排暗哨暗中观察着在京的官员,特别是武将,更是重中之重。

    当朱启明出了京师,便就有人暗中盯着。

    谁让他爹不姓赵呢,想不谨慎都不行。

    “他在船司都干了些什么事情?”

    “这个……这个,殿下,其实也没干什么事情。”

    “仗势欺人,欺压百姓?”铁喜脸色一冷,看向了张爱。

    “不,不是。”

    “那有什么不方便说的?”

    “就是去了几趟花船……”

    张爱说到这里,悄悄瞥了铁喜一眼,他不想说,就是怕铁喜对花船起兴趣,到时候被付子婴他们知道了,他就麻烦了。

    “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吗?”

    “然后就看了巨舰,跟一个船工聊了许久,还许诺日后要带着船工一起出海……”

    铁喜听到张爱的话后,来了兴趣。

    “那朱府的大公子,真的如此说了。”

    “殿下,千真万确,等到大公子走了后,亲卫们找到了那个船工,便将其带走,吓唬了两句,就什么都招了,还掏出了大公子给他的银子。”张爱赶忙说道。

    “这么说来,明日朱进忠一定会找我了。”铁喜缓声说道。

    从张爱的只字片语中,铁喜能够看出这朱启明是个游手好闲的公子爷,不过这不算什么大毛病,朱府的大公子,身份尊贵。只要没有欺男霸女,鱼肉百姓的事情,对于其他坏毛病,铁喜并不看重。

    你情我愿就行。

    哪个男人不好色呢。

    对于铁喜来说,若是朱进忠的大公子都出了海,那日后第二次,第三次出海,就简单多了。

    他眯上了眼睛,看来,这个朱启明自己得要安排一下才行。

    而另一边的朱进忠,骑着马儿在街头慢慢悠悠的晃着,思绪有点乱,连雨点落在头上都没有注意。

    亲兵开口说道:“大人,我们先避避雨吧。”

    “不需要,下的正好,让我多想一想。”

    几名亲兵听到朱进忠的话后,不敢再说多什么。

    顿了一会儿后,那名刚刚说话的亲兵又开口说道:”大人,要不然咱们加些速。”

    “加什么加?是不是安生日子过多了,连雨都淋不得了。“

    “大人,属下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雨越来越大了。”

    朱进忠回头看了一眼亲兵,那亲兵顿时吓得不敢说话。

    朱进忠收回目光,骑着马,继续慢悠悠的前进。

    第二日,人就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朝会的时候,韩胄很奇怪,这怎么一回事,他们不是都说好了,朝会结束后,朱进忠便去求见殿下,这怎么突然告假了?

    同样奇怪的还有铁喜。

    付子婴等人奏对完成后,铁喜便退朝回到了东宫。

    坐在书案之前,铁喜看了一眼张爱:“朱启明确定已经回京了?”

    “千真万确,殿下。”张爱赶忙说道。

    “那就奇怪了,为何今日朱进忠请病告假呢。”

    “可能是昨夜下雨,朱大人感染了风寒吧。”

    铁喜眉头一皱,这种骗人的借口未免太低级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铁喜陷入了沉思

    韩胄站在朱进忠的床前,看着躺在床上,脸色煞白的朱进忠可是吓了一跳。

    昨天还中气十足的揍人呢,今天怎么变得一副快死的样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

    “昨日,从你那里出来,路上淋了一点小雨,回来就全身发冷,不过不必担心,看过郎中了,小问题。”

    “那巨舰与贤侄的事情谁去说?”韩胄叹了口气。

    病的还真不是个时候。

    朱进忠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那不孝子已经入宫了。”

    听到朱进忠的话后,韩胄微微一愣。

    “这可是大事,你交代了没有啊。”

    “哎,放心好了,朱启明这小子我清楚,他心里有数。”

    韩胄点了点头:“你当真愿意让贤弟自告奋勇,去跟着姜公公出海。”

    “你说的有道理,我这儿子读书习武,样样不行,也只能找个新的出路了,他既然有这个勇气出海,便出吧,儿孙自有儿孙福,立下点功劳,也别让我老朱家就这么没了。”

    …………

    而此时的铁喜还在低头思考朱进忠为何告假的事情。

    肯定不可能是生病。

    那是什么原因呢?

    被被哪个文官说动了吗,也不对啊,连付子婴他们都不吭声了,其他人早就对这件事情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了,更何况,朱进忠再头铁,也不敢和文官们混在一起啊。

    难道是跟韩胄他们两个人又琢磨出了什么新想法?

    这时一个小太监进入了东宫。

    张爱看到后,慢慢走了过去。

    小太监跟张爱悄悄耳语几句后,便又退了下去。

    张爱听完之后,赶忙走到了铁喜旁边,低声说道:“殿下……”

    铁喜听到张爱的话后,才缓过神来,看向张爱。

    “殿下,朱府的大公子求见。”

    “他自己要见我,有意思,让他进来,我看看这朱进忠和我耍什么花招……”

    “是,殿下。”张爱听完后,便转身出了宫殿。

    不一会儿,张爱便带着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走进了东宫中。

    朱启明进了宫殿后,沉稳之极,没有抬头去看铁喜,走了几步后,便跪下身去。

    “臣朱启明,叩见殿下。”

    “平身吧。”铁喜轻声说道。

    而朱启明听到之后,赶忙谢恩道:“谢殿下。”说着站起身,在起身的功夫,他偷偷瞟了一眼铁喜,而后便老老实实的低着头站立,等着铁喜的问话。

    朱启明不能去看铁喜,但铁喜却是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朱启明。

    不愧是朱进忠的儿子,长相还行,但双目无神,腿也没什么力气,一看就是纵欲过度。

    这是铁喜对朱启明的第一印象,不算太差,但也不好。

    “大公子,见我所为何事啊?”

    “禀告殿下,为出海之事……”

    “出海?”

    “是,殿下。”

    “出海之事,如何谈起。”

    “朱府世受皇恩,臣愿舍弃一切身份,随同姜公公,替我大宋巡猎海疆……”

    铁喜听完之后,淡淡的笑了笑,而后笑容慢慢散去,冷声说道:“好大的口气,你可知道即便你是朱进忠的儿子,我也只问你一句话,替大宋巡猎海疆,你有什么本事,有何资格?”

    铁喜的话,很明了,很直接。

    这让朱启明一下子就有些慌了。

    他可没想到太子殿下会那么咄咄逼人,语气之中带着质问,又带着威胁。

    怪不得老爹天天都说朱家可能要落寞了。

    朱家明显不在这位太子殿下的计划里啊。

    “殿下,臣,臣可以学,臣想要去福建水师中学习……”

    “你父亲那边?”

    “父亲已经同意了。”

    铁喜点了点头,而后语气稍缓:“好好一个大公子,衣食无忧,荣华富贵,怎会有出海的想法呢。”

    “臣从小就对大海很是向往,现在殿下既然想让姜公公出海,臣不愿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朱启明毫不犹豫的说道。

    铁喜闻言一笑,想了想,开口说道:“你去福建水师学习也行,不过,要好好的学,好好的练,我丑话说在前面,到了福建,干一些有辱你朱家门第的事情,不用说你爹了,我第一个不饶你。”

    有辱门第,他干什么了就有辱门第了?

    朱启明听的可是一头雾水,但很快反应过来,估计铁喜早就知道自己浪荡公子的名声了。

    “殿下,臣这次能去水师历练,一定会洁身自好,绝不丢了朱府的脸,也不会让殿下失望。”

    现在的朱启明有些慌了,他感觉不太对劲儿啊,他只是想出海,没想过要改别的啊,按照太子殿下这个说法,难道是让他禁欲?

    “若是如此,我也放心了,张爱,到时候你给朕挑一个机灵点的宫人与他一起陪读,等回京之后,将你们的学习成果尽数讲来。”

    这不是感觉不对劲儿,而是真的不对劲儿了!

    这不就是监视吗?

    可是话已经放出去了,朱启明只能跪下身去:“臣一定勤恳学习水师之道,航海之术,绝不会让殿下失望。”

    铁喜又出言敲打了几句,给朱启明定下了日子后,便让张爱挑选了一个太监,随着朱启明出宫了。

    朱启明坐在马车上一脸愁容,而他身边也坐着一位模样清秀的小太监,一脸兴奋。

    朱启明愁的是,这个世界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本以为出了东京,没了拘束,到大海上自由自在,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自己只不过是从一个牢房去了另一个牢房。

    另一个牢房的条件还没这个牢房好……

    自己总不能带着女人上船吧?

    小太监名为张浩,不到十岁的时候就进了宫,自此十余年都没有再出过宫,这次能够去那么远的地方,怎能不兴奋开怀。

    一辆马车,两种不同心情。

    回到朱进忠府后。

    一脸不悦的朱启明带着张浩直接去了朱进忠的房间。

    朱进忠刚刚喝过汤药,正微微打着鼾。

    朱启明坐在床边,轻轻晃动着自己老爹。

    “爹,爹,醒醒,醒醒,别睡了。”

    朱进忠转过身来,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朱启明,正欲发火的时候,又看到了站在朱启明身后的公公。

    他赶忙坐了起来:“是不是殿下召见我。”

    “爹啊,你就别想这些事情了,殿下都多久没有单独召见过你了。这是张公公,是殿下派在我身边的。”

    朱进忠更是摸不着头脑了,派在你小子身边干什么?

    “朱大人,殿下口谕。”

    朱进忠听到之后,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想要下跪,却腿一软又倒了下去,若不是朱启明眼疾手快,就跌倒在了床下。

    “殿下口谕,朱进忠有病之身体,无需跪听。”

    “谢殿下恩典。“朱进忠恭敬回到。

    “朱进忠之子朱启明,自告奋勇随同姜超出海,我心甚慰,则朱进忠妥善安排朱启明,前往福建水师学习远航之道。”

    “臣遵旨。”说着又看了一眼朱启明低声回复道:“去拿一些银子给这位公公,送其回宫。”

    “朱大人,奴婢不回宫,奴婢奉旨跟随大公子去福建,监督其学业顺便一同学习……”

    到了傍晚的时候,铁喜刚刚结束了自己课业,便就听说姜超与晁错二人回来了。

    晁错在路上的时候,已经将自己所掌握的全部信息全部都统筹列好,并且就对福建船司的重新启动也做了规划。

    而铁喜也第一时间召见了二人。

    晁错便将自己的福建船司的策书,与巨舰的介绍都给了铁喜。

    实际上对于巨舰的大小在很多人意见很是不统一,有的说大就是好,好就是大,有的说大没有意义,反而容易沉没。

    对此铁喜起初也是拿不准。

    可看到晁错整理好的巨舰资料后,他才明白,巨舰的大小与容不容易沉没没有关系,只要码头的水够深就行。

    巨舰的龙骨非常坚固,并且相比于其他的船只,灵活性也不差很多,就凭着这质量,就算出海一年半载不回来都没问题。

    看着奏章的铁喜很是兴奋。

    放下奏章后的铁喜,又拿起了晁错的策书。

    晁错的规划很有操作性。

    工部需要二十万两白银,在八月之前,就能将造船的队伍整合完成,并让大宋的各个作坊立即开始生产巨舰所需的材料,追加两艘巨舰的建设。

    不过这两艘巨舰并不是要让出海的,而是为水师建造的两艘大型战船。

    要通过铁喜对于政策的稍微改变,从今往后,大宋的势力范围不仅仅在陆地,海洋一样是大宋需要征服的地方。

    福建船司此次动工为整合巨舰,建造大中型航海船一共十艘,工期两年半,为巨舰做护卫之用。

    铁喜看到要用两年多的时间,也并未提出任何质疑。

    因为造船确实是一件需要时间的工作,并且这支远航船队,也算是给福建船司积累经验。

    创新改进是在实验中产生的,经验丰富的船工,是未来大宋最宝贵的财富。

    铁喜放下策书后,颇为满意的看向晁错:“晁大人,此策甚好,便按照你的来,我认为应该再多追加五万两白银给工部,船工的工筹待遇可以适当提高一些。”

    晁错闻言有些惊喜,二十万两,能不能造出足够的海船,他不清楚,可若是加上这五万两白银,一定能够完成,至于船工工筹待遇,这个更简单,大不了问兵部要。

    反正重建水师也是要钱的。

    “谢殿下。”

    “姜超,此番你也去了福建,有何看法啊。”铁喜看向了姜超,,从一进来就面无表情,一点出海的喜悦都没有,这让铁喜多少有些不高兴。

    给你留名青史的机会都不要?

    “殿下,福建码头上的船只奴婢都看了,该了解的也都和晁大人一起了解了,此行所有的经历晁大人都写在了奏疏上,奴婢学识不高,嘴巴也笨,说不出什么看法。”姜超恭恭敬敬的说道。

    铁喜看着姜超缓身说道:“什么时候出发去福建船司?”

    姜超愣了一下,自己还要去造船吗?

    “殿下让奴婢什么时候出发,奴婢便什么时候走。”

    “出海有关,皆是大事,我允你事事有便宜之权,先去福建船司,后去福建水师,民间有远航经验的渔民等,也要找寻一批。”

    “是,殿下。”

    “我还给你找了一个帮手。”

    姜超赶忙说道:“敢问殿下说的是何人?”

    姜超眼中有了神光,若是尉迟江晚能和他一起走,他心里也舒服些。

    铁喜听到姜超的话后,也是稍稍愣神。

    “朱府的大公子朱启明。”

    听到这个名字,姜超眼底闪过一道失望,但他很快调整好心情,点头拜谢。

    铁喜又勉励称赞了一番晁错,让他好好安排,一切难处,都可直接奏陈,而后便让两个人退下了。

    当两个人走后。

    张爱略微迟疑了下,开口说道:“殿下,姜超好像有些不乐意啊。”

    “乐意,他要做,不乐意,他也要去做,这些事情由不得他。”铁喜轻轻一笑,而后拿起了书案上的一本书,接着说道:“对了,告诉岳山,给他找几个信得过的,跟着姜超。”

    “是,殿下。”

    朱府。

    朱启明背着小包裹,与家人告别后,便带着官文,与张浩登上了前往福建的马车。

    而在朱启明走后不久,姜超也带着十几名护卫出发前往了福建。

    …………

    现在的京师,有两个人格外引人瞩目。

    一个是立下不世之功的罗守珍。

    一个是在朝堂凭借哈密人出身而身受恩宠的尉迟江晚。

    可以说,整个朝廷中,武将里最风光的就是罗守珍,文官中,尉迟江晚鹤立鸡群。

    不过罗守珍的好日子也没过几天,兵部已经来人催他快些回到平辽府去,不要在东京继续呆着。

    罗守珍一眼就看出这是朱进忠的手段,不过,罗守珍也不傻,也清楚这些时日,自己风头有些太过了。

    要是在东京长期的呆下去,难免会惹祸上身,故接到军令后,便叫来了罗彪。

    自己这个外甥自从宫中回来后,就成了亲,另立新府。

    罗彪也不知道是诚心的,还是无意的。

    罗守珍的府邸在西边,他非要去东边,和他离得很远。

    可是让罗守珍一阵气急,又没有办法。

    等到罗彪来了后,罗守珍不提正事,上去就是一脚,训斥道:”这两日,咱家人来人往这么多人,你为啥一次都没有来过。“

    罗彪一脸委屈。

    “老舅,我这不就是看你每天都很忙,才想着不过来给老舅添乱吗?”

    “添乱?”

    “对啊。”罗彪赶忙说道。

    罗守珍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罗彪看着心里也有些不忍,缓了一口气说道:“老舅啊,外甥回东京之前都给你说了,回来以后,出风头可以,但是不能过头了啊,你和朱大人差了2个品级都敢不把朱大人放在眼里了,等你以后有了朱大人那般地位,是不是要把殿下,把陛下不放在眼里啊,想一想,我都害怕。”

    “你放屁,我啥时候不把朱大人放眼里了。”罗守珍冷声说道。

    “很简单啊,这朱大人病重,你既是属下,又是后辈,为何没有过去探望一二。”

    罗彪的一句话让罗守珍接不下去了。

    “这,这两天不是忙吗?”

    ”老舅啊,你一直都跟我说,东京的水太深了,我一定要如履薄冰,让我不要事事出头,好家伙,我听话,当缩头乌龟,可老舅你现在把握不住了,你现在风头正盛,殿下看重,那些文官御史们也没有找你麻烦,但若是有天殿下不看重了呢,那些想要名声的文官御史们,不把咱们家的祖坟都骂的冒出青烟啊,更何况……“

    ”何况什么?“罗守珍听完罗彪的话后,并没有生气,而是一脸严肃。

    ”我爹和我娘就我这一个儿子,我可不能让我家断了后啊……“

    听到罗彪的话后,罗守珍又是飞起一脚,将罗彪踹飞出去:“混账,可以跟老舅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现在遇到事就怕了。”

    罗彪年轻体壮,挨了这一脚也没啥事,自顾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而后看向怒气冲冲的罗守珍,轻声说道:“没办法,一脉单传,老舅理解。”

    “说的到好听,谁教给你的这些歪门邪道的话。”

    听到罗守珍的话后,罗彪想也不想的说道:“我自己想的啊,这谁能教我,谁敢教我?”

    罗守珍听完之后,心中的怒火悄悄平息,实际上罗彪不说,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罗彪作为晚辈都给自己说这么多,就足以证明其心中有这个老舅。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早些跟你媳妇生个孩子,老舅我带你给他博个爵位……”

    “遵命,老舅。”

    说完之后,罗守珍,罗彪又互相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

    铁喜带着张爱,准备去上早朝,可到了大殿之后,却发现空无一人,下一秒,就听到了门外山呼万岁的声音。

    铁喜脸色一变,看向了张爱:“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皇祖父卧病在床根本起不来身,他们在外面喊谁呢?”

    张爱再也没有之前的慈祥脸庞。

    “铁家小儿,出去看一眼,你不就知道了。”

    铁家小儿?

    你怎么敢这么叫我。

    铁喜看了一眼张爱身后的太监宫女,都是用着冷笑的眼神看着自己。

    自己是大宋的太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铁喜快步走下玉阶,一路跑出大殿。

    而后,他瞳孔慢慢放大。

    王志忠,姜超,罗守珍等人迎着身着太后服饰董妃,朝着自己缓缓走来。

    她怀中抱着一个孩子,道路两旁跪满了大臣。

    这一刻铁喜忽然慌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亲卫何在?禁军何在?老师在哪里?“

    “铁家小儿,不要喊了,付子婴再这里。”

    铁喜扭头一看,正是脸上同样挂着冷笑的罗彪,手中正拎着付子婴的头颅。

    “我的老师,你们怎么敢……”铁喜喃喃自语道。

    王志忠接着高喊道:“天子归位,众臣跪迎。”

    “万岁。”

    “万岁。”

    “万万岁。”

    铁喜强迫让自己镇定下来,看向了对面的董妃。

    后者正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

    “你这个可耻的窃国者,还不快拜见大宋天子?”

    “你怎么回来的。”铁喜冷声说道,现在恐惧已经没用了,他一边看着董妃,一边看着跪在地上的大臣,王志忠,孙跃,晁错等文官,朱进忠,韩胄等武将都在,而在宫门外还有成千数万的甲士。

    “自然是朝中诸位大臣将我们母子护送回来。”

    “我虽然是铁心源的儿子,但我一样是大宋公主赵婉的儿子,皇祖父的外孙……”

    ”哼,外孙只是外孙而已,官家真正的儿子在这里,哪有你撒野的机会。”董妃一脸狠厉。

    铁喜叹了口气,而后看向尉迟江晚,后者被扒去官服,被绑着跪倒在地。

    “即日起,将铁喜关进废院,终生不能踏出一步……”

    “是,太后。”罗彪得令,而后将付子婴的人头扔在了地上,朝着铁喜走来。

    铁喜慌忙后退,但他退到台阶上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了。

    这不可能。

    肯定是梦。

    “殿下,殿下……”

    铁喜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脸紧张的张爱,铁喜松了一口气,坐起身来了,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殿下,是不是做噩梦了,一直喊老师……”

    “除了这些,我还说些什么了?”

    “殿下,还,还叫了董妃和官家……”

    铁喜自顾的点了点头,还好自己及时反应过来是做梦,没说什么出格的话。

    他看了一眼张爱:”日后,我睡着以后,除了你之外,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宫殿。“

    “是,殿下。”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句话当真不假……”铁喜轻声说道,眼睛眯了起来。

    张爱听出来什么,但却不敢细想。

    铁喜看了一眼脸上出现冷汗的张爱。

    “好了,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我再睡一会。”

    “是,殿下。”

    张爱出了暖阁后,便让守在外面的宫女太监也退了下去。

    铁喜坐在床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董妃都成了我的梦魇了,可笑。”

    因为一个梦,去迁怒尉王志忠,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

    区区一个梦,能吓到我铁喜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我的,就一定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第二日的时候,铁喜起了床后,与平日没什么不同。

    正常参加朝会,而后在东宫中召见了罗守珍,罗彪二人,一来送行,二来勉励。

    当罗守珍,罗彪二人进入东宫后,心中都有些奇怪。

    以往来东宫,门外只有着六名亲卫把守,可这次来却是多了整整一队。

    而东宫中也不再只是张爱陪伴在铁喜身边,在其身侧,岳山也在,而后还有六名带刀的亲卫。

    这是什么意思?

    这么快就要狡兔死,走狗烹了吗?

    “二位将军即将远行,我和皇祖父不能相送,今日在东宫中就当送行吧。”铁喜笑着说道。

    铁喜和蔼可亲的态度,让罗守珍,罗彪二人放下心来,看来增加护卫,不是冲着自己两人来的。

    “臣一定奋力杀敌,镇守幽云,不辜负殿下和陛下的圣恩。”罗守珍中气十足的说道。

    铁喜看着罗彪嘴唇旁边的刀疤,而后又看了看他的手,梦中的罗彪好像是左手拎着付大人的头颅。

    铁喜点了点头,而后又看向罗彪说道:“罗彪,我知道你刚刚大婚,我也不想你们这么早分开,允许你带着妻子前往北方,至于安置在哪里,你自己安排,一年后再返回即可。”

    罗彪听完之后,眼睛一亮,赶忙说道:“谢殿下恩典。”

    “罗将军,你……”

    “殿下尽管吩咐。”

    ”没什么,你们何时出发。“

    “启奏殿下,明日一早便就出发。”

    …………

    高丽开京。

    周晓安安静静得坐在椅子上,看着争论不休的高丽将领,面无表情。

    战争的结果没有超脱周晓得预料。

    失败。

    十万大军打了半年,越打越少,反观大兴府军,人反而越来越多了。

    甚至已经有反扑的能力了。

    李子奇感觉到了不妙,上书得到王敏得同意后,便催促大军缓步后撤,周晓知道若是此时大兴府军反扑而出的话,开京军队根本就抵挡不住,甚至会造成大溃败。

    但不知道为何,大兴府军队并没有反扑。

    周晓并不知道,是罗守珍阻止了这次的行动。

    罗守珍带着两万新军进入了平辽府,而后与自己本来留守在这里数万军队汇合在了一起。

    当罗守珍意识到开京军有大败风险的时候,便立刻派人到了大兴府,警告韩星文等大兴府将领,责令其停止接下来的任何行动,现在的情况正好,若是往前进攻的话,宋军就会迫于压力,必须兵发大兴府,帮助开京。

    言外之意,就是你们给的钱,只能办这么多的事情,开京还是高丽的正统,你们分而治之可以,但若是想着统一高丽,那就别怪大宋无情了。

    大兴府上下收到消息的时候都很是生气,他们想重新回到他出生的地方,杀了那些害死李子明的人,可大多数还是冷静的,选择遵守大宋的命令。

    因为这些官员们都知道,在大宋给的规矩内玩可以,若是想要反抗大宋,你就离死不远了。

    大兴府的众多武将虽然有些不情愿,可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让他根本就不敢对大宋起任何的反抗之心。

    而韩星文在稳住大兴府的内政后,便径直北上去找罗守珍,此番前去,还是想要一个承诺。

    我们这次处于优势,不一鼓作气的南下,那开京军队若是在下一场的战争中也处于了优势,他们也绝对不可以灭了大兴府。

    有了第一次的承诺后,罗守珍连考虑都没有考虑,直接答应。

    就这样大兴府军停止了进攻,也让开京的军队们安安稳稳的退回了开京。

    刚刚到了开京,高丽朝廷还没有问罪,武将们就聚在一起,开始互相指责对方作战不力,不会带兵。

    李子奇也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他不时的看了一眼周晓,自己开京军队这么无能,会不会让大宋瞧不起自己,甚至倾向于大兴府啊。

    他虽然懦弱,但他不傻。

    他现在也明白过来了,开京与大兴府军事之争,还不如说是大宋顺势而为的手段。

    说到底,还是看大宋的心情,大宋觉得谁好,谁就有希望统一高丽。

    他不明白。

    好好的高丽,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都不要说了,退下。”李子奇怒吼道。

    将军们听到李子奇的怒吼声后,都不自觉的停下了争吵,几乎开京中有能力的人,都因为一年前的兵变随着李子明的倒台被杀,这些将军也是火速提拔上来的,对于提拔他们的李子奇,还是有些畏惧。

    当下,数十名将军朝着李子奇拱手行礼,而后又转过身朝着周晓行了一礼后,便都退了下去。

    “周将军,此番,我开京军队奋力杀敌,可,可大兴府叛军太过狡猾,还望周将军在给大宋朝廷的兵文上,多为我们美言几句。”李子奇微笑的说道,而后从宫女手中接过一个锦盒,恭恭敬敬的放在了周晓的身边。

    周晓看了一眼这块锦盒,叹了一口气,不管里面是什么,和大兴府给的东西比,未免也太少了。

    “本将军必须如实回禀。”周晓一本正经的说道。

    在高丽呆了那么长时间了,李子奇都没有做任何打动他的事情,可见其心中本就没想过和他打好关系,换句话说,他心中对大宋的敬畏并不多。

    李子奇脸色一顿,自顾的叹了一口气。

    “将军,我再想,大宋的军队能不能给我们提供一些帮助。”

    “这些,我做不了主。”

    “能不能给我们出个主意?”

    “事已至此,我能有什么主意?”

    “今夜,定让将军满意……”

    “那就再说吧。”说着周晓站起身来,就朝外走着去。

    看着周晓的背影,李子奇自顾的叹了一口气,早知道自己就该放下那些所谓的高丽坚持,说不定已经踏平了大兴府。

    周晓转过身来,眼神有些飘忽,罗守珍给大宋搞到了一百万两白银,成为太子殿下的爱将,若是自己也能立下这么大的功劳,那自己岂不是能尽早回到大宋。

    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样才能让大宋不付出一点代价,从开京夺走大量的财务……

    夜晚。

    李子奇带着十名舞女和几辆马车进入了周晓所在的别院。

    周晓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摆了摆手,让亲兵将东西都带进府里,而后便与李子奇谈起了正事。

    “现在事情有些难办啊。”周晓一脸愁容的说道。

    “为何难办。”

    “那大兴府的人将一百万两白银都给了罗守珍,用来贿赂,而罗守珍在殿他们粮食,和火枪之外的所有武器,这也是为何,国主军的甲胄没有他们的好,武器也没有他们锋利的原因。”

    “啊……”

    “那,那大宋朝廷不管吗,太子殿下也不过问吗?“

    李子奇吓了一跳,原来自己一直打不过大兴府的人,不是因为他没用,而是人家有了宋军的帮助啊。

    “天高皇帝远,怎么管,罗守珍拿到那批银子后,将其全部运回了京师,上下打点,现在朝廷的官员们几乎都被他收买光了。”

    “因此,他即便帮着大兴府的人,朝廷也不会过问,因为殿下根本不知道啊。”周晓缓身说道。

    李子奇算是明白过来了。

    原来大宋也有李子明这种逆臣啊,罗守珍明显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敢瞒着大宋的监国太子做。

    ”那尉迟大人也被收买了吗?”李子奇赶忙问道。

    他对尉迟江晚还是很信任的,并且也有一股个人的仰慕感情在里面,他能够有今日的成就,可都是尉迟江晚帮助的。

    而听到尉迟江晚的名字后,周晓也是稍稍愣神,自己原来想好的说辞中可没有尉迟江晚,不过既然李子奇提出来了,他顺着说就行。

    “怎么,你跟尉迟大人有很深的交情。”

    李子奇听完后,坚定的点了点头:“对,如果不是尉迟大人,也不会有我,我一直非常感激尉迟大人。”

    “他只是礼部尚书,没什么用,罗守珍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如果铁了心支持大兴府,开京能不能保住都说不好。”

    “这……”李子奇彻底慌了。

    保不住开京,他就死定了啊。

    这可不行。

    “那,周将军,那还有什么办法。”

    “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

    “大兴府拿银子贿赂罗守珍,你就拿银子贿赂尉迟江晚,让尉迟江晚在东京上下打点,让朝廷官员帮忙为开京说话,若是可能的话,你最好可以亲自跑一趟京城,面见尉迟江晚,将这些事情都说了。”

    ”对,我应该准备一些金银,亲自去见尉迟大人,大宋一定会重重惩治罗守珍,到时候我大军再挥师北上,定能大获成功。“

    ”不要想的太简单了,现在罗守珍在幽云和平辽府地位坚不可摧,正受恩宠,你去这一趟啊,顶多保证,大兴府叛军不会主动进攻开京而已。”

    李子奇听完后,表情一下子就晦暗下来了,一脸委屈的模样。

    看着周晓不断的叹气,李子奇还当周晓也是在为开进着想,当下李子奇站起身来说道:“周将军。我要面见国主,准备一些金银,去大宋拜会尉迟大人。”

    “好,我给你修书一封,你一并带去。”

    “那太好了。”

    说着周晓也站起身来,走到了书案前,给尉迟江晚写了一封信。

    说的大多数都是开京危险,恳请尉迟大人多多斡旋,让罗守珍保证大兴府之军不会进攻开京。

    写完之后,周晓便吹干墨迹,而后将其装入了信封之中,按上了印泥,将其交给了李子奇。

    他做这一切都非常认真,这可是他的功劳。

    “你准备带多少银子过去。”

    “一万两吧。”

    听到这话后的周晓差点想一刀将李子奇的脑袋砍了,说道:“大兴府给了一百万两,你就带一万两白银。”

    “周将军,一万两白银已经不少了啊。”

    “先不说打点其他人,就算尉迟江晚一个人将这些钱全收了,为了一万两去得罪罗守珍,你觉得值得吗。”周晓冷声说道。

    “你觉得应该拿多少?”

    周晓竖起了五根手指。

    “五万两,这,这也太多了……”

    周晓脸色越来越黑了,开什么玩笑,李子奇这人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我说的是五十万两白银。”

    “什,什么,五十万两,我高丽一年的税收也不过这个数字,何况刚刚北伐结束,开京根本拿不出来这么多银钱啊。”

    周晓转身走到了椅子旁重新坐下身去。

    ”若是拿不出来,你也不用去东京了,去了也没用。”在这一刻,周晓真想一走了之,让大兴府灭了开京算了。

    “周将军不要着急,我现在就去找国主商议此事。”说着,李子奇对周晓行了一礼,失神落魄的走了出去。

    看着李子奇的萧瑟背影,周晓还是暗自摇了摇头,李子奇和李子明同为兄弟,不知差距为何有这么大。

    李子奇连夜去了王宫,召集了高丽朝廷的一帮大臣,将周晓对其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顿时整个殿中一阵惊呼。

    实际上他们并不是拿不出这些钱。

    李子明以及一干追随者的家产田铺几乎全部充公,完全能凑出这个数。

    只是……将这些钱送给大宋,实在肉疼。

    不仅李子奇肉疼,这些大臣也觉得肉疼的厉害。

    但小国主王敏却在这时表现的非常果断。

    “大宋上官尉迟江晚,帮高丽诛杀了叛贼,离开高丽之时,我甚至没有相送,这五十万两银子,我们高丽应该给,一是为了感谢尉迟大人的解救之恩,二是为了阻止大兴府叛军做大,我觉得李子奇现在就应该前往大宋京师,并代替开京叩谢大宋的恩典照拂。”

    李子奇与这一帮大臣虽然没啥子能力,但确实忠心,当下王敏的话说出口后,众人也都纷纷同意。

    而后开始准备银两,写国书,李子奇又跑到周晓处,要来了书信。

    十日后,所有银钱全部安排妥当,便就装船出发。

    这是李子奇第一次前往大宋,心里面也是颇为激动…………

    福建船司。

    姜超站在巨舰旁,看着忙碌的船工们,心情也算好了一些。

    距离铁喜让他出京已过了大半年。

    本来姜超感觉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以后在大海上一不留神就喂了鱼,可真正的看到了巨舰,却是踏实了许多。

    “公公,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去码头。”一名亲兵走了过来,询问道。

    “等到这艘巨舰完工后,我们便出发去码头。”姜超缓声说道。

    “是,公公。”

    这在船司这里呆了大半年,他催促这里的官员给自己网罗了一批有过航海经验的人。

    一共三百余人,全部被送到了水师学习战船的操作。

    …………

    在此时的东宫中。

    铁喜一脸笑容,看着

    李子奇到了。

    “殿下,看来让其双方而立,确实对大宋好处颇多啊,殿下实乃明主。”

    铁喜也是万万没想到,开京能那么快的将此事看明白。

    “还是尉迟大人在高丽颇得人心啊。”铁喜出言勉励道。

    尉迟江晚笑开了花:“不敢,都是殿下英明。”

    促成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周晓,尉迟江晚连一个字都没有提,而李子奇给他带过来的书信,他也一个字都没有看。

    他看到信封的第一眼就知道周晓的打算。

    开玩笑,给你分一杯羹就算了,你还想把功劳全抢了?

    听完尉迟江晚的话后,铁喜也笑出声来,忽然笑容停顿,:“不过我还是奇怪,为何你字里行间中没有提过周晓,现在高丽的事情不是他在主持吗?”

    听到铁喜的话后,尉迟江晚脸色一愣。

    铁喜的反应这么快吗?

    “殿下,这件事确实是周晓主持,不过主要还是开京自己想明白了,李子奇才向周晓提出想要大宋见微臣。”

    铁喜点头笑了笑,对于尉迟江晚的小心思也不点破。

    有些话说破了反而没啥意思了。

    “这次也要给周将军记上一功啊,这样吧,你代我书写一封信件,让李子奇带回去,告诉周晓,朝廷和我都记着他的功劳,并时常牵挂着远在高丽的他。”

    “是,殿下。”

    “这里有一封姜超给我的密奏,你看一看……”铁喜说着拿起了书案之上的一封奏章。

    张爱赶忙接住,而后朝下走了数步,递给了尉迟江晚。

    尉迟江晚看完秘奏之后,脸色越发的难看。

    “殿下,这姜公公到底想干什么?”

    “一口气找了这么多人,其中甚至还有私自出海的人,这是死罪!他姜超竟然敢……”

    铁喜收起了笑容打断了尉迟江晚的话:“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臣,臣明白百姓的难处,可是这未免也太……”

    “既然理解,就不用再说了,有些东西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铁喜淡淡的笑道。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本就是天理,过去,大宋周边豺狼虎豹环伺,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殿下是想要,想要,动海禁。”尉迟江晚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可是铁喜的皇祖父,赵祯在位时特别强调过的政策啊。

    “为时尚早,但却可行之,等到姜超出海回来,海禁必要废除……”

    尉迟江晚额头上流出了冷汗,他没有接话,而是陷入了沉思,最后他还是开口说道:“殿下,海禁之事,还是要慎重一二啊,毕竟辽国未灭,若是渔民出了海,给辽国带路,到时候腹背受敌,事情会变得非常麻烦。”

    尉迟江晚没有说朝廷官员的反对,也没有说祖制的制约,而是直接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因为他清楚,铁喜这些年在朝廷的仁政善举已经给他积累了威望,再加上自己的帮助,对付王志忠和付子婴也够用了。

    可以彻底废除海禁。

    可废除海禁的后果,却需要他慎重为之……

    弄不好真的要沿海大乱,这个责任尉迟江晚可承担不起啊。

    铁喜虽然聪明,但毕竟还小,经验不足,看事物还不够全面,他虽自己说要事事支持铁喜,可若是真的要陪着太子殿下胡闹,他也做不出来。

    当然这也是铁喜比较看重尉迟江晚的一个原因,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先是要说服尉迟江晚,而尉迟江晚头脑灵活,看事情不死板,比其他人要好对付的多。

    铁喜只是轻声笑了笑:“若是彻底灭了辽国呢?”

    “殿下,您,您说什么?”

    “我当然清楚你再顾虑什么,可若是我们扩充水师,不,新增设水师司,凭借巨船大炮,直接走海路去攻击辽国,辽国可以这么做,我们为什么不行?到时候两面夹击,何愁辽国不灭?”

    尉迟江晚满脸惊讶,铁喜竟然志向于此。

    “殿下,可,可银钱……”

    “车到山前必有路,若真的都够撤出海禁,到时候海上的税收会养起庞大的船队的……”

    海禁这个事情,实际上说白了,就是只允许朝廷赚钱,不允许百姓赚钱。

    这是不合理的。

    铁喜看来,百姓有钱了,国家才能有钱,如果连百姓都没钱了,国家就更不可能富足。

    对于水师的战斗力,尉迟江晚很是模糊。

    当然这也怪不得尉迟江晚,对于绝大多数官员都这样。

    庞大的帝国,广阔的领土,实在让这些读书人对大海上的世界产生不了多大的兴趣,可以说,越是读书的人,越对大海没有欲望。

    “朝廷征收外出经商之税来供养水师,而后用水师来扩大海疆,在大海上与外出经商得百姓,打鱼得百姓提供保护,若是外番之人有所冒犯,或是受到不公正之待,巨船开过,炮火齐射……”

    铁喜越说越是兴奋,脸上都出现了一抹潮红。

    当然在水师之下,还需要一个官方的赚钱渠道,毕竟不能真的全靠税收来供养水师。

    尉迟江晚一直安安静静的听着。

    大海,铁喜明明从没有见过大海,为什么对大海那么向往?

    哈密王告诉他的吗?

    在东宫与铁喜聊了许久后的尉迟江晚,心神大乱,仿佛这个世界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大海的另一面,有一片很大很大的陆地。

    还有秦始皇让徐福寻找仙药的地方……

    以及很多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太多了,他需要慢慢消化。

    尉迟江晚出了东宫后,也没有回衙门,也没有去见焦急等待着他的李子奇,而是直接回到了自己府邸。

    金钰儿正在房中缝补衣物。

    尉迟江晚从后门回的府中,悄悄的来到了金钰儿的房中。

    “老爷,您怎么回来了……”

    尉迟江晚将官帽放在了桌子上,而后坐在金钰儿的身旁,看了一眼缝的七扭八扭的衣服。

    “先放下吧。”

    “怎么了,老爷?”

    “太子殿下和我说了写事情,我这会儿脑子有些乱,你过来帮帮我,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一些……”

    金钰儿放下手中的针线,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外面。

    “老爷,姐姐说了,让您……”

    ”没事,她不会知道的,来吧,我等下还要去见李子奇。”尉迟江晚说着就开始脱衣服。

    听到李子奇的名字后,金钰儿的眼中忽然亮了一下:“老爷,李子奇来了。”

    尉迟江晚停下手中的动作:“是啊,怎么了。”

    金钰儿站起身,而后直接跪在了地上:“老爷,我家中还有一个妹妹和老母,希望老爷能够将她要来……”

    尉迟江晚赶忙将金钰儿扶了起来:“你妹妹和母亲?”

    “是,我父亲是高丽的官员,多年前,父亲获罪被贬,我的兄长因为从小就学习汉语,便被送到了大宋来,我的妹妹当时刚刚出生,我们都是奴籍,若是老爷不愿帮助,我小妹再大两岁就会变成他们手里的物件。”

    尉迟江晚暗自点了点头:“你且放心,我等下便去见李子奇,让他将这个妹妹送过来……”

    金钰儿眼中神采流动,而后一双芊芊玉手慢慢攀附了过来,轻轻脱下尉迟江晚的衣物。

    尉迟江晚一下子就来了感觉,而后将其抱起来,朝着床走去……

    办炷香的时间后,尉迟江晚红光满面的从房间中走出,大概是自己答应帮金钰儿要妹妹和母亲,她在那方面,比原先更加投入,让尉迟江晚是心满意足啊,脑袋瞬间也就清醒了不少。

    关于金钰儿的身世,尉迟江晚知道的并不多,她主动提起来,尉迟江晚也打算帮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到时金钰儿的大哥被送到大宋来了。

    送到大宋来干嘛,肯定是当太监了。

    日后也可以给金钰儿打听打听,让他们兄妹也团聚一番。

    坐在马车上的尉迟江晚深吸一口气,开始想着铁喜跟自己谈的海禁诸事。

    开不开海禁,都是大宋天子做的事情,铁喜亲政之后,就连付子婴也阻止不了,更何况自己呢。

    自己要做的就是,为太子殿下找寻这方面的人才,将太子殿下心中所想的事情变成现实。

    不过,话说回来,为何太子殿下对大海情有独钟呢。

    我们大宋朝最大的敌人不都是陆地上的吗?

    当尉迟江晚正在想事情的时候,他也到了衙门,当下只好收起思维,去见正在焦急等待自己的李子奇。

    在大堂之中,李子奇等了一上午,才等到了尉迟江晚。

    这让李子奇对尉迟江晚更有信心了。

    尉迟江晚进宫面圣,一呆就是一上午,这份恩宠肯定是大宋朝的头一份。

    当然,李子奇怎么也想不到尉迟江晚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晚来这么久。

    “尉迟大人,您可来了。”李子奇恭敬的说道。

    看到尉迟江晚,李子奇就仿佛看到了主心骨。

    当整个高丽王庭都在李子明的淫威笼罩下时,就连国主都朝不保夕之时。

    这个男人的出现,让一切都改变了。

    就是因为他的指点谋划,自己才敢奋力一搏,发动兵变,将李子阳诛杀。

    而这次,还是要靠他。

    “李大人,久等了,坐,快坐。”

    “尉迟大人先坐。”

    尉迟江晚操着和蔼的笑容,坐了下去,而李子奇也随之坐在了尉迟江晚的身边。

    “这次入宫,本官跟陛下讲了一些开京的事情,可现在,朝廷需要罗守珍在北方稳定局势,不可能降罪于他的,不过殿下也会训斥罗守珍,让其收敛一些。”

    “那就太好了。”

    “实不相瞒啊,大兴府的使臣这半年来了数次东京,到处送礼,当时本官就想着你应该也来一次大宋,但李大人却因为军事之争,迟迟没有动身,对高丽大兴府叛军尾大不掉的局面,本官也是痛心啊。”

    “李子明的余孽没有斩尽,是我高丽的问题,与尉迟大人毫无关系,现在这局面我王已是满足,尉迟大人,你能不能让罗将军在后方进攻大兴府叛军呢。”李子奇满怀期待的说道。

    银子花了,他想花的值一点。

    “李大人是想?”

    “我们还想再试一试。”

    尉迟江晚摇了摇头:“本官可以跟罗守珍在书信联络,赠与钱财,让其威胁大兴府军队,但没有朝廷的兵文,殿下的旨意,大军是绝对不可动的,即便是罗守珍也不行。”

    “那,太子殿下,对我们高丽的事情有何圣裁。”

    “开京在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并未与朝廷上书奏陈,当时,殿下可是很不高兴,现在本官再次提起,也是惹得殿下很不开心,对此并无任何圣裁。”

    听到尉迟江晚的话后,李子奇脸色惊愕。

    这完全是他的责任。

    大兴府叛军出现的时候,大臣们确实都想第一时间告知大宋。

    但他不想让高丽真变成大宋的附庸,也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

    就拖了下来。

    这让李子奇也抑郁了很久,为什么自己和李子奇的差距会这么大?

    他叹了口气。

    高丽国土本就小,李子明主政的时候,自动放弃了北方大部分领土赠给了大宋,现在大兴府叛乱,又分出去一部分,高丽为何命运如此多舛。

    “不过李大人也莫要这困难时期感到忧愁,虽然大宋的天军不能出兵,但本官会争取,日后大兴府之军一旦南下,大宋王军也会南下,威胁大兴府,换句话来说,只要开京正统有机会打大兴府收复故土,而大兴府叛军却绝不可能进攻开京。”

    “可是……”

    “什么?”

    “可我们不是大兴府的对手……”

    听到李子奇这么坦诚的一句话,反而让尉迟江晚无话可说。

    高丽只是藩属国,又不是大宋境内的一个州府,竟然如此坦诚。

    而李子奇作为现在高丽的权臣,他坦言打不过,那

    未战先胆怯,能赢才见鬼了。

    尉迟江晚干笑两声:“现在打不过,不一定以后也打不过,未来的路还很长,李大人不要过多的担忧。”

    尉迟江晚是应付,可在李子奇看来,却是贴心的问候。

    他脸上的愁容消散,朗笑着说道:“有了尉迟大人这番话,我这心啊,一下子就轻松许多。”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能力有限后,对尉迟江晚也更加佩服了。

    “尉迟大人,我可以拜见太子殿下或者皇帝陛下吗。”

    尉迟江晚面露难色:“我会安排,不过殿下国事繁忙,见到殿下的可能性不大,陛下更是龙体欠佳,已经很久没见过人了。”

    李子奇脸上有些失望,自己拉来了一船的白银,竟然连大宋太子殿下的一面都见不到。

    “那大兴府逆贼的使臣也没有见到太子殿下和皇帝陛下吧。”

    “太子殿下和陛下怎么会见一介反贼。”尉迟江晚冷笑道。

    李子奇听到这里也放心了。

    而尉迟江晚也提出了自己的私人问题。

    将金钰儿的情况告诉了李子奇,拜托他回到开京之后将他的妹妹和老母,送到大宋来。

    这种小要求,李子奇自然点头答应。

    对于高丽的事情,铁喜说实话并不上心。

    他上心的是,现阶段谁都给大宋送来了很多银钱,他就是要给两方都有了一股错觉,只有讨好了大宋,才有一统高丽的希望。

    也正是让他们有了这希望,才能为了讨好大宋,征收更多的税,送来更多的钱,然后让国内民怨沸腾,现阶段就这样耗着,等时机到了,大宋天军再进入高丽,那时候……

    当然这是铁喜的初步想法,也并未跟任何人提起过。

    李子奇也没有像在高丽所说的一样,代替他们的大王叩见大宋的太子殿下和皇帝陛下。

    该谈的事情全部谈完之后,李子奇便与尉迟江晚在城外告别。

    他手中有了一封尉迟江晚带给周晓的书信,也有一封尉迟江晚对高丽开京国主的书信,算是承诺书。

    大宋不可能册封大兴府为高丽王,也不会坐视大兴府军对开京造成威胁。

    而东宫中。

    铁喜正在看着荆王的上书。

    大概意思是,他这些时日幽禁府中,思量许多,对犯下的恶行后悔不已,请求朝廷可以将对他的禁行令给撤销了。

    铁喜将上书放下,看了一眼张爱:“晁尚书,现在何在?”

    对于荆王的上书,铁喜根本就不想理会。

    这根本就不是认罪的态度,即便荆王真的认错了,那又如何?

    我想放你出来,你才能出来,我不想,你嘴皮子磨破了也没用。

    “殿下,已派人去召了。”

    铁喜点了点头,对于远航造船之事,铁喜很是上心。

    在福建船司的问题上,晁错也充分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原本计划三个月的时间让福建船司开始动工,硬是提前了一个多月。

    那艘大型舰船已经完工,其他护卫的海船也开始上马建设。

    姜超,朱启明在福建也已经汇合。

    派遣出去的小太监张浩也一直都将朱启明的表现发回东京。

    看密报上面,朱启明表现得也是较为合格得。

    最起码天天在船上呆着,也没有出去乱找女人等出格得事情。

    至于晁错的策书上面,再让福建船司制造两艘大型舰船的事情,铁喜也在花了一番手脚之后,将这件事情搞定。

    高丽送来的五十万两白银未经户部之手,铁喜直接做主全部拨给了工部。

    可以说这笔银子从下船而后送到工部,都没有用一日的时间。

    这笔银子一部分用在工部直接负责福建船司的造船事项上。一部分是送到了将做营手里用作研究新式器具。

    大宋的火器一直都是在健康发展中,现如今,即便完全不靠哈密,也形成了一套自己的生产和研究体系。

    不一会儿,晁错便来到了东宫中,汇报福建船司造船之事。

    铁喜听的很入神,按照进度,嘉佑八年末,几乎就能完成船队的建设。

    大海之上,一艘大宋水师的大船正在航行。

    而一个皮肤黝黑,身穿粗衣的男子此时正站在船头,他望着一望不到边际的大海,思绪纷飞。

    正是朱启明。

    一个小太监缓缓靠近,正是来此监督的张浩。

    张浩的肤色也稍稍黑了一些,但还是掩盖不住他的秀丽。

    “大公子,这次返航之后,咱们就能回东京了,大公子心里是不是已经迫不及待了。”

    朱启明轻笑一声:“转眼出来已快两年了,当然着急了。”

    他在福建两年的时间,不是在军营之中,就是在船上,连女人身影都没有见过。

    身边的大多数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长的比他魁梧强壮多了,有的时候,他都怀疑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儿。

    不过两年的禁欲,在海水中的锻炼让朱启明的体魄也强壮了起来,最起码没有像两年前一样弱不禁风。

    钱忠礼现在就在这艘船上,是在半年前,福建船司海船建设到了尾声的时候,朱启明让姜超专门给他要来的。

    远航,不仅需要郎中,士兵,还需要船工。

    这两年的时间中,朱启明确实做到了他跟铁喜承诺的,没有多余的心思,一心扑在远航的知识中,当然是不是张浩的监督的缘故,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能回到东京了,想着自己的家人,刚刚产生的豪迈之情收敛了不少。

    当然张浩这两了年也不是只盯着朱启明了,他也认真学了,并且他也再见到姜超后,便请求姜超出海,也带着自己,而姜超满口答应,回京之后,便向太子殿下提及。

    张浩深知自己一个太监,若是没有什么本领的话,是不可能在大宋皇宫之中混出来的,可若是跟着姜超出趟海,再大宋皇宫之中就有了坚定的靠山。

    “张公公,这两年也是辛苦你了。”

    ‘大公子才是辛苦了。“

    张浩是个太监,太监是最没有安全感的人,而他们只有不断的朝上爬,一步一步,爬到最高,才能找到一些些的安全感。

    这也是为何宫中的太监都那么喜欢斗智斗勇的原因。

    而此时姜超已经先一步的到了东京。

    所有的统筹工作几乎都是姜超完成的,此次定员一千人,福建水师的青壮兵丁三百人,其余的人都是姜超在这两年中找到的。

    远航船队,中型海船六艘,大型海船一艘,火器,刀枪,弓弩,粮食,马匹,淡水所有事物应有尽有。

    而姜超也找到了五个见惯大海风浪的老渔夫充当自己的向导。

    皮肤也晒黑的姜超入了东京后,便直接去东宫见了铁喜。

    嘉佑八年末。

    铁喜颁下的各个政策在付子婴,王志忠二人的主导下,持续推行。

    北方的战火渐渐平息,幽云十六州的整顿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高丽南北之争,时不时的爆发一下,而派驻的周晓还在开京,时不时会亲自指挥开京军队与大兴府的军队交手一下。

    铁喜此时正在御花园中散步,他的身后依然跟着张爱,不过张爱的苍老肉眼可见,露出的头发已有苍白之势。

    与之相反,铁喜得长相愈发英俊。

    他脸上的稚气越来越少,也与铁心源越长越像,个子也更高了些。

    这年是嘉佑八年,再过两个月,就要到了嘉佑九年。

    不知不觉间,铁喜已经监国接近五年。

    “殿下,姜公公回来了……”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轻声说道。

    铁喜扭过头来,一个小一号的铁心源站在这里。

    “回东宫。”

    说着铁喜便调转方向,朝着东宫的方向而去……

    ……………………

    姜超看到铁喜后,想着自己这两年的奔波,眼眶瞬间红了。

    ”殿下,奴婢真的很想殿下啊,两年未见,殿下身上的龙威越来越盛了。”

    赵祯现如今已经没办法从床上起身,连吃饭都要靠宫女和太监喂食,谁都看的出来,离铁喜登基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铁喜看着姜超,心中不由得点头。

    这份韧性可以。

    “回来就好……”

    一听到铁喜得这句话,姜超眼中蕴含的泪水一下子溜了出来,而后姜超将眼泪擦干净,赶忙说道:“殿下,船队已经准备妥当,不日便可出海。”

    铁喜轻笑一声说道:“记得多带些粮食,淡水。”

    “殿下放心,航海图治,跟奴婢找寻的老渔夫们都说,出海之后,沿途经过很多番邦小国,粮食,淡水,都可以得到。”

    “不,不是让你按照航海图治走。”铁喜开口笑着说道。

    “不是?”姜超一脸惊讶。

    “对。”

    “往相反的方向而去……”铁喜缓声说道。

    “你要一直往东边走……”

    而后张爱端出来一个小木箱,里面装着土豆和玉米的画像。

    姜超双手接过。

    在东宫中,姜超呆了半个时辰,出来之后,人还是麻麻木木的。

    不是往南边走,而是往东去……

    “殿下怎么知道东面有土豆的。”

    “这个东西到底存在不存在?”

    “算了,殿下都说了,那就去找,找一辈子也要找。”

    不管是往什么方向,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而此时姜超是去见尉迟江晚的,这两年不见,姜超在京师中除了太子殿下外,还记着一个人。

    那就是尉迟江晚,这是他在东京不多的几个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人。

    尉迟江晚正在枢密院值班房。

    不过他虽然入阁,但此时也只是个参政,而且枢密院中得所有人,除了王志忠外,都不怎么愿意和尉迟江晚打交道,有很多政事甚至都不告诉尉迟江晚。

    这让尉迟江晚在枢密院的日子整日清闲的很。

    不过尉迟江晚知道这也是自己一直扮演铁喜嘴巴的结果,不过尉迟江晚并不担心,这些家伙,迟早会一个个离开枢密院,自己也迟早会进入角色,当上真正的宰相。

    所以这个枢密院值班房,他其实很少来。

    可今日他却是早早的就到了。

    因为姜超回来了。

    姜超,老朋友,两年不见,也很想念。

    而姜超入宫的时候,路过枢密院值班房,便被尉迟江晚劫着了,说什么今天也要请姜超吃酒,跟他接风洗尘。

    尉迟江晚翘首以盼中,姜超来了。

    尉迟江晚对姜超的感情很特殊,两个人一同出使了高丽。

    在高丽姜超见识到了尉迟江晚的本领,也与他一道在诛杀李子明的事情上努力过。

    他敬佩尉迟江晚。

    “姜公公,两年没见,尉迟江晚真很是挂念啊。”尉迟江晚哈哈笑着说道。

    不知为何,看着尉迟江晚这一脸的笑容,姜超就突然觉得不想他了,反而有些憋气。

    自己在海边辛苦,他就再东京享福。

    “尉迟大人,若真的如此挂念我的话,不如去找殿下,让他准你跟我一起出海。”

    “这个,这个就不必了,就算我说了,殿下也不会同意,不说这个了,姜公公,走,去我府上,今天一定要好好喝几杯,还是去上次那个酒楼,环境也不错。”

    “现在就去,你不还当着值的吗?”

    “没什么急事,倒是姜公公这两年的见闻,尉迟江晚是一刻都不愿意耽误,走吧,走吧,我和他们说一声就行了。”

    姜超点了点头,而后两人朝着宫外走去,尉迟江晚说说笑笑。

    “就去尉迟大人的府上吧。”

    “行啊。”

    而在值班房中的王志忠透着窗户,看着外面,苦笑一声。

    尉迟江晚脑袋灵光,做事也没什么差错,唯一的问题,就是爱跟太监打交道。

    付子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处理着公务。

    王志忠转过头来说道:“付大人,殿下的远航之事,可张罗的差不多了。”

    “本官知道。”

    “姜超回来,你不见一见吗,若是姜超远航成功,那也是跟张公公一样,成为殿下眼前的红人了。”王志忠笑着说道,这枢密院中,除了尉迟江晚之外,还有一个喜欢跟太监打交道的,正是付子婴。

    付子婴抬起眼睛,看了一眼王志忠:“王大人在挖苦我吗?”

    “哈哈,怎么可能。”

    付子婴跟张爱的关系很好,当然这也是朝政所需。

    张爱能够在付子婴跟铁喜中间起到润滑剂的作用。

    铁喜在嘉佑八年初的时候,就停了自身的讲课,为了这件事,朝堂上还闹出了一场风波。

    付子婴发怒了,带着一帮讲官过来跟铁喜讲述经典。

    被铁喜一个个训斥回去。

    付子婴很是生气,这太子殿下怎么越长大,脾气越大了。

    而这次风波,让尉迟江晚等一般监查御史逮到了机会。

    一窝蜂的弹劾付子婴,说他是权臣……

    实际上这个时候的情势很是严峻,若是铁喜不愿意出来支持付子婴,付子婴这个权臣的名号就坐稳了,而等待付子婴的最好结局就是辞官归隐了。

    在这个时候,张爱得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在同样生气的铁喜面前,说尽了付子婴的好话,让铁喜想到了付子婴多年辅佐与陪伴,而后下旨,将这件事情定义成了师生之争。

    尉迟江晚等一干人员的弹劾,才慢慢平息下去。

    王志忠不知道铁喜跟付子婴两个人到底单独谈了什么,导致付子婴最后改变主意,同意了铁喜的要求。

    付子婴将目光转移到了赋税上面,一直查阅着前朝的经验。

    “董妃的情况如何?”

    “一切还好,不过脾气越来越大了,差点杀了一名宫女。”

    李峥将董妃说的所有话和做的所有事都以书信的方式,告知了付子婴。

    王志忠轻笑着说道:“让她好好呆着吧,反正这辈子也回不来了。”

    付子婴看了一眼王志忠,而后叹了口气。

    “她和一个护卫好上了……”

    铁喜正在东宫中,看着航海图志。

    铁喜这辈子也没有见过大海。

    他对大海的一切了解,都来自铁心源的书信。

    想起父亲和母亲,铁喜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看着铁喜脸上的笑容,一直站在旁边的张爱,心里面奇怪,不知道铁喜在笑什么。

    铁喜将航海图志放下,而后随手拿起了亲兵送来的密信看了起来。

    姜超所做的事情,除了他自己记录的,还有暗卫在一旁的记录,一式两份。

    而姜超出海,安慰也要有人跟着,否则这家伙把船开到高丽,东瀛,当几年土皇帝,再跑回来就说没有找到,自己也没办法证实。

    安慰呈送的密信上面与姜超汇报的情况相差不多。

    在此时的码头上,船队已经做好了准备。

    此番他有了一个想法,想要出宫看看那艘所有人都说威风无比的巨船,可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却被自己给拒绝掉了。

    本来姜超出海的事情,就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若是自己大张旗鼓的去看,一些东西就会被摆在台面上。

    年初的事情,还犹在眼前啊。

    铁喜每天要上三个时辰的课,听着讲官们讲述经典。

    在一次上课的时候,铁喜终于忍不住了,说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先贤说的也不一定是对的,自己以后再也不听了。

    遭到训斥的讲官们立刻就去找了付子婴。

    铁青着脸的付子婴,带着数十名讲官来兴师问罪了。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殿下厌学,弃学,非明君所为。

    铁喜一听也生气了。

    想着自己自从监国之后,一直都是勤勤恳恳,努力的将一切做到最好,现在听到付子婴说他非明君所为,整个人也来了脾气。

    经典要义,说的好听,实际上对治国之策,毫无帮助。

    明君应当好学。

    他都学这么多年了,该学的都学完了。

    而后讲官们受不了,开始提问,铁喜一一回答,让讲官们哑口无言。

    付子婴的脸色也越来越黑。

    讲官们不敢对铁喜发脾气,可付子婴敢啊,他不仅前两样做了,他还将铁喜写的一副字帖给撕了。

    让站在一旁的张爱也气的不轻,这付子婴正是瞅着自己是空气啊,他大声训斥着付子婴君前失礼。

    这场东宫的风波很快传到了尉迟江晚的耳中。

    这尉迟江晚一听说,那还得了,直接带着人向付子婴发难。

    那些天,弹劾付子婴的奏章就跟雪花一般飘来,这个时候铁喜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自己就任性一回,弄不好就要把自己的宰相给弄死了,那还怎么行,而此时的张爱也起到了自身的作用,不断的劝说着铁喜,给铁喜出主意,将局面转变过来。

    而后铁喜又找到了尉迟江晚,好好谈心了一番,才让尉迟江晚就此作罢。

    这点破事都闹的那么大,自己要是出宫去看大海,这东京城怕都是要乱翻了。

    “殿下,刚刚暗卫的人来说,姜超跟着尉迟江晚出宫了。”看着铁喜脸上的笑容散去后,张爱才开口说道。

    铁喜点了点头:“这两人不就一同去了一趟高丽,关系有这么好吗?”

    “殿下,他们二人一同去高丽之前,并无多少接触,按理说,二人应该交际不深,只是普通聊聊罢了。”

    监国五年,辅国有王志忠,付子婴,再加上亲自进入过民间尉迟江晚,这些年确实为百姓干了不少实事。

    养老政策每年也在不断推进着,因为有着上一年的名单,除了到岁数的老人新增之外,大多数都是靠着前一年名单来走,故效率也会快上许多。

    这一举措朝廷每年消耗府银超过二十万两,地方官府每年消耗府银十万余两。

    朝廷花费如此大的代价,一来,收获了民心,二来也增加了对地方官员的掌控力。

    而这件事情的主导者就是付子婴,王志忠为代表的大臣,尉迟江晚也履行了监督的职责,每年在复查的时候,尉迟江晚便会请旨意巡视,抽查。

    今天还在东京,明日就出现在了幽州。

    大宋确实在做出改变,是肉眼可见的。

    ………………

    东京,尉迟府。

    姜超与尉迟江晚二人,正在饮酒。

    姜超的嘴就没有停过,他已很久没有这么舒舒服服的吃过饭了。

    一个太监,天天跟一帮满身肌肉大老爷们混在一起,无时无刻都要想起自己的短处,说起来,也算是难为他了。

    “姜公公,此番出海,本官祝你马到成功啊。”尉迟江晚看着姜超吃的差不多了,便端起酒杯说道。

    姜超放下筷子,也端起了酒杯:“借尉迟大人吉言。”

    与尉迟江晚碰了酒杯后,便一饮而尽。

    尉迟江晚随后也喝完了杯中的酒水。

    姜超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已经有些褶皱,递给了尉迟江晚。

    尉迟江晚接过空无一字,却明显看的出被翻过无数次的书有些惊讶:“姜公公何意?“

    “我想做司马迁。“

    “司马迁?”

    “对,当我第一次站在大海之上时,我便有这个想法了,明年出海,航海日志上该怎么写,就怎么写,可在这本书上,我会倾注心血,写一本我自己的故事,到时候,让这本书流传于世,每当后人翻阅起时,便会想起在大宋有一个太监,叫做姜超……”

    尉迟江晚听着呆愣半晌,朝着姜超拱了拱手:“著书立说,本官佩服。”

    姜超听完之后,哈哈大笑,幻想未来,是他最开心的事情了。

    就这样二人聊了许多,姜超酒也喝了不少,已有朦胧醉意。

    人一喝醉,立马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而在姜超的话也多了起来,言多必失,说着说着,姜超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

    “董妃这辈子也别想回东京了,她为了报复陛下,竟然和一名护卫私通。”

    尉迟江晚脸色一变,赶忙说道:“慎言,慎言,姜公公。”

    听到尉迟江晚的话后,姜超立马惊醒了过来,酒也醒了一大半,这要是传到了宫中,自己一定小命不保。

    他赶忙看向尉迟江晚。

    “尉迟大人,刚刚是我酒后失言,你可千万当不得真,也万万不能跟被人说啊。”

    “你且放心,尉迟江晚懂,绝不会外传,也什么都没有听到。”

    “此言当真。”

    “比金子还真。”

    听完尉迟江晚的答复后,姜超紧张的心才渐渐放松下来……

    黑夜刚至。

    东宫中。

    尉迟江晚就已经站在铁喜面前。

    铁喜很好奇,问道:“姜超说了什么话?”

    而后尉迟江晚便将姜超说的话一字不差都告诉了铁喜,全然不顾已经醉酒熟睡的姜超,也全然不顾自己刚刚的承诺。

    实际上尉迟江晚清楚,远航的事情迫在眉睫,铁喜不可能因为这些小事而惩处姜超,之所以说出来,最重要的还是表达自己的立场。

    我就是殿下最忠心的臣子,什么都不会瞒太子殿下。

    果不其然,铁喜听完之后,只是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张爱,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笑道:“酒后失言,当不得真,此事到此为止,尉迟大人可要保密。”

    “殿下放心,臣只给殿下说,说完之后,臣就从来没有听过这句话。”

    铁喜点了点头,而站在一旁得张爱却忍不了,这可是关乎到他自己了,他赶忙开口问道:“此言当真……“

    “自然不假。”说完之后,尉迟江晚笑了笑。

    而张爱看着尉迟江晚得笑容,莫名有了一些胆寒……

    尉迟江晚回到了府中后,正看到姜超满脸恐惧的在找自己。

    他睡醒之后,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自己醉酒说的话,整个人浑身颤抖。

    尉迟江晚虽然答应了自己。

    可是,尉迟江晚是谁。

    他怎么可能不出卖自己?

    尤其是,他醒来之后就找不到尉迟江晚了,下人都说尉迟江晚离开了。

    离开了,去哪,除了宫里还能是哪儿?

    这让姜超都快上火了。

    这家伙一定进宫第一时间去找太子殿下告密去了。

    待会,会不会带着亲卫直接回来抓自己啊。

    正当姜超不知所措的时候,尉迟江晚回来了。

    “你去哪了,是不是去太子殿下那里告密了。”看到尉迟江晚后,姜超一路小跑,上前就拽着尉迟江晚的衣袖。

    若是他的脸色有任何不对,自己今天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可尉迟江晚一脸迷茫。

    “去和殿下告密,告什么密啊,姜公公,你莫不是喝多了,还没醒酒。”

    尉迟江晚的演技一流。

    姜超一直盯着他的脸,也看不出一丝破绽,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他转而问道:“既然不是,你为何离去。”

    “衙门突然有事,才去了一趟。你神神叨叨到底在说什么,姜公公。”尉迟江晚还是一脸茫然。

    姜超还是有些不相信,可尉迟江晚却是表演的滴水不漏,让姜超都看不出一丝破绽。

    难道自己喝醉了,什么都没说吗?

    “尉迟大人,醉酒之时,我没有说什么不能说的话吧。”

    “姜公公什么都没说,我也什么都没听到。”尉迟江晚轻声说道。

    “谢尉迟大人,事关重大,还望尉迟大人千万保密,我先行告辞了。”

    姜超眯着眼睛,看了好一阵尉迟江晚,才转身出府离去。

    等到姜超走后,尉迟江晚才默默松了一口气。

    幸亏自己平时装习惯了,不然还真没办法瞒住姜超这个人精。

    姜超并不是一个人回东京,他还带着两个人一起回来了,入京之后,便将其安置在了驿站。

    这两个人都四十多的年纪了。

    姜超对自己招揽的这批人十分上心,因为可以说自己的一条命都掌握在他们手里,这些人都是还没长大就在海上讨生活的狠人。

    两个人都是福建的渔民,是亲兄弟。

    两人祖辈都是渔民,接手了老父亲留给他们的一艘小船,在海上飘了三十多年。

    姜超遇到两人也是碰巧,巨船刚出码头下水的时候,这两兄弟正好靠过来,看到朝廷的巨船之后,立马跳海逃跑。

    抓住两人的时候,已经是距离码头一千里外的镇子上。

    两人虽然触了海禁,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姜超看着两人,感觉如获至宝。

    姜超便问道:“你们要不要跟着我干?“

    答:“只要不杀我们,干什么都行。”

    这一句话,让姜超非常信任两人,大家都是惜命的人,等出海之后,自然更会对巨船上心。

    驿站之中。

    老二叫路小明,人长的很精明,虽然都已经四十八岁了,但还是一股子少年心性,他从窗口朝

    而老大陆大仁就躺在床上睡觉,他不喜欢热闹。

    姜超回来后,两个人都很高兴,这个太监对他们两个人很好,不仅没杀他们的头,还给他们换新衣服,还给银子,简直就是大善人。

    唯一的要求就是他们要跟他一起出海,这算什么要求,就算没姜超,他们也是海上讨生活的人。

    姜超过来,只是给两个人送点银钱,并说着,想要在东京看看,便去随便转转,两个人都是海上的耍家,自由自在惯了,用不到一直憋着。

    姜超并未在驿站久留,跟二人聊了一会儿后,便就进宫了。

    夜,朱府。

    大公子离开东京已有两年。

    此时,朱进忠正在跟韩胄两个人一起饮酒。

    实际上自嘉佑六年的时候,高丽之事情的展开,数万大军北上,就给了朱进忠一些灵感,他的建议很快被铁喜采纳。

    十余万大宋的精锐士兵,分批次被调换到了北方轮换。

    顺便经历实战,提升士气。

    为日后战事重开,做好准备。

    也就是因为这些,铁喜还下旨嘉奖了朱进忠,言其不愧为武将榜样,大宋柱石。

    当然这种工作,太子殿下满意,兵士们有机会立下功劳,也很满意。

    对上,对下都是一个很好的结果。

    唯一差强人意的就是文官们看自己越来越不顺眼了。

    不过朱进忠倒也不在意文官们的感受。

    自己是武将,本就是他们的对立面,若是自己只做让他们顺眼的事情,其结果就是太子殿下和皇帝会看自己不顺眼。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之。

    此处受到嘉奖,朱进忠立即就邀请了韩胄来一起饮酒。

    相谈甚欢,聊的差不多了,韩胄就将话题一转:“朱大人,贤弟年前一定能够回来吧。”

    听到儿子,朱进忠脸色立马变了:“不要提他,饮酒饮酒。”

    说着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韩胄摇头苦笑,知道朱进忠还在埋怨朱启明出海的事情。

    “接下来,远航之行,估计又要用上两三年,等到他们回来,殿下应该也要继位成婚了。”

    听到韩胄说起铁喜大婚,朱进忠脸色一顿,来了兴趣。

    “殿下确实该大婚了,早早定下国本,是大宋的幸运,若不是陛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这事早就安排妥当了。”

    东宫中。

    铁喜正在看着奏疏,他每日都会亲自去看百官们的奏章,有些还会进行御批。

    已经开始逐渐从枢密院中收回权利了。

    自赵祯身子出现问题开始,枢密院就成了整个大宋的中枢,权力非常大。

    随着铁喜的年纪越来越大,枢密院的权力便会越来越小,最后变成陪衬。

    这个势头就是从今年年初开始的。

    金陵,是大宋未来的重中之重。

    实际上铁喜曾经考虑过一些事情,若是之后,海路走通了,那么金陵城的位置便显得更加重要了,四通八达的水路,东汇入海的航道,可以让其成为大宋对外开扩的中心。

    之后的水师督军府就会设置在金陵城。

    而此时从福建出发的数百人,都再金陵城中,朱启明也包括其中。

    朱启明就地重游,不过这次也没有去金陵河,而是一直都在船司呆着,按照制定好的计划,明年年初,停靠在江面上的这些巨船便要东入大海,有一大部分航海的人都已经登上了巨船观摩,学习。

    这些船只崭新,雄伟,壮观,且代表着大宋朝的海权巅峰。

    朱启明走在甲板上,他的穿着依然是粗布衣裳,但腰间却挎着一把刀,与两年前相比,身体结实多了,脸色也坚毅起来,虽然不是之前的小少爷形象,但却多了几分男子气概。

    他将这些船只都游览了一遍,而一直陪着他的张浩一直没有离过身侧。

    朱启明摸着栏杆,眺望着江岸。

    “看到这些海船,我都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雄心壮志了。”

    “这点不假,不过大公子也很着急了吧。”张浩笑着接话道。

    刚到金陵的时候,朱启明想着脱离队伍,至于想干什么事情去,不言而喻。

    可张浩盯得紧,让朱启明根本就没有机会逃走,二人共住一个房间,昨个晚上,张浩也听到了朱启明床上有些动静,只不过也没有点破。

    听到张浩这句话后,朱启明涨红了脸:“精满自溢,很奇怪吗?啊,很奇怪吗?”

    张浩并没有接朱启明的这句话,他只是个太监,确实不懂。

    不过这些话,张浩是对断然不敢说出来的。

    船儿在江面上起伏,二人在船头站着,默然不语。

    正当这个时候,钱忠礼来了。

    “你们两个在那个干什么呢?”

    钱忠礼也进了军营呆了一段时间,因为是朱启明要过来的人,就一直跟在朱启明身边。

    可是,军营之中可不会管你是哪家的公子,到这之后一视同仁,而朱启明的身份除了张浩,与水师总兵,姜超之外,也无人知道。

    “干什么,你是不是傻了,我站在船头能干什么?”朱启明笑骂道。

    “你们看那条鱼!”

    一道声音瞬间吸引了甲板上大多数人的注意力。

    众人也都围了上去,朱启明三人也是小跑着过去,巨船的不远处一条条巨鱼时不时的跳出水面,好似在跟船队赛跑、

    “那是什么?”

    “这鱼长得真大啊……”

    “游的也好快……”

    朱启明也看呆了,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通体修长,和长长鼻梁的鱼。

    宛如艺术品。

    …………

    东宫中。

    铁喜正在看着罗守珍给他写的奏章。

    罗守珍虽然远在千里之外,但在铁喜看来,就如同在自己身边一样,因为他的奏章太频繁了。

    几乎是三天一封,这让铁喜也十分无奈。

    汇报的都是十六州的建设情况还有辽平城的建设情况,以及高丽的那一些烂摊子事,时不时还说上一两词不达意的文绉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