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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都是血。

    在眼前,在身后,在看得见、看不见的每个角落。

    血,都是血。

    从谁的血腔流出?又将流往何处?染红的是谁的手?污浊的又是谁的心?

    为什么?我可以如此平静?为什么,我还能如此淡漠?这刺鼻的血腥味,我又是何时能如此适应的?

    死了,都死了。

    真挚的,伪善的,正直的,阴险的,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变成了一具具血液流感的尸体。

    嗔怒着,猜疑着,贪求着,痴迷着,死前迸发着最激烈的感情,现在却再也不会产生感情。

    我也义愤填膺,也怒发冲冠,也感伤悲悯,但我为何,还是继续坐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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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飞扬的意识宛若剥离,一半的他狂怒,悲伤,担忧,恐惧,另一半的他则是无喜无悲,无欲无念,只求尽快疗复伤势。

    直到谢灵烟和左飞樱对上纪凤鸣,两个与他相熟的女子,外表柔弱纤细,却不受六道恶灭摆布,守着她们各自坚持,以她们自己的方式做着抗争。

    纵死,无悔!

    温热血液飞洒,滴落尘埃,却又汇聚此处,几滴血液,与血池中的多到足以没过胸膛血比微不足道,却如加了催化剂一般,使得整个血池突得沸腾翻涌。

    脏污怪人又睁开眼,看向沸腾中心的应飞扬,轻声道:“呵,第四类血,‘痴’血也已有了,大功将成,你也开始躁动了啊!”欣慰之色一闪而过,脏污怪人面带笑容,又阖上了眼脸。

    而应飞扬双目看着谢灵烟、左飞樱二女浴血,看着她们奋战,血染的身影终于从瞳孔映射到意识深处,不断的刺激他的感情。。

    “起来啊,快些起来!”

    疯狂的,躁怒的,担忧的,恐惧的……所有的他齐声呼唤。

    “起来,快起来,给我站起来!”

    “再看下去,她们就要死了!”

    “再看下去,其他人也会死了!”

    “再看下去,我就会开始习惯死亡,习惯牺牲,最后,被这些血染红了手,污浊了心,再也提不剑,再也救不了人!”

    千千万万声音汇成一句。

    “给我!起来啊!!!”

    “起!来!啊!!!!“

    “哗!哗!哗!”血水终于躁动到了极致,数朵血花炸开,血水飘洒。

    脏污怪人察觉异状,刚闭上的眼见再度睁开,眸中难掩惊异之色。

    纷飞血雨中,便见一人端立!

    “哈,这倒是见所未见!”脏污怪人轻笑一声,讶然道。

    说是一人端立,倒也不尽然,准确说是一魂端立。应飞扬的肉身还坐在血池中,灵魂却已脱出了**禁锢,立了起来。

    “嗯?因为魂体方受创,与肉身结合还未稳固,在极烈情感的冲击下,灵魂与**背离了吗?这倒也解释的过去。”脏污怪人兴趣盎然的推论着。

    此时便听应飞扬的魂体对他说:“我若请求你帮助,你会应允吗?”他的声音空洞寒冷,大异往日,如千年寒冰,冷彻的不含一丝感情,

    脏污怪人摇头道:“不会。”

    应飞扬又道:“虽不知你要做什么,但我感觉我对你另有用处,我若以自爆魂体来要胁你帮助,你会应允吗?”说着自爆魂体,应飞扬语调依旧没一丝波澜,好像要爆的不是自己魂灵一般。

    脏污怪人依然摇头道:“不会,你对我只是或许会有用处,也或许没有,我助你只是顺手而为,杀你也在弹指之间,你若自爆,我最多叹息一声。”

    应飞扬点头认同道:“我想也是!”说罢,整个身子竟是没入血水中消失不见。

    “魂体分离到可以解释,不过他为何能从锢情禁我的状态脱出,中断修炼?竟然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难道他不是我心中设想的人选?”应飞扬走后,脏污怪人继续推论,眉头皱得更紧。

    却在此时,看到应飞扬肉身周遭,依旧有细小气泡冒出,心中起疑,脏污怪人再气凝双眼观察应飞扬肉身,却发现虽然失了灵魂,但肉身却依然在继续运转真气。脏污怪人思索一番,一无所得,不禁摇头:“果然,一涉及情感、意志之类的东西,常识就解释不了,罢了,随便吧,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

    怪人再度闭上眼睛,更多的气泡从他毛孔渗出,好似每一个毛孔都在吸食吞吐着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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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飞扬很难以形容他自己现在的状态,若非要说,只能这么形容。

    先前他就好像意识被割裂,一半意识七情六欲杂陈,混乱不堪,纷纷吵嚷着要救人。另一半意识则是冷静,沉稳,不带一丝感情,而且占据支配地位,无视另一意识的纷吵,只完全专注于练功疗伤,所以不管外界发生什么,他依然端坐不动。

    如今,意识依旧是两半,一般与先前一样,吵嚷着要救人。而不同的是,另一半的意识似也被说服一般,也同意去救人。

    两个意识终于达成共识,但占据主导的依旧是沉冷的毫无感情的意识。这个意识行动的方针从先前全神贯注的练功疗伤,变成了全神贯注的救人。也因毫无感情,所以他现在功利到了极致,只求最有效的结果,而不论代价,不择手段。

    是故,他毫不犹豫的否决了“直接冲破水晶墙,冲下救人”这一大多数情感都在鼓动,实则注定毫无作为的行动方针,而是选择求助高深莫测的脏污怪人,甚至说出要自爆魂体来试探那人,若是脏污怪人表现出一丝动摇,他都会不带丝毫迟疑的以自爆胁迫。

    可惜,自己对那人的利用价值并没有设想的那么大,所以,应飞扬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第二方针。

    第二有效,但代价可能更巨大的方针!

    借着魂体可以穿透墙壁的便利,应飞扬从血池下没入,钻入了底层,并凭借着灵魂的吸引前行,驶向他预定的目标。

    竞技场和鬼狱实则是连成一体,只是一者在上,一者在下,靠着机关移动格局,应飞扬从血牢出来后,又回到了鬼狱之中。

    道路,牢室,和一切布置虽已改变,但聚阴锁煞的格局未变,鬼狱所有煞气聚集的核心,也没有改变。

    煞气对魂体,便如火对飞蛾一般,有着本能的吸引,却别在于不同与飞蛾明知将受火焚,也要扑向火焰,大部分鬼物开了灵智后,皆知凶煞之地不可轻易接近,否则恐怕鬼也做不成。而应飞扬却此时依循本能,向这鬼狱煞气聚集的核心走去。

    不消说,鬼狱煞气的核心,就在鬼狱的刑室之中,女鬼阿离所居之处。

    但接近刑室,却见到一道全然出乎意料的身影。

    一人半蹲在地上,以指头划着咒文,放眼看去,咒文皆是以鲜血画出,以刑室为中心,遍及周遭道路,密密麻麻,繁乱复杂,便如一条蜷曲巨蛇,盘旋了不知多少圈,甚至让人怀疑哪来的这么多血供他画符。

    再细看那人,原本见他左手画符,还当他是个左撇子,但此时看清,才发现他右手指节发白,指尖则是淤青,看来是再挤不出一滴血了,而左手食指和中指也是同样,如今竟是已最不方便的无名指画咒,但依然行云流水,落指如飞,不见丝毫滞碍。

    感应应飞扬鬼气逼来,那人头不抬,一身纯净道氛沛然勃发,如春阳融雪一般,虽是温和无争,但应飞扬身遭鬼气只要接近他周身,便是无声无息的消融。

    “纪凤鸣?”虽然难以置信,但见这纯正道门功法,应飞扬还是疑问道出对方名号,只是因为他的话语毫无波澜,这疑问句问得倒如肯定一般。

    那人抬头现出面貌,年岁不大,算不上多俊朗,此时纵然疲惫,但依然显得阳光可亲,被控制的纪凤鸣面容一般无二,几让人觉得他们是双胞胎。

    “应飞扬应师弟?”纪凤鸣惊讶之情也丝毫不输给他,难以相信为何在此处遇上变成鬼魂的应飞扬。

    应飞扬问道:“你是纪凤鸣?那竞技场上的那人,又是何人?”

    纪凤鸣手上功夫不停,道:“那也是我,准确的说,那个才是我,现在这个是我用了‘分身化影’的术法化出的身外身,此术法可以一身双化,同时控制两具肉身。”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纪凤鸣却是歉意一笑,道:“抱歉,我现在实在无暇解释,这是我的一点灵识,你一看便知……”

    说罢,手指一点,一道萤火虫般的白光从他指端飞出,没入应飞扬眉心,应飞扬也毫不抗拒,霎时,众多咨询纷纷呈现脑海。

    咨询来自纪凤鸣脑海,将这几日的事情捋顺,补足了应飞扬欠缺的信息。

    前日,道门联军搜寻失踪的天师道下落,但因贪功躁进,不听从纪凤鸣指挥,而陷入地狱道陷阱。

    其时正当七月七鬼门开之时,而道门联军又被引到鬼门附近,地狱道借助天时地利,将阴界弥漫而出的鬼气炼化成蚀元鬼雾,道门之人功体遭受影响,大量人员遭擒。

    护持剩下人暂时脱险,纪凤鸣以符纸传讯,与洛阳城内的几个高手取得联系,之后就单枪匹马独闯鬼门。

    但对鬼城一片陌生,再加上阴魍魉也非易与之辈,终究还是打草惊蛇,陷入阴魍魉和鬼军围困中。

    知晓难以脱身,纪凤鸣便以言语引导,激起高傲自大的阴魍魉的怒气,阴魍魉也如他预料般,欲将他炼制为鬼奴,随意差事,尽情羞辱。

    而纪凤鸣则顺势而为,真身虽神魂被控沦为鬼奴,但却用分身化影的术法借着假身脱逃,分身化影确实是一门异常高深神奇的术法,术法施展后,便相当于两个自我同时存在,虽然功力都不及原本,但却超乎常人想象,一旦一化为二,那潜藏的另一个自己就是最好的奇兵。

    真身虽不再受他控制,但真身便在最贴近阴魍魉身遭,靠着真身假身之间的感官共享获取了大量情报,而假身则观察地形,准备了一个阵法——盘古开天阵。

    盘古开天,分辟鸿蒙,此阵一旦完成,便可打破清浊阴阳之分,在阴阳两界开辟出一条暂时的传送通道,使得两界相通。

    但此等阵法既然敢以盘古大神的名号和他最大功迹命名,单听名字,便知非比寻常,需要极其高深的术法造诣,而要打破阴阳之分,所需聚集的术力又达到了一个可怕的规模。若是寻常之时决计难以施展。

    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幽冥鬼城在建立初始,就是人工打造了出了聚阴锁煞的格局,可以说整个幽冥鬼城就是一个吸引煞气的法器,而幽冥鬼城中鬼狱是煞气中心,鬼狱之中,又以这刑室为核心,这便解释了纪凤鸣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纪凤鸣趁着阴魍魉,六道高手和诸多鬼卒皆集聚在竞技场之际,潜身无人把守的鬼狱之中,开始布置阵法,意图聚集方圆百里煞气,开启盘古开天阵。

    可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却是,时间!

    越是高等的阵法,所需准备就越繁琐,盘古开天阵亦是如此,光说要画的符咒,寻常术士准备七天七夜也未必能画得好,每一个符字都需灌注布阵者的灵力,哪怕每一字所需灵力极少,但积少成多,数万符字加在一起已是一个可怕的数字,想要不停休的一口气化出这么多符字,都已是难如登天,而且符字每一笔画,每一个灌输灵力的动作都不能有丝毫差错,一旦出错,便是前功尽弃,需从头开始,但纪凤鸣凭借深厚根基和超出凡人的符咒造诣,竟硬生生的在短短两个时辰内,就将阵法将近布置完成。但是——

    “还需多久才能全部完成?”应飞扬问道。

    “约莫半个时辰。”纪凤鸣道。

    “你的师妹左飞樱,未必能坚持半个时辰。”

    纪凤鸣身子不受察觉的微微一颤,但画符的手依旧是沉稳,一笔一划,不急不缓,而头颅低埋,只专注的俯身画咒,表情尽在一片阴霾中,看不明晰,

    沉默良久,才吐出三字“我知道。”

    若是还有叹息的情绪,应飞扬此时定是长长一叹,纵然他人眼中无所不能的开元之后第一人,纵然救得了其他百余道门人士,却未必救得下最亲近之人,世道无奈,难以两全,又有谁能免。

    但此时的应飞扬不具备叹息的情感,所以他不慨叹,只言一句:

    “不用挂虑你师妹,这半个时辰——”

    应飞扬迈步向刑室走去

    “由我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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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己方只有四人,敌方却是精兵强将,高手如云,强弱之势悬殊,但白岩等四道人仍袭向六道诸道主,纵使心知必死,也要在死前一倾心中恨火!

    “好,咱们道门之人,岂能受六道恶徒摆布!”

    “诛杀邪人是公义,过往睚眦是私仇,晏世元你以为我们正道之人与你一般轻重不分!”

    “谁会与你们这些恶徒玩游戏,要玩你们自己玩吧!”

    其他被囚的道门之人见状纷纷叫好,大感快慰。。

    可惜四道人未冲上高台,就被其他鬼修拦下,而鬼卒从两侧掩上,转眼白岩等四道人就被淹没在鬼军之中。

    血万戮见状,看着晏世元奚落道:“晏道主,从我们修罗道讨下这几人,就是为了演这出戏?戏虽不错,不过,好像并不是按你预想演的啊。”

    晏世元面色颇为难看,喃喃道:“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不相杀,有活路不愿走,非得寻死。”眼中竟带出迷茫之意。

    阴魍魉道:“既然出了岔子,那便赶紧了结吧,众军,将他们拿下!”

    道人们虽都功力不凡,但双拳难敌四手,不过片刻,在四面八方的鬼卒中顿感难以支撑。

    眼见迟早亡于鬼军下,白岩寻思着要死也要拖上敌酋,随即高声喝道:“阴魍魉,以多击少的无胆鼠辈,只敢躲在鬼军后面,可敢出来一战!”

    “哦?朕若应战了,四对一,你们便不是以多击少么?”阴魍魉手撑着腮,饶有兴味道

    白岩道人道:“笑话!你大可叫上晏世元,血万戮,血千秋,以四对四!道门岂会如你们这般无耻!”

    “哈哈,可惜,凭你们也配与我叫阵?”阴魍魉傲慢笑道,手一点,浓如墨汁的鬼气从指尖溢出,化作无数张牙舞爪的厉鬼呼啸而出。

    厉鬼号哭声,怪叫声,狂笑声此起彼落,疯狂嘈杂而又震撼人心,四道人顿觉呼吸不畅,一时分神已被逼回了竞技场之中,却听阴魍魉道:“不过,以四对四倒是个好主意,朕给你们个机会,能击败我这四个手下,朕便给你们挑战的机会。”

    话音方落,便见四个带着鬼面,身着黑袍的鬼奴从看台而降,落到竞技场中,自四方围向道门四人。

    白岩等人心生戒备,随即朗声道:“好,便先除你爪牙,再来对付你!”说罢,各自挑选身边敌手,四对四的战成一团,竞技场一时刀鸣剑啸,宝光纵横。

    白石道人与白岩各对上一鬼奴,战上数招,对敌手的修为已有拿捏后,白石生起较劲之心道:“白岩,便先比谁先解决眼前对手,如何?”

    白岩冷哼道:“有何不可!”

    “那你输定了!”白石高喝一声,翻掌起落,尽泄对地狱道的一腔恨火,他本就自诩功力胜白岩一筹,此时掌时而轻如鸿羽,时而重逾泰山,变化灵转,威力万钧,与他对敌的鬼奴渐渐支拙,被他寻得破绽,一掌直入中宫,击在胸膛之上,霎时对方已被击得全身骨骼尽碎,死得不能再死。

    下一瞬,白岩那边也分出胜负,白岩所使为剑,却走的是厚重雄浑一路,一剑断了鬼奴首级,脑袋“咕噜噜”的在地上滚了数圈才停止。

    “哈,是你慢我一步。”白石嘿然道。

    却见那方,白岩直勾勾的盯着滚落的人头,面如死灰,形如木雕,痛呼道:“羽儿?怎么会是你!”

    白石一惊,向那人头看去,人头上的鬼面面具已经滚落,露出一张沾着泥带着血的年轻面容,而这张脸他也认得,便是白岩的独子。他们一门在援救天师道时遇袭,白岩拼命掩护他的儿子离开,本以为他已经平安脱离,想不到竟也落入地狱道手中,并炼制为鬼奴,上演了这场血亲相残的悲剧

    白石突然脊柱发凉,浑身每个毛孔都战栗起来,若白岩杀得是自己亲子,那他杀的又是谁?

    白石颤抖着走向他方才所杀的鬼奴,畏惧的解下他的面具,却是双脚一软坐到在地,之后嚎啕大哭道:“叔父,侄儿不孝,侄儿大不孝,怎坐下这该天打五雷轰的逆伦之举啊!!”白石所杀,是他亲身叔父,也是引导他一直扶持他的门中长老,对他来说,素来是比亲身父亲还亲,没想到竟亡于自己手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二道都在泣血悲嚎,凄惨之态令人动容,却在此时传来一阵恶意至极的笑声,刺耳,癫狂,又令人毛骨悚然,正是晏世元笑得前仰后合,那般得逞模样,哪还有先前的迷茫。

    “晏世元,是你!,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你!”白岩被笑声吸引,双目赤红,如颠如狂的看向晏世元,炼制鬼奴需要时间,而他儿子既然变为鬼奴,便证明对方早已计划好了,提前做了准备,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自然是最擅长玩弄人心的晏世元。

    晏世元笑容一收,摇头道:“白岩道长,你要报仇与我何干,可莫找错了目标啊。”

    “道长,想想吧,方才放弃活命机会要与我们相杀的是谁?”

    “挑战鬼王陛下,要以四对四的是谁?”

    “对上鬼奴,出手毫不留情的是谁?”

    “最后手刃你儿子的又是谁?”

    “我给过你许多机会,但你内心被嗔恚左右,一次次舍弃机会做下最错误的选择的是谁?”

    “最后,再问你,你的仇人,又到底是谁?”

    晏世元语调轻缓,仿佛又带有莫名的魔力,每问一句是谁,白岩道人眼中就多一份迷惘恍惚,最后颤声道:“是我?”

    晏世元双目一闭,叹道:“那你还想报仇么?”

    “对,报仇,报仇羽儿,我这就替你报仇!”白岩面容突得狰狞,双目赤红道:“恶徒,给羽儿偿命吧!”一声惨绝人寰的凄厉吼声,白岩剑在脖子上一抹,竟是一剑割断了自己头颅,头颅滚着圈,与他儿子的头颅滚倒了一起,彼此对视

    “师师兄?”白岩的颈血溅到了白石面上,白石却如泥塑一般,双目呆滞空洞。

    晏世元惋惜摇头道:“你师兄已经死了.”

    “死了?”白石道人痴痴道。

    晏世元用着充满诱惑性的嗓音道:“没错,你知晓是什么害了他?”

    “白石道长,莫听他的话,别受他影响!”被困的其余道门之人见白岩已被生生说死,顿觉不对,大声喝阻道,但白石现在已几近精神崩溃,双目痴迷,对外界声音全无察觉。只愣了愣,问道:“是什么?”

    晏世元道:“是他的那颗嗔心。”

    “嗔心?”

    “不错,不错,怨恨,愤怒,仇视皆为嗔心,修道之人在常人眼中便如天人一般,舍弃嗔念,清净本心,但白岩道人他却被嗔心占据。”

    “因为有嗔心,他宁愿不要性命,也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因为有嗔心,他才失了冷静,竟辨认不出自己儿子的身形和招式路数,因为有嗔心,他才先杀了儿子,又杀了自己。嗔是心头火,烧尽别人,也将烧尽自己啊!”晏世元痛心疾首道。

    “这个世界,需要宽容和谅解,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能对六道,对自己多一份宽容呢?落得如此悲剧,皆是因嗔而起,所以,若要身心自由,不再痛苦,就需要去除嗔心!!”晏世元神色庄严道。

    “去除嗔心,就不会再痛苦?”白石空洞双目突然放出神采。

    “没错,去除了嗔心,就不再痛苦!”晏世元点头道,虔诚慈悲的神态,宛若渡人脱出苦海的高僧。

    “好,那我,这便去除了这嗔心!”白石扬声一喝,竟一爪掏进自己心口,将血淋淋的、犹在跳动的心脏扯出!

    “真的,不再痛苦了呢”白石露出笑容,慢慢合上了眼睛。

    场上仍剩下李道长和木隐者,见到白岩、白石二道人的惨状已是遍体生寒,生怕出手重了伤了至亲之人。

    交手一阵,木隐者审视了对手身形,问道:“师傅,可是您?可是您老?”

    可对手却不答,反而越攻越急,木隐者不敢下重手,只得口诵法诀,招出无数藤萝,密密麻麻的缠向那鬼奴,却见鬼奴使出相同术法,同样是藤萝破土而出,但鬼奴所招的藤萝却是如枪如矛,直刺向前。

    一者留手,一者动杀,相同的术法立刻有了高下之分,木隐者的藤萝被刺穿,随即,身遭无数藤萝穿身,被刺成了筛子,全身无一好肉。

    “这术法,果然是师傅”木隐者喃喃道,随即也失去了生命。

    “你们!畜生,我与你们拼了!”兔死狐悲,让仅存的李道长又怒又恨又惧怕,唯恐误伤至亲,不敢再对眼前鬼奴出手,而是谁真气一震,震开眼前纠缠的鬼奴,御使一个浮尘攻向晏世元。浮尘迎风而涨,浮尘尾端千丝万线直射晏世元。

    晏世元稳然不动,眼看就要被丝线洞穿,便见眼前一晃,鬼奴竟是再度逼上,毫不畏惧的横身挡在晏世元面前,李道长连忙收手,而那鬼奴,已毫不留情的,一掌印在他心头。

    李道长惨呼一声,坠落在地,又挣扎着爬起,用尽生命最后余力向那鬼奴走去,“你是明月,还是明心?好徒儿,师傅不怪你,不怪你”

    李道长费力伸手,欲摘鬼奴面具,鬼奴也静静站着,不做动弹,但面具离体,李道长却是双目眼睁,大惊道。

    “你,你不是我徒儿,你是谁!!”

    眼前之人非但不是他徒儿,更有甚者,灵动的双目写满嘲弄,跟一般面容僵硬,双目空洞的鬼奴也大有不同。

    “哈哈啊哈哈!”两声笑声同时传起,皆是说不出的奚落,一声是晏世元,一声是眼前之人。

    “李道长,在场只你了断了嗔念,竟能对我人间道道众手下留情,晏世元佩服,佩服!”晏世元遥遥一拜道。

    思维受到误导,以为是弟子手下留情,却没想到最后一人真是敌人,而他竟为了敌人,舍弃了杀晏世元的机会,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李道长面容扭曲,眼眶几要瞪裂。

    “恨!恨!贫道恨啊!”仰天一声,是最后的不甘,无尽的怒火恨火席卷心头,涌边周身,李道长本就破碎的筋脉在嗔怒之下寸寸碎裂,全身暴血而死!

    “嗔则形毁,身体臭秽,五浊不尽,天人不衰!”晏世元如毒蛇般阴沉的声音传来,成了李道长生命最后听到的声音。

    竞技场上汩汩鲜血流入两侧沟渠,竟是很快便将血排干,而另一处,却涌上了暗红鲜血未完待续。

    一个面具遮掩,便将人变成鬼,道门之人自相残杀,却是同归死途,水晶牢笼内只余一片刺目血色。

    鬼卒处理着尸体,冲刷去血液,浓稠的血水被稀释后慢慢渗入地下,而此消彼涨,另一方,应飞扬所在之处,牢室的血水再度上涨,已渐渐漫到了他的腹部,腥臭血水中,应飞扬端坐如初,似是与血池融为一体。而脏污怪人亦是同样,血液涌入后,他便如吸了五石散一般舒爽的浑身一颤,而身上的脏污已渐渐被血水冲刷着,使得腥臭血水更加污浊。

    这一场游戏,同样另晏世元满意。“哈,正道?”轻轻一笑,短短二字,此时此刻说出却是恰如其分,晏世元语气中带着无尽的讥嘲,看着血腥犹未退去的杀伐场,为这场游戏做下最刺耳的批注。

    其余道门之人心生莫名滋味,皆不禁低下了头,似是为道门那同道操戈的杀戮感到羞愧,似是在疑虑如果方才那些人中包括自己,自己又将作何抉择?又似仅仅是畏惧晏世元,唯恐成为他下一个目标。

    俯瞰众人俯首,晏世元又放声大笑,此时,却闻冷冽一声,

    “你若还有其他把戏,那下一场,换我奉陪!”众人俯首,却有一个女子昂起了头颅,凝视着晏世元。粉雕玉琢的面容带着创口,面容却更显坚毅,而一双明眸隐含怒火,无半点畏惧和迷茫,正是谢灵烟宣战。

    晏世元眉头一挑,露出讶异之色,他本以为眼前女子看到方才的结果,再受他的言语影响,应已是自责得近乎心神崩溃,但谢灵烟心神的坚定,却远在他预料之上。随即嘲道:“方才未参加游戏,就已害死三个人,若是亲身参与,那岂不是有更多人要因你而死?”

    谢灵烟冷道:“强迫他们参与游戏的是你,引诱他们自相残杀的也是你,你以为本姑娘会因内疚,将你的罪过归于己身?可惜,我师尊教过我,道德是正道人士自律的绳索,而不是你们邪魔外道用来惩罚他人的枷锁!”

    “哦?”晏世元来了兴致,他遇过许多正义感过度的大侠,这些人的弱点是总是过于自责,对付这些人,有时只需擒掠一些无辜在他们面前杀掉,然后告诉他们,这些无辜者是因你们而死,就可以欣赏到他们崩溃的嘴脸了。

    实际上,晏世元自己也觉得好笑,杀人者杀了人,之后再将罪过归罪于侠客无力援救,这么荒诞的事,为什么总有人认同?这样的大侠见得多了反而乏味了,好在眼前这女孩并非这样无聊的大侠,她心智坚定,头脑明晰,心存正念却不死板,这才是最佳的游戏对象,这才有将她心防敲碎,让她哭,让她崩溃,让她求饶的价值!

    晏世元舔了舔舌头,正欲一口应下她的挑战。此时阴魍魉却皱眉,轻声下令道:“晏道主,先处理天师道的人。”阴魍魉初看戏时也觉有趣,但随着晏世元对游戏愈加投入,看着所有人心变化都在他掌控中,阴魍魉不禁对这原本低眉顺眼臣服于他的下属心生一丝忌惮,对着些游戏的兴趣也减了许多。

    晏世元神色微变,随即道:“陛下有令,属下岂敢不从。便先请天师道的诸位贵客上场吧。”

    鬼卒随之而动,将龙虎山天师道的众人一一擒捉出来,用意不言而喻,借天师法印,开启青城山天师洞封印同样是地狱道的目的之一,此时自是以天师道为要挟,逼迫藏身不知何处的张润宁现身。

    此地各派囚人中,本就以龙虎山天师道之人最多,鬼卒先挑选了以徐未央为首的十人,而地面上,原本那个大型的水晶牢狱沉入地层不见,又浮现出了十个围成一圈的小水晶棺,水晶棺内空间狭只容一人战立,水晶棺上头开了一个小孔,而每个棺材外更有一个弩机,弩机上牛皮弓弦紧绷,寒光闪闪的箭簇透过那小孔正对下方,若是人被关在水晶棺中,只要弩机一发射,定是被一箭贯顶,想躲都无处可躲。

    看着这凶险的机关,天师道几人已面露土色,只徐未央还能勉强保持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改色的气度,却也不住心跳加速,鬼卒们不由分说,将十人强行推入水晶棺内,又将棺材封闭紧锁,任他们如何拍打也是无济于事。

    而徐未央环视周遭后,冷道:“晏世元,这次你又要耍什么把戏?”

    晏世元笑道:“哦是今次佛道大会的辩法论道者徐未央徐道长,本道主倒是怠慢了,若今日不是在这等场面下见面,倒是该向徐道长请教道学。”

    徐未央哼道:“夏虫不可语冰,对无道之人,有何道学可讲?”

    晏世元道“道始于无,而无能生有,道家讲究清浊一气,人事物皆是相互转化,今日我是无道之人,或许明日我便是道德高士,道长难道要舍弃导我向善的机会?”

    徐未央不屑道:“你既然谈道,当知无为而无不为,你若无欲无念,自然无为无我,何需贫道来引导?否则,贫道说再多,也只是对牛弹琴。”

    “好个对牛弹琴!”谢灵烟听闻,大声赞道,她与徐未央一同参加佛道大会,也算有几分战友之情,自是知晓徐未央的能耐,想天下道门高士数不胜数,佛道大会辩法名额却只是三个,徐未央能代表整个道门参加,虽也有仰赖龙虎山天师道的过往荣光地位的成分,但他的道学水平也绝对是天下数得着的,晏世元在他面前谈道学,打嘴仗,自然是难以奏效。

    晏世元也不恼,道:“罢,那便说正题,这次龙虎山参加佛道大会,所来的都是门中精英,结果却是被我等轻易擒获,难道你们没有半分起疑过?”

    被关的龙虎山天师道之人皆是互看一眼,心中其实皆早有怀疑,龙虎山天师道此次遭擒,虽说是中了地狱道和人间道的暗算,但对方能布置下陷阱,不伤一兵一卒就成功,恰好也说明对方对于天师道的行动路线,作息时辰,人员配置都了如指掌那潜在的话意就是

    “晏世元,你究竟想说什么?”几人已经开口问道。

    晏世元一副惋惜模样道:“我方才说了清浊一气,相互转化,过往道门清圣之地龙虎山,如今已是藏污纳垢,甚至还混了我人间道的恶徒在内中!”

    ps:断更两天,主要思路不畅,再加好多事杂,静不下心想剧情,也是解放前被公司最后压榨一下了,今后不会了,离月更十万的目标还差了2万,这月还剩三天,平均一天得7000字啊,嗯要不我这最后三天爆发一下试试?未完待续。..

    “有人与六道恶灭勾结?”天师道的几人心中同时一震,各自生疑,但随即,听闻徐未央沉声道:“妖言惑众!贫道相信天师道中绝无叛徒,前车之鉴犹在眼前,你们岂可再受他们言语挑拨!”

    徐未央德高望重,在门中声望隐隐还在年轻的张润宁之上,众人一经他提点,想起前两场游戏,晏世元就是靠着言语拨弄让正道之人自相残杀,心中各自警醒,众人人纷纷表态道:“没错,龙虎山那道门祖庭,岂会自甘下贱,与六道妖邪为伍!”

    晏世元笑道:“是否是妖言惑众,玩个游戏,你们自然明了。”

    一听游戏,众人如条件反射一般面色大变,心生畏惧,晏世元则自顾自的道:“先说这次游戏规则吧,这次规则十分简单,你们所在的水晶笼皆被从一到十的编了号,而身边皆有装着竹签的签筒和小刀,你们将心中怀疑谁是内奸,就把对应的号数刻在竹签之上进行投票,每次投一人,每一轮得票最多的那人便会死,直到你们找出真正的内奸,或者全部死尽为止。”

    “哼,要杀便杀,我们为何要参加你的游戏!”徐未央寒声道。

    晏世元笑道:“徐道长不畏死,但也莫断了他人活路啊,龙虎山精英皆在此,你们不参与,我便杀了你们换下一批,下一批不参与,便还有再下一批,难道徐道长非要我把人杀尽才甘心?”

    徐未央看了看其余人,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而晏世元随后又补充道:“另外,投票之时,你们所在的水晶笼会雾化,外界看不清你们是否有刻下编号,所以你们尽可以放心大胆的刻。”

    “若我们无怀疑的人,那什么都不刻也可以吗?”一人问道。

    晏世元点头道:“自然可以,不刻编号便视作无效的投票,一轮中若是无法得出得票最多者,便是全员进入下一轮,重新投票。”

    “那便是说,只要我们每次都投出无刻字的编号,那就不会有人死,而是一直这么继续下去?”

    “若按规则,是这样没错,不过”晏世元眯起眼,用着猫玩弄耗子的眼神看去“真能这样简单吗?”

    那般眼神,又令众人不寒而栗。晏世元又道:“规矩都懂了吧,那我数到十,便开始第一轮投票,一,二,三”

    一声一声,宛若催命的符咒,众人不由惊慌失措,徐未央见状高声道:“诸位,现在不是怀疑自己人的时候,都莫在签上刻字,第一局,先拖过去再说!””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此时,晏世元恰巧数到十,语音方落,但见水晶棺内忽有水汽泛起,空蒙飘渺,如梦如幻,水珠依附在水晶壁上化成雾气,白茫茫一片遮住视线,外界无法看清内中之事。

    片刻后鬼卒敲击每个棺门收取竹签,众道也透过棺材上留好的一道空槽将竹签递出。随即雾气散去,众人形貌又出现眼前。随即互相问道:“我什么都没刻,你呢?”“我自然也是,岂会受妖邪摆布。”“没错,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邪人岂会明白!”

    “若真信任,就不会多次一问了。”晏世元懒洋洋的嘲道,纵身下了看台,欲从鬼奴手中接过十根竹签,道:“既然如此,就让我看看你们之间的信任吧”

    正要接签时,晏世元手一滞,再度收回,口中道“突然想起来了,我来宣布结果,你们定也不信,待会说不定又会推到我身上,这样吧,我另寻一人替我宣告!”

    晏世元身形忽闪,从其他被关押的天师道人群中抓出一名年轻弟子,兔起鹘落间,便已回到原处,温和对那年轻弟子说:“未知小道长名号?”

    那弟子强作镇定道:“道爷我道号天璇子,你这邪徒要做些什么?”

    “天璇子?”晏世元沉吟一声,赞道:“能以北斗七星做道名,看来你在门中也备受器重,北斗七星中,天璇星象征着坦白直率,对错分明,倒也是巧得紧,这宣告结果的工作便交予你了,希望你能如你道名一般,做到如实宣告。”

    接着声音一厉,道:“威胁的话我也不再多说,若是你不如实宣告,你和你的同门会受到何种惩处,你可自己想象!”

    天璇子不知所措,征求意见般的向徐未央看去,徐未央点了点头,他才犹豫的将竹签接下。

    天璇子将竹签举起,无论正邪,全场所有人都将视线集中在这些竹签之上,“咕嘟咕嘟”咽口水声此起彼伏,却见天璇子抽取第一根,高举眼前,随后仍在地上“第一根,无!”竹签丢在地上,光洁签面朝上,上头空无一字。

    “第二根,无!”

    “第三根,无!”

    “第四根,无!”

    一根根竹签丢在地上,一颗颗心悬在喉咙。转眼天璇子手中只余最后一根。

    众人摒住呼吸等待最后的宣告,天璇子却手颤抖,好似承受不起小小竹签的重量一般。

    晏世元催促道:“快点,最后一根,别吊人胃口了。”

    “第十根,一一号”天璇子颤着声宣告,将最后一根竹签扔在地上,同时侧过身子似是不忍再看,而竹签是赫然标注了一个“一”字

    “一号”那人大惊失色,慌忙道:“怎有可能?是谁投了我?”

    晏世元则不理会他的问题,摇头道:“看来是认为一号是内奸啊,很遗憾,第一轮,你们猜错了!那按规则,一号这位道兄,永别了!”

    话音方落,一号棺上悬挂的弩机陡然发射,伴随一声惨嚎,锐箭直从那人头顶贯穿,霎时血浆飞溅,死状凄惨。

    “刘师兄!”“师傅!”眼见同伴身死,哀呼声从天师道那方传来,此起彼伏。但其中隐藏的信息却是更令人心寒,分明约定了同投空票,却有一票杀死了同门之人,这背后意味不言而喻。

    “瞧吧,已经死了一个,所以打起精神来!尽情的猜疑吧,越早找出内奸来,才能让更多人存活!”晏世元击掌,鼓舞着,温文面容配上疯狂眼神,宛若恶魔。未完待续。

    便是因为了解张润宁的性子,徐未央知晓他行事过于情绪化,而行事情绪化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总是难以预料,所以徐未央早在最开始就做了最坏设想,才会误以为张润宁投敌。反倒是六道恶灭几人,出于对不熟悉之人的戒备之心,洞察了张润宁真正的用意。

    如今张润宁遭擒,气脉被封不得言语,只得怒视阴魍魉,血千秋探问道:“鬼王,不知此人该如何处置?”天师遗宝的事,他也是头遭听闻,此时自是想要多打探出些消息,以求谋求更大利益。

    阴魍魉却不多说半句,只冷看张润宁一眼道:“不识好歹,先押下去和天师道关在一处,让他们来个最后的团聚,待会,朕再慢慢处置他。”

    “不过,他的出现,到让另一只老鼠的踪迹也暴露了。”阴魍魉视线一移,看向张润宁方才出现的地方。

    视线所及之处,正有一个鬼卒悄悄挪动身形,似是感应到阴魍魉目光,那鬼卒不再隐匿,而是突得纵身而起,黑色斗篷迎风敞开,如飞燕扬翼,迅捷灵动的逃离,转眼化作一个天际的小黑点,几不可见。

    “原来还有同伙!”血千秋作势欲追。

    阴魍魉却拦阻道:“区区小事,何劳千秋贤侄亲自动手,我手下奴才已经准备好了,贤侄静待片刻就好。”

    晏世元则在下面问道:“枯等无聊,陛下,我这轮游戏还未结束,可还能继续”

    阴魍魉皱眉道:“还是算了,张润宁已经引出,天师道的人或许还用的上,先留他们性命,晏道主,上来入座吧。”

    晏世元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再次回到自己座位上,而清洗工作再度进行,这次人都是死在水晶笼中,倒是方便了鬼卒工作,只需将尸体拖出,供炼制鬼兵时使用。之后水晶棺笼再度沉入地层下,余下血水,就任它们慢慢渗出便好。不消说,这些血水,有汇聚到了应飞扬处,不知不觉间,血水已是积到胸口,整个牢室血腥味逼人,浓烈的几乎令人昏厥。

    不多久,便又见一个黑点由远及近,渐渐明晰,却是一个鬼奴打扮者,挟持着一个女子而来,女子身穿鬼卒的衣物,却已无面具遮掩,肤白如雪,明眸善睐,端丽动人,只是此时柳眉微蹙,玉面带汗,显然方经过一场战斗,此女正是左飞樱。

    而晏世元和血千秋、血万戮却不约而同将视线放在了那名鬼奴身上,晏世元道:“冯虚御风,翩若游龙,好俊的御风术,鬼王何时收了此等高手做鬼奴?”

    阴魍魉道:“也就是昨日,一名年轻人意图潜入鬼城中,但却被朕发觉,也是他胆气不错,鬼军包围下不见改色,反倒行刺起了朕,费了一番手脚将他擒下,朕见他本事不差,便将他神智封印,炼为鬼奴了。

    晏世元和血千秋对视一眼,各自看出彼此疑虑,血千秋道:“能被鬼王陛下赞一声不差,定然非是寻常人,鬼王可否让他现一面,让我见识一番?”

    阴魍魉似是不满他纠缠这些小事,道:“管他过往是谁?现在也不过是一鬼奴,身份卑微,怎能在这露面。”

    晏世元也道:“都说宰相的门房七品的官,虽是鬼奴,但也因主而贵,鬼王的鬼奴又怎算得上卑微,陛下便让我们一解心中好奇吧。”

    晏世元对他帮助甚大,阴魍魉也不好悖了他的面子,道:“鬼十二,他们想见你,你便让他们看吧。”

    鬼十二木然卸下面具,晏世元和血千秋同露惊异之色,异口同声的呼道:“纪凤鸣?”

    阴魍魉皱眉,道:“哦,他很出名?”

    血千秋道:“确实是很有名,便是道扇卫无双的首徒,此子深得卫无双亲传,天下年轻一辈中,属他声名最盛。”一旁,同样算得上是血万戮面露不快之色,却也只咬咬牙,而没反驳。

    “原来如此,难怪有些本事。”阴魍魉淡淡赞了一句,不以为意。

    晏世元又道:“鬼王陛下,纪凤鸣一向难以预测,恐留有后手,如今咱们要做许多大事,不能生任何变数,不如直接杀了免除后患!”

    阴魍魉不悦道:“他已为我所制,还会生什么变数,晏道主杞人忧天了。”

    “可他毕竟是卫无双的徒弟”

    阴魍魉哼了一声,声调一提打断道:“晏道主,你们是不是被卫无双吓破了胆子,致使如今连他的徒儿也怕?”

    晏世元苦笑道:“卫无双,或许真可称得上天下无双,连前任天道主帝凌天都身亡在他手下,对他,怎么防备都不为过。”

    “哈哈哈!”阴魍魉大笑道:“帝凌天神魂未经天启,算什么天道之主,前任的天道之主是隋炀帝杨广!便是当年杨广君临天下之时,对朕也需礼遇三分,卫无双?在朕眼中不过是靠杀了一个六道伪主才声名鹊起的后辈,朕名震天下时他还没出生呢,你们倒好,提防他也就罢了,连他徒儿也要提防,莫非是觉得朕还掌控不住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人?”

    “这不敢,是千秋多虑了。”血千秋随即道,对他而言,阴魍魉若吃亏,他也是乐见其成,自然不再规劝。

    晏世元则暗自咬牙,想了一会,指着左飞樱道:“是了,此女也是卫无双的徒儿,世元便斗胆讨这鬼奴一用,演上一场同门相残的好戏。”

    阴魍魉不快道:“晏道主,你还是多心!”

    晏世元笑道:“不过是又想到一个游戏罢了,还请鬼王成全。”

    “罢了,随你吧!”阴魍魉不欲再纠缠,挥挥手应允了。

    “那便多谢鬼王了。”晏世元拜谢道。

    随后,环顾了底下众人道:“不过,只这他们两个,未免无趣,对了,凌霄剑宗的小姑娘,你先前说要参加我的游戏,那这一次,就再算上你了!”

    晏世元手一指,直指向人群中的谢灵烟!

    ps我坠入了码字地狱未完待续。

    竞技场上,又一个水晶笼浮起,正是第二轮游戏中用到的那个。

    水晶笼十丈见方,方才斑驳的血迹已被冲去,晶壁光洁如新,晶莹透彻,若不是鼻端还有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几乎让人觉得这牢笼是梦幻水晶宫。

    笼中,三道人影品字而立,正是纪凤鸣,左飞樱和谢灵烟三人。

    所有人皆在好奇,晏世元又要使出什么玩弄人心的手顿,左飞樱却在这时对谢灵烟道:“喂!你的脸还疼吗?”

    谢灵烟微微一愣,点头道:“已经无事”

    左飞樱打断道:“伤成这样,哪里是无事,我教你个去痕的法子,你以将雪莲榨汁,用雪莲水调和玉蜂蜂蜜,玫瑰清露,东海明珠粉。再以寒玉冰镇后,涂抹绞碎的雪莲瓣冷敷在脸上,早晚一次,小时后脑门就跌了个疤,就是靠这法子将疤痕去了的,不过,嗯,你这伤比我当时严重多了,不知还能不能奏效。”

    谢灵烟仍未反应过来,只得呆愣愣道:“多谢告知”

    “没什么啦,我以前虽看你不顺眼,但现在知道了,你对我师兄没有什么企图,这样的话,咱们还是可以交个朋友的”左飞樱毫无紧张感的说个不停。

    “这,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先要有命出去再说。”谢灵烟额头冒汗,打断道。

    “哈,放心吧,有我师兄在呢!”左飞樱轻声的摆摆手,又大又亮的杏眼看向纪凤鸣,一脸幸福,灿若花开。

    “就是你师兄把你捉来的啊!”谢灵烟登时无语,在心中大叫道。

    她终于明白了,左飞樱在其他时候,是个头脑明晰,聪明狡黠的女子,除了遇上能威胁到她在她师兄心中地位的漂亮女子时会表露出护食般的敌意,对其他人无威胁之人也算大方得体。可一旦在纪凤鸣身边,便成了一个恋情深重火热的少女,而对恋爱中的少女来说,方才纪凤鸣把她夹在腋下擒来时,这般亲密的接触带来的幸福感,,怕是早就冲毁了她的头脑,理智是什么?显然已经被她丢到脑后了。

    但也亏她这一闹,紧张气氛被一扫一空,谢灵烟平复心情,握住漱雪剑剑柄,指向晏世元道:“晏世元,这次你要耍什么花招。”

    晏世元笑道:“本道主看你喜欢救人,这次便让你救个够,待会纪凤鸣会攻击他的师妹,除非他死,或者左飞樱亡,否则无休无止,你自己抉择该救谁吧!”

    “你!又是这种让至亲至爱之人相残的手段,无耻!”谢灵烟怒道。

    “过奖过奖,事不宜迟,小门小派的比斗看多了乏味,就让我一观道门两大魁首级宗派,凌霄剑宗和万象天宫弟子的修为到何等境地吧!”

    “鬼十一,杀了他!”阴魍魉随之一指左飞樱,原本木然而立的纪凤鸣身影瞬动,手指一拈,一道火凤昂然现形,带着炎流清啸着向左飞樱扑去。

    “喂!你可别站着让他杀啊!”谢灵烟惊慌道,剑一引,一道寒冰剑气呼啸而出,抵挡凤火,但气劲相交,谢灵烟只感觉冰寒剑气如被太阳暴晒,转眼消融。

    却在此时,冰寒剑气散逸的寒气聚拢,化作一道冰壁张开,护住左飞樱。“你当我傻啊,师兄最疼我了,若杀了我,他还不难过死。”左飞樱翻着白眼道。

    谢灵烟舒了口气,想要坚定的点头说:“是啊!”但说到嘴边的却是句“那便好!”随即再催剑气,白芒一闪,斩向炽焰火凤。

    火凤凄厉一叫,被剑气斩为两段,但火焰却不见消减,反而分化做觜火猴,翼火蛇,尾火虎,室火猪等火相星宿,绕开左飞樱的护身冰壁再度攻来。

    谢灵烟随即再催傲寒剑诀,寒气席卷,凝气成冰,数道冰剑刺向翼火蛇和室火猪。

    而左飞樱紧贴着谢灵烟的后背,手引法诀,口中轻诵,“衍万象,归太虚,葵水真界!”

    一道葵水结界瞬间张开,将觜火猴,尾火虎困于结界之中。双兽身上不断挣扎,要挣脱结界束缚,而水流则要冲刷去双兽身上的火焰。

    但随即,风生火起,纪凤鸣再引狂风之力,增添火兽之威,火舌高涨,熊熊烈焰狂舞,葵水真界中水汽沸腾,竟反有被煮沸之象。

    却见左飞樱再施展新术,但所施术法却是出乎意料,竟同样是呼唤狂风,两股风力围着火兽交卷撕缠。

    但火势却不见更猛,众人思索片刻看出门道,是交缠的两道飓风在将空气卷走,火兽所在的中心竟成真空境界,短短片刻,没有空气火兽瞬间呜咽着消散。这种借力使力,因势利导的破法可谓妙到极致,直令观战的道门之人齐声叫好。

    而另一方,谢灵烟也趁着时机飞身向前,一瞬之间连出数剑,快剑连环,不容眨眼,璀璨剑光已如漫天飞雪,带着清冷寒意刺向翼火蛇和室火猪。

    翼火蛇,室火猪皆是二十八宿中的火宿,这种星宿化灵之术,星宿兽灵皆有元素组成,刀剑难伤,但也非全无弱点,兽灵体内有与天象对应分布的星核,是元素集结的核心枢要之处,只要击碎星核,兽灵自然消散。

    但说来容易,要透过火焰,一瞬间连刺中数个细如针眼的星核,这便需得剑法精准迅捷到了一定境地。

    短短数招,二女各显不凡,已让其余道门之人赞叹不已,又惊又羡,心中暗自赞道,不愧是道门最顶尖门派出来的最顶尖的弟子,年岁轻轻就有此等造诣。甚至让一些小派门中,一些年岁半百的长老都自叹不如,只感半生虚度。

    然而,更令人惊异的还是纪凤鸣,开元之后第一人的称号,是荣耀,更是众矢之的,过于闪耀的名头,令天下不服者数不胜数,甚至方才见他被阴魍魉控制,一些人幸灾乐祸,心中起了奚落嘲弄之心,只道纪凤鸣也不过如此,轻易就落入敌手。

    但此时,纪凤鸣显露能为,便让他们的嘲笑轻视之心荡然无存,但见纪凤鸣身不动,手掐诀,不闻颂咒之声,那两道纠缠的旋风就被一双无形大手强拧成一股,融合成一条威风凛凛的风龙,风龙兼具风的迅捷和龙的威猛,爪击角顶,牙咬尾摆,矫健灵敏,威势万钧,只击得左飞樱和谢灵烟节节败退。更令其余人看着心惊。

    神识受困,受制于人,对功力的发挥必有影响,但即使纪凤鸣在不完全状态,高深莫测的修为,变化万千的道法依旧让众人慑服,心中皆生一念。“开元之后第一人,当真名不虚传!”

    但再想到这惊才艳艳的纪凤鸣也被人所制,那阴魍魉岂不是更难对付,众人更觉心头如被黑云压过一般,压抑黑暗。

    所有人都惊异于纪凤鸣的实力,唯独一人例外!

    牢室之中,本对一切都不怎么上心的脏污怪人,自见纪凤鸣揭下面具,露出真面目后便是眼睛一亮,面上虽因脏污太多显露不出太多表情,但周身血水荡漾的波纹变得忽急忽缓,毫无规律,便暴露出他的心绪未必如表面一般安然。

    见到纪凤鸣的超凡术法,他却是皱紧双眉,“不对啊,就算是神识受控影响发挥,他的修为,也不该仅此而已!”

    心生疑虑,脏污怪人双眼眯成缝,紧盯纪凤鸣,似要窥破他的所有秘密。

    忽而,血池中血水炸开,几声闷响,暴起数道冲天血柱!印证着脏污怪人的激荡心绪!

    而崩散的血雨中,脏污怪人双目猛睁,精光爆闪,透过血雨帘幕,依然亮得骇人,又惊又疑的赞道:“好小子,竟然连分身化影的术法都被你学会了,不愧是嗯,不愧是卫无双的得意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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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挂虑你师妹,这半个时辰—由我争取!”应飞扬口出豪语,神情却是淡然,无一丝夸耀成份,好似只是在陈述简单不过的事实。△c,

    纪凤鸣虽不知他哪来的自信,但丝毫不疑,诚挚道:“多谢!”

    应飞扬上前数步,又顿足道:“对了!对手若你,我无留手的余地。”

    “不必顾忌,做得到得话,还请替我好好教训我。”纪凤鸣说话间,无名指的血也被挤尽,被挤压到淤青指头又被粗糙的地面磨得血肉模糊,看着就似能感受到那十指连心剧疼,但纪凤鸣,又毫不迟疑的咬破拇指继续专注画符。

    应飞扬点点头,“那半个时辰后,就交你了,我们一起,将想救的人救出!”

    说罢,径直向前,透过牢门穿入刑室,随后纵身一跃,身形没入了悬挂梁上镜子中。

    站稳脚时,已置身在鬼镜之中,鬼镜之中依旧一片荒芜,如天地遗忘,无人问津的死角,黑沉沉的镜界中,一身白衣的女鬼阿离分外显眼,此时闭着眼,似睡似寐,正在疗愈自己的灵体。

    阿离张开迷离眼睛,带着疑惑道:“是你?”虽然应飞扬此时形貌与先前附在木灵身上时不同,但眉角那道刀痕,依然让她认出应飞扬身份。“你又回来做什么?”

    “我来,解放你……”应飞扬将手伸向阿离,受到感应,阿离的身上束身的锁链显出形迹,如条条黑蛇,肆意狂舞。而应飞扬手向前探出,一把抓住刺入她肩膀的一道锁链。

    阿离虽是无实体的鬼魂,但锁链也是深扎在她灵魂,应飞扬只扯动锁链,就令阿离痛苦难当,但随即令她惊异的一幕出现了,应飞扬竟猛然一拔,竟将锁链从她肩膀上拔出,再反手将锁链刺入自己肩膀!“现在,你自由了!”

    “你,你可知你做了些什么?”阿离惊异道,阿离作为狱鬼,被困在此处多年,不得自由,每日最大的心愿就是能骗取被煞气吸引来到此处的鬼物,让它们解开自己锁链,而接替自己成为狱鬼,承受着无尽的孤寂。

    但是,会被煞气吸引来的皆是最凶狠的厉鬼,而厉鬼中,像她这么痴傻好骗的永远是少数中的少数。先前想欺骗应飞扬,分明已经被他识破,但此时应飞扬竟又返回此处,主动将她放出,令阿离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

    就像找替死鬼一样,解放原来的狱鬼,那解放者就会接替成为新的狱鬼,阿离无法理解之际,又是一阵剧痛传来,它其余锁链自行从她魂体内拔出,随后方向一转,一根一根,狠狠刺入应飞扬魂体内!

    锁链刺入魂灵的痛楚阿离曾亲身经历过,那时的她疼得流着血泪,将周遭的一切击成碎,哭喊着诅咒自己,诅咒害她沦落至此的所有人,足足三天才将痛楚平息。

    但应飞扬却没发出一声哀嚎,若不是看他紧蹙的双眉,和紧紧抠入土中的指头,阿离还当他毫无痛觉呢。

    但随即阿离本能感觉到,阴沉、暴戾,凶虐,狂躁的煞气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涌来,灌注应飞扬魂体之中,应飞扬身上气机膨胀到无限大,仰天一声凄厉嘶吼,四野惊爆,尘沙四起,整个境界的随之震荡。

    而漫天烟尘中,应飞扬已立身而起,赤红的双目,狂舞的黑发,宛若地狱魔神将临!

    “果然如我所料,这就是我用自由换来的力量!”应飞扬闭眼,安抚着着体内翻涌的煞气,再一睁眼,双目已恢复如夜般的深沉。

    “既然这力量靠鬼狱集聚,那就合该,用在毁灭鬼狱之上!”应飞扬手一虚握,一把煞气凝聚成的剑昂然现形,剑意冲霄,直刺穹顶!

    ————————————————————————————————

    竞技场中,一场战斗已近尾声,谢灵烟、左飞樱二女虽竭力挣扎,但实力差距却是难以逾越的鸿沟。纪凤鸣变化万端的术法下,二女终是难以支撑。

    此时,纪凤鸣正施展雷法,雷霆闪耀,电光叱咤,数道腕粗电蛇****而来。

    谢灵烟挥剑引雷入地,引开两道电蛇,但雷电爆炸时的冲击依然将她冲击的呕血倒飞,退到了左飞樱身前,颤声道:“你这师兄,厉害过头了吧!”

    她曾和左飞樱联手对阵过天女凌心,天女凌心年岁虽与她差不多,但根基深沉,又精通诸多佛门精湛功法,论实力胜她良多,当时她只觉天女凌心在年轻一辈无人能敌,但与纪凤鸣交手,才知纪凤鸣犹然在天女之上。

    “废话,要不然怎能称作开元之后第一人!”左飞樱将十指翻舞,招出阴雷掩护左飞樱,借阴雷阳雷相互抵消的原理化解雷电攻击,过度的施法使得真气反冲,血液从毛孔渗出,她却仍一脸骄傲的说着。

    “现在是得意的时候吗!给我……”谢灵烟气得大骂,但骂到一半,声音却突然沙哑住,惊惧的看向上头,说不出话来。

    水晶笼顶层,浓厚雷云在纪凤鸣上头积攒,向四周侵吞扩散,转瞬,正片牢笼已雷云笼罩范围下,仿佛绝望攒聚成云气压顶而来,无处可躲,无处可藏!

    “这下真要死了……”谢灵烟喃喃道。

    下一瞬,万道雷光铺天盖地,肆虐而下!要带着狂暴之威蹂躏大地!

    左飞樱亦是面色大变,绮罗红伞再度张开,护住二人头顶,但一道道电剑狠狠砸向红伞,“嗤——”的一声,红伞终于难支,被隔开了一道口子,而又一道电光透过口子直劈而下,二人眼看将被电成焦炭!

    然而!

    电剑明明已到脑门顶,谢灵烟也分明感觉到了头顶发丝在高热雷电下烤出的焦糊味,本已闭目待死,但死亡却并未降临。

    谢灵烟睁眼,却见雷云中心,黑暗的云层中不知何时开出了一道更加黑暗的缝隙,宛若一只恶鬼睁开了邪恶的眼睛。

    缝隙一开,便贪婪的索取周遭一切,弥漫的云气,劈落的雷光,竟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倒吸回哪缝隙中,雷云开始一点点的回缩,转瞬就被吸进。

    而缝隙的胃口也不仅如此,周遭的空间也开始扭曲变形,紧贴着缝隙的水晶壁竟也经不住扭曲,承受众多攻击依然不见破损的水晶壁此时开始片片龟裂,裂痕迅速扩散,最后一声脆响,整个水晶笼锵然崩碎!

    碎片受到地面和裂隙的双重引力,二力抵消下,失重一般飘在空中。

    万千碎片,晶莹闪耀,映照出同一身影,一道缠绕着森森鬼气邪戾身姿从裂隙中缓缓降下,现身杀戮战场!( )

    邪异身影携无匹煞气轰然而降,足一点地,狂乱气流以人影为中心肆虐爆发。

    晶壁碎片在气劲冲击下射向四面八方,正邪双方看客都多有躲闪不及被击个正着的,惨嚎之声不绝于耳!

    阴魍魉一挥手,击飞了一块飞向自己的碎片,阴沉双目紧锁来人,沉声道:“来者何人?”

    但见来人少年模样,肤色苍白,头发墨黑,面容俊秀中带着几分邪异,此时身形挺立,周身缠绕着若有若无的煞气,虽不知他来意,但感觉来人浑身上下皆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那少年瞥了阴魍魉一眼,冷然道:“吾乃剑嶽鬼王,是谁此城之主?”

    “剑嶽……鬼王?”阴魍魉阴厉双眼眯成缝,一边打量着来着,一边思索着这个名字。不同于人界大一统的格局,如今鬼界正处割据乱战,群鬼乱舞之世,自号‘鬼王’雄踞一方者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却从不曾听闻‘剑嶽鬼王’的名号。

    阴魍魉戒备问道:“朕便是这幽冥鬼城之主阴魍魉,不知有何指教?”

    剑嶽鬼王眼一瞥,道:“你虽身带鬼气,但终是人身,怎在鬼界做了一方之主?”

    质问一般的无礼言语,令阴魍魉顿生不悦,“你,莫不是有意见?”

    剑嶽鬼王点头道:“不错,吾目前居无定所,尚缺一地安身,途径此处,见这鬼城颇为壮观雄奇,颇合我胃口,便有了久居的念头,特来一观,此城之主,竟然是人身。”

    阴魍魉听出他话中有话,冷笑道:“你既想久居,朕现在又是用人之际,各方高手,来者不拒,你若臣服朕的麾下,此城自有你一席之地。”

    “又或者,你自感实力不足,无能统辖此城,退位让贤,将此城让予我!”剑嶽鬼王平淡道。

    “哈哈哈!原来又是个痴鬼!”阴魍魉放声大笑,幽冥鬼城自建立起便遭各方觊觎,四方鬼王皆有侵吞兼并之心,但阴魍魉却凭借自身实力连退各路强敌,多年征战后终在鬼界站稳了脚跟。如今,阴魍魉秣马厉兵准备回归阳界,并不打算在阴间扩张势力,而阴界诸王也知晓幽冥鬼城是块难啃骨头,所以彼此之间已有默认的共识,井水不犯河水,互不侵扰。

    如今却有一个从未听过名号的鬼王来此大放厥词,阴魍魉顿时有了猜测,来者应是新晋升的鬼王,有了鬼王的实力,但一无城池,二无臣属,又不知水深水浅,才会单枪匹马冲入此处,大放厥词,但真是个愚蠢傲慢的莽货。

    但阴魍魉肆意嘲笑声中,剑嶽鬼王面色丝毫不变,似只当他是小丑一般。待他笑够了,才道:“可敢与我来场鬼王对决?我若胜了,便将此城让我!”

    听闻鬼王对决,阴魍魉面色微微一变,鬼界势力众多,常年厮杀,为防扩张势力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让第三方渔翁得利,便有鬼王对决的惯例,双方各下赌约,由鬼王之间一战定输赢,而立下的约定,也无法违背。阴魍魉能守住幽冥鬼城,便是靠其在对决之中从无败绩,阴魍魉也因此膨胀,对自身实力有相当自信,但——

    “笑话,对决需要对等筹码,你一席之地都没有,便想讨要朕的幽冥鬼城?凭什么?”阴魍魉冷笑道。

    “凭吾,你若能胜吾,吾便奉你为主,任你差遣,麾下多一鬼王,对你能有多少帮助,你心中了然。”剑嶽鬼王傲然道。

    阴魍魉亦心中一动,都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方才那剑嶽鬼王凭空出现,分明是破碎虚空而来,除非是靠了什么能干扰空间的法器,否则,只凭这一手,便知对方确实有配得上鬼王称号的实力。如今他正图谋一统六道的大事,急需高手,若能降服这剑嶽鬼王,那定成一大助力。

    但随即又在心中否掉这个想法,幽冥鬼城对他太过重要,不容有失,纵然再多上几个鬼王,他同样不会冒险去换。

    可阴魍魉也不愿轻易放过这机会,既然有鬼傻头傻脑自己送上门来,怎能让他简单离开,再加上修罗道就在列席,如今血千秋、血万戮一副看热闹的模样观视,若是一口回绝,反而显得露了怯,不利于他日后掌控六道想了片刻,心里有了计划。

    阴魍魉思绪变了几变,剑嶽鬼王不耐道:“怎么样?想好没有,你可是怕了?”

    晏世元见阴魍魉迟迟不答,急忙递话道:“陛下,不必理会他,只需你一声令下,我们便可将此妄人擒下!”

    “哦?要以多为胜吗?吾有何惧?”剑嶽鬼王眼露鄙夷道。

    阴魍魉挥手止住了晏世元,又指向纪凤鸣道:“莫要自抬身价,对你何需以多为胜,你这不知从哪冒出,自称鬼王的孤魂野鬼,朕只怕你连朕的鬼奴也赢不了!”

    “他?”剑嶽鬼王挑眉,打量着纪凤鸣。

    “没错,朕不知你实力,而手下又不养无用之鬼,你便是想奉朕为主,朕也未必收留你,不如你先与他战上一场,若胜不了他,还有何颜面自称鬼王,朕在鬼军之中给你留个十夫长的位置便是抬举你。”

    剑嶽鬼王大笑道:“可笑,吾若真输给他,你便是要吾当鬼奴,吾都允你,但我若赢了,你会把城交我吗?”

    阴魍魉笑道:“怎有可能?本座岂会将一城之地寄托在一个鬼奴胜负上?胜了他,也不过证明你有资格与我对赌而已。”

    “败为奴,胜,却不过换一个机会而已,你倒是好算盘!”剑嶽鬼王嗤道。

    “这是自然,若任什么从未听闻的角色都可以指名道姓挑战朕,那朕岂还有余暇。怎么,莫非你还担心输给一个鬼奴?”阴魍魉出言相激道。

    剑嶽鬼王面色一变,现出愠怒之意,道:“好,吾便先取下这鬼奴,再来败你!”

    而在剑嶽鬼王身后,谢灵烟和左飞樱二女却暗暗交流,剑嶽鬼王的突然而来,无形间救了她们二人性命,二人却也不敢轻易动弹,趁此机会疗复伤势,

    而谢灵烟却觉虽面目未曾见过,但只看背影,眼前这剑嶽鬼王挺立如剑的身姿,倒是令她倍感熟悉,心疑之下,又察觉剑嶽鬼王双手负后,但手指却在书画着什么。

    “他是在写字传递信息,而能看到他手势的只有我和左飞樱,莫非?”

    谢灵烟想着,读着他写得字,忽而面色大变,险些叫出来,还好身子被挡着,没被其他人看出。

    “我数到三,咱们一起动手,逃出此地。”困住身子的水晶牢笼也碎成渣,左飞樱听着那剑嶽鬼王和阴魍魉的赌约立下,心知若要逃,这是最后机会,暗暗传声给谢灵烟。

    “不必,有人让我们按兵不动。”谢灵烟道。

    此时,“碍事的,就先滚开!”剑嶽鬼王一震衣袖,二女身子一轻,已被气劲托着倒飞了到了墙角。看似重重摔在地上,但却一股柔力化消了下坠的力道。几名鬼卒上前要先将她们收押,左飞樱欲动手,谢灵烟却按住她的手轻摇了摇头。

    二女遂不做抵抗,任鬼卒擒下。

    而看向擂台中央,剑嶽鬼王方才挥袖间,擂台以以他足下为圆心,被刻下了一道半径丈许的圆痕。

    阴魍魉不解,问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剑嶽鬼王傲然道:“吾堂堂鬼王,自折身份对上区区鬼奴,若是再不相让,传出去岂不令人笑话,莫说胜吾一招半式,便是能在半个时辰内将吾逼出此圈,便算是吾输!”

    “那你可真是……自寻死路!”阴魍魉冷笑道,随即下定命令。“鬼十一,动手吧!”

    一声令下,纪凤鸣再展术诀,引风唤雷,雷龙电蛇呼啸而出,直击剑嶽鬼王。(未完待续。)

    阴魍魉人老成精,自然心中已有算计,纪凤鸣虽是鬼奴,但一身修为非比寻常,纵使此时魂体受制难以尽数发挥,但对上寻常鬼王胜负犹在未定之天。就算胜不了,也足以探出这剑嶽鬼王的深浅。

    而且他还暗藏了一个暗招,若是施展开来,定能让这剑嶽鬼王措手不及,在纪凤鸣手下吃上大亏。甚至再退一步,“维系鬼王对决的前提条件可不是什么所谓信用,而是双方拥有对等的势力,你手下一兵一卒也无。若真能轻取鬼十一,让朕觉得毫无胜算,朕便直接发动大军,看你一己之力如何抗衡?”

    阴魍魉心中这般想着,更是自得,看着剑嶽鬼王面容甚是年轻,想来死时年岁不大,难怪如此天真愚昧,身处绝境仍全然不知,竟还狂妄自大的画了个圈给自己又加上层束缚,今日便该让他见识一下天高地厚!

    受到阴魍魉驱使,纪凤鸣左手引风,右手唤雷,巽风震雷交汇一处,向剑嶽鬼王轰击而去,肆虐的气劲已令人生畏,

    剑嶽鬼王以剑为名,自然当还以剑招,但见他立身不动,如渊渟岳峙,指虚引,周身缠绕的煞气中,登时有数把黑色气剑凭空化现而出,数剑首尾相连盘旋成圆,高速旋转之下竟在剑圈中生出一个黑洞般的气圆。而肆虐的狂风怒雷被正撞上黑洞剑圈,无匹气劲竟是如泥牛入海,没兴起半点波澜。

    只一招,就令阴魍魉动容,暗疑道:“这是什么招式!”,此剑招似是走的以无纳有,吸劲卸力一路,但精妙之处却更甚之,又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纪凤鸣的风雷之击阴魍魉自忖也能接下,但未必能像他这般从容。

    而惊异者自不知阴魍魉一人,左飞樱见剑嶽鬼王如此深不见底,心中难免忧心师兄,暗对谢灵烟道:“谢灵烟,你方才让我按兵不动,莫非是认得此剑嶽鬼王?”

    谢灵烟双眸紧盯着剑嶽鬼王背影传声道:“他的形貌从未见过,这剑法我也闻所未闻,但他方才却传讯与我,说他是……应飞扬……”

    “应飞扬?他怎会有此等修为?”左飞樱闻言险些呼出声,难以相信,面目可以用法术遮掩,但修为却不能,左飞樱自觉应飞扬修为与她差不多,比纪凤鸣则是相差甚远,怎有可能轻描淡写的接下纪凤鸣这招。

    谢灵烟悄声道:“我也不知,但看他使剑时的专注样,倒真可能是他。修为虽突然提升,但此时救了我们总非坏事……”

    “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左飞樱暗自嘀咕一句,只因有一股压抑不安在左飞樱心中发酵,却不知这不安从何而来,左飞樱只得双眼眯着仔细看着剑嶽鬼王,好似要用目光将他洞穿,忽然,看着翻涌的煞气,一个大胆而疯狂的猜测涌入来她的脑海,只一个念头,就惊得她娇躯一颤,遍体生寒!

    “怎么?你猜到什么了吗?”谢灵烟察觉她的反应,问道。

    “没……没什么。”左飞樱强颜保持镇静回应道,一双手却狠狠攥紧裙裾,直攥得指节发白,心中更是万丈波澜,“狱鬼!莫非是你做了狱鬼?剑嶽鬼王,监狱鬼王,应飞扬,你不会真这么疯吧!”

    然而,应飞扬却是就是这么疯。

    诸位也应早已猜到,所谓的剑嶽鬼王便是应飞扬所化,自应飞扬魂灵从躯壳中挣脱后,便纯粹以救人为目的,不计代价,不择手段,思索着最有效的方式。而成为狱鬼,就是他的最终的选择。

    若说整个监狱是一个聚阴锁煞的法器,那狱鬼便相当于这法器的器灵,与整座监狱融为一体,疏导着鬼狱中的煞气留向该去之处,以便阴魍魉借助煞气炼制鬼兵鬼奴。

    而另一方面,狱鬼也可以吸纳狱中煞气,这可是一股巨大磅礴的力量。阿离前身只是普通的小家碧玉,从未有过修行,但成为狱鬼之后,便靠着狱中煞气拥有了令人忌惮的实力。而她所诞下的鬼婴莫离,更是甫出生实力就直逼鬼王,其中亦有这狱中煞气的帮助。而应飞扬解放阿离,替她成为狱鬼后,便得到了驾驭这股煞气的力量。

    力量落入善于使用力量的人手中,那就将转变成可怕的实力。但这力量所需的代价同样惨重。自此之后,身入鬼狱,永世沉沦,不得自由,纵使谢灵烟、左飞樱、乃至其他所有人都能脱身,应飞扬却脱身不得。而之后,阴魍魉再入鬼狱时定会察觉狱鬼换了人,明了前因后果,应飞扬落入他手中倒是将受到何种折磨,更是难以想象。

    但应飞扬还是做了,只因唯有他能力挽狂澜。

    狱鬼虽强,但力量却局限于镜中方寸之地,但应飞扬身上有着破宇剑的器灵,以煞气催动佛兵,借破宇剑之助,使得鬼镜与竞技场擂台的空间折叠,让应飞扬得以暂时降临擂台之上,发挥力量。

    至于相貌变化,倒是简单许多,鬼的相貌其实是个人本我意念的凝聚,举个例子,当你想到“我”这字时,心中第一个浮现的永远是自己的相貌,这个念头就决定了鬼的相貌。其中可能会带有死前的主观色彩,比如吊死鬼会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舌头会伸得很长,淹死鬼会觉得自己身上缠着湿漉漉的水草,但无论怎么说,对正常人来说,想到自己样子时,脑中的第一个浮现的不会是其他人的脸,这是本能。但应飞扬此时状态算不上正常,绝对的理智,绝对的冷静,使他能完全的驾驭自己,甚至连本能都掌控。

    他对心中相貌稍作修改,魂体也就随之变化,这不是伪装,不是术法,所以便无破绽,是以场上皆是高手,却无一人能察觉!

    于是,剑嶽鬼王,诞生了!

    作为剑嶽鬼王的第一个对手,纪凤鸣亦非泛泛,眼见术法受制,却依然施术不停,狂风怒雷,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轰响应飞扬。

    而应飞扬亦针锋相对,剑气旋转成涡流,将风雷尽数吸纳黑洞之中。

    应飞扬所学剑法中,无论凌霄剑宗的剑法,上清派的剑诀、还是达摩神剑,都是广为人知的剑法,为了防止被阴魍魉看出招式来路,进而联想起前因后果,认出眼前剑嶽鬼王就是先前从他阴魍魉手中逃脱的少年。所以,应飞扬此时所使的是一套从未现世的剑法——司天台地下机关密室内,袁天罡所留《极星十七律》中的四路剑诀。

    这剑法需要极强的算学能力,应飞扬原本不专精与算学,所以并不适合此招。但此时,没有情感的干扰,纯粹理性的思维下,使他心算能力有着巨大提升,隐隐达到了此剑法的门槛,目前的剑路是四路剑法中的“罗睺蚀暗日”。

    袁天罡所留《极星十七律》中,拳掌十三路,以北斗南斗十三星命名,剑法四路,以紫炁、月孛、计都、罗睺四余星命名,罗睺乃是引发日蚀的凶星,与之对应的剑法也是“罗睺蚀暗日”之招也鬼煞之气最为相合,剑圈一起便宛若日蚀,煌煌大日尚且可吞,遑论风雷。

    但纪凤鸣却似毫无察觉,继续施展风雷之术,应飞扬也乐见其成,他的目的本就是拖延时间,所以只做防守,只靠日蚀之力吸纳风雷,而不展露罗睺流窜天际,扰乱星宇的攻势。

    但不过片刻,应飞扬就察觉不对,未及反应,蚀日剑圈已破,风雷之力流泻而出,逼向应飞扬面门。

    “主风客雷,益卦转恒卦,破得好!”一些道门高人看出端倪,便是明知纪凤鸣此时是敌,亦不禁赞出声来。

    虽同是风雷双式,但却有细微不同,起初,风雷中以雷为主,风为客,便合六十四卦中下震上巽的益卦,益卦以风激雷,风愈强,雷愈响,雷厉风行,是故霸烈雄沉,引得风雷激荡。只可惜在蚀日的剑法下,风雷再强也难逃被吞噬的结局、

    但渐渐,纪凤鸣已是以风为主,雷为客,虽只是细微变化,却使得对应卦象从下震上巽的益卦,变为下巽上震的恒卦。恒卦卦辞主永恒不变,坚持不懈,罗睺虽能蚀日,但日终有复明之时,而风动却是亘古不变,正合以永恒破有限的道门真义,是以片刻之后,蚀日剑圈崩解,风雷之力迸射而出。

    纪凤鸣再用后一引,风雷之力分成三股,化作三条缠绕电流的风蛇,从前方、左侧、右侧夹击而来,三方包夹,却留后退一路,显然是要逼应飞扬退出他先前所划剑圈,而应飞扬却是半步不退!

    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应飞扬虽然靠破宇剑暂时出了镜界,但实则仍受拘束,只要头顶破碎虚空划出的空间裂痕愈合,就会被煞气组成的链条绑回镜界之内,而他此时能活动的范围,也是与原先一样的方寸之地,只是活动区域从镜界搬到了擂台罢了,大小便与他所划的圈子差不多,眼下虽然看不见,但实则他身上正缠绕着无形的锁链,只要出了此圈,便会无形链锁就会显现出来拘束他的行动。

    所以应飞扬划下剑圈,承诺出了剑圈便算败,表面上是骄傲自大,实际上却是怕被阴魍魉洞察到他已沦为狱鬼,以驱使狱鬼的手法奴役他。

    既不能退,唯有以进为退,应飞扬手一引,未见受到攻击,风雷巨蛇身上已如筛子一般莫名多了许多窟窿,随后见应飞扬手虚握,好似双手持着看不见的长剑,利落几下,巨蛇已被断头破腹,分崩瓦解。

    众人尚不明所以,忽然纪凤鸣身子一旋,脚踏奇步,似是在躲闪攻击一般来回闪动,但却并不见有什么攻向他。

    “是无形剑气!”阴魍魉眉头一皱,心中猜出端倪。对剑嶽鬼王的忌惮又增了三分。

    他说得却也没错,应飞扬此时所使是《极星十七律》中的剑招——孛月归神隐,孛月又称黯月,是并不存在的虚星,在星相之中代表神秘,孛月归神隐之招与之相应,剑气无形无相,无声无息,便如孛月一般无人能看到,逼得纪凤鸣连连闪避。

    应飞扬却并不满足于此,他心知以纪凤鸣之能,无形剑气之招纪凤鸣终能找到破法,而一旦无形剑气也被破,应飞扬就要陷入被动。

    不能出身前方寸之地的应飞扬对上术法高手纪凤鸣,短时纵然能靠奇招压制住对手,但是剑客若不能与术法者拉近距离,时间一长,终究只是单方面挨打的局面,若要保证不被击败,唯有趁现在占上风时再出奇招。

    应飞扬眉眼一凛,冷道:“区区鬼奴,倒是挺会躲的!”随即双臂催动剑诀,无形剑气再看不见的空气中纵横交错,绵密成网,齐齐轰响纪凤鸣,逼使纪凤鸣不断向他的剑圈靠动。

    纪凤鸣纵然不愿,亦是一点点接近剑圈范围,眼看只余丈许,却见纪凤鸣准备许久的术法终于诵出,“衍万象,归太虚,葵水真界!”

    一道水滴形的结界出现他身遭,护住周身,无数道无形剑气如陷入沼泽一般,无法穿透水圈结界。眼看计划失败,应飞扬却又喝道:“吾既要你过来,你能走到何处?”

    说罢,双掌一合,无数无形剑气汇成一股从后方向纪凤鸣撞来,巨大气剑冲击下,纵然有葵水真界护持,纪凤鸣的身子亦止不住一个踉跄,就在重心不稳瞬间,又感脚下一松,身子一轻,竟是不自觉的向前飞去。

    抬头看去,却见一道黑煞剑圆在应飞扬身前张开,竟是辅以罗睺蚀暗日之招,以其吸力,将纪凤鸣吸到近身范围。

    一旦将他近身,自己便几近立于不败之地,拖过半个时辰便不再是难事,应飞扬平静的想着,却突见,纪凤鸣手中一抹,一把白骨刀凭空乍现,一刀凌厉无匹,反借助吸力为己用加成刀威,一刀,蚀日剑圆登时瓦解,而刀势不停,伴随如千鬼哭万鬼啸一般的破风声,直斩应飞扬头颅!

    而这刀意外的眼熟,正是阴魍魉的“荒骨刀”!(未完待续。)

    以术法闻名的纪凤鸣突然使出刀招,而且用得还是阴魍魉的荒骨刀,实在出人预料,猝不及防间,凶戾刀气已然临头,若是过往应飞扬,心中定会一惊,一时失措,但此时的应飞扬却不同,纵然意外,却也做出了最佳的应对。

    但见他身形倏然而逝,不见发力就向后平飞了丈余,待退至临近所划界线时,退势又突得然停止,足点虚空后,身子又人剑如一直刺向前,反守为攻。

    这如莺去燕返般的身法甚是利落,在场许多道门之人,若不是因为他是鬼,早已大声叫好,纪凤鸣却是面上木然视而不见,腕一番,白骨妖刀由纵劈转向横斩,直迎应飞扬,黑剑白刀交并,便是轰然一声巨响,地面龟裂,锐利气劲四散,离得稍近的道门众人已被劲风打得头脸生疼。只是受到波及,便已是狼狈不堪。

    而风暴中心,锵然一击之后不是停歇,而是更加迅捷凌厉的攻势,应飞扬不容纪凤鸣走脱,此时快剑连环,将‘罗睺蚀暗日’剑路的攻势尽展开来,剑法直来直往,简洁利落,但每一剑都似经过精准计算,纪凤鸣察觉之时,已困身剑网之中,若受暗日吞噬。

    应飞扬见时机成熟,一点点锁紧剑网,眼看纪凤鸣越战越是缚手缚脚,却见他刀一横,轮转周天,一道刀圆扩散开来,将周身剑网悉数斩碎,而余力未消直欲断应飞扬头颅。

    应飞扬心中有所思,避闪刀气同时向阴魍魉方向看了一眼,却见阴魍魉虽然高坐座位上,但一双眸子却半眯着,好似对台下战斗视而不见,心中道了声:“果然!”

    方才那招方才那记横扫周遭的刀招他曾亲见过,上此与阴魍魉交手时,他就是在此招之下吃了亏。

    纪凤鸣先化出阴魍魉的荒骨,又使出阴魍魉的刀招,再看阴魍魉此时的出神模样,应飞扬只能想到一种可能——阴魍魉魂灵出体,寄在了纪凤鸣的肉身上。

    地狱道蓄养鬼奴,一则是作为战力,二便是若主人肉身被毁,鬼奴肉身变作备用,暂时让主人的魂魄栖身。寄身在纪凤鸣身上自可以轻易做到,不过却让应飞扬心中赞道,“好个皮厚腹黑的阴魍魉!”阴魍魉隐匿百年,他的刀法,道门和修罗道、和大部分地狱道寻常鬼修认不出,但地狱道高层和经常与他接触的人间道道主晏世元已看出端倪,阴魍魉也算成名高人,却能毫不避讳的在手下面前耍弄手段,却是当得上‘皮厚腹黑’的评价。

    似是回应他心中称赞,纪凤鸣、或者应该说是阴魍魉趁应飞扬避招之际,手诀一掐,再出万象天宫道法。化出诸多幻影分身,虚实莫变,四面八方齐攻而来。

    阴魍魉的魂体加上纪凤鸣的鬼奴肉身,既可以刀法制敌,又可施展道术,这一配合使得纪凤鸣变得更为难缠,而应飞扬此时既要扮演与阴魍魉素未谋面的剑嶽鬼王,便是看出了他的技俩,也只能佯作不知,唯有再催剑诀,以拖为主,只得以‘罗睺蚀暗日’的化劲之法全力防守,以拖为主,先求不败。

    。

    只是阴魍魉一手抡刀,一手引诀,刀法和道术并使,时而雄沉霸道,时而变化莫测,应飞扬如以一己之力战两大高手,渐渐难以抵挡。

    而阴魍魉此时心中也暗自讶异,此时他正邪双式同使,虽是占尽上风,但对真气的消耗甚是剧烈。而那剑嶽鬼王身上真气却似用不尽一般,无衰无竭,看似随时都将落败,但却总能生出新力,而且至今,他也没踏出所划的圈子半步,应是仍留有余力,心中不禁暗疑道:“鬼界何时又冒出来这么个难对付的鬼王!”

    又纠缠片刻,眼见那剑嶽鬼王挡下刀招之余,又一剑洞穿了所唤出的最后一个幻像,阴魍魉心知脱战对自己无利,决意速战速决。

    阴魍魉举刀纵斩,锵然一声,刀剑又一次相交,此次,阴魍魉却是手指一松,任由右手的荒骨刀却是脱手而出,弃刀同时,又一步逼近应飞扬身前,直以胸膛迎向应飞扬剑尖。

    “师兄!”左飞樱怜惜纪凤鸣的肉身,见状不由惊呼,应飞扬亦觉察有诈,阴魍魉所用的不是他的肉身,所以敢肆无忌惮的以伤换伤,能胜最好,便是不能胜,也能重创他这个剑嶽鬼王,来确保下一场以本体再战时能占尽优势。

    应飞扬虽想通,但收势不及,只能眼一冷,同样落下赌注!

    “嗤!”鲜血飞洒,皮肉绽开,伴随左飞樱尖叫声,纪凤鸣的身躯被一剑穿胸,但他木然面上却似没有丝毫痛楚,反是深处左掌,掌中虚握雷霆,带着狂躁的电芒击出,一掌印在应飞扬胸膛!

    随之,一道腕粗电蛇从他掌心呼啸而出,正是道门雷法‘掌心雷’!

    掌心雷是道门中流传颇广的术法,在各大道脉中也都是大同小异,皆是将符咒画在手心劳宫**,以自身气血引动天雷,对阴祟邪煞之物颇有克制之力。

    雷电化作道道破邪电流窜动周身,应飞扬护身煞气在电光下如道道黑蛇般,不甘的扭曲着,嘶鸣着,但却在笼罩的电流下消失湮灭,而天雷直接撕破灵魂的痛楚,纵然应飞扬意志再坚定,此时也发出第一声痛苦的嚎叫,声声凄惨鬼啸,令人听着心颤,知晓真相的谢灵烟左飞樱二人更是面色发白,攥紧了手指。

    可应飞扬虽是痛楚难耐,却是一步未退,阴魍魉心中冷嘲一声:“倒是硬气!”

    同时右手高举,方才脱手飞出的荒骨刀打着旋恰好落入他手中,阴魍魉握刀,再度斩下!雄沉一刀,正中应飞扬肩头,万钧刀势如泰山压来,裂地成痕,应飞扬终是难以承受,屈膝跪地!

    “你输了?还有何话说?”阴魍魉借着纪凤鸣的身躯沉声道。

    却见应飞扬抬头,面容平静,不见丝毫恼怒“还有两句,第一句,败得是你!”

    阴魍魉突觉这段对话及情景都是分外熟悉,虽面容不同,功力悬殊,但却说过同样的话语,此时记忆交叠,阴魍魉只感眼前这个剑嶽鬼王与昨天那从他手上脱出的疤脸小子气质上分外相似。此时却听——

    “第二句,再见!”

    相似的话语,雷同的情景,再加上如出一辙的骄傲气质,阴魍魉面色一变,脱口而出,“是你?!!”心中已感觉眼前剑嶽鬼王就是昨天那疤脸小子。

    阴魍魉虽不明所以,但却再催刀劲,宁可杀错,也不能让眼前这剑嶽鬼王如昨日那小子一样自爆而逃。

    但不一样的事发生了!阴魍魉面色一变,又惊又怒道:“你怎么会是狱鬼?你到底做了什么?”

    顺着阴魍魉视线看去,便见跪地的应飞扬身上,八道锁链一节节浮现,黝黑链条一端插在他肩上,脊柱上,腰柱上,一断却是向上蔓延,直连入应飞扬方才破开的空间裂隙。而最令他惊骇的是——

    其中一道链锁,本是与应飞扬肩头相连,现在却因他方才一击,在他刀下碎断!

    “现在,不是了。”应飞扬淡然答道。

    想要解放前一任狱鬼的,就将成为新的狱鬼,阴魍魉想起这个规矩,心中一凉,八道链条从应飞扬体内拔出,齐齐向他射来。

    阴魍魉大惊失色,挥刀连连,欲挡束缚的链条,道道链条在他刀下崩散,但链条乃是鬼狱煞气所化,威力无匹,斩断一条就再生一条,源源不断,阴魍魉刀势一乱,一条锁链透过刀网插在纪凤鸣肉身的脖颈之上,而吃痛之下,其他锁链亦同时插来,刺入周身。

    应飞扬起身,冲他摆了摆手,阴魍魉才知“再见”的真正意思,不是应飞扬要逃,而是他将被带走。

    下一瞬,应飞扬失了狱鬼身份,没有煞气支撑,被他开辟的空间裂痕自然开始闭合,而链条也极速收拢,竟从纪凤鸣身上扯出一道不断挣扎灵魂,那灵魂分明是阴魍魉!

    也是阴魍魉自作自受,纪凤鸣的体内本有两道灵魂,但纪凤鸣的灵魂意识被施加封印,外力难动,而阴魍魉的灵魂本就是外来,与肉身契合度并不高。链条只欲锁一魂当狱鬼,一对比下,被拉扯出的自然是阴魍魉的灵魂,阴魍魉惨呼一声,魂体已被拉扯入空间缝隙之中,随着缝隙闭合消失不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本出于绝对冷静状态的应飞扬,此时大笑这个念头似是压过了其他所有念头,压抑的情感爆发而出,化作最张狂,最愉悦,最得意的笑声,在百人千鬼注视下,直笑得强仰后合,直不起身。

    太走运了,实在太走运了!

    计划的每一步都是变数重重,若是煞气无法催动破宇剑开辟空间的力量、若是阴魍魉不理会凭空出现的剑嶽鬼王、若是狱鬼之力无他预料把强横,若是阴魍魉的刀没斩向锁链所在的肩膀而是其他地方,最终的结局都会有大大的不同。尤其是最后一步计划,实现的可能更是微乎极微。

    应飞扬本已做了觉悟,不管人是否就得出,但他多半要沦落成狱鬼,而恼羞成怒的阴魍魉得知真相后,也定会无休无止的折磨他的灵魂。但所有事情皆如计划,朝最好方向发展,他不但免去了鬼狱中无尽期的牢狱之灾,更将一手建造鬼狱的阴魍魉终于与他心爱的鬼狱融为一体,这是何等讽刺!让他怎能不笑!

    这番变故,说来虽长,发生实则只在一瞬,而且太过因为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六道众人一时愣神,阴魍魉消失后又静默一阵,这才如梦初醒,还未及想出该做什么。

    便闻应飞扬笑声停止,正色喝道:“吾乃剑嶽鬼王,阴魍魉方才已输给吾,依照约定,此城归吾所有,现在汝等应听吾号令!”应飞扬自幼与清苦招摇撞骗,对装腔作势独有心得,心中知晓人心浮动茫然之际,若能以气势震慑众人,其余人就会不做思考本能依循命令

    但晏世元同样深知人心,亦同时高声道:“此鬼暗害陛下,地狱道众人,绝不能轻易他,同为六道,便先听本道主命令将他拿下!”

    阴魍魉生性自大,喜怒无常,鬼军只听从他的旨令或是他赐予的兵符调动,而其他地狱道鬼修在他统辖下素来也只听他一人命令。此时阴魍魉话都未来得及说就被带走,失了领导,此时发号施令的两人一个是依约而成的鬼城新主,一个则是对阴魍魉助益最大的人间道道主,似都有命令的资格,又谁也不具分量,地狱道之人一时不知该听谁的。

    踌躇一瞬,阴魍魉所设立的鬼丞——一个在地狱道中颇有人望和地位的修者指着应飞扬道:“陛下被他所害,岂可轻放他,众道友先将他杀了,再设法迎回陛下。”

    此人算是做了合适的选择,众鬼修才被点醒,毕竟谁也不甘心受一个来厉不明的鬼的领导。十数个鬼修已经动身向前,当然,更多的人却是忌惮应飞扬方才展露出的实力故意慢了数拍。

    其实应飞扬此时不在是狱鬼,没了无穷无尽的煞气可以借用,更受着借取打量煞气之后的反噬,哪还有先前实力,便是立在这里就已是用尽全力了。

    “杀了他,为陛下报仇!”最莽的几个鬼修已接近应飞扬。

    应飞扬装出从容不迫样子,思索如何应对,忽然,大地震动,砖石起伏,整个鬼狱都闹弄不已,而同时,应飞扬眼前天空,突然多出了一道笔直刀痕,空间竟再遭破碎,裂出一个腔洞,一道人影携带着无匹怒火从腔洞中跃出,轰然降落,几个离得近、根基浅的鬼修因为他的落地而立身不稳,身子一晃,竟被空间乱流卷入那腔洞之中,惨嚎未及发出一声,就被扭曲的空间撕扯成碎片。

    而那人影亦泄愤般将一片失去光泽的铜镜扔在地上,同时厉声道:“朕又未死,报什么仇,都与朕退下,朕要亲手将他的灵魂绞成碎片!”

    正是阴魍魉再度重返,刀指应飞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