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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飞扬心绪竟也被剑法引动,只想着若自己施展此剑法,那将是向谁传递情思,应招之时不由自主的看向姬瑶月一眼,却发现姬瑶月也正巧在看他,眸光之中盈盈如水,令人心醉。
应飞扬心头一荡,姬瑶月与他双目对视后也是双颊一红,但配合却并未因这一瞬分神而出现疏漏,反而是情意结合,更显高妙,出招之时,竟都不经意的沾染上了公子翎剑上的意境,说是联手对敌,却没有半分凌锐犀利之气,更不如说是二人在公子翎的伴奏下翩翩起舞。
但情到浓时,却听公子翎一声长恸,声音锥心泣血,令人断肠,而剑上意境陡变,方才浓烈炽热情意转为至恸至哀,一瞬间应飞扬如见到连理枝断,鸳鸯折翼,而下一刻,哀戚剑意已然临头。
应飞扬和姬瑶月面色陡然一变,但见公子翎形销骨立,双目空空落落。行招之间如行尸走肉了无生趣,而剑上更沾染了痛不欲生,不欲独存的死意。但却是要拖全世界为之殉葬一般,剑式变得招招式式绝人生机。
对上公子翎全无留情的剑招,应飞扬和姬瑶月顿感压力,甚至被死意侵染心头,一时只觉了无生趣,不想再做抵抗,就这么死在剑下……
但危机之际,应飞扬心念猛提,沛然真气一运,使出一招达摩神剑中的“佛问伽蓝”,剑刃挡下迎面而来的树枝,而剑啸之声化作恢弘佛音,浩大庄严,传入他与姬瑶月二人耳中,如醍醐灌顶般一瞬间驱散求死之念。
心思澄明一瞬,二人同时而动,应飞扬施展苍龙转生剑主攻,星纪剑运走如游龙,矫健灵动,剑意连绵不绝。姬瑶月改作配合,施展二十四番信风刀中的“雨水”之刀,已水生木,壮大应飞扬苍龙剑势。
虽然只是招式之拼,但战到此时亦是凶险异常,但与姬瑶月的紧密配合下,应飞扬又有一种感觉,只觉自己的剑在一点点蜕变,好似空间距离在他剑下渐渐消失,达到一种心有所指,便有剑至的玄妙境界。而这种境界在他当年与姬瑶月联手对战师我谁时也曾体会过。而姬瑶月双刀也生变化,时快时慢,好似有了一种不受时间节制的特殊的律动,每出一刀都伴随难以捉摸的街节奏,都要将时间长河与眼前对手一同斩断。
乒乒乒乒乒乒乒……身影交错,不知交击多少回合,应飞扬和姬瑶月渐渐扳回颓势,不绝于耳的交鸣声在林间响起,好似夜雨又至,穿林打叶,却随锵然一声,交击停止。
风停叶静,万籁无声,三道交错身影陡然静立。却是保持着一刀一剑一树枝顶端呈三角形相抵的站姿……
而在这时,清风徐动,公子翎所持树枝上本有未及绽放的蓓蕾,在公子翎神通之下,树枝遭千百次刀剑交击,花蕾却没有被伤到分毫。此时竟莹润光艳的绽放开来,在风中颤巍巍的吐出细小花蕊。
而一花绽放,发乎自然的勃勃生机,令公子翎原本死气沉沉的剑意再现生机。
公子翎忽然哈哈大笑,面上哀戚之意荡然无存,“你们两个当真有趣,让你们接本公子一轮剑法,能学多少便是多少,没想到没等本公子使完,你们就给破了!”
原来方才应飞扬和姬瑶月施展苍龙转生剑和雨水之刀,一者属木一者属水,水润木生,将盎然生机传递至树枝之上,树枝上的花蕾因此**放蕾,一点生机使得公子翎剑上的死意不再纯粹,正合“以生破死”之妙。
应飞扬此时冷汗才冒出湿了一背,收剑拜道:“公子实在让了太多,剑法以情入剑,别出机杼,若是真正交锋,我们哪有半点生机。”
公子翎玩味笑道:“哦?你对本公子的剑法倒是赞誉有加,那本公子问你,这剑法与你师尊相比如何?”
应飞扬蹙眉思索片刻认真道:“人的影,树的名,师尊现在身死,只有名存,所以在下不敢替师尊菲薄,只能实话实话,论修为,公子自是与我师尊并驾齐驱,但若只论剑,公子尚逊了不止一筹……”
“哦?”公子翎眉头一挑。
姬瑶月闻言暗急,谁人不知公子翎高傲至极,只恐应飞扬这般公然贬斥惹恼了孔雀公子,不由暗掐应飞扬背后软肉。
但应飞扬一谈起剑,痴性又开始发作,混若无感的继续道:“公子一套剑法分为上下两阙,却是截然不同的剑意,上阙情思渺渺,幽深绵长,因情而动,暗藏无尽变化,可谓是极为高妙的剑法。下阙哀痛凄绝,死气沉沉,比起上阙显得更加不留生机,所以威力更大,但论格调和意境却反而不如上阙。”
说着指向那根树枝道:“残败之枝,仍能吐出新蕾,公子若见一棵树的死亡便心如死灰,生起一同沦丧之意,岂不是因一棵颓倒的树木,舍弃蕴藏其中的崭新生机?”
“残败之枝,犹吐新蕾……残败之枝,犹吐新蕾……”公子翎若有所思,喃喃重复几句,忽而一笑,将树枝插在地上,“你又知晓什么呢?”
随后面容恢复平常,道:“你们两个本事比本公子想得更大,现在,本公子可以说正事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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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的剑法本公子起名为‘两相依’,你说得没错,确实只上阙可堪入眼,至于下阙尽是些要死不死,哭天抢地的悲嚎,反而落了下乘,不值一提。”公子翎并未因应飞扬言辞而发怒,反是自嘲一笑,神态寂寥,随后道:“至于上阙其实还另有玄机,你,可能看出端倪?”
应飞扬详思片刻,皱眉道:“上阙剑法情已到极致,但剑势却未走尽,反而招招式式都留有一线,如玉璧有缺,待人补全……”忽而眼睛一亮,兴奋叫道:“是了,两相依,这套剑法是两人齐施,两人齐施,心意相投,便如珠联璧合,原本未尽的剑式得以完整,剑与情都达到极致!妙,当真妙极!”
应飞扬越说眉飞色舞,好似忍不住要找个人和他一同操演剑法,而孔雀公子高傲面孔上不经意露出一丝激赏,“有几分见识,你说的都没错,而且这套‘两相依’以情入剑,在意不在形,剑只是载体,若用得顺手,把剑法换成刀招也可,重要的是施招二人需得情投意合……”说着,公子翎将目光转向姬瑶月,他一转,应飞扬也跟着转,双目直勾勾的看向姬瑶月。
姬瑶月正巧与应飞扬四目交接,俏脸一红便急着别过头去,薄嗔道:“看我作甚,哪个与你情投意合!”
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公子翎都看不下去的无语望天,差点不顾风度的翻起了白眼,什么叫欲盖弥彰,看眼前这姑娘就知道了。随后扯回话题,道:“方才与你们交手,感觉你们两人身上似乎还藏着另一种力量,玄奥高深,恢弘精妙,竟连本公子一时也摸不清楚,但若能配合着‘两相依’使出,威力必是不凡,或许能值得本公子另眼相看。”
公子翎虽未明说,但眼神带着询问之意,应飞扬心中也起疑,第一次是师我谁,第二次是公子翎,每当他与姬瑶月联手对敌,修为,精神,意志提升到极致时,就会产生一种扰乱时空的神奇力量,他估摸着是他和姬瑶月体内破宇剑、灭宙刀被同时催动产生的时空法则之力,可也拿不准,毕竟这力量时有时无,不完全受他们把控。再加上破宇剑和灭宙刀牵扯到六道恶灭净天祭坛的下落,干系重大,他也不便回答,于是一时也不搭腔。
而公子翎也不追问,道:“不管如何,你们两个若能将体内的玄能借‘两相依’施展出来,潜力倒是不可限量,如此看来,这套‘两相依’本公子教的正是时候,由你们护着楚颂前往畜生道,本公子也可稍稍放心。”
应飞扬闻言一时错愕,疑惑问道:“公子来此,难道不是要将楚姑娘带回的?”
公子翎嗤笑一声。“自然不是,本公子若要带他走,何必避着她不见?楚颂她看着柔柔怯怯,但却是牛脾气,一旦认定的事绝无回头之理,便是本公子也阻不了她,她既然执意要闯畜生道,本公子也无可奈何,只能放任。”
应飞扬这才恍然明了,却又问道:“但公子既然无意阻她,又放心不下,何不亲上昆仑山将神医带回,也可免却楚姑娘遭逢风险。”
公子翎冷哼一声,神色不豫道:“你当楚颂的牛脾气是跟谁学来的?那老白牛跟本公子闹过不痛快,莫说本公子,便是任何与锦绣山庄有关的妖去救他,那老牛怕是先得跟锦绣山庄掐起来,麻烦得紧。正好你们两个可堪一用,又与锦绣山庄没有关系,便由你们代本公子一行,事成之后,本公子欠你们一个人情!”公子翎自顾自的发号施令,这一日他在暗中不出手。就是为了考量二人,一日观察下对二人心性,修为都有一定了解。恰二人师承又都与他有些渊源,无论是剑冠还是公孙大娘,都是能入他眼的人物,将楚颂托给他们照顾,倒也放心,话语间丝毫不给他们两个拒绝的机会。
姬瑶月闻言眼神一亮,她知晓孔雀公子“人情”的分量,而这份人情正是她所需的,毫不迟疑的道:“公子放心,姬瑶月定不辱命。”
应飞扬则是直率道:“营救楚神医,于公于私都对在下大有裨益,在下分所该为之事,自是不敢居功,更不敢领受公子人情。”
见应飞扬一副无功不受禄的样子,公子翎长眉一挑,讽道:“不可救药,你当本公子的人情是随处可得的?便是你不稀罕,自有其他人稀罕,比如这天香谷的丫头,你大可拿本公子人情送她,来换取她的人情,这种事也要本公子教你?还是说你连她的人情也不稀罕?”
眼见公子翎带着几分怒其不争的样子,应飞扬识时务的话锋一个转弯,一副义不容辞模样道:“公子请托,在下自当竭尽全力!”
“哼,总算没痴愚到家,可惜还差得太远,若换做是你师傅……”提及顾剑声,应飞扬神色一黯,公子翎也话语突然凝滞,兴致索然的一挥袖,“罢!总之将楚颂护好了,若遇上无法应对的局面,便将她身份揭晓,冒犯本公子侍女的代价,天下间无人能承受得起!”
说罢,公子翎猛然转身,振衣之间旋起一阵气流。身后二十名立身而死的妖狼骑在气流拂动下向后倒去。
公子翎对躺倒的尸身道:“时间已到,阻挡了本公子两个时辰,九泉之下,你们也可夸耀了!”说罢,迈步而去,忽又想起来般停步道:“对了,楚颂那边,不用告诉她本公子曾来过!”
“公子这是要去哪?”姬瑶月问道。
“方才说过了,冒犯本公子侍女的代价,天下间无人能承受得起!”公子翎冷然一声,双目凶芒乍现,便见他七色法袍猎猎翻飞,如孔雀展翅张翼,随后足一顿地,身形携天地之狂傲直上九霄,带着狂飙气劲向北方掠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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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双足踏到黄河岸的一瞬,终于因为力竭而脚下一软,紧追不舍得掌印已带排山倒海之势而至。却在这时,听闻一声大荒龙吟!
一道浊浪旋流而起,化作一尾鳞甲峥嵘的黄龙,携天地之威撞向排空掌印。
“轰!”
一声轰然巨响,黄河断流,涛涛河水在劲力交击之下形成一个凹洞,而黄龙和掌印相撞,平飞秋色下各自溃散,但互不相让气场争锋之下,漫天水柱并没有坠落,而是在两股绝世气劲挤压之下布成巨大均匀的水幕,横亘于虚空中。
一道雄沉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豹额身前,身着墨黑妖龙袍,腰束白骨玉带,头未戴冠,灰白相杂的发丝根根狂舞,此时脚踏黄河之岸,如渊渟岳峙,一时间,狂怒的黄河在他面前也显得安分了。
还会是谁,能与西蜀孔雀分庭抗礼的,自是——
“老龙头,久见了!圣佛不入世,北龙不出关,本公子还真以为你受困誓言,学会安分了呢!”公子翎立身半空,眼神睥睨道。
北龙天将豹额护在身后,淡然道:“不过黄河,老和尚的天眼通也无法感知,老和尚不知晓,朕便不算破誓。”
“哈,这般无耻话语从你口中说出,本公子为何丝毫不觉得奇怪,但本公子没老和尚那么好说话,你的手下惹怒本公子,便由本公子替你管教吧!”
“陛下,属下无能,坏了妖世大事。”豹额也面带愧色的请罪道。
北龙天沉稳道:“事情朕已知悉,朕这手下虽有错在先,但终究是未铸成大错,没伤到楚颂姑娘分毫,公子可否做个面子给朕?”
公子翎嗤笑一声道:“本公子的侍女一个个皮娇肉贵,连本公子向来对她们出重声都不敢,他倒是比本公子还威风。而本公子最见不得有谁比我威风,老龙头,你说,本公子能饶他么?”
北龙天面色渐沉,寒声道:“公子不留余地,可是视朕如无物?”
公子翎傲然道:“是又如何?本公子要杀之人,你,护不了!”
北龙天亦针锋相对道:“是吗?那朕妖护得人,你,杀不了!”
不世之狂对上祸世之雄,两大妖王如有实质的目光透着水帘对撞,却听公子翎放声大笑,震开凝滞空中的水帘,戟指直指北龙天和豹额,许下战约道:“一天之内,保住他的性命,你的颜面!”
北龙天面无表情道:“错了,是一天之内,保住朕和他的性命!”
“哦?”公子翎眉头一挑。
北龙天霸气一语道:“今日你若能杀他,朕当场自尽!”
“好自信!”此等豪情,公子翎不禁动容赞赏一声,“本公子是否该陪你加注,今日我若不能杀他,本公子自尽当场!”
北龙天道:“断送公子性命,只是折损我妖族战力,于朕有何益处?朕以命落注,只换公子一句承诺!”
“哦?有些承诺,可是比命更重要,要换本公子的承诺,老龙头你的注,未免轻了。”
北龙天道:“朕自有分寸,所说承诺必不让公子为难,若有丝毫违背公子原则,公子大可置之不理。”
“煞费苦心,本公子若不允你,岂不坏性,来吧,看老龙头你有什么通天本事,能挡住本公子杀人!”一声允诺,公子翎许下战约,气机在一瞬间暴涨到极致,撼世之招孔雀幽冥印将要再出之际,却见北龙天双目爆闪决然冷光。
“公子翎,你输了!”
伴随冷硬一声,北龙天蓦然翻手化出雄沉一击,向豹额头顶印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黄河之畔,浊浪排空,当世两大妖王豪赌一场,胜负,却在瞬间判定!
“公子翎,你输了!”冷然一声,北龙天回身出掌,雄浑一掌狠狠印在豹额头顶。
出人意料之举,猝不及防之击,豹额眼神一瞬间变化了不知多少次,有震惊,有不解,有悲愤,最后转做欣慰和释然。他不避不闪,单膝跪地,双手行了个拜别的军礼。下一瞬,被一掌击得头骨碎裂,七孔流血,当场丧命身亡!
“豹额已死,孔雀公子纵有通天本事,今日的你,如何杀得了一个已死之妖?”豹额身形软软倒下,红白相间的血液脑浆浸透了岸边黄土,北龙天也缓缓收掌,冷漠言语听不出一丝波动。
眼见北龙天掌毙豹额,孔雀公子先是一阵错愕,随后放声大笑,笑声震得黄河之水炸起巨浪,“哈哈哈哈,好一招弃子求势!亲手击杀座下大将,老龙头好狠辣的手段!”豹额一死,他自是杀不了豹额,这一局,确实是他输了。
听闻公子翎这亦赞亦嘲的话语,北龙天沉声道:“朕治下的妖众,每一个都是朕守护的子民,但为了妖族能成为这片壮阔山河的主人,需要牺牲谁,朕就能牺牲谁。”
简单的话语,却又摄人心神的魄力,公子翎亦不禁动容,“好个北龙天,本公子向来不服输,但这一阵,败得无话可说,说出你的条件,只要能做得到,本公子定竭尽全力!”
“公子一言九鼎,朕自是信得过。”
公子翎冷笑道:“先莫急着给本公子戴高帽,先前说好了,你的条件不可违背本公子原则,否则本公子置之不理也不算违约,机会只一次,你,小心掂量!”
北龙天道:“公子放心,朕自有分寸,朕的条件是请公子借道蜀中,助朕手下妖军顺利通行。”
“借道给你的妖军?”公子翎眉头一挑,追问道:“便是那批偷偷摸摸潜入蜀中的妖狼骑么?”
“不止,妖狼骑不过探路先锋,还有两千妖军随后而至。”北龙天语气平淡道,话语却不啻惊雷。
“两千妖军,好大手笔!”公子翎却是惊讶一声,面色一变,须知两千妖军,哪怕只是两千个刚开通灵识的小妖,一旦倾巢而出也足以消灭一个中型派门,若是出现在战场上,更是可以左右一场战争的胜负。让公子翎怎能不惊,随后便见他眉头紧蹙道:“两千妖军入蜀……这等规模的行动,三教岂会毫无察觉?”
北龙天道:“所以便需公子替朕遮掩了,朕会将妖军化整为零,分批入蜀,再靠公子在蜀中的势力,暗中相助朕的军队不被人族察觉。怎样,这件事不违背公子原则吧。”
“倒是不违背本公子原则,但棘手得紧!老龙头,占得一次便宜,你可真要将本公子压榨个够啊!”蜀中局势错综复杂,掩护妖军经过绝非而不被察觉绝非易事,公子翎只想想就觉难办,不禁咬牙切齿道。
“事情棘手,才能显露堂堂孔雀公子的高超手腕,那公子的答复呢?”
“哼,允诺你了!”公子翎说话间一挥衣袖,又一道巨大掌印应声击出,北龙天不闪不避,亦同出一掌直迎而上,两道雄浑掌劲相接,发出震撼一声,正是击掌为诺,天地共鉴。
见公子翎答允,北龙天面上闪过一丝欣慰之色,随后道:“是了,公子似乎还没问我的妖军要去向何方?”
“呵,本公子不是蠢辈,当今形势,妖军借道蜀中,除了去昆仑山还有其他地方可去吗?倒是老龙头你,与六道恶灭暗中合作是一步险棋,一旦用岔了,不知多少人会等着看你笑话,笑你愚蠢。”
北龙天冷笑道:“难得孔雀公子还会出言提醒朕,不过人族诡滑狡诈,反复无常,朕早已司空见惯,六道恶灭若朕反咬一口,朕自有应对之策。”
公子翎轻嘲一笑道:“也是,论及诡滑狡诈,反复无常,老龙头你也不遑多让。话已分明,本公子走了!”说罢转身欲离。
“事关紧要,还请公子莫走了风声,蜀中之事,劳公子费心了!”北龙天抱拳一拜送别。
“本公子岂是多舌之辈!”公子翎冷嗤一声,顿足又道,“对了,有一句话,本公子早就想对你说,本公子所见过的妖众中,属你最痛恨厌恶人族,但也属你,最像人族!”
此话一落,公子翎足点虚空,撕空排云而去。心中则在暗自思虑,北龙天又遣了两千妖军前往六道恶灭,应飞扬,姬瑶月,楚颂三个畜生道之行,只怕还有波折,只留北龙天一个独对奔流不息的黄河之水。
北龙天立了片刻,似是品味着公子翎的话语,随后俯下身子,将豹额血污一片的尸身抱起,对着早已断气的豹额道:“三十三年了,豹额,你追随朕已有三十三年,朕看着你开启灵智,化成人形,一点已点增进修为,看着你从万妖殿护殿做起,一步步爬上将首之位,你之忠诚,朕一直看在眼中,交托你的事,你也从未让朕失望,包括这一次。”
“朕让你作为开路先锋,开出一条通往昆仑山的道路,你也做到了,不曾辱没你的使命……但,却是用这种方式……你会怪朕吗?”
黄河依旧奔流,淘尽多少英雄人物,北龙天看着滔滔江水,笑了笑道:“说朕最像人族,可朕若不学着成为朕最厌恶的人族,如何从人族手中夺回属于我们妖族的万丈山河。”
“我等妖族,不在乎什么魂归故土,待到妖临天下,这天下间处处都是妖族故土,黄河号称人族文明源流,也是我等迟早要兵临之地,今次,朕便将你葬于黄河之中,你,依旧是朕的开路先锋,替朕先行一步,终有一日,朕率万千妖军在黄河与你会师,让你荣归故土!”
北龙天说罢,将豹额尸身往江浪中一抛,同样行了个拜别的军礼,随后任浊浪吞噬豹额的身躯,转身而去,再不回头
苍穹尽头,白云深处,依稀刻划出大山轮廓,簇簇雪峰出乎云天之上,冰雪耀日,光华璀璨。而山顶冰川消融,在广阔原野上聚成大小海子,水汽氤氲,滋润一方丰茂水草,俨然一片远离世俗,纯洁宁静的乐土。
此时,却见三个骑手带着一身风尘闯入了这卷祥和画幕之中,三名骑手一男两女,而令人惊奇的是,他们坐下所骑的不是奔马,而是三匹爪牙锋利,凶神恶煞的狼。
“好美的地方,终于快到昆仑了。”三骑中身材丰盈的女子双眼放光赞道。
“啐,戈壁行了三日,吃了一嘴沙,总算到了人待的地方。”男子吐了口口水愤然道,口水果然都是浑浊之色。
“活该,让你嫌弃本姑娘给你做得饭食,不愿吃饭,注定你吃沙!”另一身材纤细的女子同样风尘仆仆,但对男子仍毫不留情的嘲道。
“姬瑶月,你怎么敢说你做出来的玩意叫饭食?相比你做的那些玩意,沙子至少还能往肚子里咽!”男子亦针锋相对回击道。
此行三人,便是应飞扬,姬瑶月,和楚颂,孔雀公子出手替他们解决了豹额等妖狼骑的追捕后,应飞扬和姬瑶月便受公子翎委托,接出了楚颂,护着她继续向昆仑山行进。
他们所骑的座狼那日被公子翎的威压吓得失禁,失了主人,丧了胆气,如今已比小狗还乖,又有楚颂用特殊药水洗去了腥臊气味,再也不必怕其余妖狼骑循着气味追上。
他们一路从蜀地入了西域,途中虽是无甚惊险,但也颇为艰辛,尤其是前三日穿行过一片戈壁沙漠,烈日炎炎,还遭遇了一场沙尘暴,辛苦非常,如今总算眼中见到了绿意,心情皆是大好,姬瑶月和应飞扬斗嘴时的声调都昂扬几分。
“瑶月姐,我们歇息一下吧,前面有个雪湖,我想去洗洗身子。”楚颂小声对姬瑶月道。姬瑶月有心和楚颂交好,一路相处下来,二女已亲如姐妹,只是生性烂漫的楚颂哪是小花妖的对手,到最后明明是楚颂年岁要大,却反是她称呼姬瑶月为姐姐。
女子哪个不爱洁,尤其是从风沙中穿行了三日,姬瑶月也颇为意动,但考虑到离昆仑山不过两日的行程,已是危机暗伏的境域,似乎不该这么大意。
姬瑶月踌躇之际,便闻应飞扬道:“要洗便洗,正好我也饿了,生火煮些粥米。”
“管你什么事!我们姐妹说话你也偷听,羞也不羞!”姬瑶月又横了他一眼气恼道,楚颂也不禁面上泛红。
“大家都是修为在身,这四下又无人声嘈杂,你们再压着嗓子声音也往我耳朵里钻,还怪我偷听?难道非得我把耳朵切了?”应飞扬没好气回应道。
姬瑶月道:“再把眼睛刺瞎了更好,这会偷听,一会谁知会不会偷看?”
楚颂咯咯笑道:“瑶月姐姐放心,他敢偷看我就让小灰咬他!”小灰是他给狼起得名字。
姬瑶月被楚颂说动,终于同意,二妖说说笑笑携手到了一片雪湖,却是用术法张开了一道光幕,挡得严严实实。只闻阵阵笑语声传来,却不见一丝春光流露。
“真当来踏春的啊……”应飞扬远远躲在一边嘀咕一声,在他看来,楚颂未见过风雨,不知天高地厚也就罢了,姬瑶月最近似也松懈不少。
不过这样也好,过去与姬瑶月初见时,她因姐姐生死悠关,天香谷岌岌可危,重重压力让她心神紧绷,如一只刺猬般拒人千里之外。如今逝者已逝,天香谷的事又有了解决的方向,让她终于能稍缓心神,冷冰冰的外壳也有了裂隙,与应飞扬虽仍是时常斗嘴,但言语间的亲昵默契却是藏也藏不住。
二女毫无防备,自然换应飞扬全神戒备,但见他将锅架在火堆上后便盘膝而坐,趁此闲暇之际吐息纳气,修炼真气,剑则搁置腿上警戒风吹草动。
一段时间后,粥已煮开,阵阵米香传来,让吃了几天风沙的应飞扬肚子咕咕叫,忽而此时一阵喧闹声传来,应飞扬猛然持剑而起,只感侧方脚步杂乱,来者不在少数,但脚步声轻浮不稳,不像有修为在身。放眼看去,却见是一大帮牧民追赶着一人。
牧民中老幼妇孺皆有,却少见青壮男子,而前头被追赶者脚步极为矫健,撒足狂奔而来,头上不知为何顶着一个蒲团,让应飞扬看不清面貌他的面貌,但转眼已到眼前。
应飞扬气聚双眼,但看追赶者和被追赶者都不似有修为在身,便只是持剑戒备并无动作,但三匹座狼却是被惊动,龇牙咧嘴的冲着来人直叫。
“狼啊!”牧民们被吓得一跳,勒马的勒马,停步得停步,谁也不敢再前进,被追赶者却是趁机躲在了座狼的后面,见牧民们不再追大口喘气道:“呼……呼……诸位施主倾慕佛法,想聆听佛爷教诲,佛爷我……甚感欣慰啊!但反是缘尽则散,不能强求,呼呼……你们紧追不舍也没用啊!”
牧民中一个老者怒骂道:“你这招摇撞骗的和尚还好意思说?我族素来敬佛,见你路过,只当你是有德高僧来请你**,哪知你这和尚好生无力,竟抓起我族圣物圣僧蒲团边跑!”
应飞扬侧头看去,才看清被追赶者身着一身脏兮兮的袍子,勉强看得出是僧袍,只是坦胸露**,只以草绳束腰,穿得邋里邋遢。年岁约莫中年,浓眉大眼颇见粗豪,头上虽灰蒙蒙的一层灰,却是一根头发也没有,竟是一个和尚,而头上顶着一个黄色蒲团,应就是牧民口中的圣物。
“哪来的什么圣物蒲团?佛爷怎么没见到?”和尚瞪大眼睛一脸迷茫道。
“你这和尚还装蒜,你头上顶着的不就是吗?那是玄奘大师西行经过我族,在我族**三日时所坐蒲团,是我族的圣物!”牧民怒道。
和尚恍然大悟道:“我倒你说什么呢?不过一个蒲团,算哪门子圣物?玄奘嘴里讲得经文不见你们领悟,却把他屁股下坐得,沾着屁味的蒲团高高供起,日夜顶礼膜拜,祭祀供奉,当真是分不清头和屁股!玄奘若见佛爷我拿走蒲团,破了你们迷障,死了也都会拍手称快!”
牧民气得直打哆嗦,“你出言放肆……亵渎圣僧圣物,不怕打入拔舌地狱么?”牧民怒道。
和尚眼睛瞪得老大:“哈?玄奘屁股坐的蒲团被佛爷我顶在头上,这也算亵渎?阿弥陀佛的,这不是说佛爷的头不如玄奘的屁股?岂有此理,这是何等的阿弥陀佛!”
应飞扬原本对牧民口中圣物也颇有兴致,只当是什么稀奇法宝,但听和尚这么一说也觉好笑,此时收了戒心,唯恐天下不乱冲和尚道:“好个狂僧,也够胆大妄为,不知该怎么称呼?”
和尚大咧咧一笑道:“称呼什么都好,高兴了叫圣僧,大师,不高兴叫臭和尚,死秃驴,佛爷还是佛爷,又不会因你称呼而变换身份。”
应飞扬见他话虽粗鄙,但一言一句都暗藏机锋,也心中称奇,“那我便叫声大和尚好了,大和尚,这是和我无关,我可把我的狼撤了,你歇够了就继续逃吧!”
“不行不行,佛爷跑不动了,今个哪也不去了,就赖在这了!”说着把蒲团放下一屁股坐了上去。
众牧民见应飞扬撤了狼,便有大胆上前拉扯道:“你这和尚给我起来!”
和尚却似耍赖一般就是坐着不起,而牧民竟是推搡不动他。几个牧民随即互打眼色,推着和尚身子,和尚却依然纹丝不动。
“应飞扬,这一会功夫又怎么了?”一阵香风袭来,却是姬瑶月和楚颂听闻动静停止了沐浴从雪湖中走出。
二女方出浴,乌黑顺滑的头发还湿哒哒的贴在衣襟上,恍若出水芙蓉,本就娇美的面容此时更显惊艳。
整天风吹日晒的牧民哪见过这等美人,男女老幼都看直了眼,只当是她们雪山神女。和尚也道:“好俊俏的俩女娃儿,美得很,美得很!”
寻常女子都爱别人夸赞美貌,姬瑶月却属例外,身负国色天香神通的她最易招惹狂蜂浪蝶,所以也很反感异性夸她貌美,好像目前也就应飞扬例外,此时果然面色一沉冷道:“哼,花和尚,红颜不过白骨,和尚着相了,还得再修!”
“出家人不打诳语,善恶美丑皆入眼中,皮相之美也是美,说什么红颜白骨的,一心想堪破执着,却不知同陷执着!”
姬瑶月对佛法一知半解,一时也无从反驳,但细一想和尚的话竟是若有所思。而这段时间,推和尚的队伍已经排成一条长龙,一干牧民手搭肩排成长龙,一个个咬牙切齿使出吃奶力气,个个憋得头脸通红,和尚却依然不动。反而大笑道:“再用点力,佛爷我就不起来了,今日能推得动佛爷我,明天你们就能移昆仑山了!”
应飞扬眉头一皱,原本依他来看和尚并无修为在身,但此时却是使出了佛门的“大威天龙神力”。这“大威天龙神力”是佛门流传甚广的法门,此法门效果简单明了,修为越高力气就是越大,门槛极低,修起来却是永无止境,混江湖的把式可能会用,佛门神僧可能也会用,但相较起来,却是云泥之别。
在几十个老弱牧民推搡下丝毫不动,倒也不是什么高深境界,应飞扬一时心疑多看了和尚几眼,却依旧掂量不出这和尚是什么境界,心中已是跃跃欲试,想要亲自出手试试。
却见一个牧民用力过猛脚下一滑,重心不稳倒落在地,结果一个倒地,其余也跟着前倾,竟是如滚地葫芦一般摔倒一片。
和尚大笑道:“佛爷说了吧,推得动佛爷我,你们就可以移昆仑了!这下服了吧!看你们今日谁能让佛爷起身!”
“服了,服了,圣僧在上,是我们有眼无珠,亵渎圣僧,还请圣僧莫怪,莫怪!我们给圣僧磕头了!”
一个牧民顺势跪倒,其他牧民也随之叩拜,连不懂事的孩子也被硬按下头,一个个面上混合着惊恐,畏惧,虔诚,崇拜等诸多表情,向和尚叩头不止。
“阿弥陀佛的!佛爷不想让你们拜个破蒲团,你们倒好,改拜佛爷了?”和尚面上得意笑容消失,大手苦恼的在光秃秃的头皮上搓着几圈。
和尚被拜得坐立难安。起身欲逃,忽然又警觉坐稳道:“不对,险些中了你们的计,佛爷说了不起来,你们推不动佛爷,就想骗佛爷起身。这下麻烦了,佛爷起身你们拜蒲团,佛爷不起身你们又拜佛爷我,这叫佛爷如何是好!”
应飞扬三人见着和尚颇为有趣,而姬瑶月听应飞扬讲完前因后果后,也是不由一笑,她觉得这和尚来历非凡,同样有心考教他一番,试出深浅,于是道:“大和尚这有何难?我可以让你起身,又让他们不用拜玄奘大师的蒲团。”
“漂亮的女娃娃点子倒是多,快告诉佛爷该怎么做?”大和尚连忙问道。
姬瑶月露出作弄人般的笑容道:“这不简单吗?”
却见姬瑶月盈盈玉手一摆,手中一个火折子飞出,明亮火花随即飞到蒲团之上,瞬间,浓烟冒起,玄奘大师所留的蒲团燃起了熊熊火焰,连带和尚的衣襟下摆都被烧着。
和尚连忙慌里慌张的拍打着火焰,却听姬瑶玉道:“这下不就成了,我不光逼得和尚你起身,还让他们再无蒲团可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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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瑶月一把火烧了那玄奘大师留下的蒲团,连带那和尚的衣服也一并被点着,那和尚连忙起身,却是一边拍打着火苗一边大声叫好,“女娃娃人长得漂亮,更有慧根,烧得好,与其拜这死物,不如烧了烤火。”
“大和尚,且先别急着叫好,看你后面!”应飞扬看着蔓延的火舌提醒到。
却见那和尚却惨呼一声,“哎呦,糟,佛爷的屁股!佛爷我如来金刚不毁身不怕这小小火苗,可这露着屁股成何体统?不成不成,和尚去也!”
和尚手捂着后面转身就跑,边跑边唱道:“不修功德,不昧因果,焚香念经唱弥陀,咄咄咄!不如一把光明火。敲烂金锣,扯断玉锁,何时堪破见真我,咦咦咦!菩提树下光屁股佛!”
应飞扬见这和尚看起来狂放疯癫,说话却是条理分明,暗藏机锋,这几句佛唱分明是要点醒众牧民,不由暗暗称奇。“这和尚,当真有趣!”
“有趣什么?啐,疯和尚!楚颂妹妹别看了,眼睛会长疮的!”姬瑶月本是想作弄一下和尚,顺便摸摸这和尚底,此时见和尚后襟烧出个大洞,捂着屁股边拍打便跑,反是把姬瑶月臊红了脸,扭过头不去看,还把楚颂的眼睛一并捂住。
牧民们只觉和尚的佛唱如金钟大吕,令他们心有所悟,却又说不出个分明,不由想找那和尚问个明白,却见和尚已带着火冲到一处冰湖旁,随后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众牧民不由失声惊呼,这冰湖都是昆仑雪山上留下的雪水,冷逾冰雪,常人用它洗洗手都觉刺骨冰寒,没想到有人敢跳入湖中,再见和尚许久没有浮上来,众人只道出了人命忙追了上去观视,应飞扬三人也随之一道上前。
却见雪水清澈透明,一望见底,却哪有那大和尚的影子,应飞扬这才知遇上了奇人。
牧民只当见了神佛,正欲再拜,却听应飞扬笑道:“你们又要拜什么?拜光屁股佛么?”应飞扬看出和尚一举一动都有“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禅宗韵味,禅宗喝佛骂祖,主张人人皆有佛性,佛也曾是赤条条的光着屁股的佛,与其对死物,对着他人叩首膜拜,不如明悟己心,见性成佛。
一句提点,让众牧民拜也不是不拜也不是,不少有慧根的已有明悟。但牧民中仍有人又怒视应飞扬三人,道:“你们还敢说谤佛之语?焚去了玄奘大师坐过的蒲团,我族还没跟你们算账呢!”
姬瑶月笑道:“那和尚还说我烧得好呢,看你也没开悟,不如我在你头上再放一把火,烧了你的头发让你六根清净,或许能让你参出些玄机。”
那人又要发火,却见牧民中领头的那个族长走出,族长双目隐隐含光,与方才判若两人,似是领悟了些什么,也不再追究蒲团之事,问道:“看三位形貌非凡,可是从昆仑上上下来的神人?”
“我们其实……”楚颂正欲否认,却被姬瑶月拉了拉袖子使了个眼色,他们初来昆仑,对山上一切所知不多,正需从牧民这里了解情报。
牧民们见应飞扬他们三人形貌谈吐都非比寻常,只把他们当成了昆仑山上的来客,而应飞扬则顺势道:“神人不敢当,老丈有何指教?”
“小老儿哪敢指教昆仑上的神人,只想请问我族的小伙子们何时能下山?”
“下山?”应飞扬眉头一皱疑问道。
“不错,我族青壮小伙子三十一人半年前被神人们征调上山,说是替神人们动工修建筑,但不知什么时候能完工让他们回来?如今开了春,我族正欲移居回族地,若是缺了人手误了耕种期,今年的收成可就堪忧了。”
应飞扬暗疑,昆仑山上已换了主人,现在是六道恶灭当家做主,山下牧民倒还是一无所知,道:“老丈近年来,没发现山上有何异常吗?”
牧民一脸茫然,“那是神人居所,我们哪看得出什么异常?怎么,我族小伙子的下落神人莫非不知情?”
应飞扬道:“昆仑山有不同门派,我不知晓此事,不过老丈不妨详说一下,我也好替你探问一下其他门派。”
“那天是来了两名神人,穿黑边白衣……”牧民娓娓道来,应飞扬这才知晓,这一族名为波依族,世代居于昆仑山下,一族不过百人,是昆仑山下诸多部落之一,部落原本敬拜昆仑山上的仙修,玄奘大师西行经过此处,曾受波依族款待**三日,后波依族就连佛法一并信了。
波依族半耕半牧,族地在昆仑山脉的一处谷地中,每当冬季积雪封山时便离开族地逐水草而息,开春后积雪消融时再回返族地,在冰雪灌溉的田地中播种些高原作物。去年冬季,却有昆仑山上的神人来到部落,以上好的羊皮和丝绸为礼,聘请族中青壮上山帮工,这等好事波依族自是应下,留青壮随神人上山,其余族人便先迁移了,如今开春重回族地,因春季播种需要人手,否则误了今年收成,便想探问那些青壮何时完工回族中。
应飞扬听暗记心头,若依波依族描述的衣着,那日来他们族中的应是人间道的道众,看来六道恶灭对山下牧民依然是采取怀柔策略,通天道中几场大战打得天翻地覆,山下牧民却依然一无所知,甚至六道恶灭征用些民力都拿丝绸等商品做交换,而不是撕开面皮直接强掠。
应飞扬自不认为六道恶灭是转了性子,显然,他们只是为了避免涸泽而渔,免得将山下牧民都惊扰走,日后无民力可征用。
然而除了昆仑山在征用民力兴建工事之外,也探不出什么有用信息,应飞扬只将此事应下,待上了昆仑山再说。
此时却听哒哒马蹄,便见一人骑着奔马慌里慌张而来,“族长,不好了,有狼,好多狼冲咱们营地去了!”
但那人接近之后,一眼就看到应飞扬三人的座狼,更是吓得面无血色,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惊恐道:“狼!怎么这边也有?”
应飞扬和姬瑶月闻言对望一眼,心中皆浮出三字,“妖狼骑!”
见族人慌张失措的样子,族长怒斥道:“瞧你慌得,我族之中可没有吓得从马背上摔下的孬种,快说究竟怎么回事?”
那人道:“我方才……与大伙一块追那和尚,但追到一半想起我帐篷里还熬着食物,只想着先回去把火熄了免得糊了锅……但回去路上经过那边山坡时却看到好多狼,乌压压一片,朝着我们营地过去了……”那人回想起来惊魂甫定,族长见他说得颠三倒四,未等他说完便遣另一人骑马查看,很快便得了回报,“你是眼花了吧,哪有什么狼?”
“我离得是有些远,可是真的看到了,好多,好多的狼影……”
“行了,有没有狼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圣物蒲团已被烧毁,和尚也不必再追,族长一声令下,众人又往营地赶。
应飞扬和姬瑶月也随后驱狼跟上,却见空荡荡的营地中牲畜俱全,并无异状。
族长则指着一只羊道:“哪有什么狼?难道狼经过了,会连一只羊都不吃?”
应飞扬却只觉一股畜生的屎臭味扑鼻而来,扇了扇空气,对姬瑶月道:“好浓的味道,这么多畜生同时拉屎***显然是受了惊,看来果然是妖狼骑经过。”
姬瑶月用袖子掩着鼻子道:“他们若刚经过,此地应该有血妖的妖气,你再辨识一番!”
“为什么不是你来?”应飞扬不满的嘀咕一句,却仍是忍着令人头昏脑胀的恶臭又嗅了一口气,随后大喘了一口气笃定道:“没错,是妖狼骑赶上了!”
“来得这么快?”姬瑶月暗暗一惊,妖狼骑挟裹着蜀地妖族一同前行,速度难免放慢,比不上姬瑶月三人轻装简行,本应已将妖狼骑甩在后面。
但前几日他们三个因在戈壁遭逢沙暴,行程受阻,如今又被妖狼骑反超,应飞扬道:“这帮妖狼骑来得倒快,连准备的时间都不给人留,看来耽误不得了,按照计划,抓紧入昆仑吧。”
“你的计划,能行吗……感觉不怎么靠谱。”姬瑶月觑眼道。
“撑死大胆的,饿死胆小的,总得试试吧,不然你给个好办法?楚姑娘,你以为呢?”应飞扬向楚颂问去。
楚颂却是一副出神模样,又唤了两声她才回过神来。“怎么了,楚姑娘,想什么呢?”应飞扬问道。
楚颂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在想,方才若不是追打那和尚,这族人恐怕就要和妖狼骑们撞上了……”
应飞扬经她一提点也恍然惊觉,以妖狼骑作风,若真与他们遇上,只怕波依族现在已被灭族,方才族民追打那和尚,反而使他们躲过一劫,若和尚盗走蒲团另一重目的是为了救全族性命的话……
“那和尚,真是不简单啊……”应飞扬搓着下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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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巅,道消魔长。
原本昆仑山一脉以万象天宫为首大小派门共有九家,如今尽数沦陷六道恶灭魔爪之下,各处殿阁观宇被六道瓜分改建,各有用途,使整个昆仑山以万象天宫为中心成为密不可分的一个防御整体,“真一观”便是其中之一。
昆仑山是连接通天道和尘世的门户之地,真一观又是昆仑山的门户之地。顺着真一观阶梯向下不远,连接着一条常年风雪的山径,这山径便是尘世与通天道的通口。而真一观位处咽喉之地,理所当然的充当了哨站的作用。
不过看守这真一观的“青皮”却没有重则大任在身的觉悟。而是又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身子。
“青皮”是他的外号,因他全身都是青色黏湿的细密蛇鳞所以得了这个称呼,至于本名,对连人身都舍弃的畜生道道众,本名这东西早已被遗忘。
六道恶灭竟帝凌天统整已两年,如今与正道派门呈分庭抗礼之势,畜生道上下也扬眉吐气,不必再像过往一般龟缩在南荒密林畜生道老巢中。但青皮现在反而是想念南荒密林的生活,原因很简单,比起温暖湿热的南荒密林,昆仑山这该死的地方实在太冷了!
而他修炼的却偏偏是最不耐寒的青蛇兽身,青皮只觉自己身上无数鳞甲都被冻成了密不可分的一坨,看着旁边那修炼白熊兽身的同伴一身厚实温暖的熊皮,不禁露出欣羡之色。
却在此时,便见不远处有三个身着黑甲的骑手循着山阶径直而上,而所骑的却是三匹黑狼。
青皮一警觉,凝神戒备同时喝问道:“来者何人?”
却见来者乘着奔狼,挟裹一股妖气转眼接近。“北龙天座下妖狼骑,奉吾王北龙天之命拜会六道恶灭!”正中一骑昂声喝道,声音未落便已近在眼前,。
“北……北龙天?妖狼骑?你们来作甚!”青皮不知北龙天何时与六道恶灭有了关系,当即捏紧兵刃喝问道,周遭道众也随之锋刃相向。
中间和左边的骑手已翻身下狼,右边的骑手却是趴伏在狼身之上一动不动,看样子像是受了伤。中间骑手无视指向他的锋刃,也不答话,只从怀中掏出一张令牌扔给青皮,一副发号施令的样子道:“将此令牌交给你们主事者,便说妖狼骑依约而来。”
青皮早听闻过北龙天有一支精锐之师唤作妖狼骑,此时将信将疑的将令牌交给身边传令的道众,便上下扫视着眼前骑手,两名骑手身着黑云轻铠,头戴兜鏊兽首盔,面容无甚稀奇,但皆已完全褪去兽形,身子如刀刃一般挺立,混不在意青皮的打量,但只这么一站就有一股精锐之气扑面而来,把周遭畜生道道众都比了下去。
青皮暗自疑惑着妖狼骑来意,此时忽见后面殿中大门打开,两排道众拥着一个身着红袍的赤发老者而来,正是驻守此处的主事之一,畜生道五方兽使中的赤猊
便见赤猊一脸凝重的大步走来,赤红双眼朝骑手一扫,问道:“你们便是北龙天差来的妖狼骑?”
赤猊用赤红双眼朝骑手一扫,问道:“你们便是北龙天差来的妖狼骑?”
却见二骑立身不动,如若未闻,赤猊又唤了两声,对方仍未答话,赤猊眉头一皱道:“难不成北龙天派了些没开灵智不通人话的妖来?我问你话你为何不答?”
中间妖狼骑不卑不亢道:“我乃北龙天麾下,非是尊驾的臣属,来此寻此处主事,尊驾未言明名号,身份,阶位之前,我不敢多言。问我话之前,敢问尊驾是谁”
赤猊面上不由暗恼,他身为五方兽使。在畜生道中地位仅在道主万兽春和四大兽神之下,道主鲜少露面,四大兽神兽性多过人性,所以他向来以副道主自居,却不想被一个狼骑呛了声,狠狠瞪了骑手一眼,道:“我乃畜生道五方兽使赤猊,奉天道主和畜生道主之命在此接应北龙天麾下,来者可是妖狼骑?”
那骑手略行一礼道:“正是妖狼骑校尉,拜见赤猊长老。”行的礼却是平肩抱拳,乃是一种双方平等时施的礼。
看着这军礼,赤猊哼了一声,对他也无甚好脸色道:“怎只来了你们三个,其他妖狼骑呢?难不成全军覆没了?”
那骑手道:“两军接触,自然要遣使先行,让你们有所准备。否则若妖狼骑悉数而来,你们是防还是不防?”骑手说得理所当然,言语中又有淡淡的鄙夷之意,好像是嘲笑赤猊的无知。
赤猊也是暗觉羞愧,好在他本就是红面膛也看不出来羞色,六道恶灭道众仍停留在门派的层级,平时哪会在意这些,但妖狼骑却是北龙天以军法打造出来的军队,思维层面自然不同。但嘴上强声道:“我自然知晓,你还未答其他妖狼骑现在何在?”
狼骑手往山下一指,“仍在三里开外,我等先行一步,其余狼骑在后缓行,还请贵方前往山下相迎!”
赤猊一示意,一个眼光锐利,背生双翼的畜生道道众纵身上空穿入云层,片刻后回返道:“赤猊长老,确实有一批狼骑正在接近。”
“废物,还需等他们告知,你们才知道妖狼骑接近,怎么站岗放哨的,若是换正天盟打来,你们早就送命了!”赤猊将火气发在守门的青皮身上,青皮只觉委屈,毕竟过往都是这般站在门口就算放哨的,哪知晓军队中的门门道道,况且正天盟和六道恶灭的战场在通天道中,也不会从这攻来,可想归想,青皮自然是敢怒而不敢言。
却听赤猊指着趴伏狼背上一动不动的那个骑手问道:“这个是怎么了,趴在这里,半道死了不成?”
先前的骑手答道:“我等乘狼上山,但昆仑山势又滑又陡,他不慎踩到浮冰,失足坠狼,可否请贵方找人为他医治。”说罢拱手行了一礼。
赤猊见状露出一丝奚落笑容,总算找到机会意味深长的嘲笑道:“那可真是不幸,昆仑常年风雪,北龙天麾下来此做客,需得步步小心,否则稍一失足,脚下可能就是万丈深渊!”
但笑归笑,该医治仍需医治,赤猊出了口气后道:“青皮,你去带他们去医治。你们几个,跟我下去迎接北龙天麾下!”说罢领着两排道众下山。
与那狼骑擦肩而过瞬间,那狼骑又拜道:“多谢赤猊长老,也谢过赤猊长老的提醒,不过同样是客居昆仑,赤猊长老能适应,我等,自然也能适应!”狼骑低头拜谢,眼神却是直迎赤猊,与他言语一般都是暗藏着刺。令赤猊心中越发不痛快。
“什么同样客居昆仑?现在昆仑山分明是六道恶灭为主,一个小小校尉敢出这般言语,肯定代表了背后之人的态度,北龙天……是想分一杯羹么!这次与北龙天暗中结盟,可别成了引狼入室!”赤猊心中想着,面色深沉的又看了那狼骑一眼,登上了属下之人准备的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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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些!昆仑山就要到了,莫再磨蹭!”昆仑山就在眼前,却又有妖掉了队,妖狼骑副官不禁怒火中烧,用刀鞘狠狠抽打着落后的一个蜀地血妖。
然而越抽便越是来气,同为戮血一脉的血妖,这群蜀地妖族一个个惫懒奸猾,与令出必从的妖狼骑简直是截然相反的存在,只带他们一同上路,就将行军速度拖慢到不及原来三成,一路上更少不了趁着夜色哗变,逃跑,但只要斩了为首几个妖,其他妖又立马装得跟乖孙子似的。眼看已近军令的最后期限,好几次副官都忍无可忍,想把他们全数斩杀了赶紧上路,但论战力妖狼骑虽然胜之,要全歼他们难免折损,未免节外生枝只得将气压下,像往常一样以利诱之。
“再快一些!完成这次行军,你们就算通过考验,成为北龙天麾下一员,从此不会担惊受怕,有吃不尽的人肉可以享用,还有上等功法可以学习修炼,尽可扬眉吐气做个血妖!”
副官的鼓舞虽然早已听腻,但大棒加甜枣混着给,蜀地血妖们总算又提起了些劲头,加速了脚步。副官看着暗自冷笑,“总算要熬到头了,我方才的话可一点都没骗你们,你们确实从此不会担惊受怕,有吃不尽的人肉可以享用,还有上等功法可以学习修炼,,只是到时你们未必笑得出来。”
回想这一路真是波折不断,甚至让他摸不着头脑,首领豹额去追杀孔雀公子侍女和几个血妖,但一行三十一妖却无一回来,不久后却接到北龙天传书,说是豹额已死,由他接任首领一职,但豹额将军如何死的却未提及半句。又言他们一行可以借道公子翎的领地出蜀,也不知北龙天和孔雀公子达成什么协议,他们踏入公子翎领地不但未被怪罪,甚至还有公子翎的属下暗中护持,帮他们瞒过正道耳目,否则带着一批蜀地血妖这批累赘上路,只怕早被正道人士发现。
不过这都是大妖之间的事,不是他一小小副官能够探问,他只盼最后一段能走得顺遂,此时,却见前方,两排人开路,中间几个力士扛着一个轿舆而来,来势极快,颇见不凡。
“全军戒备,刀出鞘,弓满弦,准备迎敌!”副官一声令下,除了看守蜀地血妖的妖狼骑之外,其余已然分散列阵。
“前面可是妖狼骑,我等乃畜生道道众,这是我们赤猊长老,奉天道主和畜生道主之命迎接妖狼骑!”对面之人慌忙大喊道。
看清对方多是奇形怪状,七拼八凑的模样,确实是畜生道之人,其他人绝对模仿不来。副官又下令,“后排张弓护住本阵,前排收刀随我上前。”说罢驱狼徐徐而上,未有丝毫大意,只此观之便知妖狼骑号令严明,无愧精锐之师。
副官心中却也在心中暗暗赞叹,“我还未遣使者传讯,畜生道就已先察觉我等到来,果然防御严密,将我等行踪完全掌握!”
赤猊下轿,副官下狼,双方各自验证了身份,副官才对后面妖军道:“是畜生道无误,全军收兵。”妖狼骑齐声一诺,收兵向前。
赤猊冷眼看着妖狼骑这番举动,阴阳怪气道:“妖狼骑行事果然谨慎得紧啊……”
副官抱拳道:“行军在外,自不能有丝毫莽撞,否则稍一大意,便是全军覆没,还请赤猊长老见谅。”
“小心是没错,只是可惜将军手下兵士……啧啧,未免锋锐过头了。”赤猊咂咂嘴道。自是借题发挥,意指那三名传令狼骑对他无礼。
副官也听出了赤猊言语不善,只当方才属下们张弓结弩如临大敌的样子惹得赤猊不快,又躬身道:“军士一言一行,皆是奉行上意,若惹赤猊长老不快,也是因我命令,还请长老见谅。”
可这话一落入赤猊耳中自然又变了个味,“将军承认是你指使了,倒也敢作敢当,既然如此,便跟我上山吧。”
说罢也不再搭理妖狼骑,翻身轿子领路在前,暗恨道:“好个妖狼骑,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传令狼骑在我面前故作姿态,领头的也是一样,分明是你们遣使传令,我们畜生道来迎接,却又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莫不是觉得姿态放高了就可在合作中多占些好处?”
副官在心中也是暗恼,“这赤猊当真小心眼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不过理所当然的戒备一下,就这般记恨在心,哼,也不想想,若无万妖殿暗中援手,凭你们六道恶灭耗得过人族那帮自诩正道的派门吗?”
双方互看不顺眼,合作未开始就起了疙瘩,就这般一波领路一波跟随,一路再无一句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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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皮领着三名狼骑到了一处医舍,医舍是真一观中丹房改造,房间格局布置依然有着道家风采,找了张床榻让昏迷的狼骑躺下,便道:“你们先等会,嘶嘶,我去通知医者,稍后便有人来。”随后掩门出去。
放一掩门,床上狼骑就睁开了眼,一脸钦佩道:“应大哥果然神机妙算,竟然轻松混入昆仑了!”
“趴好,小心有人来。”一直没开口说过话的那个狼骑哼了一声,将其按回榻上,“什么神机妙算,运气好罢了,再夸他,他就能上天了!”
“嘿嘿,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月儿你莫不服!”方才呛赤猊的那个狼骑阴婺面上满是得意的回应道,正是带着赤蚺君面具的应飞扬。
不消说,另外两个狼骑中,躺着榻上装昏迷的是楚颂,另一个忿忿不服的是姬瑶月。他们三个就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混入了昆仑山。
他们在获知妖狼骑已接近昆仑山后,便穿戴上从先前追杀者身上扒下来的铠甲和腰牌,应飞扬带上赤蚺君的面具,而姬瑶月和楚颂二女经过楚颂妙手修饰伪装,靠着盔甲遮掩身形,再戴上厚实头盔,也遮住了原本丽色,俨然只是寻常妖兵。
之后仗持着速度比带着帮累赘的妖狼骑更快,抢先一步来到昆仑伪装成传令兵。
这计划虽然有些冒险,但靠着应飞扬的胆大心细也完美实现。
装束,坐骑,腰牌一应俱全,打扮上挑不出疏漏,而跟在后面的妖狼骑更成了证明他们身份的最有利证据,昆仑山下为数众多的妖狼骑自然做不得伪,那先遣的这三骑自然也是真,在这种思维定式之下,谁能想到应飞扬三人就是在真正妖狼骑近在数里之内的情况下做了假。
而论演技应飞扬也是可圈可点,表现的不卑不亢,绵里藏针,可越是这样,越让人不起怀疑。毕竟他人看来,一个假货如何敢在被审查身份时还句句带刺。当然,他的用意还不止如此,先用带刺挑起赤猊的火,让赤猊心中对妖狼骑带着气,与山下妖狼骑自然说不到一处去,最好无话可说,也可免却双方聊得愉快后再随便一沟通,就让应飞扬的伪装漏了底。(事情也确实朝着最好的情况发展)。
连让楚颂装昏迷都是经过精心考虑,一则避免演技最令人担忧的她露出破绽。二则找借口留在此处,三则若寻找楚白牛的下落,从医者口中探问是最好的方向。
三人成功混入,高度紧张之后反弹,使得神经十分亢奋,应飞扬和姬瑶月斗嘴不停,以这种特殊方式缓解压力,再姬瑶月又讽了应飞扬一句后,不给他还嘴机会就神色一变,食指竖在唇边道:“嘘!莫再说话了,有人来了。”
应飞扬狠狠瞪了姬瑶月一眼,尝试着用眼神回击,之后全神戒备的看向门口。
而在这时候,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后,房门被轻轻推开……
“嘘!莫再说话了,有人来了。”姬瑶月竖指唇边提醒道,果然便闻一阵脚步声传来。
而随着脚步声接近,依稀还有人说话。
一个隐隐含怒的声音道:“我平日里这么多事务需要处理,你们还打扰我,今后是不是连头疼脑热都要找我看看?拿我当乡下行脚医生不成?”
另一个声音是说话带着“嘶嘶”声,是方才领他们来的那个畜生道道众青皮“这……他们是北龙天麾下,来此为了合作,总不好怠慢。您就再受累一次。”
“哼,算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管他什么北龙天南龙天,你们的事情少来烦我。行了,在这边等着吧,我行医时不喜欢被打扰。”
听闻有人接近,楚颂只恐被大夫看出破绽,抽出一根针在自己**道上插了几下,随后跟应飞扬二人挤了挤眼睛,便躺在了床榻上。
而应飞扬亦掏出张禁音符咒,将咒符点燃,一股术力笼罩房内,房室之内霎时成了一个与外部隔绝之地,一丝声音都外泄不出。
此时一人挎着医箱推门而入,口气中略显不耐道:“听说有妖要医治,便是你们了?”
“正是我们,劳烦大夫了。”应飞扬答道,但看到大夫面貌时却是不由一愕。
本以为畜生道的大夫不是凶神恶煞,也该是年迈苍苍,却不想来者竟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看年岁也就十四五岁,甚是斯文俊俏。这般年纪的少年当个抓药学徒都怕出了差错,没想到他竟已是畜生道的大夫,应飞扬自然难免惊讶。
那少年看着应飞扬面上错愕神情,已猜出应飞扬在想得什么,又是不快一哼。转身将门关上后问道:“是怎么回事?”
应飞扬按楚颂早已交待好的说辞,道:“路上雪滑,一不留神摔下来,之后就昏迷不醒,应是摔到了脑袋。”
“嗤!”少年大夫带着嘲意轻嗤一声,随后上前把脉,摸了一阵后道:“看脉相,是脑部淤血阻塞经脉,待我施针为他疏通血气。”
说罢打开药箱,取出一组金针,现在楚颂手背上各扎两针。正欲再扎之际,却见楚颂忽然双目一睁,运劲将手背上针逼出,同时抄过针迅捷精准的刺入那少年胸前和腹上两处**道。
少年身躯瞬间僵硬,动弹不得,口中惊道:“经纬针法?你怎么会经纬针法!”
而楚颂起身,脸上同样有着惊讶之色,一双大眼睛盯视这少年医生逼问道:“该我问你才对,是谁教的你经纬针法!”
方才她假装昏阙,看得却是明细,少年医生扎针的手法看着简单,实则精妙深奥,分明是楚白牛所创的经纬针法。
那少年听楚颂问话,直勾勾的看向楚颂,“望闻听切”是医生的基本功,少年靠“望”诊之法,隐约察觉楚颂面貌血气不对,应是做了伪装,又上下扫了楚颂两眼,眼神忽然一变带着几分激动颤声道:“你是……小姐?”
楚颂面带疑惑,也觉少年眉宇之间有些熟悉,却怎也想不出来,那少年忙道:“小姐,是我,我是老爷的药童半夏啊!”
“半夏……”楚颂喃喃重复,忽而眉头一舒,“真的是你!你长这么大了!”
“对,是我!是我!”少年医生半夏兴奋道。
这半夏是楚白牛身边的药童,楚颂上次见他时,他不过十岁左右,还是稚气未脱的垂髫小儿,如今竟已长成俊俏少年,也难怪楚颂一时认不出他。
故人重逢的激动劲过后,楚颂忙拔出针,急切问道:“你人在畜生道,那阿爹呢?他真被畜生道道抓住了?”
“小姐你不知道?”半夏睁大眼睛,随后眼眶中涌出泪水,泣不成声道:“三年前,老爷和我在南荒行医,看一人伤重倒地便救治了他,那人复原后设宴款待,老爷和我推脱不过便前去赴宴了。可宴席中却另有埋伏,那时,我们才知道救得人竟是畜生道道主万兽春!那万兽春恩将仇报,强留老爷在畜生道中,要老爷替他研究如何将妖躯移接到人畜生道道众身上,我们走脱不掉,只得听命于他。”
虽然早有猜测,但应飞扬仍不由一惊,“将妖躯移到人身而不相互排斥的方法……果然是楚白牛所研制!”
那半夏抹抹眼泪又道:“后来帝凌天占了昆仑,老爷和我便被转移到了这里,继续替他们研究,直到半年前才研究才有所得,小姐,这三年我们过得好苦,你怎么才来啊!”
楚颂见他哭得凄惨也不禁跟着落泪,想着半夏小小年纪与一群凶神恶煞一起,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再想起父亲,心头更是愧疚。当年她因一些事情与楚白牛闹了口角,为了气他,楚颂故意跑到了楚白牛的对头公子翎手下做了侍女,父女之间多年没有往来,却没想到父亲已落入六道恶灭手中,一时泪水决堤。
姬瑶月看着心急,搂着楚颂肩头宽慰道:“楚颂妹妹,现在不是哭得时候。”随后对半夏道:“你说你过得苦,我看好像也不怎么苦,都能对畜生道道众颐指气使呢。”
半夏面上一红,解释道:“小姐你有所不知,老爷被他们囚禁不得自由,但要搞研究,总需有人替他做些查阅医典,采药抓药,准备器具的杂事,我年纪小修为低,又粗通些医术,他们就允我自由活动,帮老爷跑跑腿。后来畜生道道众若受了伤也会找我医治。因为用得着我,他们对我倒也还成,但我,哼!颐指气使都是好的,老爷身陷囹圄,我对他们怎可能有好脸色!”
楚颂并不在意这些,抹抹眼泪道:“这些都无所谓,阿爹呢,你知道他被囚禁在哪?”
半夏噙着眼泪点头道:“我知道,但老爷被严加看管,我救不出他,还好,还好小姐你来了!我这就带你们去!”
“行,那便别废话了!”应飞扬打断道:“你带路,我们去救楚神医,小子,你和楚姑娘是熟人,有些话她不方便说就由我说,我们的命可都系在你身上,带回说话要注意分寸,别露出破绽,否则……”应飞扬一抬手,一道剑气从半夏耳边擦过,半夏一缕发丝飘散才反应过来,却见应飞扬一脸恶人相的贴着他咧嘴道:“我的剑可是只认血,不认熟!”
浓郁血腥妖气扑面而来,半夏吓得一哆嗦,连连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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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够慢的,半天没有动静。”青皮守在门口百无聊赖,不禁又在冷风中打了个哆嗦,正埋怨着,却见房门打开,半夏从房中走了出来,两个妖狼骑也背着昏迷的同伙跟随在后。
青皮讨好上前问道:“半夏大夫,嘶嘶,可是药到病除了?”
“你看呢?”半夏白了他一眼,道:“他经络堵塞,脑部淤血,需要泡药浴疏通血气,我得带他回药房……算了,我与你说这么多作甚?”说着,摆了摆手示意青皮让开。
“那我陪你去药房。”
“行了,药房的路怎么走我不知道?还要你陪?”半夏没有好脸色道,说罢大步而去。
青皮讪讪笑着,看他走远后才狠狠吐了口唾沫,“啐,小兔崽子,瞧你上天了!”
半夏领着应飞扬他们在真一观中行走,巡守来过问也都被半夏搪塞过去,不一会,便来到一处地牢改建的建筑,看样子原本是真一观**弟子忏悔思过的,现在畜生道占据此处,地牢又被扩建了数倍。
半夏躲在角落看着地宫前的四个守卫道:“到了这里我的行动就被限制了,不能带其他人接近,每次出进也都要被严加审查,只能靠你们硬闯了。”
“一人两个?”应飞扬向姬瑶月扬扬眉。
“你可别出了差错。”姬瑶月有些挑衅意味道。
“顾好自己吧。”应飞扬轻笑一声,暗杀之招“计都扰星宇”悄然无声发动,应飞扬气息全然隐藏,如流星一般闪逝而出,动作迅捷无匹却没惊起一丝风声,右边两个守卫察觉锐气逼来时已然太迟,一句呼号都未击得喊出心脉就已被剑气击碎,而身躯仍保持僵直挺立姿态,一点血都没留出,在他人眼中看来与活人并无两样。
应飞扬自觉堪称完美,向左边看去,却见姬瑶月也正朝他看来,同样干脆利落的了断了她的对手。随即相视一笑,召唤楚颂和半夏跟上。
门轻轻推开,一条甬道中又有七名怪形怪状的畜生道守卫,“我四你三。”
“我四你三。”
“那一人三个,最后一个先到先得。”
应飞扬和姬瑶月不出声,只以眼神和手势完成交流,默契一成,二人又同时而动。
墙壁上燃烧的火炬火光微微一颤,两道模糊黑影被映照在墙上却是一瞬而过,随后杀意爆发!
应飞扬早已习惯杀人,出手哪有半分疑虑,锐眼一瞥之下,视野中已将最简单快捷的出剑的路线标记出。
一剑直刺将第一人封喉。
肩下沉三寸,反手持剑抹第二人脖颈。
避开第三人一身鳞甲,曲臂回剑从他眼睛刺入脑仁。
而应飞扬出剑也完美的依循标记出的路线,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起呵成,一呼吸的功夫,三人已然丧命,随后攻向第四人。
但第四人却已反应过来,刀剑同时逼命,这位畜生道道众感受死亡压迫,本能欲发出死前最后哀嚎。
“糟!”应飞扬已然算到,他和姬瑶月虽能了断这人性命,却阻挡不了他人生最后一声。
声音将出之际,那人却涨红了脸挤不出一丝哀嚎,下一瞬,他的头颅被刀剑一绞身首异处,这声呼嚎也再喊不出。
应飞扬接过头颅,轻轻放在地上,才见那人胸前多了三根银针。
应飞扬回头看向银针射来的地方,却见楚颂模样有些惊怕,眼神却异常坚定,看着他和姬瑶月轻声道:“我不是累赘,救我阿爹我也有份。”
应飞扬冲她赞许一笑,摸着墙角继续向前,此地虽有巡逻,但守卫却是庸庸碌碌,没有谁能挡得住应飞扬和姬瑶月一招,而楚颂的银针见缝插针,出其不意,也发挥了极大作用。
几组巡逻被分而击之,很快已全部命丧黄泉。
解决所有人,应飞扬抖落剑上血花吐出口浊气,冲着眼前密封石门道:“楚神医就在内中吗?”
半夏点点头激动道:“没错,就在里面,多亏了你们,终于能救出老爷了!”随后按动墙上机关。
大门缓缓打开,却有一股浓郁的化不开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突然,一道身影携带浓重血腥迎面而来,直击应飞扬。
“噌!”交击的劲风狂卷将身后火炬吹灭,但一瞬炸出的火花却让应飞扬看清来者真面目。
来者半狼半人,一张满是唾液的巨口大开向应飞扬吞来要将他一口吞下,来者不是畜生道那般后天拼凑而成,浓重血腥妖气分明昭示着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妖。
而这个妖应飞扬恰恰见过,过往曾是蜀地妖族中的一个,因尚未完全褪去兽形,修为不济,根本未被应飞扬放入眼中,但这一合交手,只觉此妖速度迅捷,力道雄沉,比过往强了何止一倍,应飞扬一脚踹在狼妖腰上,将他远远踢开。
而此时又有几道劲风攻来,应飞扬不及多想,舞剑成圆护住周身,在火花四溅中挡下突来的杀机。
此时却忽然听闻机括声,背后一个机关门竟然闭合,阻断了他们的退路。
“不对!”应飞扬心头一沉。
又听楚颂捶打着身后闭合的机关门大呼,“半夏,为何关门,你做了什么!”
机关门另一侧,传来半夏的狞笑声,“小姐,你根本不该来,但既然来了就别怪我,这些饿鬼刚刚苏醒,正是渴望血食渴望到毫无理性之际,你就等着被它们吞的渣都不剩吧!”
退路被断,姬瑶月不多言语,双刀交错,刀气纵横而出,“呲——啦——”刺耳的划刮声响彻,背后大门却纹丝不动。
“徒劳无功,这是囚禁饿鬼的地方,岂是你们能轻易击破?你们没有退路的!乖乖被饿鬼吞下肚子吧!”半夏在墙另一侧大笑道。
伴随半夏肆意笑声,一片黑暗中,一双双嗜血的眼睛睁开,好像赤红的鬼火不断被点燃,密密麻麻,已数不清到底多少双。
“大意了!”应飞扬心中暗骂,终年打雁,却被麻雀啄了眼,但他真的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半大孩子会有这么歹毒的心肠。
感到前头锐气逼来,应飞扬长剑一抖,剑上腾起熊熊火光,一道赤炎剑气应声而出击退攻来的血妖,随后火光四散分开,点燃墙上火炬,摇曳火光映照下,却见惊心骇目一幕。
却见前面甬道尽头是个三十丈见方的方形石室,内中是一个个蠕动着的血茧,每个血茧都有半人高,血茧上的丝线如血管一般,隐约能看到鲜血在内中流动,好像一个个跳动的心脏,诡异,血腥,阴森到了极致。
而最外围的血茧已经开始躁动,一双双形状各异的妖爪从血茧中探出,将血茧撕扯开裂,走出的是一个个嗜血的妖影。而血妖的眼神一旦盯到应飞扬三个,便立马如饿了七天七夜的野兽一般,流着一地口水向他们三个飞扑而来。
“这是最近消失的那些血妖?六道恶灭!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应飞扬心中暗骂,想起前些时日,由蝎夫人从畜生道道众那里逼问出的信息。
被畜生道掳走的血妖一半不知去向,一半被变成尸体送回,而尸体很快被畜生道道众拆了瓜分。现在看来,那不知所踪的一半血妖就在此处了!
看着嗜血成疯的血妖,瞎子也知晓这些血妖被做了手脚,应飞扬只觉阴谋越来越深,但此时哪有时间细思,怒喝一声“姬瑶月!还不来帮手!”,随后挺剑在前,挡住复苏的血妖!
“半夏,你竟然背叛阿爹!”另一边,楚颂怒斥着隔着门怒斥半夏。
“背叛?哪有啊?小姐,半夏可是一直紧随老爷身后,怎么会背叛?”半夏一副委屈口吻道。
“你还敢说,我们救阿爹,你却把我们引到这里,你早与畜生道沆瀣一气了吧,阿爹呢?阿爹现在到底怎么样!”楚颂心急的问道。
“老爷现在好的很呢,哪用得找你救,你就算救他他也不会跟你走的!”半夏笑了几声,声音忽然变得狰狞,“不过老爷若真被你带走了,我的一切也都完了,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地位,我的前途,甚至将来畜生道道主的宝座,都会被你毁了,都说医者父母心,小姐,为了我的将来,你就大发慈悲,乖乖送命吧,哈哈哈哈!”
楚颂听得一知半解,却听应飞扬一边挡下涌上的血妖一边道:“小子,你是不是想杀了我们向畜生道,向万兽春邀功?可莫说我没提醒你,楚颂可是孔雀公子的侍女,她若被你害死,惹怒孔雀公子,你哪还有将来可言?”
半夏跟听到什么好听的笑话似的笑道:“邀功?向万兽春邀功?呵呵呵呵,你们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就闯入了畜生道,放心吧,你们死在这里的事,我不会让任何人知晓,更不会向谁邀功,相反,我还会隐瞒你们曾混进来的事实,让你们就这么在人间消失!”
笑够了之后,半夏又一副风轻云淡的口吻道:“好了,我知道你们肯定越听越糊涂,但我可没功夫多说了,你们不会有尸体留下,所以也省却了我收尸的功夫,小姐,永别了。”半夏说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楚颂再叫他,也收不到回应……
“楚姑娘,先别管你家熊孩子了,快扔飞针!”应飞扬又大声道,楚颂看去,却见应飞扬在围攻之下已显支拙,此时两个血妖飞扑而起,要从应飞扬肩头咬下几块肉般,楚颂连忙手一甩,数道银芒飞射而出,刺倒那两血妖身上。
血妖身形顿时一僵,而应飞扬抓住机会双手抡剑成圆,便见剑刃暴涨十倍,伴随两声惨嚎,两个血妖已被拦腰斩断。
这两个血妖当场断气,但还未等他们落地,便被其他血妖撕扯成肉块,连皮带骨的吃下,不过转瞬间,就被吃的一丝不剩,应飞扬等人皆觉得毛骨悚然,几欲作呕。
但两个血妖丝毫没有其他妖的肚皮,反而如吃了开胃菜胃口大开一般,继续围向应飞扬三人,而似乎是被肉味勾引,死了两个血妖,又有更多血妖破茧而出。
“应飞扬,用‘两相依’!”眼见形势倾危,姬瑶月当即立断,飞身跃前同时,一道刀气爆射而出,应飞扬心领神会,同时出剑配合,但见刀气剑气两股呼啸气劲彼此交融,亦刀亦剑,最后成刀剑合流之象,威力竟提升数倍,瞬间击飞数个血妖,而姬瑶月趁此空隙,已与应飞扬并肩而立。只这么一立,以二人为中心的数丈空间内空气似被挤压而出,换做一股圆融气机交并融合,充斥方圆。
身在气圆内的楚颂心中莫名一凛,只感在两股相融的气机之间全无自己插足的余地,好像受到排斥一般,不由自主后退数步。
而众妖被食欲支配,毫无理性的冲来,在踏入气圆的瞬间,却见刀光剑影一闪!应飞扬长剑漫卷,划出一道浑然天成的完美的弧线,周遭气劲在这一卷下扰动,好似海潮一般翻涌旋流,生出一股无形吸力,飞扑而来的众妖好似被剑尖黏住,在气劲拉扯下身形一偏。
而与此同时,姬瑶月在海潮之上飞翔的雨燕一般,轻巧的一个回旋,双刀如翼轮转,被应飞扬剑劲牵引的众妖就好像自己撞到了刀刃之上,霎时死伤一片,二人身形潇洒,相辅相成,看的楚颂都忍不住要高声喝彩,她从未见过这宛如一体,水**交融的绝妙配合。
一声喝彩未及喊出,便见攻守易位,姬瑶月轻点应飞扬肩头调整身形,随后双腕一分,两道如月轮般旋转的刀气圆转而出,阻隔左右来敌。而应飞扬剑往前一刺,换做主攻。
威猛无铸的一剑狂飙而出,气劲霎时如山崩海啸爆发,一浪强过一浪,前头血妖胸口瞬间开了一个血洞,后面几个也尽数被剑气撞飞。
“好!”楚颂这时才将一个好字喊出,借着姬瑶月和应飞扬的气圆横挡在前,楚颂飞针使得更无顾及,如牛毛细雨绵绵密密射向众妖。
应飞扬和姬瑶月对视一眼,对‘两相依’的威力相当满意。姬瑶月嘴上虽然抗拒,但自公子翎传授他们这合击之术后,一路上一有闲暇便与应飞扬琢磨招式。‘两相依’重在招意不在招式,孔雀公子传招时虽是用剑传授,但以姬瑶月的悟性很快便将剑路换做惯用的刀招,刀剑相合,与应飞扬一道钻研。
此次是第一次用在实战之上,效果却是超乎想象,二人遂舍弃一切杂念,虽是在杀敌,眼中却只余彼此,好似心意全然相通,一进一退,一攻一守,不需多言就是无间的配合,与争竟食,彼此妨碍的简直血妖简直有天壤之别,一时将血妖尽数挡下。
而鏖战片刻,随着二人气机首尾相连,圆转如意,破宇剑和灭宙刀的奇效也渐渐显现,果然如他们推测,二人刀剑齐施,功力提升至极致时便能催动破宇剑和灭宙刀的法则之力,便见应飞扬手中星纪剑渐渐变化,变作一把造型古朴质拙,厚重无锋的佛门法剑,正是破宇剑。
姬瑶月双刀也同生变化,刀刃通体变成华贵的白金色,刀身弯成优雅弧线,庄严与美感兼备,正是灭宙刀。
时空法则充斥,剑,无所不至。刀,一瞬千斩。方圆之内成了一场杀戮盛宴,已有超过百血妖丧生刀剑合击之下。
渐渐,血妖复苏的速度已比不上应飞扬和姬瑶月斩杀的速度,但应飞扬和姬瑶月二人也不好受,眼前每一个血妖功力都有提升,虽形貌仍是方开灵智,未脱兽形的通灵期妖怪,但爆发的战力却已摸到了化形期的门槛,刀剑至劲虽圆融无尽,但他们二人的真元却有枯竭之时,以寡敌众,艰辛难言,若非有楚颂在后支援,怕早已露出破绽。
眼看数量逐渐减少,剩余二三十个血妖虽被食欲支配,但本能的觉察到威胁,不再各自为战,而是突然所有妖怪皆作兽吼如相互对话,之后以蜂拥蚁聚之势同时涌上,前方,左右,上方,皆是流着口水的血妖,密密麻麻,遮蔽视线。
楚颂面色大变,有心支援,但如此多得妖怪让她不知如何援手,就在此时,却闻应飞扬和姬瑶月同声一喝,刀剑之力在此时也催逼到顶峰。
二人各持刀剑身形同旋,好似没有危机,没有敌人,此时只是一对心意相属的男女在忘我的翩翩旋舞,但周遭气机却被他们卷动,以二人为中心拉扯,扭动,回旋,化作一股肆虐汹涌,好像能开辟宇宙,破碎时空的强悍力量,没有一丝风流动的地牢之内忽然飙起一阵急速转动的刀剑飓风!
群妖虽然凶悍,但身形被卷入刀剑旋风中,瞬间即遭摧枯拉朽的扯破,仿佛那些妖的身躯只不过是一张张薄纸,连一声呼号都未来得及喊出,尽数被消灭殆尽。
刀光剑芒明明快如疾光走电,但似乎又变得异常缓慢,久久凝固在空中,随后一阵血雨飘洒而下。
应飞扬和姬瑶月几乎脱力,却喊道:“楚姑娘,快些,一起毁了剩下的血茧!”
虽然歼灭了一片血妖,但与成百上千的血茧相比,仍只是冰山一角,趁着现在没有血妖碍事赶紧清理剩下血茧才是紧要,否则若再复苏一批,哪还有他们活路?
但几人正欲动手,却仍慢了一步,便见夹杂着肉屑的血雨飘散在血茧之上,好似受到雨水浇灌的植物,又是数十多个血茧胀气一般鼓起,随后伴随不绝于耳惊爆声,那数十个血茧几乎在同时爆裂,又现出一道道凶戾妖影,而这些妖影中,还有一个妖是完全脱了兽形,化作人身的化形期妖怪。
通灵期妖怪从血茧中出来时,实力已个个摸到化形期的门槛,那化形期的妖怪实力又当如何?三人很快知道了答案。
复苏的血妖已快不及眨眼的速度抢食了散落的肉块,方才一片狼藉的地面立马干干净净,随后意犹未尽的盯视着应飞扬他们,便见那化形期妖物远远一爪击来,空气在爪击下发出锐利刺耳的尖哨,四道爪痕如四道刀气呼啸着击向姬瑶月。
姬瑶月双刀交叉胸前挡下这一道爪击,但气力衰竭下真气一滞,脚步不由一个踉跄连退数步,原本浑然不破的气机瞬间现出破绽,而其余血妖趁着这破绽又齐攻而上。
“还有完没完!”应飞扬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声,强迫自己不要分心,才能压下涌起的绝望。
想要与姬瑶月靠近再施连招,但众妖已如浪潮一般隔开二人,团团围困下的二人已如浪潮下的两块礁石,只能各自为战,而更要命的是已有妖物突破二人防线,向着楚颂扑咬而去。
危机之时,却听楚颂喊了声,“应大哥,月儿姐姐,快看头顶!”
应飞扬被群妖缠的焦头烂额,但听楚颂叫的急切,仍是抽出空隙抬眼一看,结果却是让他心头大喜,精神为之一震。
抬眼望去,赫然见方才刀剑合击之下产生的余劲仍在半空旋流,弥久不散。。
而旋流的中心,空间在拉扯下终于不堪重负,如碎镜一般片片剥落,炎火电芒不时的从破碎空间流窜而出,赫然可见一道时空裂隙在破宇剑灭宙刀的合力施为之下被开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