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疲力尽之际,地牢之内赫然现出一道时空裂隙,正是破宇剑和灭宙刀再显奇效,于绝境中开辟出一条道路。应飞扬见状精神一振,喊道:“楚姑娘,你先进入那裂隙中!”
“啊?”楚颂一时愕然,她见那裂隙诡异,本以为有什么危险才提醒应飞扬和姬瑶月二人,却没料到二人面上同时现出喜色,还让她钻入那冒着雷火电光的裂隙中,但反应过来后,楚颂便再无一丝犹豫,不管裂隙是什么,哪怕是被扯入时空乱流撕成碎片,也总比被这些渗人的血妖吞下肚,啃食的一丝不剩好。
但见楚颂施展经纬针术,一瞬间,无数银针脱手而出,每一根针都如黄蜂一般刁钻灵活,绕出诡异的曲线,从最意想不到的角度射向群妖。
最靠近的几个血妖躲闪不及,被银针刺中**位,顿时动弹不得,楚颂拎起裙子踩着这些血妖为踏板腾身而起,没入裂隙之中。
看着楚颂身形消失,应飞扬和姬瑶月二人隔着众多血妖眼神交汇,
“你先!”应飞扬剑气肆无忌惮的爆射而出,减轻姬瑶月那边的压力。
“你小心!”不需矫情的推让,姬瑶月简单利落的做下最佳判断,手中的灭宙刀忽然大放光芒,二化四、四化八……转瞬之间便化为无穷,瞬间漫天白亮刀气,如雪纷飞。
二十四节气-小雪!
刀气如雪,挟裹着凛冬寒气吞没周遭血妖,血妖身上霜结冰覆,动作僵硬之际,姬瑶月亦纤腰一扭,旋身而去。
周遭其余众妖哪容嘴边血食走脱,后排的妖有挤上前,硬挨着刀气欲追姬瑶月,但刀气未歇,剑芒又现!
阴暗的地牢之内乍然生起一团璀璨佛光,但见应飞扬双手握剑,擎剑如焚香,一股澎湃浩瀚的金光从剑上升腾而起,好似佛祖背后金轮一般,向四面八方散发这足以照亮十方世界的灿烂光彩,正是达摩神剑的“佛光初现”之招。
宛如一瞬间置身太阳底下,刺目佛光令血妖目不能直视,而佛光之中还伴随着恢宏剑气,带着沛然莫御的无上佛威击向众妖。
群妖被击得七零八落之际,应飞扬趁机跳入裂隙之中。
裂隙之中,经历了一段好似没有尽头的黑腔,终于眼前一亮,豁然开朗,应飞扬已飞出裂隙,双踏在实地上,脚下踩踏的是一晶莹洁白,肃穆庄严的祭坛,赫然是落在了净天祭坛上。
净天祭坛正中是株含苞未放的昙花,花瓣蜷缩一团,瓣瓣皆如白玉雕琢成,惹人怜爱。
过了许久,重返这刀剑中的境域,这株昙花依然没有开放,连周遭景致也没一点变化。
应飞扬眼神稍移,看到了姬瑶月和楚颂,见她们安然抵达,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但姬瑶月和楚颂却齐声对他道:“小心!”
应飞扬只感背后一股浓郁血腥气袭来,猛然旋剑回身。“真是阴魂不散啊!”
一个犬妖竟是紧追而来,一同穿越了空间裂隙,此时从裂隙中探出一个硕大的脑袋,张着血盆大口咬向应飞扬。
眼看应飞扬头颅要在兽嘴之下碎开。但见剑芒一闪,星纪剑已先一步格在犬妖的大嘴中。
应飞扬本打算顺着犬妖嘴巴将他头颅割成两半,但犬妖上下吻猛然聚合,森森犬牙紧紧咬住星纪剑,双只长毛的妖爪则死死扒住裂隙边缘,拼命要将身子从裂隙中挤入。
应飞扬正欲将犬妖击退,却忽然感觉腕上一沉,一股力道加注而来,随后第二股,第三股,第四股……虽然看不见,但不用看也也知晓,是裂隙另一侧众多血妖在狼妖背后推搡。
一道又一道力量加持,筋疲力尽的应飞扬只觉脚跟松动,抓不住地板,立足不稳之际。忽来两只玉手搭在了他的肩头,真气灌注在他体内助他稳住身形,正是姬瑶月和楚颂来援手相助。
心知一旦阵线失守,被血妖蜂拥而入,这纯净无暇的净天祭坛将立马遭受血染,应飞扬三人哪敢保留,纷纷鼓足余力。
只容一人通过的裂隙,只要稍一泄劲血妖就会攻入,应飞扬骑虎难下,最后,只得在裂隙两侧形成了最原始的角力。
“月儿!快想办法把裂隙关闭!”应飞扬因用力而面容扭曲,咬紧牙关挤出这几个字。
“要有办法的话还要你说?”姬瑶月白皙额头上也因用力过猛而暴起青筋,若她现在还有余力,肯定赏应飞扬一个白眼。
依照上一次的经验,裂隙应是过一段时间后自动闭合,但这段时间究竟有多长?这个可吃不准。能否挨过折断时间?这个同样吃不准。
三人拼着内伤榨取体内所剩无几的真气勉力支撑,但血妖的劲力却是一浪接过一浪,一浪强过一浪,一会功夫,应飞扬三人口角都已有涌出。
“嗤——啦——”
不知挨了多久,突闻一声空间爆鸣声,但在应飞扬耳中却不啻仙乐,裂隙终于开始慢慢缩合。但应飞扬三人还未来得及高兴。
“轰!”
裂隙另一侧又一股劲力撞来后,成了压到骆驼的最后稻草,姬瑶月和楚颂脚下一松,身子已经被撞飞。
应飞扬也将仰倒之际,却见他脚趾扎钉一般抓地,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声,“比力气?来啊!看我这招,气—贯—龙—虎!”
便闻应飞扬全身骨骼“咯吧”作响,宛若雷鸣不止,一道道青筋虬龙般贲起,用尽全身气力赌注最后一招。
气贯龙虎之招精髓在于使力,应飞扬学招不全,只会调动肉身之力,但他现在真气涓滴不存,也只剩下肉身之力,所以此时恰是何用。
便见应飞扬弯曲的身子如绷紧的弓弦,拉伸到极致时猛然弹起,伴随“嘎巴!”两声脆响,应飞扬因双臂用力过猛而脱臼,但一股恍若龙虎附身的雄力却凶悍磅礴而出,众多血妖们竟在他气贯龙虎之招下溃倒!
一瞬之机,终于等到了裂隙闭合,最前头的犬妖此时被卡在裂隙中进退不得,但应飞扬的身形已因惯性向前倾倒,眼看也要跌入裂隙中。
“应飞扬!”姬瑶月神色大变,大呼一声,挣扎而起要去拉住他,但离得太远救之不及。
危机之时,却见应飞扬足一蹬犬妖身躯,借力化力,身形瞬间从前倒转向后飞。
应飞扬飞出瞬间,裂隙全然闭合,卡住的犬妖在空间挤压下瞬间化成齑粉!
而应飞扬直直飞出,砸向祭坛中央的那株昙花。
“呼——”裂隙闭合,看着应飞扬安然脱身,姬瑶月终于长长的舒出一口气,但回身看向应飞扬落下的方向,却见惊异一幕。
应飞扬砸向祭坛正中的那株昙花,但却没有将那朵娇弱的昙花砸倒,反而是昙花之上泛起了一张半透明的光幕,将应飞扬撑起在半空。
光幕上还有无数符文一闪一灭,符文是从未见过的字体,每一个映入眼中的符字都好像能扩展到无限大,显得玄奥,高贵,而又深远,好似记载着淹没在时间长河中的远古秘辛……
----------------------------------------------------------------
好像置身于一副沾了水而变得模糊不清的水墨画中,因内伤加脱力而陷入昏迷的应飞扬只觉得飘飘忽忽,梦到了一片光怪陆离的风景。
四周景色皆看不清晰,如梦如幻,一片迷蒙中隐约可见一男一女两道人影。
两道人影皆着一身洁净白衣,男子高大挺拔,英姿勃发,面容俊逸脱俗,但却有一种坚毅沉稳,如岳如渊的气质。
女子是天下罕见的美人,面容秀美绝伦,清雅脱俗,穿一袭轻纱般的白衣,在周遭模糊的景色中犹似身在烟中雾里,更衬出得她绝逸凡尘的仙姿。若看面容,这等美人若见过一面应飞扬定是难忘,应飞扬决计是没见过,可若论那淡雅如兰,皓如白雪的气质,应飞扬却总觉得有些相熟。
一男一女只这么静静的并肩而站,便是一对羡煞天下人的璧人,但二人之间却始终让人感觉有一种若即若离的疏远。
“封神之战百年后,今日,天门终于由你我封闭,从此天地断绝,人神永隔,人间不再是仙神争锋的棋盘,苍生不再是仙神摆弄的棋子。而高高在上的仙神们,也不必再担忧人间中凌越仙神之上的强者。愿从此两相安好,再无血染天地,人仙俱死的封神之战……”女子眼神望向远天,淡漠的面上没有一丝表情,话语中却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意味。
“只是天门封闭,你我永留人间,身染凡尘,注定是天人五衰,永陷轮回的结局。”男子同样面无表情道。
女子问道:“哦,身染尘埃,你后悔了?”
男子不答,反问道:“你呢?你可曾后悔?”
女子目光虔诚而坚定道:“我既许下淑世大愿,救赎天下,护卫苍生,凡尘之路,自是独行无悔。”
男子凝视女子侧脸,同样坚定道:“我既许愿无论你前往何处,你的道路,绝不会让你独行,你不曾后悔,我又岂会后悔?”
女子叹道:“我有转生之法,虽身陷轮回,但总能留一丝神识不灭,寄托人身。但你并没有,几世福报消磨过后,便不知托生何处……”
男子摇头道:“我虽终将身陷六道轮回之中,但天人之血已得传承,饮下我鲜血之人,便等同我的血脉后人,能可习练我的功法,我从他们中精挑细选,代代传承,你淑世之心不改,我的后人便代代护持你左右,亘古不变。”
女子摇头道:“我分明是在说你,六道轮回之苦,要你独自忍受……”
男子看着她道:“你既有淑世大愿,渡尽众生,那无论我轮回几生几世,无论后世为人,为妖,为鸟兽,为虫豸,为鬼魅,只要身在六道之中,我始终等你救赎,终有一世,能由你亲自指引我,脱离苦海!”
女子又叹一声,“当真痴人。你应当知晓,我爱你,便如爱这天地众生。你的心意,我无以为报。”
男子笑道:“你不同样也痴?这一世还长着呢,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或许我也会尝试着爱这天地众生,便如爱你。”
女子也展颜一笑,如冰雪消融,仙葩初绽,“那就走吧,这一世虽长,但总要迈出这一步才算开始。”
女子转身欲行,男子却阻道道:“且慢,你方才说无以为报,但我却想要些报偿,不知可否。”
女子停步疑道:“哦?有什么是你想要的?而我又能给的?”
男子道:“这一世若我先入轮回,也就罢了,若是你先入轮回,你寂灭之后,肉身将化作昙花,可否允我将昙花带走,渡完一世?”
女子问道:“一身皮囊而已,你也稀罕?”
男子问道:“一身皮囊而已,你不舍得?”
女子又笑道:“有何不舍?不过既然得了报偿,你可要加倍辛劳,我教化苍生时,你可不能只看着,不出力啊。”
男子露出一抹得偿所愿的笑容,却有些为难道:“这……慈悲度世我不擅长,不如这样吧,你显你的菩萨心肠,我替你行霹雳手段,若是遇上恶徒,我便将他们抓起来,惩治得他们不敢为恶。然后由我,以及后世由我的血脉传人带领他们,让一并护持你左右,替你,替我,扬善灭恶。”
女子摇摇头笑道:“以恶制恶,逼恶为善?终是口服心不服,只怕总有一日会重返恶途,这怎么使得?”
男子却颇有兴致道:“如何使不得?你既然有开宗立派的心思,那我也奉陪,索性便以此开宗立派吧,名字我都想好了,灭尽六道之恶,便赋其名为——‘六道恶灭’,你看如何?”
二人且说且行,越走越远,身形终是消失在一片迷茫之中…………
“操!!”应飞扬大骂了一声从梦中惊坐而起,双目圆睁,脑门上汗珠仍止不住得往下落,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姬瑶月撇了他一眼后对楚颂道:“楚颂妹妹,你也轻一些啊……还有你!把手弄脱臼时也没见你嚎,现在不过帮你接个骨,至于这么嚎么,也不怕脏了楚颂妹妹的耳朵!”
楚颂委屈道:“姬姐姐,我还没给他接骨呢。”楚颂说话同时,一手拉着应飞扬胳膊,一手在他关节上一推一拧,“咯吧!”一响,应飞扬随之闷哼一声,一只胳膊已经复位。“看吧,真不赖我,应大哥刚才是做了噩梦吧……”
“噩梦倒不是噩梦,只是比起噩梦更吓人……”应飞扬心有余悸的道,方才梦境中蕴含太多信息,封神战后,天地通道断绝,封闭天门的两个神人再难回返天界,自此永留人世,而神人中的男子创设了六道恶灭,至于那女子,虽然没有表明身份,但综合话语中的信息,女子身份已是呼之欲出——
“开什么玩笑,六道恶灭创设最初的目的是为了为天女护法,灭尽六道诸恶?这梦,未免太荒唐了吧!”应飞扬心中出神,连另一只胳膊被复位也没有注意。
想到如今六道恶灭无恶不作,肆意横行的作为,应飞扬连忙甩甩头,似要把梦境中记忆挥去,心中自我欺骗道:“一定只是做梦!”
但甩着脑袋时,却见昙花赫然就身旁,安详宁静,不染尘埃,好似梦中的那个女子亭亭玉立……
应飞扬不由一激灵,问道:“月儿,方才这花可有什么变化?”
姬瑶月道:“方才你飞过来要将这昙花砸扁,这花便开了一瞬,张开一个护罩将它护住,浮现了许多不认识的咒字,你滑到一旁后护罩便消失,花也又闭合了。”随后见他神色有异,又问道:“怎么了,可是发现什么异样了?”
“没什么……只是做了个梦。”应飞扬摇摇头道,心中却在难以再欺骗自己,这绝不仅仅是梦,“以前也与这花接触过,却没有见到这景象……嗯?是因为天人五衰功?”
应飞扬因将六道恶灭视为仇敌,对与六道恶灭相关的记载遇到了就不会放过,根据书籍记载,六道恶灭中的历代天道传人在天人五衰功筑基完成后,就前往净天祭坛孤身祭拜。相传祭拜之后,天道传人就会觉醒一段记忆,记忆中包含一段关系六道恶灭起源和使命的秘辛,以及天人五衰功最后那一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关窍,这一过程在六道之中称为“天喻”。
《天人五衰功》虽有秘籍传世,但最后一丝关窍却无法用言语文字记载,只能靠“天喻”的方式传承,帝凌天就是因忉利天被毁,净天祭坛不存,没有经历过“天喻”的过程,所以天人五衰功差了那么一丝不能圆满,当年才会败在卫无双的手下。
“但方才我看到的画面没头没尾,又模糊不清,也没见有什么天人五衰功的最后一丝关窍……”应飞扬略一思索,便推测出答案:“看来是这样,我虽有过天人五衰功的根基,但如今五衰之气已被师尊吸走,天人五衰功等同被废,所以接受到‘天喻’的也只是残存的些许信息,聊胜于无罢了……”
“想什么呢,你真的没事?”姬瑶月看他出神许久,又问道。
应飞扬摇摇头,笑道:“放心,我还好,就是现在丹田疼得跟刀绞似的。”
他并没有将梦中所见说出,一者实在太过骇人听闻,说出来也未必有人信。二者因为也只是骇人听闻而已,并没有什么实际价值,距离商周封神早已过来千余年,千年沧海变桑田,不管千年前六道恶灭初衷为何,与如今的六道恶灭又有何关系?如今的六道恶灭对他而言只意味着两字——“该灭!”
姬瑶月见他似有所隐瞒,却也不逼问,只接续他的话道:“谁不是呢,我们三个真气施用过度,现在个个内伤严重,还好有楚颂妹妹疗治,否则就算伤好了,也会折损根基。但还需一些时日的修养。”
果然,比起遥远的旧事,还是眼前的问题比较麻烦,应飞扬叹了一声,向楚颂抱拳谢道:“这下真是阴沟里翻船了,多谢楚姑娘医治。”
楚颂却摇摇头,“这……都是我不好,我们家半夏以前明明乖巧又踏实,哪知会变成这样!”楚颂心地善良,待人真诚,可过往视如家人的半夏如今却要置他们于死地,想到这,楚颂就不禁眼睛发红,几乎要哭出。
“近墨者黑,半大的孩子在畜生道这种环境下长大,有几个能出淤泥而不染……这也不是你的错。”姬瑶月将手搭在楚颂肩头劝慰她道。
楚颂却顺势倒在姬瑶月怀里哭道:“可都怪我阿爹怄气……不再理睬和联系阿爹,阿爹在畜生道失陷这么多年,我、我却是最近才知晓,阿爹这些年还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我若是早知如此,就不会是今天的局面了……是我的错……”楚颂过往日子有楚白牛和公子翎护着,过得可说顺风顺水,一生经历的波折可能都没这几日多,今天先遭信任之人背叛,又险些被血妖吞入腹中,现在一脱离危险,紧绷的心神就在此时爆发,大声哭了出来。
“早知如此?世上哪会有什么早知如此?”姬瑶月眼神寥落,轻拍着楚颂的背心,却由着楚颂继续哭泣。
------------------------------------------------------------------------
一段时间后。
应飞扬坐在净天祭坛边缘上,居高临下的欣赏着这一方景色。
姬瑶月从后走来,与他并排坐下,两脚悬空,修长健美的小腿随意的晃荡着,勾勒出美好的曲线。
应飞扬问道:“楚颂被你哄好了?”
“哭累了,睡着了,你莫吵着她。”姬瑶月嘘了一声,手指了指楚颂。
却见楚颂此时枕着胳膊蜷缩着睡下,长长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水,有些婴儿肥的面庞在睡姿下被挤压的凸起,更显甜美可爱。
“是我错觉吗,我怎么感觉你是在带孩子啊?”应飞扬不由笑道。
“没经历风雨前,谁不是孩子呢?”姬瑶月轻轻回应道。
“哈,老气横秋的,跟你七老八十了似的。”
“找你说正事呢。”姬瑶月白了他一眼,随后又说,“比起这些,有件事得提醒你,你可还记得那个半夏怎么称呼那些血妖的?”
应飞扬叹了口气无奈摇头道:“不用你提醒,想忘都难——饿鬼!”
姬瑶月道:“你既然知晓,那这两字含义,也不必我多说了。”
饿鬼,六道之一,在佛教术语中是前生造恶业、多贪欲者,死后生为饿鬼,常苦于饥渴,他们常年处在饥渴无度的煎熬中,遇上食物,食物便会化作火炭,火焰烧喉苦不堪言。想要喝水,流水便会化作腥臭扑鼻的血水,难以下咽。
但对应飞扬而言,这二字却代表着更深层的含义——六道恶灭中,已被覆灭的饿鬼道。
饿鬼道与戮血一脉的妖族有几分相似,都是信奉万物有灵,而夺取灵气,增益自身的办法就是——吃。而与血妖的不同之处在于,血妖至少不吃同类,但饿鬼道百无禁忌。
人,妖,开了灵智的鸟兽,但凡灵气充裕些的生物,都在他们的食谱之上,而其中,灵气最多,又最易得的食物自然是人!
世道,永远是人吃人。
在他处,这句话只是一个比喻,一声感慨。
但在饿鬼道,这却是血淋淋的现实。
兽吃人,妖吃人,但吃起人来最凶最狠的却还是人!饿鬼道之人!
饿鬼道道众修炼《饿鬼吞业**》,在已至的所有功法中,只论修炼速度的话,绝对是最快的功法,没有之一。
而一旦修炼此功法,便要保证足够灵力的进食,来维持自身理智。一旦长时间没有进食,就会是他们进入毫无理智的饥渴状态,那时,除了同样修炼《饿鬼吞业**》的道众因气息相互排斥外不在考虑中(死了的饿鬼道就不是饿鬼道,而是一块肉,也就是食物),其他的都属于他们食物范围。甚至去捕食其他六道道众也是经常之事。
所以,非但正派,妖族视饿鬼道为必杀之而后快的大敌,开唐百年来的捕杀,终于使饿鬼道第一个在六道中绝迹。就连六道恶灭中的其他诸道都对饿鬼道无半分好感,饿鬼道彻底覆灭时,不知多少道众暗中称快。
可如今,那帮血妖的作派与饿鬼道一般无二,让应飞扬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吞噬万物的饿鬼道,只怕是复生了!
应飞扬向姬瑶月道:“问你啊,都说人妖有别,你们妖族可以直接修炼人族的功法吗?”
姬瑶月道:“妖一旦修成人身,经络便与人族大同小异,直接修炼人族功法可能会功体相冲,但若能对功法调整修改的话,也不是不可能。想调整功法非是易事,但一者,帝凌天有足够的见识,二者,被掳来的妖族提供了充足的试验材料,只怕现在调整已经完成了。”
应飞扬苦笑声,“这就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饿鬼道会第一个覆灭,除了因正道大肆绞杀外,另一原因就是道众补充不足,世间恶人虽多,但终究有其底线,人吃人,即便是其他六道恶徒都有些难以接受。若是礼崩乐坏,易子而食的乱世也就罢了,自不愁补充不到新道众,但开唐百年国力昌盛,太平盛世下,礼仪教化潜移默化间深入人心,有几人会甘愿修习《饿鬼吞业**》?
但一旦换本就食人的血妖们修炼《饿鬼吞业**》,这条底线就轻松逾越了。
应飞扬捋着思路道:“北龙天和六道恶灭合作,再经过足够试验,《饿鬼吞业**》调整得可以让妖族修炼后,北龙天就遣手下血妖进入昆仑,填充饿鬼道,如此饿鬼道不但复生,甚至一跃重回鼎盛时期。再加上畜生道有了妖躯可以移植,六道恶灭可谓实力大增。而实力大增的六道才能更好的与正道僵持,造成正邪双方的更多死伤,这也是北龙天所乐见的情形。”
姬瑶月道:“你既然想到了,那也省却我浪费唇舌了,这是你们人族的事,与我无关,你想替你师傅报仇,便先保住自己性命。”
“我就当你是在关心我了。”应飞扬早习惯了她别扭的说话方式,挑挑眉道:“那你呢?此行本就凶险,如今更是险上加险,你这么犯险,究竟是为了什么?”
--------------------------------------------------------------------------
ps:因为废弃了一个设定,对第四卷一百二十一章做了个调整。
原文是第一次到达净天祭坛时,由姬瑶月触碰昙花,昙花有了反应,姬瑶月神情迷茫了会。
后更改为应飞扬触碰昙花,但昙花就亮了下没其他变化。
调整有一些时日了,但追订的书友要重新加载章节才能看到修改后的章节。至于看盗版的书友……怪我咯?
调整不大,就几百字,不影响剧情,应该没必要刻意返回重看一遍。
顺便扔个彩蛋,当初为了在不修改前文的基础上打补丁,甚至开了个脑洞。因为姬瑶月是第一代天道主的转世,所以触碰昙花会有反应,姬瑶月和天女凌心有了相隔百世的情感纠葛,百合花开,净化天下,是不是感人肺腑?
什么?你说应飞扬?他应该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弃剑不用,改撸棍法了……
这个脑洞没有被使用,我都觉得可惜……
“我就当你是在关心我了,那你呢?此行本就凶险,如今更是险上加险,你这么犯险,究竟是为了什么?”应飞扬问道。
姬瑶月翻翻白眼,没好气道:“干嘛告诉你?还有,谁关心你了!”
应飞扬忍不住微笑道:“猜也知道,肯定是为了天香谷。”
姬瑶月皱了皱眉琼鼻,一副被说中了的样子,菱角般细嫩的上唇微微撅起,不屑道:“猜中便猜中,又不是什么难猜的事,瞧你一脸得意相……”
随后眸光一敛,眼神清寂如秋塘,“剑神前辈用三剑换了三年,在北龙天爪牙下保了天香谷三年平安,可如今三年之期已到,我需得再想办法,去别处寻些助力……”说着说着,姬瑶月眉头就轻轻蹙起。
看着眼前这纤细娇美的身子,却要用单薄的双肩扛起整个天香谷,应对万妖殿这庞然大物的倾轧,应飞扬忍不住想用手抚平她眉心蹙痕,却又生生忍住,道:“剑神前辈只讨保天香谷三年,是因为那是他和我师尊有剑约,如今既然我师尊……”应飞扬顿了顿,绕开他不想提及的话题,“剑神前辈既然还在,便让他再讨保几年不就成了。”
姬瑶月轻摇颔首,道:“那是你不了解北龙天,北龙天可以忍,但不会一味的退让,三年是彼此互留余地的底线,超过了这条线那北龙天也将不再留余地,若真到那一步,剑神前辈也倒罢了,但大娘和红阁十二坊定然会成为北龙天针对的目标,大娘对我有恩,我怎么可以因天香谷的事连累她?”
“所以你就想借孔雀公子之力?”
“是啊,本来是听闻公子翎选令使,想来碰碰运气,结果却发现是楚颂妹妹自己闹出的一场戏,让我空欢喜一场……”姬瑶月话语带着微嗔,看着熟睡的楚颂,见楚颂歪斜的小脑袋放松得很舒服,轻缓的微鼾透着少女独有的娇憨,甜美模样真是让人怎么都气不起来。
便叹了口气又道:“不过后来阴差阳错,竟遇上了真的孔雀公子,所以孔雀公子的请托,为了天香谷,再凶再险我也势必一行。”
姬瑶月居高临下的看着此方世界,话语中有着不可动摇的坚定。
应飞扬想到这,又不禁开始头疼,道:“咱们虽进入这里逃过一劫,可出去就麻烦了……但凡牵扯到‘时空’的都复杂的很,你我又都不擅长术法,难以精确定位时空,开辟的时空裂隙位置难免偏移。若能恰巧脱出那间牢室算咱们运气好。若是回到原本的地方,再对上那群血妖算咱们运气差。若是偏差大了,一不留神到了帝凌天的面前,咱们这条命可就搭上了……”
“可总得一试吧……不然你一辈子待在这里啊!”姬瑶月道。
应飞扬伸了个懒腰,享受着这里不同与外界的洁净安宁,懒洋洋道:“若我不用理会师仇,你也不必担负天香谷的责任,咱们真在这过一辈子也不错。”
姬瑶月面上瞬间像着了火般羞红,气鼓鼓道:“说什么呢?怎么可能!”说着站起了身子,逃也似的走向祭坛另一方,不再搭理应飞扬。
应飞扬也不追,收轻轻移到腰间,抚着储物袋中师傅遗留下的酒葫芦,眼神渐渐变得冷厉,“是啊,怎么可能!”
--------------------------------------------
此方世界没有日升日落,但时间变化与外界相同,对楚颂这种医道行家而言,人的身体本身就是最精准的时晷,所以也不必担心分不清时辰。
三人真气损耗严重,各自负了不轻的内伤,每日除了打坐调息,便是在楚颂的手下挨针。每次挨针,全身经络都是一种酸痒痛麻的感觉。应飞扬虽不怕痛,但那滋味比单纯的痛要难挨的多,每次挨针的滋味都是不可言喻。便是姬瑶月这般倔强性子,见到楚颂掏针都忍不住可怜巴巴的讨饶。
楚颂虽然性子绵软,但一旦以大夫身份说话,那就是说一不二,好像变了个人似得。二人再怎么抗拒也都得乖乖挨针。
但楚白牛亲传的医术,当真效果非凡,几轮针挨过之后,效果立马显现。应飞扬此时气运周天,只觉浑身舒泰,非但内伤已经痊愈,而且真气流动好似比以往更加顺畅。
这便是楚颂的功劳了,应飞扬这些年长期与人厮杀,所遇凶险数不胜数,拼命都是寻常之事,何况是负伤?虽抢了不少追杀着的丹药服用,但也只是将伤压下,一身早已五劳七伤。而楚颂非但疗愈了他的内伤,还一并医治了他的沉珂。
应飞扬心中畅快之际,忽闻一声少女带着黏腻鼻音的闷哼,声音撩人心魄,娇媚入骨,直让人浑身连肉带骨都酥去。应飞扬险些岔了气,道:“姬瑶月,你又瞎哼哼了!”
姬瑶月面带潮红,眼神迷离道:“我哪有?你瞎说!”此时正换姬瑶月挨针,话说一半,楚颂又是一针扎下,天生美骨的小妖女又全然不受制的发出撩人心魄的闷哼声,此时她才察觉自己的哼声羞人,面上更见潮红,口中强硬道:“许你鬼嚎,不许我哼哼不成!”
“我也没有鬼嚎!”应飞扬咬牙欲争辩,却听楚颂板着面孔道:“莫吵了,影响我扎针了!姬姐姐,我让你全身放松平心静气,不是让你在时候这时候拌嘴。应大哥,你若有空拌嘴不如把我的嘱托再记几遍,你身上的沉伤需要慢慢的养,现在药材不足,你出去后买八两乌根草,分成二十分碾碎了用我给你的丹露浆冲饮,每日两次,连续二十天,少一日,断一次都不成……”
大夫一开口,二人自不敢多嘴,姬瑶月用一副“一会给你好看”的表情瞪了他两眼,便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终于,在姬瑶月此起彼伏的闷哼中结束了扎针,面上红晕未退的姬瑶月舒展了下筋骨,随后纤手一翻,“璇瑛”“碧凝”这青白双刀凭空现出,傲慢的朝应飞扬扬了扬下颌,道:“开始吧。”
“等候多时了。”应飞扬手一引,星纪剑现芒。
净天祭坛上,一对男女各持刀剑对峙而立,男者英姿俊挺,器宇轩昂,女者玉容花颜,英气中带着妩媚娇美。气机一触即发。
而楚颂则收了针囊远远躲在一边,大眼睛一闪一闪,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若依楚颂推算,他们在这里已过了五日,他们三人内伤已经恢复,也该是出去的时候了。
如今正是要再度催动“破宇剑”和“灭宙刀”,在这片空间中开出一条缝隙。
“一会空间若开,应是仍在真一观附近,但具体偏移到何处仍不知晓,所以我先行,确认无危险后你们再出。”应飞扬道。
“为何你先出?你比我厉害?我要你护着不成?”姬瑶月哼道。
“对啊!”应飞扬点头,理所当然的承认了。
姬瑶月啐了一口,“呸,先打赢我再说吧!”
姬瑶月尾音未落,两道交叉的刀气已如剪子一般,二月春风似剪刀,此招正是“二十四番信风刀”中的春分之刀。
刀气凌厉至极,呼啸而至,虽无杀意,但威力不容丝毫小觑,应飞扬一时不备,已失去先机,却也丝毫不乱。
手一抖星纪剑,傲寒剑法挥洒而出,剑尖化作点点寒芒,恍如冬雪会春风,一时不分轩轾。
忽闻背后劲风旋动,姬瑶月已在刀气掩护下,已花间游的遁法欺身应飞扬背后,一刀横斩而来。
应飞扬不慌不乱,立剑竖在背后,锵然一声响,格挡下这一击,脚步轻轻一旋,以星罗奇步化去余力,旋身间,几乎是与姬瑶月面贴着面,道:“这么狠,来真的?”
“本来也做不了假,不是吗?”姬瑶月似笑非笑,如兰似麝的吐息吹拂在应飞扬脸上。
“说得也是!”,应飞扬轻笑一声,已旋到姬瑶月身后,长剑一刺,使出一招‘不知顷刻风云改’,风云变化,气象万千。
姬瑶月却已回身数斩,将应飞扬的剑气尽数挡下。
一时刀气纵横,剑气呼啸,过往清净不容亵渎的六道恶灭圣地,如今刀剑之声不绝于耳……
根据过往经验,每次开启时空裂隙都是在二人全神贯注应敌之时,才能催动刀剑之力,眼下并无什么强敌,所以二人便以彼此为对手,开启一场刀剑争锋。
姬瑶月是从不服输的性子,再加上方才恼恨应飞扬调笑,欲给他点颜色看看。而应飞扬一旦动剑就极为认真,尤其是对上旗鼓相当的对手时。
此番一交手,可说是带着争胜之念各展本事,但见随着二人交手越来越烈,手中刀剑也同时变形,换做‘破宇剑’和‘灭宙刀’的模样。
被姬瑶月哄得亲如闺蜜的楚颂最开始是握着拳替姬瑶月加油,大喊着“姬姐姐打他!”,可看场面越来越激烈,不由担忧,这两个不是打出真火来了吧?
可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后不禁“扑哧”一笑,她依稀感觉出这二人不是打出真火,而且恰恰相反,更像是向对方炫耀自己的进境,将自己可靠的一面展示给对方看。“真是别扭的一对!”楚颂断言道。
交手片刻,应飞扬心中暗暗惊异,他自诩这两年多来进境极快,本以为能稳压姬瑶月一筹,但姬瑶月也不遑多让。
分明同样的刀法,但较之往日的干脆利落,此时的刀法在她手中,利落中中又显出了几许柔媚,一招一式都如翩跹曼舞,平生了诸多变化。看来由公孙大娘指点,她已将舞技融入刀术之中,创出了专属于她的“二十四番信风刀”。
刀剑交击声错落有致,而破宇剑和灭宙刀每交击一次,刀身剑刃上就亮了一分,一股佛门特有的恢弘,渺远,浩瀚的气息以二人为中心逐渐扩散。
终于,在嘈杂如密雨的交击声中。听闻“嗤——啦——”一声,一道时空裂隙再度张开,如一道屏障分隔在了他们二人的正中间。
应飞扬和姬瑶月对视一眼,同时收工,应飞扬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我先行一步,若无危险你再跟上。”说着便自顾自得向裂隙而去。
“凭什么,你赢我了吗?”姬瑶月丝毫不让,从另一方向走向裂隙。
就这样,两道人影同时没入了裂隙之中。
越过裂隙瞬间,应飞扬便瞬间进入警觉状态,以“计都扰星宇”的功法掩住自身气息。
之后瞪了与他同时出现的姬瑶月一眼,开始谨慎的环视四周。运气倒是不算坏,没真的传送至六道高手的环伺之中。
但眼前所见之景却是让应飞扬不由一愕然。
“怎么回事?难道传送失败了不成?”
眼下,他们二人所处一处庄严肃穆,洁白无瑕的祭坛之上,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是净天祭坛。
但惊疑只一瞬,应飞扬和姬瑶月又很快觉察并非如此,眼前祭坛之上并无那株含苞待放的神奇昙花,楚颂也不在祭坛之上,而周遭之景更是全然不同。
刀剑的空间之内虽无日月,但一直亮如白昼。而此处却如他们预料一般,是最适宜隐藏行迹的黑夜。
再向远处看去,也不是‘忉利天’的宝树参天的瑰丽奇景,而是一片积着皑皑白雪的道家建筑。
“此处仍是昆仑山,但昆仑山中,怎么会也有一座净天祭坛?”
姬瑶月和应飞扬护视一眼,看出彼此眼中的惊异。
-------------------------------------------------------------------------------------------------
ps:又等了三个月,下周终于又有推荐了,还是个不错的推荐,要不来一波订阅呗。
“昆仑山中,竟也有一处净天祭坛?”应飞扬和姬瑶月各自讶异,但眼下却没给他们留思考的时间。
却见脚下祭坛突然颠簸躁动,如地震一般震颤不已。
而时空裂隙另一侧,楚颂脚下的净天祭坛也突然绽放异彩,祭坛上的纹路如活过来般流泻着圣洁,纯净的光辉。
躁动引来人声喧嚣,祭坛下火光次第燃起,已有数队守在祭坛之下的**登上祭坛巡视状况,看服饰打扮,乃是人间道的道众。
“糟糕,怎在这时候闹动静?”应飞扬心中叫苦不迭。
进退维谷之际,却忽然听身后压着嗓音的一声,“快跟佛爷走!”
随后一双粗糙大手抓向了应飞扬和姬瑶月的腕子,应飞扬浑身寒毛陡然炸起,有人能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他竟一无所知,那若取他性命也不是什么难事!
感受到危机,应飞扬和姬瑶月本能的刀剑齐出,合攻来人,虽未刻意配合,但一出手就是默契无间。
“两个混账小家伙,还不识好歹了!”来人忍不住气恼道,此时应飞扬才看清来人样貌,来人粗手大脚,相貌粗豪,头顶光秃秃一片,却是前几日在昆仑山脚偶遇的那个大和尚。
虽只一面之缘,但和尚洒脱率性,随心不羁给应飞扬留下深刻印象,料也是个游戏人间的风尘奇人,再想他刚才出手并无恶意,不由自主缓下攻势。
但此时,火光伴着错落的脚步声已拾阶而上,接近祭坛顶端。
“来不及走了!罢,只能拼运气!你们蹲下”却听和尚叹了一声,随后一抽身上脏兮兮的袈裟,袈裟瞬间迎风而涨,向应飞扬和姬瑶月包裹去。
而和尚又道了声,“你也过来。”大手一伸,往时空裂隙内抓去,手上如有无形吸力,楚颂不由自主的被吸出。
而身形脱出瞬间和尚又用手一抹,空间裂隙就被这只手硬生生抹去。
应飞扬未及惊叹,和尚就把楚颂往他这一丢,随后也一同蹲下,而袈裟此时绕着他们层层缠绕,如裹肉粽一般将四人紧紧裹住。
应飞扬顿时动弹不得,他前边紧贴的是那大和尚,和尚也不知几日没洗澡,一股子汗酸味止不住的往应飞扬鼻子里钻,可他却连侧过头都做不到。而背后是楚颂和姬瑶月二妖,二妖娇躯贴在他的背上,少女特有的绵软和弹性显露无疑,一前一后两种截然相反的体验,当真让他如坠冰火。
虽然被袈裟裹住,但说来也奇,应飞扬视线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依旧看得明晰。
便见几队人间道道众已登到祭坛顶部,头目模样的人一扬下巴道:“看看有什么情况?”
眼见道众四散开来进行搜查,应飞扬的心不由提到嗓子间,可令他称奇的是,一个个人间道道众从他们身边走过,却对他们视而不见,好像他们根本不存在。应飞扬这时自然明了,这件破袈裟看着平平无奇,却是一件隐匿行迹的法宝。
一番搜查无果,头目一挥手,人间道道众又列成队,此时却见祭坛上踏上一中年男子。
男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相貌堂堂,如朝中大员一般颇显清贵之气,却是人间道道主晏世元。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师尊之仇的罪魁祸首除了帝凌天,接下来就属这人间道道主晏世元了。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应飞扬忍不住双眼一冷,寒芒爆射。
晏世元面容忽然一肃,戒备环视一周后,问属下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子,收敛你的杀意!”应飞扬心中忽然有一阵声音传来,正是和尚嗓音。应飞扬当即心头一凛,知晓晏世元这等高手六识敏锐,此时身陷敌营,不是报仇的时候,连忙平心静气,消散杀意。
那头目答道:“并无什么异常,如今祭坛将成,因扰动昆仑山灵脉,所以震动之事时有发生。”
晏世元点了点头,却是闭上了双眼,霎时一股气劲如蛛网一般散开,蔓延整个祭坛之上。
而此时,大和尚开始念念有词,虽只是动动嘴唇未见声音,袈裟又受到影响似得缩紧几分。
晏世元的气机触碰到他们,却是从他们身上穿过,就如穿过空气一般。探查无果,晏世元双眼一睁,气机如潮水般退去。随后对那头目道:“你是‘生老病死’四大尊者中周长生的手下?”
那头目道:“没错,正是‘生’尊者麾下。”
晏世元瞥了他一眼道:“净天祭坛交由生尊者看守,可说责任重大,怎出了动静也不见他来探视?”
那头目流汗道:“这……如今跟着妖狼骑来的那批蜀地血妖被送到人间道洗脑,因数量太多,生尊者应是太过劳累,再加上祭坛躁动最近也经常发生,也是习以为常,所以生尊者才没赶来……”
晏世元轻笑一声,道:“看来生尊者挺照顾你们,你们当属下的都会替他说话?”
那头目连忙流汗道:“属下不敢,属下妄言……”
晏世元摆摆手,笑道:“算了,不为难你了,那帮蜀地血妖继续处理,但这边的防备同样不能松懈。好了,你们继续巡逻吧。”
说罢,晏世元转身而去,其他人间道道众又装模作样的巡视一番,也都下了祭坛。
祭坛顶层,再度空无一人,几人正欲舒一口气。
却听应飞扬轻声道:“留神,别放松!”
姬瑶月和楚颂当即又将气生生憋住。
随后,便见一条人影忽得闪逝祭坛之上,正是晏世元去而复返,晏世元足一点地,一身气机再度扩散开来。
二女这才心知晏世元只是假意离去,若刚才稍有大意,恐怕此时已露出破绽。
再度探寻无果,晏世元终于放下戒心,“刚才好像有一丝杀气……是我多心了么?”晏世元自语一声,随后后摇了摇头,飞身而去。
“好个奸猾狡诈的家伙,差点被他骗了,应大哥多亏了你。”确认晏世元彻底走了,楚颂才心有余悸道。
应飞扬汗颜道:“是我方才不小心泄了杀意,还好,总算没被他发现……该说多亏了这大和尚才对。”也是他这些年与晏世元有过几次交锋,知晓此人诡诈多疑,才没有露出破绽。
此时,却听大和尚道:“你们倒是谢起来了,这是说话的地方吗?”
说罢,自己出了袈裟,把应飞扬等人一卷,如背包裹似得背在背上,从高台上一跃而下。
和尚虽然生的人高马大,但动作却比猫还轻,身法在应飞扬见过的人中绝对是数得着的,轻而易举避开守卫,转了几转,却转到了祭坛附近一处院落。
周遭建筑都是古朴清雅的道家风韵,但此处却满是人味。院落中密密麻麻的搭建着挡风的皮毛帐篷,帐篷中呼噜声此起彼伏,,如到了牧民们聚集的群落。
和尚这才把应飞扬他们放下,却见三人皆是面色尴尬,姬瑶月和楚颂粉面上更是如赤霞染了一般,即便是才夜晚,也能看出红的像火烧。
“嘿,佛爷辛苦背着你们,倒是让你小子享尽齐人之福。”和尚咧嘴对应飞扬道。
应飞扬和两个女子挤在一处,一路颠簸,自是少不了肌肤相处,耳鬓厮磨,应飞扬面上一窘,笑骂声:“大和尚倒是会嚼舌根子!”
“就是就是,跟我可没关系,你这么瞎说,姬家姐姐会呷醋的……”楚颂连忙躲在姬瑶月身后,与应飞扬划清界限道。
“你这死妮子,跟我也没关系!”姬瑶月气得甩开楚颂的手,将红彤彤的俏脸扭到一边。
应飞扬忙岔开话题,对和尚拜道:“这次多谢了大和尚相助!”
和尚上下看了他两眼,道:“佛爷救了你们的性命?你还叫我大和尚?”
应飞扬笑道:“大和尚先前不是说了,称呼无所谓,总不能你没显本事前我叫你大和尚,你显本事后我叫你大师。”
和尚赞了声:“哈哈,剑冠之徒果然有趣,不枉佛爷出手相助。”
应飞扬面上微微一变,道:“大和尚知晓我身份?”
“不止你,这个女娃娃就是天香谷的姬瑶月吧。”和尚又指了指姬瑶月道,“本来不知晓,但看着你们使用破宇剑和灭宙刀,佛爷我自然全都明白了。听说陆天岚那鸟厮把破宇剑和灭宙刀的器灵塞给了你们,嘿,他倒是会挑人!”
想到破宇剑灭宙刀都是佛门神器,应飞扬又不由尴尬道:“晚辈惭愧,占据佛门神器……”
和尚摆摆手道:“什么神器,几个麻烦物件而已,和尚才懒得理会,不过你们好胆大子,敢闯入万象天宫!还好方才只是惊扰了晏世元,若是帝凌天来了,便是佛爷都得栽倒在这里了!”
“这是万象天宫?”应飞扬大吃一惊,虽说开辟的裂隙位置有所偏移是正常,但偏移到六道恶灭核心万象天宫,应飞扬也只能暗呼倒霉。随后又问道:“那大和尚,这里怎么会有这个祭坛,你又怎么会在这?”
和尚理所当然的道:“管他什么祭坛,既然在这,自然是建的呗,至于和尚我为什么在这,自然是没有地方可以吃饭,正赶着这边招工建什么狗屁祭坛,便拿两条膀子的力气换饭吃呗。”
“骗鬼!”应飞扬心中连翻白眼,却也不再多问。
却听那和尚道:“来都来了,别仵在这了吹风了,跟佛爷进去,陪佛爷说说话吧。哦,对了,遇上其他人时你们就闭上嘴别开口。”
和尚领着应飞扬三人钻进帐篷群中,却见一堆帐篷中燃着一团篝火,几个牧民模样的汉子正围着篝火喝着酸涩的马奶酒。
其中一个花白胡子的牧民见到应飞扬等人,也不见惊奇,反而是一副熟稔模样道:“嘿,你们几个撒尿都一起撒?还撒了这么长时间,要不是知道仙人瞧不上你们这几块料,我还当你们去私会这山上的仙子了呢!”
姬瑶月和楚颂见他说得粗鄙,不由暗恼,却也和尚听话不敢开口,心中却疑道:“这些家伙莫不是把我们错认成其他人了?”
那和尚也一副粗鄙模样道:“你们几个怎么大半夜的还不睡来这烤火?我看你们才是半夜想相好想得睡不着!”
那牧民都:“净瞎说,我们是被刚才那闹动吵醒了,这个点醒也不是,睡也不是,便起来烤烤火,我正好给大家讲讲我那族人卫无双的事情。”
一年岁不大的牧民嬉笑道:“没错,巴托大叔又说胡话了,非说卫神仙是他的族人!”
那个巴托眼一横,道:“哪个跟你说胡话了,那卫无双确实是从我们族走出去的!小时候,我还和他一起玩过呢。”
年轻牧民又羞他道:“巴托大叔吹牛不害臊!卫神仙若是你族人,怎么咱们来这仙宫帮他建那祭坛都这么久了,为神仙也没来看过你?”
应飞扬一听,心中已然明了,原来山下的牧民是被征用修建净天祭坛了,而他们尚不知晓万象天宫已经易主,卫无双已自我石封,他们现在其实是帮六道恶灭做事。也难怪,不管是人间道道众,还是万象天宫弟子,在他们眼中都是高不可攀的。
却见那巴托灌了口酒,煞有介事道:“嘿,要不怎么说卫无双是神仙我是凡人呢,他啊,生下来就跟我们是不同的……”
巴托眼神渐渐渺远,应飞扬也不由一愕,看他模样倒真是跟陷入回忆一样,“卫无双是他族人?”应飞扬心中也颇感好奇,也不管是真是假,权且驻足听了便是。
------------------------------------------------------------------------------------------
-ps:元宵节,祝大家元宵节快乐,反正我是没吃元宵闷头码字,写的匆忙的一章,纠结死我了
一个大和尚和三个一看就非凡脱俗的少年男女闯入一群帮着修建祭坛的牧民中,牧民们却没有觉得丝毫违和,反而一副熟稔的样子,乐呵呵让出烤火地方给他们,一起听着那巴托老爹吹嘘。
巴托老爹道:“你们不知道,那卫无双出生时是我家阿嬷给他接生的,他可是生下来就与众不同,当时帐篷上的云朵就跟金子染了似得,好多雪鹰绕着那帐篷旋飞,叫个不停,这用汉人的话叫什么……‘神人出世,天生祥瑞’!”
一牧民笑着打断道:“可不得按着汉人规矩来吗,我以前也见过卫神仙,卫神仙那长相不管是看发色眼眸,还是相貌气质,成仙之前分明是汉人,也就你们族敢强认他当族人!”
巴托老爹面上一黑道:“别打岔,我说他不是汉人了么?他们一家原本也是望族,后来遭了灾得罪了人,才拖家带口的西迁避祸,他母亲挺着大肚子也跟着来了,结果受不住颠簸在马车上小产,若不是我们族人相救早就一尸两命了,哪还有什么卫神仙?”
“你刚才不是还说卫神仙是在帐篷里出生的么?”
“这……嗯……”巴托老爹转了转眼珠一拍大腿,“你这不废话吗!马车这么窄小的地方怎么接生,当然是把她接到帐篷中生了!”
几个牧民嘿嘿笑了几声,也不拆破,继续听他扯,巴托老爹摸了摸嘴振振有词道:“自那之后,卫无双一家就在我们这族住下了,一住就是十几年,所以我说他是我们族的有错吗?他跟我差不多年岁,小时候我还跟他摔过跤呢!”
牧民又道:“哈哈,巴托老爹你又来了,你是不是要说你把卫神仙都摔了个跟头?”
巴托赧颜一笑,粗糙脸上黑红一片,“这倒是真没有,要不怎么说卫无双是神人呢,那时我们都在放羊牧马,就他整天对着书读,都是汉人那些‘之乎者也’的书,我看他瘦胳膊瘦腿的,整天看书哪能耐得住昆仑山下的风雪?所以就想着替他打磨下筋骨,要跟他比试一下,哪想他还真同意了,放下书卷我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就已经把我撂倒了,那摔跤的本事,嘿,真是不服不行,我们一伙人没一个摔得过他。后来自然要问他,是从哪学的这本事,他却说‘看看书,想一想,也就悟出来了。’那时把我们羡慕的呦,只当书上记载什么摔跤法门,就跟着他一起读书写字,他也挺乐意教我们,可惜谁也没从书中学出摔跤的本事,所以怎么昆仑山下的大小部族,就我们族识字的最多,我都不是吹嘘,也就是我舍不得离开家乡,不然去中原,凭我这身才学,考个……汉人管那叫什么来着?状元,对!考个状元都没难度!”
底下自然又是嘘声一片,巴托也全不在意,道:“有一年,卫无双的父亲病了,却又有一味药找不到,卫无双便一人前往了狼嚎谷采药,那狼嚎谷是什么地方?族里老人都说那是沙狼聚集的巢**,每天晚上都跟发情似得嚎个没完,传说还有个白毛狼妖在谷中,从我族祖辈的祖辈起就没人敢闯狼嚎谷,那卫无双当时只十二三岁,却是不听我们的劝,说未曾亲眼所见,传说未必是真,便背着筐拎个锄头就一人进了谷,三天没踪影。当时我们都当他喂了狼了,哪知第四天他背着一筐药就回来了,还说狼嚎谷中的狼早就迁移走了,我们每天听到的狼嚎不过是风吹过矿石的声音!哈哈,我们一族竟是因风吹矿石声,几辈人不敢入谷。”巴托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
“矿石?难道是你们族的铁矿矿脉?”另一牧民却关注了另一点。
巴托老爹一拍大腿,面上带着感激道:“没错,我们族以铁器铸造闻名,但最初那铁矿就是卫无双发现的!”
应飞扬本来觉得他只是胡扯,但此时看他感激模样不似作伪,只能认为是真中掺假,至于几成真几成假就不得而知了。
却听巴托老爹继续道:“卫无双对我们的帮助还不止如此呢,我们族想拿铁器去交易羊马和中原的用具,但我们族是沙漠中一片绿洲,其他方向都是一片沙漠,只有一条商路,若走那条商路就要兜一个大圈子,有铁器也卖不出价格,又是他翻着书本,一口咬定了说我们族中还有一条穿越沙漠的古道,要我们一起与他找出那条道,当时他还叫上了我,可惜我那时被沙漠吓住了,族人都说那沙漠是鬼蜮,永远走不到尽头,最后又是他一个人牵着一只骆驼走入了沙漠中,过了一个多月,我们以为他早死在了沙漠中,结果他却领着一支商队回来了……天,那时他才十四岁啊!”
“之后不久,他的父亲还是过世了,母亲也早死了,他葬了父亲后,便将羊马都送人,只背着一个行囊要离开,我们问他要去何处,他说听闻穿过昆仑山的漫天风雪,攀到与天同高的高峰,就是一处仙人居所,那里有白玉砌成的宫殿,流淌美酒的溪流,风吹过花树会奏起乐声,还有长生不死的仙人身着羽衣翩翩起舞,他想知晓传闻是不是真的……”
巴托露出缅怀之色,好像陷入回忆中,“昆仑仙人本来只是传说,我虽从小听到大,却谁也没真的见过仙人,但这一次我们族中无人阻拦,任由他离去,看着昆仑风雪淹没他两行足迹,那时我觉得,如果真有仙人,那卫无双肯定会找到他们,因为他本就该与那些仙人是同一路的,只是下凡在我们族游历一遭,迟早要回到他的归属……”
“果然,过了几年后他真的又回来了,穿着一身雪山一样白的鹤羽衣,真如神仙一般飞到我们面前,我们当时对他连番跪拜,他却只扶我们起来,盘膝坐在脏兮兮的毡毯上,喝着酸涩的马奶酒对我们道,昆仑山的虽然能飞天遁地,但其实与我们一样,都是有血有肉,有生老病死的人,要我们不必对任何人跪拜……所以,你们上山时都跪倒一片,但我不跪,因为万象天宫的宫主卫无双,我们的族人,他让我不跪!”巴托老爹眼神闪着光,带着憧憬和向往,嘴角却勾起骄傲的笑容。
牧民们似乎被他身上的那股子骄傲影响,一时无人说话,过一会又有一人笑道:“嘿,巴托老爹你说得到跟真的似得,那咱们建着祭坛这么久了,卫神仙怎么也没来看你这个族人?到底是你瞎说,还是仙人早把你忘了?”
巴托老爹面色一沉,将酒囊扔在地上怒道:“怎么会!我巴托从来不说假话,卫无双也不会把我们族人忘了!你们几个混小子!不听我讲故事就滚开!”
见气氛闹僵,几个牧民打了几句圆场,就各自回帐篷中,只留巴托老爹自己一人冲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神色笃定道:“等着吧,祭坛很快就要完工,完工礼上他肯定会出现,我到时呼喊他的名字,让你们知晓,卫无双真是跟我一起长大的族人!”
----------------------------------------------------------------------
故事讲到最后不欢而散,应飞扬品味着故事中的真假虚实,若巴托老爹所说有七成真,那卫无双生平倒是令人神往,心志坚定,眼界开阔,不为传言所动,即便前方无路,也靠自己双足,硬生生踏出一条通天大道,能成为当世顶峰,果然非只靠天资运数。
只可惜如今万象天宫易主,卫无双自封石中,巴托老爹注定等不到卫无双来看望他。想到此处,应飞扬又坚定心念,此行一定将楚白牛救出,让他去医治卫无双。
可信念归信念,一想眼前处境,应飞扬就不由头疼,许是两座净天祭坛冥冥之中互相吸引,应飞扬竟好巧不巧的传送到了万象天宫。
如今昆仑山上九派被六道瓜分,而万象天宫作为核心,自是天道主帝凌天坐镇,由对帝凌天最忠诚的人间道守卫,防卫之严密,让他几成困鸟,莫说救出楚白牛,连怎么从这脱身都成问题。
想到此处,应飞扬更觉这在重重守卫下来去自如的大和尚非同一般,忍不住问道:“大和尚,方才那些牧民明显是把我们误认成其他人了,你是用的什么办法瞒过他们耳目的?”
大和尚道:“你们问佛爷,佛爷问谁,许是你们跟这边的牧民中的哪个生的像,被他们错认了。”
这胡话一说,应飞扬自是不信,连姬瑶月和楚颂都不乐意了,说她们娇滴滴的小姑娘和那群五大三粗的糙汉子长得像,这不是骂人吗?
姬瑶月面色颇不好看,冷道:“是佛门的‘众生万相’吧?”
大和尚充耳不闻,应飞扬则敲手道:“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听闻佛门有一门‘众生万相’的法门,此法门既可潜踪逆行,也可当做易容术来使用,不同在于易容术是对自己容貌身形进行伪装,‘众生万相’则是干扰对方的五感六识,让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形象产生扭曲,以此达到蒙蔽视听的效果,方才应该就是大和尚用这法门,让那些牧民把我们错认成其他人。”
“随你们说,反正佛爷不知道!”和尚挖挖耳朵,一副佛爷根本懒得听的模样。
然后应飞扬和姬瑶月就真继续说了起来,应飞扬道:“听闻修炼这种扰乱他人五感六识的法门,需将佛门‘六神通’练到一定境界,大和尚你方才在我心中传话,分明是练成了六神通中的‘他心通’,能到这等境界的屈指可数,大和尚,你究竟是谁,可否告诉我们?”
“和尚就是和尚,我就是我,刚还夸你有慧根呢,怎这又执着于名号了?”和尚打着哈哈道。
应飞扬却锲而不舍道:“那我换个问题,大和尚你可是我想的那个人?”
应飞扬认定了和尚会他心通的法门,此时敞开心防,念了一个名号。
和尚一脸不耐道:“给佛爷打什么机锋?佛爷哪知晓你心中想的是谁?”
应飞扬笑道:“那大和尚是要我说出来了?既然你不担心隔墙有耳,那我就明说了,敢问大和尚你是不是……”
“阿弥陀佛的!你个混小子!”和尚骂了一声,随后道:“佛爷只能答你一句,凡所有相,皆为虚妄,佛爷既是他,也不是他!你该识得厉害轻重,莫要再问了!”
“你真跟他有关系?”应飞扬自己吓了一大跳,难以置信道。
和尚有些被气乐了,“不是你说佛爷是他的吗?你自己怎么又不信了!”
应飞扬一副见鬼模样看了和尚几眼,之后扶额无力道:“没什么,只是与我心中形象相差太远,一时无法接受……让我缓缓就好了……”
楚颂一脸,问道:“姬姐姐,他们在说什么?”
姬瑶月也心知肚明,笑道:“打哑谜呢吧,别理他们就行……”
应飞扬平息了下心情,在心中道:“圣佛不入世,北龙不出关,嘿,果然能与北龙天对峙百年,哪会是省油的灯啊!北龙天偷偷摸摸的搞些小动作,将妖狼骑送往昆仑山,结果这圣佛尊也一路偷偷摸摸的尾随着妖狼骑跟来了……”
没错,虽然大和尚本事并未见底,但从展露出的只鳞片抓来看,便知和尚绝对非是寻常人物,佛门中能练成‘他心通’的更是屈指可数,而他却始终不肯道出自己身份,自然有身份不能道明的理由。
如此一综合,应飞扬最先想到的,自然是那个受限于誓言,理应与困居万妖殿的北龙天一样,坐镇于佛心禅院不能入世的那个正道魁首,隐隐算得上天下第一人的——
圣佛尊!
“一圣双秀三顶峰”,虽不是按强弱高下排名,但圣佛尊能压着道门双秀,武道三峰居于首位,足见世人对其敬重,这份敬重不止因为他那身近佛修为,而是因为他那份慈悲广阔的佛者胸襟和只手擎天的救世功绩。
隋乱之时,天下狼烟,十八路反王揭竿而起,攻讦不休。神州血流,人族疲敝之际,北龙天趁机携妖军南下,欲将人世化为妖域,幸有圣佛尊统合正道诸派,并说动雄踞一方的军阀派兵相援,终于让北龙天兵败居庸关之下,更逼使北龙天立下‘圣佛不入世,北龙不出关’的誓言,自此从一尾祸世妖龙变成坐守一隅之地的困龙。
原本北龙天想仗持着他身有龙血,寿元比圣佛尊长,只待圣佛尊年近百岁,真元衰退,不得不闭死关时再兴师卷土重来,但却未料圣佛尊已修成传说中的‘十方佛身’,非但肉身已近菩提不毁,更能锁住一身真元不外泄,竟能全然无视修者视为大劫的百岁天关,北龙天空等白余年,也没等到可乘之机,可以说正因有圣佛尊在,天下才能享受这太平盛世。
但这传说中的人物出现在面前时,应飞扬还是感觉不真切,他本以为连他那师尊顾剑声都敬重非常的圣佛尊应是个慈眉善目,庄严虔诚的老僧,却不料是个狂放不羁,睥佛睨祖的狂和尚。
不过,不管形象与想象中出入有多大,应飞扬总是舒了口气,有圣佛尊在,此行虽险,但总算有了保障。
却见和尚好似看透他心事道:“你是不是听话只听半句,佛爷现在既是他,又不是他,能给你的帮助有限,你可莫想什么事都依仗着佛爷,否则有你无你有什么区别?”
和尚随口一语,倒是另应飞扬一惊醒,他甘冒奇险闯入昆仑,就是因为师尊之仇不想假手于人,对付六道恶灭想要亲力亲为,怎现在梢遇挫折便要依赖他人,应飞扬心中连连自醒,后又问道:“大和尚,你可知这处的祭坛是怎么回事?”
和尚也摇头不解道:“佛爷也是这几日刚混入,也曾用‘他心通’向几个人间道道众探查过,但低级道众都并不知情,对有一定修为的头脸人物‘他心通’又无用处,所以也不知情……”
“这么隐秘……”应飞扬思索一番,忽然面色一变道:“不好,这帮牧民有危险!”
“你是说为了隐藏消息杀人灭口?”和尚也想过这层。
应飞扬道:“多半会如此,但就算不为隐藏消息,六道恶灭也定会取这些牧民性命,大和尚你可知饿鬼道再现了?”
听闻饿鬼道再现,和尚面色一变,也亏得他定力过人才没有问惊呼出,神情凝重道:“怎么回事,快些讲来!”
应飞扬当即将这几日的见闻一一说出,和尚初时犹能镇定,但听闻应飞扬被饿鬼袭击后终于忍不住吸了口气道:“好个老龙头,好个帝凌天,原来是以这种方式合作,将血妖化为饿鬼,当真异想天开!”
待讲完这自己这方所探得的消息,应飞扬神情严肃道:“《饿鬼吞业**》筑基完成后,便会陷入一种毫无理智的饥渴状态,需要饱餐一顿后才能恢复神智,而修建完祭坛之后,这批牧民就没了用处……”
话说至此,便是心思单纯的楚颂都明白了,哪怕只为让复苏的饿鬼饱餐一顿,这些牧民便无活路,更何况六道恶灭对净天祭坛的事颇有隐瞒,不能容忍这帮牧民活着下昆仑……
“阿弥陀佛的,净天祭坛可马上就要修筑完成了!至于饿鬼……我这几日探得,人间道‘生老病死’四尊者中的生尊者正在对蜀地血妖进行洗脑,但进度并不快,要将所有蜀地血妖尽数洗脑还需十几日,总算是还有时间!”
“洗脑?”应飞扬想起晏世元方才也提到过此事,此时串联起来,心中不由替蜀地血妖感到悲哀,先将蜀地妖族洗脑,让他们驯养到听话,然后让他们试验着修炼《饿鬼吞业**》,作为改造《饿鬼吞业**》的试验品,修炼失败,便将尸体送给畜生道拆分,修炼成功,却也是不具自我意识,只会听话咬人的“好狗”,每个血妖都像消耗品一般被彻底使用。
说起妖魔凶狠时,常用“吃人不吐骨头”形容,但对这帮“吃妖不吐骨头”,将每个妖价值都榨得干干净净的六道恶灭,应飞扬竟一时不知该怎么形容……
应飞扬思虑一番后,对和尚道:“和尚,你见多识广,可有办法应付那生尊者的洗脑?”
“有!佛爷我若能发挥全部本事,一掌把那什么生尊者脑袋拍碎,把他脑浆放水里也好好洗一洗!”和尚说着气话道。
应飞扬翻翻眼皮道:“其他方法呢?”
和尚道:“这个么……‘众生万相’也是影响他人感官思维,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洗脑,所以和尚也知晓些,只需心念坚定,精神够强韧,强过对你洗脑之人,便能抵御洗脑,甚至能反噬洗脑者!但洗脑者是生尊者,这怕是不容易啊!”
“这……心念比拼我也颇有自信,或许我可以一试!”应飞扬道,他的天隐剑界就是比拼心念的法门,应飞扬可说经验十足,此时自荐道。
和尚摇摇头道:“那是你没遇上真正玩弄人心的高手,对于高手而言,心念的强弱取决于短板,人生在世,谁没些不愿记起的事情?就拿你来说,若是将你师尊身死的情景在你脑中回放千百遍,你还敢说你心念坚定吗?”
应飞扬只想了想,就面色一沉,默然不语。
和尚又道:“更何况这生尊者也是臭名昭著,他的洗脑之术叫人傀儡,被他洗脑之人会对他言听计从,可说是效果最显著的洗脑术,反过来,一旦遭到反噬危害也极大,生尊者他也将沦为被洗脑者的傀儡,不得自由。但胆敢使用这等凶险之术,生尊者岂会毫无戒备?一方面他精神修为之强,在人间道是首屈一指,便是人间道道主晏世元也及不上他,另一方面,他也会让对方先服下抑制神识的药物才敢施展人傀儡之术,绝不例外,可谓慎之又慎。”
应飞扬听他说得慎重,不由问道:“那凭大和尚你的禅心修为也做不到吗?”
大和尚摇摇头道:“在服下药物的情况下,便是佛爷全盛时也只敢保证心神不失守,而现在佛爷情况特殊,正是精神最衰弱的时候,可不敢有丝毫犯险,否则,阿弥陀佛的,可就麻烦大了。”
和尚这么一说,应飞扬也觉得瘆得慌,一个帝凌天已经够麻烦了,若再加上个被洗脑的“圣佛尊”,那还真不如全体正道举白旗来得好。
应飞扬正觉为难之际,忽然有了异想天开的主意,眼睛一亮道:“若是能让生尊者处于不利状态呢,让他疲惫,意外,惊慌,毫无防备?”
“你有什么办法?”
应飞扬又确认一遍道:“大师方才说‘众生万相’能可扭曲人的感官,也算洗脑术一种?”
和尚点头道:“勉强算是,但也只算沾了边,论控制人心,可远比不上人傀儡那种邪术。”
“那便好,我有个计划,若是顺利的话,不管是救出楚神医,救出那群牧民,还是给六道恶灭使个绊子,都可一次完成!”应飞扬双目放光,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疯狂神采道。
-------------------------------------------
应飞扬讲完了他的计划,便留大和尚在帐篷中深思,自己则走出了帐篷之外,昆仑山的夜晚,星星没有云层的遮挡显得格外清晰,好像就在眼前,伸手就可以摸到。
寒气干净而又清新,使他方才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却是改换了更沉稳的思维,重新推演着他的疯狂计划。
“你为什么总是喜欢干这些冒险的事。”姬瑶月不知何时跟了出来,静静站在他身后,语气平淡道。
应飞扬却反问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说法,报仇的最好方法就是活得比你的仇人久?”
姬瑶月也不接茬,直截了当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应飞扬看着星空继续道:“我曾想过,六道恶灭如今虽迅速崛起,来势汹汹。但根基依然不稳,可能很快就会重蹈三十年前覆辙,再度覆灭。我也曾想过,我闭关修炼个十年二十年,直到剑道大成再出关,到那时,帝凌天可能已经死了,或许死在刀君剑皇手上,或许死在圣佛尊手上,死在卫无双手上、又或许是死在我那师兄手上,甚至只是单纯老死,病死……当然就算他没死,十年二十年后的我不会怕他,那时我一人一剑,也可了却这桩恩仇……其实,若要报仇,这才是最简单、安全、省力的办法……”应飞扬笑了笑,笑容洁净的如远山的白雪,但笑容也很快如雪消融,沉下声音继续说着。
“但是我怕!只要一想到这些我就怕!我怕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六道恶灭就已经灭亡,我怕自己不能亲手为师尊复仇,帝凌天就已死在他人手中!”
“什么活得比仇人久,时间就会替你报仇,剑冠之徒欲做之事,岂能假手他人!六道若要灭亡,便该由我替他掘下坟墓,帝凌天要死,也必须是因我而死!”应飞扬眼中火焰越来越盛,好像灼得四周空气都显得燥热起来。
“但我现在还不够威胁到他们,所以必须要行险,我可不能容忍,在我还没得到能灭绝他们的力量前,他们就灭的灭,死的死了!”
应飞扬这么说着,样子像一只狼,语气却格外认真。姬瑶月静静看着他,沉默良久,道:“你若是赌输了,我会亲手杀你。”说罢,转身进了帐篷内。
差点与走出帐篷的楚颂撞个正着,楚颂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对应飞扬道:“应大哥,大师叫你。”
“哦,知道了。”应飞扬转身欲入帐篷,却见楚颂依然挡在他面前,低着头道:“应大哥,这次就算救不出阿爹,也有其他办法,不过如何你的帮助我都铭记在心,你没必要这么行险的……”
应飞扬笑了笑,道:“现在已经不是只关乎楚神医的事情了,放心吧,比这更疯狂的搏命之举我都做过,没事的。”
说着,自顾自的进入帐篷。
帐篷中,和尚等候多时,开口就直接对他道:“小子,你的命相很差你知道吗?”
应飞扬淡淡道:“是有人这么说过。”
和尚比划他的眉毛上的刀疤道:“这一刀截断了你的命相,原本青云直上,便做刀兵入命,从此一生凶险异常,九死一生,你可知晓?”
姬瑶月闻言,面色瞬间煞白,愣愣看着应飞扬。
应飞扬冲她笑了笑,依旧淡然道:“这我也知晓。”
“就算这样,你也敢行险?”和尚声音不大,却如佛问伽蓝,直指人心。
“敢!因为有个人告诉我,从今以后我叫应飞扬,不叫应天命!”应飞扬直视和尚,毫不退让道。
“好!那和尚陪你,赌了!”和尚javascript:高喝一声,一指向应飞扬点去。
----------------------------------------------------------------------------------------------------------------------------------------------------------------------------------------------------------------------------------------------------------
“铛铛铛铛铛铛!!”密集的敲锣声响起,伴随着敲锣的那个人间道弟子的骂咧声,“都醒醒了,别再睡了!”
又是一天清晨,被敲锣声吵醒的赤蚺君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长长伸了个懒腰,可懒腰伸一半就忽得吸了口气。
身为蛇妖的他,无论怎样都受不了昆仑山的寒气,更何况躺在坚硬湿冷的地板上睡了一夜,不伸懒腰还好,一伸懒腰,现在只觉得这腰一阵阵的湿疼……
不过有个地板睡就该知足了,赤蚺君一边捶腰一边打量他所处的环境,一个二十丈见方的石室,原本该是万象天宫弟子的练功房,但现在却空荡荡的不留一样练功用的物件,只有数百个蜀地血妖密密麻麻的躺着,正一个个挣扎着爬起,原本就不怎么通风的石室此时充塞着血妖们打哈欠的口臭气,更显恶浊扑鼻。
赤蚺君是场中少数几个化形期的妖物,对这些形容粗鄙,尚未完全褪去妖身的同族颇为不屑,只觉跟他们挤在一室是受了天大委屈,但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们蜀地血族在聚会时不幸遭遇了北龙天的妖狼骑,结果被妖狼骑半强逼半利诱的强征入伍,本以为能加入北龙天麾下也不错,虽说背井离乡,但依附北龙天手下总算能有性命保障。可妖狼骑却带着他们一路西南而行,来到了六道恶灭占据的昆仑山,把他们“卖”给了六道恶灭。
如今他们被半看管半囚禁的关在这练功房中,等待着通过审核,加入六道恶灭之中。
看着人间道的弟子端来饮水分发,赤蚺君推搡着旁边仍在熟睡的黑汉子熊如山,“老熊,起来喝水了!”
熊如山和他一样是为数不多的化形期妖物,虽过往谈不上交情,但比起其他未脱兽形的妖物,赤蚺君还是愿意和他亲近一些。
却见熊如山睡眼惺忪的挤了挤眼,有些疑惑道:“赤蚺君,你怎么也在这了?”
赤蚺君嗤笑一声道:“睡糊涂了吧你,昨天前天也给我来这句,今天又来,我不在这还能在哪?”
熊如山揉了揉揉眼睛,觉得并没什么不对,正好一人间道道众拎着桶来到,熊如山便伸手入桶,打算撩水洗脸醒醒脑子,却见拎着桶的人间道道众把桶一撤,骂道:“爪子拿开,这是给你喝得,不是给你洗脸的!”
说着跟打发叫花子似的把水舀到熊如山身前的碗中舀满一碗,“今天就这些,只要你渴不死,拿去洗脸也没人管你!”
熊如山不满嚷嚷道:“怎么又是水,来这都三天了,一天一碗水,我们是血妖,不给吃人肉怎么行!”
“人肉?”那弟子冷笑一声,道:“等着吧,跟那帮自诩正道的家伙打起来后,人肉由你吃,什么真人、仙子,扒光了让你吃个饱,修者的肉中包含的灵气不比凡人多得多?这些天就先忍着,喝水刮刮油净净肠胃!”
说着,给赤蚺君也舀了碗水便拎桶走开。
“小崽子,早晚把你吃了!”熊如山看着那人间道弟子,舔了舔舌头狠狠道,作为蜀地血妖,平日想吃人肉也不易,对他来说十天半月只喝水不吃肉也没丝毫问题,只是难免嘴中滋味寡淡,熊如山一口将一天的水喝下,正好见人间道道众中混着一个身着彩衣的胖子,此妖乃是蜀地的鹦鹉妖古胖子,平生最擅见风使舵,溜须拍马,此时正对那些修为远不如他人间道道众也是殷勤讨好,替这些低级道众做分水的工作,熊如山见状低呼一声,“古胖子,你给我过来!”
古胖子看了看四周,低着头挪着小短腿靠近,道:“干什么?”
便见熊如山把碗一推,道:“没喝出味来就没了,你再给俺老熊添碗。”
赤蚺君见状不禁笑骂道:“还没品出味,你当喝酒的啊!”
“赤蚺君,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古胖子一边给熊如山添水,一边带着几分迷糊的看着赤蚺君。
“我怎么了?”赤蚺君一脸不解,“你怎么和老熊一德行?”
古胖子愣了愣,还觉得哪不对劲,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赤蚺君也不理会他的古怪,对古胖子道:“古胖子,你鞍前马后的给他们跑腿,可探出了什么信息?六道恶灭是要拿咱们做什么?”
熊如山也又干完一碗水,把碗一磕道:“就是,把我们关了三日,每日就叫上那么三十来个妖出去,哪怕让咱们上刑场一刀宰了也爽利一些啊,好过整天这么吊着难受。”
古胖子道:“瞧你说的,那些被叫出去的妖哪个死了?不都一个个活蹦乱跳的离开了?不过就是让我们加入六道恶灭之前做好审查,一个一个慢慢审,以免有正道派门的人串通一气!”
赤蚺君笑道:“血妖,正道,串通一气?古胖子,你这玩笑开大了!”
熊如山亦乐道:“就是就是,与那帮正道家伙碰上,俺老熊不拿他们开荤,他们也得找俺老熊不自在,血妖和正道串通,亏你想得出来!”
古胖子也自觉牵强,恼羞道:“那就别来问我,最好今个就抽到你们,人间道的要干什么不就全清楚了!”说罢水桶一拎不再理他们。
待古胖子走后,赤蚺君又对熊如山道:“老熊,我总觉得六道恶灭对我们不怀好意,要不,咱们找办法逃出去吧!”
熊如山瞥了他一眼道:“你也糊涂了吧,你当这是哪?这是万象天宫,是咱们能逃得掉的地方吗?俺算想明白了,现在哪都没咱们待的地方,不如就这样吧,他们真不怀好意大不了一死,若不然,跟着六道恶灭一起对付正道,既解俺多年心头之恨,也能尝尝那帮正道的肉味,你不知道,其实俺以前吃过一个优昙净宗的女弟子,俺一边趴在她身上用力干她,一边从她**开始吃,一块一块咬下来,嘿嘿,什么正道佛宗弟子,看着挺圣洁,结果还不是又哭又嚎的尿了一地,不过那滋味,没得说!”
熊如山双眼一眯,舔着舌头缅怀道:“到底是修者的皮肉,跟一般人就不同,身上的肉咬下去那叫一香滑……”
赤蚺君也有一点欣羡,他倒从来没尝过修者的肉味,可本该是分泌口水,不知道怎么却觉得恶心欲呕……
此时,却见一个人间道道众走来,手一指,赤蚺君,熊如山等二三十个妖都被他指在内,“你们几个,排好了队,跟我过来!”
------------------------------------------------------------------------------------
人间道的“生尊者”周长生此时很不愉快,连续三天与血妖打交道,也难怪他愉快不起来,在他眼中,血妖和饿鬼道的饿鬼是最令他厌恶的野蛮,低俗,无知的生物,只与他们面对面接触,就已令周长生难以忍受。
而“生尊者”周长生现在要做的事却是对血妖进行洗脑,让他们能够变成听话的饿鬼、两种最令他厌恶的生物以这种方式联系在了一起,更是让周长生咬牙切齿。
“都是晏世元那个马屁精,竟然让我做这等事!”周长生心中骂道,他在人间道“生老病死”四尊者中居于首位,地位仅此于人间道道主,而能号令他做这种事的,自然是人间道道主晏世元。
他对晏世元的不满已堆积许久了,从晏世元夺了本该属于他,或者是他认为本该属于他的道主之位时,他就对晏世元满心怨恨。
“论资历,论修为,我哪样不在晏世元之上?就因为他是帝凌天死忠的亲信,便被扶持上道主的位置,平日对我吆来喝去不说,如今竟还让我对这些下贱血妖进行洗脑!”
平心而论,周长生很喜欢进行洗脑感觉,要不然也不会修习人傀儡这种反噬后危险颇高的洗脑术。
窥探他人的记忆,像把他们扒成光猪一样,让他们藏在心底的**,秘密,见不得光的龌龊通通尽展与自己眼前。然后凭借自己高超技术,从他们记忆中挖去出弱点,找出破绽,发现他们心中的死**。最后,对着不容他人触及的死**毫不留情的予以打击,看着他们哀嚎,痛哭,疯狂,彻底崩溃,实在是一种令人愉悦的享受,对周长生来说更是一种杀人诛心的艺术!
但一旦对象是血妖,这种艺术性就下降到最低水准了。
蒙昧,粗野,无知是血妖的代名词,对血妖来说,因为一切依循本能,所以没有什么所谓的死**。
在周长生看来,人的心灵是一个七巧连环的精致密锁,需要他费劲心思,解开层层谜题,才能窥破被锁住的最深层的秘密,一旦破开“密锁”,那种成就感无以言喻。
而血妖的心灵就是层层粗大链条锁住的一个匣子,没有什么技巧可言,更谈不上什么艺术,他要做的只是用最粗暴的方式把铁链砸断,如此而已。
所以,洗脑本是件有趣的事,但对象换成血妖,就变得乏味,乏味到有几次周长生甚至心烦之下用力过猛,直接把几个血妖变成了大脑空白的废妖。反正废妖也有废妖的归属,畜生道的那帮畜生可早惦记上他们的妖躯了。
这不,今天早上他心情不好,所以很快就诞生了两个废妖。
“尊者,你这样,晏世元晏道主那边怕不好交待……”处理完两个废妖,他的亲信弟子苦着脸道。
“交待?哼,我何时需要向他交待?”哪壶不开提哪壶,周长生对这亲信弟子也无好脸色看。
弟子又道:“可这是天道主交派下来的任务,若是失误太多,尊者面上也不好看。”
周长生不满道:“这么多血妖,只靠我一人洗脑,当我铁打的不成,失误,那时在所难免!”
弟子提点道:“尊者,正是因为血妖多,你才该珍惜这次机会啊!虽然这帮血妖都将送到饿鬼道,但经你洗脑,受你掌控,这可就是握在你手里的一支力量啊!”
“有道理!”周长生眼睛一亮,对他而言,在这些血妖心中留些“暗门”不难,若这样,这批血妖甚至可以成为一支奇兵。
一想到这,周长生就有些迫不及待:“快叫下一个血妖进入!”
可话放出口,又摇摇头,恢复沉稳道:“且慢,再给我点一炉香,然后出去,半盏茶后再叫下一个。”
弟子依然在香炉中添加了新的香木,冉冉香气生起,沁人心脾,让人身心皆有宁静之感。
周长生在青烟缭绕下闭上双眼,精心凝神,将精神恢复至巅峰之时。
一群粗鄙的血妖,再加上他们这几日饮用的水中都被加入了抑制神识的药物,论精神力,那些血妖自然不可能胜过他,反噬他。
但狮子搏兔。亦需全力,他,并不喜欢有什么意外。
冉冉香气熏陶下,半盏茶功夫,原本精神上的疲惫已一扫而空,而此时,弟子领了一个血妖进入,便又退出房中,不再打扰他们的清净。
看到来者,周长生双目不由一亮,与粗鄙无知,灵智不足的通灵期小妖打够了交道后,眼前终于有了一个化形期的妖物。
眼前之妖身材欣长,相貌阴婺,身为化形期的妖物不但彻底褪去原身,得了人形,而且灵智也完全开启,双眼隐隐含光,不比懵懂混沌的通灵期小妖,而是更接近人类。
狡诈,阴险,多疑,脆弱……心态变化万千的人类。
这让周长生重新燃起了兴趣,打量着来妖道:“总算有点意思了,你的名字?”
“你可以叫我赤蚺君。”赤蚺君神情戒备道。
====================================================
与先前的血妖一样,轮到赤蚺君被引入一个房间之内,一进房间,赤蚺君就开始打量周遭。
虽然只是一个临时的房间,但房内布置依然雅致,一个梨木雕花几案,一个鎏金云纹香炉,冉冉清香中,一人双腿盘膝坐在蒲团之上,闭目凝神。
那人一身得体舒适的锦绣云袍,束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被一个白玉冠束起,约莫四十出头的相貌,一身气质清贵优雅,就像一个世家大族的家主一般。
感应到赤蚺君进入,那人睁开双眼,打量赤蚺君一番,道:“总算有点意思了,你的名字?”
眼神分明温润如玉,赤蚺君却不知怎得心头发怵,只觉得他眼神中有一股恶意,就像猫抓住老鼠后不急着吃,而是先放了捉,捉了再放,这么好好玩弄一番般,顿时戒备道:“你可以叫哦赤蚺君!”
那人冲他笑了笑,指着面前的一个蒲团道:“坐”
赤蚺君依言坐下,与那人不过一丈多的距离,看着坐姿松懈,毫无防备的那人,赤蚺君忽得生起一个念头,“能不能在这杀了他!”
危险的感觉让他莫名生起了杀心,而杀心一冒头就在不停滋长,人间道道众应不善肉搏,。这么近的距离,未必没有机会……
“你想杀我?”此时,却听那人徐徐道。
赤蚺君陡然一惊,低下头心虚道:“我哪敢……”
那人沉声道:“是吗?那抬头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那人嗓音好像有种不容忤逆的魔力,令赤蚺君情不自禁的抬头,赤蚺君连散去眼神中杀意,但四目交汇瞬间,便见那人眸中精光一闪,赤蚺君不由愣住,随后失了神魂一般眼眸空洞黯淡。
-----------------------------------------------
四目交汇之时,周长生已催动人傀儡之术,进入赤蚺君的意识空间,赤蚺君的种种记忆如水一般朝他涌来,一幅幅记忆深刻的图景悬挂在他四周,不断闪回,倒放。
但周长生却渐渐不耐,“嗯……化形期妖物,怎也这么无聊……”
这个名唤赤蚺君的妖物记忆实在枯燥无味,简单,单调,重复,不过是捕食,进食,追杀人,被修者追杀的轮回。既无阴谋阳谋,也无勾心斗角,无趣的
与那些蒙昧愚蠢的小妖毫无二致。
周长生本来是怀着吃大餐的心情,但现在感觉就好像勺子递在嘴边,吃到的却又只是冷硬的馊剩饭,令他满心期待落至空处,顿时心生怒火,只欲将这赤蚺君洗成白痴,变做一个废妖。
刚欲动手之际,却发现不对之处,“哦?这赤蚺君的记忆被做过手脚?”
周长生是心神一系术法的行家,敏锐察觉悬挂在他眼前的记忆图景,有几处好似云遮雾绕一般让他难以看清,那些遮挡图景的雾气好像一个个符字不断变化,显然,这些记忆的模糊不清不是因为自然遗忘,而是受到外力干扰。
周长生登时兴致大起,被尘封的记忆,肯定是有不欲为人所知的秘密,而发掘出这些秘密,加以玩弄,利用,正是他最大乐趣所在。周长生手一挥,停住了一副记忆图景,那是故事最初的起源
随后见他身形化作无数散落光点,从符字凝成的雾气中渗透,没入了那图景中,至此,赤蚺君的记忆中多了一个旁观者。
-------------------------------------
“玉姐姐!快看,这里有条蛇!”萧索冬季,一片皑皑白雪中,一个堆雪人的可爱小女孩扒开雪层,却发现一条冻僵的蛇。
小女孩眼睛发亮,炫宝似的将蛇缠在腕上给旁边美丽女子看,“玉姐姐,好漂亮的一条蛇!”,全身红得透明的蛇,缠在女孩冰雕玉琢的皓腕上,好像一个血玉打造的手镯。
“玉姐姐”却不屑道:“一条冻僵的蛇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快把它扔了。”
“不要,小蛇冻僵了,好可怜!越儿要救活它。”小女孩说着,将蛇塞进微微隆起的胸脯中。
“玉姐姐”见状,大惊失色道:“月儿,危险,快把它拿出来!”说罢就要上前抓住她。
“才不要呢!”月儿扮了个鬼脸,甩着羊角辫转头就跑,银铃般的欢笑声在雪地中回荡。
----------------
“呜呜呜……”图景一换,变成月儿小姑娘在房间中哭泣。衣服半赤着露出雪白肩头,肩头上却有两个细小牙印。
“玉姐姐”一边帮她擦药,一边板起面孔训斥道:“把蛇装进怀里,农夫与蛇的故事没听过吗?让你把它扔了你不听,现在被咬了知道痛了!”
“玉姐姐”越是训斥,月儿小姑娘哭得就越厉害,只令玉姐姐无处发泄,最后冲着蛇笼,看着那条盘绕着身子缩成一团的小赤蛇狠狠道:“都怪这条恩将仇报的臭蛇,咬我妹妹,看我不把它送厨房做成蛇羹。”
月儿立马抹干眼泪求情道:“姐姐不要,小蛇只是太饿了才会咬我,而且它牙都被你拔掉了,已经受过惩罚了,你干嘛还要欺负它。”
说着,拿出月儿拿出一个瓷瓶,走到小蛇边散了几滴水珠在小碗上,一股扑鼻清香瞬间蕴开,小蛇立马张开无牙的嘴,探出红舌头舔舐着水珠。
玉姐姐面色一变道:“你怎么能把玉露给他服用,那是留给我们培养灵兽的!”
“怎么不能,我就养它当我的灵兽好了,嗯,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它小赤好了,瞧,他多可爱!还跟我道谢呢”月儿伸着手摸着红蛇,而红蛇喝完了玉露,乖巧的伸着舌头舔着月儿的白净手心,舔得月儿小姑娘咯咯直笑。
“道谢?”玉姐姐冷笑一声,道:“他是没有牙在,若是他的牙齿还在,肯定再咬你一口!”
“不会的!”月儿站起身子替它辩护道,随后眼睛眨了眨跑出了屋,一会拿着针线和小凿子回来,瞎捣鼓了一番后,便见小蛇被拔掉的四颗牙已被红绳串起。传成一条手链,煞是好看。
月儿美滋滋的把手链戴在手腕上,朝小蛇晃了晃道:“小赤,看到没,你的牙齿你不会不记得吧,以后带着这条手链的就是你的主人,就算你的牙齿再长出来,也不能咬主人,知道没有!”
月儿大眼睛直勾勾看着小蛇,小蛇僵直片刻,有灵性的点了点头。
------------------
“月儿,你的小赤怎么又闯祸了,听说它把罗家少爷咬了?”玉姐姐急冲冲推开屋子问道。
月儿小姑娘已经长大,成了一个俏丽的大姑娘,而小赤也变成了一条两人长的大蛇,此时月儿却是垂泪道:“不管小赤的事,是罗家少爷手脚不干净,想要欺负我,小赤是为了就要才咬他的!”
“手脚不干净?他怎么欺负你了?”
“就是,那种欺负……”月儿咬着嘴唇,面红耳赤道。
“什么,那混蛋,怎没咬死他!”玉姐姐骂了一句后,却又道:“不过姓罗的混蛋身受重伤,修为废了,现在罗家不肯罢休,要找我们麻烦,阿爹已经让步,说要把你的小赤交出去给他们罗家处置!”
“什么,凭什么处置小赤!”月儿起身抱住小赤道。
“凭什么,就凭他罗家势大呗,他们现在非要杀了小赤解恨!”
“玉姐姐,那……那怎么办?”月儿急得快哭出来了。
玉姐姐长叹一声,道:“没办法了,月儿,你放小赤走吧……留在我们家,它必死无疑。”
“放小赤走……”月儿泪眼婆娑的重复着这几个字。
-----------------------
“走!你走啊!我已经不要你了!”丛林之中,月儿红着眼睛,不停的把小赤的大脑袋往外推,小赤却“嘶嘶”哀鸣不已,一副可怜巴巴模样。
“你这暖不热的臭蛇,恩将仇报的东西!我刚将你捡来时你就咬我,养你七年,你一直惹祸不断,现在好了,你把罗家少爷都咬了!”面对不断凑上前的小赤,月儿攥起拳头,狠狠击在它脑袋上,一拳又一拳,“我们家都被你连累了,你为什么还不走,还想再把我害到什么地步!”
小赤鳞甲粗厚,反是月儿细嫩小手被震出了血,在小赤红通通鳞甲上砸下一个个血色拳印,小赤又伸出舌头,想要像往日一样舔舐月儿的手。
月儿却猛将手一抽,寒声道:“怎么,又想喝我的血?想得美!”月儿把手上蛇牙手链摘下,“从今以后,我不在是你主人,你和我再没有任何关系,再敢靠近我,我就杀了你!”说罢,月儿手一甩,蛇牙手链砸在了小赤脑袋上,虽然只是轻轻一个手链,但却好像比之前任何击打都沉重。
小赤僵直了一阵,之后如打了败仗一般低垂着头,蜿蜒而走,还不时的回望。而林叶尽头,月儿跪倒在地,将蛇牙手链捡起捂在心口,再也抑制不住的泪水倾泻而下。
蛇嘶鸣,人痛哭。
----------------------
“找到了,就是这只臭蛇,把少爷咬成废人,现在家主悬赏,谁杀了这臭蛇,就收谁为入室弟子,继承家主绝学!”
“哈哈,那这入室弟子我当定了!”
“咱们一起杀的,那算不算人人有份?”
“这是自然,先打死它把它扛回去,当了入室弟子不说,蛇羹还能吃到饱。”
一群人大笑着,围着一条红蛇毒打,红蛇却是一动不动。
“半天没动静?是不是死了?”
“这血肉模糊的样,看来是死了,别砸了,再砸蛇羹没法入口了,一起把它扛回去吧……”
“啊!小心,快闪开!”
“不好,它没死,啊啊啊啊!”
“救我,我不想死,快把我从它嘴里拽出去!”
“快逃,快逃,啊啊啊……我的腿!”
……
一片鬼哭狼嚎后,月色之下,幽林重归寂静。
只留一条大蛇,木然的吞咽着口中血食,蛇躯之中,还能看出一道道蠕动的人形,而双目则流下两排蛇的眼泪!
待最后一口血食吞咽入腹中,却见大蛇突然挺直身子,蛇首对着月亮昂声一嘶,红玉般的鳞甲倒竖起来,每一片鳞甲缝隙中都渗出腥臭血雾。
血雾渐渐弥散开来,将硕大蛇躯笼罩,之后又再度缩小,最终,血雾散去,现出一道妖形。
四肢与人无异,全身**,却披着一层蛇鳞,脑袋也生得如蛇一般,而他吐着舌头,尝试着开口第一句话,说得却是——
“嘶嘶……主人……”
-------------------------------------------
“哈哈,两个小娘们倒是厉害,敢学人斩妖除魔,不过这些你们没力了吧!”
山洞之中,两个妖围着两个娇美女子,其中一个女子已经昏迷,另一个女子手持兵刃奋力挥舞,俏脸煞白,发钗散乱,看得出她还能支撑,只是因为那些妖在逗弄她而已,仍在支撑的是玉姐姐,而昏迷的那个,则是月儿。
“嘿嘿,修者的肉味,俺可好久没尝过了,咱们怎么分?”
“嘿,分什么分,一大一小正好一人一个,等玩够了再交换。”
“就怕新来的那个回来了,没有他的份。”
“嗨,管他呢,咱们吃肉给他留口汤就不错了。”
“哟,说妖妖到,新来的,可别说我们欺生,我们先玩,玩完后就轮到……啊!”
调笑声化作惨叫堵在嗓子口,方才还神气活现的妖转眼被从背上开了个洞。
“新来的!你做什么?”另一妖大惊失色,但话未说尽,却很快被一爪按在墙上,捏爆了脑袋。
新来了一个妖,转眼杀了两妖,玉姐姐看着这场同类相残,正目瞪口呆,连兵器都忘了挥了。
却见新来的那妖褪下斗笠,露出一张蛇脸,冲着昏迷的月儿道:“嘶嘶……主人……”
“玉姐姐”和月儿遭遇暗算,被三只妖围困妖窟之中,危机之际,却见其中一妖意外反水,出其不意的格杀其余两妖。
“嘶嘶……主人……”蛇妖冲着昏迷的月儿吐着舌头,正要接近她之际,玉姐姐把兵刃一横,喝道:“站住,你做什么?”
“她是……主人。玉姐姐,让我看她,是我啊。”面容丑陋的蛇妖咧着嘴道,带着久别重逢的欣喜。
“你是……”玉姐姐疑惑的看着他,凝视一会才恍然大悟,“小赤?”
蛇妖连连点点头,“是,我是小赤,主人起的名字……”蛇妖见被认出,似是很高兴,正欲探视月儿,忽然寒光一闪。玉姐姐刀尖指在了他的鼻端。
“玉……姐姐?干嘛……拦我?”蛇妖有些困惑。
玉姐姐咬紧银牙,寒声问道:“你!你为什么变成了血妖,你,吃人了!”另一手指着妖窟,妖窟中堆列着累累白骨,有大有小,皆是人的骸骨。
“不吃,饿,没力气,被妖欺负……”蛇妖有些委屈道。
“你!”玉姐姐气结,欲一刀劈下,刀行一半却又收手,狠狠道:“罢,今日得你相救,便算尝了往日收养你的恩情,以后我们姐妹和你再无关系,你莫再让我遇到,否则我一定杀你!”
说罢,丢下呆若木鸡的蛇妖,抱着昏迷的月儿就往洞窟外走。
但她走,蛇妖也走,她停,蛇妖也停,一直紧紧跟在后面,玉姐姐终于忍不住回头,怒道:“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我想见主人,我想等主人醒来……”蛇妖缩着肩膀怯生生道,像个受欺负的孩子。
“见她?你用这副模样见她?”玉姐姐好像听了笑话般,嗓音尖利道:“你现在已经是血妖了!你吃了人啊,和我,和月儿一样,活生生的人啊!你想要月儿知道,她养到大的红蛇,成了个吮骨吸髓的食人妖魔?”
蛇妖愣住了,立了好久,嘴上才喃喃道:“可我想回家,想和主人在一起……”
玉姐姐闻言,长长叹了声,将月儿放在一边后道:“小赤,你过来。”
蛇妖乖乖上前,却突然,玉姐姐一脚踢在他的膝窝处,让他不由不跪下身子,而玉姐姐白皙的小手已按在了他的天灵。
蛇妖本能想要反抗,但一身经脉已被制住,任他如何挣扎也都徒劳无功,而玉姐姐素手周围已浮现出了一个又一个玄异符字。
“莫要怪我,从你吃了人的那一日起,你就已经再回不了家了,月儿不该和一个血妖扯上任何瓜葛,又或者,最初你在雪地中垂死时,她就不该捡你回来……”
玉姐姐的声音越来越渺远,好像一直催眠曲一般引人入睡,蛇妖停止了挣扎,垂下了脑袋……
“就这样吧,我封印了你和月儿,和我有关的所有记忆,醒来之后你就会把我们忘了,从此你与我们再无瓜葛,下次遇上,便是生死相搏了!”玉姐姐说罢缓缓抽手,抱着月儿消失在树林中。
蛇妖烂泥一般软躺在地,暗黄的双目渐渐失去神采,手却费力的往前伸着,似要拼命挽回离去的身影。
“主人……”
最后一声呼唤后,蛇妖终于陷入了沉睡中。
--------------------------------------------
“哈哈,难怪记忆模糊不清,原来是被施加了封印。区区一个妖物,竟然还有这么有趣的故事!”
在蛇妖昏迷的地方,半空中忽然现出一双满是恶意的眼睛,窥视着这发生的一切,随后凭空出现一道人影,正是人间道“生尊者”周长生。
“不过这故事的结局还不够有趣,差了那么些刺激!”周长生啧啧嘴,一脸遗憾道,“需要我来加上那么一点料!”
在赤蚺君的记忆中,他和那名唤作月儿的姑娘还有一次相遇,就在那时,替他改写结局吧。
周长生手在空气中一拨,周遭一切就都如开了加速一般,以赤蚺君为中心十倍百倍的流转。
赤蚺君爬起,一脸茫然的离去,捕捉食物,逃避追捕,吃人修炼,捕捉食物,逃避追捕,吃人修炼……
记忆中少了一个人,日子便变得单调而乏味,终于一日,又掀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波澜。
“可恶妖物,吃了无辜百姓,看你往哪跑?”
密林之中,一场追逃,一个蛇脸人躯的妖怪仓皇奔逃,背后是一个清丽女子紧追不舍。正是赤蚺君和月儿姑娘
是巧合,是天意,还是宿命,让这一人一妖再度相遇,却是相遇不相识。
蛇妖身上带伤,鳞甲都血淋淋的更显鲜红,被追了一阵后渐生不耐,“我跟你拼了!”
蛇妖猛然绕着树木一个旋身,拖曳出一条如蛇般的虚影,以曲直莫测的角度向少女攻去。
“来得好!”月儿姑娘不躲不避,翻出两把刀迎敌,任赤蚺君攻击的角度如何刁钻,双刀始终一攻一守,守者紧锁周身方圆之地,而攻者却直指赤蚺君七寸要害。
若按原本事情的发展,赤蚺君不久后变回以伤换伤,拼着被一刀洞穿胸膛也咬朝月儿姑娘喷一口毒气。
最后,赤蚺君负伤逃走,月儿姑娘也因为要驱毒,无心再追,这是他们最后的一次相遇。
但如今,一个看戏看了许久的人,就要颠覆这段记忆,改写这个无趣的结局。
“来了!”周长生期盼许久的时刻终于到了,便见赤蚺君手钳成蛇形,向月儿姑娘的咽喉咬去,胸前空门却是大开。
月儿姑娘全然不惧,一刀直走中宫,就要贯穿赤蚺君胸膛。
却在这时,一道无形的傀儡丝射出,傀儡丝好像是从另一世界射来,与周遭格格不入,但却化虚为实,对这记忆世界进行了“干涉”。而无形的丝线已粘在了月儿姑娘挥刀的手臂上。
月儿姑娘动作莫名的一滞,刀锋突然偏向侧方,从赤蚺君腋下穿过。
赤蚺君本欲拼着受这一刀,从口中喷出一口蛇毒来个两败俱伤。但对方却莫名大失水准,赤蚺君本能而动,便见递出的手臂如变得无骨一般绕成一个刁钻的弧线,五指咬住了月儿姑娘脖颈。
“咯吧!”
清脆一声,月儿姑娘颈骨折断,头颅垂倒侧方,香消玉殒。
“哈嗤——哈嗤——”赤蚺君也坐倒在地,不停的喘着粗气,体味着这生死一线后逃生的快感,可心中却有疑云挥之不去,方才一击生死交关,他虽赢到最后,却是赢得莫名。不知那女子的最后一击为何失手。
不过,现在似乎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失血过多的他在死里脱生之后涌出了食欲,为了将自己失去的血液补回来,他很快盯上了那具仍有余温的尸体。
便见赤蚺君脖子陡然伸长,颈部以上变成一条大蛇,大蛇嘴一张,上下鄂分开,一口将月儿姑娘吞下。
修成妖以后,吞象对他来说都不是难事,何况纤细娇小的一个女子。
吞咽蠕动几下,女子已被吞入腹中,良久之后,赤蚺君满意的拍了拍肚皮,打了个饱嗝,而随着这声饱嗝,一些月儿姑娘生前的物件被喷出。
蛇吃人从来都是囫囵一口,衣物之类的都可消化,此时吐出的是金石饰物之类难以消化的物件。
填饱肚子的赤蚺君正欲离去炼化被吸收的灵力为己用,挪步之时,却突然被一物件吸引了目光。
一个小小的蛇牙手链,四枚光洁的蛇牙被一根将近断裂的绳线穿着,蛇牙表面被磨得光滑,显然是一直戴在少女身上。
看着那蛇妖项链,赤蚺君忽然如早点电击一般,全身失了力气跪倒在地,双手颤抖着捧起蛇牙手链。蛇牙上散发着熟悉的气息,那分明是属于他的气息!
赤蚺君眼神恍惚,自己也不知怎得便流出了眼泪,口中莫名吐出两个字,“主……人……”他不知晓这两字是什么意思,但却感觉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随后赤蚺君开始干呕,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他要把那女子呕出,问个清楚明白,可呕出的只有胆汁和胃液。
呕得头晕目眩,恍惚间,隐约在脑中回荡着一声清脆女音。
“小赤,看到没,你的牙齿你不会不记得吧,以后带着这条手链的就是你的主人,就算你的牙齿再长出来,也不能咬主人,知道没有!”
“以后带着这条手链的就是你的主人,就算你的牙齿再长出来,也不能咬主人,知道没有!”
“就算你的牙齿再长出来,也不能咬主人,知道没有!”
“不能咬主人,知道没有!”
……
一声一声,在他脑子回荡,熟悉却又渺远,本该刻骨铭心至死不忘,可想在却又怎么也想不起……
“想起来!”
“想起来!”
“想起来!”
……
赤蚺君忽得攥起蛇牙项链,四根蛇牙并在一起,如凿子一般一下一下的狠狠凿着自己的太阳**,一记一记,鲜血横飞,似要在自己脑子中钻个洞,找出那被尘封的记忆。
“哈哈哈哈哈!”周长生快要乐得笑出了花。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他之所修习危险的人傀儡之术,就是因为他爱煞了这种表情,疯狂,错乱,扭曲,无助,玩具们在他拨弄记忆的手段下濒临崩溃的样子,他就算再看上一千遍,一万遍,也永远都看不腻!
“不过别急,还有最后一个更刺激的**呢!”
周长生的身影凭空出现,一步步走向赤蚺君,优雅庄严的面容搭配着悲天悯人的神情,好像是给赤蚺君送来救赎的神祗一般。
“孩子,你是不是想记起来一切?”周长生和蔼问道。
赤蚺君流着泪的眼睛目光呆滞,茫然的点了点头。
“那一切就都交给我好了。”周长生伸出一只手,抚住了赤蚺君的头顶,而失魂落魄的赤蚺君全然不做反抗。
周长生掌心昊光大放,果然探查出记忆的封印,“就是这封印,让你记不起她了。”
周长生念了一声,随后催动术力,对于最擅长操纵记忆,玩弄人心的人间道道众,破解封印虽然要浪费不少心力,但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个个封印的符字被从赤蚺君的脑海中拔出,封印一分分的瓦解。如今的赤蚺君身子在不断的痉挛,眼皮遮挡下的一双眼珠在已超乎常理的速度急剧跳动,正是封印的记忆被一点点找回的迹象。
终于,伴随赤蚺君一声惨嚎,垂倒在地,周长生缓缓收功,耗费的精神力比他预料的更多,不过为了那令他心醉的奖励,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孩子?你怎么样了?都想起来了吗?”看着双手支地,头脑低垂的赤蚺君,周长生伸手欲他,脑中却已想象着他现在的表情。
想要用毕生守护的主人,却被自己亲手所杀,最后又被自己连皮带肉的全部吞下,渣滓不留。知晓这一切的赤蚺君,将是何等的悲伤,绝望,疯狂?这才是他为为赤蚺君写下的结局,而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赤蚺君的表情了。
“啊,多谢你替我解开封印,我一切都想起来了。”没有绝望到扭曲,没有悲伤的涕泗纵横,只有平定的语气,加上一抹一切都如预料的奚落笑容。赤蚺君,不,应飞扬轻轻抬起了头。
“嗯?你怎么?”抬起的头颅,却是全然不同的面容,周长生不由一愕。
而在错愕一瞬,却突然剑光一闪,一柄剑凭空在应飞扬手中出现,一剑刺在了他的胸前!
虽然只是精神力在记忆空间凝成的假身,但假身被捅一剑,对精神的创伤同样非轻,周长生忙一拍剑柄,将自己被洞穿的身子从剑刃上推出。
但方脱身,却见应飞扬剑光又紧随而至,边攻边道:“疑惑吗?不解吗?震惊吗?那就接着震惊吧!”
意外的结果,换来的是一连串紧逼的攻势,周长生勉力逃出剑网,应飞扬却也不追,而是以剑驻地,一股玄异之力笼罩记忆空间。
“因为比起为你解释来龙去脉,我更想说的是——天隐剑界,开!”
应飞扬剑一驻地,天隐剑界瞬间开启,剑意无远弗届在心中境域中扩散。
意外的变化,让周长生心中惊疑不定,心中一瞬慌张,“究竟怎么回事!怎会如此?”
但惊疑之际,已失先机,应飞扬剑意之下,周遭已变成一片无边无际的剑之荒原,无数长剑倒插于地,森寒耀目,周长生已陷入万剑之中。
一切如计划之中,这便是应飞扬所希望见到的情景,只是……“大和尚,你这编的都什么让人纠结的记忆啊!”
应飞扬不由腹诽,显然,这些是大和尚和应飞扬共同完成的杰作,为了对付擅长拨弄记忆,玩弄人心的周长生,应飞扬便请托大和尚将他的记忆封印,再创造出一段赤蚺君的记忆,于是,赤蚺君的面具,搭配上赤蚺君的记忆,便是一次天衣无缝的完美伪装。莫说周长生,连应飞扬自己都笃定了他是赤蚺君,只有骗过了自己,才能骗得过其他人。
显然这是一场赌博,自己记忆被封,若是周长生再直截了当的把赤蚺君的洗脑,那应飞扬的人格也将随着赤蚺君的湮灭,一并彻底不存了。
但应飞扬却敢赌,他相信这个臭名昭著的人间道“生尊者”一定会对赤蚺君的往事有兴趣,他会再促成赤蚺君杀死旧主的记忆,然后解开赤蚺君的记忆封印,如欣赏自己创造的艺术品一般,欣赏着赤蚺君彻底崩溃的神情,但他却绝对料不到,解开的记忆封印,释放出来的却是应飞扬。
不过应飞扬现在也暗暗揪心,那和尚造出的记忆中,月儿姑娘和“玉姐姐”分明就是以姬瑶月和姬瑶玉姐妹为原型,让应飞扬不由暗骂和尚偷工减料。
不过这也不能怪和尚,构造半生记忆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和尚只能尽量简化,不重要的记忆能省就省,而重要的部分就取材于应飞扬原本的记忆,进行拼凑重组。不管怎么说,效果总算达到了。
身陷天隐剑界的周长生打量周遭,强稳心神狰狞笑道:“心神攻击?在我面前玩这套?我可是人间道的生尊者!”
“又如何?我该给你特殊礼遇吗?生尊者?”应飞扬淡然回应,剑诀一引,轻描淡写间,剑原之中无数利剑拔地而起,如蝗如雨,铺天盖地射向周长生,声势极其骇人。。
“臭小子,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便见周长生面上青筋暴起,五指暴吐数股傀儡丝线,细长丝线竟是密密麻麻交错成一个巨茧,将周长生裹在茧子中,密集的剑雨射向巨茧,却是徒劳无功,纷纷被弹开。
随后便闻“嗤啦”一声,“巨茧”破开一个洞,一个个怪物从巨茧中生出,拥挤着从茧中涌出,而茧子中是周长生森冷的声音,“在心神世界跟我动手?也好,今日我便让你见识一下,我在心神中养了多少傀儡心奴!”
那些怪物们面上好像只戴一张面具,白惨惨的面上,眼睛,鼻孔,嘴巴都用黑洞来表示,没有脚的身躯幽灵一般飘在半空,而每一个怪物都有长长的丝线连着手臂头颅,丝线另一端则是黏在周长生指端,正是周长生所说的傀儡心奴。
待巨茧上的傀儡丝被抽完,已是密密麻麻站立了一片怪物,而重重怪物身影后,传来周长生得意声音。
“看到没,两千一百二十八个傀儡心奴,我每制造出一个人傀儡,心神世界就多一个傀儡心奴,受我指使,听我差遣,任我摆布!他们的肉身,心神都一样,一生一世永远被我奴役。”
“两千一百二十八个?还真是不少呢。”应飞扬声音依旧冷淡,却带出几分寒意。
“在心神世界中挑战人间道生尊者,我就看你怎么赢我!”
周长生大吼一声,随后手一挥,无数傀儡丝线随着被牵动,正是催动心神傀儡攻向应飞扬。
应飞扬的天隐剑界过往用起来无往不利,可对上专精心神术法的人间道道众时就属于以短击长了,更何况眼前这生尊者还是心神术法的佼佼者!若真战起来胜机渺茫,但是——
“你还不承认吗?我,已经赢了!”应飞扬冷眼看着众多傀儡心奴,面上却没有丝毫波动。
而周长生此时也傻了眼,傀儡心奴们并未如他预料攻向应飞扬,无论他怎么催使傀儡心奴攻向应飞扬,但众多傀儡心奴却是始终扎了根一动不动。
“你们动啊,给我动啊!你们敢不听我的命令!”周长生气急败坏道。
“心神世界,心念精神强者为胜,你身为人间道四大尊者之首,仅次于晏世元的二号人物,怎可能不知这点?”在周长生一声声躁怒不安的叫声中,应飞扬一步步向周长生走来,眼神冷漠的注视着他,就像看着一个玩牵线木偶都没玩好的蹩脚艺人。“在赤蚺君的记忆中耗费心神在前,震惊,惧怕,心神失措在后。心念精神都处于颓势的你,在我这天隐剑界开启的一瞬,你就已经败了!”
周长生先是一愣,随后面带癫狂的道:“不可能!你们都是我掌中的玩具,都是随我摆弄的傀儡,我要你们往东你们就不能往西,我怎么可能输!怎么可能输!”
“窥探记忆,玩弄人生,自以为是神可以操纵一切,但你不也是被这无聊的欲念掌控?不信,回头看——”应飞扬走在到了他身边,轻轻对他道,话语中竟有一种莫名魔力,让周长生不由自主的回头。
却见两千一百二十八个傀儡心奴不知何时聚集在了周长生的身后,他们飘飞半空,聚集一处,融合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形,那人形顶天立地,虚无缥缈,傀儡心奴身上的线汇成数股,连在了巨大人形的十根手指上,另一端则依旧连在周长生的身上。
而后周长生发现了一剑更恐怖的事,巨大人形轻轻勾动手指,他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得被扯动,他试图挣扎,手脚却全然不停使唤,骨头“咯巴咯巴”的脆响声中,周长生的身子被弯曲成了各种人体难以做出的形状。
而他冷汗直流的同时,巨大的人形和身后的应飞扬同时开口,声音幽远深邃。
“瞧,现在的你,像不像一个,傀儡?”
------------------------------------------------------------------------------------------------------------------------
“这是第一步,成功了。”房室之内,与赤蚺君,不,与应飞扬对峙的周长生开口道。
“哈,真是我想什么他就说什么?当真有趣!”周长生又道,可这不管从语调还是语义来判断,这句话都属于另一个人。
没错,在应飞扬算计之下,人间道四大尊者之首的“生尊者”,施展人傀儡不成反被反噬,如今心神被控,已沦为应飞扬的一个傀儡。
“站起来。”应飞扬下令,周长生立即站起,险些掀翻了前头的几案。
“蹲下去。”周长生又立即蹲下,应飞扬一个命令接着一个命令,周长生也随之上蹿下跳,好像一只听话的狗。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玩弄人心为乐的周长生就这样毫无尊严的被玩弄,任凭应飞扬使唤。
其实倒不是应飞扬跟周长生一样心里扭曲,以玩弄他人为乐,只是应飞扬在试验着人傀儡听从号令的能力。
试了片刻后,应飞扬已经差不多知晓了,首先得到确认的是,命令不需要口上说出,只要动一动念头,周长生便会听从命令。
其次,周长生的自我人格已经丧失,在应飞扬下达“将六道恶灭的所有秘密说出时。”周长生依旧毫无反应,从这里便可证明,他脑中藏得秘密虽人格一起当然无存。
但他还保留了一定的思维能力,但也只是不涉及心神方面的低级思维,比如应飞扬让他朝自己攻来时,他还能使出射出傀儡丝扫向应飞扬,而且进退攻守有度,但下令“使用幻术,让我陷入恐惧场景”时,他就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啧,可惜了,不能使用心神、幻术之类的术法,这周长生能发挥的效用不及原来一半。”
应飞扬不由惋惜,这“人傀儡”之术还是控制体修,剑修这种近身肉搏之人更为好用。
又试验了一阵后,应飞扬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怕拖延太久外头之人会起疑,便起身退开房门,冲门外那个看守的弟子道:“再叫下一个!”
分明应飞扬对他说话,但那弟子却对周长生谄媚道:“尊者,这一个成功了?”
“显而易见”周长生皱皱眉,略显不耐,神态语气都与之前一般无二。
“尊者当真好本事,这一个化形期的妖物至少顶十个通灵期的下妖。”那弟子又拍了个马屁。
“行了,别废话了,浪费我时间。”
弟子又道:“尊者,下一个也是化形期的妖物,只怕又要损耗不少心神,你要不要再歇一会?”
应飞扬怕被看出破绽,便催使周长生点点头道:“也可,那按之前的规矩办。”
弟子笑道:“好勒,我再给尊者您添炉凝神香,半盏茶的功夫再叫下一个进来。”
随后弟子又看向了应飞扬,应飞扬装出一副失神的样子一动不动。弟子不由又将目光投向周长生,问道“尊者,这个妖不让他出去吗?”
便见周长生面上浮现出一抹残忍笑容道:“不急,这只妖有点意思,我还没有玩够,就先让他在这呆回……”
那弟子只当周长生恶趣味又发作,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后退出房中。心中则暗笑道:“勾起生尊者的兴趣,这之妖要被玩的惨了……”
----------------------------------------------------------------------------------------------------------
半盏茶功夫一过,房门开启,有一个粗豪硕大的身影走了进来,这一批中化形期妖怪,除了赤蚺君便只有这个熊如山了。
却见熊如山一入内,也不待他人招呼,就径直走到案几旁坐下,嚷嚷道:“终于轮到老熊俺了,嗨!也不知你是要审查什么?有什么好查的,俺老熊,那可是真真的想加入六道恶灭!别的不说,对付那帮名门正派,俺老熊肯定出大力气,你说俺原形是熊,平日里不管是猪羊鹿牛,还是蜂蜜野果,俺老熊都吃得,怎就他们人族就吃不得,他人族是比其他玩意都金贵不成?只从修成了血妖,俺可就没过过安生日子,一天到晚的被那帮孙子赶得呦……唉,总之你也别审查了,对付名门正道,算俺老熊一个!”熊如山把胸脯拍得震天响。
身为人族的应飞扬见他表忠心的模样,一时哭笑不得。
而此时,熊如山才注意到他,道:“额?赤蚺君,你怎么还待在这里?”
应飞扬道:“我自然是有事要做,老熊,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干?”
---------------------------------------------------------------------------------------------------------------------------------------------------------------
这章写的糙了,因为全勤再度遭受巨大考验,三国志13加强版出了,等了一年等到的,我又要沉迷游戏无法自拔了。快用订阅挽留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