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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鼎破气之法是何?胡二公子怎会认为,吾会对它感兴趣?”帝凌天双目一闪,向胡离问道

    胡离道:“禹王铸鼎,镇守九州,自此历代皇朝龙脉便与九鼎息息相关,这个天道主应当知晓,就不用胡某详述了,但世间有法必有破,既然有九鼎镇地气,锁龙脉,自然也有拔除九鼎,毁皇朝气运的方法,这便是我所说的九鼎破气之法。”

    帝凌天目中透出了然之色,道:“原来如此,北龙天有心侵吞天下,但如今大唐正是如日中天之际,可谓四海升平,万邦来朝,国运之盛,直追强汉,北龙天便是再强上百倍,也敌不过这顺天应时的庞然大势,所以便欲破鼎毁气,断大唐国运。行此逆天之举,北龙天当真够疯够狂。只是这……与吾又有何关系?”

    胡离轻笑道:“天道主何必明知故问,据我从贵方饿鬼道道主那得知,天道主如今也正受九鼎的困扰。”

    “贵方?”一旁晏世元听闻后冷哼一声,语带嘲讽道:“毫不遮掩的将六道恶灭的情报传递到妖世,饿鬼道道主隐虚为,如此行径,哪能算得上我方的人?”

    面对晏世元嘲讽,胡离毫无愧色道:“晏道主,凡事都有其代价,比起饿鬼带来的巨大战力,些许情报,不过寥作报偿,难道天道主认为不值?”

    “自然是值得!”帝凌天坦然承认,随后试探道:“饿鬼道道主隐虚为,从未见过的面容,从未听闻的名号,却有着与妖世三尊的相当的实力,妖世之中到底还暗藏多少战力,与其闲置,不如多借些与吾。”

    “咳咳,虽然拖了三尊后腿是很抱歉,但与三尊相当的实力,因为胡某的存在,已经算不上是夸赞人的话了……”胡离自嘲了他那拉低三尊水平的修为,之后顺理成章的将帝凌天的试探揭过,正色道:“说回先前,听闻六道恶灭在昆仑重建净天祭坛,如今祭坛已经竣工,不知是用在何处?”

    帝凌天淡淡道:“胡二公子既然无所不知,相信已有推论.”

    胡离道:“根据记载,净天祭坛可以吸纳周遭灵脉,而且与修炼天人五衰功最后一层关窍息息相关,历代天道主将天人五衰功练至第七层后,便会登临净天祭坛之上,借净天祭坛吸纳最纯净的天地灵气灌注体内,洗髓伐脉,将体内的五浊恶气洗出,才能修成真正的清净无垢体,一念之间变化清浊。阁下虽仗持旷世之才,将天人五衰功强练至古今罕有的最高层第九层,但因忉利天已毁,净天祭坛不存,所以未曾经历过洗髓伐脉的过程,清浊变化间终究是缺了一丝圆融。而这一丝之差,就导致天道主当年惜败于‘道扇’卫无双……”胡离说着观察了下帝凌天,见提及败事,帝凌天目中并无羞恼之意,便放心继续说下,“如今净天祭坛重建完成,天道主自是要洗髓伐脉,练就完美的天人五衰功了。”

    帝凌天不可置否道:“胡二公子说是,那自然便是了。”

    胡离又道:“但听闻不久之前,天道主欲试验新建的净天祭坛功效,试图吸纳昆仑山灵气,却发现昆仑山中藏有一尊禹王鼎,镇守昆仑山地气,使得净天祭坛难以发挥效力。欲吸纳昆仑地气,便需先破去昆仑上山的禹王鼎,所以我想,天道主应该对九鼎破气之法感兴趣。”

    帝凌天垂首沉思,晏世元趁机道:“天书机会只有一次,难得宝贵,破除九鼎的方法或许还可以再寻,真要用掉这宝贵机会吗?。”

    胡离摇头道:“九鼎破气之法早已失传,吾皇遍寻百年仍不得其法,胡某敢说除了寄望询问天书,让此法重现,再无其他方法。而吾皇若得九鼎破气法,坏李唐皇龙气运后,六道恶灭同样能借乱世大有作为,于你我双方,皆有利益。甚至再退一步,若无我方合作,只依靠修罗道主,六道有几分把握收集齐八部天书?而得不到天书,一切不都是空谈?”

    帝凌天道:“九鼎破气之法,与吾原本所求有所冲突,让吾再权衡一番……”

    胡离无奈摇摇头,道:“天道主,要快啊,若胡某料得不差——真正的‘天书岩’就要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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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河沿岸,素妙音率众急追,却见一身儒服的沈奕之手捧棋盘,迎面踱步而来。

    许听弦看了看他来的方向,忙上前道:“沈学弟,果然如素宗主所料,你去了‘龙回头’,你……没干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吧……”

    沈奕之眉头轻皱,反问道:“你说呢?”

    许听弦见‘龙回头’没有异变发生,一副安心下来的样子道:“那就好,帝凌天呢?”

    沈奕之道:“不用追了,他们已经乘船走远,有帝凌天的天人五衰功在,就算追上了,也难留住他,此次围杀,全然失败了!”

    慕紫轩示意众人停下,见随行正道皆露丧气之色,便道:“也不能说失败,不管怎么样,随行六道精锐尽数被灭,北龙天妖众也有折损,而我方并无多少损失,也算有收获。”

    沈奕之冷道:“此次布计,最上是诛灭前来泰山的六道和北龙势力,其次是夺取天书,再不济,也要给六道和北龙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如今一无所成,若慕盟主觉得只灭了些虾兵蟹将就值得高兴,那倒是令我失望了。慕盟主,你真这么认为吗?”

    慕紫轩不语,只笑了笑。

    沈奕之目光扫了慕紫轩一眼,嘴角弯出一道不易察觉的弧度,随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喂,沈学弟!”许听弦见他说走就走,唤它说声也不见人应,便代为致歉道:“慕盟主,不好意思,我这师弟向来嘴上不饶人,若不是有我在,早被人打死了。”

    “无妨。”慕紫轩轻轻一笑,亦将目光从远去的沈奕之身上收回,心中却暗暗将沈奕之纳入评估范围。随后鼓舞众人道:“诸位莫灰心,此次虽功亏一篑,但六道和北龙都觊觎天书,有此利钩香饵,便有布局再杀他们的机会。”

    “说得是,这次他们跑得快,下次没这运气了!”

    “大爷我千里而来,还没出力呢,他们就望风而逃了。”

    “就是就是,下一次再弄出个假天书岩,看他们还上不上钩?”

    正天盟众人一时群情激昂,好似真的是他们将妖邪打得落荒而逃一般,而一旁,素妙音却叹了口气,道:“怕是,来不及了……”

    话音一落,许听弦忽然神色一变,转身遥望向西南方向,目光好似能跨越千山万水,“天时到了么?”

    玉皇顶,正在打坐调息的应飞扬忽然双目猛睁,望向天女凌心,而发现天女也在看向他。“应公子,你也感应到了?”

    应飞扬点头,面色凝重道:“错不了了,这次是来真的……”

    黄河,船上。帝凌天和胡离仍在商讨,忽闻“砰”得一声,船舱大门打开,血万戮冲出舱门,双目精芒闪耀道:“现世了!真正的天书岩,在蜀中现世了!”



    “现世了,真正的天书岩,在蜀中现世了!”血万戮推门而出,面上带着激动之色。

    就在方才,他冥冥之中忽有感应,察觉一股万里之遥的蜀中有一股神秘之力,呼唤着体内的天书之气,虽不知晓是前因后果,但这种玄之又玄的感应,让他不知怎得就确信,真正的天书岩在蜀中现世了。

    帝凌天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对胡离道:“果然如胡二公子所料,但你是如何得知,真正的天书岩将要现世?”

    胡离道:“因为此番能逃出生天,所以必是天书将要现世!”

    血万戮怒道:“说人话!不对,说妖话!也不对,说人能听懂的话!”

    胡离挑了挑白眉,道:“素妙音此次布局,可谓精妙至极,证明了她无愧佛门首智之称。为夺天书之气,便设计伪造假的天书岩,以假换真,引真的天书持有者自投罗网,而将地点设置在泰山玉皇顶,更是占尽地利。天道主可知晓为何会选择泰山?”

    帝凌天虽是后知后觉,但此时也已透彻道:“泰山乃帝王封禅之山,龙气充沛丰裕,克制我的天人五衰功,此其一。泰山游客众多,利于假消息的传播,经过添油加醋的口口相传,夸大了假天书岩现世时的异象,让我产生误判,忽视了异象是人为的可能性,此其二。泰山寺庙、道观和书院都是众多,便于三教隐藏气息,藏匿埋伏,此其三。最重要的是,泰山位于东海之滨,离妖世、昆仑都是万里之遥,又各有大唐边关和正天盟防线阻隔,所以,妖世和六道欲往泰山只能以少数精锐潜行,但三教之人却可派大量人员驻守,使他们今日可以围杀吾等,而吾等只能突围,无力反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吾为了抢在他们驻守之前探清天书岩,才会一时轻率躁进,误中陷阱。”

    胡离提点道:“天道主,你会躁进,真的只是因为轻率吗?”

    帝凌天微微一愣,随后恍然道:“是素妙音诱导吾躁进的!”

    胡离点点头,道:“素妙音急往司天台调集人手驻守泰山,就是故意诱导天道主,天道主为了抢先一步急忙行动,却已在无意间被她扰乱了原本节奏。而她在确信你们被引到玉皇顶后,转而领正天盟盟众在泰山下布置第二道包围圈,天时地利人和兼备,又有

    双重杀网,单论计划,可谓完美无缺,那么,此番能够逃出泰山,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们妖世及时来援,替我们开道?想邀功卖情的话,只管明说便好,何必弯弯绕绕!”,血万戮不满道。

    “是因为三教力不足!”胡离无视血万戮的话语,自问自答道。

    “力不足?”

    “没错,天书之气现世,不过是最近十余天的事,泰山之上的埋伏,除了佛心禅院、优昙净宗、华章儒府这与天书息息相关的三派外,便只请了离泰山最近的茅山上清派支援。也正因为此,我等才能在第二道包围圈合围之前,险之又险的冲出玉皇顶。若是玉泰山上的埋伏再稍多一些,多阻我们片刻,怕就真应了‘北龙今朝丧,六道就此亡’那句话了!”

    听闻胡离言语,六道众人虽不言说,但也深以为然,便听胡离又道:“那么问题来了,自天书之气散逸,至今不过十余日,素妙音为何不多筹备些时日,广聚各派高手后再发难,结合知世界先生为占天机呕血昏迷的传闻,答案已不言而喻。”

    帝凌天已然明了,顺势说下去:“因为素妙音已知晓真正的天书岩就在今日现世,而一旦现世,她先前的布置便都白费,所以才会在准备并不周全之际,就匆忙动手!”

    “所以啊,局势瞬息万变,天道主还要犹豫不决吗?是否合作,还请快些决断。”胡离笑着直视帝凌天道。

    “还有一事,吾挺在意,胡二公子此行,似乎没有带妖世一方的天书宿主随行,吾是否可以认为,胡二公子早怀疑泰山天书岩有诈,所以才将天书宿主留在安全之地,取而代之的,便是利用我方,试探天书岩的真假!”帝凌天说至最后,眼神一锐,兴师问罪之态,令在场气氛陡凝。

    “这般微不足道的事,也值得天道主在意吗?”胡离笑着,面上既无畏惧,也无愧色道:“是!你说的皆是对的,打从知晓天书岩现世之处是泰山那刻起我便起了疑心,所以按兵不动,而是利用你们试出了天书岩真伪,引出了泰山的埋伏,若是埋伏的人再多一些,我甚至会舍弃你们,而不是助六道突围!这样开诚布公,够了吗?”

    “你们果然……”血万戮闻言登时又要大怒,却也暗暗心惊,素妙音的伪造天书岩的大胆计划,已经算得上是天马行空的奇招,可胡离竟似一开始就已看出端倪,让妖世立身安全之地,坐看事情发展,其智谋之深,令人胆寒。

    帝凌天却哈哈大笑,笑声压过滚滚江浪:“好个开诚布公,好个胡离!有你出谋划策,何愁天书不能到手?”

    “那天道主的意思是……”

    帝凌天笑声一停,道:“与妖世合作,共夺天书,分享九鼎破气之法,吾,应允了!”

    “那……合作愉快了!”胡离欠身致意

    帝凌天颔首道:“合作愉快!”

    胡离又道:“合作愉快!”

    帝凌天顿了顿,眼睛眯起道:“胡二公子,你已经说过一次合作愉快了?”

    “既然是三方合作,自然要替不在场的人说一声合作愉快了,你说是不是?”胡离似笑非笑,白眉之下的双眼似乎能看穿一切。

    “哈!真是什么也瞒不过胡二公子。”帝凌天轻笑一声,随后回道:“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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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山玉皇顶。

    慕紫轩纵飞而上,围杀六道时有些人受伤,无法继续追击,便留在玉皇顶疗伤。

    应飞扬便在其中,他虽无甚损伤,但真气用尽,此时正在调息,而天女凌心则旁边护法。

    慕紫轩见状,不禁摇头道:“连你们这些该被保护起来的天书宿主都被派上前线,素宗主还真是把能拼凑来的人手都用上了……但我说你啊,好歹现在也是身系天书的重要人物,能不能别这么莽,远远看着你跳崖,我真当你想不开了呢……”

    应飞扬没理会他的教训,只睁眼问道:“你来作甚?”

    慕紫轩道:“护送你下山啊,你不拿自己当回事,我倒是得拿你当宝供着!天女,素宗主在山下等你们会合,请先带着伤员下山。”

    “多谢慕盟主,我知晓了!”天女凌心施施然一礼,开始动作。

    应飞扬起身同时,则问道:“那帝凌天呢?”

    慕紫轩叹道:“让他逃了!胡二那家伙在黄河上备了船只,顺风顺水,又有帝凌天断后,早就追之不及了……”

    应飞扬觑眼道:“这么快就回来,你真的有认真追吗?”

    慕紫轩哼了声道:“这可是素宗主也认同的决定,追也无甚意义,可惜东海万仙盟出现变故,自顾不暇,否则从东海调一批高手封锁黄河入海口,断绝前路,才有追击的价值。”

    一提万仙盟,应飞扬又被提醒,看四周无人,单刀直入道:“师兄,万仙盟的变故,是否跟你有关?”说话同时,紧盯慕紫轩表情变化.

    他在东海遭遇一群面具人,东海变乱,便是面具人们挑起,若按照获利最大的就是元凶的推论,最引人怀疑的就是慕紫轩。

    若是面具人计划得逞,东海水晶宫将与万仙盟发生一场战争,而万仙盟如今作为一个松散的同盟,难以抵挡东海鲛泪所率的妖军,而盟众多半也不会有什么誓死捍卫万仙盟的决心,大部分人会在战事爆发前躲到中原避祸。

    中原派门林立,各自占据洞天福地,散修若想立足不被排挤,最可能的就是投靠正天盟。

    虽同为盟会,但不同于万仙盟的松散无序,正天盟乃是令行一体,盟规严明,散修们在万仙盟或许不堪一击。但在正天盟盟规之下,加以导正约束,不用多久,便能成为一股强大力量,使盟主慕紫轩掌控的势力急速剧增。

    以此推算,让应飞扬对慕紫轩心有怀疑。

    却见慕紫轩先是一愣,随后失笑道:“是是是,我是灾星降世,天下的乱源,逆天夺运而生的祸害,上至山河倾覆,血流漂杵,下至公鸡不打鸣,母鸡不下蛋,都是我暗中操纵策划,行了吧!”说罢摆摆手,自顾自的先走。

    “不是他?”应飞扬看慕紫轩方才表情变化,并不像作伪,而且慕紫轩知晓他和天女前往东海,面具人真要是慕紫轩所率,怎可能对他们一点防备没有。更重要的是,他也不可能会分身术,在东海兴风作浪之后,又很快出现在万里之遥的正天盟,等待素妙音找上门……

    那是谁?胡离吗?他料得今天局面,所以提前扰乱东海,为今日逃离准备退路?

    也不可能,东海事变显然谋划甚久,还远在天书现世之前,胡离怎可能在天书未现世时就料到今天的情况?

    应飞扬百思不得其解,慕紫轩见他呆立不动,催促道:“走了,快些下山,还得赶着去蜀中,见识真正的天书岩呢?”

    应飞扬一经催促,立时反应过来,不由失笑,面具之人真身是谁,有何打算,自有那个九成是清岳掌门伪装的道奇先生烦恼,自己何必为他分忧,更重要的是——要前往蜀中了。

    “月儿迁移天香谷的入蜀,若一切顺利,现在族人也快该到蜀地了,这次正好可与她相会。”

    想到佳人分别之时含情脉脉模样,应飞扬不禁心头一荡,对此行充满向往,快步追上,恨不得现在就背生双翼,飞入蜀地……



    江水迭浪,波涛竞逐,岷江、青衣江、大渡河三江汇聚之处,激冲曲洄的水流在水面上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水涡,波汹浪险之处,却有一方竹筏子如落叶般在江上随波逐流,但任涡流暗涌,竹筏却始终如履平地。番茄`

    筏子上连带艄公一共五人,乃是素妙音领着应飞扬、天女凌心、许听弦三个后辈。

    而船头,撑筏老者屈膝站定,手撑竹桨,察看躲避着涡流,身形随着筏子起伏摇晃,脚下却如生根一般,与这筏子浑如一体,应飞扬不禁赞道:“扁舟一叶,凌越万重,老人家好本事!”

    艄公自得道:“那自然得喽,非是自夸,小老儿已在这江上讨了三十年的饭碗,哪里有什么暗流礁石,小老儿比自己掌纹还要清楚哩!换了其他后生娃子,那都没胆量也没本事接这活,客人们选我的筏子,那可选对了。”

    旁边许听弦闻言笑道:“你这老儿,给顶高帽,你就真敢配上官服审案升堂,方才渡口上,争抢生意的后生可分明不少!”

    艄公被戳穿,却不服道:“那也就是这些年景的事,过往这三江汇合处水势凶猛,一个不小心便会舟毁人亡,还多亏了海通大师四处化缘,酬金造了前头的凌云大佛像,镇压水脉,为民乞佑,才把这条水路驯得温顺些,不然,水上这口饭,还真得拿命讨!”

    顺着艄公示意方向望去,便见岷江南岸一座高山峰峦错落,翠木葱茏。其中一面临江而立的崖壁尤其引人注目,整片山壁经由人工雕琢,庞然巨筑雏态尽显,竟是一尊硕大无匹的石佛。

    应飞扬见那大佛高有三十七丈余,头与山齐,足踏大江,双手扶膝,凿峭壁而坐,肩膀之下尚未完工,但能窥出轮廓,肩膀以上已然栩栩如生。佛像端严殊特,气度雍容,巍峨高耸,让人见之顿感渺小。

    应飞扬虽早有耳闻,但此番初见,心神一时也为之所夺。随后撇撇嘴,丝毫不顾及身边就是两个佛门中人道:“不过建一大些的佛像,就能平定水患,哪有这般神奇?”

    天女凌心却道:“平定水患,乃是此地居民所望,当年海通禅师为了筹金造佛,四处化斋,费尽心力,可开凿之日,可谓万众瞩目,奔走相告,可嘉州的一名郡吏竟趁机刁难,声称要收取督造费用,大师却说:‘自目可剜,佛财难得。’那恶吏不信道:‘你若当真自剜眼珠,我们便不取佛财。”海通大师听罢当即取刀自抉其目,捧盘送到那恶吏面前,把他吓得再也不敢来捣乱生事,工匠受到鼓舞,万夫竟力,千锤竟发,一凿一记,都是包含海通大师和两岸百姓心愿,此佛既是众生愿力的凝聚,自然有镇水伏波的神通。”

    艄公眉开眼笑道:“还是这仙女般的姑娘说的有理,举头三尺有神佛,后生仔说话可不能没分寸,就在前些日子,这凌云山大佛还显灵了呢!”

    应飞扬一挑眉,问道:“哦?老人家也听说过?”

    “什么叫听说过?小老儿那可是亲眼看到的!”艄公一吹胡子,炫耀般道:“那日我撑船正经过这大佛下面,忽然就见头顶明晃晃的,就跟水面上又升起一太阳似的,抬头一看,你猜怎得?那大佛还真就显灵了,大佛心脏位置,不停的闪着金光哩!”

    “果然传言非虚!”应飞扬与船上几人对望后,一副果真如此的样子道。

    艄公道:“看样子几位也是听了传闻来这看热闹的,这热闹怕是看不成了,现在异象已经消失,而大佛被一帮强人占了,不许其他人靠近!”

    “强人?”素妙音眉头一皱。

    艄公点头道:“不错,一个穿着花花绿绿的公子,领着一群水灵灵,脆生生的姑娘家,不知怎的学着别人占山为王的,把整个凌云山霸占了,可真是造孽哟!”

    “强人?”应飞扬心中暗笑,强是够强,不过不是人,而是妖,而且还是当世的妖王!

    眼前凌云山大佛乃开元元年由海通禅师募集钱财雕凿,但直至海通大师圆寂,工事也未能完成,如今暂处于荒置期,而应飞扬他们此行目标,也正是这凌云大佛。

    真正的天书岩现世,天书宿主皆生有感应,在加上已有风传,前几日大佛心窍位置忽生昊光,璀璨夺目,已可断定天书岩便是在大佛心窍洞中。

    但比起泰山,真正天书岩现世的蜀中,对正道而言真是公平的没什么地利可言。

    昆仑山乃是尘世与通天道的通道,六道恶灭占据昆仑山后,理论上来说可以在尘世和通天道内两线兴战。

    但正邪双方却都不约而同的把战线都放置在通天道内。原因便在于,在尘世中,无论是正道欲攻上昆仑,还是昆仑欲并进中原,都隔着一个蜀中,而蜀中,恰恰是孔雀公子公子翎的地盘。

    公子翎志不在裂土分疆,只划了锦屏山庄方圆十里左右算作自己的地盘,与其他三个各自割据一方的妖王比,他的地盘不过是弹丸之地,却这不代表公子翎没有领地意识。恰相反,天下虽大,他只取一隅,只要一隅,但谁在他的一隅之地内兴风作浪,他会将兴风作浪者与风浪一并弥平……

    所以正邪双方都避开在蜀中交锋,毕竟,公子翎本就是闹天宫的脾性,好在立场中立,无论六道恶灭还是三教,他都一视同仁的睥睨以对。

    双方谁也不想得罪了他,若惹恼了他,将他逼到对面,那可是平白添了一个最可怕的强敌。

    但如今应飞扬他们却不得不找上孔雀公子,因为恰天书岩出现的位置,恰就在锦屏山庄十里范围之内。

    是以应飞扬等人离了泰山后便赶往蜀中,未免人数太多有逼迫之嫌,引起公子翎敌意,是以与慕紫轩等人分别,慕紫轩领盟众返回正天盟,而素妙音领三位天书宿主拜访公子翎。

    而此时船已行至大佛膝下,忽闻一声娇斥,“孔雀公子出游在此,谁敢擅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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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雀公子出游在此,谁人……擅闯?”本该是气势十足的一声,喊到一半就变得娇娇怯怯露了气。循声望去,便见佛膝处走出几个明眸善睐的女妖,正嬉闹一般将其中一个女妖推在最前。

    被推在前头的女妖就是方才喊话者,但见她身着一袭黄衫,体态虽娇小,却是丰盈饱满,玲珑有致,此时还带着些婴儿肥的脸蛋变得通红,将头低垂下去不敢看人,细如蚊呐道:“无关人等,速速离开,否则……休怪我们无礼……”

    竹筏上,许听弦将仰头赞叹道:“拒人千里之外的话语,让她喊出欲拒还迎的感觉,这便是楚神医之女,风雅颂三姝中的楚颂?”

    “除了她还会有谁?”应飞扬摇头笑道,佛膝上为首者自是楚颂,此时见是她挡关,便大包大揽道:“我与楚颂交情匪浅,这便去与她知会一声,让她放行。”

    天女凌心轻轻笑道:“应公子当真交游广阔,不管是去东海还是西蜀,都有姑娘是公子的旧友呢。”

    应飞扬得意道:“那是自然,师尊一直教育我,在家靠徒弟,出门靠朋友。”

    “额……是我错觉吗?感觉天女方才不是在夸你……”许听弦忍不住轻声嘀咕着。却见天女凌心笑着向他看来,眼神温柔如水,却令他不知怎的打了个寒颤,忙把话吞回肚子里。

    应飞扬浑然无知,足下一点,身如逸鹤一般纵身跃上,落在佛膝处。

    其他女妖见他堂而皇之的跃上,立马止住嬉笑,面容一肃,“大胆!还敢靠近!”

    伴随娇斥之声,女妖已出手齐攻而来,莺歌燕语瞬间化作气劲纵横。

    锦绣山庄女妖,出手自有不凡之处,应飞扬却不见慌乱,剑不出鞘,一边游刃有余的化去婢女的攻击,一边笑道:“有话好说啊,这边是自己人!”

    一直低垂着头的楚颂此时才抬眼看来,一见来者是应飞扬,双目顿时一亮,连忙喊停:“别打了,快停下!”

    女妖们攻势一缓,应飞扬趁机施展星罗奇步,退出战团,向竹筏招招手,唤天女三人上来,随后冲诸位女妖道:“看吧,都说是自己人了,楚姑娘,又见面了!”

    应飞扬说罢,欲上前与楚颂打个招呼。忽然听娇媚声音传来,“自己人?我才离开一会功夫,怎么就多出了个自来熟,小母牛儿,你到底是多爱招惹这些狂蜂浪蝶?”

    话音未落,应飞扬便觉眼前一晃,一名长腿蜂腰的女子单手叉腰,凭空出现面前,将楚颂护在身后,女子面如如海棠春睡般妩媚,但慵懒的美眸流转间却散发戒备之意。乃是风雅颂三姝中的秦风。楚颂跺脚羞恼道:“秦风姐,你别瞎说,他是我朋友!”

    “秦风姑娘,久仰了……”应飞扬识得秦风,却没有过交往,此时正拱手行礼,但一低头,却见秦风正探出修长脖颈,一双媚眼儿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秦风身量本就高,此时脸几乎与应飞扬齐平,如兰吐息正吹在他面庞上

    “朋友?那才令人担忧呢……打着朋友的名号,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然后就能肆无忌惮的勾肩搭背,捏手揉腿了……”秦风说着,突然朝应飞扬身上一嗅,应飞扬经受不住,忙往后撤一步。

    秦风随意撩下耳畔发丝,笃定道:“错不了,我能闻出,他有那种招惹相思的味道……小母牛儿,你涉世未深,可别被骗了……”

    “秦风姐!别瞎说,他跟瑶月姐才是一对!”楚颂满面通红,脱口说出。

    气氛瞬间变得很尴尬……

    应飞扬虽不避讳,但也没料到就这么被公诸于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而天女凌心面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正常。

    但天女面色的一瞬变化被秦风捕捉在眼中,露出一抹“如我所说”的笑容,随后道:“原来他就是应飞扬,剑冠的徒弟,那个小花妖的情人儿,我说呢,不过也不能大意,毕竟小花妖现在……”

    “秦风姐!”楚颂又打断她继续说下去,秦风微微一怔,随后道:“算了算了,不管了,孔雀公子现在出游在此,你们呐,慢走不送……”

    秦风拈一缕头发晃了晃,一副爱理不理的送客模样。

    看这几个年轻人闹腾够了,素妙音叹了口气,上前正色道:“优昙净宗素妙音求见孔雀公子,还请秦姑娘代为通传。”

    秦风不耐摆手道:“不见不见,公子心情不佳,说了不见外人的。”

    素妙音道:“秦姑娘便说,素妙音携带三名天书宿主同来,相信孔雀公子不会拒人千里之外。”

    “天书宿主,就是他们?”秦风面带疑惑,打量着应飞扬三人,正犹疑是否通传之际。却听耳畔传来孔雀公子的声音。

    “素宗主既然亲来,岂可失礼,秦风,带他们上来吧。”

    不见公子翎的身影,但他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入每人耳中,一行众人各自赞佩,秦风耸耸肩,道:“罢了,你们跟我来吧……”

    说罢纤腰一扭,转身领路,应飞扬几人随即跟上。

    隔岸远眺,已觉这大佛巨伟雄奇,非凡言俗语所能形容,此时亲身登临,更令人应飞扬震撼,与巨佛一比,顿生渺小之感。

    但却见佛首之上,赫然放着一张胡床,数道案几,一道凌越神佛的狂放身影斜倚胡床之上,居高临下,睥睨三江之水,正是公子翎。而旁边一名端庄素丽的蓝衫女子随侍左右,乃是风雅颂三姝中的赵雅。

    公子翎虽狂傲不羁,但对女子从来不失礼数,察觉素妙音到来,略略摆正身姿,口中却道:“与山平齐,足踩三江,凌云山大佛当真气象非常,只是,此处乃是佛首,本公子百无禁忌也就罢了,但素宗主乃佛门之人,也这般堂而皇之的登顶,这可算得上不敬神佛?”

    素妙音面色不变,道:“公子视他为佛,他才是佛,视它为山石,为塑像,它便只是山石塑像。说我不敬神佛,怕是公子先着相了。”

    孔雀公子笑道:“以外相入无相,素宗主怎也像那老和尚一般,打起了斥佛喝祖的禅机……”

    素妙音道:“圣佛尊以佛自号,乃是求诸己身。立地成佛,素妙音不敢与圣佛尊比肩,但亦有渡世之心,行所当行,岂会拘泥?”

    “素宗主倒是开门见山,那此次来意,不言而喻了!”

    “却不知公子的意图,此番占据凌云山,不准他人接近,莫非天书真有此魅力,让素来超然物外的孔雀公子也起了兴趣?”

    孔雀公子轻笑一声,狂傲道:“老天难得开眼,将天书岩降在本公子地盘,既然都这般奉上了,那本公子偶尔顺天而行一次,又有何妨?”

    素妙音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确实是这道理,北龙取天书意在寻九鼎破气之法,不知公子取天书,又是要用在何处?”

    孔雀公子不答,只反问道:“自家后院长出的蔬菜,要烹要煮,需要告诉其他人马?”

    素妙音面色不变,推测道:“昔年公子为复生尊夫人,遍寻起死回生之法,将九州八荒翻个底朝天,如今天书现世,或许便有起死回生之术的记载,不是吗?”

    随侍的赵雅面色一变,欲言又止。公子翎则轻轻一笑,不可置否。“是与不是,与素宗主又有何关系?”

    “确实无关……”素妙音面容平淡,却说出惊人之语,“因为不管公子意欲为何,我等都会全力协助公子,取得天书!”

    “宗主?”

    “素宗主?”

    应飞扬三人皆惊呼出,但随后醒悟,北龙天对天书势在必得,三教却不一样,他们只需保证天书不落入北龙和六道手中便可。

    公子翎立场中立,天书落在他手中并无坏处,再加上又是蜀地地主,,素妙音此举,便是以天书拉拢公子翎。

    公子翎虽狂,却也绝非蠢辈,旋即想通关窍,与三教六道不同,公子翎的基业尽在蜀中,若与正道诸派联手,可一旦起了冲突,锦绣山庄必是首当其冲。随即冷笑道:“你这是要拉本公子当打手,拿锦绣山庄为肉盾?我锦绣山庄的女妖是用来疼惜的,不是用来打打杀杀的。”

    素妙音毫无愧色道:“公子想得天书,自然要承担风险,且我等也定全力协助公子。”

    公子翎哈哈笑道:“昔年老龙头拉拢本公子,素宗主可知晓本公子如何回应他的?”

    素妙音叹道:“不借北龙丝毫之力,本公子照样可以傲视横飞!”

    “那同样的话,也送给你们!”公子翎起身,负手而立道:“本公子既不用你们相助,也不动用山庄女妖,只本公子一个就够了,无论三教六道还是北龙,大佛十里之内,随你们在此相争,本公子不干预,但不管谁想带天书出蜀中,本公子都会是最后一关!”

    先前是素妙音想拉公子翎和锦绣山庄为盾,如今公子翎宣称不动用山庄之力,保护山庄女妖不受波及同时,也是将自己的威胁降到次位,成为六道、北龙的次要敌人。

    知晓公子翎一言既出,绝无更改,素妙音叹道:“公子有此豪情,那我亦无话可说,但要促成天书现世,少不得天书宿主,但我们对天书现世规则仍是了解太少,不知可否让他们前往天书岩,一探究竟?”

    孔雀公子亦研究了天书岩几日,却始终不得其解,知晓必是要靠天书宿主,自然不会阻拦,做出了个“请”的手势道:“天书岩在佛心位置的脏腑洞,素宗主请自便。”

    “那多谢公子了!”素妙音说着,便领三个小辈下去,她与许听弦相继落入脏腑洞处,天女凌心也欲跃下,但应飞扬则立身不动。

    天女凌心催促道:“应公子,还请快些。”

    应飞扬笑了笑道:“你们先去吧,我与孔雀公子有话要说。”

    天女凌心柳眉一蹙,面带狐疑,但点了点头,也从佛首跃下。

    佛首之上,风云浩荡,只余应飞扬一人独对公子翎,公子翎又躺回胡床上,没好气道:“想说什么,说吧!”

    应飞扬踌躇一下,紧张中带着期许道:“先前公子帮忙迁徙天香谷,不知一切可否顺利,瑶月她……现在在何处?””

    ps:又滚回来更新了,前几天没更是因为出车祸了-_-||……幸运的是,我是肇事的一方-_-||……好吧,也没什么幸运的,送院、理赔、调解一圈……总算有惊无险,夏季多雨,希望各位引以为戒,雨天出行务必小心。

    “先前公子帮忙迁徙天香谷,不知一切可否顺利,瑶月她……现在在何处?”应飞扬小心翼翼问道,紧张中带着期许,与天书相比,再会佳人才是他来蜀中的最重要的目的,方有机会便迫不及待的问出。

    越是在乎便越是情怯,话一出口,应飞扬便觉心头狂跳,比过往任何一次生死交锋时跳得还厉害。

    却见孔雀公子狂态一敛,躺在胡床上,显得有些意兴阑珊道:“她啊,还在妖世。”

    心头蕴起的甜蜜陡然消散,应飞扬生起不祥预感,却仍安抚自己莫要多想,可声音已止不住发颤:“公子已回,她还滞留妖世做什么?”

    “做什么?”公子翎双手枕于脑后,闭上眼睛,没精打采道:“大概是做人质吧……”

    “人质,怎么会?”好像一盆冷水浇下,原本火热的心被浇得冰凉,应飞扬只觉遍体生寒,要上前将孔雀公子拽起来逼问个清楚。

    楚颂一直看着应飞扬的脸色,提前一步拉住他衣袖道:“应大哥,你别急,先听我说,事情是这样……”

    姬瑶月最后的抉择,让公子翎颇为窝火,自是不想多提,便由楚颂将前因后果一一说出。

    其中波折曲回,非一言半语能可尽述,楚颂一直说,应飞扬就一直听……

    他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好像化作了雕像,与脚下大佛融为了一体,待楚颂说完,依然一言不发。

    周遭一片寂静,唯闻风吹浪动,雕凿未成的大佛好像已伫立了千万年,低垂的眼睑望着无情逝水,悲悯着有情之人……

    良久之后,却听应飞扬一声笑,“哈,牺牲一己,保全族人,这还真像她会做出的事……”而声音竟已平静无波,与平时无异。

    楚颂仍是担忧,唤道:“应大哥,你还好吧……”

    应飞扬却似浑不在意摇摇头,对公子翎道:“身为人质,换言之,便是她现在平安无虞?”

    公子翎闭目道:“若只论平安,此时的她,倒是比过往与老龙头为敌时安全的多。”

    “那便好!”应飞扬舒出一口气,接着朝公子翎拜道:“月儿此行妖世,有劳公子一路护持,请受应飞扬一拜。”

    公子翎哼了一声,道:“无功而返,有什么好拜的?”

    “即便如此,仍是多谢。”应飞扬仍是将礼行满,随后道:“素宗主还在等候,延误了许久,在下便先失陪了。”

    应飞扬又向几妖拱拱手,随后从佛首跃下,身形向脏腑洞处点落。

    见他神态自若,全无半点悲戚,三位女妖面面相觑,便听一袭蓝衫的赵雅淡淡道:“姬小花妖那般英气干练之妖,偶尔提及他的名字,眉宇间都藏不住小女儿的春情,我原本还好奇他是何等了不得的人物呢,今日一见,原来也是薄情之辈。”

    语气虽是平淡,却带着鄙薄之意,楚颂听着刺耳,替应飞扬辩解道:“赵雅姐……你莫要这么说啦……应大哥才不是薄情之人。”

    赵雅轻轻摇头道:“听闻姬瑶月困陷万妖殿,他倒是平静泰然,若真情深义重,怕是听完之后,便已赶往妖世,哪怕拼却性命,血战百里,也要将心上人救出……”赵雅说到‘拼却性命,血战百里’,美眸却已不经意的投注在公子翎身上,如水目光中有一瞬期许,但又很快黯然消退,继续道:“说到底,还是懦弱胆怯,畏惧北龙天威。”

    “才不是呢?”楚颂争辩道:“应大哥可是敢闯六道,闹昆仑,对上帝凌天也毫无惧色,哪里懦弱了!”

    赵雅道:“不是无胆,那便是无情了,执剑忘情,倒是剑客的通病,宇文锋如是,越苍穹如是,他的师傅顾剑声更如是,现在看来,他也如是。过往就算是真情,但剑法愈高,情也愈淡了……”

    “不会的……不会的……”楚颂连连否认道,可却找不出反驳的词汇,甚至,回想起应飞扬持剑对敌时目光中的狂热专注,让她心中有那么一瞬,隐隐相信了赵雅的说辞。

    赵雅捋了捋发丝道:“不用再为他说话了,转情易性本就寻常,天下虽大,又有谁能如公子一般至死不渝呢?”

    公子翎闻言轻笑一声,道:“我便奇怪,你过往从不对他人之事上心,今日怎会说这么多,原来是借题发挥啊!”

    赵雅坦然道:“公子,你涉入天书之争,当真如素妙音所说,是为了寻起死回生之法?”

    公子翎睁开眼,“你信了?”

    赵雅避开公子翎目光,恭谨道:“我只信公子。”

    公子翎笑了笑,道:“那么,是有如何?”

    赵雅欠身道:“还请公子三思,天书之争涉及多方角逐,结果难料,我担忧公子会受伤……”

    公子翎放声大笑,张狂道:“受伤?便是六道齐至,三教同来,想要伤本公子,也是难如登天!”

    赵雅点头道:“我知晓,因为天下,真正能伤到公子的,只有‘她’……”

    公子翎笑声登时消散,面色凝重下来。

    “公子,一次又一次,我看着你遍寻起死回生之法,也看着你从希望到绝望,每一次尝试,都是一次伤心,就算你天下无敌,又能经得起几次锥心之痛,公子,求你,别再折磨自己了……”赵雅屈膝致礼,情真意切的乞求道。

    公子翎静默片刻,狂态收敛,叹道:“其实本公子也知晓早该放弃,可每当下决心时,便又有机会出现在我面前,让本公子看到希望……这次,是最后一次,让本公子再赌最后一次,此次过后,无论天书是否到手,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本公子……听天由命!”

    向来逆天而行的狂妖,说出听天由命四字,赵雅知晓这四字的沉重,终不再相劝,可长袖笼罩下拳头紧握,指甲已刺入掌心皮肉……

    而一旁,楚颂看了看公子翎,又想了想应飞扬方才表现,不由替姬瑶月黯然神伤,却忽觉肩膀被轻拍一记,便见秦风轻声道:“小母牛,别想了,我先前对应飞扬的话收回,现在与你站一边。”

    “虽然与公子截然不同,但那家伙,倒也对得起小花妖的一腔情意。”



    凌云山大佛施工二十余年,却少有人知大佛心脏处还有一个脏腑洞。

    脏腑洞不大,仅数丈方圆,洞内只有一块开工时纪念碑文当做封门石,除此之外,再无一物,意指佛家心中“空明无碍”。洞口以土石封砌,从外头观视,完全无法看出洞口的存在。

    也就在数日前,天书岩现世,大佛心腑处昊光大作,才让众人知晓脏腑洞的存在。

    如今,脏腑洞内却多出一物,素妙音静静伫立洞内,打量着眼前书页形状的岩石。

    岩石浑然天成,无半分雕琢过的痕迹,好似是从山石中长出一般。

    “佛者,弗人也,如今佛心却生人欲,难道圣佛尊所感应的未来佛劫,真与天书有所关联……“素妙音心有所想,眉头微微蹙起。

    天地人神鬼五部天书,此次将要应时现世的是人道天书,人道天书现世,除了带来大变之世外,根据圣佛尊和知世先生推算,似乎还与未来的一场佛劫隐隐相关。所以圣佛尊才会延阻天书现世。

    佛者,弗人也。佛之道,乃世事皆空,破执忘欲,超脱涅槃的超人之道。而如今,由人心欲念而成的人道天书却在大佛心脏中出现。再加上之前天书之气脱出佛心禅院之时,护法佛门的天龙八部众雕像尽数崩毁。种种迹象,让素妙音心中的不安挥之难去。

    但天书现世已无可阻挡,素妙音终是强压下心中不安,指尖轻触岩石书册,便见书册上光华流转,凭空现出十六字大字,“双百之期,八部合一。应时现世,点彻灵机。”

    “两百日后,天书正式现世,这些倒是与知世先生所占卜的一致……”这十六字曾被知世先生占卜出,倒不是什么新鲜情报,素妙音看不出什么端倪,便对天女凌心和许听弦道:“许公子,凌心,你们来试一试,看看可能探出什么端倪?”

    可天女凌心却兀自出神,一副心不在焉模样,素妙音又唤两声,她才恍然回神。

    “在想什么呢?”素妙音微微皱眉,目光在天女凌心身上上下扫视一番。

    天女不经意的躲闪素妙音目光,强笑道:“没什么,在想天书之事而已。”

    素妙音双眼深邃如井,意味深长道:“那便好,莫忘了你该做之事……”

    天女凌心点点头,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探向天书,指尖触摸石封书页瞬间,心中顿生玄异感应,她眼野之内出现一片广袤云层,一座银白的王座,端然于云层之上,细密而精美的花纹密布在王座的每一个角落上,且流动着柔和的光泽,仿佛每从不同的角度观看,就能映出不同的图案。王座上一位神祇高坐,面容看不清,只能见如闪电般璀璨的双眼。

    而书册亦活络起来一般,泛出片片光幕。

    天女凌心道:“有了,天书之气与天书岩相互感应,至少可以确认此天书岩为真……”-

    素妙音点头道:“那再试试,能否和它交流。”-

    天女凌心想了想,尝试着与天书相感应,但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一时不得其法。-

    “我来试试。”却见许听弦若有所悟的上前,口中道:“你们是不是想太多了,与书交流的方法,自然是写了!”

    说话间,许听弦用手指,在书册上写下,“八部天书,如何合一?”

    许听弦指头划过岩石书页上的光幕,留下八个小字,不一会,小字如被消化吸收一般慢慢消散,随后书册上浮现出了另一行字。

    “八部齐聚,境域开启,天书世界,一较高低。”

    许听弦握拳击掌,得意道:“果然是这样……”

    素妙音亦面露喜色,道:“许公子干得好,还请继续,再探取更多信息。”

    见二人兴致高昂,一时沉浸,天女凌心却觉索然无味,无声无息的退开,脑中却总是回荡着楚颂先前脱口而出的那句话——“他跟瑶月姐才是一对!”

    “瑶月……是那个花妖,先前陆天岚似也拿她调侃过,应公子似乎也没否认的意思……”

    一种酸涩滋味涌上心头,天女只觉心中空落落,完全提不起劲来,想专注于天书之事,可越不想理会,脑中越是止不住浮想联翩。

    想到在鬼界,在东海,茫茫无依之际的彼此扶持,想到他背着她,举着剑,朝着东海鲛泪冲锋。

    可原本刻骨铭心的记忆,如今却显得遥远难及。-

    渐渐地,记忆中她自己的面孔变得模糊,变形,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全不认识的女子,女子明艳动人,取代了本属于她的位置,与应飞扬肆无忌惮说着笑着,那是她从未有过的张扬。-

    天女凌心生出一股恼意,可随后又觉得觉得自己错了,自己不该生气,她警醒自己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天女,凌驾本心的天女!你的人生-,从来不是属于你一人的!”-

    想到此,她吐气,吸气,心诵观音心咒,一个深呼吸的功夫,将杂念完全排出,轻轻一笑,又是过往淡漠无争,宠辱不惊的天女凌心。-

    此时,天女却忽感身子一凉,好像隐隐感觉一股悲戚之意,险些又将方平复的心绪扰动,回头一看,应飞扬正从佛首处跃下,出现在了洞口。-

    天女打了个冷颤,莫名问道:“应公子,你……没事吧……”-

    应飞扬挑挑眉,面色平常道:“才一会功夫,我能有什么事?”-

    天女又小心翼翼问道:“那你方才,与孔雀公子说了什么?”-

    应飞扬平静道:“没什么大不了,交流下情报而已,倒是你们,有什么发现么?”-

    天女一愣,她方才完全走神,根本未在意素妙音他们发现了什么。-

    好在素妙音已经接口道:“你来的正好,我便先说结论了,天书之争,能插手之处不多,而最终结果,便全看你们,在二百日内,能将自己修为提升到何种地步了!”-=-=-=-



    “此次天书之争关键,便看你们能将自己修为提升到何种地步了!”素妙音直抛结论道。

    应飞扬挑挑眉,问道:“哦?何言何意?”

    许听弦道:“我来说明吧。我们天书宿主,可以以文字的方式与天书进行沟通。得出了以下规则。”

    许听弦说话同时,手指在天书上不自觉的书写,俨然将天书岩当成记事本。口述笔书,将已知的信息传递出。

    “第一,天书之气为虚,天书岩为实,而两百日后,也就是九九重阳节,天书之气将与天书岩交融,便是天书现世之时。”

    “第二,重阳之日,天时到来,天书宿主将一分为八的天书之气注入天书岩中,便会开启一方名唤天书世界的洞天境域,天书宿主将会被携裹入内,以彼此争斗,促成天书之气八部归一。但天书世界是怎样的境域,以及如何争斗等细则,现在仍不可得知,需等待我们进入天书世界后自己发掘。”

    “第三,进入天书世界后天书之气才能在宿主间转移,在此之前,无法更改宿主,但如果宿主死亡,天书之气会提前回归天书岩,宿主自然也没争夺天书的资格。所以这麻烦事除非死了,否则咱们是躲不掉喽……”

    “第四,若天时已至,就算宿主未将天书之气注入天书岩,天书之气也会自行回归,但放任它自行回归,便与宿主死亡相似,同样是宿主失去进入天书世界争夺天书的资格。这就意味着没法用消极逃避的手段阻止天书现世.”

    “第五,八部合一,天书现世后,天书世界就不存,而八部之争的最后胜者得天书,天书可随心所欲,转换成持有者想要的天地机要、功法秘笈等等,但转换需要约莫半刻钟的时间,而这期间天书仍可易主、也可依新主的需求重新转换。但转换一旦完成,天书便与寻常书册无异,可以被撕碎,被焚烧,被销毁,却不可以再度转换。”

    许听弦将一大串讲完,不得不歇口气,素妙音则道:“差不多就是这些,应公子,可都听明白了。”

    应飞扬花费了一些时间,将所知信息消化,随后拳头撑着下颌道:“也就是说,分内外两场抢夺……”

    素妙音点头道:“不错,一语说中关键了,照此规则,可以将天书之争概括为两次抢夺,第一场是你们天书宿主在天书世界内争胜,胜者可得天书。但天书转换需要时间,你们从天书世界出来时,便是第二场抢夺的开始,这次抢夺人人皆可参与,便看能否将天书保管到最后。”

    随后,素妙音期许的看向三位年轻人,道:“第一场争夺其他人无法插手,全靠你们这些天书宿主。而第二场争夺中,你们同样有着重要地位,所以天书宿主的实力,是这次天书之争中最重要的关键!”

    听闻此言,应飞扬不经意间将拳头握紧,眼中火光隐隐燃烧,“两百日……”

    而许听弦已苦着脸道:“素宗主,你可别给我太多压力,我这读书人经受不起……”

    素妙音轻笑道:“儒家信奉杀身成仁,舍生取义,身为当世儒门公子,许公子正可做个表率。”

    许听弦讨饶道:“在下无拳无勇,如何能担此大任,何况八部中摩柯迦罗被镇狱明王所得,虽未曾谋面,但听闻镇狱明王修为高深,佛心禅院中仅此于圣佛尊一人,有他作为靠山,可说稳如泰山。”

    “话虽如此,但八部中还有迦楼罗和乾闼婆宿主的身份不明了,可万万不能大意,如今还有两百日时间,你们在这两百日中每多提升一分,天书之争便多一分胜算。”素妙音说着,和善笑道:“许公子,我已与儒门几位执令传书,待你回返华章儒府后,相信他们会好好督促你闭关修行。”

    “不是吧,让那几个刻板的家伙督促我……”许听弦嘴角抽搐几下,勾出一个比哭还惨的笑容,“素宗主,有时候我真觉得您加入六道恶灭才能更好的施展拳脚……”

    素妙音无视了他的话语,转而对应飞扬道:“应公子,你呢?”

    “我?”

    “没错。两百日时间算不上长,但对你们这些年轻人来说,每一天都能是一次蜕变,应公子,你可有能够专心修行的场所?”应飞扬还未答,素妙音又用深邃眼光打量着应飞扬,补充道:“先说好,应公子如今一人身具龙众,夜叉两部天书,是最至关重要之人,我是无法放任应公子一人独行。”

    应飞扬微微一怔,竟答不上来,师尊已死,与凌霄剑宗也近乎决裂。司天台内又皆是仇寇,放眼天下,竟是连一片庇身之所都找不到,应飞扬顿生孤寂之感,原来到头来,他还是孤单一个人……

    此时却闻小心翼翼一声,正是天女凌心提议道:“宗主,若应公子无去处,便暂在他来优昙净宗栖身如何?”

    “优昙净宗?”应飞扬一时错愕,当世十大派门中,只收容女修的优昙净宗竟对他敞开门户。

    天女凌心感应到素妙音目光,忙又解释道:“我知晓应公子身为男子,在优昙净宗多有不便,但如今能护住他的门派不多,优昙净宗便是其中之一,况且六道之人怕也想不到,应公子会寄身优昙净宗之中,对他最是安全……”

    天女凌心话音越来越轻,作为佛门女修聚集之地,若容男子藏身,一旦传出,将损及优昙净宗声誉,但眼睛却偷偷上瞟,观视素妙音的面色,生怕这提议唐突,令她心生不快。

    “倒是与我想到一块去了!”却见素妙音面色如初,轻轻点头,随后看向应飞扬道:“应公子,素妙音代表优昙净宗在此相邀,请你这两百日内,便在优昙净宗闭关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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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宗主目光澄明,看来是有所收获了?”四人探寻完毕,出了脏腑洞再回大佛之顶,公子翎已是等候多时。

    素妙音道:“确实收获良多,这便与公子分享。”随后,便将所探得的讯息告知公子翎。

    “原来如此……”孔雀公子闭目听完,思索片刻,随后双目一睁,笑对素妙音道:“多谢素宗主告知,不过天书之争,本公子可不会因此相让。”

    “若是相让,便不是公子的风格了,随后向公子翎辞行道:“如今事情已毕,我等便告辞了。”

    “素宗主这么来去匆匆,倒显得本公子不懂待客之道了。”

    素妙音微微一笑道:“与公子无关,只是料想过不多久,帝凌天他们也该来了,一旦遇上,在公子的地盘,我们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还是早走一步,省得麻烦。”

    公子翎挑挑眉道:“先说好,本公子既然允你们进入脏腑洞,自然也不会拦着他们。否则偏袒一方,岂不乏味?”

    素妙音叹道:“容我提醒一句,两方相争间,公子两不相帮,意在保持中立,但对他们而言,只要意图争夺天书者,便都是敌人,可未必容得下公子啊!”

    “中立?”公子翎哈哈一笑,狂声道:“素宗主搞错了吧,不是两方相争,而是三方角逐,本公子也非是中立,而是我一个,独战你们三教六道。容不下本公子者数不胜数,但本公子何惧之有?”

    素妙音道:“公子修为通天,自是无惧,但只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公子翎冷笑道:“明枪暗箭,本公子皆是早已见惯,但也都是一般无用。”

    素妙音摇摇头,不在多言,“那公子多多保重,九九重阳之日,天书现世之时,咱们此地再会!”说罢,令应飞扬三人离去。

    优昙净宗是通天道中最古老的佛修派门之一,自初代天女创立宗派以来,传承至今已逾千年。宗内由宗主掌管俗务,天女则作为精神领袖,一同统辖优昙净宗。

    如今,当代宗主和天女二人共同引路,引领应飞扬来到这男子甚少踏足的佛修圣地,算得上是罕见的礼遇。

    优昙净宗位处湖心岛屿,临水而建,显得清净雅致,放眼望去,内中亭台楼榭别具一格,韵味盎然,论风格与历朝历代的建筑都不相似,倒有些像经卷上记载的天人居所,隐隐之间,竟觉得眼前景致有些熟悉。而远处,湖水波光粼粼,吞吐云烟,伴随潺潺水声,还有脆铃般的嬉闹声传来。

    “此处便是优昙净宗了,应公子是初来,不知印象如何?”天女凌心见应飞扬一路落落寡言,寻得机会便与他搭话。

    应飞扬微微一怔,看向不远处浣洗嬉闹的女弟子,随后摇头道:“倒是与我想象中的不同……”在他设想,身为历史悠久的佛修之地,应当是青灯古佛,庄严严明之所,但听闻阵阵欢快莺歌燕语,与他设想完全相反。

    天女一眼便看出他所想,道:“你这是哪来的偏见,优昙净宗亦有俗家修行的,都是些年轻少女,难道整日还要摆出端庄肃穆的样子,笑也笑不得?”

    “这话可轮不到你说,你与她们也是一般年岁,怎不见你这般玩闹欢笑?”应飞扬轻轻道了声,瞬间堵得天女无话可说。

    素妙音哼了一声,道:“我不过离开几日,这般小丫头就又失了章法。”

    随后冲那几名少女喊道:“你们几个怎又跑到那里玩闹了,快些给我过来。”

    “是宗主回来了!”几名少女呼了一声,急匆匆跑来,先向素妙音行礼道:“拜见宗主!”

    随后又转向天女凌心,道:“拜见天女。”几人对天女虽是同样不失礼数,但语气中隐隐有不甘之意,隔阂显而易见。

    素妙音沉着面孔道:“那边是什么地方你们不知道吗?真是不知分寸。”

    一少女嘟着嘴道:“没事啦,宗主,都过去三十年了,就算有脏东西,也早就冲走了。”

    素妙音瞪她们一眼道:“还敢顶嘴,都给我回屋去,待会再教训你们!”

    几名少女悻悻回身,素妙音则对应飞扬解释道:“应公子见笑了,那边水域,便是帝凌天当年殒身之……嗯……假死之所,我担忧还残存五衰之气,平日不许门人接近,但这般丫头没见过帝凌天凶威,不是天高地厚,全不当回事了。”

    “原来如此!当年六道围困优昙净宗,便是宗主神机妙算,制造空隙。突围求援,最后奔袭至昆仑山寻得道扇前辈相助,将帝凌天击杀在此!”应飞扬说着,忽有唏嘘之感,若他在净天祭坛看过的梦境为真,昔年六道创主创建六道恶灭,本为规导恶徒向善,为天女和优昙净宗护法渡航。却不料千年之后,初心全泯,优昙净宗和六道恶灭竟成死敌……

    感慨之际,却又听那帮少女一边远去,一边不时回头眺望,窃窃私语道:“看到没,那个便是儒门琴剑公子,是不是与我说的那般儒雅俊逸……”

    “还好吧……感觉有些穷酸气耶,也就师姐你念念不忘。”

    “去死啦!”

    “你们看旁边那个负剑的公子怎样,以前未见过呢……”

    “模样倒是还成……咦,眉角怎有道疤,看起来好凶,呀他瞪过来了,真的好凶!”

    几个小姑娘虽压低声音,但应飞扬等人皆是耳目聪明之辈,尽数听得分明。

    许听弦被一帮小姑娘评头论足,一时哭笑不得,停步告辞道:“素宗主,顺路同行至此,三位既已到优昙净宗,我也该回返儒门了。”

    素妙音阻道:“不急,许公子,你与应公子皆是青年才俊,又都是八部宿主,临别之时,何不切磋一番,权当送行。”

    “好,请教了!”应飞扬没有一丝迟疑,剑已出鞘,指向许听弦。

    “你这答应的也太快吧!”许听弦连退两步避开剑上寒气,对素妙音叫苦道:“素宗主,我可是读书人,不喜打打杀杀的……”

    素妙音淡淡道:“作为交换,他日你与你沈学弟对弈时,我可助你赢他一盘。”

    许听弦瞬间挺直身子,正色接续道:“不过我与应兄一见如故,切磋交友,可谓雅事一桩,自然不该推辞。”

    “你这话锋转的也不慢……”应飞扬颇为无语。

    许听弦混不在意的笑道:“这样吧,寻常比剑太过无聊,我们换个花样……”说话间,许听弦已退了十数丈距离,解下背上古琴盘膝而坐,“咱们皆不动用神通外力,我坐在此处,奏上一曲,一曲终了,若应兄能踏入我周身七步之内,那便算应兄技高一筹。”

    “不出剑,只奏曲退敌?许公子未免狂妄!”应飞扬眉梢一挑,言语间已有争胜之意。

    许听弦道:“应兄莫误会,非是我有意轻慢。我所习的七弦剑曲乃是以音入剑,将音波化作无形剑气,再借音波传递增加剑威。太近剑威未能凝聚,太远音波又已散去,如今你我相距十三丈,对我来说是最佳距离,而七步之内,剑曲威力则是最弱,被你踏进七步之内,便等同七弦剑曲被破。”

    应飞扬想起许听弦和任九霄短暂交手的情形,知晓他所言非虚,歉意一笑道:“原来如此,是我多心了,便按许公子的意思来吧。”

    “你们商量好了,那便由我和天女来做公证。”素妙音和天女各自退后,将战场让给他们二人。随后下令道:“比试切磋,点到为止,二位各自留神,现在——开始!”

    一声开始,语音未落,便闻一声龙吟般的剑鸣,应飞扬身如疾光电影,人剑如一,笔直掠向许听弦。

    一字惊电剑,简单至极的一招,全无多余的花巧,却也因至简,而将一个“快”字发挥至极限,欲以快破奇,直入许听弦七步之内。。

    但许听弦剑刃当前,泰然无畏,却闻“噌!”的一声拨弦,应飞扬离许听弦还相距甚远,弦声已然传来,剑气亦伴随琴声而至。

    剑气无迹无形,应飞扬却感觉锐气逼人,“好个以音入剑。”,应飞扬暗赞一声,却不得不旋身而回,避其锋芒。

    而许听弦挑引徵羽,按捺宫商,清跃欢脱的琴声已如流水跃动,四方生,八面消,声无定所,而剑气亦如流水一般,无处不至,无可捉摸。

    应飞扬脚踏奇步,穿梭游走剑气之间,欲寻空隙逼近许听弦,但旧音未止,新音已生,剑气化作层层叠浪,如天堑横亘在前,令应飞扬难以寸进。

    应飞扬眉头轻皱,已然变换战略,但见他身法却陡然一停,动静变换间如行云流水,无一丝滞碍,同时手拈法诀,拂动剑身,霎时灿然佛辉光耀而生,一声沉闷剑鸣也随之爆出,如雷霆狮吼,震撼人心。

    “佛问伽蓝?”素妙音见到此招,虽早知达摩神剑多亏应飞扬才能补全缺漏,却仍是止不住呼出。

    但见应飞扬身随剑动,伴随巨大剑鸣,放大了数十倍的剑刃轮转而动,平斩向许听弦。

    佛问伽蓝同样是音杀之剑,应飞扬此招意在以音制音,以剑破剑,破解七弦见曲。

    “以音制音?难!”但见许听弦双手按弦,轻轻一拨,琴曲至此本该是强音,许听弦只奏了低音,可佛问伽蓝的剑啸声却完美的融入了他的韵律中,如伴奏一般补足了该有的强音。

    随后再一拨弦,声势浩瀚的佛门剑招竟是不攻自破,而音波更是反为许听弦所用,化作更汹涌澎湃的剑气。

    “破得好!”观战的天女凌心和素妙音见此妙笔天成的一招,皆是齐声赞出,将佛问伽蓝的音波纳入琴曲,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能破得如此巧妙,放眼天下,也只许听弦一人能做到。

    “还有这种破法!”应飞扬亦是大开眼界,以音制音,以求来扰乱许听弦琴曲,他的战略没错,但却未料许听弦竟能将琴剑结合到这般地步,令他反食恶果。

    音波被吸纳加成,威力更剧,如澎湃巨浪汹涌而至,剑气沿着肉眼无法看见的轨迹,将应飞扬笼罩其中,莫说逼近许听弦,便是在漫天剑气侵袭下保全己身都是不易。

    耳闻阵阵清越琴声,落入下风的应飞扬已是心生焦躁,虽是切磋比斗,但应飞扬却仍有争胜之意,他素来心气甚高,自认同龄之人中,除却天女凌心这个例外,便再无人能可稳胜他,但如今与许听弦交手却是受制于人,这对他来说是从未经历过的。

    应飞扬本就心情压抑,只是一直隐忍不发,如今心中竟生一股无明戾气,竟觉难以压制,恨不得要将所有人都杀光。

    忽而一道剑气袭向面门,应飞扬头一偏避开剑气,但面皮仍被劲力擦过,划出一道血痕。

    “不过寻常切磋,方才怎起了杀心?”疼痛让他警醒过来,察觉自身异状,应飞扬暗自生疑,但未待他深究,却忽然灵光一闪,“嗯?有办法了!”

    应飞扬如受到提点,想到了应对七弦剑曲之法。



    优昙净宗外,琴声回鸣,剑气四射,共谱一首震撼人心的乐曲。

    儒门公子一战剑冠传人,年轻一辈两大英才初次交手,虽是切磋,但奇剑妙招,已令观者心中赞叹。

    “他们二人无论琴道剑道,都是招与意合,意与心合,这样才能将招式发挥的淋漓尽致,我虽空有历代天女根基,但论招式运用,比他们两人相距甚远……”天女想到此处,又生出自怨自艾之心。

    正自觉愧对“天女”称谓,忽闻耳边素妙音话语传来,“天女,这场比斗可不光是为了他们。”

    天女微微一怔,又见素妙音带着考校的语气道:“看清楚,他们两人,现在谁占优势?”

    天女凌心看向战团,但见儒门公子拨指惊弦,意态从容,琴声舒缓时如流泉,急越时如飞瀑,声音悦耳如天籁,但音波却化作剑气,往复回荡,纵横交梭。

    应飞扬所处位置,正是剑气最强之处,伴随连绵不绝的琴声,前一道剑气由随声波回荡,后一道剑气已随弦迸出,如长江迭浪,无休无止。

    应飞扬欲进许听弦七步之内,脚踏罡步,身形变化,从四面八方攻入,欲寻许听弦破绽,但交织的剑气早已密集成网,任应飞扬如何腾挪身形,许听弦周身七步,皆是难以踏足的领域。

    眼看秦曲过半,应飞扬非但难以近身,而且在越来越凌厉的剑气之下,衣袂已被切割出道道口子,显露狼狈之态。

    “是许公子占了上风……”天女凌心正欲脱口说出,忽然弦声又一鸣,一道迸射出的剑气擦着应飞扬肩头而过,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不对!”天女凌心心随琴弦同时一颤,已察觉异状,“许公子只要支撑一曲的功夫便算稳胜,如今曲已过泰半,怎攻势反而越加凌厉?”

    想到此处,天女凌心闭上秋水双眸,不受眼前所见之景迷惑,全心沉浸琴声之中。

    只听闻原本如山泉跃涧般清跃灵动的乐曲不知曲风变转,已变得清冷澄澈,好似冰原寒水,从冰山石缝中静静流泻。

    而数息之后,冰河凝结,清冽冷然,只余冷风掠过冻结的冰面,扩散万物肃杀的寒意……

    “是应公子占上风!”天女凌心双目一睁,笃定道。

    素妙音继续考教道:“哦?应公子现在莫说逼近许公子身边七步,甚至连自保都已困难,这般毫无还手之力,怎么说他占上风?”

    天女凌心道:“七弦剑曲乃以音波化剑,剑气随音波扩散四周,许公子周身方圆,都有剑气护持,可说是全无破绽。但也因此剑气覆盖范围广,所以真元损耗甚多。”

    素妙音道:“耗元虽多,但一曲功夫,应也无妨。”

    天女凌心知晓素妙音是在启发自己思考,继续道:“若是许公子不急不缓,如先前一般只取守势也就罢了,但他琴声却是越催越急,攻势加剧,真元损耗也就越多,琴声更是不复先前空灵,如此一来,必露破绽!”

    素妙音又道:“许听弦琴剑双绝,你知晓的道理,他难道不知?既然知晓久攻之下,必有破绽,为何还要如此?”

    天女凌心美眸锁定在剑气中游走支撑的应飞扬,微微笑道:“他自然也知晓,却无办法,因为,他的节奏,已受应公子牵动!”

    素妙音欣慰一笑,道:“继续观战吧,他们身上具备的,正是你所欠缺的。”

    战局中,专注迎战的二人若能分心听到天女凌心的剖析,定是对她言语深表认同。

    应飞扬以快制奇,以音破音的战策先后失败,心中渐感焦躁,生出无名戾气之际,却突发奇想,再换战略。

    他的剑招路数一变,变得越凶越煞,招来式往间,已带腾腾杀气,凶戾剑意弥漫四野八荒。

    琴声能抚平剑意,剑意亦能侵染琴声。应飞扬凶戾剑招之下,每一次琴剑交锋,原本空灵琴声就多沾染上了一分杀气。

    许听弦虽也明知采取守势能稳操胜券,但琴上却是杀意不得不吐,否则曲与意不合,亦是破绽,所以一点一点加催杀声,琴声越加冷冽,攻势也更加剧烈,剑气如澎湃巨浪,周遭方圆草木尽摧。湖面原本静听天籁的水鸟受到惊吓,纷纷散去!

    二人战至此时,已不止是在比招,更是在斗意,而胜负的关键只在——曲终一瞬!

    “噌!”

    终闻铮鸣一声。曲终收拨,声如裂帛。

    弦上杀伐之意在终曲时刻催生至极,天女凌心仿佛看到冷冽荒莽的冰原之上,忽有铁骑突出,刀枪鸣动,金戈铁马踏碎冰河而来!

    漫天剑气如受牵引,随着最后一音,悉数爆发!

    而应飞扬亦早在等待这一时机,最后一音,是攻势最强的一音,也是久攻不下,气机从顶点衰退低谷的一音,琴音方起未落之际,正是胜负分晓之时。

    但见应飞扬当此之时,反而收剑归鞘,同时足下一点,好似化身凶星,以难以捕捉的轨迹迎向漫天剑气,所经之处,空气隐隐扭曲,冲出一条暗黑阴戾,恍若星轨的气浪纹波。

    但边界之处,亦是剑气最密之处,岂容清越,剑气交错拱叠,四面八方围堵而来,厉杀氛围充斥天地。

    忽闻锵然剑鸣再现,首次盖过琴音,应飞扬剑在出鞘,却是天地失色。

    恍若凶星降世,吞天蚀日,正是星律四剑的罗睺蚀暗日。

    观战的天女凌心只觉眼前一瞬间的黑暗,目不能视物,而无边戾气亦在这黑暗中,随着最后的交兵一瞬间爆发!

    目不能视的黑暗中,好似有股无数夜叉恶鬼趁夜穿梭,每一个都遭受最没天理,最不公平,最无人性的对待,向天女抒发自己最强烈怨毒和滔天恨意。天女凌心只觉黑暗中,有着一幕幕骨肉相残,兄弟阋墙,杀父戮母,易子而食的惨剧上演。

    就在天女凌心几乎险些心神失守之际,眼前光明再现,方才什么也没发生。

    除了战局,已在黑暗一瞬分晓。。

    琴弦颤鸣未止,余音依旧绕梁,最后一音未散,应飞扬的剑已搭在许听弦脖颈之上。



    黑暗一瞬,千百交锋。

    在弦音将散未散,七弦剑曲由盛转衰的节点,应飞扬催动“罗睺蚀暗日”之招,以凶星降临之势吞噬密布剑网,天地复明之刻,胜负已然揭晓。

    “嗒”!一滴冷汗从许听弦下颌滑落,滴落在横在他脖颈前的剑刃之上。

    方才一瞬,鬼啸般刺耳的剑鸣压过琴声,让他恍惚听到了从剑声中,听到应飞扬的灵魂在悲哭,在哀恸,在嘶吼,在咆哮,如歌如泣,如痴如狂。让他真的以为应飞扬会收敛不住剑上杀意,一剑抹断他的脖子。

    许听弦心有余悸的将脖子向后缩了缩,便又很快恢复过往笑容,好像浑不在意挫败,“剑冠传人,名不虚传,在下败得心服……”

    应飞扬腕一翻,收剑回鞘,凶凛煞气似也被收拢鞘中,瞬间烟消云散。同时眼角微动,瞥向许听弦右手道:“公子尚有后招未用,七弦剑曲,七步之外威力非凡,但七步之内,公子又岂会无防身之技?”

    许听弦顺着应飞扬的视线,才发现自己右手不知何时探于琴下,半抽出琴中利剑。

    知晓是方才受应飞扬煞气刺激,做出本能反应,许听弦叹了一声,将剑收回琴中道:纵有妙招,被人拿剑架在脖子上,也就用不出来了,应公子不必替我缓颊,我还输的起。“

    “那承让了!”应飞扬拱手,认真道:“这次只算赌斗,若有机会再对上,我期待与许公子正式一决。”

    “你还是别期待的好!”许听弦连忙摇头,随后起身有又道,“素宗主,这打也打啦,可以放我走了吗?”

    素妙音点头道:“让我送许公子一程,天女,你先陪应公子稍待片刻。”

    许听弦也道了声告辞,随后与素妙音并肩而行,行有一段距离,许听弦才道:“素宗主从来不做无谓之事,引我与应公子比斗是为了什么?可得出了你想要的结果?”

    素妙音坦然道:“八部天书乃人心欲念集聚而成,其中怨恨阴戾之气形成夜叉天书,夜叉者,本是凶恶暴虐的食人恶鬼,乃受佛法慈悲教化,才得入正途,成为佛前护法。应公子未曾修行过佛法,我担心他会受夜叉天书凶戾之气影响,迷失本性,所以才让你与他相斗,借机试探。”

    许听弦道:“那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身为夜叉宿主,受煞气影响是难免,但他仍能收发由心,出剑收剑,未伤我分毫。”

    :“恰相反!方才的煞气,你比我感受的更透彻,纵然有夜叉天书影响,但……”素妙音闭上眼,轻轻摇头道:“那等令人悚然的嗔悲怨怒,他的心底,到底藏了怎样的怪物!”

    许听弦回想方才交锋,亦不由心头一寒,而素妙音继续道:“他把悲怨都压在心中,但藏得越深,伤得越痛,爆发时也就越可怕,血肉之躯,承受终有极限,或许只需最后一点压迫,他就会不堪重负,彻底沉沦,而那日在凌云大佛,你偷听来的讯息,可能就将成为压垮他的最后稻草!”

    “什么叫我偷听!”许听弦嗓门不禁拔高,随后偷偷转头,看距离应飞扬甚远,才压低嗓子道:“分明是你唆使我做的!他与孔雀公子有私事要说,你却偏不放心,可怜‘紧那罗’神通赋予我的超凡听觉,全被你拿去用来探人辛密,挖人隐私!”

    素妙音依旧全无愧色道:“但你探听到了重要信息,不是吗?应公子身兼两部天书,而他倾慕的女妖,却在北龙天手下为质……若他以天书为筹码,来换取那女妖自由,结果又会如何?”

    许听弦闻言一惊,道:“背叛正道……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吧。”

    “若本心沉沦,还有什么做不出的呢,天书之争关系天下气运,我有必要,将所有变数降到最低!”素妙音眼中闪过决断之意,随后停下步伐,“我便只送到此了,许公子小心慢行,待天书之争时,还请替我多多留心应公子的状况……如果他,还会在天书之争中出现的话。”

    许听弦一哆嗦,怂兮兮的道:“素宗主,你是要做什么,我好言提醒下,咱们可算是正道人士啊……”

    素妙音轻笑,眼中却殊无笑意道:“放心吧,我只是想让他入戒心塔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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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戒心塔?”应飞扬初次听闻这个名字,看着送许听弦归来的素妙音,疑惑道。

    素妙音点头道:“没错,离天书之争还有不到两百日,我想让应公子入戒心塔修行!”

    “可是……宗主!”旁边天女凌心急欲言语,素妙音却已知晓她要说什么,坦言道:“实不相瞒,入戒心塔修行风险甚大,甚至有可能让你精神失常,神智错乱,但若能成功走出戒心塔,公子修为,定会大有进益!”

    一听大有进益,应飞扬眼前一亮,似乎全未听到素妙音提醒的风险,追问道:“戒心塔,那是什么地方?”

    素妙音道:“戒心塔乃是我宗的一处圣地,只少数佛门弟子才有资格入***中乃是似幻似真之境,可映照入塔者的心魔,修行者若能破除心魔,勘破迷障,修为自能突飞猛进,但若被心魔所反噬,那便如我方才所说,轻则心神枯竭,大病一场,重则精神错乱,从此神志不清!应公子,入塔或是不入,皆随你心意,我绝不强求,我可给你一日时间考虑……”

    “何必考虑!”应飞扬没有半点迟疑,眼中闪烁亮得吓人的火光。“时间不多,必须争分夺秒,素宗主,现在就领我入塔吧!”

    天女凌心关切道:“应公子,莫要轻率,别拿宗主的提醒当做儿戏!”

    应飞扬笑笑道:“多谢天女关怀,在下有自信,区区心魔,碍不了我的!”语态平静,却有着不容动摇的坚决,天女凌心一看他神情,便知晓他心意已定,再多言语也是无用,叹了一声,别过头去。

    素妙音点了点头道:“应公子若真已决定,那就随我来吧!”随后一抖衣袂,领路在前,应飞扬亦紧随其后,而不过片刻,循着行进方向看去,一座高塔已隐约在前。